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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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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单是陈浪说的“度”,劝杜天威收手那肯定没问题,但眼下阵仗这么大,还度个什么劲?见面铁定大打出手。

    说实话,杜天威过往的那些事儿,让我有些心生不忍,但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而且比我想象中快。

    晚上,下起了大雨。

    米伯端着盆土豆进堂屋,用洋铁皮桶烤土豆,众人围着桶团坐在一块儿,火盆暖哄哄说不出的惬意。

    土豆刚烤熟,有人闯进了堂屋,来人抱着一捆蓑衣斗笠,不露声色冲张晓东点点头。

    张晓东会意,自顾自取蓑衣披身上,说:“该换班喽!外头这段路许久没修,咱把路面给平整平整,也算做件为人民服务的事儿。”

    他狡黠的笑了笑,戴上斗笠领头出门。我同胖子大眼瞪小眼对视,胖子努努嘴,用衣襟搂了几枚土豆,抓起雨具也跟了出去。

    张晓东说的修路,那地段隔着杜家楼不远,二百来米的大路上挖有七七八八大坑,坑面占了路面三分之二,来来往往的车只能歪七拐八绕着走。

    雨天路滑,行车显得格外小心,速度自然缓慢。

    现场还有七八人,路桥队民工打扮,瞧上去像模像样干活,时不时有人抬头四下张望。

    雨很大,加上天黑,四周环境瞅得不是特别清楚,我隐隐注意到,杜家楼门口的小马路,延伸至主路的岔口,站着瘦小的身影。

    身影看上去眼熟,全身被蓑衣斗笠遮着,分辨不出来。这人没干活,蹲在刨起的土堆上头,脚下貌似藏着啥玩意儿,一直在蠕动。

    这条小马路有车岔上大路,道口挂了修路牌子,来车只能小心翼翼拐上大路,拐的时候车速很慢,我瞅见蹲着那人,从高处悄悄掀开蓑衣,有东西里头钻出来。

    仔细瞧是狗,一条半大的狼狗,黑背黄腹身形矫健,那狗像是受过训,匍匐身子悄悄接近车,迅速嗅闻了一圈跑回土坡。

    我留意看了几分钟,但凡路过的车,狗都要上去嗅闻一番。

    我有些明白了,陈浪说过,杜天威想带走杜天琪,最有可能用车运输,张晓东借修路之名,使杜家楼方向拐进拐出的车,只能龟速慢行,趁此机会驱狗嗅味道。

    只是我不太明白,那狗咋分辨车上的人是否是杜天琪?

    一伙人假装忙活了大半宿,估摸查了好几十辆车,却没任何发现。我淋了雨,浑身上下半干不湿,风一吹冷得打抖。

    其他人也不好过,胖子又搓手又哈气,张晓东瞅着差不多了,看看手表招呼众人聚一块儿。

    他说:“今晚上大鱼怕是不会来了,咱回去烤烤火,喝点酒暖身子。这头都安排好咯,三拨人轮班干,鱼来了绝计跑不脱。”

    我瞅了瞅蹲土坡上的人,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挪过地儿,甚至连姿势都很少换。

    张晓东瞧出我心思,拉我走说别管,那人心头有事儿,这几天一直坚守,叫都叫不走呢。

    我问胖子之前拿的土豆呢?胖子摸了两枚给我,我拿着土豆上土坡,凑上去递给那人,那人有些意外轻轻掀起斗笠。

    居然是顺子!

    “顺子,你啥时醒的?咋不通知我?”惊讶之余我问道。

    顺子憨憨的笑,他脖子上有伤说话还很吃力,轻轻说:“小壹哥,我没事儿,陈哥让我来帮忙,我闲不住就来了,事先没通知你们是怕走漏风声。”

    我一怔,陈浪安排的…;…;好吧,他还真有心,如果真要让我们知道了,恐怕说什么不会让顺子来。

    他这安排有些意思,王金全和老刘头,毕竟算顺子亲人,二人均遭了杜天威毒手,说到底,我们这一大帮子人,顺子才是同杜天威结怨最深的人。

    若要化解这段恩怨,不让顺子参与怎么做得到?陈浪这么安排,想必是对顺子的仇恨加以引导,不至于和杜天威一样,仇恨蒙蔽了心最终变得丧心病狂。

    这是陈浪的用意,也是他所说的“度化”吧。

    我沉默了一阵,俯下身子提醒道:“那你注意安全,伤口沾到水可不好。”

    顺子掀开领口伸长脖子:“小壹哥,我没事,伤口裹了绷带还用塑料包着呢,保准沾不了水。”

    我瞧了瞧,顺子脖子上裹了一圈厚塑料膜,没有半点渗水迹象。当下放心了一些,点头笑了笑,又伸手摸摸藏在他身下的小狼狗。

    小狼狗通人性,用鼻子碰碰我的手掌。

    顺子告诉我:“它叫黑子,张哥找来的狗,这家伙鼻子可灵了,只要人落下的东西,让它闻闻循着味儿铁定找着!”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团红布头,布头很眼熟,是杜天琪喜袍上的布料。

    正说话,陈浪不知啥时上了土堆,用力拍我肩膀示意瞧远处。

    大路上有车翻了,车是乡下运粪水的拖拉机,拖拉机本来就极难操作,加上天黑路滑,司机估计没留神到坑,拦中歪倒在路面,半截车厢悬坑上。

    司机受了惊吓,连滚带爬跳出来,哇啦啦喊人救命,这路面本来就窄,一堵更热闹了,来来往往车过不去横七竖八全堵上。

    路面是张晓东挖烂的,翻车事故多少算是被他所坑,他心头也认这个责,赶紧招呼周围人帮忙。

    拖拉机车头很重,车厢是洋铁皮围的木板子,车上的粪水怕洒,所以车厢是密封的,但只要没装货都不会太重。

    张晓东带人齐齐喊号子掀车厢。

    不过眼下路面湿滑,加上路面有坑站不了多少人,想扳正车厢颇费功夫,一拔人嗓门吼得震天响,拖拉机楞是只挪动一小截。

    顺子有些不忍,说张哥救过他,袖手旁观怕是不太好,要不咱去搭把手?

    我看了看杜家楼,寻思已经堵成这逼样了,即便里头有车进出,那也没法通过,我点点头说行吧。

    顺子心急跑在最前头,就在隔着拖拉机十来米的地方,意料之外的事儿出现了。

    叫黑子的狼狗突然狂吠起来。

    黑子挣脱链条,绕到拖拉机车厢外扒拉木板,张晓东赶紧招呼人群散开,冷冷瞧着黑子的动静。

    黑子许是发现了什么?拼命用爪子刨木板上挂的铁锁。

    张晓东见状大吼一声:“砸!”

    有人迅速用铁楸撬锁,刚撬开半扇门,黑子便迫不及待往里头钻,没过两秒“嗷”的一声又窜了出来。

    我隔着远看不太清楚,只瞧见黑子抬脚蹦蹦跳跳,想必腿上受了伤,周遭人群跟着骚动起来。

    张晓东咬牙抄起家伙,众人七手八脚捡干活的工具,将拖拉机团团围住。

    我暗叫不妙,看拖拉机车头的方向,应当是刚从杜家楼过去不久,按理说,从杜家方向出来的车逐一排查过,咋就把它给漏了呢?

    来不及细想,我伸手从兜里掏了张符,正打算冲过去帮忙,陈浪从背后一把扯住我。

    “杜天威回来了,人应该还在杜家楼里。”他说道。

    我诧异回头瞧他,陈浪努努嘴指向杜家楼,我没瞧明白意思,他继续解释说:“这样的路况想避开顺子盘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刚才顺子同你讲话打了马虎眼,狗也能嗅出味道。那辆拖拉机根本没有经过岔道口,只是在路面上调了个头,翻车的方向让人误会它经过了杜家楼。”

    “车厢里肯定藏有板眼,但绝不是杜天琪,这样做只是吸引人注意,调虎离山计罢了。”陈浪顿了顿,凝望杜家楼方向,二话不说拔腿朝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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