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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歷史脫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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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軍號”、“射聲號”抵達天津大沽碼頭,曾國藩等直隸、天津地方官員和華爾等軒軍將領在碼頭迎迓輔政王,其中,華爾作為代表,登船“侍候”,陪同輔政王下船。

    見了面,行過禮,華爾開門見山︰“王爺,李福思來了,急著說要見你,不過,為不引人矚目,就沒到碼頭來,現在小站軍營里頭呆著。”

    關卓凡一怔︰李福思來了?

    “滾單”上寫的清楚,輔政王在天津只呆一個晚上,明天向午時分,即乘火車回京——估計午膳都得在火車上用,下午即可到京,左右不過一天的時間——這都等不得?

    哦,當然了,輔政王回到北京,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頤和園——他出的這趟差,是“欽差”,作為臣子,他要“請聖安”;作為欽差,他要“繳旨”。

    換個人,到紫禁城午門前遞個請安折子,“請聖安”的程序就算走過了;“繳旨”則不一定“面繳”——這個“旨”,“繳”到兵部,也算可以的。

    別人可以,輔政王不可以,因為他是皇夫,還有看望皇帝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義務,因此,這個“聖安”,他得到頤和園去“請”。

    離開頤和園的時候,一定已經黑燈瞎火了,不過,還是不能回家——哦,不對,不是不能回家,是不能回朝內北小街的家——輔政王得回小甦州胡同的家。

    個中緣由,也不必說了,大伙兒心照。

    等到了小甦州胡同,必定已到了“安置”的時辰了,再考慮到王爺、公主兩位殿下“小別勝新婚”的種種需求,李公使閣下總不能深更半夜的打上門去吧!

    第二天——輔政王出了這樣一趟長差,不曉得有沒有積壓什麼緊要的政務?總得先到軍機處打個轉兒,才能及其余。

    也就是說,接見李公使,最快也是下午的事情了。

    如此算來,李福思“等不得”的,並不止一天的時間。

    另外,輔政王出的這趟差,不是什麼外事活動,不必駐京的外國公使,迎來送往,因此,如果普魯士公使出現在天津大沽碼頭迎迓輔政王的人群中,如華爾所言,就太過“引人矚目”了。

    “遠誠,”關卓凡說道,“我說過了,不是公開場合,咱們兩個,還是字號相稱。”

    頓一頓,“歐洲那邊兒有什麼消息嗎?”

    關卓凡想問的是——

    法蘭西對普魯士宣戰了嗎?

    “還沒有,”華爾說道,“不過,盧卡斯那兒有一封密電。”

    說著,打開手中的護書,將一份封緘嚴密的電報遞了過來。

    關卓凡取過裁紙刀,挑開封口,取出電報,一眼掃過,便看到“外交照會”四字,目光就不由得跳了一跳。

    沒等看完,他就曉得李福思為何事而來了。

    站在一旁的華爾,不禁有些奇怪,輔政王的神情——

    輔政王還是很平靜的,不過,臉上隱隱約約,現出一絲恍惚,一絲茫然——那是華爾從來沒在王爺臉上看見過的一種神情。

    看完了,捏著電報,背著手,關卓凡一直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華爾試探著說道︰“王爺……”

    關卓凡好像醒轉了過來似的,輕輕“哦”了一聲,然後自失的一笑,將電報遞了過去,“你看看吧,法國人居然沒有中計呢!”

    華爾接了過來,看過之後,亦頗覺意外。

    沉吟片刻,說道︰“王爺,我看,也沒有什麼太大不了的——一計不成,咱們就再來一計唄!”

    頓一頓,“法國到底是一只老虎,不是一只烏龜——若是烏龜,怎樣撩撥都沒有用,撩撥的多了,只會逃了開去;老虎呢,多撩撥兩次,總能叫他跳了起來!”

    關卓凡微微一笑,“遠誠,你這個譬喻,很有意思——你說的不錯,‘一計不成,再來一計’!”

    頓一頓,“好了,這個遲一點再說,咱們下船吧——別叫碼頭上的人等得太久了。”

    事實上,關卓凡內心的波瀾起伏,遠遠超過他的形諸于外。

    而法國人沒有跌入“埃姆斯密電事件”的彀中,何以能給王爺帶來如此大的困擾,個中緣由,是華爾永遠不可能了解的。

    華爾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一計不成,再來一計”,“法國到底是一只老虎,不是一只烏龜——多撩撥兩次,總能叫他跳了起來”,雲雲。

    但是,對于關卓凡來說,此計不售,不僅僅是未能按時、按計劃將法國人拖入兩線作戰的窘境,更意味著︰

    歷史“脫軌”了!

    原時空,“埃姆斯密電”一經曝光,法國輿論鼎沸,第二天,拿破侖三世就對普魯士宣戰了。

    本時空,“埃姆斯密電”——

    失效了。

    歷史沒有按照原有的軌跡行進。

    吁——

    關卓凡在心中長長的透了口氣。

    作為出身歷史專業的穿越者,關卓凡的最大的優勢之一——或者,可以去掉“之一”二字——就是對于歷史的熟稔,凡事提前布局,精準切入,拿捏到位,他在時人心目中不可思議的“睿斷”、“洞鑒”,主要便來自于此。

    而現在,歷史“脫軌”了。

    突然之間,關卓凡就有了一種無所倚恃的感覺,手上不由軟了,腳下不由虛了,心里頭不由茫然了。

    他沒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變化,華爾看在眼里,就是那種隱約的奇異的恍惚了。

    不過,關卓凡沒有讓這種異樣持續太久。

    他再次在心中長長的透了口氣,自己對自己說︰

    “脫軌”?歷史在八里橋——在我穿越的那一天,就已經“脫軌”了!

    因為我的介入,歷史已經在不斷的發生著變化——這種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愈來愈多,愈來愈快。愈來愈大。

    而且,絕不僅僅中國一家的歷史在變,相關國家的歷史也在變,最終,全世界的歷史,都會變。

    只不過,在此之前,這些變化,幾乎都是由我主動推動的,都在我的意料之中,都是對我、對中國有利的,因此,我身處變化,如魚得水,怡然自樂。

    而“埃姆斯密電”之變化,雖然始作俑者也是自我,然而,卻在我的意料之外,更重要的是,對我、對中國不利,于是,突然之間,就有了“脫軌”的感覺了——

    其實,不是歷史“脫軌”,而是歷史“脫”出了我的“軌”,不受我的控了,因此,我才有虛、軟、茫然、無所倚恃之感。

    嘿嘿,我這個樣子,可是有點兒沒出息呀!

    事實上,本時空較之原時空,總有面目全非的一天,我熟稔歷史的“原時空紅利”,總有吃完的一天。

    總有一天,我要完全靠自己的力量,繼續前行——帶領中國,繼續前行。

    這一天,雖然還沒來到,但遲早要來的,“埃姆斯密電”之變,便是端倪初現。

    要做好準備了!

    另一方面,穿越八年,“對于歷史的熟稔,為我最大的優勢”,是對于“八年”這個時間段來說的;具體到現在——第八年,還以“對于歷史的熟稔,為我最大的優勢”,就不對了!

    這八年下來,我的地位、我的資源,較之八年前,已是天壤有別;而我自身的成長——眼光、經驗、手段、能力,亦較八年前天壤有別。

    這,才是我目下的“最大的優勢”。

    所以,虛什麼?軟什麼?茫然什麼?

    豈不可笑歟?

    關卓凡第三次在心中長長的透了口氣︰

    企穩,立定,然後,抬腿,開步,走!

    思想波動的問題解決了,那回過頭來,看看具體的問題該怎麼解決吧!

    先來看一看,在“埃姆斯密電”上,歷史到底是如何“脫軌”的?

    前頭說過,原時空,“埃姆斯密電”一經曝光,法國輿論鼎沸,第二天,拿破侖三世就對普魯士宣戰了;目下,法國的輿論,一樣是鼎沸的,可是,拿破侖三世卻居然頂住了壓力,沒有立即對普魯士宣戰,這——

    這自然是因為,原時空,法國沒有兩線作戰的問題;本時空,目下,亞洲一線的軍事行動,已經展開了。

    法國兩線作戰,對中國和普魯士有多好,對法國就有多壞,這個道理,我懂,拿破侖三世……呃,又怎麼會不懂呢?

    唉,我小看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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