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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七十七章 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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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府門一開,百姓人頭攢動。左右官兵極力鎮壓,維持著秩序。

    但見身穿御賜斗牛服的馬玉在前,而付知元在官兵押解下在後,走出府衙大門。

    付知遠出現的一刻,百姓群情激動,大聲道︰“付大人,付大人!”

    老百姓們大喊道︰“付大人,是好官,你們為何抓他?真正的惡人不去抓,如付大人這樣真正為民做主的青天,卻是下獄,皇上你瞎了眼楮!”

    “這世道難道都是好人不長命,惡人活萬年嗎?誰能來替我們老百姓申冤?誰能救一救付大人?”

    “朝堂上奸臣當道,若是連付大人這樣的好官都抓,我們老百姓哪里有活路,不如反了!”

    但見老百姓與官兵推搡起來,亂成一片。

    馬玉在旁听得,向一旁付知遠道︰“付府台,你治下的老百姓,都是這等猖狂嗎?這話若是傳進聖上的耳里,不用其他罪名,即此就夠殺你的頭。”

    付知遠聞言,正色道︰“馬公公,民怨沸騰,因何而起,你難道不知嗎?”

    “你是朝廷派至河南的欽差,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聖上。如此胡作非為,殘害百姓,此事若聖上知道了,殺的是誰的頭?”

    馬玉仰天大笑,不屑地道︰“付府台,聖上明見萬里,天下之事誰瞞得過他?你現在淪為階下囚,就是聖上的旨意。咱家不管,是不是你命百姓攔住去路。你也知道這一套對咱家來說沒用。”

    “現在府里的賬策,都在咱家手中,堤邊那些淤田的貓膩,咱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若是識相,早日勸百姓退去。”

    “淤田之事?”付知遠疑道。

    馬玉笑著道︰“不錯,就是你與林延潮在堤邊開出的千頃淤田,為何到了賬上只剩下四百余頃,這多余的都到哪里去了?”

    付知遠道︰“這淤田的事,本官一直交代林司馬去辦,具體如何本府……”

    馬玉笑著道︰“現在說不知道太遲了吧。當初干什麼去了?此事你與皇上說,皇上信嗎?”

    馬玉但見付知遠搖了搖頭,目光中似有幾分他看不懂的意思。這是什麼無奈?不屑?

    付知遠道︰“馬公公,你對付本官可以,但對付林司馬,還是……罷了,淤田此事本官確實不知情,但你想一想,林司馬是如何的人?若是你不懂,問問其他官員也是好的。”

    “馬公公,官場里的水太深,誰能看出誰是包藏禍心?付某為官多年,但若談及作官的本事,不過井底之蛙。但是我還是良言一句,公公不要自作聰明。”

    馬玉尖聲道︰“詐我?你當本公公是……嚇大的?”

    就在這時,百姓是越聚越多,四面聲浪更大老百姓道︰“放開付大人!”

    百姓垂淚道︰“付大人是好官,你們不能抓他!”

    “若非付大人,我們一府都被你們糟蹋了。”

    騷亂更重!

    百姓竟有沖擊府衙之勢。

    馬玉也沒料到局勢到這個地步,對鳥銃隊司長怒道︰“這些刁民沒有王法了。鳴槍!鳴槍!”

    一旁官兵把總變色道︰“公公,這恐怕不行吧!強行鎮壓,真激起民變,我等都是大罪啊!”

    馬玉哪里管得那麼多,大聲道︰“怕什麼?咱家的話你敢不听?”

    “不敢,不敢!”

    官兵不敢違令,當下下令打火。

    陡然付知遠起身道︰“勿傷我百姓!”

    但見付知遠掙脫旁人,沖直鳥銃隊前,拉住一名要向老百姓射擊的官兵。

    這名官兵已是被蜂擁而來的百姓,嚇得魂不附體,手里一哆嗦,但听砰的一聲!

    火銃響過,天地頓時寂靜。

    百姓們皆是靜聲。

    馬玉睜大了眼楮,面無血色站在原地。

    卻見付知遠身子晃了晃,按著肩頭倒在了地上。

    “付大人,快治傷!”

    冷風吹過院舍屋角,大相國寺喧鬧依舊。

    林延潮站在院中,看著屋檐上的寒霜。

    陳濟川給林延潮披上一件罩衣道︰“老爺,霜降了,還是不要站在屋外了。”

    林延潮點點頭。

    林延潮對陳濟川道︰“我知你在想什麼……三國演義看過沒?過去武將過招,兩騎迎來。大將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然後讓人舉刀砍來……”

    陳濟川道︰“老爺,那他們會揮刀砍來嗎?”

    林延潮聞言道,“那就要看我人緣多差,得罪的人多不多了。”

    二人都是笑了。

    就在這時,展明持信而來,交給林延潮道︰“老爺,是歸德府的密報。”

    林延潮點點頭,展信一看嘆道︰“看來我人緣真的不好。”

    說完林延潮將信給陳濟川。陳濟川接過信,閱後道︰“為了摸老爺的底,竟派人察到了京里,還收買咱們的人。”

    林延潮道︰“這些人先不要驚動,事後你再處置一下,不要跑了一個。”

    陳濟川稱是一聲,然後退下。

    陳濟川離去之際,正見到王景為,陸學右。

    這王,陸二人剛剛被林延潮收為心腹,自是知道眼下這位跟著林延潮多年的管家,在府里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

    二人恭敬地行禮。

    陳濟川看了二人一眼道︰“老爺,在里面等著。”然後陳濟川就行離去。

    陸,王二人松了口氣,見林延潮後稟告了一番。

    二人奉林延潮的命令,這幾日在開封府里四處打听消息。

    但大體說來,不是很樂觀,特別是天子支持馬玉後,巡撫楊一魁已是屈服,現在派旗牌官持王命旗牌,去歸德府捉拿付知遠。

    同時楊一魁向河南各府各縣發文,令各府正印官都要到開封府一趟,落實璐王就藩的事。巡撫很少會令各府正印官齊聚省城的,不過如此說明璐王就藩之事,已到了迫在眉睫。

    王景為面露憂色地道︰“聖上已是震怒,下旨至省里申斥,認為河南上下不配合潞王就藩。而這一次撫台的意思已明,于就藩之事上,該賞的要賞,該罰的要罰,勢必要抓幾名官員來殺雞儆猴。”

    陸學右道︰“眼下太尊已被拿下,下一個怕輪到司馬……”

    二人都露出重重的憂色。

    而就在這時,陳濟川從外趕來。

    眾人見陳濟川去而折返。陳濟川道︰“啟稟老爺,歸德民亂,馬玉下令開槍鎮壓,付府台出身維護百姓,不慎……負傷。”

    而此刻在驛站里。

    辜明已與馬玉對坐。

    辜明已道︰“只是外傷而已。大(傷)而化小,小(傷)而化無,這又並非是我們故意為之。只要將那幾名丘八抓起來頂罪,就說失手。”

    馬玉疑道︰“真的沒事?”

    辜明已道︰“但若付知遠,林延潮能伏法,官場上再打點一二,可以打包票。”

    馬玉道︰“這一次不能將付知遠,林延潮二人定罪,那麼付知遠必咬我一口,咱家不是怕,那些官員會拿咱家怎麼樣?咱家是太後的人……”

    辜明已道︰“公公當然不懼這些跳梁小丑。只要將付知遠,林延潮扳倒,那麼此事就能揭過,最多被御史彈劾幾句。那些鳥叫,對公公而言,不痛不癢。”

    馬玉又想起付知遠之前的話,那等篤定,那等沉穩。他不由問道︰“若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听說林延潮不是省油的燈……”

    辜明已道︰“官場上沒有人是省油的燈。公公,歸德府魚鱗冊已經在手,九百頃淤田,除了作民田,官田以外,其余有四百余頃淤田,皆在數人之名下!這是鐵證如山啊!”

    “真的啊!”馬玉失聲道。

    辜明已道︰“千里做官只為求財,從沒有不貪的官。但這四百多頃淤田,貪得……不是有點多。”

    馬玉疑道︰“我看有蹊蹺,我們手中是有歸德府縣的魚鱗冊,但若與上備到戶部魚鱗冊不一致,他們會倒說我們誣陷。或者林延潮作了兩本魚鱗冊,我們手中所持不過是假冊?”

    辜明已笑著道︰“公公果真謹慎……這一點辜某不是沒想。辜某在戶部里有好朋友,他查得歸德府上一個月剛剛送至備檔的魚鱗冊上,也是如此無二。”

    “太好了”馬玉點點頭,隨即又訝道︰“你連戶部也察了?”

    辜明已道︰“本官其實最早是從戶部里查的,林延潮或許是怕淤田淪為藩田,故而早日報備。至于後來本官在林延潮那收買的細作,不過為了確認此事。若非雙管齊下,查得實據,下官豈敢讓公公到歸德府,白走一趟。”

    馬玉喜道︰“辜府台,果真是一步一謀,你在替誰做事?”

    辜明已神秘地道︰“公公這就不要問了,各為其主!”

    馬玉笑道︰“那什麼時候動手?”

    辜明已道︰“就在巡撫召見各府知府聚議之上,拿出實據。”

    “那時人多口雜,不怕橫生枝節。”

    “天下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理虧是他們,誰敢袒護,我們就連他一起辦了。拿下付知遠,林延潮,也是殺雞儆猴,如此其他幾位知府于潞王就藩之事,就不敢推諉了。公公,若是擔心林延潮還有什麼翻盤手段,實在不用。他們翻不過來。”

    馬玉松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咱家在京里多年,確實沒會過這位林三元,但辜知府既已定計,那就是妥了!”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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