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猛虎》 第一章 雌虎北極星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西伯利亞,烏達尼克州。 厚重的針葉林鋪墊在干燥的土地,綿延千里,借著夕陽的余暉拉出狹長的陰影。 勁風吹過,細碎的落葉松枝葉隨著風擊打在棕黃色的斑斕毛發上。 母虎北極星抖了抖脖頸的絨毛。 它很煩盛夏時節的熱風,還有隨之而來的冷杉針葉,總是細細碎碎的糾纏在毛發里,讓它很不舒服。 林中的光線愈發昏暗,太陽即將垂下地平線,夜晚就要到來。 悉悉索索的聲音在林中響起,晝伏夜出的動物紛紛伸展筋骨,準備出來活動了。 北極星細細嗅著空氣中飄蕩的各種氣味,有倉鼠旅鼠的土腥味兒,有雪兔狐狸的騷臭味兒,還有松鼠身上那股永不褪去的松油味兒,它討厭極了。 北極星最期待的,是 子的香甜味兒,野豬身上那股發臭的淤泥味,還有麝身上那股濃郁的香味兒。 可惜夏日夕陽的暖風並未帶來任何好消息,北極星低垂碩大的虎頭,向著雪兔氣味的方向慢慢摸索過去。 腳掌的厚重肉墊和絨毛為它降低每一絲聲響,避免它驚擾謹慎的獵物。 捕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東北虎,成功率都不足三成。 任何一只動物,哪怕是一只松鼠,一只雪兔,都竭盡全力保全自己的性命。 任何一只捕獵者,哪怕是一條毒蛇,一只狐狸,都願意付出十成的耐心和努力去等待時機的到來。 北極星需要一頓大餐,一頭肥碩的原麝或者一只落單的野豬。 若是在平時,一只雪兔雖不能果腹,忍饑挨餓靜待下一次時機便也罷了,現在卻不行。 北極星已經懷胎三個多月了,雖然它初為虎母,並無經驗,但還是能隱隱感知到產崽即將到來。 可能就在今晚,可能在明日。 清冷的月光灑在森林中,被冷杉密集的林冠過濾後落在地面星星點點,像散亂的細砂。 北極星已經听到了雪兔蹬動草葉的聲音,它龐大的身軀低伏在地面上,呼吸放慢,一步一步,潛行。 昏暗的森林,密集的草叢是最完美的獵場。 雪兔不緊不慢的小跑在草叢中,這是一條熟悉的小徑,隱藏在低矮的草叢和灌木中,在這條小徑中穿行會給它帶來滿滿的安全感。 夜晚的森林相較白晝更顯喧囂,林雀的鳴叫,樹冠中頻繁的響動,還有草叢內的蟲鳴交織。 不過,可怕的掠食者卻靜靜潛伏,它們巴不得這夜晚鳴奏更歡快更大聲些,以便掩護它們進行完美狩獵。 一縷細長的草葉一截一截被送進三瓣嘴中,雪兔享受著鮮嫩的食物,一對長耳朵機警的旋轉著。 永遠不要放松警惕,這是兔子家族恪守的準則。 夜晚鳴奏還在繼續,微風迎面吹動雪兔棕褐色的毛發,暖洋洋。 它有些愜意的閉上雙眼,享受口中流淌的鮮美青草汁液,世界如此美好。 灌木的響動驚動了雪兔。 灌木細枝被觸動,草葉被摩擦的聲音,像是一團驚雷在雪兔身旁突然炸裂。 來不及吐出口中的草葉,深深的恐懼就促使它全身肌肉發力,觸電般彈射出去。 北極星龐大的身軀鬼魅般從低矮的灌木叢中撲出,它出色的捕獵技巧令它悄然潛行到了雪兔身後。 迎面的微風帶走了它的氣味,夜晚的蟲鳴鳥叫為它做掩護,迷惑了這只警惕的兔子。 只是一絲的懈怠,一瞬的放松,雪兔就丟掉了性命。 當它發現那只可怕的掠食者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不知何時那可怕的掠食者與它僅有咫尺之隔,碩大的虎掌準準的按在它的脊背,骨骼斷裂,死期已至。 北極星抬起了虎掌,鋒利的爪子收回爪鞘。 擊殺這種小型獵物甚至不需要動用牙齒,只要潛伏得當,注意風向,不讓自己的氣味驚動獵物,根本不需要耗費多大力氣。 可惜的是,耗費的力氣少,收獲自然也大不到哪去,現在是夏季,這只雪兔並不肥碩,若是有個七八只或許能讓它不再饑腸轆轆,這一只卻是有些杯水車薪了。 柔軟的皮毛被撕扯開,北極星就地進食,它是這片領地的王者,並不擔心其他不長眼的豺狼狐狸被血腥味兒吸引過來,哪怕它已經懷孕三個月余。 月光灑在北極星漂亮的皮毛上,額頭濃重的黑色花紋像是一顆巨大的星星。 盛夏正是換毛的時候,北極星身上淡黃的毛發正在緩慢更換為棕黃色,這有利于它的隱藏,細密的保暖絨毛脫落,以迎接一年一度的炎熱天氣。 小小的雪兔很快就進了肚子,舔干淨嘴邊和爪子上的血跡,夜色下,北極星一雙虎目反射著駭人的光芒。 饑餓並未因進食消除,反倒因為這鮮美的肉食愈演愈烈。 北極星抬頭望望漆黑的天空,森林最深邃的夜到來了。 平時的它這個時候已經準備回到虎穴美美睡上一覺,一頓鮮美的肉食已經勉強能支撐到它下一次捕獵成功,這次卻不行。 北極星仿佛能感受到腹中新生命的律動,一種久違的無助感襲上心頭,就像一年前它離開母親第一次獨自捕獵一般。 稚嫩,笨拙,滿懷好奇又有些畏縮。 即將成為一名虎母,它不知道自己能否照顧好幼虎。 這種感覺讓它不由懷念起依偎在母親懷抱中的時光,不用發愁明日的食物,也不用擔心狡猾的獵物早早逃遁,下一餐是饑是飽母親都會處理好。 要是母親在,它一定會告訴我怎麼照顧好孩子的,可能它還會捉來一只肥碩的 子,將那最鮮嫩的內髒讓給自己。 北極星的目光飄忽。 “或許吧,可我現在是獨自一個了。” 從離開母親開始,北極星就注定要靠自己的力量生存繁衍。 東北虎是孤獨的王者,它們不依賴群體的力量,從脫離虎母的庇佑那一刻,決定它能否生存下去的便只剩自身本領。 北極星決定冒一次險,它嗅著林中的氣味,快速向自己的領地邊緣前進。 北極星的領地緊挨著它母親的領地,一般情況下雌虎都會將自己女兒的領地安排在自己周圍,有時候還會將自己領地的一部分劃分給女兒,那是它們對女兒的最後一份饋贈。 至于雄虎,它們注定是要自己打拼一片天地的。 女王繁衍後代,國王開疆拓土。 夜梟的叫聲穿過厚重的冷杉樹梢,若是細細聆听還能听到那對有力翅膀鼓動氣流的聲音,機警的食草動物活動在黑暗的森林。 這是一天中僅有的一段可以放松些許警惕的時間。 凶猛的掠食者此刻多半有所收獲,不管是哪只倒霉的生靈倒在爪牙下,只要厄運沒降臨到自己頭上,生活就顯得輕松不少。 而沒有收獲的掠食者此刻也應該返回洞穴,餓著肚子感嘆今天運氣不佳。 河水沉悶的湍流聲音傳進北極星的耳朵,空氣中添了一股濃重的濕氣。 高大的針葉林陡然降低了一個梯度,眼前不再有粗大的樹干遮擋視線,低矮的灌木和糾雜的河柳東倒西歪扎根在泥濘河岸。 葉爾秋河靜靜流淌,滋養流域內的生靈。 無論是凶猛的捕獵者還是溫和的食草者她都一視同仁。 從嚴冬的冷寂到盛夏的奔騰,她就這樣瓖嵌在大地山川間,流淌,不舍晝夜。 這里是北極星領地邊緣,將北極星的領地和河岸對面那只龐大棕熊的領地分隔開。 除了例行的巡視領地時間,北極星很少來到葉爾秋河岸,這里低矮稀疏的灌木並不方便它隱蔽自己的身軀。 越是接近河水灌木就越少,稚嫩的青草和苔蘚地衣鋪遍潮濕的土地。 東北虎這種棕黃色的龐然大物一旦出現就會立刻被發現,膽小的食草動物只是嗅到它的氣味都會立刻逃之夭夭,更別說親眼見到這可怕的山林之主出現在眼前了。 除了不方便捕獵,那只正值壯年的雄性棕熊也令北極星深深忌憚。 這龐大的巨獸正處于生命的巔峰期,它肆意的在領地中揮灑自己的熊騷味兒,壓倒一片片低矮灌木和雜草,將渾厚的吼聲傳遍林梢。 北極星和它在葉爾秋河岸踫過幾次面,這只巨獸每次都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挑釁之意。 雌虎的體型相較雄虎差距甚大,更別說和這頭壯碩的棕熊相比。 若是面對一頭成年雄虎,那只棕熊或許會收斂一些,可是面對自己,北極星毫不懷疑那莽撞的家伙會對自己發動攻擊。 葉爾秋河水流淌,水面的波痕蕩漾月光。 蟾蜍的叫聲連成一片,一只膽小的水獺在水中露出頭,轉眼激起一片水花消失不見。 河岸旁的森林中走出一只斑斕猛獸,它謹慎的巡視河岸左右,目光掃過對面那片漆黑松林,北極星松了口氣。 那頭棕熊應該在哪棵松樹的樹洞中埋頭大睡,這對它來說是個好消息。 雖然河水的響聲和蟾蜍的鳴叫吵鬧無比,月色下的河岸卻透露出一種特殊的靜謐。 北極星眼中的世界泛著淡淡的幽光,虎眼中的世界只有黑白灰藍,這種色調使它們的世界永遠安靜冷清。 距離黎明不遠,新的一天即將開始,黎明前這片森林還剩最後一段黑暗。 北極星不緊不慢地走到河水前大口飲水,它在雜亂的苔蘚和水草中找到了期待的東西——馴鹿糞便。 馴鹿有的時候單獨行動,有的時候群居,夏季中旬並非它們繁殖交配的時間。 此時的馴鹿大多三兩成群,有些小馴鹿身體已經十分硬朗,跟著母親一起尋覓石蕊蘑菇食用了。 視野開闊的葉爾秋河岸是它們經常光顧的地方,在這里它們能輕松發現凶猛的捕食者,從而盡早遠遁。 盡管馴鹿機警聰敏,對于捕獵者來說也並非毫無機會。 無論獵人或者獵物,往往耐心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恰好,北極星是一只很有耐心的老虎。 第二章 徹夜埋伏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生存是一場戰爭,每一次捕獵的成功與失敗都會影響生死。 肉食者並非生來殘暴嗜血,它們必須要活著,這是它們生來的本能。 草食者並非溫順馴良,它們掠取著自然的生機,有收獲就要有舍棄。 很小的時候,北極星就懂得了耐心的重要性。 比它強壯許多的兄長在捕獵時往往會因為貿然出擊而失敗,而相對瘦小的它則會因為耐心等待獲得不錯的回報。 許多時候,技巧是大于力量的。 老鼠不會因為自己弱小而自暴自棄,和龐大的野豬一樣,渺小的它也會付出全部努力保全性命。 生命沒有尊卑貴賤之分,每一個生靈都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若沒有足夠的耐心,所謂的山林之主甚至捉不住一只老鼠,任何一個掠食者都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耐心並非捕獵的全部,若是傻傻等待終會一無所獲。 想捉住這些機敏狡猾的生靈,就必須要了解它們的習性,北極星已經垂涎這群馴鹿許久。 一頭頂著碩大鹿角的雄馴鹿帶著一頭雌馴鹿和兩頭小馴鹿游蕩在葉爾秋河流域。 從這里北上有一片鹽土,它們每過一段時間便會重復前往鹽土攝取鹽份,再從北部流域前進到南部白樺林的旅程。 馴鹿身材高大,葉爾秋河岸地形平坦視野開闊,它們只需環顧一周便能輕松發現可怕的掠食者。 千萬年的進化使得小馴鹿出生幾小時便能行走奔跑,此時雖然不滿兩月大,奔跑起來已不比已經成年的父母慢多少。 一旦被它們發現,再想在追逐中獲勝就難如登天了。 若是馴鹿跑得慢,早就成了豺狼虎豹的盤中餐,那四條健壯的長腿便是它們生存的保障。 想捕殺這種健壯機敏的群居動物難度可不比捕殺雪兔,就算做好萬全的準備也很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北極星半個身子已經埋進了水草中,它仔細觀察著河岸兩側的植被地勢,判斷著土地的高低起伏和流動的風向。 這是一個極為大膽的捕獵計劃,雖然簡單但是自有其高明之處,便是埋伏。 從深夜埋伏到清晨。 北極星深知那群馴鹿的機警狡詐,貿然的伏擊多半會被識破,只有付出足夠的耐心和時間才會得到足夠的回報。 一塊優秀的蹲伏點並不好找,實際上這需要一些運氣。 若是沒有那樣一塊得天獨厚的伏擊點,便只能祈禱自己的埋伏技巧足夠優秀或是獵物足夠愚鈍了。 北極星很幸運,它找到了一塊土坡上的低窪,正好處于逆風向。 黎明的清風會帶走它身上的氣味兒,更加喜人的是這塊低窪上生長著一從低矮的灌木。 若是蹲伏在這里,哪怕馴鹿再小心謹慎都很難發現灌木叢下低窪中的猛獸。 矮著身子,北極星擠開交錯的枝條靜靜伏在了低窪中,灌木的細枝碎葉環繞著它,北極星並不喜歡這種被細枝包裹的感覺。 一雙淡黃色的虎目隱藏在灌木的棕褐色枝干和嫩綠色樹葉下,冰冷的視線直直盯向葉爾秋河岸。 蹲伏的地點已經找好,接下來就是等待了,能不能有所收獲,一部分交給耐心,一部分交給運氣。 等待的過程總是顯得漫長無比,天空從黑暗轉向光明似乎要比平時多十倍的時間。 月亮一點點的挪向天際,馴鹿還是不見蹤影。 北極星不免有些分神,它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或許那群馴鹿今天不會過來了。 或許它們昨天已經路過這里前往北部的鹽土了。 又或許,它們已經被那頭魯莽的棕熊嚇跑了。 好幾次北極星都想站起身舒展自己有些麻木的肌肉筋骨,或是索性側臥在這個低窪美美地睡上一覺。 疲憊一次次襲來,就連饑餓在這種困乏面前似乎也顯得無關緊要了。 可是腹中那小小生命的律動又在提醒北極星,它已不再是獨行者,如果沒有足夠的食物和營養,它該拿什麼分泌香甜的乳液哺育幼小的虎崽呢? 北極星想起自己第一次捕獵成功,那時它還在母親的保護下,和兄長一起住在山洞中。 山洞中住著一窩狡猾的老鼠,它們並不將兩只幼虎放在眼中,常常肆無忌憚的啃食虎母帶回獵物骨頭上的殘羹剩飯,只要暴躁的兄長上前撲咬,它們便立刻逃回自己的小小鼠洞中。 虎母並不將這些小小的生靈放在眼中,任由它們戲弄年幼的北極星和它的兄長,北極星很快就明白魯莽的撲咬奈何不了這些煩人的小偷。 于是它靜靜蹲伏在鼠穴洞口,經過半個夜晚的等待終于將一只肥碩的黑鼠結果在自己稚嫩的虎口下。 雖然兄長對它那次捕獵的成功不屑一顧,但是對于北極星來說,那次成功終生難忘。 不是因為黑鼠那幾塊細碎的骨頭和味道不佳的鼠肉,而是那次成功讓北極星懂得了耐心的重要性。 如果在之後的捕獵中出現失誤,這幾個小時的等待就將付之一炬。 虎目中的浮躁和疲倦一分分收斂回去,沉著和冷靜一點點佔據淡黃的瞳色。 北極星調整自己的呼吸,使節奏更加平穩。 它相信經過這漫長的時間,它的每一絲氣味都將消散在河畔的草地上,就是再狡猾的獵物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終于,北極星隱隱听見沉重的鹿蹄落在泥土上的聲音。 先是略顯清脆的雌馴鹿的腳步聲,緊隨其後的是雄馴鹿厚重的蹄聲,最後是小馴鹿雜亂活躍的腳步聲。 雌馴鹿短小的鹿角最先出現在北極星視線中,它聳動著長滿白色絨毛的扁圓上唇,細嗅空氣中的氣味,只有河水的濕氣和魚蟲蟾蜍的腥味。 隨後雄馴鹿那對宛如老櫟樹枝干般粗壯巨大的鹿角出現在雌馴鹿身後。 在它栗棕色的高大身軀旁緊跟著兩只尚顯瘦小的小馴鹿,它們遍布栗棕色毛發的身軀點綴著些許白色,顯得憨厚沉穩。 這是一個小型馴鹿家族。 夏季是馴鹿短暫的獨居期,這段時間有些馴鹿會脫離鹿群照料幼崽或者獨自享受鮮嫩的食物。 到了秋季的交配時節再返回族群,進行一年一度的大遷徙。 雌馴鹿並未因河岸沒有掠食者的氣味而放松警惕,它謹慎地在河岸繞行,查看周圍的環境,尤其是那深邃的密林。 馴鹿的天敵並不多,它們體型碩大,肌肉健壯,並不在狐狸黃鼬的食譜中,只有狼群棕熊等幾種巨大的猛獸能構成威脅。 北極星有些緊張,它所處的土坡距離河岸很近,並不確定馴鹿會不會發現它的蹤跡。 捕獵想要成功需要與獵物保持較近的距離,若有三個身長的距離成功率便有六成,若是四個身長的距離成功率便不足四成,相距五個身長就只能靠運氣。 倘若獵物天性蠢鈍或是老弱病殘還有幾分成功的希望,這個距離足夠它們拉開距離了。 馴鹿如果早早的發現隱藏在灌木中的北極星,就算北極星暴起發難也拿它們沒辦法。 只有等到馴鹿接近到距離它兩三個身長的時候,再一躍而起,用寬厚有力的虎掌掛住它脆弱的脖頸,肩部強健的肌肉發力,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駝鹿上半身,倒吊在其身體上。 再用尖牙利齒撕裂動脈,咬斷喉管,一擊致命。 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足夠接近的距離的基礎上,稍微拉開一點都將成為空談。 雌馴鹿在距離北極星六七個身長的草地上停下了腳步,它高豎起像馬一樣的小耳朵,不安地嗅著空氣中飄蕩的氣味兒,短小的尾巴豎起,似乎發現了什麼。 北極星按耐住躍出灌木的沖動,它不敢相信這只馴鹿竟然能機警到這種程度,況且,這個距離,就算是撲向馴鹿也只有一成都不到的把握。 同樣都是失敗,不如靜待事態的發展。 很快,北極星就明白了是何物讓這只母馴鹿如此不安————一只肥碩的棕熊不緊不慢的從河對岸的冷杉林中走出來。 聳動著漆黑的鼻子微微張開寬厚的巨口,棕黑色寬大肥碩的肩頭上下聳動著,背部的毛發駁雜的像一團亂麻,那股松樹樹脂味兒混合著熊騷從河對岸飄來。 葉爾秋河河面寬闊,水流湍急,棕熊想要游過來需要花費不少時間,也正因如此馴鹿才沒有直接逃跑,而是稍稍遠離河面靜靜注視著對岸的棕熊。 “該死的蠢熊。” 北極星暗暗咒罵河對岸那頭棕熊,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多了這一個變數,若是這幾只馴鹿膽小直接往南部逃跑它的等待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這只棕熊好像剛剛從美夢中醒來,它並非純粹的食肉者,有肉固然不錯,沒有的話漿果、松籽、土蜂螞蟻也可為食。 馴鹿確實是美味,卻不好捕捉,就算沒有這寬闊的河流都沒有把握將美味的鹿肉送入口中,更不要說還相隔著湍急的水流了。 棕熊伸出前掌撓了撓胸口的毛發,對岸的馴鹿並不好捕捉,它只是過來喝水的。 將狹長的前吻伸進湍流中,棕熊大口吞咽清涼的河水,然後不緊不慢的轉身返回對岸的密林。 看著它棕黑色的肥大屁股一扭一扭消失在林中,馴鹿和北極星同時長出一口氣。 雌馴鹿高豎起的尖耳朵低垂下去,突然出現在對岸的棕熊讓它緊張了許久,若不是相隔兩岸它早就帶著自己的孩子拔腿就跑了。 雄馴鹿上前兩步摩挲著雌馴鹿的脖頸發出低沉的鳴叫安慰著它,雌馴鹿回應著雄馴鹿的叫聲帶著小馴鹿遠離了河水一些,似乎這樣更有安全感。 北極星靜靜注視著因為受到驚嚇而距離自己更近的馴鹿,微微眯起了淡黃色的雙眼。 沒想到那只笨熊陰差陽錯的令它的計劃更順利了一些。 第三章 獵殺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棕熊返回松林許久後,馴鹿終于放松下來,低下頭尋覓著問荊、蘑菇還有鮮嫩的石蕊,灌木枝條河柳的嫩葉也是上好的食物。 這是一年中少有的水草豐美的季節,到了深秋隆冬便只能在高原凍土中尋覓苔蘚地衣了。 馴鹿已經光顧這片河岸多次,熟悉的地方令它們放松警惕,加上豐富的食物更使它們沉醉其中,完全沒注意到還有一頭可怕的猛獸就埋伏在近在咫尺的位置。 不知不覺艷陽已經攀爬到半空,整片河岸都蒸騰著盛夏的暑氣,蛙聲和蟲鳴在雜草水坑中此起彼伏。 葉爾秋河水反射太陽的波光映在雌馴鹿的栗褐色毛發上,粼粼搖弋。 溫暖的氣息加上溫和的陽光喚醒了它的倦意,它示意雄馴鹿放哨,照顧好小馴鹿,自己微微眯起雙眼假寐起來。 北極星沉在低窪中,肩膀肌肉高聳,前掌按住土壤,後腿緊蹬地面,一雙虎目死死鎖住身前的母馴鹿。 二者相距已不足兩個身長的間隔。 就連那毛發中上升的熱氣還有環繞著雌馴鹿飛舞的蠅蟲都清晰可見,北極星緊繃著全身的肌肉,每一根毛發都在為這場捕獵發力。 從夜晚的黑暗到正午的溫暖,它付出的所有耐心和等待即將得到回報。 雌馴鹿緩緩漫步,眼簾下拉,皮膚抖動驅趕著討厭的蠅蟲,前蹄散漫地刨動泥土,低垂著頭似是在尋找食物。 它已經松懈到了極點,靈魂都飄忽上了雲端,溫暖潮濕的氣息圍繞著它,從它的下腹上升,燻陶著它。 沸沸揚揚喧吵的蛙聲鳥叫仿佛都隨著這氣流愈來愈遠,就像從天空的某個角落飄過來一般,在它的耳邊微微作響。 它不知道,自己越來越接近可怕的掠食者了,漫無目的的散亂步伐將它帶向死亡。 北極星判斷著雌馴鹿與自己的距離,完美的角度,完美的伏擊地,完美的獵殺時機。 它出擊了! 寬厚的喉管迸出一聲引擎發動般的低吼,有力的心髒推動澎湃的血液,寬大的肺葉鼓動空氣,像是巨神的風箱傳輸著能量,驅動這鋼筋鐵骨。 撞開灌木細枝,嫩葉被扯斷飛濺,柔軟的泥土被重重蹬踏,借著大地賦予自己的力量,北極星伸展強壯堅硬的脊椎。 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從鼻尖的第一根縴毫到尾末的最後一根毛發都隨之舞動,就像一團炙熱烈火卷攜黑色的閃電從土地上一躍而起。 雌馴鹿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它還站在溫暖的河岸邊緣發呆。 當雄馴鹿急促的警示傳入耳中時,當小馴鹿驚慌的蹄聲響起時,當那帶著腥氣的可怕掠影刻入眼中時,它才猛地扭過身體,妄想逃過一劫。 北極星健壯的身姿在空中滯留短短一瞬,粗大的尾巴像船帆般微微調整方向。 隨後,就如同它此前多次成功的捕獵一樣,寬厚的虎掌掛在了雌馴鹿的脊背上。 銳利的虎爪撕裂皮毛刺入它的肌肉,絕望驚慌的鹿鳴響徹河岸,淒厲的慘叫撕心裂肺,對北極星而言卻是悠揚樂章。 鮮血氣味刺激凶猛的掠食者,空蕩蕩的胃渴求食物。 匕首似利爪扯斷肌腱,鋼鐵般的肩背組織一齊發力,像是一張由肌肉線條編織的巨網陡然收緊。 北極星緊貼著雌馴鹿,感受它流動的滾燙血液和劇烈跳動的心髒。 雌馴鹿的要害部位暴露在猛獸的尖牙利齒下,堅硬的脊椎、脆弱的喉管動脈,任何一處受到傷害都會結果它的性命。 北極星兩只前爪撕扯著馴鹿的皮肉,它凶性大發,一邊利用有力的前肢給雌馴鹿帶來強大的壓力一邊伸展身姿靠近雌馴鹿的喉嚨。 雌馴鹿細長的前腿無法承受這可怕的壓力,終于,它難以支撐倒在地面,潮濕的泥土緊貼它的脊背,它絕望地蹬彈四肢,然而只是無用功。 北極星給了獵物致命一吻,寬大的虎口與雌馴鹿的喉嚨親密接觸,犬齒閉合,緊咬脆弱的咽喉。 淒慘的鹿叫戛然而止。 雌馴鹿感受著生命快速流逝,余音化作一聲聲殘破的嗚咽,眼中躍動的光芒消散,逐漸停止了掙扎,只剩涓涓熱血渲染嫩綠草地,在空氣中緩緩冰冷。 蛙鳴仍繼續,河岸復平靜。 正午的烈陽烘烤草地,平日里常有的清涼微風帶著熱氣吹過。 一只蒼鷹勾著獵物從葉爾秋河上空掠過,發出一聲啼鳴後飄進遠方森林中消失蹤影。 北極星將馴鹿開膛破肚,溫熱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它滿意的側過碩大虎頭,用裂齒扯下一塊肉片吞咽下肚。 這是北極星從出生以來經歷的最漫長的捕獵,從天際黑暗到暑氣蒸騰,它付出了十足十的耐心。 為了它尚未出世的孩子,所幸結果美好,上天並未辜負它的努力。 北極星稍微進食了一些內髒補充體力便不再享用食物,這片草地距離對岸的棕熊領地不遠,濃烈的血腥味兒很可能將那頭蠢熊吸引過來。 死掉的馴鹿可比活著的馴鹿容易得到的多,捕獵不易,北極星不想引起沒必要的麻煩。 叼著馴鹿的脖頸,北極星拖動死去的獵物步入森林,它要將這來之不易的獵物帶到一個安全的位置慢慢享用。 經歷了如此漫長的等待和埋伏,它已經很疲憊了。 走進干燥的落葉松林,陰影一寸寸佔據土地。 炎熱的太陽被層層密林遮擋在外,清涼的氣息拂過北極星面部的絨毛,它稍有些愜意地微微眯眼,帶著白色斑點的耳朵靈巧地轉動,馴鹿皮毛摩擦地面發出的沙沙聲讓它心情愉悅,步伐更加輕松。 越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繁衍便越困難,東北虎更是如此。 幼虎從出生到能夠獨自捕獵往往需要一年半甚至更久的時間,這段時間都是虎母獨自照料。 這種傲視山林的王者並不像食草動物一樣出生十幾分鐘就能站立,幾小時就能奔跑,一周時間便可以迅捷如風。 它們的幼年期漫長且脆弱,脆弱到哪怕一只凶狠的碩鼠都能威脅它們的生命,在鋒利的爪牙成熟前,幼虎唯一能依賴的只有虎母。 雌虎本強,為母則更強。 在哺育幼虎的時間段母虎的性情會異常暴躁多疑,平時謹小慎微的它為了保護虎崽甚至不再畏懼體型遠遠比它龐大的雄虎,任何膽敢靠近領地的動物都將遭到它可怕的襲擊。 北極星的領地並不大,它獨自生活,領地內的食草動物足夠食用,毗鄰領地的除了它的母親和那只棕熊外還有幾頭成年雄虎。 除了腹中尚未出世虎崽的生父外,另外幾只雄虎北極星並未接觸過,事實上那幾只雄虎對北極星也不感興趣,它們瞧不上北極星這小小的領地,紛紛將獸王的威勢向葉爾秋河的入海口擴展。 那是一片未經開發的處女地,食物豐富,還沒有老牌虎王的侵犯。 從葉爾秋河岸往西,地勢逐漸升高,一座險峻的高山拔地而起,將密林籠罩在自己腳下。 這座高山頂端常年積雪,阻擋寒冷氣流的侵犯,雖然不像葉爾秋河一樣滋潤流域的生靈,可雄偉的身姿也算庇佑著森林中的百獸。 北極星的巢穴就在雪山腳下,那是一處難得的好所在。 為了在自然環境中生活的舒適,大多數動物都會尋找或是建造一處住處,野兔挖掘出的土窟,棕熊冬眠的樹洞,蜂巢蟻穴皆如是。 一處常住的洞穴可以遮風擋雨,避免被其他動物侵擾,養育繁衍後代也大有益處,甚至還能帶來安全感,放松常年緊繃的神經。 北極星千挑萬選最終才選中了這個洞穴,洞穴的入口寬闊,地勢較高,從入口到洞穴深處地面逐漸升高,可以避免積水。 內部雖然不如洞口那般寬敞,但也足以容納三五只北極星般大小的老虎,用來哺育虎崽綽綽有余。 長途跋涉後,北極星終于看到了洞穴入口。 這里並不隱蔽,僅有兩三棵高大的冷杉矗立在左右,光禿禿的洞口連雜草都沒幾根,周圍彌漫著濃重的老虎氣味,足以令豺狼聞之膽顫。 北極星平時很少將獵物帶回洞穴,除了那股腐爛的惡臭惹人生厭外,討厭的烏鴉和食腐動物也會被吸引過來。 尤其是烏鴉,經常不知死活的用聒噪的叫聲擾亂它的美夢,偏偏那些家伙又瘦又小還分外機靈,讓北極星一點捕食的欲望都沒有。 此時已到下午,森林的氣溫不降反升,熱浪一重重掀過樹梢,烤的動物們心神不寧。 將馴鹿尸體拖到洞穴深處,北極星趴在岩石上,享受著奢侈的涼意。 倦意一重重襲上心頭,北極星閉上秀麗的淡黃眼楮,沉沉的睡著了。 北極星很少做夢,它印象中的夢境僅有幼年時的幾次夢中追獵,還有幾次夢中它體型超過了兄長,將兄長按在地上蹂躪的嗚嗚求饒。 這次,可能是太過疲倦,它做了一個漫長的美夢。 夢中它順利誕下了三只虎崽,每一只都又機靈又強壯,它們長的又快又好,各個筋骨健壯身材雄偉,奔跑起來像一陣風,跳躍起來像一道閃電,無論是狡猾的狐狸還是凶狠的棕熊都能爪到擒來。 北極星相信它們定是未來的森林之王,看著它們茁壯長大,對于北極星來說就是最幸福的事....... 夢終究會醒。 響亮的雷聲伴隨著通天徹地的霹靂降臨在原始森林中,驚醒了北極星,它睜開眼楮。 只見山洞內外已經一片漆黑,濃雲遮蔽日月星辰,暴雨好似一張接天連地的幕布。 斗大的雨滴被狂風鼓動凶猛的向洞穴撲來,積水匯聚成溪流向洞外流去,在閃電的光芒映襯下好像一條條銀蛇蜿蜒爬行。 北極星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暴雨。 在天公的龐大威勢下,北極星終于迎來了劇烈的陣痛,來自下腹。 疼痛電流般襲來,新生命似乎也為雷聲所動,耐不住寂寞準備降臨這個殘酷而美麗的世界。 北極星低沉嘶啞的吼叫淹沒在雷聲中,它半站半臥,靠在冰冷的洞壁旁,顫抖著後腿。 雖然疼痛如此劇烈,它雙目卻飽含溫柔。 它期待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來到這個世界。 第四章 死亡與新生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人的生命恰似一本書,其價值在于貢獻而不在于短長。 有的是長篇巨著,漫長而沉重,銘刻著歷史的風霜;有的是短篇故事,犀利而精湛,撰寫著命運的曲折。 現在,有一本書草草完本,徒留遺憾。 枯黃落葉灑滿窗台,窗簾閉合,逼仄的房間一片昏暗。 床頭的台燈有氣無力的閃爍著,細碎的烏黑短發灑滿雪白床單,枕著厚重書籍的人,緊皺眉頭,似是遭遇一場噩夢。 孟焦,二十一歲,軟骨癌晚期患者。 “我曾經設想過自己的死亡,但我未曾想到它的到來如此急促,昨日仿佛還未過去,它便敲響喪鐘,呼喚我踏入黃泉。 當生命進入倒計時,不安和焦慮便如期而至,回首過去,我為自己虛度的年華而悔恨,為自己的碌碌無為而羞愧,我從未像今時今日一樣渴望哪怕多一秒的時間。” 一張A4紙壓在孟焦的床頭,那是他清晨寫下的遺書。 “病痛折磨著我,不過相對心理上的壓力而言,疼痛倒是顯得輕松許多,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活著的美好。 每一次因為劇痛精神陷入恍惚時,都是最煎熬的時刻,死亡觸手可及,像是黑暗的深淵等待著將我吞噬。 我懷念自己健康的身體,懷念在原始森林中漫步的時光,懷念我夢中出現過的每一朵蘭花,每一片草叢的剪影,懷念林中的斑斕。” 孟焦蜷縮起來,劇痛又襲來了,像是從骨髓深處生長的倒刺舔舐他的身心,冷汗一滴滴從毛孔涌出,流淌在發梢,浸透薄被。 孟焦夢見了,他穿著最喜歡的那件迷彩,背著沉重的登山包,穿行在寒冷的西伯利亞原始森林中。 手中緊握的攝像機冰涼,哈氣吹成霧霜凝結在睫毛上。 北風呼嘯,樹掛霜稜,一片雪白。 孟焦期望夢見的,那一抹明亮的剪影,終于出現在眼前。 它的皮毛像是燃燒的烈火; 它的斑紋像是躍動的霹靂; 它的眼神像是璀璨的星辰; 它是美麗與強健的結合; 是野性與力量的凝聚; 是凶狠和磅礡的象征。 孟焦最難忘記的,是它額頭的花紋,像一顆璀璨的星。 “我短暫的二十二年,十二年奉獻給了校園,五年奉獻給了自然。 從故鄉小溪的涓涓細流到烏甦里江的激涌澎湃,從結雅水庫寧靜的暗流到貝加爾湖畔呼嘯的烈風,每一片土地都鐫刻我的足跡。 我記得每一條躍出水面的游魚,它們亮閃閃魚鱗上的每一顆珍珠似的水滴; 那飛掠過草叢的野兔,像是一道灰色閃電; 柴火堆中火紅的狐狸,謹慎地注視著我; 清晨的第一聲鷹啼,劃破長空的鋼鐵雙翼; 壯碩棕熊漆黑雙眼蘊藏的磅礡力量,它有些不懷好意; 狼群奔跑在草原,它們的圍獵井然有序; 金雕投射在高原土地上的陰影,讓每一只羔羊膽顫; 還有那孤獨的猛虎遺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凶殘而美麗,強壯而脆弱。 只是,有生之年不能親眼得見綠色覆蓋廣袤大地,生靈活躍沃野荒原。 盜獵的槍聲常常回響,電鋸的鐵齒割破年輪,自然與人類何時能完美和睦? 許許多多,難求其解,令我抱憾。” 死亡終至,似一陣溫和的春風,卷過,帶走孟焦身上最後一線生機。 未曾閉合的雙目,瞳孔潰散,像一汪被污染的清泉。 孟焦听說,人死的時候,生前所經歷的種種都會在眼前閃現,如同走馬燈一樣回放,一瞬往往就是一生。 在查出重病之前,孟焦從未設想過自己的死亡,他覺得自己的人生還很漫長。 死去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孟焦構想過。 他曾在雜志中看到有外國畫家繪制亡者世界,怪誕扭曲,也曾在傳說怪談中听說幽冥是如何黑暗可怕。 不過孟焦總覺得那些都是炒作。 他對死亡的印象,是一具具死去動物眼中灰蒙蒙的天空。 就像現在這樣。 世界消失了色彩,孟焦感覺自己在漂浮,無垠的空間中難以確定方向,既像無休止的上升,又像無休止的下降。 那些恐怖古怪的地獄繪卷並未出現,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看不見天空看不見大地,沒有光明也沒有黑暗。 “或許亡者世界因人而異......” 孟焦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倦意襲來,他逐漸喪失了最後一分思考的能力,沉入無邊無際的灰暗中。 他短暫的,稱不上精彩也絕不算平庸的人生自此畫上句號。 許久,許久......如同沉睡萬年。 孟焦宕機的意識突然甦醒,各種混亂的感覺蜂涌過來,听覺、觸覺、嗅覺、視覺,雜亂無序,而其中首當其沖的是。 窒息感,強烈的窒息感! 像是初學游泳時淹沒于水中; 或是暴雨下的漫天水滴凶猛沖擊灌進鼻孔耳朵; 身體似是被一層筋膜束縛,緊緊包裹,令他忍不住想張開嘴呼吸,偏偏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耳中之聲也是無序雜音,讓人絕望且無助。 ............ 雷霆隱沒在鐵幕似的夜,每一次電光都像撕開一片天際。 暴雨擊打著天公的重鼓,壓彎森林的脖頸,肆意流淌。 密集的雨水為洞穴拉上一層簾,蜿蜒的水流爬行在洞穴里,像灌注了雷電閃閃發光。 雌虎沉重地喘息淹沒在雨中,它靠著冰冷潮濕的岩壁,前肢支撐起身體,後腿微微撇開,潔白的腹部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北極星忍受著陣痛,興奮而緊張。 它能感受到自己子宮的蠕動,收縮,伸展,伴隨著雷聲的律動,鼓勵新生命的降臨,等待的時間漫長且艱辛。 它有些不安,初為虎母,從未有過產子經驗,需要擔憂的問題太多,幼崽一刻沒落地,它的心就始終懸著。 暴雨稍歇,馴鹿尸體的血腥氣味飄散在洞穴里。 北極星靜靜保持著半立半臥的姿勢,虎目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它低下頭望向自己的下腹,羊水帶著些許鮮血濕潤了那里的皮毛,胎衣包裹著一雙小小的後肢連同短小而稚嫩的小尾巴已經露頭。 第一只虎崽就要誕生了。 不過事態的發展遠沒有北極星想象的那樣順利,後肢和半截脊背露出來後最為關鍵的頭部和前肢卻像是卡住了一般,遲遲不肯出來。 北極星努力呼吸著,試圖促進生育,但終究是在做無用功。 慌亂和焦慮襲上心頭。 即便是一頭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母虎此時也顯得異常無助,它猶豫著是用嘴將這只虎崽餃出還是再等等,渾然不覺這只虎崽已經命懸一線——缺氧會置它于死地。 即便是壯碩的成年虎在嚴重缺氧的狀態下也會迅速被死神拖入懷抱,更何況脆弱的虎崽。 ...........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閃爍起雜亂的各色光點,紛紛擾擾的雜音騷擾的孟焦頭疼,窒息感,眩暈感,孟焦覺得自己幾乎要昏厥過去。 他努力維系住意識的清醒,這很困難,讓他想起了脊柱手術麻醉的感覺。 無邊的睡意蔓延過來,哪怕是鐵打的漢子也無法維持意識。 長久的病痛折磨鍛煉了孟焦的意志力,他勉強維持了幾秒鐘的清醒。 在嘈雜的聲音中听到了沉重有力的一聲心跳,像是在無垠曠野響起了驚雷,孟焦感覺自己的脈搏自己的感知似乎都被其所喚醒。 他努力驅使自己的身體活動起來,哪怕是無意義的一次掙扎,一次顫動,證明他還活著。 ........... 在北極星焦急的目光中,卡住腦袋的虎崽用力扭動了一下,像是調整好了角度,隨後伴隨著大量羊水從北極星下腹的絨毛上滑下,然後停滯在潮濕的岩石上。 北極星慈愛的打量著自己的第一個幼崽。 它身上包裹著一層薄薄的半透明胎衣,透過胎衣能看見它身上參差交錯的斑紋,還有它緊閉著的雙眼和趴在腦袋上的一對小耳朵。 北極星微微轉動身子,第一只虎崽已經出世,下一只幼崽並不會立刻降臨,它有充足的時間為接下來的生育做準備。 當然,首要的任務是照料好這只剛下生的小家伙——它的腦袋真是大的出奇,也難怪會被卡住。 碩大的虎頭停留在幼崽的上方,溫暖的鼻息噴涌在潮濕的岩石上。 北極星伸出舌頭舔舐著幼崽身上的胎衣。 它的舌頭上長滿了帶有倒鉤的半透明角質化倒刺,面對敵人的時候這是一把挫骨鋼刀。 面對幼崽的時候,它便可以收起倒刺,變成一柄溫柔的小梳子。 被舔舐掉胎衣的虎崽去掉了一層束縛,小肚子伴隨著呼吸上下起伏,在北極星慈愛的注視下活動著稚嫩的四肢嘗試爬行。 北極星時不時轉動虎頭幫助小家伙找對方位,向甜美的乳液前進。 ............ 空氣涌動起來! 力量澎湃起來! 孟焦感覺到了,久違的,沒有病魔糾纏的感覺。 雖然眼前的黑暗還在,但是雜音已經消失了,它感受到有人在擦拭自己的身體,除去了那一層層束縛,讓它可以自由活動,溫暖的氣流噴涌在它周圍。 它下意識地跟隨著那股親切而熟悉的氣流前進,雖然四肢像是剛長出來一般無力。 但是,一種磅礡的叫做生命的力量,伴隨著肺部的張合; 伴隨著心髒的跳動; 伴隨著血液的流動; 復甦了! 在北極星的指引下,孟焦本能地張開還沒長牙的小嘴餃住r 頭,還未吮吸,甜美的乳液便灌滿了它的口腔,甚至還溢了出來。 孟焦有些驚慌地松開了嘴,扭過頭去——它的頭是真的大。 啊嗚! 咳...... 孟焦發出了它虎生的第一聲稚嫩的咆哮,隨即被嗓子中還沒來得及下咽的虎奶嗆得咳出聲來。 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邊的乳液,又投入到對虎奶的“口誅爪伐”中。 第五章 大頭娃娃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暴雨終于停歇,雷公驅使著雷霆閃電遠離了這片森林。 隨後到來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夜色中演奏自然的樂章。 洞穴,雨點敲擊石頭的聲音滴滴噠噠響個不停。 此時已經接近黎明,漆黑內側只能隱約看見雌虎的一雙眼楮閃閃發亮。 北極星注視著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等待著下一只虎崽的降生。 即便現在它已經可以算上是有產崽經驗的母親,還是很難壓抑心中的緊張和焦慮,尤其是——下一只虎崽不會也因為腦袋太大而被卡住吧。 所幸這第一只幼崽還算省事,除了降生有些艱難,倒也再無意外發生。 此刻它正趴在北極星的腹部絨毛上,伴隨著北極星有節奏的呼吸大口吮吸著母乳。 吮吸著奶水,孟焦思考自己的處境。 似乎是因為剛復甦,它的大腦反應很遲鈍,不但反應慢半拍,而且每當它思考過多時就會一陣陣地暈眩,令它不得不放棄思考,投入到對營養的攝取中。 從剛剛那一聲稚嫩的咆哮起,孟焦就隱隱明白了自己不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它覺得自己很可能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因為它明明想高呼一聲“我復活啦!”卻變成了一聲啊嗚。 而現在,隨著母乳被轉化成熱量溫暖它的四肢活動它的大腦,令它的感官更加敏捷。 孟焦感受到了自己除了四肢之外的另一樣器官——尾巴,它終于確定了自己已不再是人類。 所幸孟焦接受能力並不差,它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變成一只野獸的現實。 實際上就算它表示抗議也沒有用,啊嗚啊嗚叫幾聲只會被母獸當成撒嬌,若是遇到脾氣暴躁的母獸,當場把聒噪的孩子殺死也是有幾率發生的。 孟焦還不能明確自己是什麼種類的野獸,因為它還不能睜眼,此時它的眼楮還未發育完全,只有一些模糊的光感,勉強能分辨一些光亮,若是強行睜開眼楮就會破壞眼球結構。 一只盲獸在殘酷的自然環境中就是死路一條。更何況它也睜不開眼楮,此時的上下眼皮就像膠水粘住了一般,沒有外力介入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打不開。 所幸孟焦還能思考,它猜測自己很大可能性是貓科動物,而且是大型貓科動物。 首先它是被生出來的,而不是被孵化出來的,而且是在陸地上,這說明它是哺乳類,而且不是魚,是一種陸地生物。 它有一條尾巴,而且不短,靠四肢行走,母獸有哺育照料幼崽的習性。 食草動物大多數出生後很快就能睜眼獨立行動,很明顯它很脆弱,甚至連爬都爬不穩當,並且沒有蹄子,所以它應該不是食草動物。 肉食動物,哺乳類,四肢行走,帶尾巴,有絨毛。 孟焦第一時間就覺得自己應該是貓科動物,因為它還為人的時候接觸的最多的就是各種大貓。 他曾經是一個野生動物保護者,常年跋涉在原始森林和各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從寒冷的北極圈到炎熱的赤道群島,從干燥的非洲草原到潮濕的亞馬遜雨林,他目睹了太多因偷獵盜獵而死的貓科動物。 其中不乏斑駁的花豹,被譽為草原超模的獵豹,草原之王獅子森林之王老虎也難逃魔掌。 尤其是老虎,那一身美麗的斑斕皮毛被每一個偷獵者所垂涎,還有虎骨虎血虎牙虎鞭,這種美麗而強大的生物在火槍陷阱下顯得異常脆弱。 孟焦手中的攝像機記錄了太多太多殘酷的偷獵畫面,那是一部他和同事們籌備了近兩年的反偷獵紀錄片。 可惜還沒問世孟焦便撒手人寰。 “希望我是一只花豹,而不是一只美洲虎或者老虎什麼的。” 孟焦暗自祈禱,它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家貓或者野貓,因為嗓子迸發出的那一聲咆哮。 那咆哮說明它是一只豹亞屬的大貓,因為貓屬的諸如獵豹獰貓的貓科動物都是喵喵叫的,發聲結構限制了它們的聲音。 而豹屬的大貓只有寥寥幾種,獅子,老虎,花豹,美洲虎,雪豹,這其中花豹的生存狀態最好,獅子其次,老虎和雪豹的生存狀態都不是很樂觀。 尤其是二者珍貴的皮毛,使其成為大多數偷獵者鋌而走險的對象。 豹亞屬大貓中能發出所謂帝王引擎聲音的也只有獅子老虎美洲虎和花豹四種,這得益于它們獨特的發聲結構。 與獵豹等其它貓屬大貓不同,這四種大貓的舌骨並未完全硬化,並且伴隨著一條方形聲帶,相對大多數動物的三角形聲帶來說,方形聲帶更耐拉伸。 並且在聲帶固有層側面分布著脂肪、膠原蛋白、彈性蛋白縴維、透明質酸形成的組織,使得大貓們發出的聲音更加低沉,同時節省發聲所造成的肺部壓力,使它們發出攝人心魄的咆哮。 尤其是咆哮帝獅子,它們的咆哮可達到114分貝,幾乎相當于一台噴氣式飛機起飛時的聲音,在廣闊的非洲草原傳播出八公里之遠依舊清晰可辯。 明白自己是一只能發出咆哮的大貓後剩下的事情就變得好推斷多了,四種選項,首先排除獅子。 獅子是群居動物,在母獅生產後獅群不來察看接納新成員是很不正常的現象,剩下三個選項中花豹應該算是最優解了。 美洲虎相對來說沒有老虎獅子健壯,生存環境頗為緊張,而且領地內還有鱷魚森蚺這種強有力的競爭者,雖然近些年保護它們的力度有很大增加,但是它們的前景還是顯得有些緊張。 尤其是亞馬遜流域的美洲虎,當地的土著可不在乎律法,就算沒有槍,淬毒的弓箭長矛也足以要了美洲虎的命。 孟焦曾經在一位部族酋長的營帳里見到過掛了半面牆的美洲虎皮,那震撼的一幕至今還保留在他的攝像機中。 至于老虎,老虎谷的老虎前景堪憂,野生華南虎可能已經滅絕,野生東北虎僅存三四百只,近親繁殖和生態環境惡化在前,偷獵者在後。 很多時候,孟焦和他的同伴們面對憑空消失的野生虎感受到的除了憤怒便是無助,要知道,有些時候偷獵者的槍口不但會對準野生動物,也會指向同類。 相對而言花豹的生活要滋潤的多,無論是密林還是現代的鋼筋混凝土森林都有它們一席之地,它們晝伏夜出,上山下河,野生動物和家養的牲畜獵犬皆在它們的食譜內。 從喜馬拉雅山脈到撒哈拉沙漠都有它們的身影,超強的適應力使得它們不僅沒有陷入像美洲虎和老虎那樣的瀕危處境,反倒在不斷壯大。 孟焦的思考並沒有持續太久,可能是因為剛出生,也有可能是因為沒有人類那樣發達的大腦支持它思考。 總之只要過多思考它就會覺得暈乎乎的,正好吃飽喝足,它有些困了。 “想太多也沒用,現在大局已定,思考不如睡覺。” 孟焦叼著rt的小嘴漸漸松懈,然後它的大腦袋從北極星腹部上的絨毛滑了下去,半睡半醒間還不忘伸出小舌頭舔舔嘴邊的奶漬。 北極星輕輕舔了舔孟焦身上的毛發,它寬厚的大舌頭幾乎能蓋住幼虎的身子。 舔舐不但能梳理毛發,還能溫暖幼崽的身體,雖然現在是夏天,可是剛下完暴雨,小雨還未停歇,山洞里的溫度偏低,提高幼崽的體溫是很有必要的事。 北極星並沒有接受過如何做一個合格的虎媽媽這種教導,這行為完全來自本能,生命的偉大之處就體現于此。 孟焦未被吵醒,或許是思考耗費了它太多體力,它睡的很死。 北極星將幼崽輕輕推到前臂處,避免在接下來的生產過程中碾壓到它,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它的細心程度頗為出眾。 初生的虎崽最為脆弱,粗心的母虎照料不周極有可能導致幼虎夭折,所幸孟焦的運氣不錯。 第二只虎崽的降生相對來說順利很多,就像是抹了潤滑劑一樣,它包裹著胎衣,火急火燎的出世了。 實際上老虎很少出現難產的情況,就算出現難產也不是生不出來,而是幼虎降生便死亡的狀況。 老虎的生命並不漫長,一只母虎一生也不會有太多次產崽照料幼崽的機會,幼崽夭折極有可能帶給母虎巨大的打擊,失去幼崽的母虎會極度悲傷,甚至會產生厭食抑郁的現象。 大自然是公平的,它賦予了東北虎強大力量的同時也使這種猛獸的繁衍極度困難,無論是年幼時的脆弱還是漫長的成長期都限制了它們的發展壯大。 第二只幼崽並不是“大頭娃娃”,相較老大來說它的身體更顯粗壯,北極星剛舔舐掉它的胎衣它便扭動著短粗的四肢嗚哇嗚哇的向北極星的腹部前進。 兩只虎崽中北極星更中意這一只虎崽,它更加強壯更加活潑,這代表它可能會成長的更快,更茁壯。 北極星已經有了一些做母親的經驗,它舔舐完這只幼崽的胎衣便指引它爬向r 頭——那是第一只幼崽剛剛吃完奶的那個r 頭。 孟焦的沉睡並未持續太久,本來舒服地依偎在母虎臂彎的它被二娃的叫聲吵醒了。 那家伙一邊吭哧吭哧地吃奶一邊還有閑心嗚哇亂叫,要是一般的虎崽被吵醒也就罷了,埋頭接著睡就是,孟焦卻沒有那麼好的脾氣。 “好家伙,剛出生就這麼囂張,以後還了得?不知道擾人清夢如同謀財害命嗎?” 孟焦摸索著向母虎的腹部前進。 北極星以為老大又餓了,它用鼻子推動孟焦前進,還伸出舌頭推了孟焦的小屁股一把,幫助孟焦找到正確的方向。 在北極星的幫助下孟焦自然是迅速來到了母虎的腹部。 它並沒有再尋找其它r 頭,而是蠻橫的一巴掌揮了出去,正好拍在虎二娃的腦門上,直接把毫無防備的虎二娃拍的滾了一圈,然後自己爬過去霸佔了這個r 頭。 虎二娃自下生以來頭一次遭遇這樣的打擊,突然襲來的一巴掌把它拍的有些發懵,但它可沒認慫。 誰還不是個暴脾氣了,辨別著方向它反手就是一巴掌。 很遺憾,拍空了。 孟焦是听聲辯位爬過來的,它可不像老二,吃奶還那麼吵鬧,安安靜靜的嘬著奶水,不出聲響。 大家都看不見對方,暴躁的虎二娃找不到它在哪自然打不到它。 嘗試性的反擊打在了空處,虎二娃沒再糾纏,轉眼就忘記了一巴掌的仇,扭過頭向另一個高地發起了進攻。 當前沒有什麼比吃更重要。當然,它一邊喝奶一邊也沒忘了發出嗚哇嗚哇的聲音,仿佛不發出點兒聲音吃的就不香一樣。 隨即它就迎來了孟焦的第二份禮物——孟焦橫在北極星的肚皮上用後腿狠狠地蹬了虎二娃的小肚子一腳,摸著黑打架,咱靠的就是感覺。 虎二娃自然是又被從陣地上踹下去了,這回不但是掉下去而且直接滑了好遠一塊距離,直接摔在冰冷潮濕的岩石上。 嗚哇! 這一腳不亞于捅了馬蜂窩,就像是打開了虎二娃的大喇叭一樣,委屈的它連續叫喚著,控訴老大的惡行。 “憑什麼?吃個奶還要挨揍,第一次我大人有大量原諒它了,它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 要不是我看不見它,我非得跟它拼個你死我活,讓它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北極星沒料到剛下生的這個大頭娃娃脾氣這麼火爆。 等它反應過來時虎二娃已經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腳,而大頭娃娃似乎還沒有停腳的樣子,扭著小屁股還在往一邊亂蹬。 北極星有些看不下去了,它一邊舔舐安慰著委屈的虎老二一邊發出陣陣低聲咆哮,似乎在警告老大不要再調皮了。 孟焦愣住了。 這熟悉的咆哮聲,宛如16渦輪發動機一樣低沉有力的聲音,被戲稱為帝王引擎的低吼。 作為一名前野生動物保護者,這聲音它再熟悉不過。 一直在照料它的母獸絕對是一只老虎,也就是說,自己托生成一只老虎了。 另一邊,北極星知道新生的幼崽未必听得懂自己的警告。 低吼過後,它先是把大頭娃娃橫著的身子豎過去,避免小家伙再惹是生非。 然後輕輕攘動虎老二往最後一個r 頭前進,這樣兩只幼虎之間便空出很大一塊,可以避免它們打架。 毫無疑問,北極星是一個非常稱職的虎媽媽。 只不過,此刻的它還沒意識到這兩個正在吃奶的小家伙是怎樣的麻煩鬼。 第六章 三虎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東北虎的繁衍很緩慢。 它們每年冬末春初發情,在短暫的交配期過後,懷孕的母虎會獨自生活,經過長達一百多天的孕期,然後產崽。 一般來說,東北虎每胎只有一兩只,少數情況下會誕下四胞胎。 野生狀態的母虎照料幼虎絕非易事。 幼虎從出生到睜眼短則一周,長則十天,這段時間母虎必須時刻照料幼虎,甚至寸步不離。 記載中的母虎甚至有十天不進食照料幼崽的壯舉。 待幼虎睜眼後母虎還要肩負起一家子的生存重任,捕獵,御敵,教導幼虎如何戰斗,如何生存。 這個帶崽期長達一兩年之久,虎媽媽就是這樣慢慢的將森林之王撫養大的。 一只母虎從出生到脫離母親獨自生活需要三年,從交配到生產第一胎虎崽並將其照料到能夠獨自生活又是三年。 帶仔期間母虎不會再發情交配,在它們短暫的只有十幾年的一生中,除去跟隨母親的幼年期和垂垂老矣的暮年期,也就能哺育四五胎幼虎。 至多二十只,少則五六只。 和“給我三年我能遍布草原”的兔子家族不同,虎族的繁衍就是這樣孤獨且漫長。 這也是多數猛獸的宿命,很多時候擊敗它們的並非敵人,而是它們自己。 人們眼中的虎凶狠殘暴,好似一台台無情的殺戮機器,實際上這種美麗生物的感情要比人們想象中豐富的多。 尤其是母虎和虎崽的感情。 幼虎能獨立生存後時常依依不舍,繼續跟隨母虎一段時間,還有母虎將自己珍貴的領地分出一部分給女兒,使小雌虎不必冒著風險開疆拓土。 相對而言食草動物的競爭似乎更加不講情面,平時溫和的它們在爭奪配偶時頻繁造成流血事件,尖利的犄角和一身肌肉打擊同伴時要比面對仇敵還要狠辣。 弱者拔刀向更弱者,強者拔刀向更強者。 或許這就是虎之所以為虎羊之所以為羊的原因。 ............ 雨還在下,從小雨化為細雨,淅淅瀝瀝的聲音幾乎听不到了。 森林籠罩起微光,晶瑩的水珠匯聚在針葉林冠上的蜘蛛網,橫縱串聯,好似一張珍珠面紗。 洞穴入口,積水流淌進土壤,濕氣彌漫。 北極星伏在岩石上,陽光穿過寬闊的洞口透過不斷滴落的水珠打在它的睫毛上,它微微闔上虎目,額頭上黃黑線條勾勒成的星星狀花紋熠熠生輝,一對寬厚巨大的虎臂墊在腦袋下。 在它潔白的腹部趴著三只小虎崽,黑黃相間的花大衣已經干燥了,細密短小的絨毛貼在小小的身子上,伴隨著它們的呼吸上下浮動。 微微張開了小嘴,依稀可見粉嫩嫩的小舌頭,依偎在溫暖的母親身旁,舒適又安全,睡得正香。 第三只小老虎是剛剛降生的,似乎應了北極星的夢。 虎很少生三胞胎,尤其是首胎三崽更為罕見。 最後一只是雌虎,比起它的大頭兄長和話癆二娃哥哥來說它瘦小很多,北極星為它舔干淨胎衣後它就被推到了中間的*頭喝奶。 它倒安靜,不像它的二哥那樣嗚哇亂叫,也因此避免了某個暴躁大頭娃娃的胖揍,至于虎二娃,在挨揍以後便安靜了許多,受到警告的孟焦也沒再找二娃的麻煩。 整個產崽過程持續了四五個小時之久,即使是身強體壯的東北虎也被折騰的身心俱疲。 北極星耐著倦意照顧三個小家伙吃完奶後便趴在岩石上假寐起來。 它不敢完全松懈,平日里孤身一虎想怎麼睡就怎麼睡,不長眼的豺狼野獸怎敢上門自尋死路。 現在已為虎母,不單要照顧自己還要照顧三個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即使是小睡一會兒北極星也不忘留幾分心思注意有無異常響動。 孟焦很久沒享受過這種熟睡沒有疼痛打攪的感覺了,哪怕它現在已經變成一只未睜眼的小老虎,也不能妨礙它享受睡眠的感覺。 要知道,它是在癌癥的刻苦疼痛中死亡的,不生病就不知道健康的重要,正常人很難理解難求一夢的感覺。 四仰八叉的躺在母虎溫暖的腹部絨毛中,旁邊趴著兩只睡的正熟的兄弟姐妹。 之所以睡姿如此奇葩是因為它實在是趴不下,它吃的實在太多了,小肚子滾圓滾圓。 從事多年野保行業的孟焦深諳自然法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優勝劣汰。 雖然母虎不會隨便拋棄幼崽,但是世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誰能保證永遠沒有意外。 現在能吃的飽就多吃點,省的以後出問題恨自己吃的少。 幼年期的小老虎成長是十分迅速的,只要有充足的營養供應它們簡直就是一天一個變化,吹氣球一樣瘋長。 所以要把握好這個機會,長得快一點怎麼看都是沒壞處的。 北極星半睡半醒的狀態沒能持續太久,很快它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中,它實在是太疲倦了。 肉體上的乏累還是其次,哪怕雌虎沒有公虎強壯,畢竟也是老虎,關鍵是精神上的疲倦。 首胎首崽難產,後面又陸陸續續生下了兩只虎崽,焦慮、緊張在整個生產過程一直伴隨著它,此刻三只幼崽照料好,都已經睡著了,它也很難再長時間緊繃精神,沉沉地睡了。 大多情況下母虎這種警惕都很沒必要,虎穴的四周彌漫著濃重的虎腥味兒,任何不長眼的野獸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試問誰會想不開去找一只猛虎的麻煩呢。 雖然多數時候母虎的警惕都顯得畫蛇添足,但是這種傳承在基因里的本能沒有被任何一只母虎拋棄。 肥豬生下十頭豬崽翻身壓死八頭還剩兩頭,而且來年還能再生一胎,它們的損失是可以接受的。 而母虎一個大意損失掉任何一只虎崽都難以彌補。 一個是在爛泥打滾的豬,一個是呼嘯山林的王。 ............ 孟焦早早睡醒,或者說被迫睡醒,它現在正面臨一個很尷尬的問題,排泄,俗稱拉屎。 吃飽了要排泄這是虎之常情,人要脫褲子拿紙,找一個角落蹲下,虎方便很多,虎皮大衣是開襠褲,隨便找個地方就能釋放。 可那是成年虎,幼年虎的排泄系統發育尚不完全,無法自己排泄,需要靠母虎的幫助。 現在母虎正在睡覺,孟焦皺著個小虎臉。 真是王八作報告——憋(鱉)聲憋(鱉)氣。 俗話講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孟焦思前想後自己不能一直憋下去,萬一憋出點毛病可就成貔貅了。 當前首要任務肯定是把虎媽媽叫醒給自己解決一下問題。 嗷嗚,嗷嗚......孟焦扯開嗓子奶聲奶氣的嚎叫起來,呼喚熟睡的虎媽媽快來照顧它。 它是名副其實的雙標虎,別人打攪它睡覺它就給別人一巴掌,它打攪別人睡覺可一點都不在乎。 貓科動物的深度睡眠時間很短暫,尤其是野生大貓,很多時候都是借助淺睡眠來降低身體的熱量消耗,采用短睡多睡的方式休息保持狀態。 森林中可能會發生各種突發狀況。 可能突然出現一只獵物,也可能突然出現一名強敵,維持最佳狀態是每只野生動物的必修課。 北極星早就結束了深度睡眠狀態,它一直在淺睡。 森林已近正午,明日高懸,微風拂過,濃雲散去。 若不是高大樹木上深褐色的潮濕痕跡和尚未停止流淌的積水,誰能想到昨晚下了一場迅猛的暴雨呢。 洞口的流水已經滲透進土地,鹿尸腐化一晚散發出濃重的腥臭味兒,不再新鮮。 若不是這場暴雨鹿尸的變質還會來的更早,這可是夏季,很快就會有蚊蠅前來跟北極星分一杯羹。 還有大膽的烏鴉會嘗試從龐大的鹿尸上餃走一塊塊碎肉,同時用它們的破鑼嗓子一展歌喉。 大頭娃娃的叫聲很快喚醒了北極星,它伸動後掌輕輕將小家伙撥動到自己碩大的虎頭旁,伸出舌頭梳理孟焦的毛發,一雙虎目飽含慈愛。 很快它就發現導致大頭娃娃不停嚎叫的原因,並嘗試著舔舐小家伙的下半身,幫助小家伙排泄。 這種行為一部分來自于北極星已經模糊的年幼記憶,一部分來自于本能。 起初孟焦還有些不適應這種被大舌頭舔舐的感覺,然後居然覺得有些小舒適,便在母虎不斷的鼓勵下完成了排泄。 若是它還有面皮沒準會老臉一紅,這感覺就像光著屁股一邊按摩一邊拉屎一樣。 然而對于動物來說這再平常不過,孟焦也不糾結那麼多,實際上一旦它過多思考這種沒什麼幫助的問題就會引發一陣陣眩暈。 可能它的小腦瓜還不支持它思考虎生,倒是思考吃喝拉撒的時候,小腦瓜轉的飛快。 母虎的舔舐不但能幫助幼虎排泄還會在幼虎身上留下氣味,無論是幼虎尋找母虎還是母虎辨別幼虎都需要氣味的幫助。 這也是母子之間增進感情的紐帶,沒有母虎氣味的幼虎會被遺棄甚至殺死。 排泄過後,孟焦感覺身體好像被掏空,本來鼓鼓的小肚子空蕩蕩,盡管剛拉完屎就吃飯好像有些不雅,但孟焦只矜持了三秒不到就在饑餓感的鞭策下迅速向母虎*頭匍匐前進。 若是舉辦一個小老虎吃奶馬拉松,它定能名列前茅。 大口吃奶,孟焦頗為自豪的想著,自己也算是領先在吃奶線上了,這樣肯定能比虎二娃長得更快,以後無論是打架還是跑路一定更佔優勢。 它還不知道除了聒噪的虎二娃自己還有個三妹,畢竟三妹出生的時候它睡的正香。 北極星給大頭娃娃解決了排泄問題後也不忘將另外兩個小家伙喚醒,幫助幼虎排泄非常重要。 人工飼養的母虎很多都喪失了這種本能,需要飼養員來幫助小虎排便。 如果排便問題不能得到及時解決小老虎會因無法排泄死亡。 兩個小家伙自然沒有孟焦那麼機敏,被舔醒以後還有些迷迷糊糊,看樣子它們還沒有排便的欲望。 或許是因為它們吃的沒有孟焦那麼飽,北極星將它們推到*頭附近它們也沒去吃奶,扭過頭又去睡覺了。 照顧完三只幼崽已經是正午,北極星靜靜等待大頭娃娃吃完奶,它準備去進食,鹿肉雖然已經不再新鮮,但尚可為它補充大量能量。 它如今已是三只小老虎的母親,往遠處想,將三個小家伙安安全全養育大,需要許多食物。 往近處看,小老虎睜眼前它不能離開洞穴,這期間保持狀態非常關鍵。 最關鍵的是,已經有幾只討厭的烏鴉聞著味兒飛進了洞穴。 北極星不想和這些討厭的家伙分享自己的戰利品。 貓科動物大多厭惡鳥類,它也不例外。 第七章 熊出沒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霞光一寸寸褪去,陰影遮蓋原始森林。 太陽還未下山,一輪淡淡的皎月已經早早站上天空。 金星伴隨皎月閃爍光輝,山林的夜晚到來了。 高聳的山巒腳下,三棵粗壯的冷杉環繞著洞穴入口,散亂細碎的針葉在雌虎長久的踐踏下形成一幅抽象畫。 雨後的地面還有些濕潤,在陰影的籠罩下仿佛一張粗線黑布。 洞穴入口呈現半圓形,寬闊高大,此刻大半都浸沒在黑暗中,陣陣腥臭味兒向外飄散。 烏鴉站在樹枝上。 啞.......啞啞... 馴鹿的尸體已然消失大半,森白肋骨斜剌剌刺向黑暗,循著它散發的氣味兒,蠅蟲正在趕來的路上。 北極星趴在洞穴深處一塊渾圓巨石上,伸展前臂,寬厚的舌頭自下而上舔舐著毛發,棕黃的底色與黑色斑紋暈染起來,頗有些優雅。 三只幼虎在它柔軟的腹部扎成一團,大頭娃娃和虎二娃剛吃完奶便扭打在一起,揮舞著短粗的小巴掌,你打我一下,我還你一下,倒也算激烈,嚇得三妹避開戰場在一旁瑟瑟發抖。 正如人各有性格一樣,動物也各有各的天性,有的膽小怕事,有的天性謹慎,有的魯莽。 膽小的各有不同的膽小,魯莽也各有不同的魯莽,這種性格在小時候最容易體現出來,待它們慢慢成長以後便會學會用更加適應環境的表現來掩飾自己的本性。 虎二娃雖然出生不滿兩日,本性卻已顯露不少,它的性格就算在虎中也屬于暴躁款的。 大頭娃娃出生比它早些,吃奶吃的多,行動起來也比它機敏,出生以來虎二娃和大頭娃娃打的幾架都沒佔到便宜,甚至還吃了不少虧。 但它就是不服氣,不管多少次被人家一爪拍的七葷八素或者一腳踹的老遠都不氣餒,爬起來接著干,令北極星頭疼不已。 北極星記憶里脾氣最爆的虎便是它的兄長。 但它的兄長是那種耐不住性子的暴躁。 吃了虧便要立刻找回場子,找不回場子就不再糾纏,畢竟識時務者為俊杰,何必和自己打不過的東西死磕。 虎二娃和它兄長的脾氣不一樣,它更擅長學習,也更有耐心尋找機會。 在和大頭娃娃打鬧的過程中它也快速提升著自己的戰斗意識。 這會兒它又被大頭娃娃偷襲拍了一爪子,只見虎二娃擠著豆子一樣的小眼楮皺著小眉頭思考一會兒——它和大頭娃娃距離睜眼還有好一段時間。 竟然還能摸著黑向大頭娃娃的方向進行反擊,這之前它可是被大頭娃娃壓著打,甚至被打了都不知道大頭娃娃在哪,完全沒有還手的余地。 北極星初為虎母,卻也隱隱能預知到以後撫養虎二娃這般的虎崽定不會太容易,小小年紀就不是省油的燈。 要說虎二娃還算個正常虎,大頭娃娃就顯得有些不尋常了。 除了餓或者想要屙屎撒尿的時候,其余時間大頭娃娃一聲不吭,也不愛睡覺,總是歪著大腦袋倚在它身上不知道在干什麼。 而且它好像很討厭吵鬧的虎二娃,只要虎二娃一出聲,它上去就是一巴掌。 出生不到兩天,兩個小家伙除了睡覺的時候一直在打架,並且總是以大頭娃娃的勝利收尾。 它的表現很明顯和老二老三有很大區別,當然除了習性它的大腦袋也很不尋常。 或許腦袋大會聰明一些。 北極星這樣想著,制止了虎二娃屢屢的挑釁行為,要不眼看著虎二娃又要挨一頓打。 然後它將最小的虎三妹挪到了老大老二中間,虎三妹相較大哥二哥安穩很多,北極星覺得它的性格最像自己,將它隔在中間可以避免老大老二打架——那兩個家伙對瘦小的虎三妹都沒什麼興趣。 ....... 孟焦迷迷糊糊地覺得似乎過去很久了。 因為不能睜眼,所以很難有時間的概念,不知道自己一覺睡多久,之前從事野生動物保護的時候積累下來的經驗完全無用。 幼虎的睡眠時間有長有短,沒有合適的參照,更何況它連自己是什麼亞種的老虎都沒弄清楚。 到底是東北虎呢,還是華南虎呢,還是孟加拉虎,或者甦門答臘虎。 具體又生活在哪個區域,是保護區還是野生動物園。 它覺得野生動物園還稍微好些,叢林雖然自由,但再自由也自由不過偷獵者。 動物園安全的多,與其慘死于槍下,還不如依仗自己人類的智慧好好表演。 做一只明星虎,足以讓自己短暫的二十年虎生過得豐富多彩了。 除了時間的概念和關于自己品種的疑惑,孟焦最想知道的便是它為什麼變成虎還能保留人類的記憶和智力。 可惜它的思維比它還是人的時候要緩慢的多,哪怕思考十位數以內的加減法都要好幾秒,思考一些復雜的問題更是困難,偶爾還會“死機”,想著想著就思路中斷睡著了。 孟焦琢磨著可能跟它虎的大腦有關,雖然軟件很高級,但是硬件太差,發揮不出軟件的強大。 “看來還是要多吃奶,補充補充營養,讓自己的智力發展的更快一些。” 孟焦有些艱難的思考道,它還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已經大的出奇了。 啊嗚,啊嗚...... 虎老二又聒噪起來,它是記吃不記打,吃的開心了叫,吃的不開心也叫,挨打了也叫,不挨打也叫。 孟焦懷疑它是哈士奇轉世,尤其在它回憶一些關于虎的數據時,越關鍵的時候越是容易被這可惡的家伙啊嗚啊嗚的打斷。 偏偏孟焦還拿它沒什麼辦法,牙不尖嘴不利,拍一下踢一腳不痛不癢。 也難怪這家伙記吃不記打,根本沒打疼記什麼。 提起虎老二孟焦有吐不完的槽。 這家伙吵架虎中哈士奇,嗷嗷就是叫。 打架虎中平頭哥,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吃奶虎中橘貓,餓死鬼托生一般,嘬奶嘬的直響。 “你能不能消停會兒。” 孟焦叼著*頭一邊喝奶一邊想著,拳腳功夫它暫時打不服虎二娃,現在兩虎中間隔著個虎三妹,顯然是虎媽媽不想讓它倆繼續打架。 它沒有隔山打牛的能力,只能任由虎二娃發瘋,唯一能做的也許只有祈禱了。 “願天下所有小老虎都像老三一樣乖。” 受視力所限,孟焦除了自己的雌雄外對兩個兄弟姐妹的性別一概不知。 它猜測虎二娃應該是只雄虎,而出生最晚最瘦小的老三它暫時還不清楚,估摸著應該是雌虎。 雖說眼楮還睜不開,孟焦卻已經可以辨別老二老三。 憑借虎族敏銳的嗅覺,它能分辨出老二老三身上不同的氣味,甚至還能根據氣味的大小隱隱判斷距離。 這種遠超人類的嗅覺它還是初次體驗,孟焦覺得為了以後的捕獵或者自保著想,它得多多鍛煉嗅覺。 就這樣想著想著,它的小腦瓜似乎又不夠用了,翻了個身,孟焦不知不覺已經松開了叼著*頭的小嘴。 兩只短粗的小爪子無力地扒著虎媽媽的絨毛,又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吃睡拉,時光飛逝,太陽東升西落,轉眼就是一周過去。 正午的暖陽照進洞穴,岩石吸收著日光的溫度,使得整個洞穴都溫暖起來。 洞穴一側,馴鹿的尸體已經化作一堆蒼白骸骨——北極星的舌頭像一把銼刀,刮掉了每一絲附著在骨頭上的肉。 生存的道路上容不得浪費,尤其獵手更要學會精打細算,利用好每一分能量。 洞穴稍深處,孟焦趴在岩石上曬太陽,它的大腦袋縮在陰影中,毛茸茸的小身子暴露在陽光下。 這是它每天最愜意的時刻,被暖陽撫慰的感覺不亞于被母虎舔舐,都有一種溫潤如水的甜蜜感。 另一邊虎二娃和虎三妹正在吵架,虎二娃中氣十足,不斷發出啊嗚啊嗚的高聲嚎叫,虎三妹不敢和二哥頂嘴,只能軟趴趴的嗷~嗷~回應。 面對這種不敢大聲說話的對手虎二娃也頗感無聊,回應了幾聲以後便悻悻的趴下了。 虎媽媽北極星站在洞口。 夏日的暖風吹動它棕黃色的皮毛,瑰麗的黑色條紋伴隨棕黃絨毛層層涌動,像勁風拂動麥浪。 相較產崽前北極星消瘦了許多,一方面雌馴鹿已經被吃干淨,另一方面三只虎崽個個都是吃奶大戶,尤其是大頭娃娃。 想到這兒它轉過頭望向洞穴里,趴在岩石上曬太陽的老大和一旁團起來睡覺的老二老三仿佛兩種不同年齡段的虎崽。 營養供應充足的老大此時不但腦袋大一號身體也更為強壯,圓滾滾的身子和短粗的小尾巴都覆蓋著濃重的黑色花紋。 絨毛被虎媽媽梳理的整整齊齊,一根根鋪在它的身上,一對前肢已經顯露出虎族的粗壯——個把月大的虎崽就有成年大型犬腳掌一般巨大的虎掌。 而一旁趴著睡覺的虎二娃與之相比整整小了兩圈,正因如此它最近很少跟大頭虎娃打架了,體型上的差距帶來的是實力的碾壓。 它一個沖撞人家不動如山,人家反推一巴掌它就要翻好幾個跟頭,它是喜歡打架又不是喜歡挨揍,經歷過大哥的毒打以後便長了記性,再不去找大頭虎娃的茬了。 倒是虎三妹成為它新的找茬對象,就像大頭虎娃絲毫不包容它這個弟弟一樣,它也絲毫沒有作為兄長的覺悟。 虎三妹趴在距離虎二娃不遠的岩石上,和虎二娃相比它雖然稍顯縴細卻並未瘦弱太多。 虎族雌雄體型上的巨大差距要在成年後才有所體現,幼年期並不會有那般巨大的差距。 只是它性格如此,本就不善爭斗,再加上虎二娃老是欺負它,搞得它更顯得有些唯唯諾諾,就連吃奶都小心翼翼的。 照顧三只幼年虎崽,北極星既疲憊又幸福。 每當看到三個小家伙吃飽喝足蜷縮在它身體旁的時候它都會滿眼慈愛,這是母性的滿足感。 幾聲沙啞的鴉啼從遠方傳來,一片驚鳥飛起。 微風送來了暖意,也帶來了訊息。 北極星很快就嗅到了包裹在風中那股熟悉的熊騷味兒,它這才想起,因為產崽它已經很久沒有巡視領地了。 沒有它氣味的威懾,那頭棕熊很可能已經跨過葉爾秋河進入了它的領地。 面色一沉,北極星注視著洞穴、中三只尚未睜眼的虎崽,心下里暗自思索著對策。 第八章 緊急轉移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嗅覺,是大多數動物的重要感覺之一。 通過空氣中飄散的化學分子長距離感受到刺激,傳達到大腦轉化為具體信息。 通常與短距離化學分子刺激的味覺協同合作。 一般來說嗅覺受損味覺同樣會因之變得不太敏感。 人類的嗅覺在自然界中算不得出眾,尤其在哺乳動物中更顯無力。 在哺乳動物中,大約有兩萬種基因與嗅覺有關,其中只有將近一半的基因被用于實際用途。 駱駝能在八十公里外嗅到雨水的氣味。 牛能嗅出濃度低達十萬分之一的氨液。 非洲羚羊依靠同類的氣味準確分辨親人。 熊的嗅覺要比人類好上兩千一百倍,依靠敏銳的嗅覺它們能聞到三十二公里內的動物死尸味兒。 虎的嗅覺雖然不及熊那般敏銳,但也足以分辨出風中的熊騷味兒。 一想到那頭肥碩的棕熊正循著氣味趕來,北極星就有些後悔將那頭死鹿拖進洞穴。 如果不是鹿尸腐爛發出的惡臭,那頭棕熊哪怕進入它的領地也不能這麼快便找到方向。 三只幼虎尚未睜眼,除了老大以外另兩只小家伙走起路來還有些踉蹌,老大受限于大腦袋,走的穩當是穩當,可也快不起來。 這個階段的幼虎是極易受到威脅的,它們幼小的身姿完全沒有威懾力,也沒有尖牙利齒的庇佑。 無論是狐狸還是灰狼對其都毫無畏懼之心,日後的森林之王對它們而言不過是一頓鮮嫩美餐。 有經驗的雌虎寧願忍饑挨餓也不會儲藏食物,它們尋找的虎穴大多口小腹大,入口隱蔽,易守難攻。 幼虎未睜眼前急需母虎的照料,這期間不但幼虎極為脆弱,母虎也非常虛弱。 腐肉的氣味往往會帶來強大的掠食者,對幼虎和雌虎都是極大的威脅。 好在和棕熊還未當面對峙,北極星扭頭進了洞穴。 它不是猶豫的性子,當下最佳的解決方案就是轉移,將三只虎崽都帶到另一個虎穴去。 產崽前北極星用了大量時間來物色虎穴,最終選擇了這一處開闊的洞穴作為產崽地,事實證明這是它犯下的一個極為嚴重的錯誤。 寬闊的洞口不能為幼虎提供庇佑,一旦它離開可怕的掠食者便會蠢蠢欲動,幼虎危在旦夕。 只是此時此刻已沒有時間後悔,多耽擱一秒棕熊便可能早一秒來到,若是被堵在洞口,結果恐怕會更嚴重。 距離這一處虎穴不遠的山峰上另有一處洞穴,入口狹小,內部較為寬闊,洞口生長著茂密的雜草。 北極星曾經考慮過選擇那一處洞穴,後來又找到了山下的這個洞穴,最終選擇了這一處洞穴作為產崽地,此時它要做的便是將三只虎崽依次餃到山峰上的洞穴里。 沒猶豫,北極星靈巧的邁步進洞穴里,叼起大頭娃娃的後脖頸扭頭出了洞穴。 虎掌的絨毛和柔軟的肉墊消除了大部分聲響,沒驚醒熟睡的虎二娃和虎三妹。 對于北極星而言,三只虎崽都一樣重要,只不過野生動物自有其選擇的標準。 身強體壯的大頭娃娃看起來基因更加優秀,也更有可能在之後的成長中存活下來,三者擇一北極星自然是下意識的選擇先將老大帶到安全的區域。 踩著落葉,北極星穿過灌木和草叢,跑出好長一段後轉過身向山峰上奔馳。 那一處洞穴就在山腰上,腳下的落葉已經不見,現在都是碎石。 東北虎並不喜歡山峰,它們體型龐大,捕獵時需要灌木或者密林的掩護才能接近獵物。 這座山光禿禿的,到了山腰便只剩雜草,毫無遮掩。 愚鈍的 子都能遠遠看到東北虎的接近,從容逃生。 更何況山上還有各種砂礫碎石,東北虎引以為傲的速度也很難發揮作用,森林才是它們的主場。 北極星沒敢直線前往山腰洞穴,而是繞了一圈,它怕那頭棕熊循著氣味兒追蹤到第二個洞穴。 謹慎地繞行到山腰的洞口,北極星小心翼翼地檢查了洞穴周圍的環境。 沒有肉食動物的糞便,沒有狐狸的騷味兒,沒有狼的臭味兒,也沒有蛇的腥味兒,沒有掠食者的腳印。 看樣子洞穴外圍還算安全。 大頭娃娃被虎母叼住命運的後脖頸,四只小爪子晃晃蕩蕩,沒出聲響,大多數時候它都是沉默的。 山洞里一片漆黑,不過虎族視覺敏銳,尤其是夜視能力,它們擁有大小可以縮放的瞳孔,放大可以覆蓋整個眼楮表面。 因此可以使更多光線進入射到反射層上,光線穿過視網膜上的感光細胞,踫到名為脈絡膜毯的反射層。 光線二次反彈觸發感光細胞,使其在黑暗的環境中能把握到每一分光亮。 北極星眼中的洞穴僅有黑白二色,空蕩蕩,干撲撲。 空氣中只有塵土的氣味——雨後的一周炎熱的很,那點可憐的水分早就被烘烤的干干淨淨。 看到空蕩蕩的洞穴,北極星放下心來,它將大頭虎娃放在洞穴最深處,避免這小家伙爬出洞穴,便轉身離開了山腰上的虎穴。 沒有原路返回,北極星繞了另外一條路返回山下的洞穴。 山腰的風往山下吹,森林的風往山腳吹。 在山腰上它嗅不到棕熊的氣味兒,把握不到棕熊的動向,焦躁野火般在它心中燃起。 一個個可怕的念頭在北極星腦海閃過。 棕熊可能已經跑到洞口,可能已經發現了兩只趴在山洞中的幼虎。 甚至,可能它回到洞穴的那一刻,正看見那貪婪肥碩的家伙將幼虎往嘴里塞。 甚至,已經有一只虎崽被咽下了肚,另一只可憐的哀嚎著,呼喚母親的歸來。 種種恐怖的景象浮現在北極星腦海,它只能提醒自己。 快跑!快! 飛奔在樹叢中,灌木的枝杈撞在鐵一般的肌肉上,斷裂,紛飛,嫩葉掛在北極星棕黃的毛發上,像一件綠色大衣。 它矯健的身姿絲毫不作停頓,穩定,迅捷地向前奔馳著,萬物飛逝,只余風在北極星耳旁呼嘯。 終于,北極星遠遠地望見了洞口,三棵冷杉懷抱著的空地,沒有棕熊的身影,只是熊騷味兒,愈來愈重。 北極星松了一口氣,山洞中,兩只幼虎仍在酣睡,絲毫未察覺危險的接近,北極星叼起了虎二娃,轉身離開了洞穴,輕手輕腳。 三只幼虎中虎二娃最為聒噪,若是它甦醒找不到母親定會大聲嚎叫,引來棕熊。 聲音指引的準確性遠超氣味,氣味受風向影響嚴重,甚至會被風吹散,聲音卻不會受到那麼嚴重的影響。 虎三妹性子安靜些,就算醒來找不到母親也不會大聲嚎叫,兩兩相權,自然應該先叼走虎二娃。 當然,北極星並未思考這許多,它的大多數選擇都傾向于本能。 本能驅使著它生存繁衍,保護種族,它也響應著本能。 前往山腰的洞穴自然快不起來,口中餃著的虎二娃低聲嗚嗚叫著,它被北極星粗暴的喚醒了。 只是後脖頸被緊緊叼著,來自基因的屈肌反射迫使它縮起自己的四肢和小尾巴,在極度不爽的情況下穿過密林灌木,前往砂礫草從。 ............ 北極星不知道,嗅到棕熊氣味兒的,除了它,還有一個。 那便是趴在岩石上曬太陽的大頭虎娃。 孟焦趴著的那塊岩石距離洞口並不遠,不然太陽也不可能照到它身上。 它看似熟睡,其實一直在假寐。 反正沒睜眼,睡沒睡著除了它自己沒人知道。 因為擔心自己記憶力衰退,時間長了會忘記自己曾經是個人。 孟焦清醒的時間大多都用于思考,盡管遲緩的思維使它思考起來頗為困難,孟焦卻從未放棄,並且努力將自己清醒的時間延長。 經歷過一番生死,它比從前更珍惜時光。 世事本無常,何況虎的生命只有短短二十年。 夏日的微風吹過時,孟焦第一時間便嗅到了風中那股特殊的味道。 松脂,蟻酸,蜂蛹,蜂蜜,混雜著砂礫泥水,再摻和大量的騷味以及臭味兒,絕對是棕熊! 若是虎二娃或者虎三妹哪怕嗅到這味道也分辨不出是棕熊,孟焦不同,它從事野保的時候不止一次和棕熊接觸過。 雖然人的嗅覺靈敏度有限,但也足以記住這特別的味道。 一想到有一頭棕熊就在附近孟焦就頭皮發麻,甚至感覺自己身上的虎毛都炸開了。 它自然知道成年雄虎能夠獵殺成年棕熊,可現在,它沒有和棕熊掰手腕的能力,若是相遇,只能做一頓填不飽肚皮的點心,然後變成一坨熊糞。 遇到危險孟焦的腦袋似乎都靈光起來,一秒鐘之內就拜遍了所有叫得上號的神仙妖怪,然後小腦瓜馬力全開,思襯對策。 尤其是,虎母不敵棕熊拋棄它們三個的對策。 “听好聲音,把握好棕熊的方位,先躲到老二老三的身後,讓棕熊先吃它倆。 我找機會逃跑,剩下的看天意。” “不如現在就跑?” “讓虎媽自由發揮?沒準它能干掉棕熊,嚇跑也行。” “要是我成功逃跑了,怎麼活下去? 吃螞蚱嗎?” 將一頭棕熊當做假想敵無疑非常可怕,此刻孟焦內心十分混亂,千百個念頭閃爍過去最終化作兩個字——從心。 而千百種假設最後匯聚成的結果都是一樣,死路一條,沒睜眼的幼虎一旦被母虎拋棄,從棕熊爪下逃生的幾率就是零。 就在孟焦心慌意亂的時候,北極星輕輕叼住了它的後脖頸。 孟焦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倦意襲來,似乎在勸告它冷靜冷靜,它的四肢和尾巴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像一顆肉球。 “虎媽媽要帶我走了?” 孟焦壓抑著倦意,它能感覺到各種氣味從自己身邊飄過。 有松枝的味道,有灌木的苦澀味兒,有泥土濺起來的味道,有花草被踩踏散發的清香,有塵土味兒。 而周圍的聲音也在飛速變換。 鳥叫,蟲鳴,種種不同的聲音掠過,直到它感覺到母虎踏上了一片砂礫土地上。 日光照射砂石帶來的特殊氣味替代了所有其他氣味,虎母踩在砂礫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持續不斷的響起。 然後是雜草被分隔開的聲音,孟焦感覺眼前一暗。 “到了。” 孟焦想道。 雖然還未睜眼,但它已能夠察覺周圍的亮度變化,它知道自己被母虎餃著穿過了密林草叢還有一片砂礫帶到了這里。 一處新的洞穴,干燥而陰暗。 然後孟焦感覺到自己被放下,它摸索著砂礫,洞穴中飛濺起塵土嗆得它打了個噴嚏。 它听到洞口草叢的響聲,虎母遠去了。 第九章 看不見的敵人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個人,活生生的人。 哪怕是時日無多要死的人。 甚至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都再難將自己視作野獸。 因為作為高等動物,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天生便有優越感。 尤其是面對一群飲毛茹血的野獸,這種優越感更甚。 孟焦接受了自己變成一只虎的事實,其實它不得不接受。 它心中始終有一份矜持,端著的,作為一個人的矜持,哪怕是曾經作為一個人。 所以它一直保持著思考。 它的潛意識不斷告誡它,你是人,哪怕披著虎皮,你也是人。 所以它不能,或者說不想對自己的生母,對自己的同胞兄弟產生感情。 無論是與虎二娃的打鬧,或是依偎在虎母懷抱,它的內心總是冷漠的。 它將自己包裹起來,與這些“同類”做分別。 孟焦從未設想過,危機來臨之際,虎母會率先保護它,不管是出于天性還是出于利益。 對于它的冷漠,虎母報以溫柔。 它這才意識到,決定它是不是人類的,並非是軀殼,而是靈魂。 它所鄙夷的,喪失了溫暖和關懷的,無情的野獸,正是它自己。 “或許我該好好審視一下自己的內心了,獸面人心總好過人面獸心。” ............ 干燥的洞穴許是久無來客。 孟焦試探著伸出小爪子探知四周,觸及到的除了砂礫和塵土再無其他。 少許雜草遮不住烈日的灼光。 晌午時分,洞穴像個小火爐,溫度節節攀高。 山腰不似山腳。 沒有厚重的原始森林遮蓋,陽光的侵略肆無忌憚。 雖說暫無收獲,孟焦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一來環境陌生,沒有母虎的氣味庇佑,小型肉食動物不會因忌憚而不敢上前。 二來世事無常,俗話講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是危急時刻,放松警惕是大忌。 雖然是幼虎的身子,它可不會真把自己代入到幼虎的思維里。 聳動鼻子,集中精神,孟焦敏銳地捕捉著傳來的聲音和氣味兒,它隱隱有些擔心。 若是母虎一去不回,它這小身子骨,怕是只能乖乖等死了,但此時此刻它也無法,只能等待,等待母虎的歸來,或者等待死亡的降臨。 這個關頭孟焦倒是沒再涌起困意,反而想起了愛因斯坦拿相對論打的比方——你和一位美麗的姑娘坐上兩小時,你會感到好像只坐了一分鐘;但要是在炙熱的火爐旁,哪怕只坐一分鐘,你卻感到坐了兩小時。 此時此刻等待著母虎歸來的孟焦,恰如坐在炙熱火爐旁的人。 心里七上八下,好似有一團烈火灼燒,每一秒都像一世紀那般漫長。 終于,它听到了細細的腳步聲,草叢摩擦毛發,腳掌濺起砂礫的聲音。 這聲音很熟悉,是母虎的腳步聲。 孟焦松了一口氣。 若是等來等去,等來一只游蕩的狐狸或者落單的野狼可就要了它的小命了,別說這種中型野獸,這時間,來一只野雞也夠它受的。 北極星叼著虎二娃,特地繞了另一側,從山腰的另一處險峻岩石上飛躍上來。 這一處路徑耗費的時間更長,虎二娃一路飽受顛簸,起初還有精力低聲吼叫,後來便被搖晃的不再出聲了。 這路徑山勢險峻,北極星時刻繃著神經。 一邊要控制著口中的力度,真用大了力度,虎二娃的小命可就嗚呼哉也了。 一邊還要注意山石和腳下的砂礫,老虎的腳掌並不太適應這種砂礫地形,沒法發揮它驕人的速度。 好在盡管艱難,倒也沒出什麼意外。 跑過沙地,穿過草叢,鑽進洞穴,看到大頭虎娃呆呆地站在洞穴中間等待著自己,北極星放下心來。 擔心兩個不安分的小家伙跑出洞穴,北極星先是將虎二娃放在洞穴最深處,然後將走到洞穴中間的大頭虎娃也往後扒拉了一段距離,留下一聲低吼轉身出了洞穴。 “還有最後一個。” 北極星揚起一片塵土,飛快地消失在山腰上。 虎二娃初至洞穴,加上一路上被顛簸的夠嗆,倚在洞壁上,懵懵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北極星進洞出洞又掀起一片塵土,虎二娃打了兩個噴嚏,然後繼續倚在洞壁上發呆。 北極星離去的時候沒再顧忌所謂的母愛似水,時勢緊張,那顧得上溫柔,用掌背推孟焦的一把沒少用力氣。 推得孟焦直接倒在地上,在沙土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不過幼虎皮糙肉厚,摔摔打打傷不及皮毛,孟焦很快就又站了起來。 它知道母虎將虎二娃帶來了,整日打鬧,它對虎二娃的氣味熟悉的很。 虎母不在,現在整個洞穴只有兩只幼虎,不知道為何,虎二娃打了兩個噴嚏後再沒出聲響。 孟焦不免有些擔心,這麼安靜不像是虎二娃的性格啊,不會是虎媽叼過來的時候掉石頭上把腦子摔壞了吧。 辨別著虎二娃發出聲音的位置,孟焦小步走了過去。它早就適應了四足行走,並且一直在鍛煉自己的平衡力。 不得不說貓科動物掌握平衡的能力的確優秀,在不能視物的情況下保持平衡並非易事,一座獨木橋,正常人能輕松通過,蒙上眼罩恐怕就困難了。 而貓科動物與生俱來的天賦使得孟焦能在看不見周圍環境的情況下依舊可以走的穩穩當當。 這得益于它的胡子和尾巴,一個可以幫助它測量周圍環境,避開障礙物,一個可以在它失衡的時候找回平衡。 洞穴雖不大,但是幼虎體型嬌小,孟焦走一步探一步終于找到了倚在牆角旁的虎二娃。 它沒有孟焦這般高的智商,還以為母虎將自己拋棄,一改往日里囂張跋扈的樣子,孟焦觸到它的時候分明感受到它在微微顫抖。 其實也難怪虎二娃害怕。 孟焦悶著不出聲,虎二娃傻愣愣的被母虎叼著穿山越嶺扔到了這個洞穴里,四周寂靜無聲,大哥三妹的聲音都听不見,只有飛揚的沙土。 對年幼的虎二娃來說,這無異于一場噩夢,它還以為自己被虎媽單獨挑出去丟了。 孟焦湊上前,嘗試著舔舐這個懵懵的弟弟,希望能安撫它。 前世為人的時候孟焦常年跋涉在野外,要說用到舌頭也就是吃飯說話,單身二十二年,從未體驗過什麼叫舌吻。 萬萬沒想到變成了老虎卻開發出了舌頭的新玩法。 這之前它從沒有舔舐過另外兩只幼虎的身子,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沒舔舐過,這特殊的交流方式,這特殊的溝通工具。 雖說目睹過無數次,真正要用到的時候,其實它內心里是拒絕的。 橫下心來,孟焦伸出舌頭向前舔去。 呆呆的倚在洞壁上的虎二娃自然是被孟焦舔了個正著,奶聲奶氣的低聲吼叫起來,聲音絲毫沒有森林之王的威嚴,反倒像貓咪的呼嚕。 本來這一舌頭孟焦已經做好了舔進一嘴毛的準備,但卻意外的沒有收獲。 听到虎二娃愜意的聲音,它安心許多,繼續用舌頭撫慰著虎二娃。 有些事本就源自本能,孟焦之前一直壓抑著,伴隨著舔舐它莫名產生一種爽感,心里還暗暗思量著,不愧是老虎,舌頭都這麼有力,舔這麼久都不抽筋。 交流感情的工作並未持續太久,孟焦可未放松警惕,一直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尤其是洞口的響動,對于自己這條小命,它看的還是挺重的。 在一片風聲中它听到了極不尋常的異常響動。 摩擦沙土的聲音,綿長而輕微。 沙沙、沙沙。 收起舌頭,孟焦下意識地轉向傳來聲響的方位。 如果它沒記錯的話,那是洞口的位置,沙沙聲仍在繼續,孟焦判斷著這聲響的主人。 “是蛇,這聲音,是蛇在爬行。” “虎,棕熊,針葉林,這里應該是大興安嶺或者西伯利亞區域,大興安嶺西伯利亞都有什麼蛇?” 死亡的威脅下,孟焦的腦子轉的飛快。 它在大腦中迅速索引著西伯利亞遠東區域的蛇類知識,尤其是對它有威脅的一些蛇類。 對小型蟒蛇來說幼虎的體型已經算得上巨大,它們主要以鼠類和小型鳥類為食,偶爾捕食昆蟲,幼虎並非合適的獵物,對幼虎而言小型蟒蛇並不算太有威脅。 西伯利亞區域並沒有大型蟒。 除了小型蟒之外,分布在西伯利亞及東北區域的還有白條錦蛇和紅點錦蛇兩種無毒游蛇,紅點錦蛇分布在河流區域,以小魚青蛙為食,不會出現在山上。 即使這兩種游蛇出現在洞穴,對幼虎的威脅也不大,它們的體型和食性都決定了它們不會輕易對幼虎發動攻擊。 真正致命的毒蛇,西伯利亞也有分布,並不多,僅有三種。 極北 、黑眉蝮和烏甦里蝮蛇。 別看只有三種,任意一種都能致幼虎于死地。 對于成年虎而言,極北 的毒性並不算劇烈,劇痛腫脹暈眩和嘔吐並不能殺死強壯的成年虎,但對幼虎而言,極北 的毒性已經足夠。 至于另兩種毒蛇,黑眉蝮和烏甦里蝮蛇,它們的毒性更為猛烈。 可怕的混合毒液摻雜著神經毒素、心髒毒素、細胞毒素、出血毒素,還有影響神經細胞的蛋白水解黴,引發的各種並發癥包括呼吸麻痹,循環衰竭,急性腎衰竭,流血不止,感染,極其致命。 很不幸的是,這個時間段,活動在山腰區域的蛇類,很有可能是極北 或者烏甦里蝮蛇。 孟焦的小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它往後靠了靠。 虎二娃似乎也感受到這凝重的氣息,懂事地躲在哥哥身後,沒出聲。 洞口傳來的呼嘯風聲中,那連綿不斷的沙沙,沙沙尚未離去,反倒越來越近。 孟焦捕捉空氣中的氣味,試圖探知那條蛇的準確位置。 然而沒有,除了沙土味兒什麼都沒有,只有持續的沙沙...... 跟隨著沙沙聲,孟焦轉動身體。 它不打算坐以待斃,哪怕現在是個瞎子,它也要搏一搏。 蛇類的進攻大多靠偷襲,它們的速度和靈敏度並不值得稱道,所以才進化出劇烈的毒素,尤其是面對反應力極高的貓科動物,蛇類更是穩落下風。 鄉村的草叢中狸花逗蛇並不少見,也正因此,蛇類一擊不中便很少有機會發動第二次進攻,從它口下存活,幾率很小但並非不可能。 沙沙聲進入洞穴,它停下了。 聲音變得很細微,孟焦有些把握不到那響動,耳中只余下風的呼嘯。 很明顯,這條蛇也發現了洞中的兩只虎崽,它正在斟酌要不要發動進攻。 蛇類的智力都不高,它根本分辨不出面前的兩只幼虎有沒有還手能力,也看不出這是兩只尚未睜眼的幼虎。 虎二娃依舊倚在洞壁上,它不敢發出聲響,孟焦面朝那條蛇的方向,不斷提醒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沙沙聲沒再傳來,孟焦心中焦躁不安。 但它沒有表露出來,反倒是前爪抓著沙土,低伏起肩部和前肢,後肢蹬地,擺出一副要展開進攻的姿態,同時發出了警告意味濃重的哈聲。 這套動作的威懾力很足,即使是一只幼虎擺出這種姿態也頗有威勢。 孟焦知道自己或許是在跟空氣斗智斗勇,但它不敢賭,哪怕年幼的它這樣表現很滑稽,甚至引人發笑。 但生存這場殘酷的游戲,沒有玩笑可言。 面對警惕的,擺出攻擊姿態的幼虎,蛇退縮了。 對峙片刻,它決定放棄這扎手的獵物,轉過身,腹部有力的鱗片抓握砂礫碎石,蜿蜒爬行,伴隨著細微的沙沙聲,離開了洞穴。 孟焦一直保持著進攻姿態,直到那沙沙聲淹沒在風中許久,它才直起身來,“望”著洞口方向,心有余悸。 或許它這一生都不會知曉那是一條毒蛇還是一條無害的游蛇,甚至只是微風作祟,使它疑神疑鬼。 但它絕不會後悔,莽撞生存者的尸骨已經堆積成山了。 以幼小的身軀保持這麼久的進攻姿態,此刻放松下來孟焦才感受到倦意似潮水涌上來,它的大腦瓜似乎在不斷低語︰ “睡吧,睡吧,你太累了,你要放松。” 孟焦不敢完全松懈,甚至不敢趴在地上。 它保持著站姿,朝向洞口,強打起精神,等待著母虎的歸來。 虎二娃表現的出奇乖巧,像是感受到了兄長的緊張與環境的危險。 它心有靈犀地轉了個身,同樣朝向洞口,緊挨著孟焦,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兩只幼虎,就這樣,並肩相立,等待著虎媽媽的歸來,等待著它們的三妹。 許久許久,孟焦終于听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穿山地過草叢而來,緊繃的神經總算得以放松。 長出一口氣,它直接仰向一旁,砸倒了傻傻觀望的虎二娃。 第十章 彩色世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砂礫,岩石,雜草,高懸的烈陽; 微風,飛塵,入口,隱蔽的洞穴; 昏暗,干燥,雌虎,驚魂的幼獸。 即便已經伏在母虎細密的絨毛中,感受到環繞周身的溫暖,即便知道已經安全,孟焦還是陣陣心悸。 為時不短的對峙,此刻回想起來,恍如隔世。 它不知道是什麼帶給它敢于面對的勇氣,也不知道是什麼促使它站在虎二娃身前,決心替這頭憨憨的幼虎擋住敵人。 好像自那一刻起,它才真正領悟了獸中之王的真諦。 北極星悉心梳理著虎二娃的毛發,一旁剛剛吃飽的大頭虎娃趴在一片絨毛中,似乎正在酣睡。 虎三妹在大頭虎娃身旁,靜靜地吃奶。 它是最後被母虎餃來的,並不知曉洞穴里那場危險的博弈。 孟焦這邊危機四伏,緊張刺激,和看不見的敵人斗智斗勇,心力交瘁。 北極星那邊卻是虛驚一場,它二次回到洞穴叼走虎三妹時,那棕熊正在不遠處崖壁下徘徊。 北極星定楮一看,原來這家伙並不是為腐臭的鹿尸而來,卻是盯上了崖壁上的蜂巢,濃厚的蜜香味兒擾的這貪吃的家伙心神不寧,就算是為了鹿尸大老遠跑過來,恐怕現在也瞧不上那腐肉了。 更何況那死鹿根本也沒剩下幾塊碎肉,早就被饑餓的北極星吃的只剩一張難以消化的鹿皮了。 觀察到棕熊未注意到自己,北極星自然是戰略性撤退。 回到山腰的路上也沒忘多繞行幾圈,唯恐這頭棕熊嗅著氣味找到第二個虎穴。 這頭成年雄性棕熊已是侵略了北極星的領地,但它卻無暇驅趕。 野外的成年雄性棕熊幾乎沒有對手,除了一些稱王稱霸的壯年雄虎外無人可與其爭鋒。 加上棕熊本質上是雜食動物,食譜中大部分都是植物,葷素不忌,和東北虎沒有實質性的競爭關系,所以東北虎也很少招惹這些膘肥體壯的大個子。 北極星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待幼虎睜開眼楮有活動能力時,便要立即帶領三個小家伙再尋一處巢穴。 雖然棕熊主動尋它麻煩的幾率很小,但它終日徘徊在這處洞穴附近,是個極大的隱患,在它回到自己的領地或者移動到其他區域之前,北極星還是要做好準備,避開這家伙。 當然,惦記兩只幼虎,急匆匆回到洞穴的北極星自是沒有發現細軟沙地上蜿蜒的痕跡,否則恐怕要驚出一身冷汗了。 蛇類,這種適應力極強的爬行動物,在漫長的進化中發展出三百八十多屬,三千四百余種,遍布全球除南北極之外的各個角落,洞穴,地面,沙漠,河流,海洋,隨處可見它們行動的痕跡。 它們的隱蔽性和劇烈的毒性使其為大多數動物所忌憚,尤其是幼年期的動物,極少能抵御住這種無縫不入的殺手的進攻。 來回幾番折騰,無論是北極星還是三只幼虎都累的夠嗆,尤其是此刻正在閉目思考的孟焦,沒人知道它幼小的心靈承受了多少壓力。 此刻安靜下來,听著外面不斷呼嘯的風聲,枕著虎母柔軟的腹部絨毛,三只幼虎吃飽喝足,在北極星溫柔的舔舐下紛紛入睡。 經歷了這場緊張刺激的轉移之戰,孟焦自然是更加惜命,做夢都想快速成長到擁有自保能力的幼年期。 昏昏沉沉將睡未睡之際它還在自我催眠︰ “要增大營養的攝取量,保持思考,鍛煉身體,加速成長......”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 面對三台無情的吃奶機器,北極星不免有些憂愁。 它時時刻刻都期盼著,期盼著虎崽睜開它們緊閉的小眼楮,伸展它們逐漸茁壯的小身子,以解放它們含辛茹苦的老母親。 讓它可以出去捕食,它已經有整整十天沒嘗過鮮嫩內髒的味道了,自離開母親後,它從未忍饑挨餓這麼久過。 幼虎從出生到睜眼一般需要六到十四天。 三只虎崽的營養都很充足,睜眼卻個頂個的晚。 好在這一天很快便到來,北極星忍饑挨餓的苦日子終于要結束了。 ............ 孟焦覺得,變成虎以後自己非但沒磨練出熊心豹膽,反倒活的愈發謹小慎微起來。 最近,擔心自己發育成畸形虎,或者營養不良,它又花費大量時間把記憶中有關虎類從出生到死亡的歷程都整理出來,牢牢記在腦海中,像一本指南。 這本被它命名為《虎族-從出生到入土》的指南,可以幫助它對照自己的身體狀況和發育情況,靈活的做出調整。 或是增進減少進食,或是增強某部分肌肉的鍛煉,保持身體狀態,可以說是從出生開始養生。 幼虎,6-15天睜眼。 哺乳期3-6個月。 在三個月左右如果幼虎斷奶便開始食肉。 4-7個月時幼虎開始換牙,正式生長出扼斷喉骨的犬齒。 在這個期間幼虎的成長同樣不會落後,並且會通過日常打鬧和學習母虎狩獵掌握戰斗技巧。 待到11個月左右,幼虎已經開始獨自捕獵,它們的獵物可能是兔子或者 子,或者山雞,獾子鼬類動物,依靠這些小型動物來磨練自己的捕獵技巧。 16個月,幼虎已經成長為半大虎,它們脫離母親捕獵的頻率越來越高,每一次離開的距離也越來越遠,脫離母親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 從開始的幾天,幾周,到最後的一去不返。 之後獨自成長與繁衍,與其他雄虎爭奪地盤,爭搶交配權,這些繁繁復復,加在一起就是虎的一生。 當然,在孟焦的設想中虎若想平安度過一生可不止捕獵爭奪地盤那麼簡單,有一樣特殊項目也被它添加在了指南中,那便是防偷獵防陷阱。 眾所周知所有生物的共同天敵就是恐怖直立猿,曾經被自然所支配的人類如今儼然成為了自然的一部分。 若是考慮自然法則時不加上人類,那這本所謂的成長指南也就算不得完備了。 孟焦覺得,憑借這本專業的成長指南,日後不說成長為赫赫有名的虎王,做一只普普通通的雄虎,順順利利地度過一生想必不成問題。 可現實總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人以迎頭痛擊,孟焦的“常識”剛剛持續到睜眼就失效了。 仿佛印證了那句“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嗎?”。 自然界的顏色豐富多彩,然而並不是所有動物都能欣賞到自然的絢麗,老虎就是其中一種。 人類擁有三種視錐細胞,視錐細胞內有紅綠藍三種感光色素,它們不僅對光很敏感,對顏色也同樣敏感,在受到光線刺激的時候就會將這種信息通過神經通道,傳達到大腦中樞,產生對色彩的辨別能力。 而大多數哺乳動物都只有兩種視錐細胞,所以大多數的哺乳動物都是色盲,包括虎。 虎犧牲了對色彩的辨別能力換來了極強的夜視能力,它們獨特的視網膜結構和遠超人類的視桿細胞使得它們可以在微光環境下清晰視物。 雖然失去了部分對色彩的分辨能力,但毫無疑問,夜間視覺對捕獵的增益要遠超分辨色彩能力。 ............ 幼虎出生第十天,上午。 今日的天氣稱不上好,山腰上一陣陣大風,卷起沙塵胡亂的揚。 狹小的洞穴口過濾著風聲,嗚嗚作響。 所幸有雜草阻擋,並無太多沙土灌進山洞。 北極星無精打采地靠在洞穴最內側,今日凌晨時分它出去喝了一次水,洞穴出口北側有一處小溪。 可惜天公不作美,沒能順便逮只野豬野兔打打牙祭,充實它空癟的腹部。 虎二娃和虎三妹擠在沙地上正在酣睡,洞穴的溫度很高,它們倆不再貪戀母虎的腹部了。 孟焦趴在距離北極星半個身位遠的沙地上,好像在打盹兒,眼皮上下顫動著,實際上它在嘗試睜眼。 孟焦早就能嘗試睜眼了,只不過它唯恐睜眼太早破壞了眼部神經,導致自己變成一只瞎虎。 所以,為了求穩,它拖了大約一天時間才決定睜開眼楮。 老實說,孟焦從未想象過虎眼中的世界是怎樣的,它只知道虎是色盲,準確的說是紅綠色盲。 應該說,虎完全不能分辨紅色和綠色。 在它們眼中,紅綠和黑白可能沒有區別,包括它們身上美麗的皮毛底色,棕黃色,它們也分辨不出其與黑白的差別。 自然界的大多數動物都是紅綠色盲,包括牛,斗牛其實是用不斷飄動的布料激怒牛,而不是用紅色來激怒牛。 換一塊黑布或者一塊藍布牛同樣會怒氣沖沖的發動攻擊。 孟焦覺得虎的視界,應該由黑白和淡藍色組成的,三種冰冷的色調,仿佛老舊照片,有種永恆的憂郁感和孤獨感。 盡管世界可能不再絢麗多彩,但它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睜開眼楮有些困難,經歷了十天的黑暗,孟焦幾乎忘記了光明的感覺。 它一點點抬起眼皮,像是推動一輛深陷積雪的沉重吉普,雖然艱難,總歸是在一寸寸前進著。 世界拉開了窗簾。 光芒射進眼中,並不耀眼。 先是一片模糊的白色,然後伴隨孟焦雙眼逐漸睜大,白色也迅速擴張,直到佔據了整個視野。 孟焦並未慌張,久未見光線,短暫的目眩是正常現象,它等待著雙目適應洞穴的光線,讓世界再度出現在眼前。 眼前的世界逐漸凝固了,白色的光暈褪去。 有些昏暗的山腰洞穴終于呈現在孟焦眼中。 孟焦愣住了,眼前的景象它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這一瞬間,它覺得,上天似乎過于眷顧它了。 心髒因激動劇烈的跳動著,孟焦覺得自己甚至能听到心髒的跳動聲。 有那麼一瞬,它幾乎覺得這是幻覺。 于是它眨了眨眼楮,很用力。 眼前的世界沒有變化,依舊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 孟焦放眼望去,甚至看不清距離它並不遠的洞口。 但這世界,卻是有顏色的,遠不像它想象中那般黯淡單調。 陽光穿過洞口的雜草擠進洞來,灑在洞穴的細沙上,光線並不強烈,有些昏暗。 它看見了,模模糊糊的淡黃色,鋪在地面上,那是細沙; 它看見了,長條狀的棕褐色,散落在細沙上,那是枯枝; 它看見了,棕黃色的身軀勾勒著黑色花紋,是一直哺育它的母獸,那碩大且渾圓的額頭上。 黑色的花紋攢聚成一顆星,如它曾夢到的一般。 向前幾步,它看見了掩蓋洞口的雜草,嫩綠色,墨綠色,頑強的伸展著狹長的身姿。 窄小的洞口露出一抹湛藍色的天空,色調並不濃烈。 一切仿佛都是那麼平凡,孟焦卻幾乎流下眼淚。 從確定自己成為一頭虎之後,孟焦就從未奢望過除黑白之外的其它色彩,就連它所設想的藍色,都像是一個極易破碎的夢一般。 它唯恐睜開眼楮,以前那些絢麗的、多彩的、濃烈的、渾厚的色彩,就全部消失不見了。 它期冀著,渴求著,上蒼能給予它,施舍它,再多一種色彩吧! 哪怕是一抹藍色,盡管它的內心一直在提醒它,不要抱有希望,它的一生,可能注定要在單調的黑白中度過了。 可能記憶中那些美好的畫面將永遠封存在記憶中,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模糊,消失。 為了說服自己接受這一切,孟焦花費了不少工夫,可是,眼前的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這多彩的,絢麗的世界,完全違背了它曾經學習的知識。 可事實就是如此,呈現在它眼前的絕非幻覺,激動過後,孟焦陷入了沉思︰ “如果虎有三種視錐細胞的話,那就說明有一種視錐細胞是觀測不到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眾多哺乳動物很可能也擁有三種視錐細胞。 那膽小的食草動物怎麼可能對“萬綠叢中一抹橘”的虎視而不見? 倘若如此的話,食草動物的觀察力會更上一層樓,虎的捕獵難度大大增加,醒目的顏色會導致它們無法接近獵物,甚至有可能因此滅絕。 若不是如此的話,那就只能說明我是特例,只有我擁有三種視錐細胞,能看見這多彩的世界。 我是一只特別的虎,獨一無二的虎。” 想到這里,孟焦不由有些沾沾自喜起來。 這下好了,它不但成了第一只擁有人類智商的虎,還成了第一只能辨別多種顏色的虎。 可惜的是,現在的視線還有些模糊。 這並非它的視力不好,實際上虎的視力並不差,能在五六十米外觀察到老鼠的行動,現在視線模糊是因為它剛剛睜眼。 這個階段的幼虎視力有一個成長期,從模糊視物到清晰視物需要三四周的時間,待到視力成長的差不多的時候,它就可以跟隨母獸活動了。 除了超強的夜視能力,為了便于捕獵,虎的前視雙眼視覺也很特殊,視區可以重疊。 因此它們可以察覺深度和距離,方便它們判斷距離,把控身位,可以有效提高它們捕獵的成功率。 孟焦站在洞口下並沒多久,反常的舉動就引起了北極星的注意,它站起身來,將幼小的大頭虎娃餃回了洞穴深處,同時驚訝地注意到大頭虎娃竟然已經睜開了眼楮。 “這是一個好兆頭。” 北極星心想,很快。 等到另兩只幼虎都睜開眼楮,它就可以稍微放下心來,每天騰出一些時間出門捕獵了。 第十一章 虎二娃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研究表明,單身母虎每天只需要五公斤鮮肉便可以過得逍遙自在,極端情況下飽餐一頓可以挨餓一星期。 但在育幼期間,隨著虎崽的體型與食量的增長,需要的食物也與日俱增。 母虎肩負的壓力也隨之增大,每日獵殺次數和捕獵成果甚至需要翻倍才能養活一家子。 而現在,北極星已經感受到了這種壓力。 幼虎出生第十一天,清晨。 今日的沙塵更甚昨日,早早的就刮起風來。 洞口的幾棵雜草被沙土壓彎了腰,些許“漏網之沙”突破雜草的防線,紛紛擠進洞中。 北極星佇立在洞口,抬頭仰望著外面的風沙,它腹中空空,三只幼崽嗷嗷待哺。 可是現在只有老大睜了眼,將這三個小家伙扔在洞中,它不放心。 洞穴深處,孟焦正和虎二娃嬉鬧。 它倆的游戲方式類似斗牛,虎二娃是個火藥桶一般的性子,一點就炸,孟焦索性就利用虎二娃的這種性格鍛煉它的反應力。 在真正成年前,幼虎是會相伴成長很久的,它們會一起探索母親領地之外的領域,一起合作捕獵,甚至會琢磨出兩只老虎相互配合的戰術。 這種深厚的感情能持續到幼虎真正成年。 如果外界生存壓力不大的話,在成年後它們就會分道揚鑣,各去建立自己的領地,再見面可能就是情敵,為了爭奪與雌虎的交配權免不得一番廝殺。 如果生存壓力巨大,獵物各個身強體壯,成群結隊難以捕殺的話,老虎之間的“兄弟聯盟”或是“姐妹聯盟”,又或者“兄妹聯盟”“姐弟聯盟”能一直持續下去。 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這些孤獨的王者也能放下身段與矜持,形成三三兩兩的團隊合作捕獵。 虎三妹是雌虎,身體天生便不如雄虎強壯,性子又頗為內向恬靜,在孟焦看來,最適合協助自己捕獵覓食的便是虎二娃了。 這家伙性格活潑,身強體壯,精力旺盛,樂于學習,又處于可塑性最強的幼年期。 有自己這個“大哥”教導,日後定能成為一頂一的掠食者。 孟焦側身閃過虎二娃的一次撲擊,隨後倒退兩步,它用前掌拍擊地面,發出輕微的聲響。 虎二娃軟趴趴的小耳朵轉動了一下,它的尾巴尖不耐煩的抖動著,辨別好聲音傳來的方向又朝孟焦撲過來——這家伙還沒睜眼。 孟焦又是一個側身,虎二娃撲空了,隨後孟焦再次退後,拍擊地面,游戲繼續。 在孟焦看來,虎二娃是個天生的戰士,它迅速掌握了這種游戲的精髓。 盡管還未睜眼,行動也尚顯笨拙,但它听聲辯位的速度卻肉眼可見的進步著。 起初孟焦拍擊地面兩三秒它才有所反應,現在只是片刻它就能準確找到方位,並發動攻擊。 在本能的指引下,它撲擊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標準,一次比一次迅捷。 游戲又持續了一會兒,孟焦注意到虎二娃的動作有些遲緩了,它的小尾巴緩慢的搖動著,看來是累了。 正常來說,這個階段的幼虎都是在吃喝拉撒睡中渡過的,孟焦的“學前教育”確實有些過于提前。 像孟焦這樣指引訓練老虎,除了同為老虎這個先決條件外,讀懂老虎的肢體語言也同樣重要。 孟焦曾經和孟加拉虎打過幾次交道,還認識幾位常年駐扎在保護區和孟加拉虎近距離接觸的野生動物保護者,和他們交流學習後,對老虎的肢體動作稍有些了解。 老虎的尾巴就是它心情的晴雨表,它心情舒緩或者平靜的時候,尾巴會緩慢的搖動,而當它們激動且憤怒的時候,它們的尾巴會從尖端快速顫動。 這種時候就要小心了,這代表它很可能立即發出警示性的咆哮或者直接發動攻擊。 從老虎的尾巴可以初步判斷老虎的攻擊或者防守意圖,便于野生動物保護者判斷繼續觀察還是遠離老虎。 想要進一步了解虎的心情,僅靠觀察尾巴是遠遠不夠的。 比如說,老虎受到驚嚇時,它會微微睜開眼楮,嘴巴張開,嘴角後緣後拖,舌頭伸出覆蓋下排牙齒,耳朵向下平鋪。 而當老虎眼楮瞪大,緊盯著你,嘴巴張開,唇緣卷曲,顯露牙齒,皺鼻子,耳朵直立向前的時候,你就要小心了,這代表它在向你發出警告和威脅。 若是待到老虎眼楮睜開較大,緊盯你,低下額頭,緊閉嘴巴,不見舌頭牙齒,微微前傾的時候,想逃跑可能已經來不及了,這代表它即將發動攻擊。 如果沒有足夠的距離做緩沖,或者有鐵網高牆阻隔,它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在你身前,然後結果你的性命。 在野外遇到老虎,讀懂它們的肢體語言是很重要的一課。 如果真的與這種斑斕猛獸面對面,注意保持冷靜,不要轉身就跑,直視老虎注意它的動向,觀察它的肢體語言。 若是發現老虎出于平靜狀態或者防御姿態,可緩慢後撤,不要突然跑動或者作出異常行為,比如大聲喊叫或者丟石頭挑釁。 遠離老虎的領地,它們不會立即發動攻擊。 若是老虎出于恐嚇階段,注意周圍有沒有什麼工具可以防身,慢慢移動拿起,待老虎發動攻擊可以抵擋一二。 如果發現老虎時發現它處于預備攻擊階段,那就自求多福吧。 和虎二娃的嬉戲打鬧的同時,孟焦也在觀察虎二娃的肢體語言,它發現虎二娃的性格急躁卻並不特別暴躁。 這頭精力旺盛的幼年雄虎不會被憤怒沖昏頭腦,它在一次次撲空的同時,也在迅速學習和進步著,並且自發嘗試改變自己的動作和攻擊時機,它是只很聰明的老虎。 疲倦的虎二娃已經對游戲失去了興趣,它低垂下尾巴走向牆角,同時發出低沉的呼嚕呼嚕聲。 雖然身體有些乏累,但它精神還保持著興奮狀態,只不過沒有力氣繼續嬉戲了。 孟焦靠過去,虎二娃親昵地用小腦袋蹭了蹭孟焦的身體,並伸出舌頭為孟焦梳理毛發。 出生以後它和大哥沒少打架,卻沒有影響它和大哥的感情,一奶同胞,這種血緣上的親近是很難破壞的。 孟焦回應著虎二娃的親近,舔舐著虎二娃的額頭。 出生僅僅十一天,它和虎二娃的體型差距卻已十分明顯,可能是因為它每次吃奶都吃的很飽,也有可能是它的吸收能力更強,現在它已經比虎二娃高了小半頭。 虎二娃要抬著脖子才能蹭到它的腦袋,而它只要低下頭就能舔到虎二娃的額頭。 虎二娃身上的花紋較少,但每一道都是濃墨重彩,用色不像一般的東北虎那般寡淡,色調鮮艷渾厚,比起尋常東北虎更顯威嚴。 尤其額頭上的“王”字,更是入木三分,仿佛上天親自執筆在它額頭撰寫下這個名號一般。 常言道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孟焦覺得虎二娃倒很像這個“彪”。 “可惜,它在本該稱王稱霸的童年遇到了自己這個異類。 一只會思考,懂分析,樂于學習,而且能看見彩色世界的虎,就算是彪也要老實听話。 唉,沒辦法,生而為虎,我太優秀。” 正和虎二娃增進感情,孟焦突然注意到虎二娃的眼楮竟然張開了一條小縫,看樣子這家伙也要睜眼了,可真夠晚的。 虎二娃似乎也知道自己馬上要睜開眼楮了,晃著腦袋不再梳理孟焦的毛發,趴在地上,仿佛要跟沉重的眼皮打一場硬仗。 可惜它的眼皮卻不似孟焦的眼皮那般頑強,稍作抵抗,便搖起白旗投降,虎二娃睜開了眼楮。 初次睜眼看世界,虎二娃顯得有些呆萌,瞪著眼楮趴在地上懵懵的,好像不太適應這種全新的觀察事物的感覺。 因為剛睜眼,虎二娃的眼楮仿佛覆蓋著一層薄膜,還不像虎媽那樣呈現淡黃色,而是藍蒙蒙的,像是籠罩一層紗。 這是一層虹膜,在幼虎剛睜眼的一段時間內用以保護幼虎脆弱的眼楮。 因為這段時間,幼虎的眼楮極易被強光傷害,這層虹膜可以隔斷一部分強光。 雖然有好處,但這層虹膜同樣有缺點,它會模糊幼虎的視線。孟焦的眼楮上同樣有這樣一層虹膜。 初次用眼楮觀察世界,虎二娃很是愣了一會,但它是只接受能力很強的幼虎,很快,它就感受到了這種全新感官的好處,它能看見哥哥了,雖然還很模糊。 孟焦就站在虎二娃身前,隨著身體逐漸成長,它頭部的比例不再顯得過于碩大,不過依舊明顯的比正常老虎大了一圈,它也注意到,虎二娃正在觀察它。 “不知道在虎二娃眼中,我是個什麼形象?” 從出生到現在,孟焦唯二長久居住的地方只有第一個山洞和這個洞穴。 虎的世界沒有鏡子,它也從未抵達過河邊,因此它只能觀察到自己身上的花紋,不知道自己頭部的花紋是什麼樣子。 孟焦觀察自身的花紋,是以人類的審美看待。 它覺得以自己的眼光看,這一家子包括虎媽,顏值都挺高的。 虎媽自不必說,額頭攢聚成的星辰花紋簡直是上蒼的杰作,孟焦一度以為這種美麗的斑紋只存在于夢中。 現在回想起來,它“人”的生命結束之時,似乎夢到過一頭和虎媽很像的虎。 虎二娃濃墨重彩,色彩對比鮮明,威武霸氣。 虎三妹身上花紋倒沒有那麼粗獷顯眼,它的斑紋遺傳自虎媽的多一些,密度更高,每一道花紋都比較細,顏色也更為潔白,看起來干淨的很。 “真想知道在虎族的審美中,我算不算俊俏呢?”孟焦心道。 虎二娃的小腦袋里自然是沒有俊俏這個概念,它只知道眼前這個比它高比它粗壯的家伙就是一直陪它嬉鬧的哥哥。 看樣子哥哥一定沒少吃奶,要不怎麼能長得這麼高大強壯。 它又轉過頭觀察虎三妹,虎三妹比它稍瘦弱些,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懶洋洋的,它和虎三妹不大熟悉,無論是打鬧還是爭吵都提不起興致,仿佛天生性子不合一般。 看罷虎三妹,虎二娃又望向站在洞口的虎母。 洞外大風依舊呼嘯著,這是山腳鮮有的聲音。 三只幼虎已經適應了這大自然的怒吼,即便風聲再大,也能安然入睡。 北極星還不知道身後的小家伙已經悄悄睜開了眼楮,近日虎二娃已經被孟焦訓練的不再亂叫,北極星也覺得肅靜了不少。 虎二娃沒觀察多久,餓意便襲上心頭。 它突然覺得肚子干癟癟的,饑餓感迅速沖淡了初次觀察世界產生的好奇,它放聲嚎叫,呼喚著母親趕快過來,填飽它空蕩蕩的小肚子。 嗚哇,嗚哇...... 待北極星轉過身時,虎二娃已經站起來朝著它走過去了。 小小的身子短短的腿,顫顫巍巍的,走起路還有些順拐,看的孟焦忍不住發笑,只不過這笑有些人。 北極星自然是注意到虎二娃也睜開了眼楮,它又望了一眼趴在地上沒挪動的虎三妹。 老三還在睡覺,它不像兩個兄長那樣活潑好動,運動量很小,吃飽了就安安靜靜睡覺,不吵不鬧,這恬靜的性格讓北極星有些犯愁。 對于一只食肉者,一只頂級掠食者而言,平和恬靜可算不得什麼好性格,主動出擊,才有收獲,被動等待,天上可不會掉餡餅。 不過短時間並不能確定一只幼虎的真正性格,幼年期和成年期還是會有變化的。 至少從目前來看,虎三妹要比老大老二省心的多,不用擔心它偷偷跑出洞穴,或者大聲叫喚吸引來獵食者,更能讓出門捕獵的北極星放心。 雖然三只幼崽只有兩只睜開了眼,北極星已經考慮外出捕獵的事宜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食物進肚,它可沒有辦法憑空變出奶水養活三個小家伙,若不是那頭馴鹿,可能它兩三天前就被迫要出門捕獵。 虎三妹不亂跑,只要看管好老大老二,不讓這兩個家伙出洞亂跑,還是有時間捕食的。 此時的葉爾秋河流域正處于夏季,並不缺乏食物,北極星回顧著記憶中獵物經常活動的區域,它準備出門了。 哺育幼崽期間的雌虎會改變捕獵時間以避開同時間段捕獵的雄虎,平日里雌虎會在黃昏和初入夜時分活動,捕殺獵物。 而育幼時期,雌虎會在日間活動,一來避開雄虎,育幼期間,陌生雄虎對虎崽也是一種威脅。 二來大多數食肉猛獸都不在白天活動,雌虎選擇白天狩獵雖然增加了狩獵難度卻能最大範疇保護幼虎的安全。 雖然勞累些,但為了幼虎的安全,一個母親可以為孩子舍棄太多。 虎媽的考慮三只幼虎自然不知曉,吃奶吃飽後,孟焦背靠著虎三妹,摟著虎二娃,躺在溫暖的沙地上陷入了沉睡。 它已經隱隱猜到虎媽可能要趁它們熟睡出門覓食了,這是好事,虎媽吃的飽它們才吃得飽。 況且現在它已經睜眼,雖然沒有尖牙利齒,也沒有壯碩的身體,但面對敵人總歸是能多幾分勝算,再不濟靠著它遠超尋常動物的智商,逃跑總沒問題。 看著擠在一起呼呼大睡的三只幼虎,北極星頗有些擔心,它唯恐離開後三只幼崽睡醒後找不到它爬出洞穴,遭遇危險。 也怕小家伙的叫聲吸引來狐狸或者貉鼬,呼喚來致命的肉食者。 只是它不可能一直保護三個小家伙,為了這個小家庭,它終究要出門覓食,哪怕再擔心,再不舍。 大風呼嘯著。 北極星小心翼翼地推開洞口堆積的沙土,壯碩的布滿花紋的身軀消失在風沙中,它離開了洞穴。 第十二章 大自然的饋贈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灰兔子缺耳刀穿行在呼嘯的風沙中。 掛著一道小小豁口的灰色長耳朵緊貼脊背,雙眼微微眯著,沙土卷進它的毛發,這感覺並不舒服。 該死的大風! 該死的沙地! 該死的貓頭鷹! 它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這也不是沒有預兆,好像就合該它倒霉一樣。 從昨晚開始,它就像中邪了一樣,放著溫暖安全的兔子洞不待,非要往外跑。 就仿佛外面那點新長出來的布袋蘭有什麼魔力一樣,不嘗一口就不舒服。 缺耳刀強忍了半宿,每每想到那新生的蘭草的枝芽,那股香甜,就像百爪撓心一般,搔的它心癢癢。于是它終于下定決心,出了家門,往溪畔走。 那株布袋蘭生長在何處,它是記得仔細的。 穿過隱藏在草叢中的“兔徑”,有條小溪,從山上流淌下來,在山腳的谷壁旁,一棵雲杉樹下,被山草包圍著的,便是那株布袋蘭了。 可惜的是,待缺耳刀趕到谷壁下,那株布袋蘭已經不見了蹤影。 淡淡月光穿過雲杉的枝干灑在夜幕的溪水旁,影影綽綽,嘩啦啦的流水聲不斷響徹在它耳旁,溪畔的寒氣襲上來,缺耳刀莫名有些心慌。 兔子是極膽小的生物,缺耳刀也不例外,本來它還想再往遠處走走,看看是否有漏網之草,此刻卻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還是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蘭花,回家吧。” 缺耳刀說服了自己,它決心回到自己溫暖舒適的兔子洞,美美地睡上一覺,忘記這一堆不切實際的對美食的幻想。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只低空巡查的雕盯上了缺耳刀,它無聲地飛行在林間,伸展栗棕色的雙翅,瞪大金黃色的雙眼,注視夜晚的森林。 對兔類,刺蝟青蛙和其它小型鳥類而言,雕就是無聲的夜間死神。 它每一聲“狠吼,狠吼”的鳴叫,都可以讓這些動物在它的威勢下瑟瑟發抖。 缺耳刀運氣很好,這是一只年輕的雕,捕獵技術尚不精湛。 它最致命的第一次撲擊抓在了缺耳刀身側的空地上,濺起一片泥土,隨後的啄擊同樣失手,接連兩次失誤給了獵物喘息的機會。 被嚇得肝膽俱裂的缺耳刀本能地抓住了這一線生機,見雕連空兩次致命襲擊,立即扭身鑽進了茂密的草叢中。 密集的高草和灌木是兔子的家園,庇佑著這些毛絨絨的生物,為它們提供食物,提供居所,掩護它們穿行。 狹小的甬道四通八達,這是兔子們的跑道,也是兔子的生命道,危急關頭,可以救它們于水火。 缺耳刀熟悉這片草叢中的每一個拐角,每一處小徑,每一片土地,每一塊泥土。 它頭皮發麻,它汗毛倒立,但它沒有停下奔跑的步伐,哪怕下一刻死神會貫穿它的脊柱,刺破它的頭骨,也不能阻止它此刻的飛奔。 雕失了面子,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它盤旋在密草上空,一雙金黃色的雙目捕捉著每一束野草的抖動,低空中,缺耳刀逃跑的動向暴露的一清二楚,但雕卻不敢貿然發動攻擊。 天空才是雕的主戰場,狩獵過程中,最好的時機往往轉瞬即逝。 就像剛剛,它錯失良機,獵物站在空地上它卻進攻失誤,讓受驚的獵物即刻遠遁,再想抓住這只狡猾的兔子難度可是大大增加了。 密草不比空地,若是被藤蔓纏住或是被荊棘刮傷很有可能讓它喪失捕獵的能力,但它又不肯輕易放棄這只肥碩的兔子。 眼下,只能等待時機,它並不著急,盤旋在低空,有大把時間可以消磨。 狠吼,狠吼。 雕尖利的鳴叫回響在林間,缺耳刀愈發心慌,情急之下它已經忘卻了洞穴的方向,只知道慌不擇路的奔逃。 它放棄了熟悉的小徑,放棄了走過千百遍的道路,闖進了陌生的草叢中。 前路漫漫,荊棘和高聳的野草填滿了視野。 草梗被擠開的沙沙聲,草葉摩擦絨毛的細微聲響,腳掌重重蹬在地面上,泥土的濕氣,砂石堅硬的觸感,熟悉的屬于兔子的氣味兒漸漸淡了,消失了。 隨即而來的,是陌生感,危機感,不知不覺,缺耳刀跑到了一片從未到達過的土地上。 “我迷路了?” 缺耳刀向身後望去——它停下了逃跑的步伐。 身後被擠開的野草野花早就聚攏在一起,尋不到它經過的痕跡,小溪旁濃重的濕氣也不見蹤跡,這里,很干燥。 缺耳刀聆听著密林中的聲音,有蟲鳴,有鳥叫,還有風穿過樹葉發出的嘩嘩聲,沒有那可怕掠食者喪鐘一樣的啼鳴。 缺耳刀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擺脫那只雕的追捕了。 實際上雕早就放棄了這只狡猾的兔子,它是高高在上的捕食者,沒必要為了這一只兔子浪費大量時間精力。 雖然它還很年輕,雖然它的捕獵技術尚不熟練,可它並不是找不到獵物,捉不到獵物,追捕缺耳刀片刻無果後,它就立刻調轉方向,返還至小溪旁,水源附近,通常能找到更多機會。 至于那只兔子,隨它去吧,總有一天它會遇到更機敏更狡猾的捕手,自然界幾乎沒有壽終正寢。 陌生的草叢中,缺耳刀呆呆站立著,它很後悔,就這樣迷失了方向,遠離了安全熟悉的小窩。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兔子洞可以再挖,只要有草,它總歸是餓不死的,只是可惜了那片待了許久的草叢,還有它熟悉的小徑。 它想了想,終究還是覺得不甘心,為了一棵消失了的布袋蘭丟了家,迷了路。 應該回頭找找看,沒準就能找到回家的路,缺耳刀轉過身鑽進了密草從中。 可是這兔子要是倒霉起來,吃嫩草都硌牙,缺耳刀這一轉身就再也沒尋到小徑,反倒是離它熟悉的兔子洞越來越遠了,一路向上,正趕上這場呼嘯的沙塵暴。 氣溫逐步升高,沙塵被風擁抱著胡亂飛舞,缺耳刀與北極星擦肩而過。 它艱難的穿梭在風塵中,踏著碎石砂礫,疲憊不堪。 “要是能有個洞穴就好了,讓我躲躲大風吧!讓我歇歇,我好累。” 缺耳刀向偉大的兔子家族祈禱,它忘記了,兔子家族世代恪守的準則——永遠不要放松警惕,若不是貪戀那株布袋蘭,它怎可能淪落至此。 世間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兔子神,但世間卻是有洞穴的。 缺耳刀注意到,前面幾顆野草遮掩著的,堆滿了沙土的地方,有一個高大的洞口,斜向下,它興奮極了。 風沙遮掩了洞穴的氣味兒,疲憊麻痹了它的神經。 它未注意到,裝飾洞口的,並非天堂的絲帶,而是地獄的藤蔓。 ............ 說實話,孟焦做夢也沒想到,它第一次和獵物正面遭遇竟然是在剛出生沒幾天的時候。 那只耳朵缺了一個口子的膽小兔子突然沖進洞穴的時候可真是把它嚇了一大跳,那時它正在睡覺,突然被聲響驚醒,別說虎軀一震,恐怕嚇得都虎軀十震了。 迷迷糊糊只听見砰的一聲,洞口攔截沙土的幾顆野草終于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漫天黃沙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嚇得孟焦和虎二娃直接彈了起來,就連乖乖睡覺的虎三妹都被驚醒了,懵懵地爬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誰?” “我在哪?” “這是什麼玩意?” 驚醒的孟焦大腦似乎還未反應過來,直接發出了靈魂三問。 有猛獸發現了我們仨?還是沙塵暴把洞吹塌了?天上掉下一塊石頭砸進洞來了? 隨著彌漫的黃沙逐漸散去,孟焦模模糊糊的看見黃沙中有一個身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正要發動攻擊。 孟焦被唬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再一看旁邊的虎二娃更是害怕,嚇得炸了毛,身上的花紋都聳立起來,像一只長著虎斑的小刺蝟。 並未被恐懼沖昏頭腦,孟焦理性分析著面前塵土中伏在地上的身影。 它的體型並不大,只比孟焦大個兩三圈,從沖進洞穴到現在,一直沒有發起攻勢。 要麼是它天性謹慎,不想貿然進攻,要麼是它實力不濟,暫時拿不下三只幼虎,因此按耐著凶性,等待機會。 總而言之,這家伙可能有些威脅,但並不是那種極其可怕的肉食者,若真有碾壓三頭幼虎的實力恐怕早就撲上來了。 孟焦決定先按兵不動,避免露出破綻,等塵埃落定,能清晰觀察到這東西的動向,再隨機應變。 三只幼虎互相依靠著,最為壯碩的老大站在最前面,炸了毛的虎二娃稍微落後一步,虎三妹在最後面。 它還沒睜眼,懵懵懂懂的跟在虎二娃屁股後面,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洞穴深處三只幼虎嚴陣以待,洞穴入口缺耳刀已經被嚇得精神恍惚。 孟焦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有兔子會闖入虎穴,它缺耳刀又何曾想到過沙塵中的一個洞穴竟然有三只老虎。 倒霉二字已經形容不了它的運勢,剛出鷹爪,又入虎穴。 還是三只老虎,雖然三個小家伙年齡尚幼,牙不尖嘴不利,可缺耳刀絲毫生不出反抗之心。 它只是區區一只兔子,又怎麼了解老虎何時長出利爪,何時生出牙齒。 它只知道,老虎是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是它們兔子,聞到氣味兒都要顫栗的可怕生物。 缺耳刀想跑,它跑不動了。 洞穴彌漫著的老虎氣味兒在塵土散去後紛紛涌來,包圍了它,轟擊的它暈頭轉向。 它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停止了運作。 它的腿麻痹了,再想挪動一下都成了奢望,它看見,那只最大的,遍布著斑駁花紋的老虎正向它走來。 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它的心頭,讓它的恐懼,讓它的顫栗,讓它的心悸,它的絕望更沉重。 一步,兩步,三步,老虎接近著,缺耳刀顫抖著,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它仿佛感覺到,自己已經被利爪撕裂,脆弱的毛發像一片稚嫩的草葉,被輕易扯斷,骨骼粉碎,聲音清脆,它已經死去。 那頭斑斕猛獸正在吞噬它的心,啃食它的肺,撕咬它的腎髒,吮吸它的血液。 世界一片寂靜。 世界一片黑暗。 世界消失不見。 待孟焦小心翼翼的挪到那只兔子身前時,它才發現,這只可憐的,倒霉的,膽小的兔子已經離開了這個美好的世界。 它是被活活嚇死的。 經歷了一晚上的奔波,逃過了雕的追捕,又不慎闖入虎窩,不能怪它膽子太小,兔子本就如此柔弱。 孟焦伸出爪子摸了摸兔子的肚皮,它擔心這兔子可能是裝死,到時候給它來一腳,也夠它受的。 心跳已經停止了,呼吸消失,整個尸體是僵硬的,孟焦稍稍放心,看來是真死了。 這也不是孟焦長相丑惡到能把可憐的缺耳刀嚇死,實在是兔子本就處于食物鏈最底層,雖然體型稍大些,但實際地位和老鼠也就在一個水平線上。 生存繁衍全靠生,保命技能基本沒有,下到蛇鼬,上到鷹虎,各個都是大佬,誰都能把它搓揉拿捏。 就這樣的生存環境下,由不得它們不膽小,膽子大的基因不知多少年前就絕跡了。 野生兔子心態還算好一點,家養的寵物兔甚至有被屁嚇死的事例,其膽小的程度可見一斑。 兔子確定是死了,孟焦很開心,它做人的時候偶爾也會期盼不勞而獲,做一做天上掉餡餅的美夢,只是從未成真過。 沒想到變成老虎,反倒是在家睡大覺就有快遞送上門。 這難道就是大自然的饋贈? 虎二娃見大哥已經打了先鋒,自己也沒落後,三步並作兩步沖到了孟焦身邊,它還是頭一次見到兔子,看這“怪物”體型比自己大不少,心里稍稍有些發 。 若不是大哥就站在身邊,心里有底,它可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謹慎沒能持續多久,虎二娃就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這邊撓撓,那邊啃啃,研究上這一動不動的毛絨絨的怪物。 老虎,說白了就是大貓,它們的好奇心同樣很濃重。 兔子已經死去,自然沒有反抗的余地,見怪物沒反應,虎二娃愈發得寸進尺,甚至爬到了兔子身上,開始撥弄起那對帶著豁口的長耳朵。 可惜,就算虎二娃再努力,再抓再啃,它也撕不破兔子的皮。 畢竟它只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小老虎,滿口米粒大的小牙,是看得見抓得到吃不著。 孟焦沒搭理好奇心爆棚的虎二娃,一只兔子而已,並不稀罕,帶給它的驚嚇恐怕比驚喜還要多一些。 確定兔子已經死亡以後它徑直走向了洞口。 塵埃散去,此時的洞口一片狼藉,阻攔沙土的野草“大壩”被兔子蹬破,擁堵的沙土像雪崩一樣,找到宣泄口便順流而下,大片大片的細沙鋪滿了洞口附近的地面,和原本的砂礫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一只兔子不值得擔心,可是兔子為什麼會突然鑽進洞穴,是不是有什麼掠食者在追捕它? 順藤摸瓜下,會不會找到這個洞穴,危及到自己以及虎二娃和虎三妹的安全,這是孟焦所考慮的。 能輕易殺死兔子的掠食者,無論是狐狸,還是狼,或者鷹隼,此時的幼虎都無法與之抗衡。 望著洞外呼嘯的沙塵暴,猶豫了片刻,孟焦還是走出了洞穴,它決心勘察一下這只兔子的腳印。 若是大步跨越,散亂不堪,那便是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捕它,若是小步行走,井然有序,“上門快遞”也不是毫無可能。 虎二娃見大哥竟然出了洞穴,十分焦急。惦記大哥的安危,它顧不得研究兔子,緊追兩步,昂起小腦袋,嗚哇嗚哇的大聲呼喚起來。 這奶聲奶氣的呼喚,孟焦權當沒听見,它小步一躍,跳出了洞穴。 前方,兔子的腳印還未完全被沙土掩蓋,星星點點的向草叢中蔓延。 風聲呼嘯,沙塵彌漫。 視線被嚴重阻隔的密草,青天白日下竟也有些陰森恐怖。 第十三章 不尋常的虎二娃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狂風侵蝕岩石,擊碎砂礫,卷起塵土。 如一條昏黃巨蟒,席卷過整個山峰。 向上是皚皚積雪,向下是翠綠莽荒,沙塵翻涌。 禁錮在這光禿禿的山腰,不越雷池半步。 孟焦消失在風中,消失在虎二娃模糊的視線中,消失在窄小的天窗一樣的洞口中。 這不符合它一貫的作風,它向來惜命,沒人不惜命。 孟焦比常人更為珍惜自己的性命。 它處處小心,事事謹慎,妥善地思考,安排著自己日後的虎生。 前方是雜草,比它還要高的雜草,四處都是風,很大的風,卷著黃沙。 視線受阻,環境惡劣,前路未知。 未知通常代表著恐懼,恐懼會引起驚慌,崩潰,死亡。 孟焦既不驚慌,也沒有崩潰,它在思考。 “一只慌不擇路的兔子闖進了虎穴,死了。 它身後可能緊隨著一只饑餓的狐狸,或者貪婪的狼,亦或是一只徘徊在高空俯瞰著大地的金雕。 它們盯著山峰,在沙塵暴中覓食。 自己,洞中那憨憨的虎二娃,尚未睜眼的虎三妹,便是食物。 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安全,還是為了虎二娃和虎三妹的安全著想,出洞的這一步,它都要邁出去。” 它並不想逞英雄,或是做這小小家庭的救世主。 虎的詞典里沒有感恩二字,它也不覺得虎二娃和虎三妹會銘記它的救命之恩,它只懂得覆巢之下無完卵。 當風險同時壓在它們三個幼虎頭頂時,總要有一個抬起頭頂上去,不然就都要被壓死。 它吃奶最多,所以它頂上去,就這麼簡單。 野生虎的夭折率很高,超乎想象的高。 初次產崽的母虎,經驗不足,不夠細心,加上惡劣的外界環境,幼虎的死亡率高達五成,一胎三四只,最後可能只剩下一只,或者一只都不剩。 孟焦覺得,如果自己不出去看看,這兔子的來由,它和另兩只幼虎極有可能成為那五成中的一部分。 既然有能力避免,就不能拖沓。 沙土上的腳印並不清晰,如果不是密草的遮擋,恐怕早就被風沙掩蓋。 孟焦的視力還稱不上好,看東西像是隔了層紗,模模糊糊。 所幸雖然模糊,但總歸是看的見的,若還沒睜眼,它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出洞穴的。 它耐心的,觀察分辨著密草中的兔子腳印。 得虧它從事動保行業多年,對追蹤動物腳印分析動物足跡動態有所了解,加上它比較細心,一路追尋下去,不然還真研究不出這兔子的動向意圖。 這是一只疲倦的兔子,它抵達洞穴前便已經體力不支。 依稀可見的腳印講述著它的勞累,每一個被沙土掩蓋的小腳印都拖曳出一條細細的軌道,像蝌蚪的小尾巴。 這說明它的行動已不利索,不能靈活的跳躍奔跑。 前後足印跨度較小,和它的體型基本吻合,說明它一直在緩慢行走,因為它體力不支,已經無法邁開大步。 風沙是它的絆腳石,密草是它的攔路虎。 一段時間里,這只兔子一直在原地打轉,可能是迷失了方向,也有可能是無意義的徘徊。 孟焦在兔子轉圈的腳印附近發現了北極星的腳印,相隔並不遠,真不知該說這兔子幸運還是不幸。 它總能化險為夷,從險境脫身,然後跳入另一個險境中。 最諷刺的是,最終殺死它的不是重重危險,而是它自己嚇死了自己。 “不守株也能待兔,真有趣。” 確認這只兔子屬于自投羅網,孟焦終于松了一口氣。 哪怕這兔子來的再荒誕,再無厘頭,只要不危及它的生命,它都可以接受。 抬頭望望四周,沙塵暴還沒停,它追蹤兔子的腳印已經有一會兒了。 不過孟焦心里有一個尺度,雖說是追蹤兔子的足跡,但始終沒敢離開太遠。 這兔子也是和洞穴有緣,腳印圍繞著洞穴,幾乎繞了一個圈,偏偏最後才看到洞口。 它要是早一點找到洞穴,沒準早就進了虎媽的肚子,也不至于把自己折磨死。 眼下已然知曉兔子的來歷,孟焦撥開密草,是時候回洞穴了。 它不像那只迷路的兔子,這短短的路程它牢牢記在腦海中,不會迷失在風沙中。 盡管有草叢阻攔,黃沙還是無孔不入,從天空,從大地,襲擊孟焦的臉。 微微眯著眼,避免被沙石所迷,孟焦還有閑心思考。 估摸著,虎二娃都等得急了吧。 小家伙好不容易有個知心的玩伴,突然出了洞穴一去不返了,惦記的緊呢。 待孟焦頂著風,忍受著沙塵,重返洞穴入口時,正看見虎二娃扒拉著被兔子蹬破的“野草堤壩”向上攀爬。 小家伙緊皺著眉頭,整張小臉都繃著,濃重的花紋卷成一團,好似京劇里的大花臉。 就這樣一直奮力折騰,好像能從絨毛里發力一般,兩只肥肥短短的小爪子扒在沙土中,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濺起一堆堆灰塵。 黃褐色的皮毛被塵土染了一層色,灰頭土臉,它即沒吭聲,也沒放棄。 撲騰撲騰,憋著一股氣往上爬,倒還挺頑強。 孟焦無奈地搖搖頭——它還保留著一些人類的肢體語言。 虎二娃惦記它,還想爬出洞去尋,它這心是好的,可惜它太笨了。 那麼長的洞穴出口,它偏偏挑了最難下腳最難使力的地方。 此處細沙被密草攔住,現在宣泄下來,松軟細密,不像堅實的地面一般,踩下去便陷進去。 虎二娃小小的身子短短的四肢,完全使不上勁。 不過幸虧虎二娃死心眼,沒爬上去,這要是讓它爬出去,恐怕就危險了。 剛剛睜眼的幼虎,孤身行進于高山碎石,沙塵暴之中,最少有一百種死法。 孟焦走上前,一爪按在虎二娃的腦殼上面,將虎二娃從洞口推了下去。 可不能讓這不安分的小家伙擅自出洞。 它出去能找到回來的路,虎二娃效仿不得,這個階段的幼虎,獨自出了洞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虎二娃被人一把按回洞穴,小腦袋上的毛發被揉了個亂七八糟,濃重的王字都被揉歪了筆畫。 今天過得可真不如意! 虎媽又偷偷離開了虎穴,怪物打斷了它的美夢,大哥不听勸告,獨自出了山洞,完全不搭理它的呼喚。 想要出去尋大哥,這破洞口像抹了油一樣,爬來爬去就是上不去,急的虎二娃憋了一肚子火。 正是憋氣的時候,又不知是什麼東西,狠狠地按了它腦袋一下。 它辛辛苦苦,費盡渾身解數才攀爬上去的,那一點短短的距離,一下子化為泡影,被這一按戳破了。 往後仰去,倒在沙子堆中,細細的沙粒沾了一身,虎二娃在沙堆中打了個滾,狼狽不堪。 不過虎畢竟天性堅韌,不會像小孩子一般,跌倒了就哭鼻子。 虎二娃麻利的一個翻身。 很快,就爬了起來。 昂起小腦袋,五官都攢成一團,豆子大的小眼楮望向上方洞口,一臉悲憤。 陽光模糊了虎二娃的視線,它雖是竭盡全力想看清洞口,可看到的卻只有一片沙土,和那似乎永遠逾越不了的,破開一道口子的“堤壩”。 嗷! 奶聲奶氣的咆哮響起,像導火索一樣,點燃了虎二娃心中的憋屈,憤懣和急躁,然後發酵成一團怒火,在它的心中炸開。 它蹬在地面的後腿緊繃,肌肉發力,小尾巴豎直,前肢上探,肌肉隆起。 竟是扒住雜草的根部,借助草根發力,一個飛躍出了洞穴。 雖是幼虎,這一躍卻真正躍出了百獸之王的氣勢。 孟焦在洞穴外面看傻眼了,它真沒想到虎二娃這個又莽又軸的小家伙還真就死盯著一處不放,硬是從那個缺口跳上來了。 看來虎與虎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虎二娃能爆發出驚人的潛力,超越自我。 可是傻孩子,你稍微看一下旁邊,只要繞幾步,不遠,哪怕只走四五步,那里有一個小斜坡,可以走上來的那種。 虎二娃自然沒考慮這麼多,此刻它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沉浸在征服“堤壩”的美妙感覺中。 登上這不高的小台階對它一個出生十一天的小老虎來說並不簡單,就連和它相處許久的孟焦都沒想到,它竟然真的能躍上來。 這是英雄出少年? 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 脾氣把南牆撞塌了。 啊嗚,啊嗚...... 虎二娃重重喘了幾口氣,恢復幾分力氣,轉過頭這才發現站在身旁默默注視著它的大哥。 頓時所有委屈乏累都一股腦翻涌上來,虎二娃霎時間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說出口,最終凝成幾聲小媳婦兒般的低吼。 似是在責怪大哥將它拋棄在洞穴,也似在埋怨大哥不听它的勸阻,一意孤行出了山洞。 又仿佛在傾訴自己的努力和擔憂,最後幾聲低吼竟然還隱隱帶有幾分炫耀。 虎二娃像是為自己躍出洞穴的行為感到自豪,仿佛這樣才能證明它跟得上大哥的步伐一般。 俗話講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孟焦知道動物之間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有自己的處事風格和社會準則。 但它實在沒想到虎二娃的“語言”竟如此復雜豐富,遠遠超出它的意料。 虎的發聲結構和人並不相同,它們的聲帶強韌寬厚,有力且附著肌肉,能使它們發出人類所發不出的高分貝吼聲。 乳虎嘯林,百獸震惶。 森林中,虎的聲音是極有威懾力的。 通過咆哮,低吼,和帶有威脅意味的哈聲,老虎可以模糊的向外界表達自己的意圖。 因為老虎一生多數時間都是獨行俠,屬于同類之間的交流其實非常少。 即使在野外相遇,最多也就是互相聞一聞氣味兒,表達一下親近或者敵意——在野外相遇的老虎多數時候都是敵人,指望它們像人類一樣互相寒暄拉家常嘮嘮嗑是不可能的。 虎的語言並不豐富,可能只有警告,恐嚇,安撫,示愛等幾個詞匯,包括在動物園里被迫群居的老虎,它們也很少吼叫,這是一種來自基因的語言匱乏。 可虎二娃怎麼能表達出這麼豐富的情感? 孟焦懷疑自己在以己度虎,自作多情。 多年以來學習到的知識告訴它,老虎沒有這麼高的智力,也沒發展出豐富多彩的語言,同類之間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這一切都是它的臆想,來自人類的對其它物種抱有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像小孩子幻想寵物貓寵物狗能听懂自己說的話,和自己交流一樣,事實上那只是條件反射,或者某種巧合。 它也是在幻想虎二娃能與自己交流,妄想通過一只老虎撫慰自己內心深處屬于人類的孤獨感而已。 事實真的如此? 孟焦試圖說服自己,听到的各種復雜的情緒表達不過是虎二娃想要自己陪它玩,正常的吼叫而已。 可若是科學能解釋一切,又怎麼解釋它“死而復生”,解釋它的三種視錐細胞,它的高智力呢? 孟焦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它和虎二娃朝夕相伴,虎二娃的一切異常表現都能被它留意到。 蹭了蹭虎二娃的小腦袋,孟焦伸出舌頭舔舐虎二娃的額頭,幫助那個濃墨重彩的“王”字回到原位。 隨著時間的推移,孟焦越來越適應這種獨特的親昵方式,人類的習慣在它身上漸行漸遠了。 虎二娃的腦門兒有些硌牙,摻了不少沙子,孟焦舔了幾口,有點下不去嘴了。 眼下沙塵暴還沒停歇,大風呼呼刮著,待在外面既不安全也不舒坦。 于是它推了推虎二娃的身子,示意虎二娃跟自己下去。 嗚哇,嗚哇...... 虎二娃有些不情不願,它極人性化的瞥了洞外的密草一眼,似乎在為自己沒能踏足外面的世界感到遺憾,然後扭過頭,一躍而下。 這回動作倒是利落,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抖了抖身上黏著的細沙,知道大哥回來了,虎二娃安下心來,又去研究那倒霉的兔子了。 孟焦緊隨著虎二娃躍下了“堤壩”,落地後立馬埋低了頭。 它不想有人看到,那幾乎溢出眼眶的震驚之色。 第十四章 野豬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虎是一種“機會主義”捕獵者。 它們往往表現的貪婪且凶殘,會嘗試攻擊任何出現在它們視野內的獵物。 這也難怪,虎的食性廣泛,吃飯不怎麼講究。 為了應對各種細菌它們衍化出了強大的消化能力,和特化的針對肉類的高濃度胃酸。 它們的腸道較直且長度較短,因此常常餓肚子,所以造就了它們“貪婪”的天性。 虎會嘗試獵殺任何一只列入它們食譜內,出現在它們視野內的動物。 因為機會難得,野外環境惡劣,沒有人會給它們投喂食物,把握住每一個機會,吃一頓飽餐,便能挨過一周的饑餓。 凶狠貪婪的同時虎又極為小心謹慎,正因如此,它們才不會貿然對不熟悉的動物發起攻勢。 《黔之驢》一文完美的體現了虎的謹慎。 虎的攻擊,往往是在多次觀察試探後展開的。 殘忍、貪婪、謹慎、溫情,這些看似矛盾的品質糅合成了虎這種極具野性魅力的動物。 北極星就是一頭集四種品質于一身的雌虎,此刻的它,正穿行在沙塵中,向那條小溪下游前進。 這里距離山腰的洞穴並不遙遠,北極星不敢離開幼崽太久,時間越長,意外發生的幾率越高。 它單身的時候,跨越幾座山頭,游過河流去覓食也是常有的事。 現在有了孩子,三只虎崽就像船錨一樣將它牢牢拴在附近,不敢離開太遠,唯恐幼小的它們被險惡的風浪掀翻。 所幸洞穴附近有這樣一個絕佳的捕獵地點。 小溪發自高山,應該是融化的積雪聚集在一起,形成源頭,擰成一條細細的絲帶。 從山巔奔涌下來,潤澤干旱的土地,滋養活躍在高海拔地區的動物。 水是生命之源,有水源的地方,就有活躍的生靈。 有生靈的地方,就可以供養肉食者,小溪的兩岸,少不了食草動物飲水,北極星打的就是它們的主意。 肆虐的沙塵暴阻礙了視線,混淆在空氣中的塵土擾亂嗅覺。 白晝之下的山峰並不顯明亮,飛沙抹過,一片昏黃。 往日清澈的小溪水面上,蒙上了一層黃褐色的塵土,有些渾濁。 這種惡劣的天氣不但能阻礙掠食者的獵殺,也能瓦解食草動物的警惕心,尤其是在白天。 大多數掠食者都出沒于黃昏和夜晚。 暮色可以掩護它們的身姿,增加食草動物觀察環境的難度,減少獵物發現它們的概率,有助于它們覓食。 而白天,光線清晰,視野開闊,掠食者的動向往往在極遠處就被發現,捕獵的成功率會大大降低。 千萬年積累下來的,篆刻在基因里的經驗教會了食草者如何生存,如何繁衍,然而有時候,這種經驗也會害了它們。 這頭攪亂了溪水,試圖制造一個爛泥坑供自己打滾的野豬便為其所害。 這是一頭半大雄性野豬,還未成年,披著一身烏黑的剛毛,凸出的脊背上分布稀疏的針毛,此刻已經沾上了不少泥點子。 它渾然不顧,揮舞著短短的蹄子仍在刨動泥土。 此處已經接近林地,夏季的暑氣迫使這頭年輕的野豬尋找水源避暑,制造爛泥堆是它們與生俱來的天賦。 尋到適宜地點的野豬很是興奮,一邊攪和著泥土和渾濁的溪水一邊發出得意的哼哼聲。 野豬通常在夜間活動,白天在密林中尋一處樹葉堆或者隱蔽溫暖的地方休息,尤其是黃昏時分,它們往往在那個時間段開始覓食。 正因作息時間與頂級掠食者東北虎高度重疊,它們不可避免的被列入了東北虎的菜單,成為了東北虎食譜上僅次于馬鹿的優質糧草。 當然,生活在殘酷的西伯利亞地區,野豬也不是善于之輩。 它們軀體健壯,四肢短粗,擁有敏銳的嗅覺和壯碩的肌肉,鋒利的犬齒能不斷生長,並外翻成獠牙。 還有隨著年齡逐漸成長的體型,都是有力的武器,警示那些不懷好意的掠食者,它們不是任意拿捏的軟柿子。 除了外置武器,雄性野豬還善于“鍛煉”。 通過在泥坑打滾,蹭樹,涂抹松脂,摩擦岩石等手段強化身體兩側的皮膚,它們將自己武裝成重型坦克,在發情時抵御同類的傷害,同時也能阻撓可怕的掠食者的攻擊。 除了增加防御力之外,它們還會有意識的磨牙,將自己的牙齒鍛造成鋒利的匕首,以在爭奪交配權時獲得更大的優勢,將基因傳遞下去。 在食物匱乏的時候,野豬甚至能下水利用獠牙捕魚為食。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在殘酷寒冷的西伯利亞,為了抵御黑熊棕熊,虎豹狼群的獵殺,野豬這種雜食動物只能將自己磨練成一個扎手的獵物,以求更好的生存。 可即便如此,它們也無法擺脫食物的地位,每年都有大量的野豬喪命在東北虎口中。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東北虎,以君王的權威和力量維持著生態鏈的平衡。 這頭野豬尚未成年,身軀長度有限寬度有余,一對尖而長的黑耳朵向後支稜著,幾撮剛硬的長毛在耳朵末端延伸,像天線一般。 它是雜食動物,森林中有大把食物可以果腹,正值夏季,各種草藥昆蟲繁衍生長,不用顧忌許多,無腦吃吃吃,自然可以野蠻生長。 長而堅硬的鼻子拱動泥土,隨著它的攪動,小溪一側的水流被截斷。 碎石連同水草淤泥都混在一起,堵塞的水流囤積在一起,匯成一灘死水。 些許泥點子被它刨的甩出水坑,落在土地上迅速干涸。 野豬看著自己的杰作,有些得意,抬起頭。 黃褐色被泥水粉刷過的長鼻子猛一呼氣,噴出不少髒水,露出兩個黑黝黝的窟窿,那是鼻孔。 翻三翻,滾三滾,野豬周身沾滿了淤泥,清涼的溪水帶走它身上的燥熱,被包裹著的感覺更使它舒服的哼哼起來。 在炎熱的夏季,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泥塘,是多少野豬的夢想。 幾棵並不算粗壯的紅松錯落有致的分布在小溪不遠處,更深的林中生長著一大片蒙古櫟,都已抽出嫩葉,郁郁蔥蔥,渲染生命的顏色。 蒙古櫟是野豬最喜愛的植物,它的果實澱粉含量高,有營養,味道好。 每年秋天,大堆的橡果成熟落地,野豬就等候在樹下面,貪婪地享受美食。 風沙到此處已經是強弩之末,完全沒了在山腰上的威勢,有氣無力的往林中吹動著。 野豬已經安靜了下來,它身上包裹著泥巴,躺在泥塘里,閉著小眼楮,似乎準備小睡一覺。 現在是白天,猛獸都蟄伏了起來,安全性大大提高,舒舒服服的休息休息,養精蓄銳,晚上才好尋找食物,躲避掠食者。 微風吹過泥塘,水汽被蒸發更顯清涼,遠處的樹葉沙沙響動,野豬十分愜意。 和正在享受的半大野豬相比,北極星此刻的心情簡直是糟糕透頂。 它一路沿溪流而下,在密林邊緣嗅到了一頭香獐的味道。 追蹤數百步,扭頭一望,距離虎穴已經太遠,牽掛著家中的幼崽,北極星沒敢再追下去。 可餓著肚子也不是辦法,總歸是要多走走的,不主動尋找怎麼能有機會呢。 平日里這碩大的森林生機勃勃,好似走幾步就能撞見不長眼的獵物一樣,如今饑腸轆轆,那些雪兔香獐,馬鹿野豬卻一起銷聲覓跡,不翼而飛了。 不走運的時候就是這樣,即便再有力量,也只能饑一頓飽一頓,或者干脆忍饑挨餓。 又向密林深處前進一段距離,風中的氣味兒寡淡,甜美的肉食像是隨著風兒消散了一樣。 捕獵這事,確實是有幾分運氣成分的,如今已是轉了半個上午,仍沒有一點線索,北極星已經決定打道回府。 大不了下午再出來轉一圈,或許是今日天氣不好,風太大,沙太多,獵物們都沒出門吧。 誰料到回去的路上,靠近櫟樹林時,一陣從山上刮來的,濾去了沙塵的微風,給北極星帶來了好消息。 淡淡的,被淤泥味道掩蓋的,獨特的,屬于野豬的,鮮嫩的,腥臭味兒。 北極星淡黃色的雙眼一下子閃亮了起來,整頭虎都來了精神。 它謹慎的踏著鋪就瑣碎細枝的林地,沿著風向,緩緩靠近那味道的發源地。 虎的大貓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北極星小跑起來動作輕巧機敏,優雅且迅捷,有厚厚的肉墊腳底的絨毛做緩沖,大多數的聲響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中。 棕黃色的皮毛上,黑色斑紋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如同一件特殊迷彩,穿過枝葉草叢時,極難被注意到。 此處密林距離小溪並不遙遠,越是接近,傳入北極星鼻孔中的野豬氣味兒就越清晰,饑餓的北極星不由得微微張開了嘴,舌頭露出半截,鼻頭聳動著。 這是裂唇嗅,嗅覺的組成一部分來自空氣中的氣味分子,一部分來自于口腔,嗅覺味覺本是一體。 借助裂唇嗅,動物可以更好的利用犁鼻器,接受捕捉空氣中的氣味分子和外激素。 北極星可以肯定,這頭野豬來自溪流旁邊,並且許久沒移動過了。 它正處于下風口,大風剛歇,野豬很難嗅到它的氣味兒。 這里植被茂盛,可以遮掩它龐大的身軀,是個極佳的潛行地點。 而那頭野豬,渾然不知微風將它的味道帶向何方,更不知,一頭餓虎正逐步接近,準備結束它的生命,蠶食它的軀體。 遠遠地,北極星看見了躺在泥坑里打呼嚕的野豬。 它朝向太陽的一面已經被曬的干涸了,泥塊凝結成板狀粘連在它的毛發里,悉悉索索的土壤順著它粗糙的皮膚往下掉。 北極星是一只愛干淨的虎,極瞧不起這樣骯髒不修邊幅的動物。 不過一想到這樣骯髒的動物,肉卻不會變質,始終是鮮美的,北極星的心情又快活起來。 若是一頭成年野豬,北極星或許還心存幾分忌憚。 那鋒利的獠牙,扎到皮毛上一下一個血窟窿,銳利的牙齒,切切實實挨上一口可不是好受的。 脾氣暴躁愣頭青,力氣大性子軸,紅了眼不管你是什麼虎,都敢跟你斗一斗,打個你死我活,實在不是省油的燈。 雖然虎是戰士的數據,可它們從來不會將自己當做一個戰士來狩獵,而是將自己定位為重裝刺客。 能一擊致命就一擊致命,能全身而退就全身而退。 絕不冒險,絕不拖沓。 野外環境惡劣,容不得半點紕漏。 小傷小病影響到的不但是今後的捕食,更能決定生命的長短,沒有誰願意為莽撞買單,付出生命的代價。 跛一只腳,斷一根牙,瞎一只眼,看似不危及生命,實際上就是慢性死亡。 若是被獵物的臨死反擊重創,自己的性命也會隨著葬送。 著名的孟加拉虎,“湖泊女士”“鱷魚殺手”瑪琪莉,人氣如潮,被譽為倫滕波爾虎女王。 曾單殺一條長近四米的沼澤鱷魚,歷經一個半小時的激烈廝殺,撕掉了那條鱷魚的一條前腿,結果了那條鱷魚的性命,從此聲名鵲起。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06年的一次捕獵中,瑪琪莉失去了兩顆犬齒和下門齒,嚴重削弱了它的戰斗力。 若不是保護區對它多次投喂,恐怕瑪琪莉早就喪命在殘酷的自然中了。 尤其是瑪琪莉的晚年生活,基本完全喪失了自主捕獵的能力,食物全靠投喂——這是人類對它的關懷,因為它是一只“明星虎”。 如果沒有保護區的關照,瑪琪莉絕成不了極少數的長壽虎,也絕活不到二十歲高齡。 高高在上的掠食者,生活同樣殊為不易。 可泥坑中的這頭野豬,並不能構成威脅。 它不是成年野豬,它的體型遠不如北極星大,力量和速度更被北極星全方位碾壓。 想反抗成年雌虎的尖牙利爪,它沒那個能耐! 況且它經驗不足,警惕心低下,絲毫沒察覺到附近有一頭東北虎正在緩緩靠近,仍在呼呼大睡。 天時地利人和。 這是多麼天真,多麼可愛的獵物啊! 敵在明,我在暗。 北極星按捺著內心的激動,迎著微風,一邊觀察著野豬的動向一邊壓低身軀,挪向泥坑。 它自然不會像人類一般多愁善感,慨嘆生活不易。 此時它全神貫注,一雙虎目死死鎖在野豬身上。 狩獵,容不得分心,容不得失誤。 一步步接近,一點點敲響死神的喪鐘。 第十五章 大膽的想法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沙塵暴肆虐了一上午,終于筋疲力盡,斂去了勢頭,稍作停息。 呼嘯的風聲一停歇,裹挾的黃沙也紛紛落下,山腰一下子就肅靜不少。 天地似乎都因沙塵的消散澄澈了一樣,清亮亮的甚為喜人。 孟焦慵懶的側臥在洞穴最深處,大腦袋上下仰動著,粉嫩嫩的小舌頭探出口來,正認真的梳理自己的前臂毛發。 它越來越適應這老虎的身軀了,連帶著一些人類的習慣也漸漸蕩然無存。 只要過了心理上那重關,是人是獸也就是一念之間。 沒辦法,天天頂著一身虎皮,掛著一根尾巴,用四條腳走路,味覺、嗅覺、觸覺、听覺和視覺都和人大相徑庭,就如同被關進了一個名叫老虎的牢籠里一樣,想不作改變都不行。 可能這就是被環境改變的人吧。 處處都是條條框框,處處都是規矩,想逾越一點都不可能,天長日久的,自然也就隨著框架定型了。 孟焦這個稜角分明的“人”被扔進“虎”這台打磨機中,沒能力做出改變,變成了虎的模樣,可能時間久了,連自己是個人都會忘記。 點點口水濕潤了細密的毛發,黃黑色的絨毛紛紛聚集成一個個小犄角,然後在孟焦小舌頭的舔舐下舒展開來,條理清晰的排列,或縱或橫,錯落有致。 慢條斯理的梳理毛發,看著一顆顆沙粒被剔除,毛發重新變得干干淨淨,孟焦頓時舒服了不少。 它剛剛處理完那只兔子,身體殊為勞累,再加上今天受了驚嚇,又出洞去追查兔子來歷,用腦過度,精神也很是疲倦。 今日被迫洗了個“黃沙浴”,回到洞穴,孟焦只覺身上塞滿了大大小小的沙粒,極不舒服,恨不得立刻將那些異物紛紛趕出自己的毛發。 虎是有潔癖的,身上的髒污會腐爛產生異味兒,增加捕獵的難度。 為了隱蔽,虎會用大量時間梳理清潔自己的真皮大衣。 可它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孰輕孰重它分得清。 眼下自保能力差,干不干淨的自是可以先放一邊,確認沒有猛獸會追著那只兔子尋到虎穴。 稍稍放心後,它最先考慮的仍是安全問題。 母虎出去覓食,沒有兩三個小時斷然難以回來。 這時間,兩只幼虎連同它自己的小命自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回來的路上,孟焦已經安排好了需要解決的事項。 那只倒霉的兔子要最先處理,最好的辦法肯定是把兔子放在肚子里保管。 只是三只乳牙都沒長齊的小老虎連兔子皮都咬不破,自然吃不掉這只兔子。 況且就算能撕開兔子皮,也未必能消化,就算能消化,孟焦還擔心兔子的血腥味兒招來災禍呢。 兔子是死在洞穴入口的,孟焦擔心死兔子的味道吸引來游蕩在山上的狐狸或者食腐的野獸。 現在是夏季,溫度很高,死尸發起臭來味道可濃重的很。 野獸嗅覺敏銳,沒準一陣小風,就順著氣味兒尋來了。 孟焦是人類,思考事情往往更加全面縝密,在死亡的威脅下更是不敢懈怠,不說能顧及到所有能危及它生命的因素,大體的事宜總是能考慮到的。 思前想後,上策吃掉兔子辦不到,中策應該就是將兔子拖出洞穴,扔到遠處,這樣就算有野獸被吸引來,也不會徑直找到洞穴,而會轉而吃那兔肉,如此風險可以拉到最低。 可這“好辦法”孟焦卻辦不到,這死兔子比它還大還重,要說拖確實拖得動。 只是洞穴出口有一道台階似的“沙堤壩”,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這沉重的兔子拖到堤壩上,也就無法將兔子帶出洞穴。 上策中策都行不通,孟焦只好采用簡單粗暴的下策。 將兔子拖到洞穴深處埋起來,掩蓋它的氣味兒,只要在母虎回來前沒有野獸尋到洞穴,自然就安全了。 其實孟焦是有些杞人憂天的,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兔子尸體還不至于腐爛發臭,就算發臭味道也不會那般濃重。 加上沙塵暴的影響,食腐動物依據這細微的味道尋到洞穴的幾率微乎其微,和中五百萬彩票也相差不多。 可孟焦惜命的緊,本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精神,還是費盡力氣,將倒霉的兔子拖到了洞穴最里端,草草的掩埋起來。 這兔子死後就像一塊石頭,冰冷且沉重。 深陷在沙子中的皮毛更是大大增加摩擦力,使移動它的難度陡然上升。 挪動到洞穴深處這段距離,孟焦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它現在才算理解為什麼有個詞叫死沉,這僵硬的尸體,可能就是死亡的重量吧。 若不是虎二娃懂事,幫助它一起叼住兔子耳朵往後拽,僅憑孟焦一只幼虎怕還真辦不到。 可憐的兔子,耳朵上滿是細細的牙印兒,耳朵的缺口仿佛都更大了。 強打著精神,孟焦揮舞著前掌掩埋兔尸,機械的揚起拋動細沙,剛拖完兔尸,又做這種體力活。 就算它是老虎也有些承受不住,況且,它只是幼年虎,距離身強體壯的成年虎還有兩三年光景。 待工作完成,孟焦這只東北虎已經累成狗了。 喘著粗氣,也沒搭理一旁的虎二娃虎三妹,直接趴在兔子一旁養精蓄銳起來。 梳理完沙粒最多的前臂,孟焦又蜷起身子開始梳理其它區域的毛發。 虎的脊椎不像人那樣脆弱僵硬,由多節骨骼組成。 強壯有力,富有彈性,可以供它們扭轉騰挪,同時為奔跑跳躍助力。 如果孟焦願意的話,甚至可以舔到局部地區。 它為虎十一天,雖然克服了不少心理障礙,但讓它用嘴給自己擦屁股還是絕然做不到的。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道心理防線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可那是以後的事了,以後的它和現在的它又有什麼關系呢。 虎二娃和虎三妹沒打擾梳理皮毛的大哥,它們此時正在兔子的身上打鬧——兔子只有一半身子埋進土中,還有一半露在地面上。 兔子的絨毛被踐踏的一團糟,沙土飛揚,兩只幼虎你來我往。 短小粗壯的前臂揮舞著厚重的小巴掌,你一拳我一掌倒也激烈。 隨著戰斗的推移,打鬧的強度也開始升級。 虎三妹不敵二哥,在扭打中吃虧許多,虎二娃經過孟焦的訓練,攻擊的準度和耐力都遠勝虎三妹,加上它本就強壯,不一會兒就打的虎三妹嗚嗚求饒起來。 虎二娃可不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也不明白什麼叫兄妹情誼,眼見虎三妹不反抗,竟然沒停手,更加得理不饒人,一爪爪重重落在虎三妹腦袋上。 橘黃色的前臂惡狠狠劃過虎三妹小腦袋和脖頸,些許絨毛都被虎爪扯了下去,可見其用力之大。 若不是出生僅有十來天,利爪未生,這幾巴掌恐怕就將虎三妹撓的頭破血流了。 虎三妹仰面朝天,小耳朵平鋪,潔白的肚皮朝著虎二娃,叫聲愈加嬌柔急切,它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已經表示投降,二哥仍不依不饒。 別看是幼虎,這一下下可都沒留余力,實打實的落在額頭上,脖頸間,疼的緊,虎三妹吃痛下,叫聲竟然帶有絲絲嗚咽。 孟焦起初還當虎二娃和虎三妹只是正常嬉戲,埋著頭細細梳理著毛發,沒搭理兩個小家伙。 說到底不過兩個小虎崽,能鬧什麼亂子,它渾不在意。 誰知鬧著鬧著,虎三妹的聲音愈發急切淒慘,孟焦頓覺有些不對勁。 待它站起身,竟看到虎二娃緊按住虎三妹,目露凶光,張開大嘴咬向它雪白的喉嚨,一副要制虎三妹于死地的架勢。 虎三妹奮力掙扎,扭過來的小腦袋正朝向孟焦,一雙眼楮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淚汪汪的望向大哥,一邊嗚嗚叫著,一邊向孟焦求救。 孟焦沒想到虎二娃凶性如此之大,才出生十天就要咬死自己的同胞妹妹。 幸虧它還沒生長出犬齒,靠乳牙傷不了人。 也幸虧自己發現的早,若是放任它這般成長下去,恐怕對自己這個大哥動手也只是時間問題。 想到這里,孟焦不免有些後怕,它是想培養並肩作戰可以信任的戰友,可不想培養一只隨時準備干掉它的反骨仔,凶惡野獸。 吼! 孟焦發出一聲威嚴的咆哮,警告虎二娃住口。 它站起來的身軀比虎二娃大了兩圈,一雙虎目凝視著虎二娃,眼中包含著濃重的警告意味。 若是虎二娃不听勸阻,它不介意用武力讓虎二娃明白,誰才是大哥。 虎二娃听到這聲咆哮,立刻停下了進攻動作,抬起了咬向虎三妹喉嚨的腦袋,扭過頭望著孟焦,寬厚的額頭,那個濃重的王字極為醒目。 吼! 見到虎二娃沒有抗拒自己的命令,停下了進攻的舉動,孟焦又發出一聲吼叫,對它及時停止攻擊的行為表示肯定。 嗚哇~ 虎二娃注視著大哥,眼中的凶芒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疑惑,回應了孟焦一聲低吼,似是在詢問孟焦,為何要它停手。 孟焦同樣疑惑,虎族確有同類相殘的習性,但大多要到成年之後。 為爭奪交配權和領地雄虎之間才會發生爭執,即便是打斗,在一方明確服軟後,進攻方也會即使停手,很少出現痛下殺手的情況。 虎二娃出生十天,距離成年遙遙無期,虎三妹同樣幼小,況且還是只雌虎。 從任何角度來看,虎二娃都不應該有這種反常的舉動。 傳說彪會殺掉自己的兄弟姐妹,以求霸佔全部資源供養它成長,孟焦卻是不相信的。 半大虎確有為更多食物殺死自己同胞姐妹的行為,但極為罕見,虎族內部的爭執總會留有一些余地,除非競爭實在太激烈。 例如孟焦曾經學習交流過的卡齊蘭加老虎保護區,大多數孟加拉虎都死于同類爭斗,而不是年老。 狹小的國家公園擠進了121只老虎,有限的資源根本難以養活這麼多頂級獵手,內訌在所難免。 可即便同類相殘,內訌,爭奪領地配偶,也沒有這麼早行動的啊,況且還是對一只威脅極小的雌虎下手。 虎媽正值壯年,沒有傷殘。 現在是獵物富裕的夏季,還沒到山窮水盡忍饑挨餓的時刻,奶水也吃的飽。 在食物充足,沒有資源領地爭奪的幼年期,虎二娃的這種行為不僅稱得上反常,簡直可以說是詭異。 回顧洞口時虎二娃的行為舉止,孟焦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莫非,虎二娃也是一只高智力虎?” 這個設想不免有些細思極恐,孟焦望向虎二娃的眼神漸漸狠厲了起來,隨後又被它小心的掩藏起來。 若虎二娃也曾為人類,那它就不得不提起提防之心了。 人心隔肚皮,若虎二娃曾經是個大奸大惡之徒的話,它就是睡榻之側酣睡的惡虎,二者必不能共存。 虎二娃怎知大哥瞬息之間思考了這麼多,它見孟焦遲遲不回應它,不免有些焦急。 注意力沒那麼集中,動作不似之前那般用力,放松了緊按虎三妹的雙爪。 這一疏忽,苦苦等待時機的虎三妹立即抓住了機會,奮力掙扎,從虎二娃的身側擠了出去,再不敢靠近這個可怕的二哥,遠遠縮在洞穴一角,畏畏縮縮的望著虎二娃和大哥。 它總算得以喘息,雖然虎二娃還沒有致它于死地的能力,但那凶狠和殺氣卻是做不了假的,奮力逃出虎二娃的魔爪後,虎三妹竟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孟焦望望委委屈屈的虎三妹,又望望眼中裝滿迷惑和疑問的虎二娃,一頭霧水。 反復思考,那個大膽的猜測根本不值得推敲,越是細究越顯得不靠譜。 若是虎二娃的智力真的和它不相上下,那它不可能呆頭呆腦的爬個台階爬了那麼久,也不可能乖乖听話,服從自己的命令。 若它從一開始就隱藏自己的行為舉止,裝作一只普通虎的話,就不會做出這種反常的舉止引起自己的懷疑,貿然攻擊虎三妹在它看來更是非常愚蠢的舉動。 真那麼有城府的話,靜靜成長,假裝听從命令,趁著孟焦放松警惕心的時候,狠狠一口,扯斷孟焦的喉管,終結它的生命,遠比這樣早早暴露自己輕松的多。 “難道是在向我示好,想和我合作干掉虎三妹,然後我們倆均分資源,一起成長?” 孟焦示意虎二娃從兔子身上下來,它想試探一下虎二娃,看看這個不尋常的小家伙是否真如它所想,是個“虎皮人”。 虎二娃心中裝滿疑惑不解,倒是听話,輕輕一躍,下了兔子的尸體,來到孟焦身旁,並且討好的用小腦袋去蹭孟焦的身子。 孟焦此時心情緊張,對虎二娃充滿警戒,怎敢讓它靠近自己。 一個閃身,躲開了虎二娃的示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冷冷注視著虎二娃。 虎二娃不明白,無緣無故的大哥為什麼生自己的氣,倒也沒舔著臉再湊上去,站在原地,歪著小腦袋,傻傻的看著冷冰冰的大哥。 這幅萌萌的姿態實在惹人憐愛,若不是親眼目睹它凶性大發,要扼斷自己同胞妹妹喉嚨的可怕行為,孟焦或許還真會原諒它。 可事情剛剛過去不到一分鐘,虎三妹還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孟焦自是對虎二娃的各種舉動充滿警惕。 抬起前爪,孟焦在沙地上畫下了四行文字。 一行中文,一行英文,一行俄語,一行印度文,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你好。 第十六章 虎三妹的心理陰影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虎嘯山林百獸驚。 猛獸的聲音是一種威懾,一種警告,更是一種攻擊手段。 站在荒涼的原始森林中,前方是一人高的灌木荊棘,腳下是沒過膝蓋的野草時; 視線被嚴重阻礙,只能看見稀稀疏疏的微光從密葉中漏下時; 冷風帶走一身溫暖,將不安送達,寒毛聳立,恐懼滋生時; 這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突然響起一聲粗獷沉重的咆哮。 從密林中爆發,像利箭般穿過一切枝干,一切障礙物,射穿了靈魂。 在腦海中久久回響,使整個身軀都為之顫栗。 這個時刻,便能深切理解莽荒,野性。 理解那些埋藏在基因中的,遺傳自先民的,對疼痛與死亡的恐懼,對自然產生敬畏。 先民直面這種恐懼,他們在大雨瓢潑的夜凝望蒼天,凝望那擎天玉柱一般的閃電。 對天地敬畏的同時,不免產生質疑,若天公可驅雷使電,我為何不能? 這正是人類的偉大之處。 于是先民戰勝了恐懼,他們拾起火種,漸漸直立,將睥睨的目光投向廣闊的大陸。 我來,我見,我征服! 眾生芸芸,人類卻如此獨特,在野獸服從于獸性,蹣跚于大地,遵循本能不敢反抗,默默繁衍生長時,人類已經將知識代代流傳,嘗試掌握改變自己的本能。 因此這種貌似孱弱的“無毛猴子”攀上了食物鏈最頂端,甚至凌駕食物鏈之上,成為萬物之靈,成為一言九鼎的君王。 而更多蒙昧的生物,還在繼續渾渾噩噩的生活,它們考慮的只有食物,發情,交配,繁衍。 一汪污水,一灘爛泥,一堆腐爛的果實,幾只鮮活的蛆蟲,就足以帶給它們恆久的快樂。 它們不奢望更多,它們從未想過,這世間還有什麼,超過現有的,樸素的快樂,那些事物,遙遠的仿佛漂浮于另一個位面。 這頭野豬就是那蒙昧生物中的一員,它被本能的鎖鏈束縛著,簡單的思考著,簡單的生存著,躺在爛泥中,享受著簡單的快樂。 密林。 樹木抖動,嫩草被踏平,龐大的身軀碾壓過去。 加速!加速加速! 然後縱身一躍,平常的,寂靜的草地邊,泥塘旁,炸起一團陰影,像是漁夫撒下的網,籠罩了野豬。 嗷嗚! 當虎嘯聲響起,它簡單的大腦仿佛被狠狠踹了一腳。 什麼食物,快樂,清涼,所有感受都被一掃而空,本能的恐懼填充了所有空白,裝滿每一個角落。 逃! 它升不起一絲反抗之心,忙不迭起身,泥坑地滑,慌亂之下,前蹄失足,一道烏黑的深深的痕跡劃在了地面上,它只覺脊背一沉,像是壓了一座山,栽倒在地。 飛濺起一堆泥水,連著撕破的點點鮮血,淒慘的嚎叫,駁雜的交錯在一起,混亂而殘忍。 北極星張開血盆大口,匕首般的犬齒在陽光下閃爍,刺痛野豬的眼。 潔白的利齒,緊壓在下顎的舌頭,根根倒刺聳立,腥氣撲面而來,脊背上,鋒利的虎爪穿透污泥,深深勾入皮肉內。 扯下一條條肉絲,血液滲出,和泥水混在一起,再難分離。 野豬驚慌失措,別過腦袋試圖將壓在身上的猛虎甩下,又試圖直起細短的前腿,站起身來。 按住半大野豬的北極星自然不會讓獵物起身,它堅硬強壯的脊椎好似一條鋼索,促使前臂發力,粗壯清晰的肌肉線條從毛發中隆起。 這來自獸王的可怕力量,壓的野豬幾乎沉進泥土,胡亂哼哼著,兩條縴細的前腿已經跪在地面,後腿踢彈著,終不過是困獸之斗。 伸展身軀,拉長脖頸,北極星張開巨口探向野豬的喉嚨,這一口若是咬上去,野豬的小命頃刻間就作烏有。 野豬驚得魂魄出竅,求生的欲望倒未熄滅,情急之下,它將頭深深扎進泥土中,不讓北極星夠到它的喉嚨。 它貪戀這一分一秒的生命,北極星絕不容許。 犬齒刺入脊柱上方,鋒銳的裂齒剃刀般切割皮膚,北極星猛地一甩頭,清脆的撕裂聲,一塊巨大的肌肉連帶著覆蓋著污泥和剛毛的豬皮就這樣被北極星扯了下來。 稚嫩的肌肉暴露在空氣中,蒼白骨骼,血肉模糊,腥氣蒸騰。 劇痛擊潰了野豬,它的慘叫一聲賽一聲淒厲,氣息一口賽一口虛弱。 恐懼,疼痛,疲倦,夢魘般圍繞著它打轉。 它慌亂,它迷茫,它絕望,它大小便失禁,屎尿混成一堆從後臀流淌出來,惡臭臊氣,攪拌在泥土中,一團污穢。 它逐漸放棄掙扎,動作越來越無力,像是精神錯亂者無意識的抽搐。 終于,它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難以維系生命的運轉。 口鼻之間,已是有出氣沒進氣,生命進入倒計時了。 它渾圓粗壯的身軀倒下,脖子僵硬,腦袋上仰,短短的獠牙直直刺向天空,小眼楮中,光彩一分分消散。 鼻孔上殘留的泥土,尚還保留最後幾度濕潤。 北極星無情地擰斷野豬暴露的喉管,它餓極了,終于獵殺這只野豬,美食就在眼前,可以暢享饕盛宴。 開膛破肚,毫不顧忌四周的惡臭,北極星撕下肉塊,將內髒連同血液通通吞下肚。 所謂狼吞虎咽,就是講這種野獸的吃法,它們因為牙齒的限制,沒有咀嚼的能力,吃東西只能靠大口吞咽,進了嘴的,停不過三秒,在舌頭上一出溜兒,就進了肚子。 野豬剛死不久,尚存余溫,剩的那麼一點兒熱乎氣吁吁冒著,當這種血腥氣,熱氣,臭氣臊氣泥土氣混合在一起,就成了死亡的味道。 食腐動物遠遠的聞到這味道,便紛紛張開雙翅,發出啞啞的歡頌,或是淌著口水埋頭前往,嗡嗡叫的蒼蠅,瞪著一雙綠眼楮,也去分一杯羹。 那些曾進野豬肚子的,昆蟲,野草,堅果,活的死的,存在過的小動物,此刻仿佛都復活過來,向野豬討債。 于是塵歸塵土歸土,生時索取,死時失去,給養大地。 北極星許久未進食,這一頓吃的爽快,不但腸胃裝得滿滿,心情也頗為愉悅。 對它而言,飽腹時的滿足感就是幸福。 本以為今日沒有收獲,臨走時,竟然有這樣一只痴痴傻傻的野豬送入口中,沒冒險,甚至沒費多大力,就鑽進了自己的肚子,怎不叫北極星舒心。 雌虎一頓吃飽,大約能消耗三四十斤肉,吃飽一頓,一周不進食也沒問題。 待北極星填飽肚子,地上的野豬尸體便只剩一堆皮毛骨架和難以下口的腦袋蹄子了。 北極星並不打算將這殘羹剩飯帶回家中,幾日前的教訓歷歷在目,虎是很善于學習總結經驗的,同樣的錯誤它不會犯第二次,尤其是這種低級錯誤。 牽掛家中三只幼虎,北極星丟下泥坑中的骨架和一些剩肉,轉身離開這一片狼藉。 不用它清理,自然有食腐動物和蒼蠅蛆蟲解決這尸體,幾日後,這里就只剩下一具骨架。 ............ 沙地,平坦,柔軟,由細沙石礫和土壤組成,顏色淡黃。 此時,這淡黃的沙地上,歪歪扭扭畫著幾行符號,由上而下,一共四行,各不相同。 你好,hello,Df^WZh...... 這是孟焦掌握的四種文字,漢字是它的母語,從小學習,已臻化境。 英語雖然不算精通,但多年與英美科學家打交道,也算純熟,俄語只是略懂,印度語還是在印度學習的時候掌握的,僅限幾個常用詞,連入門都稱不上。 這四行字,窮盡孟焦底蘊,算是它的畢生所學了。 第一次用虎爪寫字,所幸沙地柔軟,容易留下痕跡,孟焦一筆一劃盡量標準的將這些字寫在了地面上。 寫完四行字,孟焦抬起頭,心里還頗有幾分感慨,沒想到托生為虎,竟還有機會寫字。 本以為這雙獸爪日後只會用于廝殺,結束各種野獸的生命,化作死神的鐮刀,這時間,竟也干起了文縐縐的勾當。 虎二娃站在它身前,傻傻看著孟焦這令虎迷惑的行為。 它實在不明白大哥在做什麼,更理解不了孟焦在地上勾勾畫畫的舉動。 難道這是一種新的游戲?看大哥的模樣也不太像,若說是對自己不滿,這懲罰未免也太輕了些。 虎二娃只道是孟焦對它不滿,因此發怒,但錯從何處來,它卻不太明白。 它的行為舉止都下意識的遵循本能,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正常,就連孟焦都難以理解,憑它這個小腦瓜,怎麼想的清楚呢。 見虎二娃這般反應,本來就驚疑不定的孟焦也變得摸不著頭腦了。 到底是城府太深,還是虎二娃本就不像它想的那般特殊? 穩妥起見,孟焦又在地面上寫了一串阿拉伯數字,它覺得,只要不是異常偏遠的土著,應該都認得這種通用符號。 虎二娃不識得數字,見孟焦一直在劃動沙土,有樣學樣的模仿起來。 它可不像孟焦,會有意識的控制指爪,書寫文字符號。 立時刨起一堆沙土,把個干干淨淨的小爪子弄的像從土里挖出來一般,沾滿了沙粒。 孟焦見狀,也知道虎二娃不懂得什麼是文字,什麼是數字,它甚至連書寫這種行為都不懂得。 俗話說不知者不罪,虎二娃不像有意犯錯,又很幼小,孟焦沒了主意,不知道是否應該責罰它。 隨手抹掉沙地上的幾行書寫痕跡,孟焦心思重重。 “唉,我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癥,怎麼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細細回顧虎二娃從出生到現在,這小家伙兒就是在它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一舉一動都映刻在它腦海。 若說迥異之處,確實有一些,但難免有它主觀思想的影響。 試問,誰又曾變成老虎和虎崽一起喝奶睡覺呢,野外虎的成長本就沒有詳實資料。 它們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動物,是無法復制的生靈,又不是流水線上的零件,各有性格,成長也各有不同。 有些反常的行為是很正常的,也完全是能理解的。 “可能我有些過于敏感了。” 孟焦復雜的瞥了一眼虎二娃。 虎二娃玩心大,轉眼就忘記了和三妹的廝殺還有大哥的責罵。 撅著小屁股,小尾巴打了個渾圓的結,趴在那玩沙子也能玩的不亦樂乎。 這麼會兒工夫,已經挖出了兩個淺坑。 憨頭憨腦的虎二娃,腦袋上脖頸上,爪上臂上都沾滿了沙子,黑黃相間的花紋里硬是摻進了細碎碎的斑點,好好一只東北虎變成了小花貓。 它渾然不覺,仿佛沙土和它有仇一般,嗚嗚叫著,將沙土視作自己的假想敵,發起一次又一次進攻。 看著憨態可掬的虎二娃,孟焦不免有種“老父親”的感覺。 虎二娃出生起就和它睡在一起,夜晚冷的時候總喜歡往它身上蹭,拿它當暖寶寶,對它極有孺慕之情。 平日里經常和它吵架,喧鬧是喧鬧些,但有那麼幾聲奶聲奶氣的“惡虎咆哮”,總能使它心里暖暖的。 今日出洞穴,虎二娃的焦急關切,也不是能裝出來的。 想起它一次次扒住草根向上攀爬,然後又摔倒,撞進沙堆,起身再次攀爬,再次無力摔進沙堆,急的瞪著小眼楮,皺著小臉,一邊嗷嗷叫,一邊又無能為力的樣子,孟焦既好笑又心疼。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一只寵物死了尚會傷心流淚,何況朝夕相伴,同起同睡的同胞兄弟呢。 本打算給虎二娃一個狠狠的教訓,讓它長長記性,一想到這小家伙委委屈屈的眼神,孟焦的心又軟了下來。 “再觀察觀察吧,下次它再犯錯,我教訓它也不遲。” 暫時確定虎二娃並無異常,孟焦不再深究它反常的凶狠的對虎三妹痛下殺手的舉動,將其定論為幼虎情緒波動大所產生的特殊反應。 這事暫且放下,以後若是虎二娃再有異常舉動,它就予以教訓。 最好還是潛移默化的教育,殘暴固然是虎的本性,但過于弒殺囂張,夜路走多終會遇到鬼。 虎二娃的性格張揚活潑,若是對萬事萬物都沒有警惕心,日後不免會死在其它猛獸口中,或是被陷阱圈套所害。 只有對陌生的事物抱有敬畏之心,才能在殘酷的自然環境中好好生存。 虎雖然站在食物鏈頂端,但不是無敵的,一樣是血肉之軀,受了傷也會流血也會痛,也會死。 可虎二娃這邊揭過去了,虎三妹那邊怎麼辦。 孟焦又望向角落里飽受驚嚇的虎三妹。 這只雌虎出生以來就少有動靜,剛才被虎二娃的凶性所懾,這才求救似的吼叫兩聲,現在逃脫了虎二娃的嫩爪乳牙,縮在角落又不出聲了。 它本就比虎二娃瘦小些,跟孟焦比更顯嬌小,如今往牆角一趴,像只受驚的小貓,柔順的淡黃色絨毛被抓的亂七八糟。 小耳朵耷拉著,耳背上兩個醒目的白點朝著孟焦的方向,微微顫抖。 一雙虎目畏畏縮縮不敢直視大哥二哥,帶著細細一圈黑色眼線的眼楮斜斜的往一旁吊著,眼神渙散,小嘴微微張開,能看見乳白色的小牙,輕輕呼吸,竟然連大氣都不敢喘。 嬌小的身子恨不得鑽進沙子里,像個虎皮蛋糕融化在地上,四只小爪子藏在肚皮底下,尾巴耷拉著,著實被嚇得不輕。 虎三妹慘兮兮的樣子,讓孟焦很是擔心。 虎二娃會不會給拘謹怯懦的虎三妹留下心理陰影,影響它以後的成長。 若是因為虎二娃的攻擊導致它成了一只膽小虎,日後不敢捕獵,不能獨立,無法在自然環境中生存,那虎二娃的罪過可就大了。 可這幼虎的自信心如何樹立 怎麼使幼虎變得勇敢凶猛,外向活潑,它孟焦也沒學過,更沒有人為此出過書,寫過教材。 現在教育訓練兩只幼虎的責任落在了它身上,孟焦琢磨︰“慢慢來吧,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十七章 兄長的責任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正午已過,趁著沙塵暴歇息,太陽奮力煥發余力,播撒光和熱。 沙地像是烤架上的魚,被曬出一股土味兒。 雌虎鼓著肚子,小步飛奔在山腰的砂礫中,若不是身上的黑色花紋,倒能與這沙色融為一體。 北極星填飽肚子,惦記家中三個嗷嗷待哺的幼崽,火急火燎的往山上趕。 下山覓食時腹內空空,饑餓感壓抑了其他情緒,只知道要尋食物果腹。 現在大半只野豬進肚,又能撐些時日,饑餓之意消失,被壓抑住的焦慮和母性的煩憂又翻涌上來。 它想起那處洞穴算不得多隱蔽,自己離家這麼久,更是擔憂會出現什麼意外,掛念之下,本就匆匆的腳步又快了不少。 幾棵野草攏住洞口,陽光灑進洞穴,與沙色融化在一起,一片金黃。 三只幼虎自從被嚇醒,就再沒睡覺,剛剛又出了一場鬧劇,此刻小家伙們都清醒著。 母虎剛離開洞穴不久,兔子就闖了進來,孟焦被嚇得三魂失了七魄,還道是什麼猛獸想要結果它的小命。 壯著膽子上前一看,原來是只兔子,而且還被嚇死了。 驚魂未定的孟焦擔心兔子身後有追擊者,當了回虎爾摩斯,冒著風險出山洞,頂著沙塵暴一路偵查,最終確定這兔子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它倒是做了回守株待兔的農夫,呼呼大睡就有收獲。 回到山洞後孟焦不敢懈怠,將兔子處理好,身心俱疲,本想好好補一覺。 畢竟“還是個孩子”,誰知道缺乏睡眠會不會影響老虎的發育。 哪成想那麼大會兒的工夫,虎二娃就和虎三妹打了起來。 虎二娃打出了真火,脾氣上來不顧兄妹之情,凶性大發之下竟然想咬死虎三妹。 把孟焦嚇得連忙阻止虎二娃,一番斗智斗勇過後,打發了虎二娃自己去玩。 轉頭一看,虎三妹驚魂失魄,還在角落瑟瑟發抖。 孟焦暗道真不省心,本來以為已經過上吃了睡睡了吃,豬一樣的幸福生活,沒想到出生十來天,就發生這許多事情。 又要當虎崽的教官,又要當心理導師,還要負責它們三個的安全。 腦袋大就要想這麼多事,做這麼多事嗎?看來自己還真是冤大頭了,不但沒過上豬一樣的幸福生活,還得鞠躬盡瘁,照顧弟弟妹妹。 簡直就是虎媽白撿的保姆,我還是個孩子呀! 想是這麼想,孟焦又怎能狠下心不管不顧,慢說虎二娃虎三妹是它的同胞兄妹,就是從事動保,還在做人的時期,它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小生命走向歪路。 若是日後一只因過于跋扈死在陷阱獵槍下,一只因怯懦內向,不會捕獵活活餓死,它良心上也過意不去。 虎二娃精力旺盛,挖了幾個土坑,見大哥不理會它,自覺無聊,又去撥弄那只死兔子了。 它本能的覺得兔子是鮮美的食物,奈何乳牙不爭氣,連撕帶扯,只能拽下一口兔毛,折騰半天也吃不到一口肉。 它倒不覺得無聊,轉著圈尋找兔子的弱點,最後盯上了兔子的一雙長耳朵。 兔耳朵露在沙土外,上面沒覆蓋沙土,虎二娃幫大哥拽這兔子的時候,沒少將這兔耳朵當抓手,啃的上面到處都是細細的牙印,就連那個缺口,都仿佛被撕扯的更大了一些。 可憐的缺耳刀,活的不痛快,死了也不安寧。 縱觀上下,除了被埋進土里的兔尾巴,就這耳朵最為柔軟,邊緣薄,毛少,虎二娃惡狠狠的咂著兔耳朵,兩只前爪按在兔脖子上,後腿蹬地,胖乎乎的小身子繃成了一張弓,奈何力量有限,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扯不下一塊肉。 松開小嘴,累的夠嗆,虎二娃垂頭喪氣,像個癟癟的虎紋氣球,一下子沒了興致。 虎二娃做什麼,孟焦並不擔心,那小家伙心態好的很,正是幼年期,好奇心強,加上它性子本來就跳脫,歡實,不必擔心被影響了自信心。 倒是這小妹,使孟焦愁的很。 虎三妹趴在角落,一雙淡藍色的眼楮無神的望著地面,孟焦料想可能是自己出洞那段時間睜開的,和虎二娃睜眼應該沒隔多久。 虎三妹長相比較秀氣,臉盤子不像孟焦那麼大,身上的花紋也不似虎二娃那樣粗壯濃重,此時剛睜眼,那層淡藍色的虹膜還沒散去,在細密斑紋,黑色眼線的襯托下,更顯俏麗可憐。 它性格比較恬靜內向,不常出聲,也因此孟焦和它交流很少,它對這個大哥也不親近,本以為二哥是個活潑好和它玩耍的,沒想到上來就是玩命的架勢,這可把它嚇壞了,只得縮在一旁等待最親最近的母親回來。 不論多麼凶狠強橫的動物,幼年時期都脆弱無力,這種力量和軀體上的羸弱造就了它們短暫的溫柔和懦弱親近,是一種自我保護。 隨著它們逐漸成長,尖牙利齒,一身肌肉強橫後,自然會樹立起自信心,將骨子里的殘暴嗜血都發掘出來。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幼獸為何不善殺,給人一副可愛無害的感覺,非不想也,實不能也。 可這幼年期若是遭遇什麼變故,一蹶不振再尋不到信心也是常事,一根細細的鐵鏈因何拴住成年大象,並非栓住它們高大的身軀,而是拴住了它們的心。 幼象掙不脫的那根鐵鏈,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從腿上栓到了心上,因此縱使成年有了倒拔垂楊柳的偉力,也不敢挑戰鐵鏈的權威。 虎三妹正處在塑造性格的時期,它天性就比較軟弱,本想和哥哥打成一片,反倒受了驚嚇,這回更內向了,影響嚴重的話,恐怕日後再也不敢和大哥二哥親近,甚至對獵物避而遠之都有可能。 虎三妹看著身軀高大的大哥緩緩走來,回想起剛剛經歷的恐怖畫面,還以為二哥欺負完它,大哥又要害它,一時間驚慌失措,扭著小屁股直往後縮,小耳朵恨不得粘在腦袋上,可它就在角落,身後就是牆,怎麼縮的進去。 大哥一步步接近,它退無可退,嗚嗚叫著,扭過身子,耷拉著耳朵的小腦袋直往牆里鑽,瘦小的身子側對著孟焦,頭朝向牆,只留下一個帶著細細花紋的後腦勺,四只小爪子埋在沙子里,藏著尾巴,一副我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我的樣子。 看到被嚇的掩耳盜鈴的虎三妹,孟焦啼笑皆非,能把強橫的老虎嚇成小貓的,可能也只有同類了。 怎麼照顧小孩孟焦倒有些經驗,可這幼虎受了驚嚇,不能放在搖搖椅上輕聲慢語哄著睡覺,又不能抱在懷里直叫乖乖,沒有專門哄虎崽的糖也沒有小老虎冰淇淋。 老虎小時候能吃什麼零食?要喝奶的話它也沒那個功能啊。 唱歌?就它這個嗓子,唱起搖籃曲鬼哭狼嚎,要是哄一哄虎三妹,恐怕小家伙的心理陰影面積要以幾何倍數增長了。 沒辦法,只能動用絕學了,孟焦恨不得長嘆一口氣,抒發心中的郁悶。 想想虎也夠可憐,交流感情全靠這根舌頭,在野外遭遇,雙方都劍拔弩張,誰敢去舔對方,友誼,也就無從談起。 靠近虎三妹,孟焦看到它微微顫抖的小身子,還有它的鼻息,小口喘出的氣吹起一堆沙子,晃動的後腦勺,仿佛訴說著它的心境。 弱小,可憐,無助,瑟瑟發抖,不敢大聲說話。 虎三妹感覺到有一條軟軟的,有些粗糙的東西劃過自己的脊背,隨後大哥溫暖潮濕的鼻息噴涌在它絨毛中,親切且熟悉。 它被虎二娃撓的凌亂不堪的毛發被兄長梳理著,它受驚的心也在被兄長梳理著。 起初,它還有些擔心大哥是不是要吃了它,慢慢的,一種安全感油然而生,它扭過頭,不再面朝牆壁,嬌小的身體,不知道何時已經停止了顫抖。 淡藍色的虎目望向孟焦,望著那相較虎二娃更為高大壯碩的身軀,覆蓋著的像火焰一樣灼烈的花紋,還有那寬廣的頭顱,圓滾滾的,威嚴中透著親近可愛。 這畫面,撫慰了虎三妹幼小的受驚的心靈,帶給它的親切和安全感畢生難忘,從此深深刻入了它的記憶里。 安撫虎三妹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就像照顧小孩一樣,只要耐心慈愛,總能哄好,虎天性剛強,撫平它們的情緒也容易一些。 孟焦把虎三妹後背肚皮舔了個遍,把自己舌頭都舔麻了,直到感覺虎三妹沒那麼驚恐,眼神也稍微平和了一些,才止住了自己晃動的大腦袋。 只是這舌頭,自打出生以來還是頭一次承擔這麼大的工作量,現在有些不受使喚,小半截還耷拉在嘴外面,孟焦想收都收不回來。 虎三妹得到大哥的親近鼓勵,總算平靜下來,像個跟屁蟲似的掛在孟焦後面,又是殷切的拿腦袋蹭,又是熱情的幫孟焦舔毛,又是用小爪子扒拉孟焦,親近的不得了。 虎媽沒回來,它對虎二娃又恨又怕,現在只有這個鎮得住虎二娃的大哥能給它安全感,它自然是抱緊這根大腿,不敢放手,殊不知大哥已經被它這異常親近的表現煩得不行。 “上天啊,我就想睡個覺,我有什麼錯,饒了我吧!” 孟焦窩在沙土上,吸收著太陽撒下的溫暖。 隨著日頭西墜,洞穴的光亮也一分分消散,寸寸後退。 它一雙虎目逐漸亮了起來,像一顆拋光後的夜明珠。在保留多種色覺的同時,老虎本應有的夜視能力它同樣沒有失去,不過昏暗的環境下,色彩也將消散,沒那麼絢麗鮮艷了。 虎三妹折騰了很久,終于累了,緊挨著孟焦睡著了,它剛睜眼就飽受驚嚇,好在有個善解人意的大哥安慰,現在對孟焦充滿了親近感。 虎二娃和兔子玩的不亦樂乎,可精力再旺盛,畢竟是幼虎,時間久了困意上來,躺在兔子身邊睡的正香,缺耳刀儼然成了多功能玩具,又能吃又能玩還能陪睡。 洞穴沒了這許多喧鬧,頓時陷入一片平靜,像墜入另一個世界似的,只余下呼呼的風聲。 孟焦剛把眼楮合上不久,就听見洞外傳來雜草被壓斷的聲音,連同有些輕微但異常熟悉的腳步,親切的氣味兒也飄了進來,它懸著的心終于放回肚子里,虎媽回來了。 鑽進洞穴,北極星面色立即一變。 洞外沙塵肆虐,一股土腥味遮掩了它的嗅覺,可洞內,這陌生的,屬于兔子的氣味兒是哪來的? 莫非幼崽遭了不測? 忙向前幾步,看到三只幼虎都好端端的睡覺,北極星松了一口氣,再望向被埋在沙中半截的兔子,很是疑惑。 它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兔子是怎樣自投羅網得,跑了一晚上送了個超遠程外賣,這種事在自然界倒也不少發生,但真正落到它身上,它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雖說這兔子已經死了,沒危及到幼虎,北極星卻更堅定了轉移幼虎的心,今天是只兔子,明天就是狐狸,就是狼。 這洞穴怎麼看怎麼危險,等三個小家伙都睜眼了,就帶它們再尋一處巢穴。 母虎育幼期間,帶幼崽轉移十幾次都是常有的事,幼虎能自由活動後,常常跟隨母親穿行于密林高草中,開闊眼界學習狩獵技巧。 自然界沒有溫室,它們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母親的庇佑下,不進步,就滅亡。 北極星還不知道虎三妹已經睜開了眼,回山的路上,它想起那只棕熊,有些擔心那家伙的動向,生怕棕熊吃了蜂蜜,嘗到甜頭,賴在這附近不走了。 再說,這樣一頭大家伙待在它的領地,總歸要留心的。 可今日捕獵花去不少時間,牽掛家中的虎崽,北極星再三思量,還是沒去探查棕熊的動向,先趕回洞穴。 孟焦剛睡著,又被北極星舔醒,睜開眼楮,正對上虎媽慈愛的目光,似乎在詢問它餓不餓,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打個盹,太難了。 將三只迷迷糊糊的幼虎喚醒,北極星才注意到虎三妹也睜開了眼,心頭一喜。 巢穴附近有一頭解決不掉的蠢熊總歸是個威脅,現在三只幼虎都睜開眼,過幾天它們看東西清楚,腿腳硬朗了,就可以跟著自己換個地方住了。 這荒山上不好捕獵,地形它又不甚熟悉,水源還少,偶爾的沙塵暴更是惹得它煩悶,哪有山下的森林住起來舒服。 森林是它的家園,只有森林才能發揮它的全部實力,森林才有豐富的血食,足夠的營養,安全的環境。 那里才可以讓它大顯身手,展露女王的雌威! 第十八章 火箭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紅日倦了,撒下最後一抹光亮沉入森林高低起伏的地平線上。 群鳥飛過雲杉,飛過蒙古柞、黑樺、白樺、樟子松等等高大樹木和低矮灌木嫩綠草叢覆蓋的原始森林,歸巢。 洞穴陷入黑暗。 北極星喂完三只幼崽,暫時忘卻了女王的雄心壯志,側臥在沙地上,三只吃的飽飽的虎崽依偎著它,讓它心里翻涌著一股股暖意。 母性的力量足以讓這頭凶猛的雌虎暫時放下殺戮和征服,沉浸在溫情中。 虎三妹不敢靠近二哥,一心一意跟著大哥討生活,就連睡覺都要緊挨著大哥,它著實是被嚇壞了。 虎二娃也跟大哥親近的很,和虎三妹一左一右將孟焦瓜分了,好似兩塊惱人的口香糖,就黏在孟焦身上,仍也扔不掉,扯也扯不開。 又好似一對門神,拱衛著孟焦。 若是成年後,這一雌一雄兩只猛虎左右相伴,想必再凶狠的獸群也要為之膽戰,退避三舍。 風又呼嘯起來了,山腰的夜總是無法寧靜的,或者,莽荒本就無安寧之處。 這大作的狂風,好似厲鬼哀嚎,又似金戈鐵馬交戰,天地之威鬼神難測。 孟焦側耳聆听,漸漸的便也習慣了。 一種屬于野生動物的本能注入它的骨髓,閉上眼楮,這風聲,不過是天公哼唱的搖籃曲罷了。 長夜漫漫,三只幼虎陸續入夢,這漫長的,跌宕起伏的一天終于過去。 北極星,孟焦,虎二娃,虎三妹各懷著不同的心思,各有各的經歷,或是牽掛,或是驚疑,或是擔憂,或是恐懼。 都伴著呼嘯的晚風,隨夢而去。 ............ 太陽將升未升,地平線一片清冷白色。 淡藍色的天空像一灣湖水,寧靜不帶一絲波紋。 微風吹進洞穴。 虎二娃早早醒來——它是被餓醒的。 眯縫著的小眼楮還未睜開,嗚哇嗚哇的嚎叫先行響起,不但喚醒了北極星,孟焦和虎三妹同樣不能幸免。 新的一天開始了。 清晨的洞穴還有些清冷,孟焦晃了晃腦袋又往北極星溫暖的絨毛里蹭了蹭,恰好它也有些饑餓,昨天運動量著實不小,正好一起吃奶。 推開挨著自己的虎二娃,孟焦找到了自己的專用進食區。 它有些潔癖,舔舐虎二娃的絨毛可以,吃飯的地方卻一定要固定,它不能接受虎二娃的口水。 大口吃奶,孟焦看著身旁高興的哼哼叫的虎二娃,想到自己這種所謂的“潔癖”,不免有些感慨,人與獸不愧出自一門,相似之處還真不少。 虎媽每天梳理絨毛,沾上一點泥土摻雜一點枯枝都殊為不滿,連帶著它們三只幼虎也被舔舐的干干淨淨,抱有這種干淨心理的同時卻可以毫無負擔的吃下沾滿血污的動物內髒,絲毫不在乎腥臭。 而有些人一天不洗澡都無法忍受,恨不得除去自身任何一點泥垢,卻可以作出最污穢最骯髒的事情,相較之下,似乎還不如虎媽。 另一邊,過了一夜的虎三妹對虎二娃依舊抱著敬而遠之的心態,側著小身子,遠遠隔開,小尾巴不滿的左右甩動——它的記憶可不止七秒。 二哥凶狠殘暴的那一幕已經深深烙印在它的腦海,恐怕終生難忘,就連吃奶,它都要遠遠避開。 幸虧此時未長大,體態嬌小,還有周旋的余地,要是再成長些時日,想不挨著都難了。 早飯吃完,在虎媽的照顧下排泄完後,精力旺盛的虎二娃又活躍起來。 死兔子它已經擺弄夠了,這個不會出聲不會活動的玩具初見倒是新奇,經過它一番禍害,現在已經沒興趣了。 去找三妹?三妹冷冰冰的,一見它就躲起來,不和它玩耍,它也不大喜歡這個妹妹,只能去找大哥。 一邊呼嚕著,一邊低吼,虎二娃朝著大哥蹭了過去,溜須拍馬,指望著大哥陪它玩耍。 虎的聲音極為粗糙渾厚,在人耳中似乎沒有區別,其實就像千人千面一樣,虎的聲音也各不相同,但那些差別,人類很難辨別。 大多數人都患有外國人臉盲癥,看其他人種都是一個模樣,其實這都是後天環境逐漸造成的認知模式固化。 生活在同一個環境里,我們往往會通過熟悉的男女,發色,瞳色和五官的區別分辨人與人的不同,建立信息庫,形成一種固有的辨別方式,而與常人不同的人種,因為認知模式的固化,就較難分辨了。 虎的听覺嗅覺都遠超人類,它們因此獲得了更準確分辨獵物追蹤獵物的能力,可以听聲辯位,嗅著氣味兒追蹤,大大提高了它們的覓食和追獵能力。 只可惜它們並不識得人類的圈套夾子,再叱 風雲也會被小小的圈套要了性命。 虎二娃的聲音在孟焦耳中就極為特別,那是一種類似于煙嗓,非常粗獷渾厚的聲音,和虎三妹尖細清澈的聲音有很大區別。 這種差別在人類耳中可能並無區別,在它耳中卻是截然不同。 尤其是撒嬌時,更是有種張飛揮舞著小拳拳高喊捶你胸口的既視感,讓孟焦一陣惡寒。 呼嚕呼嚕低吼著的虎二娃纏著孟焦陪它玩耍,孟焦倒也想的開,將昨天發生的事拋之腦後,繼續帶虎二娃玩著“斗牛游戲”。 睜開眼楮以後,虎二娃的戰斗力飆升,雖然體型比孟焦小,但絲毫不落下風。 虎二娃動作矯健,一次又一次發起進攻,孟焦聚精會神,緊盯著虎二娃的一舉一動,或是躲避,或是反擊,攪起沙土一堆堆,弄的洞穴烏煙瘴氣。 未睜眼前,孟焦還能仗著視力的優勢欺負虎二娃,現在面對睜開眼的虎二娃,孟焦頓覺壓力大漲。 它對虎本能的攻擊手段和運動方式太陌生了,反應沒有虎二娃快,轉向沒有虎二娃靈活,進攻沒有虎二娃迅猛,和虎二娃相比,它的進攻防守都顯得過于笨拙。 體重和力量佔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卻不能佔據上風,孟焦很是苦惱,好在它有樣學樣,嬉戲的過程中也在偷師虎二娃的攻防姿態。 虎二娃是一頭極有戰斗天賦的虎,它的動作凶悍,發力強勁,攻勢如狂風驟雨般,連綿不絕。 或是突然躍擊,或是站起用虎掌拍擊,或是躥到後背上鎖喉攻擊,或是假裝後撤突然轉身反攻,小小年紀便顯露虎王雄風,就是見多識廣的孟焦也為之心驚。 真是天生的獵手! 不是每一只雄虎都能稱得上虎王,能在殘酷的大自然中站得住腳,與同樣強悍凶狠的雄虎爭斗屢屢取勝,以鮮血和死亡鑄就王座,擴張領地,統領諸多同類之佼佼者,才稱得上王字。 著名虎王查吉爾、kzt085、拉賈、穆加、博卡等等,無一不是以單挑死斗的形式贏得地盤,坐擁三妻四妾,才得以將自己優秀的基因傳遞下去。 它們的成長伴隨著血腥與傷痛。 兄弟,父親,姐妹同類,但凡阻礙它們成長的道路的,都將被它們擊敗。 它們用強健的軀體,精湛的戰斗技巧,不死不休的戰斗精神,凶殘的進攻手段和象征著力量與榮耀的傷疤,贏得了人類的尊重。 在孟焦看來,虎二娃絕對是一頭具有虎王潛力的優秀幼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它將會如火箭般崛起,征戰南北。 在成年後用凶狠的手段和強橫的力量打造統治地位,壯年期控制這片領地七八年之久。 然後在歲月的侵蝕下,年老體衰,跌落神壇,或將倒在其他挑戰者口中,甚至死在親兒子爪下。 可惜,它遇到了孟焦,一頭狡詐如狐,善于學習的心機虎,不巧又是它同胞大哥。 戲耍這種小家伙,不會比訓練自己家的哈巴狗困難太多,若不是想套取虎二娃的絕學,孟焦早就將游戲結束了。 游戲沒持續太久,無論攻擊還是閃躲都需要體力的支撐,恰恰這種行為非常耗費體力。 虎二娃畢竟是幼虎,年紀小,一會兒就玩累了,低著腦袋呼嚕呼嚕去找虎媽吃奶了。 孟焦倒是不累,雖然它也在攻擊閃躲,但它的動作幅度極小,一直在方寸之間騰挪。 倒不是它身法高超,只是它知道虎二娃沒有殺傷力,細牙嫩爪無法破防,因此也就自信的任由虎二娃左來右去,跳蚤般的進攻,造成搔癢般的威力。 和幼小的虎二娃相比,它可是老奸巨猾,不一會兒就耍的虎二娃筋疲力盡,差點累尿褲子,趴在虎媽肚皮上睡覺去了。 打發了虎二娃,孟焦默默的找個角落側臥起來,微微眯起眼楮,腦海中反復回放著與虎二娃的戰斗記錄。 虎二娃的每一個進攻動作都被它逐步分解,像在剖析一本武功秘籍,腰腹的變化,步伐的急緩,脊椎的發力技巧,機智的時機選擇,它在思考。 虎二娃天賦異稟,戰斗全憑本能,每一次進攻防守,選擇時機都不用經過大腦,完全是下意識的選擇,這是孟焦羨慕不來的。 若是正常幼虎,只能望之興嘆,被壓在腳下,一輩子抬不起頭。 可孟焦不同,它沒有與生俱來的戰斗天賦,卻有遠超老虎的智慧,它會學習,善于思考,且對老虎的骨骼肌肉結構分布十分了解。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戰斗技巧能靠努力彌補,智力上的差距是羨慕不來的。 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在這個殘酷的自然環境下生存下去,孟焦必須竭盡全力。 它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虎二娃那些本領掏空,全都變成自己的技藝。 別看現在和和氣氣,互相親近,日後若真有兄弟鬩牆,反目成仇的那天,它也不得不痛下殺手,絕不會留情。 想到這里孟焦又有些神傷,可惜虎的智力太低,大部分行為都被天性限制著。 獵殺是本能,同類相殘又何嘗不是本能,虎二娃不對它下手,它也不會主動攻擊虎二娃。 它是有感情有記憶的人,若不是為了保全性命,怎可能那樣冷血,不過那可能嗎?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當下,還是要抓緊時間,磨練技藝。” 孟焦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模仿起虎二娃的進攻閃躲起來,這些流暢的進攻動作分解之後變得僵硬無比。 孟焦靜靜體會著每一個動作的發力技巧,需要動用的肌肉群和骨骼,心里嘆了口氣。 本以為簡單的進攻姿態,真正應用起來竟然如此艱難,可能這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區別吧。 動作尚且這般困難,戰斗天賦豈不是更難磨練,莫非動物的天賦產生差距,一生都不能彌補? 孟焦做了幾組攻守閃避練習,沒有氣餒,它相信,些許天賦的差距憑借智慧和實戰的錘煉,定能後來居上。 來自虎二娃的打擊倒是讓孟焦認清了自己,收起了那些因為高智力和超常色覺產生的傲氣。 三種視錐細胞在一對一戰斗中可派不上用場,生死之爭,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力量才是王道。 攻守閃避練習被孟焦鄭重的列入了《虎族—從出生到入土》成長指南中,在隨後的日子里,它將持續練習,將每一個標準的進攻姿態刻入本能。 先天不足,後天彌補。 練習一陣,孟焦肚子里的那點奶水也消耗殆盡,早已適應吃奶生活的孟焦自然是去尋虎媽,填飽自己的肚皮,營養的供應關系著成長的速度。 在孟焦眼里,當下,吃飯比練習戰斗更重要。 雌虎護崽心理極強,只要不是遇到了它難以抵御的敵人,它是不可能拋下幼崽不管的,只要母獸在身邊,自己的安全定能得到保障。 試問,在原始森林里,又有幾只猛獸敢捋母老虎的胡須呢?除了成年雄虎,成年雄性棕熊。 還有人類...... 孟焦已經確定自己是一只生活在野外環境的野生東北虎,虎媽的脖子上沒有項圈,不像是被追蹤研究的雌虎。 它沒出過遠門,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作為一只擁有人類智力和記憶的虎,它對人類毫無親近感,只有提防和畏懼。 葉公好龍,人類好虎不過是看中了虎的美麗和力量,野生虎對所有人而言都是遠在天邊的觀賞物,玩物罷了,誰會看中畜生的命呢,哪怕是稀有,瀕危的畜生,在人類眼中也邁不過畜生的門檻。 曾經為人,深知人性可怕的孟焦希望自己最好一輩子都不被人類發現,縱橫山林,做一只逍遙虎王也沒什麼不好。 只要沒有偷獵者,憑它的智慧和手段,平平安安渡過一生並非難事。 若有偷獵者,孟焦就只能想辦法遷徙,邊境地區對偷獵盜獵的管理較為嚴格,相對而言安全些。 “只是……” 孟焦復雜的望向洞口。 那狹小的洞口照進來一點點光亮,灑在它的額頭上,它的大半身軀還被吞沒在黑暗里。 虎目中閃爍著迷茫的光。 “這個世界,還是我熟悉的那個世界嗎?” 第十九章 遷徙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夏季,自日本海吹來的暖濕空氣越過錫霍山脈,為整個地區帶來了降雨。 原始森林的氣候將會變得溫暖濕潤,一掃冬季零下三十度的酷寒。 各種生物都煥發出勃勃生機,無論是東北虎還是紫貂水貂都紛紛換下厚實的皮毛大衣,輕裝上陣,準備迎接短暫的舒適期。 昨夜又是一場陣雨,持續到黎明仍未停歇,接著風勢,澆灌密林。 罩雲飄遠岫,噴雨泛長河。 低飛昏嶺腹,斜足灑岩阿。 小小的洞穴氤氤氳氳,霧氣彌漫,些許雨水浸透了沙土,洗淨了野草上的塵埃,脫胎換骨般,嫩綠綠頗為喜人。 洞口的地面上印著一朵朵梅花,是孟焦小爪子留下的痕跡。 細雨如簾,一片迷鰨  鞜燈穡 晁吭誑罩兄 鵒艘黃  弈弧 草葉上串串水珠,前推後攘,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 孟焦的心情也隨著這氣息,一掃壓抑,一片清新。 它正站在洞口,極目遠眺,眼楮上那層藍灰色的虹膜已經褪去。 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深藍色的頂著積雪的山脈高低起伏,綿延千萬里,飛鳥掠過崇山峻嶺,在灰沉沉的天空下翱翔,這壯麗的景象,似一幅厚涂油彩,深深刻入孟焦眼中。 “多久,多久沒見過這畫面了? 真沒想到,我還能再次欣賞自然之美,還是以東北虎的身份。 久違了,西伯利亞! 久違了,原始森林!” 孟焦心中的興奮雀躍難以言表,恨不得跳上高石長嘯一聲。 經過艱難的出生,睜眼,成長,它終于可以跟隨母虎,離開狹小昏暗的洞穴,真正邁向自然了。 今後的日子會更加凶險,今後的挑戰也將更加艱巨,可它總歸邁出了第一步,攀向了森林之王的寶座。 它稚嫩的乳牙終將化作銳利的犬齒,蹣跚的腳步終將轉變為矯健的步伐,幼小的身軀終將成長為致命的武器。 微風攜著細雨撲面而來,打濕了孟焦的絨毛,閉上眼楮,它細嗅生命的味道。 北極星傲然挺立在孟焦身側,它眯著眼,警惕的巡視四周,身上的毛發早已被雨水打濕,醒目的花紋顏色更加濃重鮮活。 粗壯的四肢牢牢按住大地,寬大的虎掌撫平了野草,虎頭邊緣,一叢叢被打濕的白色絨毛隨風舞動,像在風雨中掙扎的火焰,岌岌可危,但絕不熄滅。 母虎看護著興奮的虎二娃和有些膽怯的虎三妹,老大沉穩,此時站在北極星身旁,學著它向遠處眺望。 二娃活潑,打下生以來,頭一次在外面的世界玩耍,高興的不得了,蹦高撒歡,又抓又啃,把一根根野草摧殘的滿是窟窿,不像老虎,倒像一只黃底黑花的大螞蚱。 三娃怯懦,不像二哥那般渴望探索這片新天地,緊張的靠在母虎腿旁,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著四面八方。 小腦袋既不像大哥那樣高昂,也不像二哥那般沒老實氣兒,左右亂晃,緊挨著母親,它渴望從女王身上汲取一點點可憐的安全感。 孟焦出生後第二十二天,虎二娃和虎三妹出生第二十一天,三只幼虎頭一次,跟隨母親踏足外面的世界。 這天地的未來,屬于它們。 雨還在下,北極星行走在隊伍最前沿,草叢被它出一條窄窄路徑,三只幼虎慢慢悠悠地跟隨。 飛蟲沾了雨水趴在葉子上,被驚得到處亂蹦,虎二娃又起了興致,高高躍起,去追一只瓢蟲,然後被虎媽媽叼著後脖頸拖了回來,看到那只小蟲子跑的不見蹤影,急的它嗚嗚叫。 誰料旁邊又躥出一只蜥蜴,嚇了虎二娃一跳,它膽子倒不小,見那蜥蜴體型比它小很多,想必是個好欺負的,轉眼忘記瓢蟲,又去尋蜥蜴了,惹得北極星頭疼不已。 虎三妹屁顛屁顛跟著北極星,又緊張又害怕,但也不免對陌生的一切都產生好奇,高草,砂石,小蟲子,雨水匯聚成的細流,它既想伸出爪子摸摸踫踫,又怕這些不認得的怪物傷害它。 于是就一直這樣默默行走,不敢出聲。 孟焦對這一切倒沒有多少好奇心,和母虎一樣,它也小心翼翼的提防著可能出現的危險,在野外,任何突發事件都有幾率發生,平時多多留神,關鍵時候就能保住小命。 這幾天它嚴格按照制定的成長計劃執行,尤其是戰斗訓練,目前已經頗具成效。 倚仗著體型體重和力量的優勢,虎二娃再不是它的對手,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虎二娃的招數收拾虎二娃,一時間打的小家伙束手無策。 不過虎二娃不是輕易服軟的性子,最近屢出奇招,一次次刷新孟焦的心理上限的同時,也順便豐富了孟焦的武林絕學,讓孟焦學到了更多東西。 高興的孟焦斟酌了好幾天,給這員福將取了個名字,火箭。 虎二娃性格魯莽沖動,一點就炸,但是技術精湛,並非純純的莽夫,智力水平也不低,是只聰明的小虎。 孟焦為人時,閑暇時間尤愛打打台球,覺得虎二娃這種誰都不慣著的臭脾氣和驚人的天賦,像極了著名斯諾克球員奧沙利文。 因此把火箭這個雅號掛到了虎二娃的頭上,並且創造了一種特殊的吼叫聲賦予寓意訓練虎二娃。 當孟焦指引,鼓勵,和虎二娃玩耍時,便有意識的用這種吼叫聲呼喚虎二娃,時間久了,虎二娃就會明白,這是哥哥對它的專屬稱呼。 雖然它意識不到什麼是名字,也不了解其中的含義,但只要讓它熟悉並听從這種聲音的呼喚和指揮,那孟焦的目的就達成了。 只要它明確知道這種吼叫是呼喚它,那日後一起捕獵就大有可用,各為其戰和協同作戰可不相同,兄弟齊心,棕熊也得退避三舍。 至于虎三妹,孟焦頗有些復雜的轉過頭看了眼隊伍最後面唯唯諾諾的小母虎。 如果給它一個選擇的機會,它絕不會選這頭膽小的家伙做自己的兄弟姐妹的,殘酷的自然界需要的是鐵血和凶狠,而不是慈悲和懦弱。 若是和虎三妹並肩作戰,比起敵人,恐怕它更要擔心虎三妹臨陣脫逃帶來的危險,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這小家伙毫無猛虎的凶狠威嚴,就是小貓的性子。 不禁讓人懷疑是不是虎媽媽孕育它們的時候,將所有凶狠的性格都分給了虎二娃,將余下的溫柔天真都一股腦塞給了虎三妹一樣,才造就了這對截然不同的虎兄虎妹。 虎三妹注意到大哥的目光,傻乎乎看過來,一雙虎目中毫無戒備,充滿了對母親的依賴和對孟焦的親近。 孟焦又將頭轉了回去,警惕地盯著前方的道路,還有撒歡的火箭——現在叫竄天猴更恰當。 沒辦法,攤上這麼個妹妹,也不能把它扔了,慢慢教吧,它畢竟是老虎,又不是兔子,總歸要吃肉的。 過了密草,前方豁然開朗,沒有高高的野草阻隔視線,這個火箭可是要興奮的起飛了。 濕潤的地面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向遠處蔓延,不甚清晰,石頭被雨水打濕,在火箭的踐踏下踫撞,發出陣陣刺耳的摩擦聲,母虎在後面跟隨,它天不怕地不怕,可著勁兒的撒歡蹦高。 北極星對幼虎的安全十分在意,見火箭躥出老遠,也邁起大步,緊跟了上去,好在這山坡沒什麼巨石灌木,所有情形一覽無余,若有危險,大老遠就能看見。 不開眼的肉食猛獸瞥見母虎育幼,早就撒丫子跑了,誰不知道母老虎帶孩子的時期比公虎更加凶狠多疑。 可有些肉食者並不將雌虎的威懾放在眼中,它們翱翔天際,是上蒼的寵兒,俯瞰大地上的走獸,北極星雖然是制霸陸地的頂級猛獸,但卻奈何不了它們。 一只巨大的金雕在低空掠過,灰蒙蒙的天空襯托的它寬闊的雙翼更加巨大,它銳利的目光拂過大地,細雨絲毫不能影響它的視力。 濕潤的山腰上,北極星一家黃底黑紋的身軀無比醒目,它饒有興趣的凝視著最前方的火箭,盤旋幾圈後,消失在崇山峻嶺間。 北極星沒注意到這頭野心勃勃的猛禽,孟焦卻留了神。 幼虎在金雕眼中就是毫無威脅的嫩肉,今日若不是母虎在看護,這家伙怕就不是看看那麼簡單了。 想起自己孤身出洞,去追尋兔子足跡,孟焦一陣陣後怕,幸好那時候這金雕不在,不然它的小命也難留。 在母虎的帶領下,孟焦和火箭虎三妹穿過砂礫,一路向下,直往森林而去。 出了洞穴,再尋庇護所自然變得困難許多,這世上可沒有那麼多山洞可鑽。 三只幼虎要學會適應野外生活,就先從野外睡覺開始。 天作被地為床,只要是避風的,隱蔽點的角落,都是合適的落腳點。 進了森林,北極星可不敢將火箭散放出去了,這不老實的家伙鑽進灌木叢就沒了蹤影,北極星一遍遍把它叼回來,不許它到處亂跑。 火箭忿忿的,倒也听話,雖然不開心,還是緊跟著著母親一路前進,它和虎三妹不親近,一左一右跟著母親兩條前腿,互不搭理。 森林里不比沙地,萬物繁多,各種鳥叫蟲鳴接連不斷,好似浪潮一波波,聲音喧鬧。 各種野草藤蔓鮮花爭奇斗艷,一個賽一個的嬌美茂盛,加上各種混合在一起的氣味兒,把火箭看的眼花繚亂。 孟焦自打病重後,再也沒踏足過西伯利亞的土地,在它眼中,這原始森林既熟悉又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視角的原因,孟焦總覺得這森林比曾經見過的泰加林帶更加茂盛,樹木植物也生長的更加茁壯。 它分辨著林中的植物,有一些它是認得的,高大的紅杉,白樺樹、樟子松,低矮的灌木漿果,越桔等常綠樹種,幾十年上百年樹齡的並不少見。 細細觀察下,稀少的,生長期短促的植物也不稀少,一路下來,什麼岩高蘭、曙南芥屬植物,喜潮濕的布袋蘭,喬木,狹葉杜香、興安杜鵑、黑樺、黃等,都有分布。 隨既孟焦又發現了少許五月萌發,六月休眠的狼毒和白頭翁,從而推斷出現在應該是六月末,很可能已經是七月初或者七月中旬了。 “真是一片淨土,今時今日,這樣保持著原始風貌,沒被人類侵擾過的土地太少了。 植被保留的如此完善,食草動物的日子肯定過的不差,我們肉食動物的生活也能輕松些。” 孟焦松了一口氣,這自然環境,破壞易,建設難。 要是樹木被大量砍伐,種植莊稼,環境污染嚴重的話,它這山大王就得變成苦哈哈,夏秋季節好過些,冬天大雪封山,活活餓死都有可能。 生態鏈是個金字塔,最底層就是種類繁多的植物和弱小且繁殖能力強的食草動物,最強大的也是這些出于底層的生物。 反倒是最頂層那些看似凶狠的猛獸猛禽,其實最脆弱最容易滅絕。 食草動物只需要一片草地,一點水源就能活下去。 它們既需要生存繁衍的領地,有需要便于它們隱蔽捕獵的密林草叢,需要長期供養它們存活的食物,需要能活動開的廣闊荒野。 一直以來,處于頂層的猛獸都扮演著一個“收稅官”的角色。 食草動物吃的多,繁衍的多,猛獸就征更多的稅,若是它們泛濫,猛獸就大量捕殺,阻止它們破壞植被,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食草動物吃的少,繁衍困難,猛獸就主動勒緊褲腰帶,寧願少吃點也維持食物們的艱難生活,別看它們智力不高,可它們遵循著自然法則,卻是大智若愚。 它們會優先獵殺年老的,傷殘的,智力低下的食草動物,清除這些無法正常生存繁衍的食物,甚至還會幫助野豬獵殺狼群,幫助馬鹿驅逐棕熊,以維持食物們的安寧。 東北豹,灰狼,東北虎互有默契,將捕獵時間分隔開,東北虎實力最強橫,因而佔據了食草動物高度活躍的黃昏和夜初。 東北豹在凌晨覓食,灰狼插著空子,為了供養族群,不限時間,對任何動物都富有攻擊性,只有遇到比它們更強大的肉食猛獸時,才會刻意避開。 這樣復雜的,互相掣肘的生態鏈,任何一環都極為重要,像一塊精密的機械表,缺少了任何一塊齒輪都會影響大局。 可惜的是,人類自以為能破壞就能恢復,最終才發現,自己遠沒有造物主的威能,一朝的破壞要千百年才能彌補。 孟焦思緒萬千,沉浸在回憶中,不知不覺已經跟隨著母虎走出很遠。 抬頭一看,幾棵高大的紅皮雲杉懷抱下,各種植物郁郁蔥蔥揉成一團,密集的枝葉將光線擋住,本就下著霏霏細雨,此刻正值中午,這里倒像黃昏一般黯淡。 不必側耳,就听到澎湃的水流聲在遠處轟鳴,本來喧鬧的鳥叫蟲鳴遇到這聲音,卻是小巫見大巫,被掩蓋在其中。 原來是大雨引發山洪,葉爾秋河一改往日的平靜溫柔,發泄起怒火,連帶著兩岸低窪河畔都被它卷進了懷抱。 北極星本想尋這附近一處隱蔽低谷再待些日子,不料被洪水吞沒,目光細細掃過四周的密林喬木,見這一處樹叢也算隱蔽,決定今晚就在這里過夜了。 第二十章 懷疑的種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這一夜,孟焦睡得並不平靜。 潮濕的地面讓它很不適應,陸續不絕的鳥叫倒還好說,那隱沒在黑暗中的,一聲聲嘶啞的凶殘的咆哮擾的它不得安寧。 翻來覆去,孟焦還是睜開了眼,雨下了一天,現在稍作停息,烏雲還未散去,天空一片漆黑,看不到星星月亮。 光線黯淡,在孟焦眼里的世界卻並不黑暗,植物的枝葉,還有爬行的小昆蟲,蜘蛛蜈蚣,它們匆匆趕路,覓食捕獵的樣子都映入孟焦眼簾。 北極星熟睡中,孟焦的甦醒並沒被它察覺。 緊挨著大哥睡覺的虎三妹倒是隱隱感覺到身旁有動靜,但它也沒醒,睡夢中伸出兩只爪子抱住了孟焦的後腿,還扭動小腦袋蹭了蹭。 它是極依賴孟焦的,現在除了虎母,只有這個大哥能給它帶來安全感。 孟焦心里泛起一絲暖意,它輕輕舔了舔虎三妹的小腦袋,咧開大嘴,扯動皮肉,露出了一個人的微笑。 “可憐的小家伙兒,大哥一定保護你順順利利的長大,就算你不會捕獵,大哥也養你。” 一奶同胞,天真的虎三妹再膽小怯懦也是孟焦的親妹妹,立志稱霸一方,統治整片原始森林的孟焦自然不容得自己的妹妹受委屈。 如果虎三妹長大後依舊這般親近它,它也不會辜負虎三妹的信任。 若是普通的老虎,可能做不到這一點,但它孟焦,見多識廣,博覽群書,不但熟知其它野生動物的習性,還了解幾種孟加拉虎摸索出來的特種戰術。 加上它來自人類的智慧和陰謀詭計,莫說養活兩只虎,養活這一家子也不成問題。 嗚哇~ 正暢想未來,孟焦突然感到後背一涼,轉頭一看,原來是火箭醒了,正抬起身子默默看著它,這一起身騰了個空隙出來。 本來它倆的後背都是緊挨著的,現在暴露在空氣中,冷風立馬擠入其中,溫度驟然下降。 火箭疑惑的瞪著小眼楮,怔怔凝視著孟焦,眼神中,有不滿,有憤怒,有親近,有嫉妒,調色盤一樣冗亂的混合在一起,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比最優秀的演員都生動鮮活。 這是老虎能表達出來的感情? 孟焦與它對視,頓覺一股涼氣從天靈蓋直沖到尾巴尖,盛夏天氣好似抱上了一塊寒冰。 瞧著它這幅神態,腦海中立刻翻涌出洞穴前野草從的那幾幕,同樣是這樣人性化的,成了精一般,極有靈氣的神態。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三次難道還能用巧合解釋嗎? 它有問題! 念到此處,孟焦不但後背發涼,心里也瞬時變的冰冷起來。 它在大興安嶺的時候,可沒少听當地人講山里的熊羆作惡,狐仙成精害人,長蟲作妖索命的故事,雖然它向來不信這些鄉野傳說,但眼前這頭瞪著眼楮的老虎,好像確實不對勁。 火箭真的成精了? 夜晚的森林,到處都是野生動物怪異的動靜,蠅蟲飛鳥在暮色下舞動,氣氛有些詭異。 微風吹動樹葉,沙沙聲響起,幾滴蓄在葉子中的雨水被甩下,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啪嗒~ 穩穩落在毛發上,碎成八瓣,打濕一片玄黃斑紋。 孟焦伸出舌頭,試圖舔一舔正滴在頭頂,嚇得它一激靈的水珠,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它的舌頭顯然觸及不到頭頂。 它內心萬分緊張,下意識的做出這種舉動緩解壓抑的情緒,以期望自己看錯了,眼花了,產生幻覺了,能恢復清醒。 火箭瞪著小眼楮,探出身子,張開小嘴突然湊了上來,那一條鮮紅的小舌頭在一片冷色調中極為扎眼。 “你要干什麼!” 若不是孟焦不能說話,它幾乎要喊出聲來,情緒激蕩下,耳朵不由自主的低伏在腦袋上。 它瞪大眼楮,嘴唇皮肉上翻,短短的胡子已經立了起來,露出幾顆白嫩嫩的小乳牙,喉嚨里發出威脅性的嗚嗚聲。 與此同時身體也猛地往後一撤,根本顧忌不到抱著它大腿的虎三妹,抽出身軀,伏在地面,露出一副既驚又嚇的姿態。 幾乎同一瞬間,它腦海中閃過幾十種不同的恐怖畫面。 夜幕中,它被扒著腦袋吸食腦髓; 野草上,它被開膛破肚吃心噬肺; 樹木交錯間,它雙眼迷茫,火箭蹲坐在身前對它施法下咒,令它乖乖就範,變成待宰羔羊; 火箭目露凶光扭身一躍黑煙滾滾,化作一只黑虎老妖........... 無一不是極可怕的場景。 在孟焦的腦補下,此時的火箭儼然化身一頭洪荒猛獸。 這不能怪它膽小,實在是火箭的行為太過詭異,幾乎碾碎了它多年學習建立的科學體系和它對世界的認知,就差口吐人言呼風喚雨了。 試問哪個正常人能受得了這種刺激,更何況它本就心思縝密,處于野外環境,每每覺得充滿危機,缺少安全感,怎能不驚不怕。 火箭沒預料到大哥反應如此激烈,同樣被嚇了一跳,它立即停下了向前探身子的動作,拱起後背,尾巴緊緊貼在屁股上,後腿先動前腿後動,小心翼翼的踩著潮濕的地面,逐步逐步緩緩後撤。 眼中的種種情緒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不解,小嘴微微張開,那條舌頭還未收回,一臉愕然。 霎時間,森林中的鳥鳴蟲啼,風聲水聲都似被消音了一般,只余下孟焦喉嚨里迸出的,帶有深切警告威脅性質的嗚嗚聲,在繁茂的枝葉中傳播。 虎母和虎三妹隨即被驚醒,北極星翻起身子,站立起來,高聳的肩胛骨凸在脊背上,怒瞪雙眼,警惕的掃視四周,一雙虎目閃爍著綠光,在漆黑的夜中甚為可怕。 虎三妹嗚咽著,慌慌張張跑向母親,驚亂之下,腳步急錯,竟然前腳跟拌後腳尖,把自己絆倒了,栽在一片枯葉中,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一聲咆哮響起,渾厚強勁,仿佛海嘯般席卷森林,穿過千百根樹干,向遠方蔓延。 啄木鳥停下了不斷鑿擊樹干的頭顱; 夜梟收斂氣息,穩穩落在一根樹干上,扭動腦袋,一雙大眼楮俯瞰地面,尋找音源; 傻 子呆愣愣站在原地,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拔腿飛奔。 水獺瞪著烏溜溜的小眼楮歪起腦袋,縱身躍進水中; 喘著粗氣覓食的野豬,豎起小耳朵不敢顧及剛挖出來的草根,恨不得多生兩條腿,飛也似的鑽進荊棘中,不見了蹤跡。 山斑鳩縮在草叢里瑟瑟發抖; 黃雀,朱頂雀展翅高飛,撞在樹葉上嘩嘩作響; 榛雞撲稜著翅膀巴不得立馬飛到樹尖上去。 寂靜過後,烏鴉們似是剛剛回過味兒來,扯著嗓子聒噪的呀呀高歌,整片密林的夜,不得安寧。 夜梟終于尋到了那聲震懾寰野的咆哮,它扭動靈活的脖子,旋轉二百七十度,敏銳的目光穿過條條樹干針葉,從遠處咆哮的葉爾秋河岸向一側推移。 灌木叢包圍著的一小片堆滿落葉的地面上,傲立一頭東北虎。 它額頭上花紋華麗,身上肌肉分明,環顧四周,微微昂起頭顱,那聲咆哮就發自它的喉管。 張開的虎口,上下四根犬齒好似利刃般,不知繚繞多少野獸的亡魂,紅艷艷的虎舌,是判官朱紅的大筆,書寫生死的鐵卷。 虎三妹急沖沖望著母親的大腿,小尾巴卷在身體一側,驚恐的環顧四周,它沒有母親高大,四周低矮的灌木在它眼中如同一座座高牆,遮擋了視野,什麼都看不到。 在幾步之外,孟焦和火箭遠遠隔開。 一個低伏在地面,齜牙咧嘴,吹胡子瞪眼,擺出一副恐嚇模樣,卻在不斷後退,明顯色厲內荏,那不斷顫抖的尾尖,似乎在闡述,它不平靜的內心。 而另一個同樣好不到哪去,弓起身子,前後四只腳都只剩腳尖著地,尾巴繃的像一根木棍,硬邦邦的往後走,若不是還有目光在不斷顫動,這整只虎幾乎都是麻痹的。 地上的軟泥落葉被它僵硬的動作趟出一條小徑,直到退無可退,背靠著一棵喬木,倒車的火箭才停了下來。 北極星的怒火幾乎噴出眼眸。 兩只幼虎為何這種姿態? 是誰?竟敢驚嚇它的孩子,是誰?無視它的威嚴,大著膽子來捋虎須? 這是挑釁! 對森林之王的挑釁,對力量的挑釁,對死亡的挑釁,對母親的挑釁。 無論是飛鳥,或是爬蟲走獸,膽敢在酣睡的雌虎旁打幼虎的主意,它就要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迎接利齒尖牙,迎接銳利指爪,哪怕它是一只成年雄虎,想傷害幼虎,也要踏過我北極星的尸體! 誰能想到,神經兮兮的相互對峙的兩只幼虎,並非受到了外界的驚嚇,都是被對方恐嚇至此的呢。 不過北極星這聲咆哮後,方圓十幾里的走獸恐怕都難以安眠了,它們做夢也想不到,引起雌虎怒火的,不過是幼虎的一個眼神罷了。 死一般的寂靜後,北極星終于反應過來,將大頭虎娃和迷茫的火箭兩個兒子都叼到了身旁,試圖安撫它們受傷的心靈,虎三妹也忙不迭的爬起來,急急忙忙貼近母親。 火箭倒還好,在母虎的舔舐下很快就放松了僵硬的身體,乖乖屈服在母親的舔舐撫慰下,小腦袋埋在北極星的絨毛中,享受著和母親的感情交流。 孟焦卻死都不肯靠近弟弟了,這回任誰解釋它都不相信火箭是只正常的幼虎,那感情豐富的眼神深深銘刻在它腦海中。 受迫害妄想癥一發作,誰都無法遏制,它害怕的緊,越想越覺得火箭心懷不軌,火箭的任何一個正常舉動在它眼中都有問題,哪怕舔一下毛張一下嘴,它都怕吐出一股黑煙害它。 平日里越是相信科學,此刻它想的越多,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測在大腦中發酵,本來思路通暢的大腦又出現了內存不足的現象,簡直要爆炸了。 最終孟焦冗雜的大腦里只余下一個想法︰“弄清楚真相前,要離這個弟弟遠遠的,它可能沒惡意,但它絕對不正常。” 這一晚,孟焦無論如何都不挨著弟弟睡覺了,哪怕北極星安撫再三。 它寧願墊在母親的下巴下,嗅著血腥味兒入眠,都不去背靠,在北極星腹部舒舒服服睡覺的火箭。 虎三妹見兩個兄長不知為何鬧的這般疏遠,疑惑之下卻是跟隨著大哥去了母親腦袋下睡覺,它對二哥有些冷漠畏懼,對大哥倒是親近的很。 見虎三妹彳亍著,邁起小短腿,從舒適的母親腹部走過來倚著自己,抱著小腦瓜睡覺,孟焦心里一暖。 它對兩只同胞小虎還是有感情的,畢竟相伴成長這麼久,雖然對未來可能發生的同類爭斗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當下,它最希望能渡過一個溫馨的童年。 孟焦不希望,在幼年時期,同類之間就要爾虞我詐,也不希望自己的智慧被用于謀殺同胞。 之所以適應作為一只虎的生活,接受虎的身份,不就是希望活的瀟灑自在,活的純粹些,遠離俗世的生活壓力,遠離人類的陰謀詭計,互相爭斗明槍暗箭嗎。 “火箭啊火箭,希望你只是一只特殊的高智力虎,千萬別是什麼天性邪惡弒殺的怪物啊,不然,我只能.......” 孟焦虎目中閃過一線銳利的鋒芒,口鼻之間,那股血腥味似乎更重了。 然後它合上雙眼,感受著脊背上並不輕松的重量,還有身側熱乎乎散發著一股奶香味兒的妹妹,頗有些無奈的扯出一個苦澀的笑。 低下頭,它將前臂一彎,形成小小的避風港,替虎三妹遮擋一些冷風,雜亂的心思無法平靜。 徹夜難眠。 做人真累,還不如做一只傻乎乎的老虎,不用整天疑神疑鬼,此刻可以和兄弟姐妹滾作一團,享受著母親的庇佑,安安靜靜入睡。 第二十一章 感情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雌虎心神不寧。 一種本能的直覺侵擾著北極星,焦慮,煩躁,緊張,它本就淺薄的睡眠被破壞殆盡。 睜開眼,夜晚,浸泡在黑暗中的森林並無異樣,鳥如往常一樣歌唱,花如往常一樣綻放。 野草生長,空氣中透著股青澀的植物氣味兒。 低下頭,它打量著墊在下巴上的幼虎。 大頭娃娃生長的很茁壯,身上的花紋火焰般伸展開來,一雙粗壯的前臂向前探出,微微環抱著嬌小的老三,兩個小家伙互相依偎,睡的正香。 腹部,火箭孤零零的躺在白色絨毛間,仰面朝天,它瞪著一對小眼楮,愣愣的望著天空。 冷風吹過,絨毛低伏下一片,它打了個寒戰,也不知是身冷還是心冷。 積雨雲跟隨著風伯碾過的車轍前行,雲朵似灰色布帛,被撕扯出一道缺口,露一條狹長空隙。 一點點微弱的星光從夜空中灑下,灑在樹冠上,滲透下去,刺入火箭迷茫的眼中。 火箭轉過頭,耳朵無力地垂下,風吹動它細細的絨毛,舞動著,顫抖著。 它的心中翻涌上來很多,奇怪的,仿佛從未擁有過的東西,它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有些難受,有點堵堵的。 它在思考嗎? 它會思考嗎? 它在想什麼? 它想起了哥哥,想起了那個腦袋大大的,喜歡陪它玩耍的,和它吵架,總是將它從那個孚]頭上推開的,不讓它吃奶的哥哥; 那個溫柔的舔舐它絨毛,眼楮像海一般深邃,使它不由自主去親近的,總是安安靜靜的哥哥; 那個在它恐懼時,給它依靠的哥哥;在它疲憊時,惡作劇一樣壓在它身上的哥哥; 那個拙笨的模仿它動作,不時扭過頭看看它,若有所思的哥哥; 那個消失在洞口後,讓它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出去,跟隨它腳步的哥哥; 那時候,它好氣自己的笨拙,氣自己稚嫩的指爪,氣自己微弱的力量,跟不上它的步伐。 哥哥回來時,它又是那般欣喜,仿佛最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轉眼間,它又想起自己征服了高不可攀的土坡,它向哥哥炫耀,它是多麼得意開心。 可是哥哥,你為什麼扭頭就走了呢? 它感覺到更多的東西從心底冒出來了,它腦袋有些疼,就像是某種堵塞不知多久的栓鎖碎裂了,迷迷茫茫中,它似乎懂得了更多。 哥哥,你為什麼那麼親近三妹,我想幫你舔干淨被打濕的絨毛,你為什麼做出那樣的舉動? 你怕我嗎?我做錯了什麼嗎? 隱隱約約,火箭仿佛感覺到,是那些自己不曾擁有過的東西傷害了它,但是那些東西深深扎在它腦海,扎在它心中,已經除不去了。 它在內心中尋找答案,但一無所獲,人類的復雜它無法理解,即使它獲得了一些,不屬于它的東西,它也難以知曉孟焦為何突然對它如此畏懼,如此疏遠。 它壓著聲音,聲帶震顫,喉嚨縫里,星星點點的聲音朦朦朧朧響起,是哥哥常呼喚它的,那熟悉的吼聲,小心翼翼的,漂泊在風中,像一曲悲傷的歌謠。 它不知道,歌詞,是它的名字。 星光有些恍惚,在扭曲變幻的視線中消沉。 火箭蜷縮起來,將頭埋進兩只虎掌間,揉成一團,小小的,孤單的,蜷在母親的腹部。 它感覺鼻子酸酸的,兩行清澈的水從眼角流淌下來,打濕了絨毛。 它不知道,那個,叫做眼淚。 北極星微微抬起身,靠近腹部,伸出強壯有力的舌頭舔舐著這個尚未入眠的孩子,它不懂得火箭的心事,只是覺得,小家伙似乎沒那麼開心。 可能是一只虎睡覺,太冷了,北極星給火箭梳理完毛發,輕輕叼起小家伙的後脖頸,將它送到了另兩只幼虎處,緊挨著大頭虎娃。 火箭觸踫到哥哥後背時,分明感覺哥哥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它緊張極了,生怕哥哥轉過頭來,瞪大眼楮怒視著它,呵斥它,驅趕它。 它不敢去想,如果真似這般發生,它該怎麼做。 幸好,哥哥沒那樣做,沒有睜眼,也沒有回頭,僅僅這樣,火箭就滿足了,它將小腦袋搭在哥哥後腦勺處,熟悉的氣味兒淡淡的從哥哥身上散發出來,傳入它的鼻孔。 火箭閉上了眼楮,它又體會到了那種暖暖的,讓它愉悅,舒坦的感覺。 它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幸福。 ............ 北極星做了個噩夢。 它夢見無邊無際的浩瀚無量的洪水,從天上沖擊下來,猛烈。 渾濁,狂暴,摧枯拉朽折斷千萬根參天大樹,包裹著巨石,卷攜著泥漿,無前。 無數只動物在洪水中哀嚎,有野豬,有 子,有馬鹿,它們淹沒在無底的水中,泥沙灌進它們的口鼻,它們無力掙扎,沉沒。 蛇蟲扭成一團,密密麻麻的黏吝繳繞,張開三角形的嘴,鮮紅的分叉信子像一雙雙無助的手,無聲尖嘯。 天與地,一片汪洋,漩渦橫行霸道,吞噬一切。 一根粗大的樹干靠近旋轉的渦流,轉眼就被擰成麻花,削光了枝干樹葉,卷進湍急的水流中,翻騰過後,只剩下一片棕褐色的木屑黏著泡沫漂浮在水面上。 而它的孩子,那三只幼虎,在極遠的天邊,痴痴傻傻的站在一塊巨石上,迎面就是那洪水,它們呆呆的望著前方,巨浪的襯托下,像是面對舉世之偉力的螞蟻,不懂得奔逃。 北極星絕望的目睹洪水拍下,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渾濁的浪花,還有深不見底的漩渦,咧開大嘴嘲笑它的無能,心被撕裂。 雌虎騰地一下爬起,乳白色的明媚陽光從樹梢灑下來,雨過天晴,漫天烏雲散去,已是清晨。 它立刻低下頭去尋自己的孩子,三只幼虎抱成一團,正在酣睡。 北極星松了一口氣,那場夢迅速的消散,淡漠了,雖如此,它還是心有余悸。 天剛蒙蒙亮,雨後那股濕漉漉的氣息飄蕩在森林中,樹木呈現深褐色,花草藤蔓枝葉上殘留著雨水,綠意盎然。 豎起耳朵,北極星聆听四周的聲音。 葉爾秋河的轟鳴聲尚未減弱,這平靜的母親河發出的咆哮遠勝于它昨夜的怒吼。 待到怒火平息,葉爾秋河才會斂去威嚴,再度沉默下去,滋潤兩岸。 遠處,一絲絲白皚皚的霧氣升騰起來,裝飾的原始森林恍若仙境,頗具迷幻色彩。 幾叢灌木一陣晃動,北極星耳朵一轉,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那個方位,它視力絕佳,立即捕捉到一只 子慌亂的穿過了樹叢,折斷了幾根枝葉,傳出了這聲響。 “要不要追?” 北極星有些猶豫,它已經五天沒有收獲了,腹中泛起淡淡饑餓感,警示它食物的重要。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獵物就在眼前,怎有放棄的道理? 低下頭,深深望了眼仍在熟睡的三只幼虎,思量再三,北極星不再猶豫,拔足邁步,擠開喬木樹叢,向薄霧而去。 作為獵手,最忌優柔寡斷,伏擊要有耐心,出擊要干脆狠辣。 毫無疑問,它是優秀的獵手。 清晨的露水混雜著重重的泥土味,雨水味,森林中一絲風都沒有,透著一股憋死人的沉悶。 雌虎健美的身姿躍動在林間,被打濕的鮮艷斑紋緊貼在身,行進于霧氣中,循著 子淡淡的,幾乎被土腥味泥水味遮蓋的氣味兒,前進。 ............ 孟焦睜開眼楮,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它神色疲憊,雙眼中透出一股沉重的倦意。 在它身前,虎三妹仍未甦醒,小家伙正處于生長期,大多數時間都用于睡覺,除了吃,睡,拉,還有佔比極小的活動玩耍時間,它們幾乎不做任何事,在換牙前,幼虎的所有營養和食物都從母親那里獲得。 孟焦的身長幾乎超出虎三妹一個半頭,前臂也比虎三妹粗壯許多,它暗自對照正常的幼虎發育記錄表,發現自己的成長速度早就破紀錄了。 雖然才出生不到一個月,可它的體型已經達到了正常生長一個半月時期幼虎的大小。 虎三妹睡的很香,它抱著一雙前臂,穩穩趴在落葉中,雨後的濕氣並不能使它感到寒冷,它的皮毛足以輕松抵御這種程度的低溫,使它沉沉入睡。 東北虎的抗寒能力極強,哪怕是幼崽也能抵御零下四十度的嚴寒。 孟焦曾經救助過一只失去母親的幼虎,它在冰天雪地中獨自生存了二十幾個小時之久,被發現時已經被凍得有些僵硬。 當時的溫度低達零下四十五攝氏度,幼虎沉睡在冰天雪地中,饑寒交迫。 所幸,回到溫暖的保護基地後,幼虎很快恢復了常態,並且沒有留下後遺癥,當時那只幼虎還未睜眼,出生可能不到十天。 它的母親死于偷獵,被槍擊留下的血跡就在幼獸幾百米外,在沒有母獸照料的情況下能撐過西伯利亞的嚴寒,東北虎的抗寒能力可見一斑。 孟焦默默凝視火箭。 火箭的眼皮微微顫抖著,露出一條細細的小縫,長長的眼睫毛隨著眼皮的顫動跳起舞,它不安的低下了頭,耳朵轉動半圈,鼻孔對著地面,呼吸有些沉重。 將落葉上被雨水稀釋的泥點吹成一片漣漪,波紋擴散,一環又一環。 它不擅長隱藏自己的心思,像個率真的小孩,孟焦一眼就看出火箭在裝睡,但它沒有揭破。 它多希望火箭能踏踏實實的入睡啊,它同樣期望,這個親近的,溫暖的弟弟僅僅是一只情感豐富的普通老虎。 說服自己放下心中的戒備,孟焦踮起腳尖,輕悄悄的踩在落葉上,生怕驚醒了弟弟妹妹,遠遠地離開了兩只幼虎睡覺的地方。 霧氣越來越大了,整個森林都繚繞著重重的白色氣息,抬頭望去,幾乎看不到樹木的枝椏,挺直的樺樹和落葉松仿佛探入了無盡高空,其高也無限,其長也無垠。 孟焦伸了個懶腰,似乎能听到乏累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哀嚎,然後在伸展放松後吐露出陣陣舒適的呻吟。 它伸出前爪,嘗試從爪鞘中探出指爪,前臂平展,強壯有力的肩部肌肉拉伸開來,將整個前部身軀壓低在地面上,就連寬大的肩胛骨也隨之低低伏下。 而它的脊椎骨劃出一道悠長的弧線,斜斜向後指去,一直到尾骨,使屁股高高翹起,這條弧線急轉直下,低垂的尾骨環環相扣,蜿蜒向下,最終接觸地面。 隨後它由肩胛骨和前臂發力,三角形的穩定力量支架催動肋骨脊椎骨後腿尾骨一條線上的肌肉活動,前部身軀隨著突起,像是揚起的風帆。 而後半部身軀隨之下降,尾巴似一根長槍,繃成一條線,刺向後方。 伴隨著它上下起伏的肩胛骨和靈活運動的脊椎,它靜默無聲地前進在一片落葉中,發出的聲響細微到難以察覺。 別看這套動作有些滑稽,這可是老虎狩獵的絕技,完美利用自己柔韌的身體優勢,它們可以驅動這台上百公斤的沉重機器無聲潛行,就連機敏的馬鹿野豬都難以辨別落葉被輕輕攘動發出的微小摩擦聲。 這動作,還是學習自火箭的,孟焦念及此,難免懷念和火箭無憂無慮嬉戲玩耍的時光,如果不是昨晚的異常,它倆應該還是那般親近。 “如果火箭知道我這樣猜疑它,會不會很傷心,倘若它真的情感豐富,那它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呢?” 孟焦回過頭,幾片新綠落葉從高高的樺樹上飄落,打著漩兒,舞動的分外淒美。 喑啞的鴉啼從曠遠的密林深處響起,在轟鳴的水流聲中尤為刺耳。 那片狹小的空地,虎三妹埋著頭仍在酣睡,而火箭熟睡的地方,空蕩蕩一片。 孟焦的心似是被什麼狠狠揪了一把,它顧不得鍛煉潛行技巧,慌忙起身環顧四周,不敢放過一根樹枝一片落葉一從雜草。 霧氣彌漫。 從樹葉的縫隙中探出身,囂張跋扈,張牙舞爪。 沒有!火箭不見了,它去哪了! 第二十二章  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滴晶瑩剔透的露水被蠻橫地從嫩葉上甩下,堵著氣不肯搭理這停泊一夜的避風港。 掛載在飛馳的 子毛發上,賞著霧靄,甚是悠閑。 這是一只已經成年的雄性 子,時值七月,正處于發情期。 稀疏的矮小喬木被它戳開樹皮,留下臭腺的分泌物,劃分領地,等待繁衍。 可是此刻這 子卻沒一點欣喜,恨不得變成一滴露水,隱藏在嫩葉上,苟且偷生。 它慌不擇路地穿過一叢叢灌木,躍過一棵棵高草。 驚恐地瞪大雙眼,耳朵被迎面的風吹的向後仰倒,不斷抖動著。 草綠色的皮毛被露水打濕,黏糊糊的沾滿了一路上蹭過的樹葉枝椏,就連那對長長的分開三個叉的犄角上,也掛上了一團藤蔓。 屁股後面,尾巴炸開了花,好似一團盛開的雪蓮,白晃晃的在密林中極為醒目。 如同一盞明燈吸引獵手的眼球,即便有樹干和薄霧遮掩,仍舊那般誘人。  子的尾巴下生長著一簇白色毛發,雪一樣潔白,當它們受驚時,尾巴就會炸開。 它們一般兩兩成群活動,這炸開的尾巴便能及時起到警示作用。 在冬季族群聚集在一起,覓食照顧幼獸時,又可以用顯眼的尾巴引導幼崽的注意力,避免它們迷路。 只可惜,這盞指路明燈此刻已然化作指路冥燈,指引著可怕的獵殺者。 在 子身後不遠處,緊追不舍的,在綠色海洋中躍動的金色閃電,是一頭遠東豹。 它緊盯著前方的獵物,陣陣葷羶的肉香已經傳入它鼻孔中,刺激著它的神經。 它微微張開口,大口呼吸著空氣,悄然提高了幾分速度。 遠東豹又稱東北豹,金錢豹,追獵時多采用伏擊手段,常常從樹上躍下偷襲獵物,或者藏在密草中猛然出擊,用爆發力解決獵物。 這次如此反常的追擊其實已經算不上成功的狩獵,只能說它學藝不精,潛伏水準不到位。 原來這頭雄性遠東豹也是個雛兒,剛剛離開母親不到一年,捕獵技術尚欠火候,它盯上這頭 子實屬偶然。 雄性遠東豹是不折不扣的獨行俠,尤其在性成熟之前,它們可以長途跋涉上百公里,尋找合心意的家園。 這頭遠東豹兩歲多一些,還不必為組建家庭發愁,自由散漫。 它獨自遠行到附近,正巧發現河岸旁一處小山坡的草地上,有一塊被 子踐踏過的土地,蹄印散亂,呈現花環狀。 附近的喬木松樹下,樹皮都被剝開,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特殊氣味兒。 卻是因為公 子見交配季節已到,用犄角掀開樹皮,留下氣味兒,期翼一場艷遇。 此刻它正圍著母 子大獻殷勤,想討得美人歡心,留下一兒半女,將自己優秀的基因傳承下去。 不料求婚沒看黃歷,被這頭單身豹逮了個正著。 可恨的是,這小山坡四周空蕩蕩,野草低矮,不利于捕獵。 遠東豹還算有耐心,它知道不可輕舉妄動,一朝失利,這兩只 子受了驚,就再也不肯露破綻了。 于是暫時按兵不動,未敢出擊。 功夫不負有心豹,苦苦等待幾日後,一場瓢潑大雨引發山洪。 洶涌的葉爾秋河發起怒火,將兩岸河灘河畔盡皆卷入水中,那狂暴的水勢,莫說是 子,就是一頭大象也難求生路。 小山坡是待不得了,這對苦命鴛鴦倒也命大,呦呦叫著逃出生天,一根毛都沒傷著。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補刀,剛從河畔來到密林,這對小情侶驚魂未定,一頭等的花兒都謝了的遠東豹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來。 可惜它太著急了些,第一時間未能擊殺任何一只 子。 受驚的 子大難臨頭各自飛,岔開兩個方向奔向密林中。 眼見幾日的等待要功虧一簣,遠東豹怎肯善罷甘休,它循著氣味兒追蹤兩天兩夜,總算尋到了這頭公 子。 不過這番卻又出了些許失誤,它估算錯了距離,撲了個空,公 子呦呦叫著又開始了亡命之旅。 自己技藝不精怨不得別人,遠東豹這口氣可著實咽不下去,盡管首度突襲失利,但它並未放棄。 仗著所處密林,障礙物多,各種荊棘藤蔓阻隔,發揮自己出色的跳躍力,穿草叢,越灌木,窮追不舍。 軟飯硬吃,它今日強要將這口 子肉來品嘗。 人們常道傻 子傻 子,其實 子並不傻,它們精明的很,若真的痴傻又怎能在這險惡的森林中存活。 很多時候,它們都是判斷好異常響動是否有威脅,才決定是否逃跑。 而人類制造出的槍聲鑼聲,燈光火光,它們都難以理解,因此常常不以為然,被人類輕易俘獲。 可這帶著一身煞氣的遠東豹,它們怎可能不識得,公 子沒命的飛奔著,只要出了密林,到了河岸,它就安全了。 沒有繁茂的灌木和粗大的樹干阻擋,到了低草地帶,那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這遠東豹再凶狠也只能望 興嘆。 不過,這一前一後飛奔著的兩頭野獸,都未料到,還有一頭更強壯更凶狠的野獸悄然參與到了博弈中。 北極星緊隨著 子行進多時,遠遠離開了臨時巢穴,它在等待這頭驚獸平靜下來,露出可乘之機。 薄霧越起越大,整片森林都籠罩在一片白色中,蒸騰,陽光照進來,一切都呈現出詭異的明亮與昏暗交錯的狀態。 北極星遠遠墜著 子,與它保持在一個接近平行的距離,它是非常成熟的獵手,深知這些食草動物的機敏狡猾。 如果沒有接近到一定距離,且風向合適,地形隱蔽,無法讓它們看到听到嗅到,貿然出擊是絕難成功的。 于是它不急不緩,不慌不忙,穩穩暗隨。 這頭平日在淺草中活動的 子不懂得也來不及隱藏行蹤,留下一條被踢踏歪倒的野草野花的同時,也令它身上的氣味兒飄散在了密林中。 像一條絲線,勾引著北極星向著它前進,終結它的生命。 也是這 子命數當絕,正生死存亡關頭,林間的大霧越來越重,任它睜大雙眼,目眥欲裂,也看不穿這崎嶇道路,艱難險阻。 望天空,一片茫茫,望前路,一片茫茫,整個密林霎時間似乎無它容身之處。 這 子一朝倒霉處處倒霉,不知得罪了哪路大神,正撒蹄狂奔著,前方濃霧中陡然冒出一根粗壯的樹干,驚的它立馬剎住了腳步,險些一頭撞上這樹干。 呦~~ 一聲急鳴, 子斜斜的蹬了樹干一腳,它後腿比前腿更長些,方便借力跳躍,硬生生來了個急轉彎,身子傾斜,扭動靈活的脊椎骨,蹭出一道圓弧狀軌跡。 一潑泥土被飛濺起來,把它雪一樣潔白的尾巴畫上了一堆黑窟窿。 能活命比什麼都強, 子顧不得這許多,要比耐力,遠東豹這種貓科動物跟它還差點兒,只要不被埋伏到,論持久戰,它並不懼怕。 還未山窮水盡,邁過這一關,前方柳暗花明。  子深吸一口氣,稍微定了定心神,試圖再度發力狂奔,就見一道模糊殘影從側前方躍下,隱約間,它瞥見了鋒利的豹爪尖反射的瑩瑩白光。 原來耽擱這短短幾秒鐘,遠東豹就已經強提速度硬攆上來,它視力極佳,正瞧見一棵粗壯的樹干伸出臂膊攔住了 子的去路,不由心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遠東豹遠不像東北虎那樣沉重,雖然力量遠遠不及,但它們身姿矯健,尤以攀爬力和跳躍力見長。 平日里上峭壁,爬古木如履平地,這樹干,地面, 子正正好好形成了一個極適合它攻擊的角度,可以使它一展絕技。 于是它飛躍而起,柔軟的身軀盡力伸展開,兩爪前張,兩爪後揚,尾巴直直的指向後方,快速的迅捷的一躍而起。 金黃色的皮毛上黑色斑點模糊成了一行行水墨線條。 教科書級的借力,完美的撲擊! 它翻轉身體,狠狠一腳蹬在樹干上,飛舞在空中的身軀借助這股力量,催動所有肌肉,從斜上方直直落下,一雙利爪彈出爪鞘,探向 子的脖頸。  子慌忙扭頭,妄圖以連續的急轉躲掉這富有藝術氣息的天馬行空的攻擊,可它舊力未去,新力未生,正是油盡燈枯時刻。 就算急破了頭,擰斷了腿,也不能在一次急轉彎後再來個三百六十度換向,只能絕望地眼睜睜看著遠東豹從天而降,重重的落在它脊背上,和它來了個親密接觸。 吼! 遠東豹發出一聲短促的咆哮,響在 子耳邊,如同悶雷,隨後一陣劇痛從脖頸迅速傳達到 子大腦中。 遠東豹並不算特別沉重的身軀落在它身上,攜帶從天而降的力道,它似乎听到了體內的脊椎不堪重負的哀鳴。 然後劇痛將它心理防線擊潰,劇烈運動後的大小腿肌肉一陣陣痙攣。 遠東豹靈活的圍繞著 子的肩部劃出一個扇形,血盆大口夾住了 子的喉嚨。 犬齒死死按壓住喉管,賴以生存的空氣再難進出肺部, 子發出一聲哮喘似的嘶啞聲音,雙眼泛白,它過于疲憊了,已然無力掙扎。 遠東豹忿恨地將 子拖倒在地,上下顎一直緊閉,不肯松口,直到 子連下意識的痙攣都難以維系,心髒停止跳動,整個眼楮都煥發出死亡的色彩時,它才施施然松開口。 粗粗的喘了兩口氣,遠東豹深感捕獵之艱難,想把這頭狡猾的 子吃到口真是不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遠東豹準備將鮮美的 子開膛破肚,生啖其肉時,北極星終于趕到了。 兩條平行的直線,原本一前一後延伸,一條突然停下,另一條也隨即改了道,斜插過來。 跟蹤至嗅到那重重的來自肉食動物的血腥氣味時,北極星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 子沒了命的奔逃,原來身後還跟著頭豹子,為了小命,它自然不肯歇腳,歇一歇豹子就能追上來。 不過它自然不會放棄追擊, 子怕那遠東豹,它可不怕。 無論從體型,力量,還是咬合力,狩獵技巧上,它都遠遠勝過豹子,要不森林之中就不會是虎族稱王,而是遠東豹稱霸了。 除非它缺胳膊少腿,或者日薄西山,虎落平陽,極度虛弱。 否則這豹子無論如何都要繞著它走,不敢斂它的鋒芒,識相的,乖乖放棄這只 子,不識相的,就給那豹子留下幾道刻骨銘心的紀念。 正巧,北極星趕到了, 子也停止了掙扎,一命嗚呼了,遠東豹低垂腦袋,圓圓的小耳朵緊貼頭顱,齜牙咧嘴,發出陣陣警告。 自然界沒有先來後到,北極星也不曾學習過謙讓。 什麼叫先來後到?我只知道弱肉強食,小小的豹子,也敢叫囂? 虎目圓瞪,北極星邁開步子,稍微矮下身軀,肌肉一塊塊從脖頸,臂膊,肩膀,脊背,到後腿上隆起,在交錯著花紋的皮毛下若隱若現。 同時,它喉嚨中威脅性的低吼不絕于豹耳。 繞行,徘徊,寬厚的腳掌每一次落在地面,遠東豹的壓力就沉重一分。 遠東豹不甘地凝視著面前這只體型碩大的東北虎,並未僵持太久,它就放棄了對峙,從這只雌虎凶狠的雙眼里,它只讀出了一句話。 “滾,或者,死。” 轉過身,遠東豹沒留戀,狼狽的鑽進灌木中,離開了這片傷心地。 野生動物應當審時度勢,做出最聰明的選擇,哪怕迫不得已。 只不過,它會牢牢記住這只東北虎的所作所為,記住捕捉這只 子付出的汗水和艱辛,記住它受到的屈辱待遇。 北極星向前幾步,扯開了 子柔軟的腹部皮毛,鮮血未涼。 不費吹灰之力,獲得了這營養豐富的戰利品,它甚是欣喜。 別人捕捉的獵物味道似乎更鮮嫩,不勞而獲的感覺真好。 第二十三章 超凡听力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朦朧的白霧飄蕩,灌木叢的紅花綠葉都被吞沒在縹緲的細小水珠中。 就連陽光也難以刺破,這天地的屏障。 孟焦心急如焚,前前後後踱步十幾遍,這四面高牆環繞著的小小空當,已被它踏了個遍。 幾叢嫩草被踩破了頭,新生的蘑菇還未露出苗頭,就被壓得粉碎。 火箭不見了,眨眼之間,那麼大一只幼虎,就消失了,它能去哪? 這原始森林危機四伏,風雨散去,起一場大霧,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也可以嚴重干擾視覺。 火箭腦子本就不太靈光,若是被猛獸盯上,怕它自己渾然不覺,成為刀俎下的魚肉啊。 就算清晨沒有肉食猛獸覓食,或者大霧干擾了猛禽的出行,天威亦不可小覷,那滔滔水聲一直未斷絕。 莫說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野生動物保護者,就是一個沒讀過書的七歲小孩,也懂得水火無情。 山洪一發,拔山倒樹,摧城毀地,它們又正好處于河岸旁,危險程度更是直線上升。 火箭火箭,遇到這洪水,你可就熄火了啊。 又是擔憂又是愁,又是焦急又是怒。 愛恨交加,悔痛反復,孟焦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句經典的電影台詞︰“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後才後悔莫及。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後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此。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說三個字︰我愛你。 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雖然情感不同,但意境卻如此相通。 直到此時此刻,苦苦尋弟弟而不得的孟焦才發現,那個虎頭虎腦,有時機靈有時調皮的小家伙,在自己心中竟然如此重要。 如果上天能夠給它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它一定會摟住弟弟圓滾滾的小腦袋,輕輕低語著為它創造的名字,搓揉它脆嫩的小耳朵。 然後狠狠的使勁的舔舐它毛絨絨的額頭,把它那個濃墨重彩的王字都給舔褪色,一萬年都不復光彩。 關心則亂,如果長時間沉浸在這種焦急的狀態中,于事無補,孟焦強自鎮定下來,平靜心神。 它知道時間緊迫,自己不能再像一只無頭蒼蠅般亂竄了,火箭定是偷跑進了灌木中,目前時間尚短,它立即去尋找還來的及,不然,時間越久,火箭生還的幾率就越渺茫。 只是,它走之後,虎三妹又由誰照料? 前後兩難,刻不容緩,它必須立刻做出抉擇。 它再度細細觀察了一圈環境,這里並非母虎精心選擇的棲息地,但也足夠隱蔽,樹木高聳矗立四周,灌木密集。 一片低矮的草叢斜斜的掩住了幾處缺口,使得整個空地密不透風,除了鳥類,走獸除非運氣極好,誤打誤撞來到此處,否則斷不可能尋到虎三妹。 關鍵之處在于虎三妹的性格,它膽小怕事,睡醒了亂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發現大哥二哥不翼而飛,也不敢獨自去尋找,而是會在原地乖乖等待,或者趴在角落躲起來,這樣它的安全性會大大增加。 低下頭,孟焦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灌木枝葉,翻翻攘攘的胡亂編織成綠色的巨網,它比虎三妹高大許多的身軀在這灌木叢面前也是同樣的卑微。 突然,它在一片綠色中尋到了一絲淡黃,異常縴細,搖擺一下,又消失在樹枝中。 恍惚間,它還以為自己過于焦急產生了幻覺,它不敢放棄任何一個能尋到火箭的契機,死死盯著那一處枝干,期待著那一絲淡黃再度出現。 功夫不負有心人,短短幾秒後,它又瞥見那細若發絲的淡黃色重現于綠色海洋中,那是火箭被刮下來的一根毛發。 孟焦欣喜若狂,晨霧和過于濃重的水腥氣掩蓋了火箭身上的氣味兒,今日無風,各種野花野草的氣味兒也頗為濃重,想靠著嗅覺尋到火箭難如登天。 而河水的轟鳴不絕于耳,它只能在這背景音下听個大概,完全無法做到分辨動靜,听到火箭的腳步聲,這種環境下再好的耳力也如同聾子。 地面落葉覆蓋,泥土被壓在落葉下,沒露出模樣,想靠著腳印尋到火箭如同痴人說夢。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這灌木叢伸出手來,扯下一根毫毛,恰好它孟焦不是個色盲,在一片綠色中精準捕捉到了這一絲線索,這回,可算有了方向。 轉過身,虎三妹仍在熟睡,小肚子上下起伏,呼吸平穩有節奏,和大哥二哥相比,它才像個幼虎的樣子。 孟焦知道虎三妹和火箭有些不同,或者說,火箭可能和所有幼虎都不相同,它是個異類。 “我孟焦又何嘗不是異類呢。” 既然有了希望,果決起來,孟焦也不遜北極星,再轉身,沒回頭。 擠開一從樹葉,在嘩啦啦一片葉響中,朝著記憶中那根毫毛的方向前進,毅然決然的闖入灌木叢中,頗有其母風範。 孟焦的方向辨識能力極強,記憶力同樣不差,盡管進入灌木叢視線被嚴重阻隔,幾乎辨不清東南西北,它還是迅速來到了那根絨毛附近,並且準確的找到了那根掛在低矮樹杈上的虎毛。 這根絨毛就處于包圍著空地的灌木叢的淺層位置,再遠一點,大霧遮掩,孟焦就算能分辨一萬種色彩也斷然看不到這小小的絨毛。 再近一點,孟焦也不至于反反復復查找了好幾圈都沒發現。 尋到這一根毫毛可不代表尋到弟弟,孟焦心中急火未歇,它細細嗅著這根毛發的氣味兒,企圖據此追蹤。 但它沒有警犬的天賦,就算張開嘴,用全部嗅覺細胞去接受氣味兒素,都找不到密林中那條通往火箭的路。 它有些惱怒的搖了搖頭,正看見兩對陷在泥中的小腳印,瓣瓣分明,原來,這灌木太過密集,厚重的上層枝葉攔住了飄落的樹葉,所以這灌木中的地面不似空地那樣,鋪著“地磚”留不下痕跡。 灌木叢中到處都是污泥,常年不見陽光,陰暗潮濕,莫說雨後,就是艷陽天連續照個兩天兩夜,這里也會殘留下重重的濕氣,松軟的地面,極易留下腳印。 “這下好了!” 孟焦循著腳印的方向一路追隨,這爛泥中的痕跡,就是它的方向燈,無論火箭怎樣東拐西拐,都蓋不住清晰的爪痕,只要老老實實“順藤”,定能捉到火箭這只叛逆的小西瓜。 前進,前進,孟焦驚覺耳畔的水聲愈來愈大,震得它耳朵一陣轟鳴,就連鳥叫蟲鳴都听不清了。 毫無疑問,目前洪水是這原始森林中最為可怕的猛獸,什麼虎豹豺狼,在天威面前都脆弱的像紙糊的花架子一樣,一踫就碎,火箭要是闖進河岸,就是神仙,也難救它活命。 孟焦心急腦不急,它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豎起耳朵,微微張開嘴,瞪大雙眼,力圖尋找一切線索, 灌木叢終于走到了盡頭,出現在孟焦眼前的,是高高的一望無際的野草。 一場強降水後,大地煥發出勃勃生機,就連綠草都長得更為茁壯了些,霧氣彌漫,只有水聲,更加浩大澎湃了。 線索中斷,前方又是鋪滿落葉的路,孟焦恨不得生出千里眼順風耳,搜查方圓百里尋到弟弟,以熄滅自己心中灼烈刺痛的火。 怎麼辦?繼續往前走? 或者,左拐,右拐? 經過短暫的思索,孟焦決定繼續向著水聲前進,前進,偏西方向,那濃厚的水腥氣已經撲面而來,空氣中的濕氣越來越重。 孟焦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它身上已經被不知是露水還是雨水的各種液體打濕,毛發被浸透,周身上下沒有一塊干燥的地方。 對它而言,這都不算什麼,它只希望盡快尋到火箭,然後返回那片空地,靜靜等待母虎歸來。 撞大運式的搜索效率極低,可孟焦就算想地毯式搜索也無能為力,俗話說藏人容易找人難。 這茫茫林海,一望無際的參天大樹,翻滾彌漫的霧靄,莫說藏下一只幼虎,就是藏上十只百只,想找到也無異于海底撈針,難度何止一星半點兒。 別說它肉眼凡胎,就是調來兩架直升機,開著探照燈反復搜尋,這大霧天氣高林茂草,也斷難找到。 一路前行,一路密草,眼楮都看花了,孟焦期盼著,能再看見那一線淡黃色的絨毛,讓它有跡可循,可是沒有。 長時間的高度精神集中耗費了大量精力,它覺得腦袋有些暈眩,眼前的樹干,野草,花朵都仿佛纏繞在一起,模糊,融化成一灘辨不清楚形狀的色塊。 出現幻覺了,但孟焦渾然不知,它木訥的向前走,下意識的尋找,它幾乎忘記了自己要尋找什麼,只知道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丟失了,自己一定要找到它。 可這樣東西在哪里?它不知道,它心里憋著一股氣,已經顧不得思考了。 思維揉成一團漿糊,所謂的冷靜,沉著都被拋之腦後,它焦急啊,急的要流出眼淚,但它已經忘記了怎麼哭。 聲帶顫動,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腳步僵直,喉嚨里陣陣喑啞的吼聲傳出,草葉震顫。 孟焦的瞳孔已經縮成了一顆黑點,失去焦點,它顧及不到掩藏行蹤。 理智喪失,搖擺在人與獸的邊緣,只要再放棄一絲意志,它便會徹底淪為嗜血餓虎,或是倒在偏僻角落,瞪著眼楮死去,或是成長為一頭駭人惡獸,稱王稱霸,死于無名。 沒人會知道它是人,只因它自己選擇放棄思考的權力。 霧氣更加濃郁了,沉澱在森林各處,似動非動,好似凝固成蒼白一頭不斷變幻的精怪,對這頭孤獨的,可憐的幼獸飽含惡意,肆意譏諷嘲笑。 行尸走肉般,孟焦咧開了嘴,滴滴涎水從口中流出,穿過稀疏的牙齒,漫過嘴唇,順著下巴上潔白的絨毛滴淌下去,它渾然不覺,漫無目的的,機械的前進。 葉爾秋河的轟鳴聲振聾發聵,籠罩河岸,它演奏這狂放樂章,整個河畔化為它的琴弦。 它曾經孕育的千百種野獸昆蟲,飛禽游魚,皆為听眾,被迫接受它浩瀚無朋的演唱會。 它們必須適應這聲音,正如它們必須汲取水分一樣,恩賜和威嚴,它們都要承受。 ............ 嗚哇~ 嗚哇~ 孟焦驚醒了,它瞳孔猛的放大,急急止住步伐,一頭歪倒在草叢中,摔了個狗啃屎,下巴上的口水黏著幾片落葉,綠油油的極為滑稽。 “是火箭的聲音嗎?又是幻覺?” 孟焦爬起來,身上滿是泥土,髒亂不堪,漂亮的皮毛被沾染的一片泥濘,它不在意,它集中精神,它清明大腦,它側耳傾听。 眼前的世界由無數個不停晃動的重影歸位,最終合為一體,重現了它熟悉的那個畫面,密草,霧氣,而不是那副令人心生畏懼的抽象派厚涂油彩畫。 半圓形的小耳朵轉動,背面是顯眼的白色斑點,由一圈黑色絨毛和淡黃底色襯托,據說可以恐嚇身後的敵人,使它們不敢偷襲。 虎的听力極佳,孟焦未睜眼時,憑借听力便可在被叼住趕路時分辨出母獸踏過的是各種地形,砂礫,土壤,山坡,草叢...... 它希望,在黑暗中作為它指南針,為它辨別事物的耳朵,敏銳的听力,在此時能再創奇跡,從那浩瀚的水聲中捕捉到那一線,模糊的,如夢似幻仿佛從未出現過的吼叫。 這超出了虎的能力範圍,更超出了人的能力範圍,密林的喧吵不下于菜市場,樹枝搖晃的聲音,樹葉嘩嘩作響,各種山雀的叫聲,老鼠的磨牙聲,松鼠抓在樹干上的聲音。 蟋蟀,蟈蟈,蜜蜂,蒼蠅,蚊子各種各樣的昆蟲叫聲,鷹隼的啼鳴,走獸踩踏地面,不同的地面不同的聲音,不同的力度不同的聲音,波濤聲,水珠落在葉子上的滴嗒聲。 這是最宏大的樂隊,也是最復雜的聲音,無數種聲線,無數個語調,如何辨別? 孟焦拜遍了漫天神佛。 “凡有能力,有仙力,有神力,有精神力,有一切特殊能力的大神大仙,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求求你,別告訴我那是幻覺,讓我听一次,再听一次。 一次就好......” 它盲目自信,仿佛依仗它那可憐的听覺能犁過這千頃原始森林,尋到走失的火箭一般。 這是它最後的希望了,它緊緊握住,像溺水的人握住一把稻草,它不敢面對現實。 屏住呼吸,听...... 第二十四章 烏甦里蝮蛇(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萬籟俱靜,仿佛時間停止了流動,世界陷入永恆的沉寂,一切冗雜的,混亂的,交錯的雜音都凝固了。 孟焦閉上了雙眼,世界在它耳中呈現,那是一個跌宕著波紋的仿佛無數道弧線組成的空間,看不見樹木,看不見野草,看不見泥土砂石,但絕不是空蕩蕩的。 有形的事物消失,無形的事物浮現。 孟焦“看見”了水流聲,“看見”了蟲鳴聲,“看見”了啄木鳥鑿擊樹干的每一次震顫,它將“視線”投向更遠處。 波紋模糊了,那是它听力所不能企及的土地,但是,總有一道道微弱的弧線影響著波紋,傳遞過來。 那萬千弧線中,有一道最特別的,最吸引它注意的,正在慢慢淡去,像是一朵濺起的水花,擴散的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微弱。 嗚哇~ 終于,或許是它的誠心感動了天地,懇切的哀求換來了回報,熟悉的聲音出現了。 孟焦精神一震,它“看到”了,這不是幻覺,它真的能靠听力觀察世界,清清楚楚,一道特別的弧線再度傳遞過來,方向明確。 它知道那是什麼,那是火箭的叫聲,以這樣一種特殊的形式呈現在它腦海中。 睜開眼,它銳利且堅定的目光刺向霧靄深處,前方白茫茫一片,野草高聳,樹干粗壯。 葉爾秋河奔涌,聲勢浩大,一切都似之前一樣平常。 鳥繼續鳴叫,樹葉繼續響動,萬千種聲音應和著葉爾秋河的鼓點,鳴奏繼續。 孟焦有了方向,盡管前路霧氣漫漫,密草叢生,邁開步子前進,它的心卻是透亮的,每踏出一步,距離火箭就更近一分。 ............ 暴雨引發山洪,支流的水位上升,堵塞,匯集在一起,灌入葉爾秋河寬闊的河床內。 上流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層層迭起,河床再也限制不住這狂暴的水流,任其沖擊。 生長著百年大樹的土地被樹根束縛在一起,努力抵御洪水的侵蝕,灌木和矮小的年齡尚小的樹木就沒那麼幸運了。 洪水像一張巨手,把它們地上的植株連同地下的根系泥土一並拔起,濕濘的泥土,淺淺的野草野花,還有棲息在其中的蛇蟲蛙鼠,一並端走。 雜七雜八的小樹苗,泥土,枯樹干,碎石,死去的動物尸體,掙扎著的仍活著的動物,在渾濁的河面上露頭,或是絕望的閉上眼楮,或是發出半聲短促的遺言。 然後被冰冷水流灌滿口鼻,咕嚕咕嚕,沉沒,這就是自然的力量。 漩渦橫行霸道,囂張的左沖右竄,無人可擋,凡是被它卷入其中,結局只有膨脹,腫大,腐爛,發臭。 火箭站在新的河畔,曾經的河畔如今淹沒在水下,曾經的沃土變成了新的河岸,它怔怔的望著河水,很迷茫。 湍急的水流中間,有一座孤島,苦苦掙扎,那是曾經的一塊高坡,生長著一棵算不得粗壯的樺樹,此刻被包圍在洪水中心,岌岌可危。 包裹著孤島的泥土被葉爾秋河好整以暇的緩緩剝開,一層又一層,每脫落一片泥土,幽深的河面上就冒出一股氣泡,還有一團黃黑交加的混濁色彩擴散開,被沖淡。 消失的,不僅僅是露在河面上的孤島,浸泡在河水中的部分,更加危險。 很快,一條條蒼白的樹根就被剝光了衣服,漂浮在河面上,無力且絕望的揮動著。 這棵樺樹,再也支撐不住了,它像一棵無根浮萍,失去了扎根大地的力量,即將轟然倒塌,任由洪水施為。 一團麻繩似的暗黃色蝮蛇縮在孤島正中心,它們攀上了樹干,緊緊纏繞在粗壯的枝條上,柔軟的身軀化作一根繩索,拴住這樺樹,就拴住了生機。 任何生物都有一顆活命的心,哪怕冰冷的爬行動物也不例外,蝮蛇的同伴消失在水中,它們跟隨著塌陷的土地,前進,前進,最終,只剩這方寸之間可以盤踞。 以它們杏仁般大小的腦子,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必死無疑,也不知道什麼叫絕望,因此它們執著的追求生機,哪怕生機根本不存在。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那一刻終于到來,在洪水鍥而不舍的侵蝕下,孤島消失在水面上,樺樹轟然倒下,像一把炙熱的餐刀切在冰冷的黃油上,河水被分割開。 水花飛濺,形成了兩面高聳的水幕,只持續短短一瞬,水幕崩潰,陣陣波紋擴散,然後在湍流中,漩渦里迅速消失。 樺樹橫在水中,瘋狂的旋轉,自以為抱住生機的蝮蛇們無法承受螺旋的扭力,紛紛被甩落,像一口口破麻袋般飛入洪水深處,等待它們的,只有死亡。 可螻蟻尚且偷生,何況這些縱橫河岸的蝮蛇,它們奮力游動,似漂浮在水面的麻繩,上下顛沛,在無法阻擋的自然偉力中摸索,穿行,渴望觸及生的希望。 生命之殘酷莫過于此。 看著一條條三角形的,勾勒著兩條白色眉毛的線狀生物斜斜的從水面上泅來,火箭的大腦瘋狂示警。 這是來自基因的,對這種帶有劇毒生物本能的警戒,火箭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咬住了一條離河岸最近的蝮蛇。 任何生物,在瀕臨死亡時的掙扎,都稱不上優雅,哪怕撲火的飛蛾,死的都是那樣痛苦而丑陋。 每一道浪花,每一線激流都是對蝮蛇的鞭撻,它緊閉著嘴,一雙灰褐色的眼楮不時消失在水面,雖然艱辛,但它前進的意志卻是堅定的。 被迫橫移,改變方向,扭曲,翻滾,灰白色的腹部在浪花落下的一剎那出現在火箭眼中,轉眼又被一層泥沙,幾束枯草遮蓋。 終于,經過一番與死神的激烈肉搏,蝮蛇成功登陸,它蜿蜒著身形,扭動著鱗片,抓握住地面,忙不迭的向前爬行。 腳踏實地,它終于重獲生機,而更多的同類,永遠消失在葉爾秋河中,它們,再也不會出現了。 蝮蛇吐出了粉紅色的信子,一雙冷冰冰的黑色眼楮瞠開,豎直的瞳孔頂住上下眼皮,它審視著火箭,這只帶有危險氣味兒和灼熱溫度的幼獸,使它感覺受到威脅。 火箭同樣審視著這條蝮蛇,它有三角形的腦袋,頭部兩側灰白,勾勒出它危險的形狀。 它爬行,它盤踞,吞吐信子,借助周身上下的肌肉,盤在地上的下半截身體,直立起來,與火箭對視。 蝮蛇是快槍手,它發出嘶嘶聲,這代表它隨時會發起攻擊,伸出尖牙,將致命的神經毒素注入到面前這只幼虎體內。 盡管面前這只幼虎好奇心有余,敵意不足,並不會對它構成威脅,但它本能的產生警惕,本能的想致這只幼虎于死地。 濤聲不絕,氣氛凝重起來,雙方互不相讓,針鋒相對,生死之爭,一觸即發。 火箭謹慎繞行,蝮蛇老神在在,一個在試探,一個在等待時機。 幼虎不知其中利害,越來越接近,前後挪動的腳掌,舞動在刀尖之上,仿佛在挑釁蝮蛇。 蝮蛇沒有攻擊,這不是最佳時機,它在喘息,恢復力量,剛使盡渾身解數,掙脫死神魔掌,它僅存的幾絲余力不足以支撐它發動一次迅捷的,完美的攻擊。 幼虎的耳朵伸直,硬邦邦向兩側平展,像一對小翅膀,白色的斑點朝向天空,它嗚嗚低吼著,試探性的伸出一只前掌。 好奇心害死貓,又何嘗不能害死虎,盡管它們生性機敏謹慎,但總有產生疑惑的時候,不了解事物的真相,試探,等于自尋死路。 蝮蛇的脖頸彎曲成一個問號,它躲閃掉幼虎的攻擊,像一根彈簧積蓄著力量,然後閃電般,肌肉伸縮放松,整個身體觸電般于草叢中彈起,三角形的蛇頭箭頭一樣射出。 火箭的反應能力遠超蝮蛇的意料,它的精神時刻出于警戒狀態,未敢放松身體,一個靈巧的後撤步,小尾巴得意的轉了個圈,蝮蛇的攻擊,被它閃避開了。 嘶嘶~~~ 蝮蛇縮回身子,幼虎更為謹慎,向後挪動兩步。 雙方精神緊張,場面再度進入僵持狀態。 小腳掌踏在地面,更為慎重了,火箭知道,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好奇心慢慢轉變為戰意。 這種天賦與生俱來,它並不懼怕,因為生性如此。 幼虎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威脅意味,蝮蛇不以為然,它斟酌著時機,戰斗時間越久,它就越不利。 一個刺客被迫進入正面戰場,本身就是最大的失敗,它甚至想逃走,但身後就是滔滔河水,它怎敢再次踏入。 幼虎再次揮出了前掌,掠出半圓弧線,像一朵盛開的梅花,雖然沒有鋒利的指爪,甚至還伴隨著一股奶香奶氣,但發自森林之王的身軀,自有威勢。 蝮蛇以攻為守,嗖的一下躍起,猛撲向幼虎面門,張開的蛇口,分叉的信子魚叉一樣刺入幼虎純淨的眸子。 嗚哇~ 火箭嚇了一條,它反應極快,狼狽的打個了個滾,躲開了蝮蛇蓄謀已久的突襲,泥土沾滿了它的絨毛,它腦袋頂著地面,迅速的爬起,動作嫻熟的仿佛是一只身經百戰的猛虎,若不是爪牙稚嫩,這只蝮蛇早被它開膛破肚了。 蝮蛇一擊不成,繞行一周,身軀前探,再向幼虎爬行過來,二者的位置對調。 此刻,火箭身後是凶險的洪水,蝮蛇身後是無際森林。 第二十五章 烏甦里蝮蛇(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危險程度升級了。 氣氛焦灼,場面再一次陷入了僵持,蝮蛇不甘撤退,幼虎吃了個悶虧,被逼在角落,進退兩難。 二者都沒注意到,在它們互相試探,攻擊,見招拆招的過程中,不遠處的土地上,悄然出現了一條漆黑的裂縫。 死神手持勾魂鎖鏈,腐蝕著河岸,借助洪水的力量,夢魘般游蕩。 一塊土壤包裹著附著它生長的青草被水流沖刷,不堪其力,墜入河中,噗通一聲,就響在火箭身後。 火箭嚇得渾身一震,幾乎跳了起來,蝮蛇趁機又向前爬行一段,盤踞成一團的棕褐色身體,未干的鱗片帶著水珠,寒光閃爍。 張開的蛇口,信子吞吐,散發陣陣腥氣。 可供火箭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了,它偷偷向後試探,剩余的地面越來越少。 再退兩步,就是翹首以待的死神,靜靜等待著它自投羅網,品嘗它稚嫩靈魂的鮮美滋味。 鱗片摩擦,蝮蛇齒輪般轉動,在潮濕的土壤上留下了道道痕跡,它知道,勝利的天平傾斜過來了。 嗚哇~~ 火箭急了,它步伐迅捷,忽的一個躍進,妄圖趁蝮蛇不備沖出封鎖。 蝮蛇橫過身子,火箭不敢再向前,只能後撤。 漆黑的蛇目冷冷地觀看幼虎的掙扎,一幅多麼殘忍多麼富有魅力的畫卷。 又一塊土壤塌陷了,落在水中,倏忽消失不見。 幼虎沒有回頭,它不敢回頭,霧靄中,它前臨毒蛇,後對洪水,滔滔激流,是戰歌,還是喪曲。 稚嫩的指爪忍不住摳進地面,火箭恨透了這個灰不溜秋的怪物。 它在河畔走鋼絲,左右都是深淵,一失足成千古恨。 悔意滋生,火箭終于醒悟,孤身走出那片灌木叢是多麼不理智的行為,可時機已晚,現如今,誰能救它。 拼了! 幼虎再次發起攻擊,這一次更加迅捷,小小的身軀甚至拉出了一道殘影,它成功了! 它撓到了蝮蛇的尾部,新生的虎爪伸出爪鞘,一道白痕劃在蝮蛇的鱗片上,冰冷,濕滑。 幼虎觸踫到了蝮蛇緊繃的肌肉,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極富有爆發力的遒勁。 蝮蛇氣急,扭過脖頸,狠狠地發出一記撲擊,凶勢滔滔。 幼虎下意識的後撤一步,踩空了,它心中一涼,急忙扒住泥土,趁蝮蛇還沒反應過來,爬了上去。 四只腳掌重新踩在大地上,它听到死神猖獗的長笑,不敢再輕率行事。 不遠處,地面上的裂縫越來越大,洪水的聲音,也越來越不對勁了,從一側的喧鬧,到立體的環繞,包圍圈在縮小。 不過此時對峙的兩只野獸,都未曾察覺到這可怕的危機。 ............ 風起,凝固的霧氣流動起來,恆星將它的光和熱肆意釋放。 一切遮蓋著大地的,無論是黑暗或者潔白的,污濁的清澈的,都在它的威能下消散,升騰。 霧氣漸漸淡卻,那些模模糊糊的樹干,雜草,灌木變清晰了,雖稱不上縴毫畢現,但紋理色彩都更加顯著。 “天助我也。” 孟焦篤定的向上一次火箭聲音出現的位置走去,雖然還未能看到火箭那圓滾滾的身軀和粗線條的斑紋,但它知道,自己距離弟弟越來越近了。 之前沒有風力幫助,傳來的聲音如此模糊微弱,它沒听到其中的惱怒和焦急,否則,定不能似這般不急不緩的行走,而是撒開腿飛奔了。 盡管沒提速,孟焦前進的腳步卻也不緩慢,它一邊回憶著剛才出現的聲音,一邊調整方向,因為視線被阻隔,始終目視前方,沒注意腳下。 ...... 一根枯枝落在了地縫上,積年累月的落葉鋪在展開的枝干旁,像房梁上的瓦片,裝飾了這細小的縫隙。 不速之客到來,不經意間的一腳,踏破了屋頂,落葉紛飛,一股潮氣和松脂味兒從密封的縫隙中躥了上來,嗆得孟焦打了個噴嚏。 它嚇了一跳,前半個身子差點跌進這縫隙中,得虧它反應迅速,雖然一只腳踏在落葉上不著力,另一只腳卻沒中招,虎爪出鞘,緊緊抓住了一條裸露在地面上的樹根。 黑黃交錯的尾巴左右橫搖,尋找著平衡,使它止住了下墜之勢,晃蕩了兩下,拔出了前掌,後退一步,穩穩回到地面上。 差點掉進這黑咕隆咚的縫隙內,嚇出一身冷汗,定了定神,孟焦心有余悸的探頭,縮著耳朵,像一只鬼鬼祟祟的甲魚,往縫隙中偷瞄。 這地縫在落葉松旁,緊挨著粗壯的樹干,一條不甘心沉寂在黑暗中的樹根從地面上露頭,延伸進草叢中。 可以想象,遙遠的末端,它還是要扎入土壤中,雖然黑暗,但有營養。 這是一個樹洞。 細細觀察後,孟焦得出了以上結論。 因為那根桀驁不馴的樹根向往光明的舉動,使得這一片土地向上凸起了一條壟。 天長日久,雨水沖刷,蟻蟲啃噬,土壤流失後,壟下的空隙越來越大,越來越深,沉入了地下。 螞蟻毛蟲們借助這條捷徑堂而皇之的直達樹干,由內而外掏空了這棵大樹,此刻縫隙中流淌的積水上,還有幾只螞蟻的尸體漂浮,一股淡淡的蟻酸味兒彌漫其中。 縫隙裂口並不長,從落葉松的根部開始,延長到孟焦腳下,僅僅三個幼虎的體長,若不是孟焦失神,絕不會一腳踏空,踩破落葉,陷入樹洞中。 不過即便孟焦不慎跌入樹洞中倒也無傷大雅,這樹洞並不深,也未生有荊棘倒刺,頂多弄一身泥土,狼狽不堪,危及生命卻不至于。 “倒是個棲身之所,可惜,幼虎能順著裂縫爬進樹洞,母虎卻連一只臂膊都探不進。 雞肋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孟焦不再深究這路途上的插曲,它知道輕重緩急,火箭還在等著它,小家伙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定急壞了,這樣放聲嚎叫。 幸虧有水聲遮掩,不然吸引來猛禽凶獸,呆頭呆腦的火箭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它尚且不知,此時的火箭已經進退兩難,生死一線。 ............ 湍流腳下過,死生心中藏。 火箭已經無法直面蝮蛇,它側著身子,扭著腦袋,沉肩低腹,像根釘子一樣扎在搖搖欲墜的懸崖旁。 盡管還未接觸到水流,但它已經有一種被洪水舔舐腳底的錯覺,全身發麻,顫抖。 心底,一股懼意不由自主的燃燒起來,蔓延擴散。 它終究是一只幼虎,沒有力量支撐,再無畏也會被殘酷的現實打倒,強悍的戰斗意識要建立在強悍的體能和力量上,若是手無縛雞之力,悍匪也會變綿羊。 勇敢的心能使野豬戰勝餓狼,卻不能使野兔戰勝餓狼,孱弱的軀體,會將勇敢轉變為自大。 火箭確實要熄滅了,它知道自己的危險處境,耳听得洪流肆意咆哮,眼見得毒蛇蠢蠢欲動,幾乎要失去戰斗下去的信心。 它想起了母親,想起了哥哥,想起了懦弱膽小的妹妹...... 如此險惡的境地,它居然走神了。 蝮蛇抓住了這個機會,它等待這麼久,就為了這個機會,出擊! 火箭狼狽的閃避,一個趔趄,多虧高度發達的反應神經,還有寒冷水流的浸泡,使得蝮蛇的攻擊速度被大大削弱,滯塞而不靈活。 它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蓄謀已久的攻擊,生命又延長了一段時間。 但是,最後一寸可供周旋的土地也沒有了,河水鍥而不舍的啃噬泥土,表面安穩的土地,下方正在迅速塌陷,恐怕撐不了多久。 不遠處的裂縫像一張奸笑的大嘴,咧的更大了些,曲折而帶有利齒的弧線,掐動死亡秒表,倒計時開始。 很快,大地上又會多一道撕裂開的傷口,一座新的孤島即將誕生,守望在洪水中,慢慢的,慢慢的,被吞噬。 滯留在孤島上的活物,除非插上翅膀,否則恐怕只剩死路一條。 博弈,仍在繼續。 火箭心中的怯懦逐漸轉變為絕望,絕望漸滅,發酵,變異,一股股戾氣油然而生。 它畏懼死亡,但若是死亡不可避免,它絕不容許自己死的如此憋屈,你步步緊逼,我就拉你墊背! 擺出進攻的架勢,重重遺傳自基因的獵殺技巧走馬燈般閃爍,什麼是最凶狠,什麼是最迅捷,什麼是最暴躁,壓箱底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統統拿出來。 火箭瞪大了雙眼,它不再發出威脅的聲音了,憋著的那股氣,是凶氣,是煞氣,是背水一戰的殺氣。 沒有利齒,不代表不能啃噬,沒有利爪,不代表不能抓握。 就憑頭上的王字,蠅營狗苟,游走在污水河畔,以蛙雀為食,藏頭露尾的蛇蟲鼠輩,也配和我叫囂? 火箭怒視著咄咄逼人的蝮蛇,整個身軀都充氣般膨脹了兩圈,濃墨重彩的斑紋似乎燃燒起來,在淡黃底色中騰躍飛舞,熾熱的升華的,是虎的傲骨,虎的氣勢。 以命換命,死生拋之腦後,論搏殺,無四足而扭曲爬動者,只憑毒液傷人,冷血低智之蝮蛇,還真會被紅了眼的火箭拖進葉爾秋河中,同歸于盡。 火箭與蝮蛇厲兵秣馬,即將各顯身手,事態出現了轉機。 廝殺尚未開始,孟焦姍姍來遲。 卻不是孟焦蝸行牛步,拖泥帶水,它已經盡力,可確有難處。 雖然它確定了方位,但河岸何其狹長,孟焦身高不夠,視線一直局限于低草灌木中,心里百般焦急也生不出翅膀,視力再好又不是透視眼,穿不過障礙。 相距並不遠,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就是瞧不見正欲與蝮蛇拼命的弟弟。 好在河岸旁地形崎嶇,高低起伏,孟焦四處打量,相中了一塊高高挺立的土坡,它快步登上土坡,極目遠眺。 恰逢天公作美,濃霧正散去,遠處洶涌的洪水旁,一道狹長的幾乎將地面切割開的裂縫刺入孟焦眼中。 丑陋的向來比美貌的更容易吸引眼球,孟焦順著裂縫前瞻,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幾乎被切割開的半島邊緣,盤踞的棕褐色蝮蛇,低伏身軀的幼虎,危急的狀況使孟焦的怒氣不可遏制的爆炸了。 火箭躍躍欲試,蝮蛇步步緊逼。 孟焦火冒三丈,恨不得化身一頭金雕展翅飛去將那丑陋爬蟲撕成一萬八千份,喂給三百六十五萬嗜血螞蟻,使它嘗嘗萬蟻噬心痛徹骨髓之苦。 縱身躍下土坡,孟焦怒火中燒,圓瞪虎目。 憋著一肚子氣,氣勢洶洶的掀起一路草皮,踐踏嫩草野花,趟著露水,直奔蝮蛇而去。 第二十六章 局勢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森林,濃霧籠罩,遠東豹呼吸緩慢,被冰冷的露水和樹葉包圍,它隱藏在雌虎近處,並未遠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對野生動物而言,食物的重要性僅次于生命,甚至比繁衍還要高一個級別。 現如今,辛辛苦苦,使盡渾身解數獵殺的 子,還沒捂熱乎,就被奪走了,遠東豹的心里別提多憋屈。 可即使再氣,再惱火,它也無可奈何。 遠東豹和東北虎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就連活動時間都互相分隔開,仿佛兩個世界的生物一樣永遠不會交織。 實際上兩種大貓的菜單高度重合,馬鹿,野豬, 子三種食草動物都是它們的主食,為了食物,為了生存,有些時候沖突不可避免。 一旦遭遇,十有八九都是遠東豹吃虧,硬件的巨大差距已經形成了天與地的鴻溝。 一力降十會,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無論是正面戰斗還是偷襲,遠東豹戰勝東北虎的幾率都極其渺茫,以至于讓這種猛獸甘心主動退卻,也不敢與其爭斗。 積年累月沉澱在基因中的教訓使得遠東豹本能的對東北虎心存敬畏,面對一頭強壯的雌虎,它退進灌木叢時都提心吊膽的,生怕母老虎來個黑吃黑,摟草打兔子,把它一並收拾了。 還好,母老虎對它這身酸臭的豹子肉沒興趣,也無暇驅趕它,上前輕而易舉的撕開了 子的皮毛。 鮮血熱騰騰的,肉味兒香噴噴的,一身嫩肉的 子,可比它這尖牙利齒的金錢豹有吸引力的多。 它壯著膽子縮在灌木叢里,聞著葷腥味兒,饞的口水流了一地,它是多麼多麼渴望,新鮮的,甜美的食物啊,既有營養,又能滿足口腹之欲。 探了探身子,它伸長脖子,仿佛吸著氣味就能緩解饑餓一樣。 大環套小環,黑色空心花斑圍繞著金黃色綢緞似的皮毛,多美妙的身姿,每一塊肌肉都那樣勻稱,呈現流線型,比例符合黃金分割率,藏在灌木中的遠東豹,像一尊古典雕塑,漂亮極了。 幾根灌木枝葉因它的動作晃動,發出細細的嘩嘩聲。 遠東豹殷切的瞄著面前的綠葉褐枝,似乎能看到肉絲被拉長,淺白色的脂肪覆蓋在條理分明的肌肉上,等待它的寵幸。 雌虎轉了轉耳朵,扭頭望向灌木叢,枝葉茂密,它只听見響動,並未看見隱藏在其中的遠東豹。 穩妥起見,雌虎戀戀不舍的扯下幾條肌肉咽下肚,起身叼著 子邁開步子,它要將這 子轉移,不打算繼續在這里進食了。 遠東豹只覺那氣味兒漸行漸遠,它不敢起身探查,默默等待片刻,待到草葉顫動聲音消失,樹枝折斷聲響沉寂,它才小心翼翼的鑽出灌木。 粗壯的樹干下,癱在地上的公 子已經消失,留下了一小灘鮮血,滲透進泥土中,凝固成板塊。 遠東豹的眼楮都綠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公道可言? 天地良心,先盯上 子的也是它,先發動攻擊的也是它,抓破皮毛的是它,扼住喉嚨的是它,殺死 子的是它,享用美食的卻是母老虎。 血跡一路延伸到草叢中,蔓延到森林深處,遠東豹爬上一棵興安落葉松,它試圖窺探母虎的動向,偷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不,不能叫偷,應該叫拿,那是它的勞動所得,拿回自己的戰利品,天公地道。 可惜,大霧彌漫,仿佛上天都在偏袒雌虎,那壯碩的身軀叼著 子進了密林就再沒蹤影,遠東豹只得躍下落葉松。 匕首似的利爪將粗糙的樹皮剌出道道白痕,發泄不出心中的憤懣。 血跡鋪就一條羊腸小道,腥氣引誘貪婪的遠東豹前進,它舔了舔嘴角,有一種食物進了口腔,滑進腹部填充空蕩蕩胃的錯覺。 伸出一只粗壯且柔軟的腳掌,它弓著身子,輕聲輕腳,擠開草叢,跟隨血跡和氣味兒的指引,前進。 ............ 雌虎尋到了一棵百年老樹,足足有它三四個身長般粗細,矗立在森林中像一座小山,高聳挺拔,在霧靄的襯托下更顯魁梧。 在這棵巨樹的附近生長著茂盛的灌木,是個合適的進食點。 雌虎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它知道自己一頓無法將整只 子吞下肚,剩余的碎肉難免會落入其他肉食者或者雜食者口中。 將獵物藏在森林一角,待下次饑餓,可解燃眉之急。 一邊思量,一邊進食,這頭成年 子很快就被分解成一塊塊碎肉,犧牲了自己,充實了雌虎。 最後僅剩下遍布缺口的皮毛,難以啃食的生長著犄角的頭顱,一堆骨骼,還有半截連著腦袋的脊椎,髒兮兮不復潔白的尾巴。 雌虎心滿意足的伸出舌頭刮掉嘴邊的碎肉血沫,它已經吃飽了。  子剩余的殘尸多是骨骼皮毛,可以食用的肌肉脂肪極少,待腹中的肉類消化成營養能量,若它有閑暇,便可以重回此處,將難以快速吞咽的附著在骨骼上的筋膜刮下去吃掉。 滿意的看了一眼灌木叢旁的 子尸體,雌虎覺得已經足夠隱蔽,轉過身,離開了這棵巨樹,它還牽掛著河邊的孩子。 距離巨樹不遠,一棵縴細的興安落葉松上,遠東豹四肢緊抱樹干,利爪摳住樹皮,保持著這個極其別扭的姿勢,探頭探腦注視著雌虎遠去的背影。 它一路尾隨過來,見雌虎選定進食地點,便找了棵合適的樹木攀爬,遠遠偷窺,一直等到雌虎將 子吃了個大概,離開巨樹,它才裝著一肚子氣下了樹。 窺伺這麼久,雌虎進食的位置閉著眼都能找到,急匆匆前進,它空蕩蕩的腸胃嚎叫著,讓它去撿食殘渣剩飯。 營養最高的內髒肯定沒它的份,最容易撕扯的肌肉也甭想,它早早做好了啃骨頭吃碎肉的心理預期,可眼前這一堆零碎還是出乎了它的意料,看樣子這頭母老虎同樣餓的不輕,不然也不會吃的這麼干淨。 沒辦法,遠東豹可沒有不吃嗟來之食的氣節,它也忍饑挨餓好幾天了,別說還有一些碎肉,就算只剩一堆骨頭它還得舔一舔嚼一嚼咂麼咂麼味兒呢。 最方便進食的部分很快下了肚,它伸出舌頭,用上面生長著的倒刺一下又一下挫著碎肉。 若是在飽餐後,這樣的細致舔食倒有幾分閑情逸致,可它餓的眼楮都綠了,肉羶味和血腥氣傳入口鼻,摩挲舌面,無異于抱薪救火。 它的餓意不但沒有消減,反倒燃燒的愈發熾烈了。 粗暴的咬碎 子的顱骨,遠東豹草草進食,它已經淪為饑餓的奴隸,它必須去捕獵。 遠東豹想起了那頭逃跑的母 子,它還記得那只驚惶小獸的逃跑方向。 轉過頭,一雙金色豹眼閃閃發亮,水流聲隱隱自遠處傳來,那是葉爾秋河的方向,也是母 子逃去的方向,食物所在的方向。 ............ 河畔,孟焦加入了戰局,它剛剛分辨出這條正與火箭僵持的蝮蛇是什麼品種。 這是一條烏甦里蝮蛇,俗稱土球子,有毒。 無論是三角形的頭部還是細細密密排列在身體上的暗褐色鱗片,以及勾勒出細致輪轂的仿佛眉毛一樣的白色花紋,都說明它不是善于之輩。 烏甦里蝮蛇的毒性算不得劇烈,相較大名鼎鼎的黑曼巴蛇,眼鏡蛇,它只有一個土球子的諢號,在蛇類中只能算無名小輩。 可即便如此,它的神經毒素也不可小覷,以這條蛇的體型,大量毒液傾注出去,殺死一頭不足月的幼虎還是綽綽有余的。 面對毒蛇,必須謹慎行事。 孟焦擺出一副進攻架勢,逼迫蝮蛇首尾不能兩顧。 它在審時度勢,思考對策。 因為在高坡上的俯瞰,這片地形它已經了如指掌,總的來說,形勢並不樂觀。 第二十七章 狡猾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若沒有那條正在擴大的裂縫,沒有洶涌的準備擇人而噬的洪水,孟焦能想出不下于十種方法救出火箭,或者殺死蝮蛇。 可現實就是在洪水的沖刷下,那條裂縫正在迅速擴張,每時每刻都有泥土倒塌,裂縫下面滿是泥漿,暗流涌動。 用不了多久,這塊土地就會被洪水奪走,成為一座孤島。 現在時間不等人,拖延的越久,危險就越大。 遲疑不決,有可能救下火箭的那一刻,裂隙就已經擴大到土地邊緣,直接將這塊地面分隔開,然後將它們困死在洪水中。 智慧在這種危機關頭變得蒼白無力,它沒有人類靈活的臂膊手指,可以投擲碎石樹枝遠遠驅趕蝮蛇,只有一具四足行走還未發育完全的虎軀。 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似乎只剩肉搏了。 不過,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孟焦目光灼灼,人類的智慧真的如此不堪? ............ 火箭劇烈的心跳平靜了下來,搏命的念頭在看到哥哥那一刻起便已經打消。 它本能的對蝮蛇抱有戒心,但並不理解威脅來自何處,也不清楚眼前這頭長條狀丑陋的怪物,只要咬到一口就能致它于死地。 拼命只是因為退無可退,死亡的威脅迫使它想要沖出蝮蛇的包圍,逃出生天,慌亂之下,以命換命逼退蝮蛇成了唯一的選項。 可此刻情況又有不同,一對一變成二對一,孟焦的體型比火箭粗壯的多,它的加入,使戰場的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蝮蛇忌憚這頭新來的幼獸,盤踞的更為緊湊,一部分被它把守的土地得以空出,火箭因而得到了更大的活動空間,由側對轉變成了直面蝮蛇。 兩團覆蓋著黑色斑紋的幼虎,一條扭曲成漩渦的亡命之徒,鱗片反射冷光,同樣冰冷的眸子漠然注視左右,信子吞吐,捕捉空氣中的氣味兒。 嗚哇~ 嗷~ 幼虎的吼叫淹沒在水聲中。 火箭呼喚著孟焦,有些急切,雖然哥哥到來,但它畢竟還未擺脫危險處境,難免不安。 身後浪花奔涌,不時有水珠濺在它身上,它的尾巴已經被河水澆灌成一根黑黃相間的拖把,濕漉漉沉甸甸,擺動起來都更為費力。 太陽逐漸發揚光熱,在風的作用下,霧氣越來越淡薄。 散散的日光打在森林,沒有林冠層的過濾,河岸亮度更高,明晃晃一片。 草地上,孟焦在最內側,蝮蛇盤踞中心,火箭背靠河水,次列分明,兩個陣營,互相提防。 蝮蛇萌生了退意,平日里它主要捕捉進食青蛙昆蟲,有時候也吃一些老鼠小魚,若是運氣好偷食到鳥蛋,或是撞大運吃到沒長毛的幼鳥,那就算過年了。 而兩側這兩只難纏的,體型龐大的生物從來就不在它的食譜內,就算偷襲得當,將其殺死,也吞不下肚,與它們作對,本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舉措。 況且,想殺死這兩頭靈活的生物並非易事,河岸溫度低,爬行動物的缺陷在持久戰中愈發明顯。 冷血的蛇類耐力極差,低溫環境下反應能力和速度都將受到巨大影響,激烈運動後要花費大量時間恢復。 它們的脊椎不夠靈活,只適用左右搖晃,很難上下搖擺,因此無法做到貓科犬科那樣進退自如,攻守有度。 在多次進攻閃避後,此時的蝮蛇已是強弩之末,如果不是忌憚兩側虎視眈眈的幼虎,它早就鑽進草叢一溜煙跑了。 孟焦和火箭何嘗不想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可它們與蝮蛇沒有任何可供交流的手段。 互相猜疑著,目的雖然一致,卻沒有任何一方敢于率先行動。 兩只幼虎擔心蝮蛇的發難,蝮蛇同樣警惕幼虎的突襲。 火箭愈發焦急了,腳下的地面已經開始微微坍塌,孟焦注意到了土地的變化,後仰凹陷的泥土隨時可能崩塌,然後被洪水吞噬。 不能再等了,它躍躍欲試,伸出寬厚的前掌,以特殊的步伐撩撥著蝮蛇。 動作雖沒有火箭那樣靈巧連貫,但它體型更大,因而更有威脅。 在孟焦試探性的進攻威脅下,蝮蛇迫不得已轉過身子,不再死盯火箭,專心閃避這頭新敵人的進攻。 人類比野獸狡詐的多。 孟焦看似一往無前,姿態凶狠的架勢,實際上全是迷惑蝮蛇的假動作。 伸爪,突進,後撤,騷擾,反復橫跳,連續的虛晃,假動作,迫使蝮蛇閃避來消耗它的體力。 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貓科動物超強的反應能力,運動能力,還有耐力都是爬行動物的弱項,蝮蛇拿什麼和它拼。 蝮蛇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對手,它本能的壓榨體力,迅速閃避,沒料到孟焦在“逗它玩”。 它嘗試性的反擊每一次都被輕松閃避,重拳出擊,全都打在空氣中。 急又急的很,打架又不肯。 莽荒的野獸都長著一顆實心眼兒,打架就打架,甩膀子貼起身各憑本事,干就完了,何曾遇到過這樣不要臉的對手。 以欺詐,勾引,引誘為主流的消耗型打法首次現世便完爆身負劇毒的蝮蛇。 幾個回合下去,蝮蛇便累的連頭都抬不起來,縮著腦袋,再無進攻之力。 它倔強的正對兩只幼虎,氣勢洶洶,身子卻在不斷後撤,著實不敢與這兩只幼虎針鋒相對了。 吼~ 孟焦見蝮蛇精神萎靡,用它訓練弟弟時使用的特殊吼叫,低聲呼喚火箭。 此時火箭腳下的土地已經明顯低于它所處的地面,形成了一塊台階狀的塌方區,狀態越來越危險。 火箭見蝮蛇退卻,現在不處于其攻擊範圍內,終于可以自由活動了。 按捺住內心的喜悅,靈巧的一個跨步,總算是擺脫了那塊搖搖欲墜的險地,重回孟焦身邊。 低頭瞅一眼渾身濕漉漉,可憐巴巴蹭著自己身體的火箭,再望望不遠處那扯開的鴻溝,還有被掀開的草皮。 它沒時間和弟弟敘舊,也沒時間安撫火箭。 用腦袋拱了一下火箭,示意它趕緊走,孟焦與火箭同時後退,它要盯住這條不懷好意的蝮蛇。 一邊倒著行走,一邊觀察著蝮蛇的一舉一動。 孟焦留下來斷後,不時還要回頭望一望火箭的位置,這個小家伙真叫它操碎了心。 經歷一番生死,火箭成熟了許多,它順著哥哥示意的方向,踩著矮草前進,那里的地面已然出現細小裂縫,此時尚可躍過。 幸虧孟焦靈機一動,靠著瘋狂的拉扯拖垮了蝮蛇,再僵持片刻,那裂縫就會隨著水流的侵略擴張成一道深淵,到時候,生死可就由不得它們做主了。 蝮蛇雖然智力低下,可也有趨吉避禍的本能,它放松緊繃的肌肉,暫時放下對兩只幼虎的戒備,也爬向密林。 這場漫長的對峙攻防消耗了它大量體力,它要尋一處隱蔽角落休息。 雙方似乎達成了共識,場面出奇的和諧,意見統一的準備共同撤退,幼虎優先,蝮蛇稍後,在死亡的威脅下默契的前進爬行。 但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洪水肆虐這麼長時間,不是在做無用功,表面上穩固的土地下面已經滿目瘡痍。 水流通過蟻穴蟲洞,微小縫隙貫穿本就松軟的土壤,不斷的沖擊,侵蝕,最終,隨著一道嶄新裂縫的出現,大範圍的崩塌開始了。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已然放在駱駝的背上,連鎖反應一發不可收拾。 大地哀嚎著,分解,墮落。 噗通,噗通,不斷有巨大土塊墜入水中,被消化分解,本就渾濁的洪水變得昏黃一片,濁白色的氣泡不停歇的從水中咕嚕嚕冒上來。 短時間內,泥土味兒竟然壓住了洪水的腥氣,一些被包裹在氣泡中的干土沫在水面上爆開,灰塵滾滾。 大地被撕開了胸膛,暴露在外的土壤內部,條條縱橫交錯的水流仍在不懈努力,試圖將領地進一步擴張。 火箭已經跨過了那道細小裂縫,前進幾步,一棵樟子松扎根在此。 它並不是孤獨一棵,在它身後,還有千千萬萬不同種類的樹木,根系交織在一起,好似一面深埋于厚土的高牆,凶猛的洪水也要止步,這里很安全。 而孟焦見勢不妙,也不再回頭觀察蝮蛇動向,轉過身撒開腿就跑,塌陷的大地緊隨其後,土壤被洪水吞噬的聲音令它毛骨悚然。 此時若是墜入其中可不是淹死那麼簡單,更大的可能是活埋。 蝮蛇爆發出最後的潛力,它很後悔,為什麼自己不是一只蜥蜴,沒有四足,靠腹部的鱗片移動實在太過緩慢,傾斜扭曲的地面更是大大加劇了它爬行的難度。 與裂縫的距離漸漸縮短,但塌陷的速度更快,眼看著就要吞沒在泥水中,它雙目凶光一閃。 繃緊肌肉,張開大口,狼狽的突進,朝前方的幼虎咬去。 若大膽從纏繞的樹干上脫落,從洶涌的波濤中逃生一次稱得上洪福齊天。 那麼此刻兵行險著,借助幼虎的力量,能否再創奇跡? 孟焦只覺屁股一麻,它強忍住本能,避免因為回頭浪費時間,生死關頭,爭分奪秒。 助跑,助跑,後腿蹬地,脊椎拉伸成一張巨弓,它的身體延長到了極限,猛地一個跳躍,仿佛停滯于空中一瞬。 它掠過裂縫頭頂,裂縫從它腳下仰視,白色的腹部,像一道白色閃電,襲過幾叢矮草。 不過,這道閃電的末端,緊隨著一條暗褐色身影,在半空中慌亂的甩動,尾尖已經被洪水再度沾濕。 落地,孟焦總算得以回頭察看異常,三角形的蝮蛇頭瓖嵌在大腿上側的絨毛中,此刻剛好松口,兩根彎曲成月牙的潔白毒牙刺入它眼中。 興奮的心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涼了半截,整個虎都呆滯了。 孟焦下意識的再次前行兩步,確保自己安全,然後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蝮蛇咬了。 而那個罪魁禍首,榨干最後一絲力氣,咬住幼虎,借助它將自己帶到岸上後,便挺尸在地,一動不動了。 在成功咬住幼虎的一瞬間,它便下意識的將毒牙伸出,刺入肌肉內,巨量的毒液順著中空的毒牙注射進幼虎體內。 強烈的毒素可以迅速破壞幼虎的肌肉,神經,使其走向死亡。 這不是仇恨,蝮蛇沒有仇恨,這是本能,打下生以來,只要露出毒牙,它就會下意識的釋放毒液,無論主動被動。 孟焦轉過身,它看到蝮蛇像根麻繩一樣松散著身子,露出肚皮,軟趴趴的翻在地面,好像已經死亡。 它知道蝮蛇沒死,只是力竭了,但馬上,它就送蝮蛇去死。 毒素要經過血液循環才能擴散到全身,沒有抗毒血清,以它目前的體型,被這條蝮蛇狠狠咬了一口,基本上已經可以宣判死亡。 它漠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就像它曾經接過確診通知書時一樣漠然。 蝮蛇眼睜睜看著幼虎走過來,靠近它,張開嘴,然後它感覺自己的脖頸被死死咬住,可它實在沒有力氣掙扎了,細長的身體從草地劃過,聲音輕微,感覺搔癢。 然後,墜落,昏黃的洪水放肆大笑,吞沒了它。 無盡的冰冷,黑暗——這次,它不能死里逃生了。 第二十八章 死亡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水聲不息,浪流擁簇著奔涌而過,決然前行。 蝮蛇細長的身軀眨眼便消失在葉爾秋河畔翻滾的泥沙中,短暫的浮現。 然後亂流撫平一切,昏黃的水面如舊,仿佛一切都未發生。 霧氣幾乎散淨,僅剩下絲絲縷縷的白色絲帶隨著風穿梭在森林上方,陽光灑進來,洗滌過的花草植物煥發勃勃生機,色彩鮮艷,很是喜人。 河畔,這里的上空沒有遮掩,波光粼粼。 幼虎站在岸邊,四足鼎立,微微張著小嘴,低著頭,注視澎湃的湍流。 晃動的水光映在它的臉上,呼應黑色斑紋,照入那雙漠然的眼。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可憐我孟焦枉活兩世,自認有幾分急智。 生而為虎,定能混得風生水起,一統森林。 臨到了,竟然會死于一條長蟲之手。” 因為野外生活經驗豐富,孟焦深知蝮蛇毒性的猛烈。 在“中招”後,應立刻將傷口內的毒液擠出,然後對傷口進行清洗,消毒,最好是肥皂水或者生理鹽水。 如果在野外,涼開水也可一用,緊急情況沒有水源,小便也行,雖然有些惡心,但總比丟掉性命好。 清洗傷口後,要在傷口上方進行包扎,一般如果傷口在小腿,就在大腿處包扎,傷口在手腕,就在肩部包扎。 結扎速度越快越好,可以有效避免血液和淋巴液的回流,延緩身體對毒素的吸收。 在這以後,要迅速就醫,尤其是毒性較強烈的蛇類,它們棲息地附近的醫院一般都會有抗毒血清,及時治療,性命無虞。 進化的道路漫長且艱辛,蛇類另闢蹊徑,發明出了見血封喉的化學武器,使它們不必依賴尖牙利齒,或者強壯的肌肉,只需要小小一滴,便能置人于死地。 這種可怕的殺傷力,使其為所有生物所忌憚,有些飛蛾蝴蝶的幼蟲甚至會生長出眼鏡蛇一般的花紋或者三角形的軀干來迷惑天敵。 而孟焦,被一條成年蝮蛇狠狠咬了一口,注射進體內的毒液幾乎抽空了蝮蛇的毒囊,在無清洗無消毒無結扎無藥品的情況下,結局似乎已經注定。 生死簿上,它的名字該是殷紅似血,代表著命數已盡。 孟焦對自己同樣不抱有希望,虎的毒抗要比人強一些,此刻它只覺後腿有些酸麻,腫脹,大腦依舊清醒。 並未毒性不強,只因這時毒素尚未被身體吸收,反應淺顯。 但這並不代表它能逃過一劫,對照著自己的體積,孟焦計算自己剩余的生存時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十分鐘後,它的後腿傷口處就會流出膿血,刺痛無比,腫脹,起泡,呈現難看的豬肝色。 隨後伴隨著血液循環,毒液進入全身各處,淋巴器官,它會出現頭暈,感覺減退,目眩,嗜睡,惡心,嘔吐等不良反應。 但這還不是結束,當毒素入侵大腦和主要髒器,它還會出現吞咽困難,呼吸困難,血壓下降,休克,嘔血便血等致命體征。 最後以腎衰竭收尾,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滿打滿算,約莫還剩十五分鐘好活。 運氣好的話,十八分鐘後,它會再次回歸到那種大腦宕機,無意識的狀態中,這已經是它生命的極限了。 貪婪的掃視這片未經污染的原始森林,將死之人的眼中,凶惡的洪流都顯得浪漫怡人。 孟焦好似要將這片天地盡皆收入眼底,裝點死後的世界,讓其渲染幾分色彩,不再那麼黯淡。 吼~ 深吸一口氣,孟焦拖著後腳別扭的前進幾步,火箭傻傻的站在一棵樟子松下,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死亡的概念對它而言太過遙遠。 正處于生長期,它的身體機能一天一個新台階,象征衰敗的亡國氣息遠遠沒有顯現。 而孟焦,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它太清楚逝去的滋味兒,和死神擁吻,與痛苦共舞,事到如今,它反倒淡定的不行。 冷靜的面對死亡,規劃自己剩下的路該怎麼走,如何榨干自己的價值,留下一些貢獻,這是它所思考的,至于死亡,它已經顧不得。 “十五分鐘,恐怕不能將火箭帶回藏身處。” 孟焦已經走到樟子松邊緣,它輕聲呼喚著火箭。 小家伙听到聲音立馬邁開步子飛奔過來,瞪大的雙眼水汪汪,小耳朵跟隨著身體的顛簸微微搖動。 伴隨著快捷的腳步,火箭已經來到孟焦身前,低聲嗚咽著,似乎在向哥哥道歉。 它蹭了蹭孟焦的身體,主動將頭頂的絨毛打亂,然後低著頭,等候哥哥的舔舐,幫它理清雜亂的毛發。 它沒有等到,身前生命所剩無幾的兄長已經無暇撫慰它受傷的心靈。 孟焦雙目飽含溫情,飛奔的火箭在它眼中漸漸放大,那股朝夕相伴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此熟悉。 最後一次回頭,綠草藍天洶涌大河盡收眼底,太陽掛在天空,河岸的光,溫暖明亮。 轉過身,孟焦啞著嗓子喚火箭的名,邁開蹣跚腳步。 前方,密林遮掩,地面,陰影和光亮涇渭分明,樹葉嘩嘩作響,不知何處,鴉群頌唱,死亡序曲。 斑斕的身軀步入昏暗,歪歪扭扭,滑稽可笑。 光明在身後閃爍,沒有挽留,于是它的身影消失在綠色中。 孟焦感受著身體傳遞給它的信息,這台曾經充滿朝氣的嶄新的機器出了故障,動力衰竭,工作起來有些滯塞了。 大腦已經有些暈眩,維持清醒的同時還要控制身體的正常運轉。 呼吸紊亂,孟焦不吭聲,埋著頭,以堅決的意志維持前行,每一步都是那樣沉重,此時的它,只有一個想法——將火箭帶回母虎身邊。 希望火箭能健康長大,成為新的虎王,希望虎妹能擺脫怯懦,勇敢起來,做一頭真正叱 風雲的雌虎...... 意識模糊,重影,這是久違的痛苦的感覺,折磨它,鍛造它,穿筋過髓,灼燒它的神經。 孟焦頗有些享受的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三個月軟骨癌的增生和化療都沒能擊垮它,臨終前它依舊保持意識的清醒。 笑對死亡,毒素和痛苦又有何懼呢? 火箭默默跟隨。 前方行進的哥哥,散發著一股破敗枯萎的氣息,可它並沒有察覺,它只注意到那錯亂的腳步,還有肉眼可見的腫大的後腿。 毒性的發作遠比孟焦想象的快,可能是因為沒有治療措施,加上中毒後繼續運動,很快孟焦就嘗到了惡果。 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一根草葉分化成十幾片,黑暗一陣陣襲來,世界斷斷續續的出現。 孟焦呼吸困難,就連听覺也受到影響。 一直未斷絕的水聲融化成無意義的轟鳴,它就像一台失去信號的收音機,被動的接受世界嘈雜混亂的信號。 “不行,這樣下去不可能走得到灌木叢,失去視覺以後,無法判斷方向,我怎麼帶路? 況且,這才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我就已經難以支撐,如此持續下去。 我會將火箭帶到一片同樣陌生的地方,任它自生自滅,我不能這麼做,要想個法子。” 在一片雜音中,孟焦听到死神猖狂的笑,猙獰的從它身邊飛過,腐爛而枯萎的惡臭灌滿它的鼻孔。 鴉群高歌,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種種幻覺在感官的崩塌下涌現出來。 鐵一般的意志在這種蝕骨毒素下也撐不了多久,孟焦牽掛著身後的弟弟,不斷心理暗示,在腦海中喃喃——我不能死。 它想到了去處,距離這里僅有十幾步,掩藏在密草中,開裂在地面上。 伴隨樹根而生的陷入地下的樹洞,被枯枝落葉遮蓋,而它湊巧揭開了這天公所做的巢穴,隱蔽而安全。 事到如今,只得先將火箭帶到那樹洞中,不然迷失在原始森林,暴露在獵食者貪婪的耳目下,火箭必然撐不過今晚。 “世間瑣事,一飲一琢,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看來我命該如此,這埋骨之地,還是親手發掘的。 也好,本以為再也見不到沃野藍天,清風秀水,重活一世,了卻我的心願,雖然短暫,但也不枉此行了。” 強忍著不適,又行進一段距離。 那根桀驁不馴的叛逆的樹根已經出現在眼前,裸露在地面的部分覆蓋著薄薄的樹皮,一些地方已經被劃破,露出森白的骨骼。 孟焦努力抬高前腿,攀過並不高聳的樹根,它將重心前移,身體整個傾斜滑落,腹部和粗糙的樹根表皮親密接觸。 快速摩擦產生燒灼一樣的痛感,它已經無法體會,直直墜落,然後翻轉過去。 有些微弱的風聲從耳邊刮過,還沒反應過來,“砰”的一聲,穿過裂開的縫隙,砸進樹洞入口。 些許積水緊貼孟焦的脊背,從螞蟻尸體中逃逸的蟻酸融進水中,那股難聞的氣味兒,孟焦已經嗅不到了。 仰面朝天,幾近潰散的瞳孔無神投向天空,然後被密集的樹冠遮擋。 四條腿癱軟在左右兩側,露出潔白的腹部,孟焦試圖將瞳孔聚集,最後看一眼火箭,很艱難。 毛絨絨的小腦袋露出半個,在樹根的上沿,烙印在虎目中,模糊成一灘辨不出形狀的碎片。 火箭詫異的打量著哥哥。 它為什麼不起來,難道它要在這里睡覺嗎? 孟焦發出最後一聲呼喚,嘶啞的嗓子,絕望的低吼,殷切而絕望。 吼~~~~ 就算再愚鈍的野獸都能體會到那蒼涼的韻味。 火箭心底一顫,毫不猶豫的躍下樹洞。 它探出小爪子推攘哥哥的腦袋,它低下頭舔舐哥哥脖頸的絨毛,它伸出腦袋用力拱動哥哥的身體,試圖幫助哥哥站起來,都沒有作用。 它能感覺到,哥哥的身體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僵硬,就像那只闖入洞穴的“怪物”。 孟焦的世界,遠去,歸零,它停止了思考。 ............ 河岸,水聲滔滔,霧靄已經散去,隱沒在白色中的野生動物紛紛浮現,森林洋溢著蓬勃生機。 一道金色的掠影從樟子松上躍下,富有彈性的脊椎和厚重的腳墊完美卸力,落在地面,甚至沒濺起一絲泥水。 不是遠東豹又是誰。 饑渴的眼楮掃過重重疊疊的森林,密草灌木中空蕩蕩。 一路來到河岸,一無所獲,除了愈演愈烈的饑餓,它身無旁物。 那可恨的 子,不知所蹤,時隔許久,連根毛都找不到了。 而野豬,馬鹿,甚至平日里不屑一顧的雪兔,此刻也銷聲覓跡,仿佛跟隨霧靄的腳步一並飛到天上去了。 狠狠抽動鼻孔,遠東豹長滿絨毛的小巧的臉擠出一堆褶子,張開大口,上下四根圓錐形的犬齒交錯,拉出一道晶瑩的細絲,猙獰無比。 突然,它嗅到了一股獨特的氣味兒,很像那頭雌虎的氣味,疑惑的望了望周圍的草叢。 面色一變。合上嘴,遠東豹不由自主的扭過身小步快跑,幾個垂直攀爬,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到了樟子松頂部,謹慎的低頭巡視附近的所有草叢灌木。 它做賊心虛,還以為事發了,那頭壯碩的雌虎找上門,前來算賬。 老老實實待在樹上片刻,再三觀察環境,並沒有那可怕的身影,也沒有異常情況,它終于放下心,躡手躡腳的從樟子松上滑下來。 它很疑惑,若不是雌虎,又是什麼動物,能有這種氣味兒呢? 咧開嘴,再度吸氣,它雙眼一亮。 是幼虎! 賊頭賊腦的爬上附近的幾棵高樹,霧氣已消,視線投向遠處,除了被樹干遮擋的地方,所有灌木草叢一覽無余,不見那頭可惡的雌虎的身影。 再下樹,它兜著圈子,用鼻子將這片土地犁了個遍,沒有雌虎的氣味。 終于確定,有兩只落單的幼虎在這路過,遠東豹的口水都要滴淌出來。 綠幽幽的眼楮望向密林中,那兩頭可愛的小家伙兒怎麼能比上它的速度, 想到鮮嫩嫩的皮肉,正等待它品嘗,它越發興奮,甚至已經迫不及待了。 矯健的身姿躥進草叢,金黃色的流線型身影一閃而過,它出發了。 每一頭猛獸都是優秀的獵手,即便它還很年輕。 一路殘留的氣味兒還未消散,除去河邊略有些被水腥氣沖淡。 越往森林走,這股氣味兒就越突出,在它的指引下,遠東豹進展迅速, 很快,昏暗的森林中,雄性遠東豹的身影出現在一段裸露在地面的樹根後。 銳利的豹爪緊握著樹根,它噴吐著熱流,矮下身子,向下面的樹洞探去。 它看到了想要的。 散布著黑色斑點的臉,微微張開的嘴,口水要流出來了。 第二十九章 等待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清晨逐漸步向正午,原始森林尚存些許涼氣。 因為樹木的遮蔽,陽光遲遲不能照耀地面,只能隔著林冠層烘烤著枝干綠葉。 潮濕的暖流隨著溫度的上升層層攀高,暖意漸起。 一只紅皮松鼠晃蕩大尾巴抓住樹皮,靈巧的攀上一棵細松樹,短小的指爪緊緊抱住樹枝,蹲坐在上面。 尾巴蜷曲起來,毛絨絨一團,低著頭,烏溜溜的小眼楮透過零碎的空隙,機警的往下偷瞄。 在另一棵落葉松的下方,一頭龐然大物正在反復踱步,踩得落葉緊貼地面,形成了一條雜亂無章的小路。 澎湃的洪水聲為那凶狠野獸的步伐打著鼓點,喧吵的莽荒密林鳴奏背景音,傳入松鼠尖尖的小耳朵有種說不出的喜慶氣息,只是下方那頭野獸,卻高興不起來。 ............ 遠東豹徘徊在樹洞上方,皺著鼻子,喉嚨里迸發出陣陣低吼,饑餓感攥緊了它空蕩蕩的腸胃,使它極為不適。 那些吃進肚子的 子肉,連墊底都不夠,經過了一番奔跑追蹤,已經消化的干干淨淨了。 豹頭後面,肩胛骨隨著步伐上下起伏,順著流線型的脊背望去,在它屁股後,細長的尾巴一甩一甩,仿佛訴說著心中的憤懣。 它的心情同樣急躁,一路追尋過來,食物仿佛唾手可得,但遲遲不能進嘴。 獵物就在眼前,卻安然無恙,這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像極了被雌虎奪去獵物的感受。 並非它無能,只因獵物過于狡猾。 那兩只可惡的小東西縮在樹洞中,地縫狹窄,它竭盡全力也只能將一只前爪伸進去,胡亂摸索,上下亂撓,卻不能將兩只幼虎抓出來。 時間推移,隨著穿林微風吹過,霧氣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束束光柱從天空射下來,照的遠東豹的皮毛金光閃閃。 幾片落葉慢慢悠悠從天空飄下,落在遠東豹的腦袋上,它甩了甩頭,細細的絨毛發散開,末端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心情愈發急躁了,腳步有些凌亂,舔了舔嘴唇,饑餓感更加灼烈。 再次回到縫隙上方,遠東豹將前爪分開,按住左右兩側的地面,伏下身子,脊背向下彎曲,屁股翹起,尾巴搭在地面,伸長脖子,努力低下頭,前吻直往樹洞里塞。 嘴巴兩側,細長的胡子被擠壓的向後倒去,仿佛在控訴遠東豹的魯莽——它根本不可能將腦袋伸進地縫中。 一雙凶光閃閃的金色豹眼瞪的圓鼓鼓,恨不得從腦袋里蹦出去滾進洞穴,猙獰無比。 遠東豹圓形的腦袋已經被擠壓變形,凶狠狠地使勁往樹洞里鑽,企圖看清樹洞最里面的情況,將那兩頭狡猾的小東西叼出來吃掉。 裂縫上撐住落葉的枝干早就被遠東豹刨到一邊去了,落葉失去了支撐,飄的飄,散的散。 現在地縫上方毫無遮掩,空蕩蕩,但卻不甚明亮。 緊挨著落葉松,有機會照耀樹洞的陽光統統被阻攔,從下往上看,只有一線光明,完全看不到天空,此刻本就狹窄的天窗還被遠東豹遮擋住了。 遠東豹喘著粗氣,濕暖的鼻息噴涌進樹洞中,將積水吹起一道道漣漪。 微微張開的血盆大口末端,一條細長的舌頭無法全部伸出,只有舌尖露在外面,從上下四根交錯的犬牙和裂齒中間擠出來,四處挪動,舔舐左右兩端的地面。 舌面上的細小倒刺全部豎立起來,舞動在空氣中,不時向左右摩擦樹根,發出撕拉撕拉的聲音,配合著喉嚨中哮喘似的低吼,直叫人心驚膽戰。 隨後舌尖向下摩挲,積水被了幾滴積蓄在舌面上,在接觸到積水的一剎那,根根豎立的倒刺立刻成片的倒下。 幾滴水珠順著舌頭收緊形成的渠縫滑落,重返積水,冒出一股酸氣,彌漫在地縫中,攪得整個樹洞更加烏煙瘴氣。 像是觸電般,遠東豹急忙將頭抬起來,舌頭伸長,完全的展開,忙不迭抬起前爪,胡亂的在皮毛上蹭著,鼻孔,嘴巴,眉毛眼楮都攢在了一起,面色古怪,嗷嗷怪叫,很難想象受到了何種刺激。 它舔到了沉澱在積水中的蟻酸,味道難喝至極,還有一定的腐蝕性。 舌頭遭受重創,一時半會兒,它是沒有空閑去處理兩只幼虎了,舌尖火辣辣的,口腔中不由自主的分泌大量液體,洗滌舌面舌尖,試圖緩解這種疼痛。 ............ 地縫中,沿著狹窄的通道向樹洞內部窺探,火箭瑟瑟發抖的靠在樹洞末端。 它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在地縫上探出探進,那頭凶惡的野獸,使它又驚又懼。 好在,這次那頭野獸的試探沒能持續太久,在攪起一股酸氣後,很快就退卻了。 短粗的前腿並攏,火箭收回前瞻的小腦袋,完全回到樹洞中,心髒砰砰的快速跳動,濕透了的小尾巴還有糾纏在一起的毛發隨著身體的顫抖而晃動。 潮濕的環境不斷帶走它體內的熱度,小肚子空癟癟的,沒有足夠的能量,它很難維持體表的溫度,只是恐懼感暫時壓制了饑餓。 危機隱藏在緊張後,尚未露出獠牙。 地縫上突然又傳來一聲嗷嗚怪叫,幼虎嚇了一跳,再一次往樹洞深處縮了縮,那對半圓形的小耳朵一直緊緊趴在腦袋上,從沒抬起過。 最開始,它試圖用吼叫嚇退野獸,結果換來的只有凶狠十倍的咆哮,包含著重重的威脅意味,嚇得它再不敢出聲,老老實實待在距離地面最遠的樹洞最深處,很害怕。 它的天真在遠東豹的殘暴面前不堪一擊。 在火箭的身邊,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孟焦,心跳已經停止,體溫仍在快速下降,幾乎失去體溫,生命體征基本消失,從生物學的角度講,它已經死亡。 這也難怪,在墜入地縫之前,孟焦就已經開始無法維系正常的思考了,毒發的非常迅速,遠遠超出它的預期。 “砰”的一聲,自由落體,孟焦摔落在地面。 隨後幾秒鐘內,就像是雪崩一樣,一切器官迅速衰竭,它迅速失去知覺,失去視覺,失去嗅覺。 伴隨著崩潰的狂潮,有些部位甚至還未腫脹發炎,便也一同罷工,當所有零件都停止工作,再強悍的機器也無法發揮作用。 以老虎的體質,即便中了蝮蛇的毒,也不至于毒發的這麼快,孟焦根本沒有時間細細思考,只能將情況的怪異歸罪于自己太過幼小,隨後便不省人事。 ............ 躍下地縫後,為了將“熟睡”的哥哥喚醒,火箭用盡了一切手段。 它試過用頭拱,用爪子撓,舔舐,推攘,還叼著孟焦的皮毛拖動了一段距離,都沒有作用。 感受到逐漸消逝的溫度,還有哥哥僵硬的四肢,它真的慌了。 無意義的原地走動幾趟後,它向地縫內部走去,本就不太明亮的環境伴隨著它的前進逐漸黑暗,好在黑暗蒙蔽不了它的雙眼,內部算不得寬敞但也足夠容身的空間迅速呈現在眼中。 這處被掩蓋在枯枝落葉下的洞穴一直沒有來客,松鼠有自己的巢穴,老鼠不敢在這樣寬敞的地方棲息,地縫攔得住巨大的豹子,可攔不住游走在密林中的蛇類。 因此從未得到過寵幸,至今空空蕩蕩,除了蟲穢和淡淡的松油味兒,再沒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事物。 轉過身,火箭走出樹洞內部,抻著脖子,昂起頭向地縫上方望去,又低下頭打量著哥哥,它粗略的估算這段距離,小腦瓜里冒出一個想法。 說干就干,邁開短短的小腿,火箭想要將孟焦拖到地面上——它以為把哥哥拖出樹洞就會甦醒。 然而以這頭出生不過二十二天幼虎的能耐,是完全沒有辦法將比它壯碩許多地另一只幼虎拖拽出這個地縫的。 幼虎很快就被殘酷的現實擊垮,它喘著粗氣躍下樹洞,無奈的把哥哥拖到了樹洞深處。 這里光線黯淡,被螞蟻毛蟲啃噬的一片狼藉,些許殘存的木質還凌亂的分布在其中,像是鏤空的窗欞,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螞蟻掏空汁液鮮美的樹干,獲得足夠的食物後,又轉變方向,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留在樹洞的蟻道還未被時間抹平,淺淺的留在洞壁上。 樹洞的地面較為濕滑,在積水的幫助下,火箭並沒耗費多少力氣,完成工作後,它便乖巧的蹲坐在哥哥身旁,昂著頭望向洞外,它在等待。 就這樣守著孟焦的尸體,不敢離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它沒等到哥哥甦醒,也沒等到母親,等來的,是一頭饑餓的遠東豹。 點綴著點點不規則花紋的豹頭出現在地縫上方時,火箭正站在樹洞外緣,瞥見遠東豹的一瞬間,它便立刻反應過來,邁開小短腿,迅速的跑到了樹洞最深處。 隱隱看到兩只幼虎藏在地縫中,遠東豹張開大嘴。 此時它的心情分外愉悅,獵物已經找到,又是細皮嫩肉的小家伙,最關鍵的,還是兩只東北虎幼崽,不管它們因為什麼走散,失去了母獸的庇佑,那還不是束手就擒,任它玩弄。 抱著貓科動物特有的戲耍獵物的心態,遠東豹開始慢慢悠悠不急不緩的發起調戲般的攻擊。 它輕輕伸出前爪,探入地縫,很快,它愉悅的心情就消失了。 地縫太過狹窄,而且向樹洞延伸的部分上方覆蓋著落葉松粗壯的樹干,一側還有樹根阻礙,它竭盡全力也無法將前肢整個伸進其中。 已經分開的豹爪,尖刀一樣出鞘的指爪彎曲,任誰也不能懷疑它的鋒利度和可怕的殺傷力,可再強的武器,摸不到敵人,也和廢鐵沒有區別。 幾番嘗試,遠東豹用了左爪,右爪,甚至還用了後腳,結果都是一樣的,總是夠不到躲藏在樹洞中的兩只幼虎。 這種看的見摸不著的感覺實在讓豹難受,遠東豹氣的暴跳如雷,它向幼虎低吼,咆哮,試圖擊潰幼虎的心理防線,得到的結果就是幼虎又往里縮了一點。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它弓起身子,四條腿分開,竟然想要將地縫旁的土地刨開,挖個坑進去。 奈何它的爪子天生不適合挖掘,落葉松樹下根系眾多,挖掉一些泥土就會觸踫到堅硬的樹根,為了自己的寶貝爪子著想,它很快就放棄了這個蠢主意。 隨後它又假裝離去,攀爬上附近的一棵小樹,靜靜等待幼虎主動出洞,這的的確確是個好想法,幼虎沒有它這樣有耐心有經驗,天性好動,在察覺到沒危險後,用不了多久,就會主動出現,然後被它裝進肚子,消化成一坨糞便。 可惜,火箭心系孟焦,憧憬著它甦醒過來,加上受到了驚嚇,完全不敢離開樹洞,陪伴著哥哥的尸體,寸步不移,遠東豹的願望又落空了。 左等不出來,右等不出來,遠東豹火冒三丈,惱羞成怒下又去伸爪子亂撓,和之前一樣,依舊是無用功,它沒了轍,反反復復在地縫上方徘徊,思量辦法,同時遭受著饑餓的折磨。 它撐不了太久了,若再想不出法子,就只得放棄這兩只幼虎,再去搜尋其它獵物。 尋常正午前後,溫度這樣高,它已經吃飽喝足老老實實睡覺去了,誰知道今天這樣倒霉,費勁吧啦的抓到一頭 子,被母老虎搶走了,害得它只能加班加點,繼續工作。 ............ 時間退回到清晨,太陽初升,陽光尚未如此熾烈,微風也沒有吹散薄霧之刻。 山峰下,密林中的濃霧已經彌漫到此處,一切都被渲染的模模糊糊,掛上了一層白色濾鏡。 北極星的第一個洞穴旁,寬敞的空地上飄散著濃濃的熊騷味兒,雌虎的氣味早就被消耗殆盡,此處儼然成了別人的領地。 一頭碩大的棕熊扭動著肥胖的身軀,背靠大樹,短短的後腿不停的下蹲,站起,瘋狂的磨蹭粗壯的冷杉。 些許棕褐色的熊毛在大力的摩擦下脫落,掛在樹皮上,一縷一縷的夾在冷杉深灰色的表面,像是給冷杉披上了一層絨毛。 咧開短粗的前吻,棕熊笨拙的抬起前掌,揉了揉黑油油的鼻子,那里有些不自然的腫脹,黑紅黑紅,圓鼓鼓的發亮。 些許涎水從張開的熊口淌出,棕熊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在熊掌觸及到腫脹處時,它嗷的一聲痛呼,又寬又厚的熊掌立刻從鼻子旁邊拿開,看樣子疼的不輕。 第三十章 惡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嗚嗚痛呼了一陣,棕熊不再蹭樹,長出了幾口粗氣,它弓下脊背,一對熊掌下垂,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雨後的地面還有些潮濕,泥水被激的紛飛,將它本就駁雜的皮毛染的更加昏黃,像一台重型坦克著陸,震得旁邊的冷杉枝葉嘩嘩作響。 吼~ 棕熊甩了甩碩大的熊頭,發出一聲悶吼,它那雙本就不大的小眼楮附近同樣臃腫著,高高突起,使得上面生長著的密集的熊毛都顯得稀疏了。 烏甦里棕熊的前吻本就比較短小,此時腦袋腫脹起來,和豬倒有幾分相似。 不過它自然不會在乎皮毛上的疼痛和傷疤,雖然臉上傷痕累累,可它的心比蜜還甜。 虎穴的側方,那處險峻的崖壁上,曾經掛著的巨大蜂巢,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里面的蜂蜜都進了這頭貪吃鬼的肚子。 而它付出的代價,就是被叮得像豬頭一樣的腦袋。 棕熊是極貪吃的生物,在它們的菜單里,有漿果,有植物根睫,有谷物,有螞蟻,昆蟲,老鼠,偶爾撞大運也能嘗嘗馬鹿和 子的鮮美,或是下河捉魚,撿撿別人食用過的殘羹剩菜。 不過雖然食性廣泛,它們最喜歡的美味還是蜂蜜,這種香甜的食物深深地吸引著它們。 無論是筆直粗壯的大樹,還是難以攀爬的懸崖峭壁。 只要被它們發現,它們都甘願冒著生命危險,頂著蜂群的狂轟濫炸,將蜂蜜吃到嘴,可謂吃貨界之楷模。 在西伯利亞短暫的夏季,為了囤積脂肪,它們會花費一整天的時間漫游,在泰加林中尋覓食物。 烏甦里棕熊食量驚人,每天能吃掉十幾公斤的食物,在十月之前,它們至少要囤積五十千克的脂肪,才能渡過漫長且嚴寒的冬季。 這頭雄性棕熊已經五歲半了,它常年游蕩在葉爾秋河兩岸,這里水草豐美,食物豐富,因此它不像北部的同類一樣,整天為覓食發愁,忍饑挨餓,瘦的皮毛骨。 在充足的食物供應下,它的體型吹氣球一樣猛長,肩寬腰厚,大屁股圓滾滾,走起路帶動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 盡管如此,它仍舊不滿足,維持著自己的習性,每天清晨睡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覓食,這處崖壁上的蜂巢,就是它跟隨死尸的腐臭氣味兒發現的意外之喜。 不過,這處高懸于半空的巨大蜂巢可沒那麼容易進嘴,崖壁雖然陡峭,但並非垂直于地面,不易接近。 還好棕熊的指爪不像貓科動物那樣可以收回爪鞘,雖然沒有貓科動物的爪子鋒利,但是勝在結實耐用,常年露在外面,挖個坑攀個岩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 別看它胖,可有一身蠻力氣,吭哧吭哧,很快就爬上了崖壁,淌著口水直奔蜂巢而去。 那時天晴日朗,還未降雨,工蜂們為了保衛蜂巢奮勇地展開了攻勢,鋪天蓋地,宛如一面金黃色巨網將棕熊籠罩。 棕熊倒也不傻,用一對寬大的熊掌捂住腦袋悶頭就往前沖,護住了眼楮和鼻子,其他部位不管不顧了,這般掩耳盜鈴的行為自然攻不破野蜂用生命築造的防線。 不同于家養的蜜蜂,野蜂性情凶狠,毒性更強,對皮糙肉厚的棕熊殺傷力也極大,蜂毒引起的劇痛很快發作,蟄的它暈頭轉向。 棕熊再也堅定不了一往無前的心,節節敗退,無奈的回到峭壁下,望著蜂巢,又愛又懼。 雖然首戰失利,但這點小小的挫折根本擊不垮這只吃貨,飄散在四周的蜜香和蜂蛹特有的醇郁氣味兒就像一條繩索,將棕熊牢牢地拴在了峭壁下方。 它每天做夢都想著怎麼把蜂蜜吃到嘴,起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崖壁下轉悠。 不甘心的棕熊鼓起勇氣,又陸續發起兩次進攻,但都被野蜂自殺式的襲擊打退,叮了一身包,疼的它直咬牙,吃一塹長一智,這下它真吃了苦頭,再不敢攀上崖壁,對蜂巢發起不管不顧的沖鋒了。 每天抬起頭就能看到碩大的蜂巢,工蜂攜帶著花粉進進出出,可把它急壞了。 可天無絕熊之路,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樣長久的等待著,終于,它等來了一場大雨。 斗大的雨點 里啪啦打在蜂巢上,崖壁上的積水匯聚成一條條小溪,自生而下湍急流淌,曾經的虎穴入口像水簾洞一樣,密密麻麻掛著一溜水柱。 這般的大雨,工蜂根本飛不起來,展起翅膀還未起飛,沉重的雨水便壓在身上,只有爬的力氣,沒有飛的能耐。 棕熊趁蜂之危,頂著大雨就往山上爬,因為路滑還摔了兩跤,不過它皮糙肉厚,一身肥膘,自然毫發無傷。 看著毫無抵抗之力任由它施為的蜂巢,它興奮極了,雨水是冰冷的,它的心卻是火熱的。 龜縮在蜂巢中的工蜂們為了保衛家園與棕熊殊死搏斗,棕熊不理不睬,強健的前爪將蜂巢整個掀開,香甜的蜂蜜和潔白的幼蜂在六邊形的蛹室流淌,蠕動,棕熊張開大口,狹長的舌頭整個伸出口腔,猛地一舔,粘稠的蜂蜜掛滿了舌頭,收回口中,滑進食道,這美味讓它陶醉。 被美味沖昏了頭腦的棕熊將蜂巢大卸八塊,忘情的徜徉在幸福的海洋里,沒注意到,自己的鼻子和腦袋已經爬滿了野蜂,最終蜂巢被它糟蹋了,蜂蜜被它喝了,幼蜂被它吃了,它也受到了野蜂的報復——紅腫的大腦袋。 不過對于棕熊來說,痛苦總是短暫的,而甜蜜卻是綿長的,它很快就會忘掉自己被野蜂叮得滿頭大包的淒慘模樣,卻不會忘記昔日暴雨中饕盛宴的享受。 做夢都想把蜂蜜裝進肚子,終于如願以償,棕熊的這塊心病總算去了,為了蜂巢它已經停駐在這片領域許久,現如今它準備重新啟程,繼續覓食,儲備脂肪。 清晨空氣清新,暴雨之後又陰郁了幾天,現在烏雲總算散去,一層層霧氣從密林中泛起,白茫茫升騰在森林中下層。 一些高聳的百年巨樹並未被霧靄吞噬,墨綠色的樹冠點綴在白色的汪洋中,蒼翠繁茂。 棕熊被野蜂叮咬的傷處還未消腫,觸踫起來又疼又癢,針扎般難受,脊背上也有些傷疤,因為受傷比較久,現在已經接近痊愈了,只是不時會有些搔癢,它便不時背靠冷杉,用粗糙的樹皮摩擦後背,為自己止癢,效果還不錯。 癢意一起,棕熊就有些忘形,沒留神自己紅腫的大鼻子,用爪子撓了撓,疼的它癢意全消,蹭樹的興致也一掃而空。 它四腿站立,前腿有些小弧度,像外彎曲成一個羅圈,因為脂肪太多,上面的皮毛都有些松垮,厚厚的皮毛耷拉下去形成一個個褶皺,使粗壯的前腿看起來有些丑陋。 棕熊渾不在意,它已經緩緩邁起八字步,走向森林深處。 在這一畝三分地,它就是絕對的霸主,向來如此,莫說野豬狼群,就是遠東豹和雌虎,見了它也要打怵,至于成年雄虎,萬不得已也不會與它起爭執。 自成年以後,它的小日子是過的越來越滋潤,久而久之,那股謹小慎微,對萬事萬物保有戒心的性子被磨滅了,徘徊在葉爾秋河兩岸,有時候遇到那頭雌虎,它還會向其挑釁。 它知道這是那頭雌虎的領地,可見了它,那母老虎不還得乖乖搬家,退避三舍,這更助長了它的囂張氣焰,覺得自己才是林中的唯一王者,走起路來都想打著橫,宣誓自己的強大。 從山洞到葉爾秋河畔,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它惦記著自己熟悉的風水寶地,渾不知那條溫柔的河已經是暴怒姿態,不會給它這“森林之王”面子,它過不了河了。 辨別方向是所有野生動物的基本技能,對于食物鏈頂端的獵食者更是重中之重,別看棕熊笨笨的,它同樣能記住這條返回家園的路徑,甚至比聰明的人類記得更清楚。 走了一陣兒,洪水的轟鳴聲終于遠遠的傳入棕熊耳中,它一路前進,都沒顧上尋找食物,待趕到河邊,向前走兩步,透過腫脹的小眼楮,湊得近些,才看到洶涌的河水,整個熊愣住了。 它雖然狂妄,但也知道自然的無窮威力,不敢去挑戰狂暴的漩渦,只得沿著河岸一路走一路挖掘一些植物根睫墊墊肚子——蜂蜜的確好吃,但不解餓。 河岸不是個適合棲息的地方,濕氣重,溫度低,一天到晚都喧吵的很,棕熊很注重自己的生活質量,向上游走了一段距離,已經在打退堂鼓了。 這里哪有山洞好,早知道發洪水,它絕對不會離開山洞,大老遠跑到這里來。 郁悶的挖掘著一眼鼠洞,它聳動鼻頭,發出哼哧哼哧的奇怪聲音。 棕熊在尋找食物的時候常常發出各種哼叫和呻吟。 這是它們的習性,就像人听到音樂的時候忍不住抖腿,洗澡的時候忍不住想唱歌一樣。 挖著挖著,地松鼠沒挖出來,它倒有了意外發現,小小的耳朵勉強扭動兩下。 它突地人立起來,一雙小眼楮定定望向濃霧,它听到沉重的腳步聲在密林中響動,伴隨著腳步還有一股血腥味兒飄揚過來。 一切都說明,不遠的濃霧中,有一個棘手的強敵。 吼! 一雙後腿穩穩抓住地面,支撐起龐大的上身,脊背的鬃毛像一條驚醒的巨龍,聳立起來,強健的大塊肌肉均勻分布在脊柱兩端,像一塊塊方磚層層疊疊,堆砌起這可怕的巨獸。 棕熊伸長脖子,它的頭肩部在整個身軀中佔據的比例足有三分之一,尤其是頭顱,碩大粗壯。 張開巨口,它寬厚的喉管中涌過一股強勁的氣流,抽取空氣,聲帶震顫,發出一聲響徹方圓幾里的怒吼。 前吻處的霧氣甚至都被這氣流沖散,點點口水從口腔里噴出,滴濺在地面,一股腥臭氣彌漫在灌木從中。 嗷嗚! 霧氣中,強敵仍不可見,但反擊已經開始。 一聲更加凶狠更加震懾人心的咆哮響起,喧吵的森林霎時間僅剩水聲滔滔,林雀不敢歌唱,蟲兒也噤了聲。 論起渾厚,這咆哮可能比不上棕熊的怒吼,論起穿透力和威懾力,這咆哮卻遠遠勝過熊吼,充滿了王者的威嚴和壓迫力。 霧氣中,一頭斑斕猛虎緩緩走出,花紋絢麗,額頭上仿佛凝聚著一顆星辰,怒瞪雙目,不是北極星又是誰。 它已經張開巨口,鋒利的犬齒外露,任誰都不敢懷疑這四顆利齒的殺傷力,灼熱的鼻息烘烤地面的野草灌木,雌虎四條佇立在大地上的大腿宛若鋼鐵澆築。 利爪出鞘,扎進土壤,細長的虎尾末梢飛快顫動,像響尾蛇一般,這說明,它的心情極其不爽,隨時會發動攻擊。 棕熊一見是這頭雌虎,倒放下心來,每次相遇這個膽小鬼都會避開它,應該是畏懼它的力量,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它低下頭俯視著雌虎,再次發出一聲怒吼,氣焰極其囂張,態度極其猖狂。 它還道這只雌虎只是出于戒備才這般憤怒,表現的這樣咄咄逼人,卻不知,返回灌木叢的雌虎發現兩只幼虎失蹤,已經火冒三丈,積蓄的怒氣就像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即將爆發。 而它,就是那個引起火山噴發的罪魁禍首,雌虎正尋找幼崽,一見附近出現了這麼一頭大家伙,聯想起第一次帶著幼虎搬家正是因為這家伙,第二次帶著幼虎遷徙也還是因為對這棕熊的忌憚,第三次還未來得及轉移,幼虎便不見了兩只,它已經屢次讓步,這棕熊卻苦苦相逼。 不必多言,不是這棕熊干的還有誰。 幼子的死亡,北極星全部歸罪在這頭棕熊身上。 母虎對幼虎的寵愛和耐心是極強的,這種強大的動物為了幼崽甚至敢于跟比自己強大許多的雄虎搏命,為了幼崽它可以忍饑挨餓十數天湯水不進,可以將珍貴的領地分割給女兒,可以不厭其煩的抓來活物,悉心教導幼虎學習捕獵,看護著子女成長。 如今眼前這頭棕熊殺掉了它的幼崽,它怎能不憤怒,那雙充滿仇恨的眼楮恨不得在棕熊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如果眼神能殺熊,這頭棕熊已經死了幾千次了。 棕熊怎知前因後果,莫名其妙的就背了這口黑鍋,面對狂怒的雌虎,這場惡斗似乎不可避免。 它不得不收起心中的輕視,貓下身子,準備開始戰斗。 它同樣有著自己的自信和驕傲,這注定是一場慘烈的戰斗,可能傷痕累累,可能死去,但它不會退卻。 第三十一章 廝殺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廝殺開始! 霧靄中,兩頭猛獸相互對視,邁動穩健的步伐,以目光和咆哮交鋒。 它們都分外謹慎,率先進攻的一方會遭到對手雷霆般的反擊,對峙,尋找機會,氣氛凝重。 巨熊棕褐色的龐大脊背比樹干還要粗壯,它貓著腰,一雙漆黑的眼楮閃爍著凶狠的光,脖頸上的皮毛隨著它沉重的腳步飄揚舞動,兩只前掌已經離開地面。 只待雌虎露出破綻,它就會發動自己魁梧的身軀,以泰山壓頂之勢撲擊過去,掌力足以拍斷一棵小樹。 雌虎吐出一口腥氣,它的嘴角還有幾絲血跡,是 子留下的,這股血腥氣更增加了它的凶威,心中嗜血的欲望狂漲。 一頭喪子的雌虎,要比憤怒的雄虎更加凶狠,它噴涌著怒火的雙目和猙獰的面容,鋼鐵般有力的肌肉凝聚著雄渾力量。 無聲言說——不死不休。 而棕熊同樣不甘示弱,它自認是這片森林的無冕之王,向來橫行無忌,何曾有獸挑釁過它的威嚴。 它有一身偉力,有強健的體質,有寬厚的巨掌,還有咬合力強大的顎骨,它不曾畏懼過。 臃腫的身形,巨大的頭顱,使棕熊顯得愈發面目可憎。 場面並未僵持太久,不知是哪一方率先動手,伴隨著兩聲振聾發聵的咆哮,棕褐色的巨熊和斑斕的猛虎同時撲了出去。 霧氣一震,莽荒的氣息彌漫開來,這是猛獸之間的較量,兩頭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各顯其能。 矮草被巨掌摁進泥土,灌木被身姿粗暴的撞開,它們驚懼不已,為這兩頭霸主讓路。 雌虎四足著地,像一道閃電突襲,它直面巨熊,微微張開虎口,伴隨著一聲呼嘯,迎頭向前。 距離迅速拉短,那股熊騷味兒連同腥臭味撲面而來,巨熊渾厚的嘶吼在耳邊飄過,隨後,一對巨大的熊掌遮蔽了光亮,直直的向它的頭顱劈下。 這一掌可以開碑碎石,若是擊中,雌虎就要當場斃命于此。 棕熊腫大的頭顱微微一歪,見雌虎攻擊的如此莽撞,張開的巨口不由咧的更大了些,些許涎水在利齒之間閃光,擠壓在腫脹大包里的小眼楮透出幾分譏諷,東北虎?不過如此。 如此粗淺的攻擊手段,也稱得上森林之王,還不如我挖地鼠更有技巧。 去死吧! 熊掌劈下,雌虎雙目中並無驚慌之色,它雖然憤怒,但戰斗的意識和本能卻未被仇恨沖淡。 虎既是強橫的戰士,也是聰敏的戰士,它怎會如此魯莽,棕熊的反擊早在它意料之中。 它的靈活度遠超出棕熊的意料,只見雌虎一個急剎車,硬生生止住了直面前撲的趨勢,左側雙腿蹬住地面,竟踏出了一條淺壑,扼住慣性的前進,向右劃出一道弧線。 隨之後肢發力,整頭虎軀直立,由下而上,肩背部帶動前半身,躍然崛起,左前掌伸出,銳利的虎爪出鞘,斜斜掠過棕熊身側,正好閃過了那對熊掌的左右夾擊。 與此同時,雌虎的前掌狠狠剌過棕熊左臉頰,三道深深的血痕陡然出現在毛發上,像是三行醒目的文字,嘲諷棕熊的蠢笨無知。 漂亮的突襲,聲東擊西,先聲奪人! 雌虎的戰斗技藝極其出彩,第一擊便使自大的棕熊吃到了苦頭。 三道火辣辣的傷痕,徹底激怒了這頭巨獸,它咆哮著轉過身子,要將這頭不識好歹的雌虎撕成兩半,龐然聲勢,帶起一陣風聲。 幾滴血珠伴隨著它劇烈運動從傷口中甩出,灑在雌虎閃過的脊背之上,在淡黃的底色中綻放,像一朵嬌艷的紅花。 進攻仍未停止,倚仗自己迅捷的速度,雌虎已經繞到了棕熊身後,它斟酌時勢,瞅準機會,躍上了棕熊的後背,發起了第二輪攻勢。 隨後,它感受到了超乎想象的偉力,發自這頭龐然大物的身軀。 前爪勾住厚重的熊皮和脂肪,幾乎能感受到爪下那塊塊肌肉的收縮與膨脹。 這股蠻橫的力量難以控制,像是在馴服一頭桀驁不馴的烈馬,雌虎不斷咆哮,它張開血盆大口,抻著脖子,欲要咬斷這巨獸的脊梁。 棕熊戰斗經驗不足,交鋒伊始便吃了大虧,此刻它在疼痛的刺激下怒紅了眼,四條熊腿踩在大地上,暴跳如雷,像是一記記重錘將柔軟的泥土砸出一眼眼印記。 它跳起了滑稽的舞蹈,在力量和體型的加持下並不使人發笑,反而顯得極其具有壓迫感,雌虎緊緊扒住它的後背,那可怕的殺手已經接近它的脊椎,讓它心中生出寒意。 以雌虎的力量完全壓制不住棕熊,這家伙可不是那未成年的小野豬,束手就擒。 棕熊突地往地上一仰,如同一面矮牆倒塌,它要將雌虎甩下,壓倒,碾成肉泥。 雌虎見招拆招,剎那間便松開前爪,後撤幾步,放棄了撕咬。 棕熊倒在地上,一陣翻滾,無數的野草被折斷,大地暈染一片綠色的血液。 在棕熊的後背上,兩條從肩部到腰部的爪痕,一路而下,厚實的熊皮像被利刃切割過一般,傷口深邃,露出里面油潤的脂肪。 此刻,些許血液剛剛從傷口滲出來。 翻滾消磨不了棕熊的怒火,它本來粗淺的殺氣經過傷痛的澆灌,狂野生長。 現在,它只想將雌虎殺死,脂肪顫動,血腥氣四散,土壤被折騰的一片狼藉,棕熊重新起身,傷痕使它的氣質更加凌冽,而與之針鋒相對的雌虎,也同樣飽含煞氣。 雖然受了傷,但並不致命,凶焰滔滔的怒熊,更使人畏懼。 雌虎鎮定的觀察著棕熊,直至這頭巨獸起身,它都沒有再度展開攻勢。 棕熊並非野豬馬鹿那般反抗之力有限的糧草,而是力量比它更強大,體型比它更壯碩的——致命掠食者。 這種層面的戰斗,任何一個失誤,都有可能被置于死地。 雌虎曾經觀摩過一頭雄虎的捕熊過程,那是一頭巨型成年東北虎,戰斗技藝精湛,尤為擅長對付蠢笨的棕熊,曾經帶它獵殺冬眠中的棕熊,後來成了它孩子的父親。 虎是非常善于學習的動物,目睹同類的戰斗技巧後,雌虎便將其記在心里。 不過,這是它首次實踐,因為技巧不夠純熟,再加上力量的不足,沒能成功在第一次撲擊後遏制住棕熊的起勢,錯失了誅殺的良機。 眼下已經沒有取巧的機會可言,只能真刀真槍的拼一拼硬實力了。 吼! 棕熊發起沖鋒,像一台重型坦克碾壓過來,速度極快,它體型雖大,但並非蝸牛烏龜身體軟弱,氣力卑微,它肌肉雄壯,骨架結實,完全能駕馭一身蠻力。 面對暴怒的巨熊,雌虎不得不避其鋒芒,它一邊觀察著棕熊的動向一邊靈活閃躲,一片片灌木被踐踏,被折斷,分崩離析。 雌虎的動作有些狼狽,卻足以躲避棕熊的攻擊,雖沒有美感,但重在實用。 若總是這般東閃西避下去,棕熊連雌虎的毛都摸不到,可雌虎忘了,附近的灌木叢中,尚有一只幼虎存活,它還不知另外兩只幼虎的生死,只當它們被這棕熊吃掉了。 那最怯懦,最嬌小的幼虎,是它最後的孩子。 眼見瘋癲的棕熊又沖向一片灌木,隨著奶聲奶氣的驚呼響起,雌虎如夢初醒,它紅了眼,再也不能保持冷靜,騰空而起,用盡渾身力氣向棕熊撲去。 熊掌拍下,橫掃過去,一片綠色倒塌,幼虎幸運的逃過了一劫,它在另外一側,縮在樹枝旁瑟瑟發抖,若不是這龐然大物突然出現,怯懦的它定不敢出聲。 也幸好是這一聲驚呼,喚醒了雌虎,若不然,沉浸在戰斗中的雌虎想不起它,恐怕它就要被棕熊碾成肉泥,早早夭折了。 雌虎再一次攻擊棕熊的脊背,它張開大口扯下一塊皮肉,並未吞咽。 那棕色毛發粘著紅的血白的肉掛在嘴邊,然後滑落在地,抹上幾點樹葉的嫩綠和泥土的昏黑,打翻了染坊般,頗有幾分艷麗多彩。 這點小小的傷勢對肉山般的棕熊來說算的了什麼,如同一座高峰滾落幾塊石子,只能使它更加憤怒罷了。 為了自己最後一個孩子,雌虎竭盡全力,以命相搏,真正的血腥廝殺拉開帷幕。 鮮血與皮肉齊飛,毛發共脂肪一色。 棕熊人立,甩動頭顱揮舞前掌,勢若狂風。 它比雌虎高出兩頭,居高臨下,每一次攻擊都緊盯著雌虎的頭部,若不是東北虎靈活機敏,早就身受重傷,倘被拍到一巴掌定然頭骨迸裂,腦漿飛濺,當場死于非命。 可即便如此,雌虎也不能閃避每一次攻擊,避無可避時,它用前肢,用寬厚的肩部強接攻勢,以承受最小的損傷。 此刻,它漂亮的皮毛已經開了花,尤其前半身,除了腦袋安然無恙,肩部,背部,左右兩只前爪,到處都是被刮開的傷痕,綢緞似的絨毛,四處紛飛,在霧氣中凋零。 而棕熊同樣渾身是傷,雌虎主攻下三路,它的腹部已被撕開一道深邃的裂口,若不是它脂肪深厚,此時可能已被開膛破肚,但即便如此,這裂口依舊觸及了它的腸胃,每一次移動,都使它疼痛難忍。 它的兩條後腿同樣受到了重創,短短的大腿部位已經血肉模糊,那是雌虎一道又一道爪痕疊加形成的淒美印記。 戰斗慘烈無比,棕熊向來肆無忌憚的性格終于遭受到打擊,它萌生了退意。 這頭瘋狂的雌虎與它並無多大仇怨,即便豁出性命殺掉這頭亡命之徒,它也未必能留得性命。 這本就是無妄之災,它從未想過隨意的挑釁能引起這母老虎如此劇烈的反應,它害怕了,慌了。 雌虎的進攻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張開的虎口長喘著粗氣,可以看出耐力已經有些不足,但它的攻勢依舊凶狠,反應也未曾懈怠。 雌虎的力量和體型都遠不如對手,意志力和技巧卻遠遠超出棕熊,彌補了巨大的鴻溝,如果它是一頭雄虎,這頭棕熊恐怕早已斃命。 肥碩的巨熊節節敗退,它的嗓子已經嘶啞,一邊招架著雌虎愈加狠辣的啃食抓撓,一邊後退,烏溜溜的小眼楮偷瞄著周圍的環境,它不準備打下去了,它要從戰斗中脫身。 其實此刻的雌虎已是強弩之末,外強中干,全憑一股精氣神支撐,若棕熊再堅持片刻,它便會成為待宰羔羊。 論體力,它是遠遠不如棕熊的,不過一個是為了面子,一個是為了孩子,二者守護的東西不同,搏命的雌虎才得以佔據上風。 棕熊不想身負重傷,失去性命,它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它還沒找到小母熊,誕下自己的子嗣,它還有許許多多美味可以品嘗,它不能死。 于是它逮住一個機會,假意前撲攻擊,趁雌虎後撤閃避之時翻滾近一旁的土溝中,喘著粗氣,邁開步子,破開土溝中生長的灌木矮樹,拔腿向遠處飛奔,留下一地稀稀拉拉的血跡。 雌虎沒有追趕,它也沒有力氣追趕了,戰斗結束,那股一直支撐著它的,不竭的怒氣也消耗殆盡。 臂膊,前肩,撕裂般的劇痛終于傳達到大腦,被巨熊拍擊到的地方全部淤血腫脹,可能已經傷到了骨頭,它前腿扭曲,身體前傾,半跪半立,轟然倒地。 這場激烈的戰斗持續了許久,森林中的霧靄都消散了一些,伴隨著晨風,清冷的空氣吹拂而過,雌虎奮力起身,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淡淡的陽光照下來,雌虎額頭的星辰,依舊那般熠熠生輝。 它發出一聲呼喚,雙眼溫柔的望著一側的灌木。 險死還生的虎三妹從交錯的樹枝中探出腦袋,怯怯的看著母親,大眼楮中似乎有水光閃爍,回應母親的呼喚,奶聲奶氣的嗚咽,邁開稚嫩的小腿,奔向雌虎。 雌虎艱難的趴在狼藉的地面,身上的傷痕尚滴淌血液,它挪動頭顱,蹭了蹭身旁的虎三妹,輕輕的舔舐小家伙的皮毛,那雙戰意漫漫的虎目,此刻再無一絲凶氣,只剩悲戚與柔情。 葉爾秋河畔,諸如此般的生老病死,怨恨別離,時刻上演。 自然包容著一切,漠然的注視生靈萬物。 第三十二章 山君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無名山脈北部,葉爾秋河上游,北極星領地邊緣地帶。 泰加林由北向南延伸,在這片土地駐留,這里的土壤貧瘠,大片的積水和酸性貧瘠灰土,養育不出三十多米的巨樹。 整片針葉林都仿佛被上蒼剃了頭一般,穩穩停滯于二十五米的分界線下。 不適宜植物生長的灰土積蓄雨水,像一塊皮癬生長在原始森林中,除不去填不平,這里就連低矮且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都少見。 水坑和淤泥經年累月,形成了一片沼澤,散發濕氣和毒瘴,無數的黑翅蚊子棲息于此,足有千百萬只。 當它們起飛時,整片天空都將被遮蔽,無論是遠東豹,烏甦里棕熊,還是東北虎,在它們面前都得落荒而逃,否則,只要片刻,它們就能吸干血液,奪去生機。 除此之外,密集的蜱蟲也是這沼澤附近以及葉爾秋河流域的禍害,它們傳播細菌和腦炎,尤其喜歡寄生溫血動物,患有腦炎的動物會癱瘓甚至死亡。 它們是瘟疫的化身,是死神的使者。 這些臭水坑,沼澤地是任何動物都極為厭惡的領域,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動物們除非瀕臨死亡,否則絕不會踏足飄蕩著毒瘴的濕地沼澤。 些許薄霧被微風吹過來,斜肋肋穿插于幾棵枯樹上,土地一片荒蕪,就連喜歡污泥的野豬也對灰土沒興趣。 然而今日,這片領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它體型碩大,前臂尤為粗壯醒目,鮮艷的大片黑色花紋潑在它的上臂以及肩膀,從肩胛骨上方流淌過去,使它的脊背烏黑一片。 它的毛發極長,尤其是腦袋一圈,白色的絨毛被棕黃點綴,如同鬃毛一樣環繞著脖頸,烘襯的它更具王者氣概。 頭顱上,左耳劈成兩半,額頭的王字被一道傷疤撕開,翻開的赤紅皮肉篆刻在它寬闊的額頭上,猙獰可怖。 這是一頭體重超過三百八十公斤的巨型雄性東北虎,年齡七歲半。 它是這方圓幾百公里唯一的領袖,領地的四周居住著八頭雌虎,均為它的禁臠,任何敢于挑戰它威嚴的,對雌虎有想法的雄虎都將慘死于它口下。 實際上,多年以來它一直未逢敵手,如此強壯的肌肉,如此高大的身形,還未開戰,對手往往就會怯懦的主動放棄。 它是真正的山獸之君,森林之王,縱橫在密林中,無拘無束,無解無敵。 無需多言,它面額的傷痕和撕裂的左耳都默默的講述著它的傳奇。 黑臂膀——專注于獵殺和挑戰的巨型東北食熊虎。 平日里,除了尋找大型野豬馬鹿外,黑臂膀的樂趣主要來自于獵殺棕熊。 只有那種體型能與它一較高下,戰斗力強悍力量蠻橫的巨獸才能帶給它殺戮的快感,弱小的食草動物面對它毫無抵抗之力,使它頗為無趣。 經年累月的戰斗,它斬獲了獵熊十幾頭的傲人戰績,也收獲了一身傷痕,如同一顆顆勛章,掛在它的身體各處。 生死間的徘徊,使它的戰斗技藝越發精湛,甚至琢磨出了一套對熊特種戰術,配合它巨大的體型和雄渾的怪力往往能一擊必殺。 除了覓食,黑臂膀還要巡查自己的領地,今年春天,它奔波于領地邊緣,挨個寵幸自己的“妃子們”,累個半死,留下了優秀的基因。 最近,它心血來潮,準備重新開始巡查,一方面看看自己的子嗣有沒有出世,一方面也要清除一些領地附近的隱患,它的領地太過巨大,管理起來並不簡單。 長時間不出現,總會有一些不長眼的年輕雄虎很有可能已經冒犯它的邊境,如若被它發現,免不了一番爭斗。 雖然一直贏很無趣,但它不得不重復這讓虎厭煩的工作,像趕蒼蠅一樣將那些不速之客驅逐出境。 如今已經巡查到了一頭年輕雌虎的領地,它還依稀記得那頭雌虎的容貌,還有漂亮的花紋。 無論是人類社會還是動物世界,年輕的雌性往往都更受青睞,黑臂膀可能已經忘記一些年老的雌虎,但對這頭年輕雌虎印象深刻。 雄虎從北極星的領地邊緣走過,這里是兩頭雌虎領地的真空區。 在沼澤的邊緣,或許會有一些雌虎留下的氣味兒和爪痕,但沼澤是任何一只理智的野獸都不會踏足的,它同樣不會想不開,去挑戰黑蚊子的毒液。 沼澤的邊緣沒有雌虎的氣味兒,只有矮樹的樹皮被剝開,留有森白爪痕。 這很反常,為了維持領地的完整和宣誓自己的主權,雌虎只要不是出于育幼期,都會定期在附近撒尿,抓撓,留下氣味兒的。 黑臂膀抽了抽鼻子,隱隱明白,自己可能又要多幾個後代了。 遠遠繞過沼澤邊緣,葉爾秋河浩大的水聲,傳入它殘破的耳中,虎王已經有了幾分喜意,距離雌虎的洞穴越來越近了。 一路向南,待貧瘠的灰土從地表消失,就將正式步入雌虎的地盤,這條泛濫的巨河仿佛一條玉帶,串聯它的“妃子們”,貫通它的領地。 一想到自己又多了幾頭後代,黑臂膀不由有些自豪,它是一頭很重視繁衍的虎王。 大多數雄虎對非自己後代幼虎的表現是極其凶殘的,它們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其他雄虎的子嗣,因為只要幼虎還活著,雌虎就會拒絕交配。 為了延續自己的基因,雄虎可以做出任何殘忍的行為。 但是對于自己的親生子女,雄虎卻非常照顧,雖然從人類的視角來看,雄虎是不折不扣的渣男,但作為父親,它們還是比較慈愛的。 當然,這也不絕對,每只老虎的天性不同,行為也有差異。 極少數生性凶狠的雄虎會在雌虎離開後將自己的親生子女當做食物吃掉,這樣扭曲的性格基本無法成為強大的王者,也不利于繁衍後代。 譬如拉賈的父親,還有拉賈的子女,都是在父親的慈愛下成長的,雖然長大後,在家族爭斗中父親都死于兒子之手,可那是自然規律,為了領地,有時候雄虎不得不狠下心制造殺戮。 某種意義上,幼虎就是雄虎生命的延續,只要腦子正常,性格正常,它們都不可能對自己的子女痛下殺手。 更有甚者,還會在雌虎去世後擔負起奶爸的職責,自己照料幼虎,比如印度拉薩姆鮑爾老虎保護區的雄虎T25,綽號美元男,是一頭凶猛蠻橫的虎王,素來橫行無忌。 誰也料不到這樣的一頭虎王,竟然會在妻子T5去世後獨自養育幼虎,為幼虎捕獵覓食,為了女兒和其它孟加拉虎爭斗,甚至放棄了擴張領地的時機。 T25的行為堪稱動物世界的奇跡,算得上殘酷的大自然中極少數的溫情故事。 黑臂膀自然沒有那麼溫柔,它的雄心壯志更多放在開疆拓土,繁衍後代上面,讓它去當奶爸養育幼虎是不可能的。 但作為一個丈夫,它偶爾還是要探探親,看看自己的老婆,為其抓幾頭野豬馬鹿,幫助其分擔一些哺育幼虎的壓力。 只要做到這些,就算是盡職盡責,合格的雄虎了。 進入原始森林,霧靄更加密集,黑臂膀穿行在灌木野草之間,一邊行進一面嗅著林中的氣味兒,觀察薄霧中的動靜。 若是發現馬鹿野豬,它不介意順手捕捉,當做送給雌虎的見面禮。 在這片原始森林中,它就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力量,技巧,經驗,都已登峰造極。 食物對它而言已經構不成威脅,有時候,殺戮和興趣才是驅動它戰斗的根源。 走著走著,黑臂膀左耳的下半截突然轉動了半圈——它耳朵的上半截已經失去知覺壞死了。 一雙淡黃的雙眼直直射向旁邊的土溝,深深的灌木掩飾不了,其中飄揚的血腥味兒,還有熊羶味兒。 灌木叢微微搖晃,隨後,似乎被嚇住了,再不敢動彈,仿佛剛才的晃動是幻覺一般,雄虎深深吸了一口氣,它邁開步子,緩緩走向土溝。 雌虎的領地並不大,有些時候,意外總會不期而至,比如這場巧合的邂逅...... 棕熊捂著肚子,大氣都不敢喘,它定定的站在樹枝中,小眼楮穿過綠葉望著遠處站立的斑斕猛虎,心中驚懼不已。 一頭雌虎尚且難以對付,更別說這頭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狠角色。 但為時已晚,它一身傷痕,血跡斑斑,怎麼可能掩飾的住氣味兒,那頭巨虎已經走了過來,它必須得硬著頭皮迎戰。 棕熊從溝壑中站起,色厲內荏的發出陣陣吼叫,試圖嚇退這只惡虎,它期翼著惡虎畏懼它龐大的體型,讓它離開,或是識相的避免爭斗,渾不知,眼前這頭凶獸已經將它視為案板上的魚肉,只待動手,取走它的性命。 黑臂膀見識過太多巨熊,面前這只在其中根本排不上號,它刺刀般的雙目,已經看出這頭巨熊的怯懦,完全沒有那股屬于熊族的凶狠勁兒,懦弱刻在了這巨獸的骨髓里。 這里的食物太豐富,氣候太溫暖,土壤太肥沃,孕育不出值得一戰的對手。 只有北境的森寒,饑餓和貧瘠的土壤,才能磨練出堅韌不屈的惡獸,它被撕裂的左耳,就是一頭瘦熊留下的教訓,差點將它半張臉給掀開。 只要下定決心,黑臂膀的攻勢便轟如雷霆,殺意已決。 棕熊示威性的咆哮剛剛出口,黑臂膀便迫不及待的撲了過去,它身軀龐大,但速度絲毫不慢,帶起一陣腥風,甚至根本未回應棕熊的恐嚇,直接展開戰斗。 棕熊嚇了一跳,它根本不想面對這頭猙獰的疤面巨虎,若不是已被發現,它只想悄悄的離開,怎會與這怪物起爭執。 但現在由不得它了,戰火已經點燃,它不想打,也得打。 上來就是貼身肉搏,硬踫硬的廝殺。 這頭巨虎可比雌虎大得多,它的體重絲毫不亞于棕熊,有可能還要更沉重一些。 一頭真正百年難得一遇的凶猛巨虎,若不是這片富有靈氣的山林,怎能出現這般威武強悍的統治者。 棕熊試圖迎戰,揮舞起巨大的熊掌要與黑臂膀抗衡。 殘酷的現實擊垮了它,它錯了,大錯特錯! 飛撲過來的巨虎它完全抵擋不住,棕熊過分高估自己的力量,然而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 徑直被撲倒在地,仰面朝天,它驚恐不已,四條短粗的大腿蹬彈著,垂死掙扎,試圖用後爪撕開巨虎的腹部。 然而巨虎的攻擊實在太過干淨利落,果決而迅猛,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 伸長脖子,張開血盆大口,角度刁鑽,手術般精準,剃刀似鋒利的犬齒割向棕熊敞開的喉嚨,一路毫無阻攔,如入無人之境。 轉瞬之間,棕熊褐色的脖頸已然一片鮮紅,反抗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 這場戰斗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面對缺乏戰斗經驗的棕熊,黑臂膀以碾壓之勢,迅速取得了勝利,毫發無傷。 咬斷了棕熊的喉管,它殘忍的將整個熊頭撕扯下去,碩大的頭顱像一台切割機,輕輕松松鋸斷棕熊的肋骨。 裸露在外的胸膛中,溫吞的暖流上升,棕熊那顆鮮嫩的心髒剛剛停止跳動,還冒著熱氣。 黑臂膀挑剔的吃掉了這顆心髒,然後優雅地舔了舔自己沾染了鮮血的虎掌,轉身離去。 棕熊的棕褐色頭顱仰倒在灌木中,脖頸處還有幾分皮肉藕斷絲連,不舍得離開相伴多年的身體。 一雙小眼楮望向天空,看不出悲喜,甚至看不出恐懼或驚慌,它從未設想過,自己無冕之王的生涯,這麼快就走到了盡頭。 甚至被殺死後,凶手都不屑于進食它的脂肪與肌肉,這未嘗不是對它最大的嘲諷。 ............ 而此刻的葉爾秋河岸,那片狼藉的戰場上,北極星庇佑著虎三妹,面臨著一場新的危機。 雌虎傷痕累累,側靠著一棵冷杉站立,虎目飽含怒火,幼虎躲在母親後腿處,縮成一團,甚至不敢伸出腦袋看外面一眼。 吼~ 嗷嗚~ 渾厚的虎吼與淒厲的豹吼在密林中交錯,一頭漂亮的遠東豹遠遠站在河岸旁,餓綠了眼楮,它盯著那頭雌虎,盯著雌虎身上的傷痕,心中升騰而起,無限的貪婪。 雌虎站立尚且不易,吼聲虛弱,傷口滴淌血液,盡管它並不饑餓,但身體上的傷勢太過嚴峻,使得它幾乎喪失了戰力。 它發覺了雌虎的虛弱,饑餓驅動心中的欲望,使它的膽子大了十倍不止。 它決定違背本能的畏懼,落井下石,將獵物被奪走的仇恨連同饑餓的痛苦,恐懼的折磨,一並奉還。 第三十三章 復活(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正午,雨後的陰翳一掃而空,驕陽似火,日光如炬,墨綠的原始森林在這晴朗的天氣紛紛展露姿態,油亮亮的葉子反著光,翠然欲滴。 兩岸的古樹直晃的葉爾秋河水仿佛一塊碧玉,蜿蜒流淌,生機盎然。 一頭金雕飛過淡藍的天空,俯瞰大地,伴隨著一聲唳嘯,轉眼間消失在雲霄。 距河岸不遠,一棵平平無奇的落葉松隱沒在林中,在它的根部,一道狹窄的裂縫將地面分隔開,層層過濾的微光照入裂縫下的樹洞. 那里,有兩只幼虎,一只還活著,另一只已經涼透了。 隨著太陽的逐步上升,地表的溫度也在受著影響,緩慢升高,雖然樹洞里接觸不到多少陽光,但總歸是有些裨益。 火箭很是饑餓,它的毛發已經干燥了許多,硬邦邦的支稜著,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濕氣不再帶走它的體溫,烘烤著它,使它的不適減少了許多。 側耳聆听,樹洞外,那猛獸的聲音已經消失很久了,火箭有點想出去看看,它嘗試著邁出很多次,最終都在觸及到洞口的一剎那將腳掌縮了回來,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誡它,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在它身旁,孟焦的尸體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涼的嚇人,火箭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它還不理解死亡的含義。 然而,表面死寂的尸體中,其實已經熱火朝天,暗流涌動,在肉眼不可察的微觀層面,無數細胞被破壞,溶解死去,枯萎。 烏甦里蝮蛇的毒素破壞了淋巴結和血液,擴散到頸部肩部,髒器中,四肢里,如同一群蠻橫的馬匪,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身體的各個部位停止工作,沒有供氧和能量來源,孟焦的大腦自然也就開始罷工,即使它並未被破壞。 死亡的氣息並不肯罷休,在攻佔了百分之六十的領地,將其置之死地後仍然堅持侵略,向大腦進軍,毒素輕而易舉的由脊椎面頰向內擴散,隨後在大腦附近遭到了最頑強的抵抗。 幼虎的腦細胞生命力強大的驚人,雖然不堪一擊,但憑借著極為迅速的繁殖能力,硬生生堅挺了幾個小時,盡管如此,在糧草斷絕,營養匱乏,深陷毒素包圍圈的情況下,腦細胞們卻撐不了多久了。 層層逼迫下,腦細胞死路一條,能堅持這麼久殊為不易,但結局已經注定,隨著最後一個腦細胞死亡,幼虎生還的希望好像已經斷絕。 然而實際上,這場戰斗還遠遠沒有結束,沉默了許久後,孟焦的身體各處骨髓,死氣彌漫,甚至壞死腐朽的尸山血海中,一群可怕的惡魔脫胎于普通細胞的殘骸,陸陸續續生長出來。 如果有人能觀察到它們,定會驚呼,這不就是癌細胞嗎! 這群遠超正常細胞體積的巨型戰士長相酷似兩只水母腳沖腳餃接在一起,又好像五彩斑斕的沙漏,不斷變幻著形狀。 它們並不能與毒素抗衡,卻能以無與倫比的繁殖速度迅速攻城掠地,當毒素殺死細胞的速度追不上它們繁殖的速度,它們也就變得無所畏懼。 蜂擁著,無聲的咆哮著,星星點點從孟焦身體各處覺醒,蛻變,然後以胞海戰術迅速吞並死寂的“土地”,呈燎原之勢,將其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是癌細胞的復甦對孟焦並無益處,它們是不可控的,就算繁衍的再多,也不能代替正常細胞的功能,增殖增生反而會將孟焦的身體變的更糟糕。 這群惡魔與普通的癌細胞不同,它們可以自主在死去的細胞和毒素中吸收養分以供應自己的成長,這意味著它們極難被殺死,並且一旦有養分就會死灰復燃。誰也無法料想,它們是如何存在于正常細胞中的,更無法料想,它們居然會在身體“死”後以這種詭異的方式站出來,接管這片“土地”。 而它們的秘密遠遠不止這些...... 若是將這些癌細胞放大幾萬倍,就會發現它們的內部穿插無數個微小的病毒,像是一節節榫卯將這些變異細胞組裝起來,形成具有復制,轉錄,轉譯功能的特殊癌細胞。 癌細胞,病毒,兩種勢同水火的可怕構成體竟然完美的組合在一起,簡直是生物學的奇跡,足以驚爆所有專家教授的眼球。 可如果這樣擴張下去,這些變異細胞最終還是難逃衰竭的命運,營養終有消耗殆盡的時刻,失去了宿主,它們根本無法在這世上繼續繁衍生存。 這群怪異細胞在幾乎佔據整個身體後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它們開始有意識的控制“種族”的繁衍,迫使一些癌細胞重新縮小,衰竭到瀕臨死亡的狀態,像一顆特殊的“種子”。 然後它們開始復制正常細胞,並將這些種子埋入其中,以作為未來死灰復燃的火種。 與此同時,它們開始嘗試喚醒神經,喚醒生物體內的電流,企圖點燃生命的火焰。 這是最艱巨的任務,如果無法勾勒那最初的一道靈光,將支配一切的心髒和大腦啟動,就算它們修復了全身上下所有細胞,所有組織也不可能把死去的生物救活。 況且,它們就是最可怕的破壞者,即便無數個細胞已經衰退成“種子”被種植在“大地”中,但剩余的癌細胞也足夠致命了。 它們不屬于這個身體,存在于任何一處都顯得那樣突兀,除非它們全部消失,然而那樣的話,這具身體也就永遠不可能復活,下場只能是迅速腐爛,然後消失在這個世界。 然而這個問題似乎困擾不了這群悍匪,在紀律性和再生性後,它們又展現出了一種可怕的能力——群體智慧。 單個細胞或許只會無意識的破壞,繁衍,但是兩個細胞在一起就無師自通的懂得了交流,合作,它們一個負責吸收養分供給給另一個,而另一個專心負責繁衍。 隨後第三個細胞出現了,它主動配合另外兩個細胞工作,增進生長速度和效率。 就這樣,呈幾何倍數增長,無數的癌細胞大軍像是流水線上的零件一樣,被制造出來。 隨著數量的增長,它們仿佛開了竅一般,開始懂得控制族群的增長,控制營養的消耗,開始分工制造正常細胞,並為其讓位。 巨型水母一樣的癌細胞工廠大量吞吐普通細胞,將其送往身體各處,畫面極為壯觀,也極為驚悚。 被選作種子的癌細胞服從性極強,不存在任何反抗或者抱怨的情況,迅速衰退為“種子”被埋進普通細胞中,機器一般。 它們沒有思想,也沒有智慧,卻能做出這樣智慧生物難以做到的事情,實在難以置信。 第三十四章 復活(中)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癌細胞們終于開始了最艱巨且偉大的工作——點燃生命之火。 它們像一條鎖鏈從腦葉一直貫穿到尾部神經,脈絡分明,也不知是何種力量,使得它們可以精準識別曾經的神經系統,並加以利用。 就像發動一台汽車般,它們運動,產生化學反應,企圖把電能變成持續不斷的機械能,將最初的靈光創造。 然而上蒼並不容許它們覬覦制造生命的權柄,那是獨屬大自然的奇跡之力,怎可能被一群連智慧都沒有的細胞們實現。 第一次嘗試,失敗,第二次嘗試,失敗...... 十次,百次,千次,萬次,變異癌細胞們鍥而不舍,它們沒有情感,不會沮喪,不會灰心,也遭受不到任何打擊,持續的工作著,直至成功,或者死亡。 倘若真的這樣無限嘗試下去,那冥冥之中的概率遲早會被它們蒙中,就像買彩票一樣,如果持續不斷的買下去,堅持無數年,理論上總會有中獎的那天。 但實際上,時間遠遠不夠支撐到它們成功的那一刻,就算它們像機器一樣不知疲倦,身體的潛力卻是有限的,經不住它們的揮霍。 孟焦區區一具凡胎肉體,在這種消耗下,很快就會分崩離析。 所有可以利用的殘余營養被消耗干淨後,變異癌細胞們甚至打起了毒素的主意,巨大的水母狀癌細胞吞噬毒性蛋白質,碳水化合物、脂類,將曾經的強敵化為己用。 一切的一切,都將作為點燃發動機的油料,它們對資源極致利用,不浪費一絲一毫,理論上講,它們已經做到了最好。 但孟焦還是沒有生命跡象,使尸體起死回生,就像是在追溯原初時代第一個單細胞的形成。 成功的概率之微小,好似龍卷風將一堆汽車零件拼裝成完整的汽車一樣渺茫。 無意義的重復運動,重復化學反應,重復使一道生物電穿過神經脊干,穿過大腦,這樣永遠沒有結果,成功好像就在下一次,也永遠是下一次。 變異癌細胞們意識到了這一點,它們停止了工作,停止對能源的消耗。 它們開始“思考”,如果它們確實會思考的話,它們在尋找對策,尋找一種能使它們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存活延續下去的對策。 假若此時此刻,有一頭野獸吃掉了孟焦的尸體,它定會被這種異常可怕的癌細胞入侵,或是死亡,或是變成行尸走肉,或是生長成畸形的怪物。 沒有死亡的威脅,這群惡魔能做出任何放縱的舉動。 但是沒有任何一只野獸會吃掉孟焦的尸體,在內部,一切都顯得那樣井然有序。 一條條“流水線”正在工作,整齊排列的變異癌細胞,從癌細胞上分裂出來的正常細胞已經遍布身體,活動運作。 這具已經死去的尸體被治理的健康而富有活力,只待心髒開始持續跳動,大腦開始出現意識,便能重啟。 實際上從外面觀察,孟焦的變化不亞于一部恐怖大片。 最開始,一切平常,好像是一具正常的尸體,沒有一點生機,在等待腐爛,細菌和微生物正蓄勢待發,準備享用大餐。 然後,伴隨著全身上下各處骨髓關節中癌細胞的誕生,反擊戰打響。 它的皮毛下面出現一道道蚯蚓狀詭異的扭動痕跡,黃黑相間的絨毛下奔涌著潮水一樣,流動,上下起伏。 每一根虎毛都呈現出不同的姿態,有些毛發甚至扭曲向身體內,貫穿毛孔,衰敗,畸變,劇烈的戰斗持續著,癌細胞們迅速擴張,繁衍。 與此同時每個毛孔中都散發出一股惡臭,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活動,皮毛下面仿佛包裹了數以億計的微小蛆蟲,翻滾蠕動,畫面驚悚詭異,配合那股臭味兒,膽子再大的人看了也要冒出一身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火箭就在孟焦身邊,第一個發現到了哥哥的異狀。 實際上這麼大的動靜,它想不發現都難,走上前去,它以為哥哥就要甦醒,甚至還想扒拉扒拉孟焦的身體,將它喚醒。 小爪子伸出去,還未真正觸踫到孟焦的皮毛,火箭心中警笛大作,下意識的,它立刻將毛茸茸的小爪子縮了回去,鼻孔中塞滿了哥哥身體彌漫出來的,衰敗的,腐臭的,使人作嘔的氣味兒。 火箭隱約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面對這種不能理解的狀況,它沒有頭鐵,馬上縮到了角落里,只敢偷瞄,不敢靠近。 樹洞中微弱的光線下,孟焦的“尸體”還在變化,剛剛的怪異只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 戰斗進入白熱化,癌細胞形成了“武器工廠”,以源源不斷,浩瀚不絕的胞海戰術將破壞分子逐個擊破,這個階段,它們消耗了大量資源。 孟焦的身體開始肉眼可見的縮水,氣球撒氣般,變小,萎縮,圓滾滾的前後腿,腹部都瘦的露出骨頭輪廓,肋骨清晰可見,不明真相的還以為是忍饑挨餓而死。 但內部戰爭並未影響到皮毛下層的詭異蠕動,每一根毛發都像是一雙手臂,生長在腐敗的大地上,伸向天空。 它們沒有養分,它們沒有前途,它們沒有希望; 它們絕望,彷徨,無法思考; 它們扭動,掙扎,無聲哀嘯; 無數根毛發同時左右扭曲,上下伸展,形成一片極不和諧,丑陋的,無序的,使人惡心反感的海洋。 火箭著實被嚇到了,它沖著孟焦的尸體發出道道咆哮,奶聲奶氣的大吼,實際上色厲內荏。 這種詭異的現象早就把它的腿都給嚇軟了,雖然一副聲勢洶洶的樣子,但它緊貼在腦袋上的飛機耳還有全身上下炸開的絨毛已經將它內心的慌張暴露無遺。 孟焦尸體的皮毛下層開始蠕動時,它還能強作鎮定,一副我什麼場面沒見過的樣子,現在它只能無奈的訴苦︰“這場面我真沒見過。” 小小的樹洞中充滿腐臭氣味兒,狹窄的仿佛容不下它這只幼虎,外面的世界很危險,里面的世界很恐怖。 火箭停留在“發射基地”中,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發射,或是沖向樹洞外,或是繼續面對這只曾經熟悉現在陌生的哥哥。 左右兩難,最終火箭還是選擇留在樹洞中,繼續面對這具“兄長”。 也就是一頭幼虎,這要是個人,哪怕外面刀山火海,面對這樣未知詭異的東西,恐怕都要選擇跑到外面去的。 終于,在長時間的蠕動後,孟焦身體中的癌細胞統籌全局,完全的掌控了局勢,它們開始研究如何將種族的生命繼續延續下去。 隨後它們開始控制各個癌細胞的繁衍,復制健康的可用的正常細胞,力圖使這個殘破的身軀煥發生機。 從外面看,一切都沉寂下來,翻涌扭曲的皮下層動作輻度大為減小,實際上內部髒器肝腸都在大刀闊斧的整改,不能用的都被吃掉,轉化為新的營養供應生產。 一台台巨大的變異癌細胞一面吞噬死去的細胞一面制造新生的細胞,然後新生細胞被送到無數條癌細胞組成的高速公路上,運送到正確的工作崗位。 衰敗的氣息消散,孟焦身體的狀態開始好轉,此刻不再像一具尸體,反而像是一頭病入膏肓的幼虎,雖然瀕臨死亡,總歸有幾分生氣。 它的體溫開始上升,那是癌細胞們運動產生的熱量,幾十萬億個工廠在瘋狂工作,修復面目瘡痍的“大地”。 孟焦的尸體平靜下來,火箭見之稍稍放下戒心,身上聳立的絨毛倒了下去,蓬松的如同毛絨娃娃,它瞪著小眼楮,既好奇又害怕,依舊縮在樹洞角落,不知道該不該去看看哥哥醒沒醒。 它很餓,它很想母親,可是它早就忘記了回家的路,它相信,如果哥哥醒了,一定能帶它回家。 咯咯~嗚嗷~ 孟焦突然發出一道怪異的嘶吼,有氣無力的,若不是火箭一直關注孟焦的怪異現象,絕對會以為那是幻覺。 然後火箭瞪大了雙眼,它看見,孟焦的身體開始抽搐,狠狠蜷縮成一團,然後砰的一下松開,用力之大,甚至將整個樹洞都震得嗡嗡響。 吼~呃嗷~ 孟焦的怪異舉動越發劇烈,它不斷重復著蜷縮,放松的動作,不斷發出低聲的,無意義的吼叫,像一只跳蚤在狹小的樹洞中快速移動,皮毛與地面摩擦,滋啦滋啦響。 情況,再次詭異了起來。 火箭驚恐的在這窄小的樹洞中騰挪閃躲,避免哥哥觸踫到它,上躥下跳,一雙小耳朵沒站起來多久就又趴下了。 那頭枯瘦的皮包骨的不會用四條腿走路的“病虎”跳舞一樣,機械的運動,每一次蜷縮放松力度都不盡相同,卻又那麼相似。 癌細胞們在嘗試點燃“生命之火”,神經開始工作,但是駁雜的神經電流只會產生這種癲癇發作一般的無序運動——陣攣、強直、張力發作、聲帶震顫,無意義的嘶吼。 心髒開始工作,推動血液流動,它的工作也斷斷續續,毫無規律可言,快速跳兩下,不跳了,快速跳三下,不跳了,根本無法維持全身血液循環。 癌細胞們並不焦急,盡管距離“復活”遙遙無期,它們依舊重復運動,企圖將宿主重新喚醒,以供應它們生存繁衍所需的營養。 嗚哇~嗚哇~ 火箭驚慌的吼叫,它已經累壞了,腹中空空,體力不支,這樣持續的閃避,極其消耗體力,它堅持不了多久。 沒力氣了,縮在牆角,愛咋咋滴吧,要殺要剮隨你便。 大口喘著粗氣,火箭破罐子破摔,放棄閃避,圓瞪雙目,緊緊盯著不知疲倦,仍舊瘋狂跳動的哥哥,難以理解自己熟悉的兄長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第三十五章 復活(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砰! 孟焦撞擊落葉松的樹壁,它的四肢不知第多少次收縮,放松。 脊椎骨蜷成一個句號,然後快速伸展成問號,腿骨和肋骨將堅實的地面蹭出一道道白痕,上面掛滿了虎毛。 許久的嘗試後,變異癌細胞們總算明白,這樣折騰是沒有用的。 在億恆河沙數的分母中去追求一粒沙般的分子,就好像大海撈針一樣渺茫,以它們的智慧自然無法勝任這復雜且艱巨的工作。 所以它們開始轉變思路,這種群體智慧雖然無法思考,但總能帶領它們走向最正確的方向。 既然這局身體曾經是生命,那能不能將它喚醒?讓它自行追求生的希望,和這個選擇相比,憑空制造生命確實有些舍本逐末。 變異癌細胞們開始嘗試喚醒宿主的意識。 它們向大腦釋放生物電,刺激其活動,用更多的腦細胞來填充大腦,豐富大腦附近的神經,並且向大腦供應養分。 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持續哺育死去的大腦,希望宿主能站出來,自己把握生命的力量。 .......... 大腦死亡後,意識還存在嗎? 腦細胞的衰敗,死亡,是否真的代表大腦死亡,意識不存了? 任何人都難以給出答案,因為大腦是人體最神奇,最復雜的器官,任何計算機都無法模擬它之萬一。 因為它集思考,計算,感情于一體,同時肩負著統籌全身的重任。 作為進化史上的奇跡,大腦真正實現了一神帶N坑。 它無聲無息的掌握著人的視覺,听覺,嗅覺,觸覺,味覺還有傳說中的第六感,使得人這種從各個角度來講都算不上完美的生物站在食物鏈之上,步入生物界唯一真神的行列。 它協調人的呼吸,血液的循環,肢體的運動,只要生物體還活著,它就一直工作,即便生物進入睡眠狀態,或是眩暈,或是癱瘓,它都能持續不斷的工作,而這樣的工作可能要進行百年之久。 意識、精神、語言、學習、記憶、智能...... 大腦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奧秘。 而此刻,孟焦的大腦在變異癌細胞的刺激下竟然真的有了反應,從第一絲電流開始,越來越多的生物電匯聚于大腦皮層表層。 隨後是左半球,是右半球,是深層髓質,神經縴維,大腦開始工作,模糊的意識產生! 生死存亡之刻,大腦在接管身體的一瞬間便無師自通的將種種信號借由修復好的神經系統傳達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這是真正的生物電,真正的火種。 心髒像是驟停了一秒,終于反應過來,緩慢的跳躍,血液循環開始,各種激素分泌。 肺葉,腎髒,腸胃,它們都開始正常工作了,不再需要變異癌細胞來維持它們的活動。 伴隨著血液循環,生命體征恢復,孟焦的體溫也逐步上升,很快就到達三十七度,這是老虎的正常體溫,代表它們此時此刻已經處于一個健康的狀態。 如果變異癌細胞有感情真正有智慧的話,它們一定歡欣鼓舞,雀躍不已,因為宿主活了。 活著的宿主比死了的宿主有用的多,可以行動,可以進食,供給它們營養,方便的話,還可以將它們傳播給其它生物,使它們的種族繁衍壯大。 雖然它們間接救活了孟焦,可它們的本質依舊是混沌無序且邪惡的,使用有序的手段拯救生命只是迫不得已的選項,唇亡齒寒,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它們很清楚自己和幼虎是寄生關系,宿主死了它們存活不了多久,為了保證自己的繁衍,它們不惜一切代價挽回孟焦的生命。 然而,當孟焦活過來,有行動能力,有充足的營養後,它們便將回到那貪婪無度的惡魔姿態中。 索求一切營養,無限制的增殖,生長,將所有生機都破壞,並帶給宿主無邊無際的痛苦。 這也是癌癥為什麼難以治愈的根由,它們本身就是一種畸變的異形,用節制換取了貪婪無度,還有病態的永生。 雖然它們的生命周期接近無限,卻不能構成有序的正常生命,繁衍的再多。 孟焦恢復了意識,這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 而這個夢里發生過的一切都渾然記不得了,而清醒時刻發生的事,又仿佛飄蕩在天際,像是別人的經歷一般,飄飄忽忽,很清晰,但是很不真實。 如同大熒幕上的電影,再精彩也是別人的人生,沒有柴米油鹽家長里短那股切實的觸覺。 它保持側躺的姿勢,一動不動,愣愣的回憶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只虎。 活了兩世,雖然第二世的生命歷程並不長,但作為另一種生物以特別的感知接觸世界,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不過與它異常浩瀚的人類記憶相比,這段來自老虎的記憶實在太過短暫,經歷的事情僅僅是在幾個山洞波折,兜兜轉轉接觸到的生物不過是一只雌虎兩只幼虎,充其量再加上一只兔子一條蛇罷了。 和人類世界的繁華復雜相比,虎的生活單純的有些離譜,因此在死而復生後,那點淺淡的記憶幾乎被沖刷干淨,若不是它記憶的主體都儲存在這第二個身體的大腦中,恐怕它會直接將第二世的記憶遺忘干淨。 反復瀏覽“去世”前的記憶——夜晚火箭的怪異舉動,自己閉眼假寐,實則徹夜未眠,清晨鍛煉戰斗技巧,發現火箭失蹤,尋找,產生听力變異,找到火箭,與蛇爭斗,被蛇咬傷。 在此之後,因為蛇毒發作嚴重影響了身體和感官的功能,記憶愈發模糊,畫面最終定格在火箭失真的小腦袋上,然後就像一場恆久的睡眠般,它失去了意識和感覺。 呼~ 長出一口氣,孟焦心道︰ “難道我命這麼大,被蝮蛇咬了竟然大難不死,又活了過來?” “不過,為什麼這麼像一場夢,就好像我還在病床上,依舊患有癌癥一樣......” “不對!” 孟焦陡然一驚,它終于明白哪里不對勁了,如果自己重活一世,現在是一只東北虎的話,為什麼還有這種病懨懨的感覺? 這熟悉的痛感,熟悉的無力感,不正是自己病入膏肓之時,絕望的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感覺嗎? “難道蝮蛇毒素的後遺癥就是身體疼痛四肢僵硬全身無力,可這和軟骨癌為何如此相像?” 孟焦深呼吸,企圖站起身子,這本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此時此刻它卻如此吃力。 那熟悉的,跗骨之俎一般的疼痛始終不曾斷絕,若不是它曾經長久的受到這種病痛的折磨,已經有了一定的適應性,恐怕根本沒有能力挺直身體,伸開四肢。 嗚哇~ 火箭發出一聲細小的吼叫,它怯怯懦懦,踮著腳試探性的走過來,很是害怕剛剛站起來的哥哥。 孟焦背對著它,並未看到它這幅謹慎的模樣,听到聲音後才有反應,強忍著不適轉過身,看到火箭癟癟的肚子還有一身蓬亂的毛發,萎靡的神態,頗有些心疼。 不過值得它慶幸的是,雖然火箭的精神狀態不佳,看起來很饑餓,卻沒有受到傷害,這里還是那個樹洞。 看來火箭並沒有亂跑,一直在這里默默等待它的甦醒,也未對它做出什麼非分之舉——它還不知道自己“死去”之後發生了多麼詭異的事情,莫說火箭沒有那個心思,就算有那個賊心怕也沒有賊膽了。 顫顫巍巍的走動兩步,孟焦有氣無力地呼喚火箭的名字,回應了它一聲,隨後眯起眼楮走向洞口,它要看看現在大概什麼時分了,如果已經到深夜,或者到了第二天,那母獸還停留在那處灌木從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 火箭和它前後腳離開藏身處,那時候母虎剛剛離去,應該是去捕獵,森林中的大霧未散,附近的河岸大水滔滔,因為昨夜一場細雨,氣味兒很難留存,母虎追蹤氣味兒找到它們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是長時間尋覓不到幼崽,母虎很有可能默認它們兩個已經死亡,即便幾天後它們尋到了母虎,也會被當成陌生的孩子殺死。 因為母虎判斷自己幼崽的一主要依據就是氣味兒,如果幼虎身上沒有一絲屬于母親的氣味兒,而是摻雜了陌生的氣味的話,母虎將不再接受這個孩子。 以前在動物園工作的朋友就曾經歷過母虎親口殺死幼虎的慘案,原因是動物園為牟取利益將幼虎帶出與游客合影,結果錢賺得盆滿缽滿,卻也釀成了母子相殘的慘劇。 想到這里孟焦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身體非常不適且疼痛,它的听覺嗅覺視覺都受到了影響,不過此時它還未將其放在心上,還以為是蛇毒後遺癥,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恢復。 這細細一聞,孟焦只覺一股惡臭直沖天靈蓋,仿佛有一頭死去半個月的動物在樹洞里腐爛了一般,直叫它想吐,它立刻扭頭望向身後,狹窄的樹洞光線昏暗,除了默默跟隨在它屁股後面的火箭外空無一物。 然後,當它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時,不由一滯。 曾經那個壯實渾圓的大頭虎娃哪里去了?我說我怎麼這麼虛弱,難道說我昏迷了半個月,怎麼會瘦成這個鬼樣子? 現在的它,瘦骨嶙峋,和原來胖乎乎的大哥比判若兩虎,身體一側的毛發枯黃,沒有一絲光澤,另一側更慘,毛都掉光了,露出下面黑黃相間的皮膚——老虎沒有毛皮膚上也是有斑紋的。 而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正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孟焦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就算它腦子缺十根筋,此刻也應該能明白,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再度打量了幾眼火箭,這小家伙倒是不介意它身上的惡臭,完全看不出有嫌棄的樣子。 和它的巨大變化不同,火箭除了肚子癟了癟,神情萎靡了一些,再無其它特殊之處。 孟焦默默思考了一會兒,它確信,時間應該過去不超過兩天,不然以火箭的能耐,要麼奄奄一息,要麼跑的不見蹤影,不可能保持這種狀態。 說到底火箭只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幼崽,根本不具備獨立生存的能力。 “那麼,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我不會真的有癌癥吧......” 第三十六章 同族異種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狹小昏暗樹洞中,枯瘦且丑陋的幼虎佇立在原地,距離地縫只有半步長度。 它松垮的皮毛包裹著巨大的骨架,顱骨的輪廓隱約能看的出來,使它顯得既猙獰又可憐,如同地獄中走出的惡鬼。 在它身後跟隨著一只色彩艷麗的胖乎乎的幼虎,神態有些拘謹,似乎對前面的幼虎有些畏懼,但又想親近,很是矛盾。 這兩只幼虎正是孟焦和火箭,前面的孟焦正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後面的火箭則是飽受驚嚇,根本精神不起來,再加上肚子餓,讓它急切的想尋找食物,或者回到母虎身邊。 “死而復生,死而復生......” 孟焦在心里喃喃自語,它意識到,自己的智力,自己的視覺,自己的變異听力還有超乎尋常的成長速度,可能都不是巧合,那麼,這些不符合它曾經學習的知識體系的現象又是如何形成,如何影響到它的呢? “癌細胞,軟骨癌,蛇毒,它們又有什麼關聯,難道說癌癥可以解蛇毒,還能讓死人復活......”孟焦猜測。 但很快它就推翻了這個結論,因為無論從醫學的角度或是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癌細胞祛除蛇毒都純屬無稽之談,如果癌細胞這種致命惡魔能克制毒性蛋白質,那癌癥就更無法無天了。 反之亦是如此,蛇毒治療癌癥也均為病急亂投醫,孟焦在癌癥晚期時使用過不少偏方,結果都是讓他更加痛苦,有百害而無一利。 “癌癥加蛇毒只會加速死亡,根本不可能產生益處的。” “所以,問題的關鍵︰1、我到底是不是被蝮蛇咬的,如果咬我的不是烏甦里蝮蛇,那又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和烏甦里蝮蛇那麼相像。” “2、被咬以後我到底死沒死,如果我死了,死而復生又和什麼有直接聯系,如果我沒死,為什麼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3、如果問題不是出自我自己,那麼是否是這個世界有問題,我的死而復生,托生為虎是否都是幻覺,還是說,我的人類生活是這只虎獲得的記憶......” 孟焦覺得自己簡直要變成十萬個為什麼了,它的腦袋里滿滿的全都是問題,而且每一個問題都極難解答,若是細究下去簡直會顛覆它的世界觀,使它對自己的前世今生產生懷疑,所以孟焦很理智的選擇了日後再說。 它將這些問題分好類,壓在心底,準備日後慢慢探索,一個個尋找真相,這種東西急不得,只要不死,它有的是時間處理。 眼下,身體虛弱不堪,還帶著一股惡臭,返回藏身處的路程不遠,但就目前的身體狀態來看,能不能堅持下去走完全程很顯然是個未知數。 母虎在不在原地等候也不可知。 “況且,就我現在這幅德性,成功回到母虎身邊,母虎見到我這副又瘦又髒又臭的模樣,真不一定能認出來我是它那個圓滾滾胖乎乎的大兒子,沒準會一口咬死我。” “唉,做人難,做虎也難呀。” 孟焦向前一步,抻著脖子,小心翼翼的從樹洞中探出半個腦袋,它快速掃了一眼外面的世界,視線從地縫那狹小的天窗中掠過,見天空已經放晴,環境很明亮,應該是中午或者下午,根據火箭的身體狀態判斷,應該還是同一天,剛剛過去一上午。 然後它又環顧左右兩側,見沒有什麼凶禽惡獸把守,才將腦袋縮了回去。 沒辦法,腐臭味嚴重影響了它的嗅覺,除了惡臭幾乎嗅不到其它氣味兒,單靠听覺又無法準確辨別外界情況,只能冒險伸出腦袋看一看,所幸,現在的地縫外並沒有翹首以待的狐狸灰狼鼬類動物,或者一群饑餓的烏鴉。 它知道自己身上濃重的腐臭味兒很有可能會吸引來食腐動物,密林危機四伏,時刻保持謹慎是基本素養,中毒保留個囫圇尸首還有機會爬起來,要是被吃進肚子里消化掉,可就再也復活不了了。 此刻的森林正處于每天最熱的時間段,正午已過,太陽東升西落,正在緩緩向地平線偏移。 這段時間陽光要比正午時分還毒辣些,俗稱夕照日,從側方位射下來的光芒刺眼且炎熱,從地縫下方往上看,墨綠色的針葉都像流油一樣,反著光,碧瑩瑩的。 孟焦瞟了一眼火箭,小家伙這回徹底老實了,安安靜靜跟在它屁股後面,一副馬首是瞻的模樣,配合雜亂的虎毛,空癟癟的小肚子,還有怯懦的小眼神,還真叫人心軟。 若不是知曉這小家伙的所作所為,誰會想到這可憐巴巴的小老虎竟然叛逆的離家出走,差點害死自己的大哥呢。 吼~ 孟焦低聲呼喚火箭,發出一聲吼叫,竟然嚇得火箭連退好幾步,直接縮在樹洞最內側,搞得孟焦很是尷尬,在心底暗暗疑惑︰“我有那麼嚇虎嗎?” 它本想帶著火箭先到地縫中,探頭觀察觀察附近的環境再做定論,一見火箭這副慫樣便打消了念頭。 “反正火箭出不出去作用沒那麼大,我自己足夠了,讓這小家伙歇歇吧。” 再度察看火箭一眼,孟焦覺得,自己和它的聯系似乎更加親密了,不知道是因為同生共死,還是因為對同胞的依賴,總感覺火箭和它有種密不可分的關聯。 而母虎和虎三妹則沒有這種默契感,孟焦猜測可能是因為感情不夠深厚或者性別不同,總之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它無法找到根由。 它的問題本就已經積累一大堆,一些細枝末節,來自感覺的疑惑根本來不及深究。 孟焦知道,有些秘密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揭開的,耗費腦力去思考那些繁復的難題不如著眼當下,好好想想怎麼找到母虎並證明自己的身份,不讓母虎殺死它才是正經事。 出了這個樹洞,向東走,經過一片植被密集的草地,就抵達那片藏身的灌木叢了,這段路程其實並不遙遠,火箭這個體型的幼虎,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走到河邊,只是因為藏身處太靠近大河,並非火箭走的快。 而它之所以用了那麼久才找到火箭,完全是因為線索斷斷續續,在方向不明確的情況下走了不少冤枉路,若是氣味兒清晰,用不了多久它就能準確的找到弟弟。 歸根結底還是怪幾日前的大雨,一方面造成了山洪爆發,河水猛漲,另一方面間接形成了大霧,嚴重干擾視覺,使它成了睜眼瞎。 而且霧前的陣雨遮掩了氣味兒,使它靈敏的嗅覺也大打折扣,若不是機緣巧合下看見了火箭被樹枝薅掉的虎毛,使盡它渾身解數也只得無功而返。 現在霧氣消散,視野清晰,回到藏身處的難度大大降低,只要看住火箭,不讓它亂跑,大約十來分鐘便能重回那片灌木叢。 但凡事都有兩面性,霧氣消散確實便于它們行動,也同樣利于掠食者覓食,當這層薄薄的保護傘消失,活動在原始森林中的掠食者們便能大展身手,發揮自己敏銳的視力,從一處處矮草中將獵物揪出來,殺死,吃掉。 短短的路程,處處隱藏危機,殺手可能來自天空,可能來自樹干,也有可能潛行在草叢中,灌木里,怎樣規避這些獵手,同時盡量節省時間抵達目的地。 孟焦覺得,保證自己和火箭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一切突發事件的完美處理都是源于未雨綢繆,提前想好應對手段,方能有備無患。 而且,它還要好好想想,如果母虎已經不在或者母虎不接受它,它應該何去何從。 火箭的變化不大,母虎一定認得出小家伙的模樣。 而它現在這幅鬼樣子,就連守候它這麼久的弟弟都害怕,別說只是一上午沒見的雌虎了。 “唉,要是這邊的毛能夠長起來,再胖一點,我應該就能蒙混過關了。 要不,先把火箭送回去,我獨自在外生存幾天?” 孟焦不耐煩的在樹洞中反復徘徊,這一連串的變故真是把它打的安全回到藏身處倒是簡單,白天活動的肉食動物本就比較少,只要它利用好超凡听力,配合視覺嗅覺,提前發現林中生物還是可以做到的。 短短一段路徑,避免與猛獸正面相遇,盡量走灌木還有比較密集的草叢,可以大大降低猛禽發現它們兩個的概率,到了母虎的藏身處附近也就安全了。 在這原始森林中,幾乎沒有生物敢于挑釁育幼期的雌虎。 只要有野獸出現在雌虎的巢穴旁,便會遭受雌虎的警告或者襲擊,所以聰明的動物,聞到老虎的氣味兒就會遠遠避開。 向藏身處前進的道路,危險程度一定是越接近越少,而不會是越接近越高。 當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不怕一萬還怕萬一呢,孟焦知道自己不可能計算出所有不穩定因素,但它沒有時間也沒必要考慮的萬無一失。 人有的時候就是要有點冒險精神,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定沒有風險的,喝水能嗆死人難道就不喝水了。 返回母虎身邊的方案孟焦很快就擬定好,並決定立即執行。 而取得母虎信任,保護自己安全的重任,孟焦只能听天由命了。 它想得很清楚,如果離開母獸,以它目前的身體狀態,可能都撐不過今天晚上,就算撐得過今晚,它吃什麼喝什麼,怎麼保護自己,都是問題,橫死豎死都是死,還不如撞撞運氣,看看母獸認不認得出自己。 捫心自問,它雖然瘦了一點點,臭了一點點,丑了一點點,身上的花紋總歸是沒變,如果雌虎依據花紋和氣味兒來辨認幼虎,那應該能認出來它。 它要的也不多,只要能認出來,它的安全就有保障了,母虎可不會質問它為什麼變了模樣,只會心疼自己的胖寶寶變成了瘦寶寶。 第三十七章 黑臂膀(二合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河岸的灌木叢旁,狼藉的鋪滿虎毛熊毛的泥濘戰場,矮草斷裂,枝干彎折,水聲滔滔,孤寂蕭瑟。 北極星庇佑著虎三妹,在它們對面,一頭饑腸轆轆的遠東豹駐足,來者不善。 隔著一片倒塌的野草,被撕開豁口的灌木叢,遠東豹與雌虎對視,它喉嚨里醞釀著咆哮,雙眼閃爍寒芒。 雌虎的前臂,道道傷痕撕開虎紋,血在滴淌,涂抹皮毛。 它力量衰弱,只有依靠身側冷杉的支撐,才能站立起來,與貪婪的遠東豹對峙,可是因為傷勢嚴重,它的前腿已經開始不斷顫抖。 肌肉在一場大戰後依然保持緊繃狀態,並且在持續失血,若不是雌虎身強體壯,加上護子之心急切,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如果說一頭猛獸仍可站立,那就代表它依舊有威脅。 但倘若一頭猛獸連站立都做不到的話,那無異于淺灘之龍,孤雁失群,幾乎是大勢已去。 可北極星沒有退路。 如今只剩下一個孩子,北極星誓死也要保衛它的生命。 況且,北極星明白,這頭遠東豹所圖的,不止是幼虎,如果有機會的話,殺死一頭傷重的雌虎也沒什麼大不了,森林之王的價值,可比公 子高的多。 遠東豹遲遲不肯發動進攻,它很狡詐,它在等待雌虎的傷勢繼續擴大。 故而它反復徘徊,消耗雌虎的體力,直至雌虎再起不能,它便可以坐收漁利,冒險不是野生動物的性格。 在灌木外圈,遠東豹邁著瀟灑的靈巧的腳步,它的陣陣低吼甚至有些歡快,一雙綠瑩瑩的眼楮也不再那般焦急,饑餓已被興奮遏制住。 風水輪流轉,誰能料到,今天清晨耀武揚威的,充滿囂張氣焰的,威風凜凜的奪走它戰利品的雌虎,如今竟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它遠東豹,今日就要親口咬死這頭東北虎,報食物被搶奪之仇。 嗜血且興奮的雙眼瞄向縮在雌虎後腿處,大氣都不敢出的幼虎,它腦海中幾乎已經泛起鮮嫩虎肉的味道,森林之王的幼崽,是什麼滋味,還真沒嘗過呢。 要是把雌虎咬個半死,再當著它的面吃掉這只幼虎,讓它親眼看著自己一口口撕扯,吞咽,一定會更痛快吧...... 遠東豹低吼,一大串晶瑩的口水從嘴角淌出,流了一地,它已經等不及要享受美味了。 北極星喘息的愈發急促,它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傷口的疼痛不斷刺激著它的大腦。 血腥味兒繚繞,而對面的遠東豹遲遲不肯主動出擊,再這樣拖下去,局勢會越來越不利。 吼~ 北極星發出一聲威武凶狠的咆哮,猛地前躥一步,作勢欲撲。 遠東豹被嚇了一跳,它以為雌虎尚有余力,快速向後撤退,遠遠避開了北極星,待到認為自己安全,才停下腳步,站在遠處,默默打量著雌虎,等待雌虎的下一步行動。 它確信,雌虎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斗,和一頭棕熊。 它同樣確信,雌虎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對它構不成威脅。 它想的是對的,這是來自一頭獵手的直覺,往往準確而有效。 在沖出一步後,北極星終于難以控制自己的前腿,受傷最嚴重的左腿直接一軟,它勉力用右腿支撐身體,然而不到三秒,就難以持續,它倒地了。 嗷嗚~ 遠東豹殺意大盛,它發出興奮的,急不可耐的嚎叫,然後輕巧的轉過身,繞開了雌虎,向冷杉樹下,那頭失去依靠的,毛絨絨的,瑟瑟發抖的幼虎走去。 食物就在哪里,等待著它的寵幸,它的腸胃,咽喉,都很久沒品嘗過這樣稚嫩的,鮮美的肉食了。 北極星眼睜睜看著遠東豹步步逼近虎三妹,它掙扎著伸直前腿,卻再無力起身,蹬的土地一道道灰痕,草根枝葉翻冗成一團。 雌虎心中怒火幾欲溢出虎目,它發出陣陣嗚咽似的吼叫,其音無比蒼涼,竟帶有哀求之意。 遠東豹回過頭,輕蔑的掃過在土堆中嗚咽的雌虎。 一頭呼嘯森林,震懾百獸的東北虎,也能露出這種姿態,真叫它大開眼界,不過,哀求挽救不了這只幼虎的性命,也滿足不了它的貪婪嗜血。 遠東豹停下腳步,饒有興趣的欣賞北極星的姿態,這樣的畫面可不多見。 作為一只穩穩被壓制住的豹屬動物,能親口扼殺食物鏈頂端的王者,將是值得它吹噓一生的資本。 雖然手段並不光彩,但沒人會在乎失敗者。 伸出舌頭,遠東豹細細舔舐自己的嘴角,下巴,又伸展舌頭上的角質骨刺,梳理起自己的上顎毛發。 用餐前,總要進行適當的清理,這樣似乎更有格調一些。 它要以勝利者的姿態享受戰利品。 然而,就在它轉過頭,邁著優雅貓步,繼續靠近冷杉下的幼虎時,異變發生了。 一陣迎面而來的勁風吹亂了它的金色毛發,它听到整個森林都隨著這道勁風,歡呼,顫抖。 樹葉抖動,群鳥噤聲,流水不絕,平凡的喧鬧下透著一股死一般的寂靜,暗流洶涌,肅殺之氣席卷而過。 微微眯起雙眼,它收起了舌頭,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下意識的緊張起來,灌木叢還是那個灌木叢,樹木還是那個樹木,氣氛卻與之前截然不同。 那麼,到底是什麼讓它如此不安,甚至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遠東豹的耳朵已經平展,像一對機翼壓在腦袋兩側,它伏下身體,咧開嘴,吸收空氣中的氣味分子,分辨氣味兒,尋找讓它本能恐懼的根源。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一頭巨獸從灌木後的土溝中逐步上升,最先出現的是它寬闊的雙肩,高聳的肩胛骨像兩座小山,一上一下起伏。 隨後,巨獸的耳朵浮出地面,左耳耷拉著,一道傷疤從額頭劃下,為那顆沉重的王字添上幾抹別樣色彩。 暗黃色雙眼,殺機四伏,猙獰的虎頭,比遠東豹的前半身還要碩大,漆黑的前臂,肌肉線條變化形狀,每一個剪影都是力量的極致體現。 巨虎每露出一寸,遠東豹就後退一步,當這頭強壯可怖的巨獸完全站在土溝之上時,遠東豹已經不敢直視巨虎的面目。 它兩股戰戰,尾巴低垂,喉嚨里的吼聲細弱蚊蠅,如同遇到天敵一般,之前的所有貪念,惡念,殺意全部一掃而空,滿腦子都是逃跑。 這頭雄性成年遠東豹的體重僅有四十多公斤,與重達三百八十公斤的黑臂膀相比簡直像是幼兒園小朋友面對彪形大漢。 兩只它疊在一起都不夠這巨虎的零頭,黑臂膀的前臂比它的腰都粗,如果開始戰斗,結果將毫無懸念,除了趕緊逃命,別無他法。 恨恨剜了一眼北極星,遠東豹要將這只雌虎永遠記在心里,它準備撤退了。 但此時此刻,已不是彼時彼刻,怒不可遏的黑臂膀難道會容許它離開? 親女兒差點被當著自己的面吃掉,“愛妃”一身是傷,幾乎被殺死,這畫面傳入黑臂膀眼中,無疑是在踐踏它的尊嚴,挑釁它的地位。 可憐的棕熊已經死在黑臂膀口下,不能承擔北極星重傷的責任,剩下的怒火,就將由這頭妄圖坐收漁利的遠東豹承受,它絕難活命。 在遠東豹轉身邁開前腿蓄足飛奔的一剎那,黑臂膀寬厚的喉嚨中涌出一股洪水一般的氣流,聲帶像一面大旗奮力招展,使盡了氣力。 說時遲那時快,當虎口張開,聲浪席卷過森林,霎時間,林中只剩下一種聲音,那便是黑臂膀的咆哮聲,甚至連持續不絕的洪水聲都被壓制的消失了痕跡。 伴隨著呼嘯的勁風和穿林海跨莽荒的咆哮,黑臂膀小山一樣巨大的身軀以一種完全不符合體型的速度彈射出去。 它尚未閉合的巨口發散著腥氣,一雙暗黃色虎目鎖住遠東豹瘦小的身體,只要讓它接近遠東豹,殺死這頭豹子不會比殺死一只老鼠困難。 遠東豹已經跑出半步,突如其來的巨吼把它的膽都嚇破了,除非它是傻子,不然肯定會選擇玩命飛奔。 別提肚子餓,也別提野獸的尊嚴,多懈怠一秒都會被撕碎的情況下,它完全無暇多顧,快跑! 黑臂膀的運動天賦遠遠超出一般的老虎,它的體型,戰斗技巧,智力都高于普通雄性虎,如此龐大的身軀完全看不出一點笨拙,不動如山,動若雷霆。 當它真正彎曲起脊椎,伸展姿態,繃緊肌肉開始發起攻擊,就像一道淡黃的墨染颶風,席卷而過。 虎三妹傻傻的看著漫天飛舞的土壤和草屑,事情發展太快,它還有些轉不過彎。 從棕熊出現,到母親和棕熊展開廝殺,到遠東豹出現,直至現在,這頭陌生而親切的巨虎從它身邊鑽了出來,然後一聲大吼差點把它震聾,又蹬著地面沖了出去,這漫天飛舞的泥土和草葉便是它的杰作。 整個過程它一直處于懵懵的狀態,心情在恐懼喜悅緊張放松間反復橫跳,讓它腦袋亂成了一灘漿糊。 可它總算知道危險解除,顫巍巍的站起來——它之前已經被嚇得坐在地上不敢吭聲等死,它走向母親。 北極星臥在地面,因為心情焦急,它的雙眼已是一片橙紅,前臂的血又沾染了一片土地。 本以為結局已定,自己要在一天之內同時失去三個孩子和性命,萬沒想到那頭負心虎竟然如神兵天降,出現在這片戰場,最後一個孩子的命和自己的命,都保住了。 伸長脖子,北極星喘著粗氣,虎目中有水光閃爍,它發出低吼,鼓勵虎三妹向自己靠近,雖有些慶幸劫後余生,此刻見到虎三妹怯生生的模樣不免想起另外兩個孩子,一時間悲喜交加,不知是該歡欣還是該悲戚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北極星虎三妹母女重相聚,雀躍歡欣暫且不提,另一邊,遠東豹已是被逼上絕路。 遠東豹是從其他林區逐漸遷徙過來的,在此地駐留不到一月,何曾听聞過虎王黑臂膀的威勢。 要知道,方圓百里之內,凡是生存在這頭巨虎領地內的猛獸,只要見識過黑臂膀力量的,大氣都不敢喘,哪怕是和普通雄虎平分秋色的棕熊,也是提黑色變。 見識的短淺使得遠東豹嚴重低估了黑臂膀的速度,當這樣一頭龐然大物犁過地面,帶著風聲和煞氣緊緊追隨的時候,就算是同為掠食者的,凶狠殘暴的遠東豹也頭皮發麻,陡然心悸。 追逐戰很短暫,黑臂膀迅速接近遠東豹,二者之間的距離飛速縮短,遠東豹甚至能感覺到巨虎的炙熱呼吸噴在自己屁股上,吹起自己的毛發。 它隨機應變,起了飛智,正巧旁邊有一棵高大的冷杉,它三步並作兩步,一躍而起,兩只前掌遠遠探去,爪子從爪鞘中伸出,從空中畫出一道拋物線,隨後穩穩的攀上了冷杉。 在重力的作用下,它的身體稍稍下墜一截,然後四只爪子全部刺入樹皮中,脊椎帶動全身上下的肌肉發力,金色的皮毛飛揚,黑色花紋在高速運動下模糊成一圈圈弧線,快速向樹頂攀爬。 黑臂膀窮追不舍,即便遠東豹轉向冷杉,試圖用靈活的身姿和輕巧的體重甩開它,它仍舊毫不在乎,死死咬住遠東豹,並未落下半步。 被它盯上的獵物,絕不可能活命,這是它多年狩獵養成的習慣,也是純熟的技巧和強橫的力量養成的自信。 一道金色身影飛快躥上冷杉,呼吸間便已經沖出五六米高,黑臂膀也不遜色。 它借著飛奔的慣性猛然起跳,無比強健的肌肉帶動沉重的身軀,一躍而起,前臂伸展,離開地面足有一米多高。 血盆大口完全展開,像一眼深淵,借助體長的優勢,它作勢一口吞下整只遠東豹。 遠東豹攀爬的技藝登峰造極,就在黑臂膀躍起的零點幾秒內,它又向上攀爬了一大截。 多虧這謹慎的一躥,暫時保住了它的小命,不然它的後半身就要整個落入虎口中。 若被這巨口切切實實咬上一下,它可就要與下半身說再見,變成兩只遠東豹了。 黑臂膀眼見遠東豹要逃離自己的攻擊範圍,心中怒火更甚,巨大的前掌觸踫到樹皮,虎爪伸出,毫無阻力的劃破樹皮切進樹干里。 吱呀呀~ 冷杉樹干與虎爪摩擦,發出讓人牙齒發酸的不堪重負的呻吟,森白的木屑伴隨著黑臂膀身體的下降,前爪的撕扯,飛濺。 樹干上,被虎爪撓過的溝痕極為寬闊深邃,黑臂膀給這棵冷杉留下了一道足以銘記終生的傷疤。 借助冷杉扼制自己下降的趨勢,同時利用前肢發力,黑臂膀在這種不可能的情況下竟然再度將身體拔高,硬生生逼近幾寸。 血盆大口尚未合攏,死亡的潮水漫上樹干。 遠東豹緊緊抱住樹干,它自以為安全,實沒想到,這頭突然冒出來的巨型東北虎這麼難對付。 習慣性的回過頭瞥一眼,正看見那巨虎兩只前爪勾住樹干,後腿蹬住冷杉,再度將距離縮短,腥氣突襲上來,使它心底一寒。 這是怎樣可怕的爆發力,怎樣極致的對全身肌肉的掌控能力,又是怎樣的廝殺和戰斗,能造就這般可怕的獵手。 上升的趨勢終于到達盡頭,就算黑臂膀一身偉力再可怕,也不能擺脫地心引力的限制,它終于不可避免的下降。 它最終還是未能一擊致命,殺死遠東豹。 隨著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金色的,黑色的豹毛摻雜紅色的血紛紛揚揚從冷杉上灑下,畫面淒厲且唯美,充滿藝術感。 遠東豹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為這畫面奏響背景音樂。 大地一震,黑臂膀落地,它昂起腦袋仰視樹干上的遠東豹,雙眼中滿是輕蔑,這頭疤面虎王散發的煞氣使得遠東豹連再度回頭俯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它真的怕了。 低下頭,黑臂膀吐出一截血肉模糊的尾巴,掉在地上滾了半圈,沾滿泥土,上面的毛發已被污染的辨不出顏色。 這是它送給遠東豹的第一份禮物,回禮是,遠東豹的哀嚎,而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第三十八章 父子相逢(二合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如果說森林是一片汪洋,那麼每棵樹都是孤島。 此刻的遠東豹,就是被囚禁在孤島上的困獸,它抱緊樹干,忍受著疼痛,感受著絕望,等待著死亡。 自生而下俯視,虎王漆黑的雙肩好似一對巨大的眼楮,如同死神之眼,怒視著它,使它心慌心悸。 而它斷成兩截的尾巴,鮮血淋灕,紅金之間,森白的骨碴點綴在參差不齊的裂口正中心,毛發疲軟低垂。 遠東豹再無剛才大仇得報,意氣風發的氣概,一副淒慘模樣。 強者往往寡言,黑臂膀好整以暇的徘徊在樹下,它不抬頭張望,亦不四處張揚,僅僅是默默踱步。 無聲的壓力沉重的讓遠東豹喘不過氣來,它真正感覺到什麼叫卑微,什麼是蔑視。 日落,大潮升起,孤島即將被吞沒了...... 北極星正在安撫受驚的虎三妹。 這只幼小的雌虎自從出生以來便屢受恐嚇,幾番波折幾番死里逃生,使它的性格愈發敏感怯懦,秉性中的謹慎膽小被無限擴大,本就稀少的勇敢無畏縮在心底的角落,幾不可見。 經歷了棕熊爪下幸運的生還,遠東豹逼迫之後意外的奇兵天降,它呆滯的縮在母親的懷抱中。 撲鼻的血腥味兒和母虎沉重的喘息混合著快速的心跳傳遞過來,使它愈發不知所措。 北極星伸出舌頭輕輕梳理了幾下虎三妹脊背上的毛發,小小的虎崽雖然每次都險死還生,卻奇跡般的一根毫毛都未傷到。 父親和母親輪番出面,及時的保護了它。 雌虎前臂的傷口還在流血,過度的運動增加了傷勢的嚴重程度,如果不是遠東豹的突然來襲,雌虎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的話,這傷勢不會這般險峻。 虎的唾液有消毒和促進傷口痊愈的作用,受傷以後,它們會默默找個安全的角落舔舐傷口,並且尋找一些草藥吞食,以促進傷口的痊愈。 生于自然長于自然,它們很善長利用自然的資源。 北極星分泌唾液,舔舐傷口,皮毛被撕開,露出下面的肌肉筋膜,每一次觸踫都必將引起劇烈的疼痛。 顫抖著身體,雌虎喑啞低吼,寬大的舌頭拂過傷痕,血液的鮮紅覆蓋了舌頭的粉嫩,唾液填充皮毛上的溝壑,悄然修復肌肉,消毒止血。 為了在殘酷的自然環境中生存下去,野生動物必須具備強健的體魄。 它們不能生病,不能受傷,甚至不能衰老,體能的下降就是喪鐘的起始,任何一線被消耗掉的體力都有可能是死神的請柬。 竭盡所能,生存,繁衍,無休止的輪回下去,這就是動物的宿命,哪怕是人類,也擺脫不了這個循環。 ............ 密草,樹根,叢叢疊疊的灌木叢旁。 葉爾秋河畔,一片厚重的,極富有層次感的綠色中,兩道淡淡的黃色身影若隱若現。 瘦若惡鬼的孟焦在前面帶路,它耷拉著一張骨節分明的大圓臉,神情嚴肅,豎著兩片圓耳朵,專注的聆听一切聲響。 之所以擺出這副姿態,一方面是身體的疼痛引發的不適,另一方面是處于陌生環境中心情的緊張。 這可不是旅游,森林危機四伏,它必須利用一切感官探察周圍的所有動靜,氣味兒,聲音,影像。 幸虧它擁有三種視錐細胞,可視色譜比尋常虎類寬闊許多,尋找火箭時突然覺醒的超凡听力也幫了它大忙。 起初它還以為是焦急之下產生的幻覺,幾經試驗發現真的靠譜,不由讓它大喜過望。 這是一種超限的觀察能力,可以遠遠的隔著樹木或者密草灌木發現隱藏的獵物或者捕獵者,還能準確定位,如果不是受到听力範圍的限制,這種能力的優越性甚至要超過雷達。 想想吧,一只潛伏在樹木上,巧妙隱藏自己呼吸聲的豹子,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突襲,卻被早就察覺到它行蹤的猛虎發覺,反制,這是多麼強悍的能力。 或者,一只正在咀嚼嫩草,淹沒在草海的野羊,自以為安全而放松警惕,這樣難以探尋的獵物,被掠食者隔著一片綠幕發覺藏匿地點,早早洞察它的去向,守株待兔一擊斃命,又是多麼可怕的畫面。 若能完全開發利用這听力,無論是佔據先機還是覓食能力,都將大大提升。 可惜的是,如果孟焦睜著眼楮,就無法完全使用這種超凡听力,視覺反饋給大腦的五彩斑斕的世界和听覺反饋給大腦充斥著各種波紋的世界完全聯系不起來。 大腦處理能力不夠強悍,只會使這兩種信號交織在一起,雜亂不堪。 那些靜靜矗立的巨樹高草,岩石枯木在听力的世界中根本不存在,那些跳來跳去的昆蟲,嘰嘰喳喳的鳥雀,河岸的青蛙,遠處的風聲水聲卻異常活躍,在肉眼不可見的世界中勾勒一道道弧線。 好在睜著眼楮時,如果精神集中,也可以利用部分超凡听力,這大大增加了孟焦對環境的敏感度,雖然沒有閉著眼楮那麼強悍清晰,但總比一頭撞在樹上好。 水聲不絕,兩只幼虎輕悄悄的穿過草叢,每一次的路線都是精挑細選後的,安全可靠。 為了順利抵達藏身處,孟焦不得不盡全力避免遇到任何野獸或者不明生物,听到這些動物活動的聲音,遠遠的它就開始規劃新的路線,以避開這些沒必要的麻煩。 正因如此,這段並不算遙遠的路程,它和火箭卻已經走了許久。 繞路,迂回,反反復復,孟焦不厭其煩的穿梭在森林中,各種樹枝樹干紅花綠葉幾乎迷花了它的眼。 火箭餓的前胸貼後背,走路的步伐都虛浮了起來,可是沒辦法,它只能跟著大哥走,因為它自己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過路途再遠,終有抵達之時,經過長時間的行走趕路,灌木叢就在前面了,孟焦不敢放松警惕,細細聆听著聲音,在腦海中繪制出了大致的動物分布圖。 遠遠的,孟焦就听見了那聲響徹密林的咆哮,渾厚大氣,像是一頭雄虎的聲音,這可未必是好消息。 老實說,它著實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繼續向前。 如果那聲咆哮來自于一頭陌生的雄虎,那麼虎三妹多半已經凶多吉少,它和火箭也就不能折返回去,陌生的雄虎很有可能將它們兩個殺死。 這些縱橫莽荒的野獸可不是善男信女,非自己的子嗣,殺死,一了百了。 保險起見,駐足,孟焦又細細聆听了許久,除了一聲淒厲的哀嚎再沒听見其它聲響,而那聲哀嚎很明顯不是母虎發出的動靜,更像是豹子的咆哮。 孟焦知道,那頭雄虎很有可能在和一只豹子交手,並且佔據了上風,母獸一直沒有動靜,要麼是母獸傷勢已經嚴重到無法出聲,要麼是母獸知道這頭雄虎不會加害于它。 它更傾向于第二種,隨著距離縮短,它和火箭逐步接近那片藏身的灌木,空氣中飄散的,淡淡的氣味兒變得愈發復雜起來。 光是它現在所嗅到的,就有熊騷味兒,蜂蜜味兒,血腥味,母虎身上的氣味,豹子的腥氣,植物汁液的味道,還有一股濃厚的,充滿雄性氣息的陌生氣味,孟焦猜測來自于那頭雄虎。 續豹子的哀嚎後,整片森林又陷入了平靜,大自然的協奏曲繼續,孟焦再沒听見雄虎的怒吼或者雌虎的咆哮,就連斷斷續續的哀嚎都消失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孟焦逐步接近藏身處,遠遠的它就已經看見那片灌木已經被夷為平地——一頭巨熊曾經在此處搏殺翻滾,將草地與灌木碾壓成一張綠色大餅,平攤在灰黑的土壤上。 在狼藉的戰場上,雌虎低垂頭顱,臥在土壤上,正舔舐傷口。 它的身旁,虎三妹習慣性的縮成毛茸茸一團,一動不動,小肚子上下起伏,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見它安然無恙,孟焦松了一口氣。 清晨到日暮,經歷接近一天的時間,孟焦和火箭終于再次見到母親,來不及制止,餓瘋了的火箭就已經邁開小短腿沖了過去,在它眼里,找到母親就意味著填飽肚子,意味著安全可靠。 火箭奔向北極星的同時,北極星自然也看到了火箭,這只胖乎乎粗線條的幼虎和它父親極為相像,悄然消失大半天,雌虎還以為它已經遭遇不測,被棕熊或是其它動物吃掉了,萬沒想到竟能失而復得。 火箭除了毛發蓬亂之外再無其它變化,北極星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自己的親兒子。無論是氣味兒,還是長相,都能證明它的身份。 孟焦就沒那麼幸運了,它和之前判若兩虎,此時消瘦的像個骷髏,一側身體的虎毛全部被磨掉,不僅如此,它還散發著難聞的惡臭,這種巨大的變化並非一朝一夕能做到,就連孟焦本人都不對母虎能認出自己抱有希望。 北極星第一眼確實沒認出孟焦,家庭中的另外幾個成員卻接納了這頭瘦虎。 火箭自不必說,它是親眼看著孟焦從強壯到瘦弱的,而且是跟隨著大哥回到家中,得以生還。 找到母親後它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吃奶而是呼喚孟焦,足以看出它與孟焦感情之深厚。 而第二個認出孟焦的卻是趴在北極星身邊的虎三妹,也不知道它依據什麼元素,竟然立刻辨認出了兄長。 孟焦這副模樣著實有些淒慘,使得虎三妹收起了戒心,邁開胖嘟嘟的小短腿拋去怯懦走向了哥哥,在它心中,哥哥的重要程度不下于母親。 第三個接納孟焦的就更令人意想不到了,竟是初次與親兒子見面的虎王黑臂膀。 它一直蹲守在冷杉樹下,等待著遠東豹力竭而落,咬斷它的喉嚨,或者將這可惡的豹子活活困死餓死折磨死。 四足著地要比抱著樹干省力得多,雖然它上不去,可遠東豹也下不來,這樣耗著,用不了多久,這頭豹子就會身心崩潰,慘死在它口中。 和遠東豹的緊張相比,黑臂膀就顯得輕松愜意許多了,它一邊保持著慢悠悠的步伐一邊關注著北極星的狀態,還有它的新子嗣,孟焦和火箭鑽出草叢的第一時間它便注意到了這兩只幼虎。 雖說火箭與它最為相像,它卻對那只干瘦干瘦毛發稀缺的大骨架幼虎更有好感。 只因它看到這幼虎就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它幼年時期就是這般,枯瘦且高大,食物稀缺環境惡劣,若不是歷經百般磨難,頑強堅韌的存活了下來,它就不可能成長為如今叱 風雲的虎王黑臂膀。 吼~ 黑臂膀微微抬起頭瞥了一眼仍在樹上苦苦堅持的遠東豹,它的求勝欲望極強,為這頭困獸帶來了更為沉重的心理壓力,隨後低下頭呼喚自己的兩個兒子。 來自血脈的親近感使火箭鼓起了勇氣,慢吞吞的走向冷杉下的巨虎,而孟焦一直站立在遠處,它並非沒听到雄虎的呼喚,只是深深被這只巨虎所震驚,一時間竟愕然了。 從事野生動物保護行業多年,大型虎它見過,動物園飼養的胖虎更是見過不少,但像這般,壯碩的像一頭棕熊,目測體重可能高達三百五十公斤以上的巨虎,它還真是頭一次見。 這種可怕的龐然大物似乎只存在于幻想中,或者影視作品里,孟焦萬萬沒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麼大的老虎,而且看它的樣子可不是什麼花瓶,或者銀樣槍頭,無比粗壯的前肢和面目狹長的疤痕,都說明這巨虎身經百戰,絕不是泛泛之輩。 最離譜的還不是這巨虎的體型,而是巨虎和它的血緣關系,這代表著它也有成為虎王的潛力。 虎王的子女很容易成為下一任虎王,因為它們都繼承了父親優異的基因。 與這巨獸有如此緊密的關系,這讓孟焦震撼之余有了一絲絲夢幻的感覺。 這一刻,它像是開竅了一樣,突然恍然大悟,將一路以來的風景環境,植被動物全部都聯系在了一起。 這茫茫原始森林,這風味十足的莽荒,這充滿野性,未經污染,沒有人類痕跡,無人踏足的地帶,環境優美的林區。 並不是因這里是保護區,而很有可能因為,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人類。 或者,這世界的人類尚未步入現代社會,尚未有人向深山老林邁進。 第三十九章 虎王的青睞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雜亂草地,冷杉樹上,遠東豹拖著一截血淋灕的尾巴根,抱住樹干,繼續消耗著體力。 樹下,虎王黑臂膀凝視接近自己的兒子火箭,還有呆呆站在灌木叢中不肯動彈的孟焦。 雌虎北極星舔舐著傷口,身體因疼痛不時顫抖。 在雌虎身側,跌跌撞撞奔向哥哥的幼虎是三妹; 緩慢向著父親行走的火箭與原地駐足的幼虎孟焦形成一個直角,繪制了這幅溫馨且荒誕的全家福。 呼喚之後,黑臂膀未挪腳,站在冷杉樹下,靜靜等待自己的孩子過來與它親近。 它並非初為虎父,領地四周的“愛妃”們早就給它生下了一窩窩幼虎,有的已經快要長到成年。 雖然年紀不是很大,但作為父親,黑臂膀已經很有經驗了。 按照正常流程,當它發出呼喚幼虎的聲音後,幼虎很快就會湊過來,或者將注意力集中到它這里,慢慢的也會向它靠攏。 像這干瘦幼虎一般,呆愣愣的,緊盯著它,卻對它的呼喚無動于衷的幼虎確實罕見,它還是首次體驗這種無虎理會的感覺。 孟焦自然不知道那頭巨虎如何看待它,它還沉浸在對這個世界的猜測與臆想中不可自拔。 直到黑臂膀第二次發出呼喚——這頭巨虎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伴隨著吼聲,孟焦飄出去的思緒被強行拉了回來。 它“怯生生”的望了一眼巨虎,裝作從呆滯中清醒過來的樣子,邁開步子向巨虎走去。 “有朝一日,我也將是這般模樣,縱橫山野,自由自在。” 一邊前進,孟焦一邊用余光偷瞄巨虎,它整個身子加起來都沒有巨虎的腳掌長,和這頭龐然大物比,母獸簡直像一只放大了的貓咪。 從巨虎的體型不難推測出這莽荒的信息—— 原始森林的面積一定極為廣闊,生態環境優良,各種食物豐富,而且東北虎的數量也一定不少。 想孕育出這樣的巨虎,基因的多樣性,廣闊的領地,充足的食物,缺一不可。 而這樣的生態環境,實在太適合它的成長了。 孟焦一邊走一邊思考,很緩慢,它刻意控制著自己的速度,正好與跑過來的虎三妹匯合。 小家伙嗅到它身上的惡臭一臉愕然,本來想用腦袋蹭蹭哥哥,這下直接打消了念頭,保持一定距離,低著頭乖乖緊隨在孟焦身後,向黑臂膀走去。 直到此刻,北極星才辨認出這只骨瘦如柴的幼虎竟然是自己的大兒子。 憑它有限的智慧,實在想象不到怎樣的變故使得那個粗壯圓潤的大頭娃娃變成這副慘樣。 不過見到配偶不介意兒子的狼狽模樣,北極星也算松了一口氣,它不希望黑臂膀因為幼崽的長相過分喜歡或者厭惡哪頭幼虎。 這三個小家伙都是它的親生骨肉,都是它願意用生命守護的孩子。 火箭第一個走到黑臂膀身旁,它沒有孟焦成長速度那般驚人,此時的體型只比正常幼虎胖了一小圈,卻不是因為天賦異稟,而是因為母獸妥善的喂養,從出生到現在,它還是第一次挨餓,平日里都是吃奶吃到吐的。 黑臂膀端詳著火箭,這只幼虎和它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身上的黑色條紋都是同樣深重粗獷,除了肩膀上沒有大片斑紋外,其它地方與它極為相似。 多年以來,像火箭這般與它有七八成相似的幼虎是極少的,讓它不由得起了幾分親近之意。 黑臂膀對待獵物向來凶狠殘暴,對待自己的配偶和子嗣倒很溫柔,它不是那種窩里橫的雄虎。 對外殺伐果斷,對內良夫慈父,便是它的寫照。 輕輕舔了舔火箭的脊背,使火箭沾染了它的氣味兒後,黑臂膀用巨大的頭顱頂了頂火箭的小屁股,示意小家伙去吃奶。 小家伙空癟癟的肚子它大老遠就看見了,作為一名慈父,怎能讓親生兒子挨餓。 打發走火箭,孟焦和虎三妹一前一後相繼來到,黑臂膀對內向的虎三妹興致缺缺,用人類的話講,它多少有點重男輕女。 自然界力量為王,雄性動物往往更加強壯,佔據的資源更多,地位更高,也更受重視,黑臂膀也不能免俗。 雖然幼虎長大以後便自立門戶,可能和它再無交集,或者反目成仇,但如今,小家伙們還未長成,身上流著的都是它的血脈,它總不可能對還沒巴掌大的小家伙痛下殺手。 龐大的虎王黑臂膀與自己的孩子在冷杉下親近,交流感情,冷杉上的遠東豹欲哭無淚。 該著它倒霉,這冷杉周圍竟沒有一棵大樹,否則它咬咬牙,拼了命從這棵樹頂躍到另一棵樹上,說不定還有活路。 現如今,冷杉孤零零的矗立在河岸旁,舉目望去,周圍連個搭茬的樹枝都沒有,它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抱著樹干,只得默默等死。 樹上樹下,兩個物種,兩種心情,兩片氣氛。 黑臂膀倒不嫌棄孟焦身上的臭味兒,它對這只瘦弱的幼虎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多年來的所有子嗣中,唯有這只幼虎能使它有這種異常親切的感覺,故而它對這小家伙格外照顧。 張開巨口,伸出巨大寬厚的舌頭,它“溫柔”的舔舐幼虎的脊背及身體兩側,那麼多孩子中,只有這只幼虎可以“享受”它細致的清洗,殊不知,被它舔舐的孟焦已經苦不堪言。 黑臂膀口中的腥臭味可不亞于孟焦身上的惡臭,這一張嘴,孟焦好懸沒被燻暈過去,更別說這便宜老爹的“溫柔”按摩,那大舌頭的力道不像舔舐,倒像上刑,簡直要從它身上搓下一張皮。 按摩過後,它身體一側,本就被摩擦的稀疏的毛發經過黑臂膀這一舔,完全禿了,只剩下巨虎的口水,把孟焦整個完完全全地打濕。 這般的交流手段孟焦還是第一次體驗,雖然心里萬分不滿,孟焦卻也只能默默承受,不敢吭聲,誰叫這巨虎是它老爹,而且還能一巴掌拍死它呢。 好在黑臂膀還要看守冷杉上的遠東豹,知道兩個兒子都餓的不行,故而經過一番親昵,便放過了孟焦,拱了拱孟焦皮包骨的屁股,打發這個大頭兒子去吃奶。 至于一旁老老實實的虎三妹,已經被黑臂膀選擇性無視了。 孟焦樂不得如此,如蒙大赦,屁顛屁顛的跑路了,它倒是不餓,雖然肚子里沒什麼食物,但並沒有饑餓的感覺。 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孟焦身體上的痛感已經緩解了許多,除了虛弱的癥狀沒有好轉外,基本上與健康虎已經沒有差別。 它不知道體內的狀況有多麼嚴重,仍在默默打著小算盤︰“看樣子我的身體並無大礙,如果填飽肚子,美美睡上一覺,應該可以痊愈。” 虎三妹呆呆的站了一會兒,見父親不搭理它,郁郁不樂的跟隨大哥的腳步,一同回去了。 三只幼虎經過一番波折,各有變化,此時都乳燕投林,尋北極星吃奶去了,冷杉樹下,又寂寥起來。 太陽已經快要下山,整片森林都籠罩在霞光中,火紅一片,待到天色昏暗,那些晝伏夜出的動物就要爬出巢穴,出來覓食了。 遠東豹尾巴被黑臂膀一口咬斷,傷勢倒無大礙,尾根是軟骨,神經多血管少,稀稀拉拉的滴淌了一會兒血液便止住了,這傷痛並不致命。 若是如壁虎斷尾逃生,遠東豹倒也能接受,畢竟小命要緊,尾巴斷了雖有影響,使它活不下去倒不至于。 問題是現在已經被逼上絕路,像它這樣抱住樹干,能在冷杉上待多久? 當下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巨虎手里,那巨虎若真鉚足了勁跟它耗,它又怎麼耗得過呢。 巨虎不離開,它就下不去,若是硬著頭皮硬往下跳,必然是死路一條,遠東豹倒也狠得下心,它瞪著眼,憋著氣,不打算下樹了。 就與這巨虎比比耐心,就算餓死,也不送死。 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遠東豹是血肉之軀,又不是鋼筋鐵骨,不知疲倦,當最後一縷光輝從天際消失的一刻,它終于撐不住了。 只見它腳趾一滑,呲溜一下從冷杉樹干的頂端直接掉到了中間,肌肉愈發疲憊,它已經勾不住這樹皮,抱不住這樹干了。 黑臂膀遠遠觀看北極星給幼虎喂奶,早就悠閑的趴在了樹下,直到遠東豹撐不住往下滑的這一刻,它才施施然爬了起來。 一雙巨大的眼楮在暮色中閃閃發亮,戲謔的注視遠東豹顫抖前後腿,一寸一寸的向下挪動。 吼~吼~ 遠東豹的身體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它在向巨虎求饒,不斷的哀嚎著。 長時間承受死亡的壓力,加上身體的疲憊,它已經瀕臨崩潰。 噗通一聲,遠東豹再也抓不住樹干,從高處墜落,直直摔在黑臂膀身前。 它嘶啞著喉嚨,長喘粗氣,不斷告饒,希望這頭巨虎能大發慈悲放它一條生路。 其實它心底怎不明白,這不可能,只是求生的本能,促使它擺出這副丑陋的嘴臉,像一條斷脊之犬,涕淚齊下。 黑臂膀完全不理會這只可惡可悲可憐的遠東豹。 等待和施壓,不過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調戲而已。 現在,它已經閱盡豹子的丑態,滿足了自己的欲望,是時候送這家伙上路了。 在遠東豹絕望的注視下,黑臂膀張開巨口,囊括了它的前半身,黑暗吞沒了它,金色的皮毛消失在斑斕的頭顱中。 腥臭是死亡的氣味兒,犬齒是地獄的利刃。  嚓。 清脆的一聲,骨頭斷裂,遠東豹整個被分成兩截,像它的尾巴一樣。 黑臂膀鼓囊大嘴,下顎的絨毛上不斷有血液溢出,骨頭粉碎的悶響不斷從它口中傳出。 它在用一側的裂齒切割食物,然後,咽下肚...... 第四十章 五虎臨門(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茫茫林海終于陷入黑暗中,明月高懸,星海閃耀。 幾片破碎的流雲寂寞的掛在玄色幕布上,點綴這璀璨的夜景。 喧吵的水聲若是听慣了也將變得肅靜。 葉爾秋河肆虐了整整一天終于溫和下來,陣陣蟬鳴蛙叫又升騰在河岸。 黑臂膀臥在北極星旁邊,碩大的頭顱墊在寬厚的前臂上,閉著眼楮呼吸均勻,發出輕微的鼾聲。 雌虎的傷口已經止住血,它側臥的姿態有些別扭,腦袋倚在黑臂膀的後腿,神色安詳,好像枕著巨型抱枕的小女孩。 從這頭巨獸出現的那一刻,它就明白,沒什麼能夠傷害它和孩子。 這是對配偶的信任,也是弱者對強者的崇拜。 虎三妹蜷縮在母親腹部,這里尚有些許血腥味兒,它習慣性的蜷縮成一個毛絨絨的小球,有些孤單,有些冷寂。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它的小腦瓜經受不住這樣的種種刺激,已經很疲倦很疲倦。 對它而言,能與母親相依偎,兩個兄長平安無恙,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火箭睡在北極星前臂處,睡姿囂張,肚皮朝天四仰八叉。 它的性格粗線條,經歷一番生死,渾然不放在心上,回到母獸身邊,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埋頭就睡,也不知該說它豁達還是該說它心大。 孟焦沒睡,它仰著頭,四只爪子壓在身子底下,盤踞在黑臂膀巨大的頭顱處,睜眼望著無垠的天空。 這是它的貴賓專席,因為黑臂膀對它過分喜愛,所以將它叼到了這個位置,仿佛要哄孟焦睡覺似的。 只可惜孟焦還沒睡,它自己就閉上眼楮打起呼嚕,去夢鄉尋周公吃了。 莫說這樣一頭巨獸酣睡在身旁,就算躺在母虎的腹部,孟焦恐怕也很難安眠。 它是個有些敏感有些神經質的人,這兩天過得如此跌宕起伏,想叫它安心入睡,恐怕太困難了些。 在雄虎生啖遠東豹,返回空地臥下沉睡後,雌虎清理好傷口,止住了血,側著身子將它和火箭三妹喂飽,帶著傷痛和乏累,也睡去了。 虎三妹吃飽後同樣進入夢鄉,火箭的秉性並未因發生的意外而受到影響,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跟父親的鼾聲一唱一和。 孟焦還擔心火箭的性格會因為這次意外受到影響,這一看卻是它多慮了。 夜空澄澈,銀河從林海流淌出來,每一顆星辰都明亮耀眼。 這是一片未經污染,原始的,純潔的天空。 滿天星斗映入幼虎眼中,幼虎眼中飄散漫天星斗。 世界如此安靜,世界如此美好。 火箭呼嚕嚕軟叫了一聲,翻身打滾,悄咪咪的睜開了眼,正看見大哥未睡,抬頭仰望天空。 它自然不知道孟焦在思考什麼,懶得起身,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翻轉爬動,湊到了孟焦身旁,猛地用腦袋一拱孟焦的肚子,然後無賴的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再一看,已經閉上眼楮睡著了,讓孟焦哭笑不得。 幼虎趴在身旁,慵懶且溫和; 虎父的鼾聲響亮有節奏; 虎母呼吸綿長; 蜷成一團的三妹小小的,那麼嬌柔那麼無助,在夢鄉中不時發出哼哼的囈語,像是在撒嬌,像是在呼喚。 孟焦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馨與濃郁的安全感。 可能因為重活一世,它與這個世界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幾頭性格迥異的東北虎,卻將它融入這個世界,接納它,包容它,將它和世界聯系在一起。 這是家庭的感覺,每個成員都互相熟悉關愛。 無論是願意為它舍命相搏的母獸,還是依賴它崇拜它的三妹,追隨它陪伴它的火箭,還有一見面就纏著它不放,睡覺也要它作陪的巨虎父親,都那樣富有魅力,那樣值得親近和信任。 呼呼~ 火箭往前拱了拱身子,同時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吼叫。 孟焦扯出一個貌似猙獰的笑,它轉過頭輕輕舔了舔火箭的腦袋,順勢低下頭,閉上了眼楮。 星光裝進它雙眼,雙眼閃耀在夜空,夜空懸掛于夢境,夢境潺潺著星光。 ............ 清晨,喜鵲嘰嘰喳喳,立在樹梢吹響起床號。 空氣新鮮且清冷,露水凝聚在針葉草梗,濕氣翻騰,新的一天開始。 黑臂膀不耐的睜開雙眼,它被喜鵲的叫聲吵醒了。 在它身側,北極星還在睡夢中,依靠著它,身體接觸的地方一片溫暖。 黑臂膀看了眼身旁抱成一團的大兒子二兒子,因被吵醒而彌漫起來的怒氣消散了,它溫柔的轉過頭,稍一低下便能舔到北極星的皮毛。 它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 虎王式舔舐,梳理,按摩,大力的,用舌頭摩擦,北極星也醒了,它惺忪雙眼,迷茫的望著黑臂膀。 巨虎仰過頭,舌頭還未收回,大開巨口,哈哈吐著氣,勾角覆蓋的舌面上,沾滿了北極星淡黃的,縴細的毛發,被口水打濕,都糾纏在倒刺上了。 父母一醒,孩子也就無法久睡。 五只老虎,一大家子很快都甦醒過來,各有各的模樣。 黑臂膀站立起來,行走幾步,到了那棵飽經摧殘的冷杉下,它開始磨爪子。 樹皮不斷被割破,流出綠色的血,在虎王沉重的身軀,強壯的肌肉下吱呀作響。 北極星傷勢還未恢復,好在沒傷到骨頭,經過一夜的修養,總算能站起身自由走動了。 多虧有黑臂膀在,不然即使它未喪命于遠東豹口中,也會因無法覓食而挨餓致死。 因為雌虎的起身,一團虎三妹自然而然從北極星腹部滑落。 倒也沒摔疼,啪嘰一聲掉在地上,睜開眼楮,迷迷瞪瞪,小腦袋左轉轉右轉轉,從睡夢中醒來,懵懵的。 飽睡一夜,孟焦感覺身體舒適了許多,無論是肌肉骨骼還是精神,都得到了放松。 它沒有懈怠,重新拾起鍛煉戰斗技巧的課程,站在空地上練習。 火箭屁顛屁顛跟著它,見它伸懶腰,火箭也伸懶腰,見它扭頭擺尾,火箭也扭頭擺尾,寸步不離。 今朝未起霧,黑臂膀將冷杉撓開花後又和北極星交流交流感情,然後“親切”的給孟焦做了個“按摩”,使孟焦顯得更禿然了一些。 火箭因為一直跟隨大哥行動,黑臂膀破例,也給它按摩了一番,直舔的火箭嗷嗷叫,才帶著一舌頭絨毛滿意的離去。 大清早的,鍛煉完身體,黑臂膀打算活動活動筋骨,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幸運的動物,願意獻上身體給山大王作豐盛的早餐。 豹子肉實在難以下咽。 雌虎能夠起身行走,便沒了後顧之憂,黑臂膀也沒必要成天守著這一大家子。 一頭站立的獸中之王和一頭癱瘓的獸中之王是完全不同的,況且這森林中敢挑釁老虎威儀的野獸本就不多。 ...... 活動完畢,北極星在棲息處附近排泄一番,標記了自己的氣味兒。 老虎不同于貓咪,它們不會掩埋自己的糞便和尿跡,反而會將其暴露在外,以警示敢于侵犯它們領地的其它動物。 隨後雌虎也來到冷杉樹下,抬頭一望便能看見樹干上方留下的道道創痕,每一道都凝結樹液,四敞大開,露出樹皮下的森白木心。 雌虎站起身,後腿著地,前肢搭在樹干上,與黑臂膀留下的爪痕有半個身長的距離,漂亮的花紋舒展開,若是沒有前臂和肩部的道道傷疤,可稱得上完美無瑕。 它也想磨磨爪子,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畢竟傷勢未痊愈,經過一夜的發酵,肌肉還未恢復力氣,而且因為傷口處理不及時,已經開始腫痛,不太能吃力。 空地上,孟焦和火箭均已活動完畢,正扭打在一起。 這回火箭倒是佔據了上風,孟焦的身體和從前比枯瘦了太多,不能再以力壓人,純技巧的比拼孟焦是不如火箭的。 火箭東一爪西一腳可不留情,都實打實的踹在孟焦身上撓在孟焦臉上,它還不知道如何收力如何佯攻,玩耍也使足力氣。 這是幼年生物的天性,發出力量和控制力量是兩個境界。 當它們能夠完全掌握自己的每一塊肌肉,或是迅猛或是輕柔的進行潛伏攻擊,它們也就成長為真正的獵手了。 被弟弟一頓胖揍,孟焦倒也不惱,小家伙兒玩興大,喜歡掐架,但實在沒什麼殺傷力,也就由它去了,真打在自己一身骨頭架子上,誰疼還不一定呢。 它心中尚有許多疑惑沒有解開,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身體的變化和感覺,智力,視力和听力,都與尋常的老虎不同,孟焦挺想知道自己到底還是不是老虎。 其實這個問題說難不難,挺容易找到答案的,不過要等到它成年,與雌虎交配,看看有沒有生殖隔離。 若是有生殖隔離,它自然也就不算虎族,若是沒有,哪怕它長出來十個犄角四對翅膀二十個眼楮,它也算是虎族一員。 至于怎麼克服心理上的難關,孟焦覺得,要看自己夠不夠變態了。 打打鬧鬧,和火箭交流感情培養默契的同時,孟焦也在體驗身體的改變。 身體上的痛感在逐漸下降,與此同時另一種奇怪的感覺泛了上來——饑餓感。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饑餓感,明明已經吃飽,肚子里滿滿當當的,但全身上下的所有肌肉和器官卻仿佛有意識,會說話一樣,不停給它傳達︰ “餓了,餓了......” 的信號,擾的它十分煩躁。 但當孟焦真正去體會那種饑餓感,它們卻又像是幻覺一樣,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身體還是那個身體,肚子還是鼓鼓的,似乎能感覺到腸胃在消化乳液,營養在供給全身,並無任何異樣。 多次嘗試尋找這種感覺未果,孟焦索性任由饑餓感發作,只當自己精神出問題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理會這怪異的感覺。 火箭精力旺盛,但體力卻欠缺很多,孟焦專心與它玩耍,並未像對待蝮蛇那樣進行挑逗戲弄。 盡管如此,約莫堅持了十來分鐘,小家伙就已經吃不消,喘著粗氣一邊趴著休息去了。 令孟焦感到驚奇的是,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劇烈運動,它的疲憊感卻並未增加太多,只是稍稍有些體乏,距離真正的肌肉酸痛,疲憊不堪還差的遠呢。 這些異常它自然不能視若無睹,都默默記在心中,準備慢慢發掘其中的奧秘和關聯。 這也是繼腦力,視力,听力之後的另一新變異,孟焦覺得應該是體能的增進和對能量的節省,應該稱之為體力變異。 “無論腦力,還是視力听力體力,這些變異雖然不合常理,但總歸是在朝向有益于我的方向發展。 突然變得這麼瘦弱可能是副作用,也有可能不是,總而言之,目前利大于弊,還要多加觀察研究。” ...... 時間流轉,很快日上三竿。 草地的亮度陡然升高,暖洋洋的陽光灑下來,曬的老虎一家心里泛起了困意。 北極星稍稍活動後,直接趴在樹下繼續養傷去了。 大兒子二兒子省事兒,能玩到一起去,不會過來騷擾它。 虎三妹安靜,一點都不吵,總是端端莊莊的揣著小爪子眯著眼楮趴在地上,保持著淑女風範,使北極星很是欣慰。 這樣可愛懂事又漂亮的孩子簡直是每個父母憧憬的精靈。 如此寧靜慵懶且溫馨的氣氛便是老虎家族的日常,作為獸中之王,除了食物上的壓力,它們總能生活的無憂無慮。 母親在家的時候,沒什麼猛獸敢來騷擾。 玩耍,睡覺,或是安安靜靜享受陽光,微風,和大自然的氣息。 成長,老去,在天地的輪回中循環,扮演好掠食者的角色,這是虎族的宿命。 黑臂膀尋覓了一上午食物,中午才施施然返回,作為一頭虎王,它可不能容許自己空手而歸。 雖然自己並不饑餓,但還有老婆孩子不是嗎。 清晨捕獵的難度著實不小,光線明亮,機敏的食草動物紛紛活動在開闊的林中空地或者草坪上。 黑臂膀這般龐大的身軀想隱蔽起來何其困難,青天白日下,草叢一響,灌木一晃,稍有個風吹草動,那些豎著耳朵的鬼機靈就逃跑了。 黑臂膀轉悠了大半天,見到過幾只馬鹿,也發現過梅花鹿, 子,可惜都沒能找到好機會。 食草動物不像肉食者,不會硬著頭皮和它拼命,有點動靜跑的比誰都快,佔據不到天時地利人和,想抓到它們並不容易。 即便是黑臂膀這樣強大的虎王,想將其吃到嘴里,也要付出不少心思和體力。 大半天一無所獲,黑臂膀轉悠來轉悠去,突然想到昨天殺的那頭棕熊還拋尸在荒郊野外,應該尚未腐爛。 以那家伙的體型,吃個三五天絕對沒問題,既然抓不到新鮮的,把棕熊拖回去也能大吃一頓。 第四十一章 五虎臨門(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可能清晨听見喜鵲叫真的會帶來好運,至少對黑臂膀而言是這樣的。 當它抵達那處土溝時,正看見一頭野豬鑽進了棕熊尸體的胸膛中,蠅蟲嗡嗡叫,圍繞著野豬布滿污泥的身體,小尾巴一甩一甩正驅趕著這些討厭的昆蟲。 一邊甩尾巴,一邊唔囊唔囔啃食著腐肉。 野豬是雜食動物,為了獲取營養,草根樹皮它們吃得下去,藥材漿果它們同樣吃得下去。 昆蟲腐肉,或是在地上搭窩的野雞蛋,居住在土里的田鼠,它們都樂意將其吃下,只要能填飽肚子,都是好東西。 它們食性這麼雜,卻不生病,多虧了有一副好腸胃。 野豬的胃經過各種草藥蜈蚣毒蟲毒蛇的浸透滋潤,打磨的百毒不侵,竟成了一味藥材,名為豬胃,又名野豬肚,有健胃補虛的功效。 有這樣一個胃,還有什麼是吃不得的? 挺著長鼻子,撅著獠牙,野豬整天東挖挖西挖挖,尋找食物,可巧,這荒野中的熊尸被它發現了。 棕熊的尸體被丟在這里,簡直就是一頓豐盛的大餐,若不是死在土溝中,被灌木遮蓋,早就被食腐動物們發現了。 最先尋到這大餐的是蠅蟲,然後烏鴉們怪叫著參與進來,野豬很聰明,它跟隨著烏鴉來到了這里,隨後驅趕了烏鴉,開始獨享美食。 它很貪婪,其實它應該留下烏鴉的,這些黑漆漆的不討喜的怪鳥雖然聒噪,吵人了些,食量卻不大,吃不了幾塊肉。 況且這只棕熊這麼大,比野豬還要大許多,它根本吃不了這麼多。 留下烏鴉,這些聰明的鳥類可以幫助它留意周圍的環境,做它的眼楮。 可野豬沒有與烏鴉分享食物,它佔有了整頭棕熊。 堅硬的剛毛鐵絲般從脊背延伸到頭頂,像是個性的莫西干頭。 野豬拱著嘴,從棕熊被撕開的胸口鑽進去,黑臂膀咬斷的肋骨劃拉著它的豬臉,它皮糙肉厚渾不在乎,嗅著臭味兒食欲更甚,死命往里鑽。 內髒還在,發酵出一股怪味兒,野豬最喜歡這些富有營養的髒器,它張開長嘴,撕扯咀嚼,快樂吞咽著,整個頭顱都陷進棕熊的胸膛。 咯吱咯吱的啃食聲和骨頭被咬斷的聲音環繞著它,腐肉的臭味兒和血腥味順著鼻子往它心里鑽。 視野黑暗,像被裝在麻袋里,野豬毫無警覺,它還不知道,殺死這頭棕熊的,盛宴的主人又回來了。 世界上有一些生物是被自己蠢死的,例如忘記自己不會飛從樹上掉下來摔死的鸚鵡,啃食樹木築壩不注意樹倒塌方向被砸死的河狸,大難不死好奇心爆棚過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的傻 子,分泌毒素把自己毒死的河豚...... 還有這頭將腦袋伸進棕熊胸膛拔不出來的野豬,雖然沒有那麼愚昧,也算得上間接殺死自己的罪魁禍首。 撅著屁股踩著熊皮,整個腦袋栽在熊身體中的野豬簡直比自助餐還像自助餐,仿佛對黑臂膀說︰“來呀大官人,快來吃我呀!” 黑臂膀自然沒客氣,悠閑的邁著步子,上前去,一口就咬斷了野豬的脊椎。 襲擊來的非常突然,直到死,這家伙都沉浸在黑暗中,享受著食物,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有一頭巨虎。 于是黑臂膀得意的,帶著新鮮的野豬滿載而歸。 那頭被咬的一塌糊涂的胸口敞開一個大洞的棕熊尸體,依舊在土溝中等待腐爛,烏鴉又圍了上來,這回沒人驅趕它們了。 ............ 黑臂膀狩獵歸來時,已經是正午。 一路叼著野豬返回,巨虎有些疲憊,主要還是因為天氣太熱,老虎一身皮毛,散熱不便,這種炎熱的天氣對它們而言最為折磨。 若是葉爾秋河沒發洪水,它們大可撲到河中,游泳,潛水,祛除暑氣,享受夏日少有的清涼。 可惜,洪水仍泛濫著,雖然沒那麼狂暴,總歸危險,為了一時的涼爽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樣不劃算的買賣老虎是不做的。 新鮮的野豬,還冒著熱氣兒,黑臂膀將其撕裂開,吃掉豬心豬肺便住了嘴,它並不饑餓,這頭野豬是給北極星養傷用的。 火箭和虎三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玩意兒,十分好奇,黑乎乎的野豬對它們而言像一座小山,剛毛尖扎扎的,挺嚇人,比那倒霉的兔子缺耳刀大多了。 虎三妹小心翼翼的跟在北極星後面,慢悠悠端詳著野豬,不敢輕舉妄動。 火箭膽子大,瞪著眼楮,惡狠狠的直接就撲上去了。 鮮紅的瘦肉肥膩的脂肪飄著香氣,一看就是好東西,火箭趴在豬屁股上沖著被撕開的肌肉就是一口,嗚嗚叫喚,緊咬乳牙,四條小腿踢彈半天。 這模樣,凶倒是挺凶的,可是連個肉丁都沒咬下來,算是白折騰一場。 出生二十多天的幼虎並不具備食肉能力,它們的小乳牙根本做不到撕扯啃食獵物,腸胃也無法處理生肉。 處于這個階段,火箭只能望肉興嘆,吃是肯定吃不到肚子里,聞聞味兒就算享受了,開開眼界,見見世面,也挺不錯。 孟焦自然不像火箭一樣,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一頭野豬,沒什麼稀奇的。 趴在草地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懶懶的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正在用餐的母虎,還有在一旁躍躍欲試的火箭,孟焦又把眼楮合上了。 今天天氣真不錯,它覺得應該好好睡一覺,不然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的好意。 填飽了肚子,野豬還剩不少,北極星將三只幼虎叫過來,先是幫助小家伙們排泄,然後喂奶,小家伙們吃的飽飽,各個都睡眼惺忪,一副隨時入眠的樣子。 它沒有照顧三只幼虎休息,而是起身,去附近的草叢轉悠,仿佛在尋找什麼東西。 孟焦迷迷糊糊睜開眼,嘴邊還掛著些奶漬,它望了眼緩慢離去,腳步還有些不自然的雌虎,又望了眼趴在冷杉樹下,睡的呼嚕呼嚕的雄虎。 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爬起來,跟在雌虎的屁股後面,長見識去了。 它早就听說野生虎在受傷的時候不但可以用口水幫助傷口愈合,還會尋找一些草藥吞服,活血化瘀,增加痊愈速度,這也是當年從事野生動物保護時它研究過的一個重要項目。 一般認為,虎食用的草藥主要為馬鞭草和積雪草,這兩種草藥都有清熱利濕,解毒消腫的功效,對治療跌打損傷有顯著效果。 第四十二章 五虎臨門(三)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而這兩種草藥在西伯利亞和外興安嶺大興安嶺山脈幾乎沒有分布,因此華南虎和東北虎處理傷勢具體采用什麼手段也就有了爭議。 大興安嶺地區和西伯利亞的原始森林物種豐富,各種奇珍異草,百年老藥分布廣泛。 梅花鹿,麝均可產出藥材; 馬鹿、黑熊、棕熊、林蛙、人參、甘草是國家二級保護野生藥材物種; 其余中草藥更是不計其數,約有五十九科,一百一十余種,其中能治療跌打損傷,活血化瘀清熱解毒的不在少數。 孟焦曾經觀察到野生東北虎食用長縴維的鋸齒葉野草,這些野草可以幫助它們消化或者排泄毛發。 因為老虎吃獵物經常囫圇吞咽,皮毛無法消化,需要一些輔助手段。 但野生東北虎受外傷後采取什麼治療手段,卻沒有詳實的影像資料,大貓們在野外生活都分外機警,非不得已,不會輕易致自己于險地。 大自然美麗且殘酷,處處都是無形的競爭。 身體保持在健康狀態還好,一旦有病痛,情況就會變得嚴峻起來。 受傷往往會影響行動,行動不便導致捕獵困難,捕獵困難會導致食物短缺,食物短缺使它們饑餓。 饑餓意味著虛弱,虛弱意味著死亡,這個惡性循環一旦形成很難逆轉。 譬如北極星與棕熊爭斗,就算後面沒有遠東豹趁火打劫,前肢受傷的北極星也會生活的非常艱難,捕獵能力必將受到影響,營養不足,奶水不足,三只幼虎也要遭罪。 很多慘劇就是這樣發生的,種族的繁衍永遠是大問題。 東北虎是獨行的猛獸,沒有族群的照顧,所以它們必須謹慎小心,看似膽小怯懦的背後,是一擊必死的刺客之心。 因為這種處處三思後行的天性,東北虎其實很少受傷。 它們捕獵要麼突襲,鎖喉,直接致命,要麼被發現,失敗,放棄獵物。 在與其它猛獸爭斗的過程中,東北虎也會斟酌利弊,好欺負的狼群和遠東豹,它們可以毫無顧忌的與其打一架,而不好對付的棕熊,東北虎往往是主動退避。 謹慎且多疑的性格,加上孟焦從事工作時野生東北虎數量稀少,想觀察到它們受傷後到底采用什麼手段治療,非常困難。 正因如此,孟焦那個研究項目持續了三年多,始終沒什麼切實的進展,這也是它一直引以為憾的事情。 變成虎以後,能親眼觀察虎的起居生活,日常狀態,還有一些育崽細節,雖然再也不能將這些記錄,和曾經的同伴們分享喜悅,但對孟焦而言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而且這個世界環境未被破壞,風景優美,一切都保持著大自然的原汁原味,令孟焦身心愉悅。 北極星見大兒子跟了上來,倒也沒驅趕,任由孟焦在屁股後面東聞聞西看看,自己未受影響,仍在草叢中尋找著什麼。 幼虎跟隨母親學習生存技巧和捕獵技巧是很尋常的現象,尋找並食用草藥本身就是一種求生技能。 北極星知道大兒子好奇,特意放慢腳步,讓孟焦有更多觀察學習的機會。 對于中草藥孟焦並不是很了解,野生的藥材和種植的藥材外觀差異很大,再加上原始森林百草叢生,植物密集。 若沒有經驗,就是一顆人參生長在眼前,也分辨不出來。 兜兜轉轉,北極星來到了河邊,肆虐的洪水早就消停了,隨著葉爾秋河的奔涌,湍流被帶向森林各處,現在的水位已經下降了不少。 孟焦見到這緩慢許多的水流,不免心有余悸,一天前的清晨,它差點落入這大河中,丟了小命。 平鏡一般的水面下,漩渦和激流潛行,誤以為河水輕柔的動物,擅入水中,被卷去淹死的不計其數。 此刻站在河岸,還時不時能看見上游有泡的臃腫的鹿尸狼尸漂下來,散發著惡臭。 北極星駐足在一條小水溝旁,似乎已經找到了可以幫助它恢復傷勢的草藥,孟焦連忙湊過去,準備長長見識。 在一片矮矮的苔蘚和已經枯萎的水草中,生長著一叢叢嫩綠的植物。 它們的睫很長,延伸出來的每一片葉子都是扇形的,葉片不大,有一些沾上了泥點兒,看起來有點髒。 孟焦認得的草藥不多,若是某些稀少的藥材它還真認不出來,這種植物它卻恰好認得,不僅認得,而且還吃過。 這一簇簇矮小的,茂盛的植物叫做馬蹄草,因葉子形狀酷似馬蹄鐵而得名,對治療跌打損傷,扭傷均有效果,還有明顯的抗炎作用。 馬蹄草主要生長在潮濕的泥土中,水溝、小溪畔、或是河岸都是適宜它生長的環境。 除了醫用外,馬蹄草還是一種野菜,作為食物味道同樣不錯,它富含膠原蛋白和維生,與鯽魚炖湯鮮味兒堪稱一絕。 孟焦在杭州工作的時候喝過幾次西湖蓴菜湯,蓴菜就是馬蹄草,據說乾隆皇帝很喜歡這道菜,每次下江南都要喝上幾碗。 地方特色美食,還是皇帝喝過的,西湖宣傳的很厲害,凡是去旅游的,出差的,都要嘗一嘗。 連帶著各種藥用價值,營養價值,也被孟焦了解了個通透。 北極星一路搜尋過來,似乎就是尋找這馬蹄草。 只見它張開嘴,一口就把簇擁在一起的馬蹄草啃出了一道豁口,連葉帶睫扯下來一大片,縴細的帶有絨毛的馬蹄草根睫在雌虎嘴邊晃蕩著,不一會兒就下了肚。 孟焦站在母虎身後,默默看著它食用馬蹄草,心里已經暗暗記下這種草藥的樣貌和生長區域。 若是以後受傷,懂得利用草藥加速傷勢恢復總好過用身體硬抗。 北極星這一頓可沒少吃,大片的馬蹄草下肚,直到把這從嫩綠的草藥啃禿了頭,它才帶著孟焦離開,只留下馬蹄草的幾根草睫在風中凌亂的搖擺。 隨著時間推移,微風吹過,森林愈加清涼。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炎熱的中午一過,涼爽些的下午更顯短暫。 黑臂膀打個盹的工夫,天已經黑了。 北極星吃完馬蹄草,回來趴在草地上接著養傷,孟焦仰躺著小憩,待它醒來時,正看見火箭在練習爬樹。 黑夜對老虎來說不過是黯淡了些許,並不影響它們觀察事物,火箭無論白天晚上都極為興奮淘氣。 之前還沒睜眼時它就已經活躍的不行,整天找茬和孟焦打架,這回睜了眼能自由活動,它更是撒歡解放,四處蹦,稍積攢些體力,很久就被消耗掉了。 貪玩是幼虎的天性,尤其火箭這樣性子急的,更是對一切充滿好奇,今天早晨見父母在冷杉下磨爪子,它也來了興趣,這會兒正有樣學樣在樹下撓呢。 不過火箭指爪稚嫩,根本劃不破樹皮,倒是攀著一些褶皺裂口往上攀爬了不短的距離,沒學會磨爪子,陰差陽錯學會了爬樹。 老虎是很全能的動物,上山下河,攀岩游泳,樣樣都行,爬樹能力也不弱,只是因為它們身體過于沉重,導致它們在成年後很難再向高處攀爬。 尤其是黑臂膀這種巨型虎,樹干根本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就算樹干承受的了,它的身體和肌肉也承受不了。 幼年期的老虎沒有體重的束縛,能爬上很高的樹,有些時候它們還會借助樹木從高處偷襲,或者利用樹木躲避其它猛獸的追殺。 晚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孟焦趴在地上,又望向虎三妹。 虎三妹呆呆的趴在地上,孟焦注意到它很久沒挪動過了。 看看活躍的火箭,再看看自閉的虎三妹,孟焦覺得不能這樣下去,虎三妹若是這樣成長,保持這樣的性格,在以後的生存中會很吃虧。 必須想辦法讓虎三妹融入家庭中,積極學習玩耍,不說做到像火箭那樣歡脫,總要經常挪挪腳,這麼發展下去不得痴呆了。 第四十三章 五虎臨門(四)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其實幾天前,還居住在山坡上的洞穴時,孟焦就已經考慮如何過培養虎三妹的性格。 當時它想到的辦法是讓火箭陪虎三妹一起玩耍,使虎三妹融入這個小圈子中。 大家都是一個媽生的,都流淌著相同的血脈,總不至于形同陌路。 哪成想它的計劃還沒實施,就發生了意外,遭受到火箭的驚嚇後,虎三妹變得更加內向了。 原本還能和兩個哥哥互動,吵吵架撒撒嬌什麼的,現在閉著嘴一聲不吭,就連吃奶都安安靜靜的,實在沒有個幼崽的樣子,讓孟焦操碎了心。 原本虎三妹只是稍微內向一點,幫助它樹立信心並不急切,經歷了這幾番變故後,這件事變得有些不耽擱了。 可是,想讓虎三妹振作起來活潑起來,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孟焦沒有經驗,但它可以嘗試。 內向的性格對老虎而言並不是什麼問題,很多內向敏感的老虎都能成為獵手中的佼佼者。 因為它們雖然不善言辭,但是捕獵手段並未生疏,天生具有老虎的凶性野性,有這顆殺心,就能夠立足。 虎三妹最大的問題在于,它不但內向,而且膽小,表現的太過溫順,好像失去了野性一樣。 當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擺在它面前,它第一時間表現出來的是好奇,隨後膽怯,退縮,然後逃避,甚至不敢去踫一踫聞一聞。 那可是它未來的食物,一頓美餐。 再看看火箭的反應,第一時間有些膽怯,隨後是好奇,被味道吸引,發起攻擊,進食,這才是一只幼虎正常的反應。 如果是一只家養的寵物貓,這樣的表現會使它顯得更加可愛,缺少攻擊性會使它更適合飼養。 可虎三妹並不是一只寵物貓,它是只東北虎,食物鏈頂端的霸主。 它必須將自己的貪婪和凶狠放大,將自己的怯懦與膽小收斂,釋放自己的野性,才能在殘酷的大自然中生存。 雖然做老虎的心理工作,孟焦毫無經驗。但是培養老虎野性,孟焦倒是有些心得。 這還要從自然環境說起。 近現代以來,自然環境被破壞,野生虎數量銳減,野生東北虎僅存四百余只,野生華南虎直接滅絕,但人工飼養的華南虎尚存不少。 隨著退耕還林,環境保護以及野生動物保護力度的加大,華南虎野放已經被提上了日程。 可惜的是,破壞一朝建設十載。 當人們真正開始嘗試野放華南虎的時候,才發現,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02年,一小批人工飼養的華南虎先後被送往南非“老虎谷”,進行野化訓練。 後來隨著管理不善,各種關注爭議,發生了鬧劇般的易主,曾經信誓旦旦要致力保護野生動物的發起人退出。 真正喜愛華南虎的工作者薇薇安妮被一只雄虎攻擊致死,事後襲擊她的雄虎被擊斃。 事態發酵的越來越嚴重,老虎谷野化計劃變成了爛攤子。 此後也有多例慘劇證明,人與虎的沖突,有些時候確實不可避免。 很多人對這種危險的動物沒有足夠的認知,在印度和非洲坐敞篷車參觀老虎雄獅也就罷了,更有甚者竟敢下車與野生虎“親密接觸”。 16年某野生動物園,一名游客違反規定下車,被老虎襲擊,造成一死一傷的慘劇,便是血淋淋的教訓。 原因何在? 圈養的猛獸與真正的野生虎差異不僅僅是捕獵技巧,還有對人的敬畏之心。 它們經常接觸人類,因此失去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之心,對人的攻擊性極強,並且有極大的不確定性。 所謂的野化真的能夠培養出真正的野生動物嗎,到底是為了保護野生動物,還是為了炒作,搞噱頭。 野化的人工飼養虎,能具備對人的恐懼感,獨自捕食能力,與同伴的社交能力,還有野外生存能力嗎? 保護野生動物,到底是單獨保護它們本身,還是保護生態系統,保護環境的完善,保護生態多樣化。 從老虎生活的山水,森林,一草一木,到它們的獵物,它們獵物的獵物,這一條完整的食物鏈,才是供養它們生存的根基。 當人們把眼光聚集在熊貓身上,聚集在美麗動人的老虎身上,聚集在雪豹雲豹這些富有魅力的動物身上的時候,為這些動物所惋惜的時候。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如今隨著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和生態環境的日益惡化,瀕危極危滅絕動物種類還在迅速增加。 白臀葉猴、普氏野馬、新疆虎、華夏犀牛、亞洲獵豹、高鼻羚羊、台灣雲豹、滇池蠑螈、鐮翅雞、白鰭豚……它們都已經永遠永遠的消失。 以後人們再想看到它們,可能只有在書本影像中稱贊它們的美麗與非凡了。 全世界每天有七十五個物種滅絕,每小時有三個物種滅絕。 當人們提到保護生態環境,保護野生動物的時候,其實需要保護的不只是那些明星物種,想要老虎活的好,那野豬、鹿、 子甚至林蛙,野草灌木都要活的好。 利用大熊貓,小熊貓,東北虎、雪豹這些物種作為推動,同時保護整條食物鏈的繁榮興盛,才是環境保護,野生動物保護的真正意義。 所以說野化的意義真的大嗎,孟焦覺得並不見得大。 那只是一種飲鴆止渴,抱薪救火的手段而已,正如它曾經癌癥晚期的化療,是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 多年以來傳統野化的失敗就足夠證明問題,但在這方面,有一個國家的做法值得稱道,那便是毛子國。 野生東北虎數量的回暖,不得不承認,毛子國居功至偉。 因為工作的原因,孟焦經常出差去俄國,並且在西伯利亞居住了不短的時間,還學習了俄語。 俄羅斯的東北虎野化項目很值得學習借鑒。 孟焦曾經在俄羅斯做過志願者,因此對豎立虎三妹的自信心,培養它的性格和野性,有一些心得和想法。 首先杜絕人類干擾,這一點簡直再簡單不過,從出生到現在孟焦完全沒見過人類,也沒見過人類活動的蹤跡,單就這一片原始森林看,這個世界的野生環境非常優異。 一切都是純天然原生態的,從最基本的植物到頂尖的掠食者,都非常完善,實現第一個條件並不困難。 然後就是培養虎三妹的社交能力。 俗話說人有人言獸有獸語,東北虎的一生中大多數時間都在獨行,可是到了爭奪領地,交配繁衍,哺育子孫後代的時候,它們也要與同類交流。 或示好,或威懾,語言雖然不復雜,但也能實現基本的社交功能。 想要讓虎三妹變得更像一只正常老虎,首先要讓它“開口說話”,哪怕像火箭一樣一天到晚嗚哇嗚哇,都比做個悶葫蘆強。 隨後要讓虎三妹被“同化”,它的性格可以保留,但是生存能力和狩獵技巧一定要過硬,用活物練習,培養它的攻擊性,這些工作都要做。 當然,這並不是短期能實現的事,孟焦要在保證自己和火箭健康成長的前提下,少睡點覺,用空余時間幫助虎三妹變成“正常老虎”。 此事任重而道遠,孟焦覺得急不得,要慢慢來。 先實現第一步“張開嘴”,然後再徐徐圖之。 孟焦想到虎三妹日後一改恬靜可愛的模樣,變成一頭殘暴凶狠的母老虎,不由得露出了有些狡詐的笑。 這種特殊的“養成游戲”,一般人還真體驗不到。 第四十四章 五虎臨門(五)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轉眼間夜已深,下午黑臂膀和北極星沒有外出捕獵,夫妻兩個久別重逢,著實好好的交流了一番感情。 互相舔舐梳理毛發,磨磨腦袋蹭蹭身子,用親昵的叫聲表達愛意情意,一起在森林灌木草叢河岸散步。 郎有情妾有意,北極星對這只強壯威武的雄虎崇拜極了,黑臂膀也頗為喜愛這頭年輕漂亮的雌虎,在北極星誕下三只幼虎後,它對雌虎的感情更是迎來了一波升溫。 當然,親熱歸親熱,非發情季節,哪怕老虎再有好感,也不會出現繁衍的行為,一方面雌虎在哺育幼崽期間不會接受任何雄虎的求愛,哪怕是它配偶。 另一方面,貓科動物的交配十分痛苦,無論是雄虎還是雌虎都不情願去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一番耳鬢廝磨,黑臂膀和北極星緊挨著趴在滿身傷痕的冷杉下。 火箭爬樹早已爬的疲憊,去一邊休息了,它是最無憂無慮的,吃、睡、玩,每天都如此。 原本龐大的雌虎在黑臂膀這頭雄虎身旁,被襯托的好像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依靠在配偶厚實的皮毛上,閉上那雙寶石般的眼楮,氣氛寧靜。 月色迷人,星光下的虎三妹睡的正酣。 孟焦不懷好意的打量著蜷縮成一團的虎三妹,小小的身體,縴細的花紋,顯得即秀麗又嬌憨,如果老虎可以做寵物的話,虎三妹這樣的性格再合適不過。 小家伙還不知道,這個兄長正在策劃對它的“陰謀”。 熟睡中的小雌虎抖了抖耳朵,哼哼一聲,翻了個身,好像察覺到了兄長的目光,刻意躲避似的。 孟焦收回了目光,將大腦袋埋在前臂中,太瘦了,有點硌得慌。 “一天兩天肯定是恢復不了從前那麼壯了,掉的那些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來,還是吃的少了……” 閉上眼楮,下巴墊著的胳膊梆硬,有些不適,但不能阻止孟焦迅速入眠。 又是平靜且溫馨的一天。 ............ 孟焦出生第三十天,正午。 葉爾秋河的水位徹底降下去了,從山洪爆發到消散,整整用了九天時間,這期間吞沒的生靈,不計其數。 听慣了浩浩湯湯的浪涌,突地寧靜下來,孟焦還真有些不適應。 站在河岸,放眼望去,曾經的河灘到處都是淤泥,黑乎乎的被浸透了的土壤。 倒塌的樹木,死去的各種動物在這一片潮濕,積蓄的污水中露出一頭半腳,野草灌木探出些許葉片枝干,都是灰色。 星星點點綠意從一片灰黑中生長出來,那是新的野草,新的灌木,它們將接替死去的先輩。 衰敗的畫面流露著一點點生機。 隨著灼熱的陽光,那些長時間被埋葬在水下淤泥中的尸體都開始腐爛,內部發酵的臭氣撐破了肚皮,砰的一聲,五髒六腑煙花一樣到處飛。 烏鴉從天空飛下來,蠅蟲繚繞。 蚊子也湊熱鬧,在這里產卵,用不了多久,一大片毒蚊子就會從這里哄然而起,尋找受害者。 這里已經不適合居住,孟焦要啟程了。 洪水退去,黑臂膀即將離開北極星的領地,巡視下一只“愛妃”的“宮殿”,與下一頭雌虎交流感情,它準備在今天出發。 河岸邊,北極星站在最前方,身後是三只幼虎。 孟焦站在最前面,注視著漸漸遠去的黑臂膀,飽飽的吃了幾天奶,它稍稍胖了一些。 左右兩側被磨掉的毛發已經生長出來,現在是一層薄薄的絨毛,孟焦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到變瘦之前的長度。 火箭不情願的跟虎三妹站在一起,兩只胖乎乎的幼虎貌合神離,身體始終隔開一點空隙。 火箭驕傲的將頭扭向左邊,虎三妹將頭扭向右邊,兩個小家伙對虎爸的離去沒有任何想法,此刻都想著怎麼擺脫身邊這個家伙。 這便是孟焦調教的結果,它刻意安排兩只幼虎一起玩耍交流,使它們保持一定的親密度,現在已經有了一些成果。 兩個小家伙都十分親近它,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可還是在它的調和下從老死不相往來進步到打鬧互動,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幸兩個小家伙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完全逃不出孟焦的千百種套路,現在雖然都不喜歡對方,勉強也能進行類似這樣的“親密”接觸了。 正午的陽光下,黑臂膀背對著一家子,雄壯的身軀小山一般,它耷拉著一條鋼鞭似的尾巴,緩緩步入淺灘。 泥水漫過了它的小臂,這樣的道路阻力極大。 孟焦向旁邊走兩步,調整一下視線,正看見黑臂膀粗壯的前臂肌肉已然將皮毛撐起,淤泥完全阻礙不了它的前進,步伐穩健,前進的速度絲毫未受影響。 啄食腐肉的烏鴉們伴隨著黑臂膀的前進嘩啦啦飛起來一大片,然後在黑臂膀走後又呼啦啦降落,場面頗有些壯觀。 黑臂膀終于走到了河邊,這里的淤泥已經漫到了它的肚皮,想邁步已經邁不起來,它一路突進,留下了兩行車轍一樣的印跡,現在正在被左右的污水填充,緩緩消失。 墨染的烏黑肩膀消失在水流中,遠遠的可以看到黑臂膀巨大的虎頭還有一對耳朵,尤其是左耳的傷痕,在後方望去更為醒目。 虎王橫渡葉爾秋河,它離開了。 吼~ 雌虎收回了目光,發出一聲低吼。 北極星率先轉身,呼喚著三只幼虎跟隨它的腳步,它們一家子要離開河岸了,這里的灌木和草叢早就被折騰的一塌糊涂,視野開闊,幼虎無法隱藏。 如果不是黑臂膀到來,安全問題不值得擔憂的話,它早就帶著三只幼虎尋找下一個藏身處了。 這幾天的捕食工作都是雄虎負責的,什麼野豬,馬鹿, 子,都沒能逃過虎王的魔爪。 北極星養傷養的頗為滋潤,不但沒瘦還胖了些許。 肚皮下的原始袋也因脂肪的填充向下低垂,這樣豐厚的營養積累,莫說五六天不進食,就是十天沒收獲,也能撐得住。 許久未巡視領地,加上這場洪水,北極星本打算帶著三只幼虎在領地邊緣轉一圈,但小家伙們還是太過稚嫩,沒什麼自保能力。 北極星雖然不是很有經驗的虎媽媽,卻也知道這個想法並不現實,它最終還是選擇尋找下一處藏身地,安安心心哺育幼虎。 孟焦緊緊跟隨雌虎的腳步,同時還要督促貪玩的火箭。 這家伙實在太好動,遇到只螞蚱蝴蝶都有可能追的沒影,它嚴重懷疑火箭那天早晨走丟就是因為追一只螞蚱或者甲蟲,迷路在野外。 這種時候才能看出虎三妹的乖巧可愛,它听話極了,寸步不離的跟在北極星身後,頭也不抬,什麼小蟲小鳥對它一點吸引力都沒有,認準了媽媽的後腿,一刻都不分離。 河岸陽光明媚,到了密林中,光線立刻黯淡下來,各種參天大樹,喬木灌木完完全全遮擋了視線,林中的鳥叫蟲鳴不絕于耳。 雌虎前進幾步就要回頭看看身後的幼虎有沒有走丟的,跟不上腳步的,然後再繼續前行。 幼虎們自然是沒有異樣,都牢牢拴在雌虎身後,不過雌虎並不知道,這其中可有大頭娃娃不少的功勞。 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孟焦一面修正督促火箭前進,一面鍛煉自己的听覺嗅覺,目前身體距離巔峰期還有不小的差距,令它很沒有安全感。 虎爸剛剛離開,虎媽的傷勢雖說痊愈的不錯,可畢竟沒有虎爸那種統治力,它必須得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 有超能力不利用是最大的犯罪,既然已經擁有超常的听覺,就要充分利用這種先知先覺的能力,並且努力提高熟練度和掌握度。 經過幾天的鍛煉,孟焦已經能夠在睜眼的時候稍微將超凡听覺代入到視覺中,這使它眼中的世界煥然一新。 第四十五章 傻 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孟焦眼中的世界,虛無與現實交匯。 樹木花草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濾鏡,縱橫交織,連貫上下左右。 各處肉眼不可見的區域,一道道波紋擴散出來,每一道波紋都扭曲成不同的模樣,交匯,消失。 這些波紋,可能代表著一只黑線倉鼠或者田鼠活動于地下,挖掘泥土; 可能代表一只大斑啄木鳥正在為樹木檢查身體,不停啄擊樹木; 或是一只蟋蟀在密草中歌唱。 這些聲音或大或小,各有差異,波紋的形狀也各不相同。 有些距離較近的,孟焦用視覺判斷,也就慢慢了解這些波紋到底是什麼聲音,發自哪里,發自什麼動物。 比如身旁這道鋸齒似的波紋,便是一只夏哥的叫聲,從听覺的世界判斷,它就在一旁,但若是用眼楮看卻極難發現它。 夏哥學名暗褐蟈螽,長相和螞蚱很像,身上披著棕褐色的迷彩服,常常趴在草根上草葉旁,隱蔽性極強。 莫說色覺不好的東北虎,就是視力絕佳的飛禽想尋到它也不是易事,但孟焦憑借聲音卻能夠準確把握它的位置。 而且不止是它,日後再有一只暗褐蟈螽藏匿于草叢中吵鬧,孟焦照樣能知道那是什麼動物,並且能尋到那動物的方位。 听覺是模糊的,常人的听力頂多判斷左右上下,說到具體的距離誰都得抓瞎。 听見鳴笛聲知道有車來了,這是耳朵好使; 听到鳴笛聲知道車還有兩千三百米就到,這是怪物; 听到鳴笛聲知道這輛車剎車壞了追尾到前面的車,發生車禍停在一公里的位置不能動彈了,這是變態。 孟焦現在的听覺已經達到了第二個階段,它不但能憑借聲音分辨動物的種類,還能準確判斷位置,雖然听不出更多細節,但已經足夠離譜。 隨著听覺的進步,凡是進入它狩獵範圍的動物,都難逃它的感知。 而這種超凡听覺,還在隨著孟焦的不斷鍛煉發掘,經驗增長,逐漸進步。 譬如此刻...... 一道特殊的,弧線圓潤的波紋出現在孟焦“視野”中,據它並不遠,是它從未見過的波紋類型。 吼~ 孟焦警惕地發出一聲吼叫,提醒跑偏的火箭,只是短短幾秒沒督促,這家伙差點又鑽進草叢里去。 北極星回過頭,它望著自己枯瘦的大兒子,不知道孟焦為何突然發出吼叫,一路上三個小家伙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啊。 孟焦拱了拱火箭的小屁股,帶著這個不安分的家伙往母親身邊靠了靠。 轉個身,它將頭朝向特殊波紋的位置,低下腦袋擺出受驚的姿態,耳朵貼在腦袋上,一邊發出嗚嗚聲一邊蹭母虎的後腿,示意那個方向有情況。 雖然步步退縮,目光閃爍,卻看不出有絲毫的畏懼,它在利用雌虎偵查情況。 雌虎自然不會以為孟焦大驚小怪,它緊盯著那一片林地。 粗大的樹干和高聳的灌木野草遮擋了視線,完全看不到有什麼異狀。 上前兩步,雌虎碩大的腦袋從一顆紅杉結實的樹干後探出,它壓低了身軀,抻著脖子,圓瞪虎目,更為仔細的觀察著密草。 搖弋的草葉混亂的交錯在一起,隨著穿林而過的微風擺動,一副平常的模樣。 北極星收回腦袋,轉過頭望望大兒子,似乎在詢問它,是不是看錯了。 孟焦繼續嗚嗚叫著,緊貼在腦袋上的小耳朵依舊趴的溜平,恐懼的狀況不但沒有好轉,甚至還惡化了,小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火箭和虎三妹都驚呆了,不知道大哥為什麼突然表現的如此驚恐。 被這股氣氛感染,兩個小家伙跟大哥扎成一堆,黃黑相間的三個小毛球一起瑟瑟發抖,瞪著大眼楮看著虎媽媽。 北極星無奈的再次轉頭,從紅杉樹干後探出腦袋,它要看看,那片草叢有什麼怪物,將三只幼虎嚇成這樣。 這次觀察持續了不短的時間,終于讓雌虎發現了那片密草的異常之處。 隨著一陣陣風拂過,草尖低頭,稍微低矮一些的灌木中隱約可見一節奇形怪狀的枝杈,比尋常的樹枝長了不少,還生有三節圓潤的分叉。 原來是一只 子,就站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吃草。 它的體型較小,加上那一處地勢深陷,站在灌木中,被高坡上的密草一遮擋,還真是天衣無縫,不細細觀察一陣,任誰也想不到,那里竟然藏了一只 子。 微風從側面吹過,雌虎的氣味兒未驚到這 子, 子的氣味兒同樣沒傳進雌虎的鼻孔。 二者險些這樣擦肩而過,若不是孟焦“靈機一動”,這 子可就逃過一劫了。 雌虎的窺伺 子絲毫不知情,它仍舊站在原地,不時低頭啃幾口草,然後機警的抬起腦袋,向前方張望,腮幫子一鼓一鼓,咀嚼著食物,然後再次低下頭啃食鮮草嫩芽。 也不知它“機警”的觀察到底起沒起作用。 本以為是凶禽猛獸,沒想到是一只肥美的 子,北極星大為心動。 它前臂的傷勢恢復的不錯,但距離巔峰期還有些許差距,捕獵能力勢必會受到影響,追捕馬鹿野豬成功率會大打折扣,很有可能失敗。 這種時候 子及時出現,簡直是雪中送炭,傻愣愣的 子便于捕捉,足以滿足五六天的食物需求,沒有理由放過它 不敢再發出聲響,北極星將探出的腦袋收回,轉過頭,三只幼虎依舊縮在一起,閃亮亮的大眼楮對著它,一副害怕的模樣。 這里同樣處于密草中,而且緊挨著紅杉,隱蔽性不錯,同時距離那只 子並不遙遠,北極星幾個呼吸間就能飛奔而至,幼虎的安全還算有保障。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雌虎輕身慢步將三個小家伙叼到紅杉樹下,自己控制好呼吸的節奏,出發了。  子在草叢中只露出一對犄角和半個腦瓜頂,說明它所處的地勢很低,視野並不開闊。 雌虎居高臨下,優點是便于觀察,缺點也很明顯——高處的風會往低處流動,極易將雌虎身上的腥氣傳遞到低窪中,若是讓 子嗅到,定會飛速逃竄。 越是這種時刻獵手越不能心急,北極星很有耐心——它向來如此。 稍微繞個遠路,步伐緩慢,聲音細微。 柔軟的腳墊被細密絨毛填充,踩在地面幾乎沒有聲響,縱然發出一些細微動靜,也被掩蓋在鳥叫和風聲中了。 不知不覺間,北極星已經來到了下風口。 在這里, 子的氣味兒已經能夠清晰嗅到,跟隨著風兒斷斷續續飄蕩過來,勾起雌虎的食欲。 第四十六章 意外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灌木中,低窪里, 子梗著脖子,一雙大眼楮迷茫的望著前方,痴痴傻傻的咀嚼著灌木上生長的小漿果。 腦子里不停回蕩著︰“真好吃,真好吃。” 舌頭牙齒沒閑著,仍在品味漿果的甜美。 仲夏時節,正該 子歸群,這個貪吃的家伙卻離群索居,獨自于此享受美食。 日間,膽小的 子都縮在灌木叢中,不敢前往開闊的草場或林地。 開闊林場光線強,視野好,過路的猛獸若發現了它們,定不會視若無睹,殺心一起,它們就將置身險地。 在所有中小型食草動物中, 子屬于便于對付的類型,皮薄肉嫩,虎豹豺狼均為它們的天敵。 為了生存,正午時分, 子大多隱蔽在森林中,或是灌木叢中,或是草溝里,都是些不易被發現的場所,能大大提高它們的安全系數。 然而,有一些獵手的手段和智力,已經超出正常進化的範疇了,比如某只已經爬到樹杈上正在遠遠觀察的幼虎。 有些時候,孟焦會深感火箭的寶貴。 搏斗技巧可以向它學習,戰斗意識可以向它學習,就連爬樹,這個小家伙也能做老師。 真是家有一小,如有一寶。 和火箭相比,孟焦總覺得自己是只毫無運動細胞的老虎,還好虎三妹也是同樣的笨手笨腳,使它認清了自己是只普通虎,而火箭是只天才虎的事實。 這個小家伙好像骨子里就是最優秀的獵手,運動細胞和戰斗技藝極為出眾,性格又凶狠殘暴,絕對是虎王的好苗子。 現在孟焦正抓住紅杉的粗糙樹皮,借由一根橫生出來的細小枝杈支撐身體,遠遠察看灌木叢中的動向。 它的爬樹技巧還不是很嫻熟,只能依靠紅杉上新生的一些細枝嫩葉才能維持長時間的停留。 保持這樣的姿勢觀察很耗費體力,孟焦堅持不了太久。 好在北極星雖然行動謹慎,卻未降低多少速度,現在已經很接近那只脫離種群的 子了。 低窪上,微風吹拂,氣氛寧靜,卻已有殺氣彌漫。 首次觀摩母獸捕獵,孟焦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 刺啦刺啦~ 稚嫩指爪摩擦樹皮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它扭頭一看,原來是火箭不甘寂寞也爬了上來。 火箭見大哥扒在樹上不下來,自然也起了好奇心,于是蹭蹭蹭,去和大哥作伴了。 兩個小家伙肩並肩卡在同一處嫩枝上,毛絨絨的兩個腦袋使勁往前探,眼楮瞪的滾圓。 孟焦自然目的明確,它爬高是為了察看自己听到的特殊波紋是什麼動物發出的,具體是什麼情況,因此它第一眼就準確找到了 子藏身的位置。 雖然有高草遮掩,一時間連 子的犄角和腦瓜頂都看不到,但孟焦就是知道,那里絕對有一只動物。 火箭就純屬湊熱鬧了,它緊挨著大哥,東張西望,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這是它的天性,什麼事都喜歡插上一腿,緊隨著孟焦爬上來,實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倘若它沒有爬上來,那才是意外事件呢。 因為草叢的遮掩,加上低窪處地勢凹于平面,北極星愈接近 子,孟焦就越難看清。 遠遠望去,那里幾乎就是平常灌木叢,平常野草,一片嫩綠墨綠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誰也想不到其中隱藏了一只 子和一只蓄勢待發的東北虎。 直到雌虎發起攻勢,孟焦終于看清了藏匿在灌木中的動物,那是一只 子。 電光石火間,一頭巨大的斑斕猛虎從低窪的下風處一躍而起,北極星借助地形的優勢直接一手漂亮的泰山壓頂。 那傻 子一直呆愣愣的低頭啃食漿果,然後抬頭假裝自己在觀察周圍環境,迷迷糊糊的貌似機敏,其實一點都不警覺。 這般享受美味,直到雌虎出現,一雙巨掌從天而降狠狠按在它脊背上,它才恍然大悟——完蛋了。 北極星動作干淨利落,尋好方向,選好時機,立即發難,由高而低,雖說前臂傷勢尚未痊愈,但並不影響它獵食這只懵懂的 子。 起跳,落地,一雙有力的前掌直接按住了 子的肩頭,借下落的勢頭,加上雌虎本身的體重,沉沉的壓在了 子身上, 子竹竿似的四條腿怎禁得住這樣的巨力,直接被按的跪在了灌木叢中。 隨後連象征性的掙扎和慘叫都沒發出,便被雌虎迅速咬斷了脊椎,當場去世。  子的體型並不大,雌虎放開了吃,最多吃一頓半,第二頓只能填填肚皮縫,連半飽都稱不上。 可它肉質鮮美,皮薄味嫩,不像野豬那樣臭烘烘一身硬皮,好抓不好吃,也不像馬鹿那樣健壯難以捕捉,更不像雪兔渾身沒有二兩肉,綜合來看, 子的性價比極高。 虎口扼住 子已經被咬斷的脖頸,北極星毫不費力的將它叼了起來,三個孩子仍在紅杉處等待,它不能在這里進食。  子身體軟軟的,脖子彎曲成一個詭異的半圓,雙眼翻白,被雌虎拖著前進,半截身體耷拉在地上,穿過灌木叢,草地,觸踫到枝干草葉,嘩啦啦的響。 屁股後面的一團小尾巴還沒來得及開花,說明它真的是被雌虎突襲致死,根本沒有它反應的時間。 只是它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藏在那麼隱蔽的地方,也會被老虎發現。 嗚哇~ 孟焦看虎母實戰教學正看的津津有味,身旁的火箭突然嗚哇一聲,嚇得它虎軀一顫。 “叫什麼叫?” 孟焦真想呵斥這個不懂事的弟弟,扭過頭,正看見火箭直直的與它對視,雙眼往它身後瞄,在那淡黃的眼眸中,孟焦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陰影。 脊背一涼,孟焦身上的毛都要炸開了,它反應迅速,下意識的松開了抓住紅杉的四只爪子,直接從樹干上摔了下去,同時還未忘記拽火箭一把。 嗷嗚! 伴隨著火箭的一聲驚叫,孟焦沉重的身體掛在了它的屁股上,雖說這個大哥近來體重縮水,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哥的體型擺在哪,再怎麼瘦也輕不到哪去。 雙爪一抓,借著下墜的勢頭,重量何止增加一倍,火箭再難抓住這樹皮,伴著大哥一起往下掉。 兩之小老虎滾葫蘆一樣嘰里咕嚕摔在地上,幸好有些許落葉鋪墊,加上林中土壤較為厚實柔軟,這要是一片岩石,非得把兩個小家伙摔得鼻青臉腫。 孟焦反應機敏,在落地之前便已經想好後續的動作,雖說摔在地面,它卻未慌亂,伶俐的爬起身,將火箭和虎三妹一並護在身後。 火箭突然從樹干上滾下,已被摔懵,還未爬起來。 虎三妹愣愣傻傻,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下意識的又縮成了一個小球,怯生生的躲在大哥身後。 孟焦顧不得幫助火箭起身,它準確尋到自己身後的方向,四肢肌肉繃緊,虎目巡視,察看火箭眼中的陰影究竟是何物。 母獸正叼著 子返回,只要拖住一兩分鐘,待雌虎歸來,便能安然無恙。 這一巡視,正看見始作俑者趴在對面的一根樹干上,同是一副受驚模樣,遠遠的看著它們。 第四十七章 麻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直到看清這只使自己飽受驚嚇的“洪荒猛獸”為何物時,孟焦才放下心,同時不由啼笑皆非。 原來火箭眼中的陰影,是一只小動物,並非大型猛獸,也難怪它沒听到聲音嗅到氣味兒,因為那家伙根本就不構成威脅。 火箭看到的是一只紫貂,身長不過四十厘米,和孟焦的體長差不了多少,遠沒有孟焦粗壯。 細長的身子,披著棕褐色的皮毛,喉嚨處毛發呈明黃色,拖著一截短短的小尾巴,探著腦袋。 此刻它叼著一只麻雀,怔怔停在不遠處的一棵紅杉樹杈上,瞪著一雙烏黑透亮綠豆似的小眼楮,與孟焦對了眼兒。 若是孟焦還未睜眼不滿一周的時候,這家伙確實是個大威脅,不過如今孟焦已經睜眼長大,這小家伙除非想不開,不然不會挑戰幼虎的,況且還是三只。 紫貂一身緞子似的皮毛,與“人參”“鹿茸”並稱東北三寶,體型小動作機敏,一對耳朵像是圓潤的三角,沾著毛邊兒,甚是討人喜愛。 但它們並非性情溫順的小寵物,鼬科動物大多性情凶悍,若不是受限于體型,也是能與貓科一較雌雄的猛獸,別看它小,可是貨真價實的食肉目。 不過看它這模樣,應該是剛剛捕獵成功,打算回家享受美餐,正在路上。 不料被東張西望的火箭發現,嗚哇一聲,它嚇了一跳,孟焦也嚇了一跳。 原來是虛驚一場,孟焦松了一口氣,一回頭,正看見火箭一副興致勃發的樣子。 幼虎盯著紫貂,發出牛叫一樣的哞哞聲,四只小爪子緊緊抓住地面,身體低伏,尾巴末端迅速搖動著,咬牙切齒,似乎對那只紫貂有很深的成見。 嗷嗚~ 還沒來得及阻攔,火箭嗖的一下就撲了出去,別看它只是一只幼虎,連乳牙都沒換,畢竟是百獸之王,這一突襲還是極有威勢的。 紫貂沒想到對面的三只幼虎說翻臉就翻臉,竟然直接沖著它發起了攻擊,不過它並不慌張。 身下的這棵紅杉距幼虎所處的紅杉雖說不遠,可也不近。 況且它在樹上,論起攀爬,莫說是幼虎,就是爬樹的高手金貓照它也差著一大截,別看幼虎來勢洶洶,實際上根本沒有威脅。 緊緊叼著小麻雀,紫貂悠閑的看著火箭急匆匆沖過來,然後慢悠悠的減速,開始從紅杉樹下往上爬。 小家伙四只小爪子撓住樹皮中的縫隙,仰著腦袋,豎著一身絨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而紫貂,並不慌張,在樹杈上閑庭漫步,輕飄飄竄越,像一道棕色閃電,短短幾秒又將幼虎落下一大截。 然後低著小腦袋,黑亮的小眼楮俯瞰幼虎,好整以暇的等待幼虎再次拉近距離。 它玩心大起,竟然開始調戲起這小家伙來,可它忘了,幼虎所在之處,雌虎定不遠離。 在紫貂戲耍火箭的時間,孟焦沒閑著,它知道自己很難驅趕恐嚇紫貂,紫貂並不懼怕它,雖說對它沒有危害,卻對火箭有潛在的危險性。 隨著火箭越爬越高,紫貂由高打低,一旦突然翻臉,伸出爪子抓撓,很可能導致火箭從高處摔落。 這種動物性情凶狠,反復無常,攻擊幼虎的可能性不低。 這可不是之前那點高度,火箭已經在紫貂的勾引下,不知不覺已經爬到了距地面三米多的樹干上。 它的身體沒有成年虎那樣強壯,真摔出個好歹,日後成長捕獵都會受到影響。 “太無恥了。”孟焦暗罵一句。 別看紫貂體型和孟焦不相上下,實際它的年齡可比三只幼虎大得多,紫貂成年了體型就這般大小,這番戲耍,可是以大欺小,不講獸德。 雖說孟焦束手無策,可它並不是孤身一虎,在它身後,還有真正的百獸之王,森林之主——虎媽媽。 關鍵時刻,叫虎就對了,咱這一家子別的不多,就是虎多。 吼~ 隨著孟焦驚慌失措的大聲求救,叼著 子悠悠返回的北極星警覺的立起了耳朵,顧不得什麼 子,什麼獵物食物。 張開大嘴放下 子,立即邁開大步飛奔起來,幾個橫躍就已抵達紅杉樹下。 順著孟焦吼叫的方向,雌虎一眼就看到了樹上正在攀爬的二兒子,還有更高處狡黠的盯著小眼楮的紫貂,頓時怒火中燒。 北極星直奔紫貂而來,紫貂自然也看到了雌虎,這般巨獸它可不敢招惹。 收斂起與幼虎的玩鬧之心,紫貂四只小爪子握住樹杈,小尾巴一甩,靈巧的一個飛躍,竟從這棵紅杉跳到了另一棵紅杉上。 別看紫貂身材嬌小,它的彈跳力極強,普通縱躍便有三十厘米,據說在冬季的雪地上,能一躍兩米多,實屬動物界的跳遠高手。 雌虎不肯善罷甘休,拐了個彎又到了另一棵樹下,一爪子拍在樹干上,砰一聲響,嚇的紫貂頭也不敢回,飛快向上爬,消失在層層疊疊的樹冠中,不見了蹤影。 火箭見媽媽回來了,著急忙慌的往下爬,不料上樹容易下樹難,和個四腳蛤蟆一樣,蹭來蹭去,速度慢的像烏龜。 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一種全新生物,是長著絨毛的虎紋青蛙,棲息在樹上呢。 兒子下不來,北極星也急不得,總不能爬上去把兒子叼下來,真到了樹上,老虎的靈活度將大打折扣,它還不如火箭呢。 于是雌虎和孟焦、虎三妹,三只老虎聚在樹下,都瞪著眼干等。 等小淘氣鬼從樹上下來,孟焦昂著腦袋,看火箭的小屁股小尾巴緩緩接近,倒也有幾分樂趣。 不料火箭沒下來,先下來了一只小鳥。 啪嗒一聲。 從旁邊一棵紅杉的高處跌跌撞撞,穿過各種細枝碎葉,掉下來一只麻雀,摔在了地上。 孟焦率先反應過來,小跑幾步上前察看。  ,原來是那只被紫貂餃在口中的麻雀,脖子早就被咬斷了,沾著些許血液,羽毛凌亂,不知是紫貂松口,還是那家伙在樹上又遭遇了什麼變故,竟將獵物丟了下來。 火箭眼尖,也注意到了從樹上掉落的小鳥,只是它還處于紅杉樹干上,一時間難以下地。 又想去看,又下不來,急的它心癢難耐,竟然松了抓樹的小爪子,欲從樹干上滑下去。 可惜,它這想法實在太異想天開了些,一松爪可就控制不住下落的勢頭了,慌亂的嗷嗷叫著,從半空中掉落,摔了個七葷八素。 小家伙雖摔的狼狽,那股急氣兒可沒消,飛快打了個滾,轉眼就從一片落葉中爬了起來,步子都沒找穩,順著拐就朝那死麻雀跑去了。 好在火箭松爪前已經慢慢挪動到了距地面不遠的高度,若是真從最高點掉落,它就算不受傷,也不能這般迅速起身,更別說短時間內找準方向,進行奔跑了。 直到火箭急不可耐的將麻雀叼到嘴里,喜滋滋的用小乳牙啃了一嘴毛的時候,孟焦才反應過來。 原來這家伙最開始想要的就不是那只紫貂,而是紫貂嘴里叼著的小鳥,這真是它萬萬沒想到的。 第四十八章 神秘巨石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場鬧劇,最終只是虛驚,火箭得意洋洋的叼著從天而降的麻雀,晃蕩小腦袋,高興極了。 在它看來,這是屬于自己的戰利品,不管是通過什麼手段,總之,獵物從那只紫貂的口中轉移到了它的爪下,現在,是它的私虎物品,只待它品嘗了。 這時間不短不長,幼虎摔到地面,活動活動,又恢復了歡脫的架勢,把麻雀羽毛弄的紛紛揚揚,快樂的像一只哈巴狗。 雌虎舔舐幾下火箭的皮毛,這個不省心的二兒子,它真不知道該懲罰還是該安慰,活躍是好事,過分活躍卻有些討厭,自己生的孩子,能怎麼辦呢,慣著吧。 北極星听到大兒子的求救聲,放下 子立即趕過來,現在見三只幼虎均安然無恙,它得去進食了。 雌虎在前,三只幼虎在後,排成一字,緩緩向死 子所在的草叢走去。 ............ 正午過後,日頭漸漸下沉,原始森林的溫度緩緩降低,大地接納熱氣,在密草和低矮的灌木中蒸騰。 高大的雲杉樹上,一只小飛鼠驚慌的從樹洞中鑽出來,後腿一蹬直接從六米高的樹腰竄了出去,伸直四肢平展尾巴,撐開前後爪之間的皮翼,展翅滑翔,褐灰色的背毛在風中微微低垂,優雅輕靈。 它瞪著一雙漆黑的大眼楮,身材嬌小,不到十五厘米,恍若大自然的精靈。 就在小飛鼠逃走這前後腳的工夫,雲杉樹上又鑽出一只小動物,棕褐色毛發,三角耳朵小眼楮小鼻子,齜牙咧嘴,一副凶相,卻是那只丟了麻雀的紫貂。 這家伙又想撿芝麻,又想吃西瓜,結果芝麻丟了,西瓜也沒吃到,竹籃打水一場空,氣的快要冒煙。 層林莽莽,紫貂攀上一根枝杈,遙遙望去,視線穿過幾根樹干,幾叢針葉,投向一片低矮草叢。 雌虎正在進食。  子的柔軟皮毛被野蠻的虎爪撕開,在嫩綠的草地中盛放一抹鮮紅,熱騰騰的肺腑冒著腥氣,死去的生靈敞開心扉。 北極星正在享用美味,它並不很饑餓,幼虎就在身邊也無需惦記,因而食用起 子肉來頗有些優雅。 低著腦袋,小口撕扯,寬厚的舌頭刮過細嫩脂肪,一點點剮下肉絲兒,血沫沾了一嘴,額頭的星辰似乎也伴隨雌虎的“淑女式”用餐閃爍起來,在余暉下耀著迷人的光。 火箭已經將麻雀折磨的不成鳥樣,一身羽毛被它拔了個精光,稀稀拉拉的毛孔點綴在光禿禿的身子上,小家伙想和母親一樣,將自己的獵物開膛破肚,然後慢慢品嘗,可惜是牛犢子抓家雀兒——有那個心沒那個爪(zhao)兒,撕吧半天,除了一嘴的鳥毛,一點肉都沒進肚。 它這個年紀,只能乖乖吃奶,想嘗點新鮮滋味怕是不可能。 虎三妹待在大哥身邊,看著小瘋子一樣的二哥,無奈的很,孟焦何嘗不是如此呢,這個弟弟,它也難以管教呀。 “由它胡鬧吧。” 孟焦有些心累,趴在草地中,揣起前爪,閉上了眼楮,小眯一會兒,母獸就在身旁,安全問題自然不用它擔心。 它並非困乏,想要休息,只是想細細感受听覺世界的魅力。 睜著眼楮有視覺干擾,一切都顯得有些冗雜,虛幻,只有閉上眼楮,超凡听力的世界才能清晰,無碼的展現在腦海中。 當孟焦閉上眼楮時,大腦將會解放視覺工作,將更多的精力投放進听覺中,保持這種狀態,孟焦總覺得自己的听力會緩慢提升,只是它不知道,這是幻覺,還是真實的進步。 那個布滿弧線波紋的世界再度出現了,孟焦心如止水,靜靜感受分辨著其中每一道波紋的含義。 環繞在孟焦身邊的,有蟋蟀,有蟈蟈,有山草驢,有暗褐蟈螽,更遠的森林中,有山雀,有啄木鳥,有攀爬在高處的松鼠,小動物們忙碌著,趁著夏季未結束,繁衍的繁衍,屯糧的屯糧,還有些悠閑的上躥下跳,為今日最後的太陽伴舞。 凡是發出聲響的,孟焦都能分辨出來,今天,它又認識了一種波紋—— 子咀嚼食物的聲音,它要好好復習,記憶這特殊的聲響。 隨著孟焦日漸長大,經驗增長,見識增長,各種各樣的食草動物,掠食者的聲音,都將錄入它的听力庫中,豐富它的閱歷,幫助它追蹤,狩獵。 “呦,這是什麼?” 沉浸在听覺世界中的孟焦突然發現了一道熟悉的波紋,就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遙遙相望,它立即睜開了眼楮,遠遠的看去。 可惜,隔著一片枝葉,茫茫的綠意中,根本無法看到隱藏在樹干後,針葉里發出聲響的究竟為何物,不過今天曾听到的聲音,遇到的動物有限,孟焦猜測,應該是那只丟了小鳥的紫貂。 這種小動物有些記仇,它的心胸就像它的體型一樣狹隘,雖說火箭沒有直接從它手中搶走那只麻雀,可總歸驚嚇到它了,紫貂忿忿不平,遠遠窺伺很正常,孟焦並不將其放在心上。 這種小家伙,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會全無威脅,就算它再有力氣,在能長,也不可能達到東北虎的體型,只能聊表憤懣,若想傷害火箭,怕是遙遙無期。 略過在樹上活動的紫貂,孟焦又細細分辨起其它聲音,隨著它睜眼,逐漸成長,腦子不夠用的情況再也沒有出現。 尤其是被蛇咬後,孟焦總覺得自己身體雖然瘦弱不少,但大腦仿佛更加靈光了,可惜沒有什麼方式驗證它的智力,孟焦也不好說這種感覺是否真實。 這樣思考著,時間飛逝,北極星已經將那只 子掏空,腹部填滿食物,高高鼓起來,雪白的絨毛一塵不染,讓這頭雌虎顯得那麼雍容華貴。 吼~ 呼喚“沉睡”的大兒子,折磨麻雀尸體的二兒子,還有蔫蔫的蜷起身子的小女兒,北極星要帶著幼虎們尋找過夜的地方了。 孟焦率先爬起身,望了眼火箭,那家伙硬是把麻雀的皮給一點點磨破,粉嫩嫩的小舌頭在麻雀身上舔來舔去,正咂麼味兒呢。 這可是小家伙首次憑借自己的努力嘗到血腥味,火箭很有成就感,對麻雀愛不釋爪,即便麻雀已經血肉模糊,沾滿了它的口水,它仍舊要帶著這只新奇的玩具,一起出發。 ………… 森林廣闊無邊,雌虎的領地相較整個森林不值一提。 這一畝三分地,北極星不知道巡視過多少遍,不說爛熟于心,有些特別的地形,它還記得清楚。 野生動物對地形的敏感程度是遠遠超過人類的,若沒有這種天賦,它們早就迷失在茫茫林海,或是陷入無垠的曠野中了。 日落之前,北極星終于帶著三個孩子來到了它挑選的藏身處——一塊巨石下。 森林中是罕有這種巨石的,它們可能是冰川運動遷徙來的,也有可能是幾萬年前遺留林中的長者,扎根于地底,驀然冷視滄海桑田,樹木從它身邊拔地而起,枯萎,死亡。 一茬又一茬野獸在它面前上演血腥爭斗,化作一g黃土,它身上長滿了苔蘚和草芽,風雨打磨它,將它巨大的身軀擊碎,研磨成細沙石礫,它無法移動,始終在此。 北極星很小的時候就跟隨母親到過此處,如今這片領地已經歸它所有,母親的形象在雌虎的腦海中也已經模糊的不成樣子。 巨石比一般的杉木還高,露出地面的僅有一部分,更多的部分還埋藏在地底,三只幼虎初次見到這巨石都分外新奇,就連見多識廣的孟焦也不例外。 森林中的巨石本就少見,更何況這樣巨大的岩石,孟焦仰視這龐然大物,岩石呈扇形,破土而出,像一張巨掌籠罩一片土地,此時夕陽西下,陰影已經漆黑無比,陽光打在岩石背面,霞光火紅。 在岩石上稍一周,倒長著不少野草,它們不向上迎接太陽,反倒低垂下來,像是給石頭披上了一張頭簾,在晚風中搖擺。 火箭謹慎地尋一處縫隙,放下那只麻雀,四處張望,生怕三妹或者大哥搶奪這件寶貝,然後才三步兩回頭的離開,開始探索起這塊岩石。 它自然是看不出什麼門道,只是出于對新事物的好奇,東撓撓西看看,伸出小爪子扒拉扒拉岩石上生長的苔蘚草皮,渾然不覺小爪子被染得綠油油,這樣與眾不同的場地確實讓它鬧騰不少。 孟焦與火箭不同,它在分析這岩石的成份,這是一位野生動物保護者,戶外運動者,登山愛好者的本能,哪怕變成老虎,遇到這種堪稱奇跡的造物,它依舊難以按捺內心對新鮮事物的探索之情,想研究研究,哪怕沒什麼用。 有的時候滿足好奇心和求知欲,也是一種獲得樂趣的途徑。 這個未知的世界究竟和曾經的世界有什麼不同,又處于哪個年代,曾經滅絕的生物是否還存在,這個世界還有沒有人類,自己究竟在西伯利亞的什麼地方,是大興安嶺,曾經的朝鮮國內,還是偏北一點的西西伯利亞山地。 孟焦沉思,它又將目光投向巨石飽經風霜滄桑的表面。 “如此巨大的岩石,僅是露出地表的部分怕就有上百噸重了。 按理說,這樣怪異的岩石不可能籍籍無名,不為人所知啊。 為什麼自己在西伯利亞工作那麼久,接觸過那麼多野外工作者,都沒听過它的大名呢?” 第四十九章 虎三妹培養計劃(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對巨石的研究和思考沒持續多久,孟焦便放下了這許多問題。 對它而言,思考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習慣性的行為。 雖然它已經不再生活在現代社會,不再是人類,身邊再沒有那些喧吵的廣告和各種花里胡哨的廣告,沒有短視頻消磨它的時間,游戲麻痹它的身心,可這種本能的思考,它往往無法停止。 曾經向往清淨的生活,當真正清閑起來,有時間思考學習親近自然的時候,孟焦悵然發現,那些美好的想法,絢麗的畫面,純淨的氣息,都只能一只虎靜靜體驗,無法分享。 它想,或許這就是返璞歸真吧,喧囂的自然不是自然,炒作的隱者不是隱者。 夜晚已經來到,漆黑的大幕勾著一道銀河,璀璨的繁星點綴在天空,森林依舊那般吵鬧,無論是蟲鳴還是鳥叫,都未因旭日西落而停歇半刻。 北極星臥在巨石的檐下,默默照看三只幼虎,一雙大眼楮,睫毛密集且細長,不時低下頭舔舐自己的前臂。 傷口已經結痂,漂亮的毛發雖然被道道鼓起的傷痕破壞,但仍舊是力與美的結合,透露著野蠻的藝術感。 愈合中的傷口不免有些搔癢,雌虎沒有刻意忍耐,在它的舔舐下,那些痂子紛紛提前脫落,留下丑陋的痕跡,受過傷的地方再也生不出毛發了。 停歇在巨石周圍的下午,並不是太平靜。 火箭多次嘗試爬到巨石上方,都被孟焦攔了回來,小家伙下午收獲了一只麻雀,精神頭很足,見大哥屢屢阻攔,玩性大發,與孟焦打鬧起來。 對于幼虎而言,玩耍就是學習,它們與同伴打鬧,爬樹奔跑,打滾,嘗試捕捉小昆蟲和小型嚙齒類動物,練習狩獵技巧,為日後單獨生活做準備。 現在孟焦它們還小,待它們六七個月大,雌虎就會帶著它們近距離觀摩捕獵,了解風向,地形,對捕獵時機進行判斷。 要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獵手,幼虎需要學習很多很多。 孟焦一邊和火箭嬉戲,一邊刻意的向虎三妹所在的地方奔跑,它要將這個喜歡睡覺的小懶蟲也拖入戰局。 虎三妹之前是很抗拒這樣的親密接觸的,它對火箭始終抱有戒心,可惜它太單純了些,一直被老奸巨猾的孟焦套路。 譬如晚上睡覺,虎三妹挨著大哥睡,隔著孟焦後面才是火箭,但它每每醒來,都是緊挨著火箭的,隔在中間的孟焦總會不翼而飛。 平時玩鬧也是,無論虎三妹躲在哪里睡覺,戰火總能“湊巧”燒到它的身邊,即便它再三躲避,火箭總能撲到它身上或者與它擦肩而過。 最開始虎三妹也表現過反對和不滿,甚至還委屈巴巴的向媽媽告狀,可惜這種幼虎之間的打鬧雌虎總是持默許的態度。 除非虎三妹被欺負的太嚴重,否則雌虎不會制止三只幼崽間的玩耍行為。 畢竟北極星幼年時期也是被它的兄長欺負大的。 嗷嗚~嗷嗚~ 在孟焦的帶領下,火箭和虎三妹一個主動一個被動都加入了嬉鬧中,奶聲奶氣的吼叫著,听不出一點百獸之王的威嚴。 雖然夜深,光線黯淡,可在老虎眼中,夜晚的森林和白晝沒有多大差異,它們的夜視能力非常優異,在黑暗中要比白天活躍得多。 孟焦將虎三妹引入戰局不久,敷衍兩只小老虎一會兒,便巧妙的從打鬧中脫身,獨自休息去了。 偶爾的玩耍它還能接受,長時間陪伴火箭孟焦卻有些受不了,這小家伙精力充沛,每一次玩耍都要累到不能動才停歇。 雖說可以磨練戰斗技巧,學習捕獵能力。可孟焦畢竟不是“純天然”的老虎,作為一只擁有人類智力的東北虎,孟焦的學習能力和思維都比正常老虎強了不知多少倍。 虎三妹需要半個月一個月才能磨練純熟的戰斗技巧,它可能只要三四天就能學會。 而火箭雖說運動天賦出眾,打架技術比孟焦強不少,這種先天的優勢也持續不了太久,隨著孟焦的學習和系統的練習,這個“戰斗天才”的技藝都將被逐個掌握。 與同類相比,學習能力和邏輯思維才是孟焦真正的倚仗。 毛絨絨的兩只幼虎翻滾在草地上,孟焦望著別人淡黃的皮毛,漂亮的虎紋,再看看自己兩側光禿禿的身子,不免有一種禿然的惆悵,它這身毛發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復往日的風采。 搖了搖頭,它擔當“警報員”,繼續看護兩只幼虎。 虎三妹的培養計劃非一日之功,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想讓內向的虎三妹勇敢的走動起來積極與同類交流,還需要時間的積累和沉澱。 孟焦尋了一處高聳的岩石,趴在上面,俯瞰火箭和虎三妹嬉戲,微微眯著眼楮,星光灑在它身上,不像日光那般溫暖,甚至沒有任何感覺,這種氣氛卻使孟焦的心愈發平靜了。 火箭和虎三妹渾然不覺戰局少了一只參與者,玩的熱火朝天,在孟焦多次警告下,火箭不再像從前那樣喜歡下死手,打鬧的時候已經將爪子收了起來。 虎三妹比火箭體型小一些,總是懶懶趴著,運動能力不強,若不是火箭相讓,早就被打的嗷嗷叫了。 盡管兄長未盡全力,長時間的戰斗還是大大消耗了它的體力,小家伙堅持不下去,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地仰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退出了游戲。 嗚哇~ 最後的勝利者火箭興奮的高吼一聲,瞥了一眼岩石上的大哥,又挑釁似的叫了一聲,見孟焦沒反應,屁顛屁顛的去尋自己之前藏匿在石縫中的麻雀了。 孟焦望著火箭胖乎乎逐漸遠去的小屁股,心中泛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對火箭的特殊親近感。 這種特別的感覺是孟焦從樹洞“復活”後產生的,之前它一直以為是幻覺,因為同是一家子,沒有理由這種親近感只對火箭有,對母獸和虎三妹沒有。 況且這種奇怪的感覺突如其來,顯得很不合邏輯,若讓孟焦形容的話就是—— “我和火箭才是同一個物種,母獸和虎三妹表面和我們相同,其實是不同的。” 因為重生,復活等等事宜謎團實在太多,孟焦早就不厭其煩,將一些猜測和類似幻覺的東西拋之腦後,這種特殊親近感也不例外。 可這幾天,隨著和虎三妹的接觸增多,孟焦突然發現,那種同物種之間的親近感不局限與火箭,竟然也在虎三妹身上出現了。 不止如此,孟焦還觀察到,虎三妹的行為舉止愈發超出正常幼虎的範疇,比如說學習能力和情感。 虎三妹在和火箭的打鬧中,從最開始的笨拙到現在的模仿,學習,它的進步速度大大超出孟焦的期望。 以孟焦對老虎的了解,這種學習速度很明顯不該是幼虎能做到的,恐怕已經接近烏鴉這種高智力鳥類的水準了。 不僅如此,虎三妹的情感也和曾經的火箭一樣,變得越來越豐富了,盡管雌虎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與兩只幼虎朝夕相處的孟焦可已經注意到。 曾經懵懂的虎三妹已經學會了委屈,學會了裝可憐,甚至還無師自通的掌握了告狀。 這讓孟焦不得不深思,之前被它判定為“妖怪”的火箭是否也有虎三妹這樣的轉變過程,從山坡上的洞穴,到河岸旁藏身處的夜晚,火箭的智力也在逐步提高嗎? 向岩石下望去,火箭叼著那只麻雀已經呼呼大睡,晶瑩的口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虎三妹疲憊極了,和往常一樣縮成一個小球,進入夢鄉,呼吸平穩。 孟焦墊了墊腦袋,使自己的臥姿更舒服些,听著林中的風聲鳥聲,想著那些謎團,雖然已經閉上眼楮,卻久久不能入眠…… 第五十章 虎三妹培養計劃(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雖然漫長但算不得艱辛的培養計劃有條不紊的繼續著,半月時間轉眼飛逝而去。 盛夏的暑氣隨著烈陽東升西落逐漸消散,初秋的寒意在森林中彌漫開來。 喜歡囤積糧食的嚙齒類動物愈加活躍了,它們在樹干上穿行,貪婪地望著還未成熟的漿果,食用,采摘,偶爾接近地面便會被凶殘的掠食者鑽空子捉去——大家都在屯糧,不過有的動物囤積食物,有的動物囤積脂肪。 那些喧鬧的鳥雀暫歇了歌喉,隨著溫度的下降準備起遷徙的事宜。 西伯利亞的秋季並不漫長,待到寒冬降臨,這些飛鳥便無法在滴水成冰的泰加林生存,聰明的鳥兒已經出發了。 巨石上沿的野草葉子泛黃,已經有些枯萎。 幾日前下過幾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那時森林還比較溫暖,野草努力抽出了幾支嫩芽,這幾天溫度驟降,嫩綠的草葉沒維持多久,紛紛打了蔫兒,軟趴趴的耷拉著。 孟焦修養半個月,已經恢復了正常體型,左右兩側脫落的毛發也生長出來了,可能是因為營養豐富,食物充足,它總覺得新生的毛發色彩更加鮮艷,花紋也更清晰一些。 除了體型的成長,毛發的恢復,孟焦稚嫩的牙齒和爪子也一直在生長,雖然還是一嘴乳牙,可爪子變得更加鋒利了,肌肉也隨著鍛煉變得壯碩無比,它的戰斗力大大提高。 現在它每天除了戰斗技藝的鍛煉外還會磨磨爪子,雖然還不到實戰階段,“武器”的保養卻不能懈怠,這可是日後糊口的兵器,必須讓其保持鋒銳度和殺傷力。 三只幼虎已經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食量也越來越大了,北極星外出捕獵的頻率和時長也在持續增長。 小家伙們都是大胃王,沒有足夠的營養,想養育三只幼虎非常困難。 幸虧雌虎的領地毗鄰葉爾秋河,前來飲水的食草動物成群結隊,夏末秋初開始屯膘的野豬馬鹿也不少,在雌虎將大量時間投入到捕獵後,勉強維持一家子的溫飽還是沒問題的。 正是傍晚,暮色森森,涼風吹過,巨石的陰影籠罩大片土地,孟焦站在巨石頂端俯瞰四面環繞的高聳樹木,一群歸巢的飛鳥正從西方飛來,消失在枝葉間。 舔了舔自己的前腿,孟焦享受了一會兒清涼的微風,熟練的從最頂端開始跳躍奔跑,踩著陡峭的石壁。 細碎的砂石完全不能阻礙它的速度,拉出一道黃色掠影,像絲帶飄落般順滑,它迅速回到了地面。 嗚哇~ 火箭正在撥弄一只死松鼠,見大哥從岩石跑下,發出一聲低吼,忙湊過來拍馬屁。 它的聲音已不再像以前那樣稚嫩,現在變得粗獷很多。 表面微弱的低吼下還有一部分次聲波,人類的听覺無法感知,森林中的大多數生物都能夠听到。 孟焦總覺得火箭的聲音很像男低音歌手,富有磁性,很有辨識度,起碼在它耳中是這樣的。 雖然又長大不少,火箭的心性依舊不太成熟,還像小孩子一樣,喜歡玩耍,精力充沛,尤其是各種各樣的小動物,是它的最愛。 虎母沒時間為它抓捕鳥雀松鼠,孟焦卻很慣著它,雖然抓不到飛鳥,一些地上跑的松鼠田鼠能捕捉到的都盡力為它捕捉,這段時間沒少給火箭提供“新玩具”。 火箭得了新玩具,高興極了,在孟焦的引導下,與大哥越來越親,也越來越願意听大哥的話,這種“正確”的成長趨勢,讓孟焦很欣慰。 和火箭站在一起,孟焦的體型優勢已經沒有那麼明顯了,雖然飯量比火箭大很多,每一頓吃的都不少,體型增長速度卻不再像之前那樣迅猛,那些虎奶仿佛喝到了另一個世界似的。 之前比火箭高一頭,現在不到一頭,一方面因為孟焦的成長速度放緩,一方面火箭的成長速度也增進不少,現在兩只幼虎一眼就能看出是同胞兄弟,就是外貌不大相同。 回應火箭的親昵,孟焦舔了舔它腦門的絨毛,走向虎三妹。 虎三妹又在睡覺,還是那樣蜷縮的姿勢,還是那樣綿長的呼吸,小肚皮上下起伏。 它剛跟火箭玩鬧一陣,沒有火箭那樣的精神頭,對那些死鳥死老鼠也沒有興趣,便又尋一處避風的小岩壁休息去了。 虎三妹培養計劃很順利,現在它已經習慣了和大哥二哥玩耍打鬧,對同類之間的接觸已經沒有之前那樣抗拒了,只是捕獵欲望和進攻欲望依舊沒起色。 孟焦倒也不急,對血腥的敏感還是要等到牙尖嘴利有捕獵能力的時候再行訓練,現在培養可能會操之過急,它心中自有一本小九九,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虎三妹會越來越像一只真正的老虎。 黑夜就要降臨了,孟焦挑了挑耳朵,走到虎三妹身前喚醒了它,現在要開始例行的戰斗訓練了。 在孟焦的帶領下,三只幼虎走到巨石下方,那里有一處空地,本就野草稀疏,隨著初秋的來臨,現在已經光禿禿的,沒幾顆植物,變得空蕩蕩。 當然,這些雜草並不是自然枯萎死亡才空出這一大片,而是被三只幼虎連日折騰的草根外露,葉斷睫折,不能生長,才被迫讓出了這片土壤。 孟焦不斷前撲後撤,張口撕咬,認真練習著從火箭那里學習的撲咬技巧。 火箭和虎三妹不情不願的模仿著孟焦的動作,一個搞怪,一個笨拙,雖然小家伙們的動作都不太標準,總歸是被約束在這一畝三分地,沒往外跑。 這個戰斗訓練倒不在孟焦原本的計劃內,是它突發奇想,對于兩只幼虎智力的大膽測試,事實證明,無論是火箭還是虎三妹,智力確實都超出了正常老虎。 學習能力和模仿能力是高智力生物特有的優勢,學習速度能側面反映動物的智力水平。 無論是高智力鳥類烏鴉,還是黑猩猩,或者虎鯨大象,它們的學習速度和模仿能力都遠遠超出其他生物。 烏鴉會將無法砸碎的堅果放在公路上,利用來往的汽車為它們開殼,獲取其中的果仁,一個街區的烏鴉掌握了這種方法,用不了多久其他區域的烏鴉也會掌握這種技巧,它們通過觀察和人類所不能理解的鳥語交流,將造福種族的覓食技巧發揚光大。 東北虎的智力雖然未處于動物界底層,同樣具有學習能力和模仿能力,但它們的學習速度可沒有烏鴉那樣快捷,對新鮮事物的接受速度也沒有其它高智力生物迅速。 如果讓它們學習捕獵,學習殺戮,它們更傾向利用本能和蠻力,而不是利用技巧和策略。 盡管大多數情況下,本能和蠻力要比技巧和策略有用的多,因為它們實在太強壯了。 第五十一章 虎三妹培養計劃(三)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但有的時候,力量並不能解決問題,智慧會使一些難題迎刃而解,也會讓力量事半功倍。 火箭和虎三妹還不懂得這個道理,它們就像拿著竹竿進城門的樵夫,無論橫著還是豎著竹竿都比城門長,卡在門口進不去,使用蠻力將竹竿劈成兩截固然可以進城,可為什麼不試著將竹竿扛在肩頭呢。 孟焦對兩只幼虎的培養訓練就是希望它們能懂得利用智慧而不是盲從本能和蠻力來解決問題,因為它們展露了這種天賦。 它們已經不是普通東北虎了,盡管孟焦還不知道它們的智力水平達到什麼程度。 晚課結束,虎母還未歸來,火箭心大,並未思考這些問題,它又去撥弄那只死松鼠了,在它的寶貝石頭縫里,除了死小鳥死老鼠外,還有不少松果,是大哥陪它玩耍的時候使用的道具,它也收藏了起來。 至于最開始的那只麻雀,已經被紫貂吃了。 這事說來倒也有趣,那天北極星帶著三只幼虎在途中發現了一只 子,雌虎去抓 子的工夫一只紫貂跟火箭產生了沖突,最終火箭得到了紫貂的獵物,紫貂消失在林中。 可就在它們離開那片草地時,孟焦卻注意到了紫貂的動向,那只狡猾的鼬科動物正在遠處的高樹上遙望它們離開,似乎結下了仇。 孟焦自然沒把小小的紫貂放在心上,不料在巨石周圍居住兩天後,它竟然又發現了紫貂的蹤跡,還親眼看見了那家伙,無論是長相還是個頭都和之前丟麻雀的那只一模一樣。 這真讓孟焦嘖嘖稱奇,它知道紫貂這種動物心眼小且記仇,沒料到這家伙能追這麼遠,不知道是為了那只麻雀還是為了報復火箭。 恰好那幾天一直未下雨,燥熱無比,火箭的寶貝麻雀放在石頭縫里都給捂臭了,搞得巨石下的陰涼區烏煙瘴氣。 孟焦尋思冤家宜解不宜結,加上它實在難以忍受死麻雀的那股味兒,別看它從樹洞里爬起來的時候一身腐臭味不下于死麻雀,但它其實很愛干淨,是一只有潔癖的老虎,當然,這性格有可能是孟焦自帶的,也有可能是遺傳虎媽。 自從適應了老虎特有的洗澡方式“舔毛”後,孟焦沒事就給自己梳理梳理毛發,保持清潔,火箭虎三妹的虎毛要是沾了小樹枝小石子,得了空它也上去一頓猛舔,閑著也是閑著。 復活後帶著一身臭味兒著實讓孟焦難受了好一陣子,幸虧那股臭味並非與生俱來,風吹日曬,時間消磨,沒幾天就消散了,誰曾想自己的惡臭消失後,火箭又整來一只麻雀對它進行“燻陶”,孟焦怎麼忍受的了。 找了個時機,趁火箭睡覺把死麻雀丟到遠處冷杉下,算是送紫貂一個獸情,事後它也沒太關注紫貂的反應,總之麻雀是不見了。 發現麻雀丟失的火箭很是抑郁了幾天,它做夢都想不到是自己親愛的大哥把寶貝小鳥給偷走了。 小家伙兒失落的樣子孟焦實在不忍心多看,于是它琢磨出一個“守株待兔”的辦法,找了個鼠穴蹲守半晚上,給火箭逮到了一只巢鼠。 這種小老鼠體型不過八厘米,是一種對農作物危害極大的害鼠,雖然沒有麻雀那一身羽毛,滿打滿算也和麻雀差不多大,火箭對這個新玩具頗為滿意,珍而重之的將其藏在石縫深處,有了上次丟失麻雀的教訓,它對這只巢鼠盯防甚嚴,生怕再被偷去。 可惜,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巢鼠放久了也是會臭的,孟焦故技重施,趁著火箭睡覺又把這只巢鼠偷走了,依舊丟到遠處的樹下,便宜了林中的小動物。 不過第二次“拋尸”孟焦竟然又發現了那只紫貂的蹤跡,這家伙跟隨老虎一家來到巨石附近的樹林中,倒不走了,不知道在哪棵樹上安家落戶,平日里抓幾只松鼠倉鼠墊吧墊吧肚子,就在樹杈上曬太陽,恰好孟焦丟巢鼠被它看到,在孟焦離開不久,紫貂就從樹上竄下來,把死巢鼠叼走了。 紫貂自然想不到,幼虎憑著一對耳朵就能辨識它的身份,把握它的動向,知道這小家伙的行徑不由逗得孟焦莞爾一笑,露出了一嘴白森森的乳牙。 好家伙,感情這紫貂把老虎一家當食堂廚師了,恐怕那一日母虎吃完 子,剩下的血腥肉沫就被這紫貂享用了。 它打著不勞而獲的心思,一路跟著老虎一家,大老遠跑到巨石周圍,就是貪圖老虎每日吃剩的那些殘羹剩飯,以它的體型,就是剩下一塊碎肉,也夠它飽餐一頓了。 這事兒倒是新奇,因為紫貂很少吃不新鮮的食物,可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麼多只紫貂出了這麼個異類也不是不能理解,況且它們這一家子也的確不在乎那些許食物。 想明白紫貂的來意後孟焦也沒刻意去尋找它,就當那紫貂是個垃圾桶,什麼死麻雀死老鼠,只要晚上往樹底下一扔,沒多大會兒,保證給你叼走,比最勤勞的清潔工都敬業。 火箭丟了死巢鼠以後又吼又叫,可惜它找不到小偷是誰,沒有了玩具,只能去求大哥再給它抓個新的。 貓科動物對小動物是抱有極大惡意的,尤其是野生貓科動物,它們即便吃飽了也會捕捉獵物進行戲耍,虐殺,這是天性,從某種角度來說,飯後的消遣是它們的精神食糧,可以滿足它們精神上的欲望,使它們更加愉悅。 火箭的這種天性尤為突出,它喜歡捉弄昆蟲,更喜歡玩弄小鳥小老鼠,可惜它現在還沒有捕獵的能力,笨拙的甲蟲螞蚱它倒是能捉的到,機靈的小鳥和老鼠,憑它現在這三腳貓的功夫,想親手捕獲,還真挺困難。 自己捉不到怎麼辦?有大哥呀! 火箭長了個心眼兒,這次它不但要得到新玩具,還要看看這小玩意是怎麼捉到的,緊跟著孟焦,兩只小老虎一起把守老鼠洞,不過火箭性子急,這一遭卻是幫倒忙,它一見到巢鼠出洞就撲上去,人家腦袋剛露出半個就被嚇得縮回了洞里,任你怎麼等待,死活不露頭,可把火箭給急壞了。 第五十二章 虎三妹培養計劃(四)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那天晚上兩只幼虎一無所獲,寒風呼呼吹,洞穴黝黑,巢鼠再也沒露頭。 火箭氣的嗚嗚叫,吹胡子瞪眼,伸出一雙小爪子猛刨老鼠洞,把那個狹小的洞口挖塌了,用泥土堵死,想將那該死的老鼠堵在洞穴。 發泄一番,火箭依然憤憤不平,揣著一肚子氣回去睡覺了,不知道它那天晚上睡得是否香甜,恐怕做夢都在抓老鼠吧。 小家伙睡著沒多久,有耐心的孟焦就守著另一個鼠洞,抓住了一只小巢鼠。 雖說犬齒未生,但它的指爪已經生長的不短,頗具殺傷力,看準時機,按住鬼鬼祟祟出洞的巢鼠,稍一用力,便將其肚皮按破,小巢鼠當場斃命。 次日,火箭得了新玩具,仍是不依不饒,它現在想要的可不止是死巢鼠,它想要新鮮的,活的,會動的獵物,對這只已經僵硬的小巢鼠有些興致缺缺。 孟焦經不得火箭的糾纏騷擾,從那以後每天都要帶著火箭去蹲老鼠洞抓老鼠,可惜火箭的急性子始終改不了,自打帶著這小家伙就再無收獲。 究其原因,還是火箭太莽撞,老鼠本就機警膽小,打個照面就被嚇跑了,受驚之後,再想抓到它們便是痴心妄想,就算你是山大王,也不能鑽進地里逮老鼠吧。 倒是有一天從樹上掉下來一只松鼠,摔的七葷八素,被火箭瞎貓撞上死耗子,撿了個便宜,沒多久就把那倒霉的給松鼠禍害死了。 沒有那種動物能經受住老虎又摟又抱,又抓又舔,又啃又咬,如果有的話,一定是另一只老虎。 按照慣例,孟焦在動物尸體腐爛前會將各種死老鼠死松鼠扔到樹下交給“垃圾桶”食用,火箭也一直沒發現。 小家伙實在太信任大哥了,完全起不了疑心,它甚至懷疑是虎三妹搞鬼,近些天總是戴著有色眼鏡看虎三妹,好像這個妹妹很喜歡它的玩具似的。 就這樣,兩只幼虎在大哥的帶領下,每天吃睡玩,轉眼就是半個月過去。 火箭和虎三妹都懵懂無知,對母親的捕獵時間段拿捏的並不準確,只有孟焦,望著密林,有些擔憂。 ………… 雌虎最近的一次成功捕獵是前天,它幸運的逮住了一只半大馬鹿,吃的肚皮鼓鼓回了家,自那以後的捕獵再無收獲。 原始森林中是從來不缺少獵物的,尤其是這片未經污染,保持著莽荒風情的沃土,無論是掠食者還是食草動物,只要足夠勤奮,都可以養活自己。 當然,如果食草動物足夠機警,也有很大概率能躲過肉食者的獵殺,這並不困難。 時刻保持警惕,遠離泥濘的沼澤,不要過度貪戀美食的滋味兒,豎起耳朵注意風吹草動。 哪怕是凶殘的猛虎,如果沒有足夠的經驗和恰當的時機,也不能捕捉到這樣的獵物。 北極星遇到過不少野豬,成年的,體型碩大健壯,它們不僅危險,而且富有警惕性,不像那只在泥坑里打滾的半大野豬,被老虎接近渾然不知,這些從多次生死危機中幸存的動物對危險有種天然的直覺,北極星的幾次嘗試捕獵均以失敗告終。 只要在老虎接近到五個身長的距離前發現它,並且果斷的開始逃命,對于成年野豬來說,想活下來實在太容易了。 北極星也發現過 子馬鹿,這些動物或是三兩成群,或是高大威武,那些獨行的多半是雄性馬鹿,生有一對巨角,身強體壯,經驗老道,極難捕捉。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北極星已經抓住了那只雄馬鹿的屁股,可惜沒能壓倒它,反倒被驚恐的馬鹿踹了一腳,雖然無法重創雌虎,卻也給它爭取了足夠的時間,掙脫了老虎的魔爪,倉皇逃竄了。 第五十三章 入侵者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有虎越界了!” 北極星警惕的豎起了耳朵,它謹慎地望著前方的密林,上唇翻起,皺起鼻頭,露出了上下四顆尖利犬齒。 蟲鳴鳥叫,略有些喧吵的夜,未知的林地呈現一種詭異的寂靜。 雌虎瞪大眼楮,它在等待,它立足于厚重的針葉上,等待著另一只東北虎出現,這是北極星首次面對入侵的老虎。 此時已步入初秋,並非東北虎的交配季節,悄然來到領地的,絕非求愛的示好者,更有可能是不懷好意的流浪雄虎,或是想擴張領地的雌虎,任何一種,都不是善茬。 而育崽期的雌虎,面對入侵者是絕不能退縮的,就像面對那只棕熊一樣,即便事關生死,母虎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逃命,這正是母性的偉大之處。 吼~ 北極星警告入侵者,它發出一聲咆哮,尾巴末梢不安的左右甩動,它焦躁且不安,情緒正處于非常不穩定的狀態。 任誰被陌生人闖入家門,都不會和顏悅色的,這是雌虎的領地。 許久…… 林中沒有動靜,但不代表沒有訊息,北極星分明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兒,還有越來越濃厚的,不屬于它的老虎氣味。 入侵者終于出現。 那是一頭瘦弱的雌虎,一只耳朵整個被撕掉了,頭部的皮毛被掀開一大片,露出大片血肉,眼中完全沒有一絲凶戾之氣。 它步履蹣跚從遠處的灌木中走出,看得出來,因為傷勢嚴重,它已經喪失了大部分戰力,甚至連走路都走不穩當,喉嚨中不停發出模模糊糊的吼叫,像是回應北極星,更像是臨死的哀嚎,不知道是什麼可怕的敵手,將它重創至此。 北極星沒有貿然上前,它默默佇立,對那只重傷的雌虎沒有同情,也未放下警惕,無論面前這只雌虎多麼可憐,終究是入侵者,沒有立即痛下殺手,北極星已算仁慈。 第五十四章 雕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等待總是煎熬的,對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幼虎已經站在巨石上遙望許久,夜已深,星河流淌,環繞巨石的樹林末端,仍未出現母虎的身影。 母虎黃昏離開,到現在至少六個小時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孟焦愈發擔憂。 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已經玩鬧夠,在巨石的石檐下相擁而眠,它們不曾考慮過母親的去處,它們向來無憂無慮。 孟焦是孤獨的守夜虎,它強打起精神,繼續守望,同時發揮自己的听力,偵測森林的響動。 長時間脫離母親的庇護,幼虎的處境也將變得危險,它們還無法抵御大中型猛獸,以及野豬為首的雜食性動物。 無論是猞猁,還是野豬,狐狸,貂類都視幼虎為眼中釘,若是發現一窩不具戰斗力的脫離母親保護的幼虎,絕不會錯失捕獵的良機。 夜晚的森林比白晝更危險。 陰影籠罩大地。 月光下,一只巨大的雕展開了翅膀,悄無聲息的從遠處的樹梢滑下,畫出一道筆直的橫線,仿佛飄在空中一樣。 夜空的君王巡視森林,尋找獵物。 孟焦自然看到了這只雕,不過它並不擔心,它現在的體型已經超出了雕獵物的正常選擇範疇,除非這只雕餓紅眼,不然不會對它下手。 看這家伙已經肥的流油,定不會對一只老虎產生興趣,雪兔,鼠類,小型鼬科動物才是雕恰當的選擇,這些動物分布廣泛,這片森林中到處都是。 雕對巨石上站立翹首的幼虎絲毫提不起興趣,這種渾身斑紋的動物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它祖祖輩輩都沒抓過這種東西吃,它有更多的,更好的選擇。 狠吼~狠吼~ 飛行中的雕轉了個向,輕巧快捷,孟焦連它翅膀的閃動都未看清,它便直愣愣朝著一棵落葉松“飄”了過去。 這種大型猛禽的听力視力都異常敏銳,即便看不到樹冠中活動的小動物,憑借超強的听力,它照樣能捕捉到獵物的響動,從而展開攻勢。 微不可聞的 嚓聲傳入孟焦耳中,體型龐大的雕收起翅膀,兩條穿著厚實“毛褲”的大長腿向樹枝伸去。 穩穩著陸,雕站在巨石對面的樹杈上,與孟焦遙遙相望,金黃色的一對大眼楮亮閃閃,直勾勾盯著巨石上守望的幼虎,看樣子它是飛累了,想歇一歇腳。 雕眨眼的頻率很低,它縮起脖子,站在樹上仿佛一尊雕塑,許久沒有動靜,就像生長在樹杈上一樣,變成了一塊木頭,很是滑稽。 孟焦沒搭理這只胖鳥,它轉了個身,走向另一側。 巨石最頂端相對整體僅是冰山一角,卻也足夠一只幼虎跑動打滾。 這正是這塊巨石的神奇之處,矗立于森林中,無比突兀,如同大地中生長出的一只巨手,向天空致意。 剛轉身不久,還未邁開腳步,孟焦突然听見身後傳來陣陣細微的嘔吐聲,多虧它听覺好,不然還真听不到這聲響,位置正是雕站立的那棵落葉松。 擔心那肥鳥不按常理出牌,對自己發起攻擊,孟焦連忙再度轉身。 它可不覺得自己的血肉之軀頂得住雕這種猛禽的利爪,之前放松戒備只是因為自持了解這種大鳥的習性,若真出現異常,它絕對會提高警惕,全力應對雕的攻擊。 待轉過身,定楮一看,孟焦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 這肥鳥正在“食團”,這是它們的一種特殊習性,將動物生吞活剝後,一些皮毛和骨頭在肚子里無法消化,也無法排泄出去,它們就會將這些廢品吐出來,給自己肚子騰騰空兒。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食團”都是在雕的巢穴完成的,看來這大肥鳥是只隨便的鳥,到處亂扔垃圾。 低著頭,好一頓干嘔,雕嘴里嘩啦嘩啦掉下去一堆白森森的骨頭,還沾著一些胃液,砸落在枯葉上。 折騰了一陣子,將肚子里那些異物排出,雕又將脖子縮回羽毛里,瞪著一雙大眼楮,繼續注視孟焦。 其實它並未將重心放在孟焦身上,雕的視野極為廣闊,它有一雙特殊的眼楮,呈管狀結構,這種望遠鏡一樣的構造賦予了雕驚人的視力,可以同時觀察周圍大片區域的細微情況。 為了這種超強的觀察力,雕放棄眼球的轉動功能,並進化出了獨特的脊椎結構,彌補眼球的缺陷。 用眼楮觀察的同時,雕還會利用听力判斷獵物的藏匿點,一旦有發現,它們會立刻出擊。 作為猛禽中的翹楚,雕無需擔心敵人的進攻,只要處在高處,它們就是無敵的。 天空是它們的領土,夜晚的天空更為雕所制霸,因此它們搜尋獵物也頗為安逸。 呱~一聲低沉的啼鳴。 雕轉動腦袋——它的脊椎極為靈活,可以轉頭270度左右,配合它超大的雙眼,完全可以實現360無死角的視野。 它望向一片低矮的草叢,轉過腦袋,松開抓握樹杈的雙爪,一連串的動作已經千錘百煉,沒有一絲滯塞,瞬息之間便展開翅膀從樹杈掠下,向那片草叢滑去。 雕是無聲的死神,它們細密的絨毛可以降低飛行的響動,飛行技術精湛,即便是靈巧的小型鳥類也無法逃過雕的毒手。 綜合體型和適應力來看,雕絕對是頂尖的夜行猛禽。 孟焦順著雕飛行方向望去,低矮的草叢處于一棵冷杉下,那地方它再熟悉不過,正是那只紫貂常活動的區域。 暗道一聲不妙,孟焦為蹭飯的紫貂捏了把汗,那只狡猾的小家伙若是被雕發現,小命恐怕不保。 距離甚遠,它听不到草叢中有沒有紫貂活動的聲響,不知道那小家伙在不在草叢里。 若比較听力,它還真不如雕,不過它的听力功能更加高級,可以從聲音中獲得更多信息。 短短一剎那,雕已經從樹梢降到了地表上方,幾乎是貼地飛行了,展開的翅膀色彩斑駁,與大地融為一體,這件棕褐大衣,是最好的迷彩服。 孟焦眼睜睜看著雕迅速逼近那棵冷杉,開始為紫貂默哀。 紫貂正處于雕食譜中,以那小家伙的體型,是絕對斗不過雕這種猛禽的,別說紫貂,若還在半月前,它都不敢說能逃過這種大鳥的利爪。 猛禽的爪子和喙,正如老虎的虎爪和犬齒,都不是吃素的。 第五十五章 聰明紫貂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紫貂的叫聲極為淒厲,它的處境極為危險。 這只機敏狡猾的小家伙遭遇了獸生中最大的危機。 它藏身草叢中,正在進食一只田鼠,未注意到掠食者的窺視。 它並未听到遠處樹杈上細小的嘔吐聲還有碎骨落地發出的動靜,就算森林中偶有幾聲“狠吼~狠吼”的怪叫,它也沒放在心上。 那種叫聲是雕之間聯絡溝通用的鳥語,如果因為忌憚這種叫聲便停止覓食,紫貂早就餓死了。 但它萬萬不該失去戒心,不將天敵放在眼里。 夜路走多終會撞到鬼,那一聲聲“狠吼”好似牧童的一句句“狼來了”,麻痹了紫貂,使它放松警惕。 這家伙已經享受了半個多月的“齋飯”,深陷進安逸的生活中難以自拔,身寬體胖,油光水滑。 在老虎棲息地附近,識相的掠食者全部遠遠繞路,長久沒有危險的逼迫,它那顆芝麻大的心早就膨脹的和南瓜一樣了。 作為第一只和老虎“交朋友”的紫貂,或許它應該驕傲,但它萬萬不該忘記,威懾天敵的是虎,而不是它。 猛禽無聲,掠影無蹤,翅膀畫出向下的弧線,捕獵的本能,超過一切計算。 勁風吹動草叢,紫貂抬起頭,灰蒙蒙的大鳥在它眼中快速放大,這陰影仿佛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尾。 紫貂全身的絨毛都炸開了,煙花般絢爛,轉身,四足著地,發力飛奔,一連串的動作一瞬間便已完成。 雕鋒利的匕首似的指爪已經著地,看似肥胖的身軀遠比紫貂想象中靈活,盡管它反應迅速,眨眼間便鑽進灌木中大半個身子,卻依舊未能逃過雕的魔爪。 輳 紫貂痛呼,它那條大尾巴被雕的利爪洞穿,釘在了地上,疼痛閃電般穿過它不清醒的小腦瓜。 紫貂能夠感受到身後的巨大力量,那是雕在拖拽它,若被拉出灌木叢,等待它的便是鐵鉤般的喙,頃刻間便能將它腦殼擊碎,然後雕會吮食它的腦髓,奪走它的生命。 紫貂求生的意志分外頑強,它全身都在發力,每一根骨骼都因重負吱呀作響,為生存而努力,弓著毛絨絨的身子,彎脊背,握四足,往灌木叢深處爬。 別看紫貂體型小,力氣可不小,多虧了這段時間收到不少老虎送的食物,衣食無憂,它生長的肥碩不少,氣力也有所增長,這凶狠的大鳥一時半會兒竟然不能將它從灌木中扯出。 可雕也不是善茬,它穩穩落地,一只爪子固定在地面,另一只爪子勾住紫貂的尾巴,與紫貂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拔河比賽,彩頭便是紫貂的性命。 這場博弈並不公平,對雕來說只是一頓飯,對紫貂而言卻是全部。 鮮血染紅毛發,被雕爪洞穿的傷口越撕越大,紫貂的小眼楮已經瞪到最大,黑溜溜的瞳仁甚至出現了血絲。 它尖叫著,聲音刺耳,緊咬牙關,強忍疼痛,向灌木深處爬行,小爪子握住了裸露在地表的灌木根系,借助這些矮樹的力量,艱難且堅決的與雕作斗爭。 孟焦遠遠的看見雕露出半個腦袋,低下身子,隨後便听見了紫貂警笛一般的叫聲,它沒想到這小家伙竟然躲過了雕的致命撲擊,不知道是在垂死掙扎,還是奮力逃脫。 猛禽的第一次攻擊最為致命,無論是脊椎還是頭骨,一旦被它們的鳥爪擦著邊兒,基本就宣判死亡。 金雕擅長將獵物帶到空中摔死,作為大型猛禽,金雕甚至能將羊羔帶到高空。 一些鷹類能刺穿獵物的身軀,將其制服在地面,然後用銳利的喙破開獵物的頭骨,或是撕開獵物的皮毛,殺死獵物,對它們而言,這輕而易舉。 只要不喪命于猛禽落地時的致命撲擊,逃生的可能性就會大大提升。 俗話說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失去制空權的猛禽殺傷力雖然不減,機動性卻會大大下降。 尤其是植物密集的森林,灌木草叢,高低起伏的地形,均可限制猛禽的行動力,在這種復雜的地方,它們的速度不會比雞快。 看樣子那只紫貂幸運的躲過了雕的首發攻勢,听這淒厲的叫聲,應該是受傷了,但不致命。 孟焦揣測著紫貂的處境,它對那只“垃圾桶”沒什麼感情,雖然已經朝夕共處了半個月,不過從未近距離接觸過,親近感也就無從談起。 別看紫貂吃死老鼠吃的挺香,真讓這家伙和老虎親熱親熱,它是絕對不同意的。 起初和孟焦體型相仿時它就不敢與幼虎正面對峙,更別說現在孟焦已經比它大了好幾圈,它可不傻,和誰打交道不好和老虎打交道,難道嫌命長。 一直以來,紫貂都扮演著一個清潔工的角色,確認幼虎離去,才敢上前取走食物,也因此並未和孟焦有過近距離接觸,火箭和虎三妹兩個甚至都不知道紫貂的存在。 雖說不在乎紫貂的生死,孟焦還是不由自主的小跑下巨石,相隔太遠它看的不是很清晰,它很想知道,紫貂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 貓科動物的好奇心早就潛移默化的改變了孟焦的性格。 “叫的挺慘,听聲音中氣十足,不像是要死的樣子啊。”孟焦緩緩走近冷杉,高抬小腦袋,向那片草叢瞄去。 雕和紫貂的拔河比賽進入了白熱化,紫貂一邊忍受著鑽心的疼痛,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往灌木叢里鑽。 繁多的枝干可以阻撓凶狠掠食者的前進,只要給它一點喘息的時間,它就能順著灌木中的小道跑回自己的新巢穴——一個樹洞。 回到家,它就安全了。 雕勾著爪子與紫貂持續著無聊的拔河游戲,它終于等得不耐煩了。 雕低下頭,兩根耳羽從腦袋兩邊伸出,像為將軍勾畫的劍眉,使它顯得分外英武。 攻擊快如閃電,探脖子扭尖喙,這一口狠狠啄了下去。 隔著些許灌木枝干,雕的大腦袋直勾勾頂了進去,這一口直指紫貂的後腦勺,是足以終結比賽的重擊。 ——撕拉! 兩道聲音不分先後。 紫貂听到了灌木被撞開的聲音,樹枝摩擦,雕的大腦袋帶起一股腥風,吹得它骨頭發麻。 小家伙又急又氣,又慌又懼,張開小嘴,伴著一聲發自內心的慘叫,在死亡的威脅下,紫貂爆發了全部潛能,奮力向前,竟把尾巴撕開了。 漂亮的大尾巴鮮血淋灕,從正中被撕成兩半,軟骨隱藏在肌肉中,暴露在空氣的血肉沾染泥土樹葉枯枝,不斷刺激紫貂的神經,帶給它劇烈的疼痛。 它顧不得那麼多,忙不迭的埋頭奔跑,尾巴軟塌塌,再也無法甩動。 雕圓瞪雙目,它自信的啄擊最終還是落在空處,樹枝稍微阻礙它的動作,纏住了它的利喙,試圖阻撓它的進攻,但架不住它一身蠻力,轉眼就被掙脫。 到手的貂兒跑了? 你能跑的了嗎? 雕已是出離憤怒,喉嚨里擠出幾聲咕嚕咕嚕的怪叫,像是沸水翻騰,邁開一雙大長腿,它竟想鑽進灌木中。 第五十六章 求助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灌木叢外圍,雕頂著兩根細長耳羽,貓著身子,膨脹的像一個氣球,翅膀微微展開,胖乎乎的身子變得圓滾滾。 它伸出毛絨絨大腿艱難跋涉,配合那雙瞪的溜圓的大眼楮,多少有些滑稽。 這一幕若是放在紀錄片中,定能引得觀眾稱好叫絕。 欣賞猛禽雄姿的人不會在乎紫貂的死活,旁觀者與獵手處于同一角度。 凌亂的矮草,斑斑血跡,須發怒張的大鳥,亡命逃竄的小獸,此刻,自然的殘酷與魅力完美展現。 伸進灌木叢的毛腿最終還是縮了回去,雕一點點將身體抽離亂七八糟糾纏在一起的枝杈,這一折騰,不少羽毛已經被細碎的小杈子刮掉了,使它很是心疼。 站在灌木外,雕瞪著一雙金黃色鷹目,氣勢洶洶的望著大片灌木,心里別提多憋屈了。 紫貂被撕開的尾巴滴落的血液還殘余一些氣味兒,刺激著雕的大腦。 它是成熟的獵手,已經很久沒有受到這種挫折了。 獵物已經消失在枝葉深處,只余下斷斷續續的聲音提醒著它,狩獵失敗,獵物的確逃出生天。 凶狠的獵手不會善罷甘休,雕有足夠的耐心等候紫貂的再次出現,它靜靜凝視矮草,將利箭一樣的目光射進灌木叢,展翅飛上樹梢。 這種時候,需要一些耐心,等待,才會帶來收獲。 紫貂驚慌未定,它還在灌木叢中,在雜亂的樹枝深處,低伏身子,一雙漆黑的小眼楮謹慎地順著狹小的縫隙偷瞄外面,屁股後面拖著的大尾巴分成兩截,不自然的抽搐著。 尾巴被蠻橫的撕扯開,肌肉神經甚至軟骨都暴露在外,疼痛作用下的顫抖,是一種條件反射,紫貂根本無法控制。 順著紫貂的視線向前,再過一段矮草,不遠處的一棵冷杉便是它的巢穴,只要能逃回老窩,任雕本領再怎麼高超,也不能將它捕獲殺死。 回家的路途並不遙遠,紫貂已經听不到獵手的動靜了,它轉動小腦袋,伏伏前進,拖著受傷的尾巴,那棵冷杉在誘惑它,只要抵達,就安全了,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縮在樹洞,養傷,休息,慶祝死里逃生。 老練的獵手往往會以暫時的退避換來新的契機,雕便是如此,這一招以退為進屢試不爽,無論是膽小的兔子,還是狡猾的小鼬,都無法判斷是否真的安全。 這些小獸奔跑在大地上,目光是如此短淺狹隘,以至于對停駐在高高樹杈上的凶狠鳥類視而不見,無論受了多重的傷,總要硬著頭皮回家,這一 ,往往就中了獵手的下懷,回家的路也會變成黃泉路。 紫貂也要步入這條不歸路嗎? 它沒有。 猶豫再三,這只受傷的紫貂最終還是按捺住回家的沖動,盡管它沒有發現盤踞在附近的掠食者,但它並不覺得已經安全,冥冥之中,有一種直覺在驅使著它做出正確的決定。 紫貂轉了個身,將目光投向巨石,灌木遮掩了它的視線,它只能隱隱看到那山巒般的陰影,看不到那幾只老虎是否還在巨石下歇息。 小家伙靈光一現,它覺得自己把握住了存活的契機,這個神奇的點子仿佛石頭里蹦出來的,沒經過基因傳承,也不是父母的教導,同樣不是某次意外的目睹,或者學習自其它動物,就這樣從它的小腦瓜里冒出來了。 “鳥怕老虎,老虎喜歡我,我找老虎,老虎不怕鳥。它們可以救我。” 紫貂計算從灌木叢到巨石的距離,這段路程比它回家還要遙遠幾倍,天性驅使它返回樹洞,本能告訴它,應該尋求老虎的庇護,小家伙很矛盾,它必須做出選擇。 這片灌木以及周邊的矮草暫時恢復了寧靜,地上遍布散亂的爪痕,還有一些零星的鳥羽貂毛,敘述曾經戰斗的慘烈。 紫貂在思考,雕在等待,幼虎在觀望。 不知不覺,孟焦已經走到了草叢附近,雕注意到了這只不同尋常的幼虎,它對如此碩大的動物提不起興趣,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孟焦,便又集中注意力,緊盯灌木。 雕知道,用不了多久,那只受傷的獵物就會自己跑出來,第一次進攻雖然失利了,但第二次,那命大的獵物絕不會逃出它的魔爪。 孟焦昂著頭遙望站在樹冠的大胖鳥,它不清楚這只猛禽的性格,雖然雕這種動物的習性它有些粗淺的了解,但是具體到每一只鳥,它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 按照孟焦的理解,捕獵失敗應該立刻放棄,尋覓下一只獵物,怎麼看這只雕的樣子,還有些不肯罷休呢,灌木叢中的紫貂看不到,它可是看的明明白白,這大鳥一雙怪眼,沒離開過灌木一秒,死死盯著那片茂盛的低矮枝杈,傻子都能看出來,雕正在等待紫貂出灌木。 “好陰險的鳥,這是跟誰學的,天真的小動物們受得了這個?” 孟焦知道老虎捕獵手段多樣,有些戰術和兵書中的聲東擊西,打草驚蛇,圍魏救趙有異曲同工之妙,沒想到猛禽的狡詐絲毫不亞于猛虎,紫貂雖然聰明些,可達不到這種程度,看樣子這小家伙再也享受不到免費大餐了。 輳 孟焦還在為失去“垃圾桶”慨嘆,突然從身前的草叢躥出一道棕褐色掠影,吱哇亂叫著直奔巨石而去。 同一時間,盤踞在樹杈上的雕也展開了翅膀,從高處射了下去,好似一道黑色閃電。 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紫貂最終還是遵從本能的指示,放棄了距離相對較近的樹洞,選擇了遠處的巨石。 它不知道這個選擇正確與否,腦子一熱,四條腿不由自主的發力,紫貂沖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斗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近了,近了。 紫貂越來越近了,風聲越來越近了,腥氣越來越近了,死亡越來越近了。 雕展開的翅膀籠罩紫貂,第一次裂開的是尾巴,第二次,裂開的將是頭顱。 紫貂嚎叫著,它不會咆哮,聲音尖利驚惶。 生死攸關之際,只有勇者才能唱響無畏的戰歌。 紫貂,只是貪生怕死的小獸,它渴望活著,不惜斷尾,不惜冒險,不惜亡命奔逃,爆發所有潛力,追求一線生機。 幼虎就在身前,紫貂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雕,也未注意到前方的孟焦。 它無暇觀察環境,埋著頭,拖著撕成兩半的大尾巴飛奔,踢起碎葉草屑。 巨石太遙遠了,仿佛懸掛在天邊,被獵手盯上的獵物,看樣子並不能掙脫死神的懷抱。 雕馬上就要落地,雙腿探去,三根利爪前伸,一根利爪形似鐵鉤,向後張開,勢態凶狠,動作凌厲。 孟焦冷眼旁觀,它不打算插手雕的捕獵,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雕並不可惡,紫貂也稱不上可憐。 作為曾經從事野生動物保護事業多年的工作者,它深知,不干涉自然才是對自然最好的保護。 可是不巧,盡管孟焦無意阻攔,紫貂卻正正好好與它同處一條道路。 撲擊的獵手,逃命的獵物,冷漠的旁觀者,畫面並不和諧。 雕可不認為這只幼虎是來看熱鬧的,之前在樹木上歇息的時候,它就看出這只老虎意懷不軌,老是偷瞄它。 看來這家伙終于忍不住了,幼虎暴露了野心。 雕口奪食?還是虎口奪食? 孟焦還未意識到危機的降臨,紫貂已經嗖的一下從它身邊竄過去了,而雕的利爪,已經指向了它。 成年虎對于雕來說是龐然大物,一條前腿都比雕的腰粗,就算把雕的窩給拆了它都不敢放個屁。 孟焦這只幼虎卻不能唬住它,今天它就無論如何都要把那只紫貂殺死,帶回家吃掉,這是它的堅持。 雕來勢洶洶,並未止住撲擊的趨勢,勢大力沉,依然保持進攻姿態。 孟焦並不蠢笨,它立即意識到,這只胖鳥抓不到紫貂,竟然打起了它的主意。 鳥翼帶起的風吹動孟焦的毛發,它反應迅速,電光石火間,下意識的已經騰挪出去,緊接著矯健一躍,雕撲空了。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孟焦穩穩站在落葉上,雙眼圓瞪,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怒氣。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作為一只貓頭鷹,老老實實抓個老鼠兔子,就算吃個紫貂也很正常。 抓得到是你有本事,抓不到是手藝不到家,憑什麼要把氣撒我身上? 怎麼,老虎比紫貂好欺負是嗎?” 嗒~嗒~ 雕落在地上,鼓起羽毛,高抬鷹爪原地踱步,一邊忽閃翅膀使自己顯得更加威武,一邊從口中發出嗒嗒嗒的怪聲。 這聲音是一種不安的威脅,它在呵斥孟焦。 孟焦同樣不慫,它迎著雕響亮的嗒嗒聲,低伏身體,皺起鼻子,利爪暗中出鞘,向著雕前進,步步緊逼。 長久的戰斗技藝訓練足以帶給它自信,無論是物種,還是體型,靈活度,力量,立足大地的幼虎都穩佔上風,就算雕重回天空,也無法向它施壓。 從任何角度來看,孟焦都找不到退縮的理由。 雕同樣知道這不是好惹的對手,它居高臨下,站立的身高要比低伏身體的幼虎高一些,脖子伸長,一副隨時展開攻擊的架勢。 實際上卻在孟焦的步步逼近下不斷後退,突出一個色厲內荏。 幼虎沒慫,它慫了。 孟焦審時度勢,猛地一個前撲,與雕的距離本就不長,簡簡單單一個撲躍,霎時間就沖到了雕臉上。 粗壯的虎臂,亮出的虎掌已經有了些許成年虎的威勢,利爪的尖端閃爍著寒芒。 雕從未對付過這種滿身條紋的動物,它從前捕食的對象見到它就腿軟,只顧得上逃跑,哪有向它發起攻擊的,再加上它現在站在地面,並未處于主場,本就笨拙,被孟焦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了個措手不及。 雕沒反應過來,孟焦同樣沒料到這只胖鳥會這麼呆,試探性的進攻本未抱有獲得收獲的心,不料竟如入無人之境。 這大鳥只有兩條腿,站立在地面的情況下,根本騰不出爪來阻攔它的進攻,讓幼虎鑽了空子,第一擊便得逞。 羽毛可以御寒,可以御風,可以托起雕沉重的身體,卻無法阻擋幼虎的指爪。 打下生以來,孟焦從未懈怠過,它努力思考,鍛煉身體,積極進食,刻苦訓練,磨練利爪。 身體還在成長,尚顯稚嫩,經過打磨的虎爪卻已銳利無比,只是一個照面的剮蹭,雕一側翅膀便已經見紅。 羽毛紛飛,迷亂了孟焦的雙眼。 視線被阻礙絲毫影響不了幼虎的進攻,猛獸的凶性流淌在血脈中。 前爪搭在雕的翅膀與肩頭,根本不需思考,本能誘使它殺死獵物。 長久訓練培養出的肌肉記憶已成習慣,孟焦下意識的沖撞過去,全身發力,肌肉歡呼雀躍,它張開虎口咬向雕的喉嚨。 乳牙稚嫩,沒有犬齒,這一口可能不致命,但已頗具殺傷力。 眨眼間,幼虎和雕就由遠遠對峙變成貼身肉搏。 死亡的陰影從紫貂身上轉移到了雕身上,幾乎被幼虎撲倒的它,分外驚慌。 一只鳥被貓近身,死法有很多種。 不愧是猛禽,雕迅速恢復理智,並未放棄抵抗,將倒未倒之際,它展開翅膀支撐身體,抬起一只腳蹬向幼虎的腹部。 鐵鉤似的利爪可以輕易穿透幼虎的皮毛,重創這只大膽的進攻者。 孟焦自然注意到了雕的動作,與這種猛禽作戰,必須時刻提高警惕。 絕地反殺在狩獵中並不罕見,哪怕是瘦弱的羚羊都有可能用犄角刺穿雪豹胸腔,更別說本就凶狠的雕,鷹爪和雕喙的殺傷力可比羚羊的犄角大得多。 虎的腹部是最脆弱的地方,皮毛薄,沒有防護,柔軟且接近髒器,一旦被撕開定然死路一條。 果斷松開抓住雕翅膀的雙爪,孟焦沒犯低級錯誤,它選擇暫時退讓,等待下一輪進攻。 雕沒有倒地,剛剛脫離險境,驚魂未定。 要知道,剛剛虎口距離它的脖頸只有半寸,如果被幼虎咬住喉嚨,哪怕無法刺穿喉管,割裂骨骼,咬合力帶來的壓力也足以使它窒息缺氧,讓它喪失抵抗力。 幸虧幼虎不算沉重,這只壯碩的猛禽有力氣掙脫,有能力反抗,若孟焦再生長半個月,這第一輪進攻,就足以帶走雕的性命。 撲稜稜,雕趕忙展翅起飛,大地太過危險,它要重回高空。 羽毛紛紛揚揚,像雪花般飄落,孟焦抬起前爪,舔了舔上面沾染的幾滴血液,這是它第一次品嘗血液,味道很奇特,未必比虎奶甜美,卻比虎奶更有感覺。 抬起頭,幼虎看到肥胖的雕已經飛到了樹梢,站在一根粗壯的枝杈俯視孟焦,雙眼凶光閃爍。 咧開嘴,孟焦露出一個驚悚的微笑,白森森的乳牙稍微破壞可怕的氣氛。 舔了舔嘴角,舌尖上還殘存一些雕的血液,孟焦終于想到了完美的形容。 鮮血,是死亡的味道,腐朽,但充滿魅力。 第五十八章 結仇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紫貂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悶著頭一頓沖鋒,竟然真的避開了雕的進攻,撿回一條小命。 撒開腿狂奔,距離那高聳的,比樹還高的岩石已經越來越近,紫貂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再跑幾步,就安全了。 巨石下,兩只熟睡的幼虎已在雕的怪叫中驚醒。 火箭反應極為迅速,它率先前進幾步,跑到虎三妹的身旁,看看虎三妹是否安全,再扭頭打量,未找到大哥的去向。 小家伙有點擔心,大哥這可不是頭一遭不翼而飛,這回又跑哪去了。 嗚哇~嗚哇~ 仰著脖子,扯開嗓子,火箭呼喚孟焦,它剛剛睡醒,尚不清楚過去多長時間,大哥和母親都不在身邊,小家伙有些慌張。 虎三妹比火箭遲鈍些,火箭跑到身邊後它才爬起來,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望向前方。 紫貂正飛奔而來,在月光蕩漾的淺草上邁步疾馳,直直沖向兩只幼虎,但兩只幼虎都未注視這個方向,一時間竟沒看到它。 遠方樹上,雕瞪著一雙金黃色大眼楮,惡狠狠盯著孟焦,它吃了大虧,不敢輕舉妄動。 陸地是老虎的主場,下了樹它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作為大型猛禽,雕的壽命長達三十年,它有的是時間和這只老虎耗。 雕不敢下樹,孟焦同樣奈何不了那胖鳥,只能站在樹下,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憤怒。 若是眼神能殺鳥,雕此刻已被碎尸萬段。 經過此番無妄之災,它已恨極了樹上的大鳥,若不是動作靈敏,反應迅速,此刻受傷的很可能不是雕,而是它。 換位思考,若它躲閃不及,被鷹爪抓住,或是被雕啄上一口,那凶狠的猛禽定不會饒它一命,必定落井下石,趁它受傷要它命。 受傷了才會慫,裝可憐,得勢就不饒人,別看這貓頭鷹長相可愛,胖乎乎的,千萬不要被外貌迷惑。 實際上這是一只無情的獵手,而且用心險惡,小肚雞腸。 經過短暫的接觸,孟焦已經稍微了解這只雕的性格,這是一只心眼小且多疑的老練獵手,看體型應該有七八歲大,稍微有些自大,而且還很固執,很記仇。 無視雕凶狠的眼神,孟焦緊盯著那猛禽的動向,緩緩後退。 它是倒著走的,前後腿同時前後邁進,雙眼一直注意著樹杈上仇家的一舉一動,這樣可以防備雕的背後偷襲。 雕飛行聲音極小,大多數哺乳動物都听不見,孟焦必須全神貫注才能把握其扇動翅膀制造的些微風聲。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避免被這狡猾的大鳥從突然襲擊,只能犧牲一些速度,慢慢後撤。 好在雕剛受了傷,此時雖然恨不得生吃了樹下的幼虎,卻也不敢展翅飛下。 這種體型的獵物本就不在它的食譜中,就算成功捕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更何況它首戰失利,心理已經有了些陰影。 就這樣,雕與幼虎大眼瞪小眼,一個蹲在樹上一動不動,一個倒退著走路緩慢謹慎,漸漸拉開了距離。 孟焦這樣提心吊膽不是沒來由的,它以前在蒙古工作的時候,听老人說,有一種叫狠吼的怪鳥,喜歡吃家禽,還會在夜晚抱走小孩,為禍一方。 若是有人驚嚇狠吼,或者惹惱了這種怪鳥,狠吼就會上山撿石頭,從高空扔石頭砸人。 這怪鳥體型龐大,力氣也不小,抱起的巨石有似臉盤一般,擦著就頭破血流,真砸準了把人腦殼擊碎也不稀奇,一時間禍害鄉里,成為一害。 可禽獸再狡詐終究斗不過人,當地有一個井屋子,是水泥堆砌的,沒有門,只有兩個小窗戶用來接水管。 老人想了個招兒,把活雞和茅草塞進井屋子里,外面堆上秸稈柴火,裝作養雞的樣子,引誘狠吼去吃雞。 這怪鳥素來橫行無忌,膽大包天,果然趁著天黑鑽進井屋子吃雞,驚得雞咯咯亂叫。 守在外面的人聞聲而動,一把火點起來,秸稈燃燒引動柴火,赤焰滔天,濃煙滾滾,將井屋子里的干枯茅草也一並引燃,把個大狠吼和里面的雞全部化為焦炭,總算除了一患。 當時孟焦還道是鄉里的怪談,不以為然,後來有次去野外勘察,果然有一座被燒得漆黑的井屋子,矗立在田地間,想必那“狠吼傳說”雖然添油加醋,但也確有其事。 此時此刻,雖然已經不再是人,可那故事還埋藏在孟焦腦海中,未曾遺忘。 狠吼到底是什麼鳥?正是眼前這只站在樹杈上,與孟焦結了仇的雕,因為它經常發出狠~吼似的啼鳴,過去的人不識得這種鳥,就叫它狠吼。 雕活動于夜間,飛行無聲,體色駁雜便于隱蔽,聲音淒厲人,所以迷信的老人在口口相傳中為這種鳥類染上了一抹神秘色彩。 想起雕會撿石頭砸人,孟焦有點害怕,很不巧,那塊小山似的巨石上面就有不少風化的碎石。 這大鳥若真掌握了那項“天降正義”的技能,它可不得安寧了,一塊兩塊還躲得開,就怕這雕整天盯著自己砸。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天長日久總有疏懈的時候,被抽冷子砸一下子,估計夠嗆。 就算老虎身強體壯,也不能跟石頭硬踫硬啊。 心思復雜,一路思考,一路後撤。 遠處的火箭總算看見了大哥,不管心情緊張瑟瑟發抖的虎三妹,興奮的蹦高撒歡,一邊叫喚一邊朝著孟焦飛奔而去,生怕大哥將它丟下不管。 與雕的距離已經拉的很遠,孟焦總算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只大鳥並不會扔石頭砸人,或者說所有雕都不會扔石頭砸人,有些事只是鄉里的謠傳而已。 那棵站立著雕的樹木已經被幾棵冷杉落葉松的樹干遮擋,遠遠望去,到處都是樹木的枝干和葉子,看不見那肥鳥斑駁的羽毛金黃的眼楮了。 孟焦停止別扭的後撤步,轉過身子親切的舔了舔火箭的腦門兒。 火箭嗚嗚回應著大哥的舔舐,舒服的蹭了蹭大哥的脖子,似乎在詢問孟焦去干什麼了,為什麼又扔下自己不管。 孟焦沒回應火箭,它將目光投向了身後的巨石下方,那片空地上,除了虎三妹,竟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離開大哥二哥,母親不在身旁,四周空蕩蕩的,樹林亂哄哄的,虎三妹害怕極了。 說到底它還是那只膽小怯懦的小母虎,經過這些日子的鍛煉,雖然外向了一些,膽量卻未見漲。 火箭剛離開不久,紫貂便到了,虎三妹何曾見過這樣的怪物。 三角腦袋,一對個大耳朵,小小的眼楮兩個尾巴,看樣子凶巴巴惡狠狠的。 本來它還想發聲威脅那怪物,紫貂一瞪眼,虎三妹好不容易鼓起的一點點勇氣便煙消雲散,滾到爪哇國去了。 孟焦回頭正看見虎三妹縮成一個毛球,緊貼著石壁壓著耳朵,被比它小好幾圈的紫貂嚇的不敢睜眼,一副掩耳盜鈴的樣子,真叫孟焦哭笑不得。 一只老虎被小小的紫貂嚇成這樣,稱得上是虎界之恥了。 紫貂同樣嚇得夠嗆,呆呆站在距離虎三妹不遠的空地上,一動不動,別看虎三妹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到底該怎麼做這小家伙心里還是有分寸的。 稍微有點腦子的動物,見到比自己大三圈的猛獸,就算不拔腿就跑,也沒膽子主動進攻,更別說那猛獸是老虎。 若不是擔心身後的雕,借它十個膽子它也不敢來巨石附近討這沒趣,被逼上絕路只能跟老虎套近乎,做獸難,做小獸更難。 紫貂可不傻,它聰明著呢。 第五十九章 狼群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初秋已至,涼風颯爽,夜幕森森,星垂四野,大河橫流。 飛鳥展翅,掠過無際的原始森林,沿著無名山脈北去,險峻的山壁下,亂石叢生,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白岩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這里是北極星領地北部,一片荒涼肅殺的石頭迷宮。 此刻,白岩崖並不寧靜,馴鹿驚慌的鳴叫,示警的高亢長嘶回蕩在根根矗立的石柱中,不時有絕望的哀嚎穿插進來,代表著又一只馴鹿失去生命。 狼群在圍獵。 一頭算不得巨大的雌性灰狼佇立在白岩崖上風口一塊高聳的巨石上,低著頭注視下方狼群的屠殺。 它有一身極漂亮的灰白色毛發,好似初冬的白雪,除了背部生長著一抹黑色長毛勾勒脊椎,全身上下都是一般色調,在皎潔的月色下反射著光暈,好似神話傳說中走出的生物。 順著這頭母狼的目光,向下望去便是四散而逃的鹿群。 砂石滾滾,馴鹿口中噴薄出的熱氣升騰,像是一道道霧靄,蹄聲混亂,有護崽的雌馴鹿看守小馴鹿,揮舞一對犄角企圖嚇退餓狼,有健壯的雄馴鹿不斷嘶叫試圖維持鹿群的秩序。 被撕開動脈的小馴鹿和被惡狼按住後臀的老馴鹿已經無力掙扎,伴隨皮肉被撕開,血腥氣彌漫,傳入獵手鼻孔,更激起狼群的凶性。 一頭頭壯碩的大公狼無畏沖鋒,擊潰一只又一只馴鹿,它們動作迅捷,攻擊勢大力沉,彼此團結一致,親密無間,配合默契,轉眼間便沖進混亂的鹿群,拖出一只小馴鹿。 咬破的皮肉與碎石摩擦,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見公狼又斬獲食物,母狼們立即沖上去,一邊接替公狼殺死小馴鹿,一邊維持鹿群被撕開的缺口。 馴鹿群足有上百只,肆虐的狼群同樣為數不少,戰力強悍的公狼母狼加在一起便有三十多只,老狼病狼幼狼在外掠陣,並未參與其中。 這是多個家庭組成的大型狼群,它們在頭狼的帶領下對遷徙的馴鹿群發起了凶悍的進攻,戰果頗豐,足以展現這個狼群強悍的實力。 那一馬當先,撕開鹿群的巨型黑色公狼,躍動在山岩上母狼的視線最中心,它不但是母狼視線的焦點,也是狼群的焦點。 它是頭狼的配偶墨月,與上風口注視狼群的母頭狼灰雪共同統領狼群,夫妻倆一個指揮協調,一個戰斗殺戮,是狼群的精神領袖。 圍獵馴鹿群的行動便是由灰雪策劃,墨月率領大公狼們實施的。 墨月盯上了一頭雄馴鹿,一頭肩高超過一米四的巨型雄馴鹿,這是它的最後一個目標。 此番圍獵狼群的收獲已經足夠,這頭鹿王炙熱的心髒,將會成為它送給灰雪的禮物。 墨月齜牙咧嘴,黝黑的毛發在它迅捷的躍動中飛舞,健壯的肌肉驅動這頭大公狼,一邊沖刺,一邊低吼,左右兩側,另有兩只巨狼相互策應。 它們身經百戰,心有靈犀,忠心耿耿的跟隨著墨月的步伐,莫說一頭巨型馴鹿,就算前方是一頭棕熊猛虎,它們也會無畏的上前撕咬。 巨狼們形成一個鐵三角,騷擾,前進,後撤,步伐靈活,吼聲有序,在不斷移動進攻中悄然將雄馴鹿從鹿群中獨立出來。 外圍的母狼們有的在處理將死未死的獵物,有的配合公狼們戰斗,整個狼群渾然一體,一群狼戰斗的仿佛一只狼。 隨著幼狼的成長,這個龐大的狼群也在日益壯大,圍獵結束後,豐盛的食物足以供養幼狼茁壯生長。 待寒冬降臨,它們便可以自由選擇北上或者南下,去草原狩獵羊群或者與森林中的猛虎棕熊一較高下。 如此團結強大的狼群,已經有殺虎獵熊的資本和能力了,不久前,它們重創了一只東北虎,並將其領地佔據,白岩崖便是那東北虎的地盤一角。 若不是這里迷宮一般的地形,它們即使再悍勇,也難以分散割裂鹿群。 獵手需要天時地利,很久以前,聰明的掠食者便掌握了利用地勢捕獵的訣竅,狼群將其發揚光大。 百余只馴鹿的戰斗力不可小覷,正面進攻,想捕獲被鹿群環繞保護的小馴鹿有如天方夜譚,能打這樣的勝仗,多虧頭狼的策劃指揮。 墨月的悍勇雖不可或缺,比起灰雪的謀略卻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樣出類拔萃富有智慧和魅力的頭狼百年難得一遇,雖說是一頭母狼,但它的威儀穩如泰山,從來不曾動搖。 圍獵已經進入尾聲,被殺死的馴鹿或者垂死掙扎的馴鹿統一由母狼們看守,稍後頭狼夫妻和作戰的大公狼會優先進食,然後才輪得到母狼們和幼狼,老狼和病狼負責解決殘羹剩飯。 今日成果頗豐,那些吃慣了碎骨破皮的老狼們應該也能沾上光,分得幾塊鮮肉。 雄馴鹿被鹿群拋棄了,首領需要英勇奮戰保衛鹿群,鹿群卻不會保衛首領。 常年遷徙跋涉的馴鹿群何曾遭遇過如此沉重的打擊,蒼白的石林,森冷的月光照耀的大地,血腥味兒沖天。 惡狼的嗥叫響徹四面八方,在山崖中回響。 驚恐的馴鹿們被沖鋒的群狼撕開一道道缺口,忙不迭的哄然四散。 稍空曠點的空地,一些小型馴鹿家庭守護幼年馴鹿一路撤離,運氣好的遠遠逃開,僥幸撿回一條性命,運氣不好的被大公狼盯上,莫說幼年馴鹿,若是退避不及,母馴鹿和雄馴鹿也難以脫身。 身強體壯的成年馴鹿倒是走運,它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不需要保衛老婆孩子,且身體健康,反應迅速,第一時間便拋下鹿群逃命去了。 狼群也不為難它們,捕捉這樣一心逃跑的成年馴鹿難度極大,追趕不上便是白費力氣。 在頭狼的指揮下,大公狼們目標明確,就盯著幼年馴鹿下手,為了自己的孩子,小馴鹿的母親和父親往往也要搭上性命。 有的時候鹿群必須舍棄掉一些東西,犧牲掉一些同伴,才能保留火種。 為了鹿群的延續,鹿王也曾放棄過小馴鹿,放棄過那些老弱病殘,堂而皇之的率領鹿群離去,但它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鹿群的犧牲品。 頂著一對巨大的暗褐色鹿角,鹿王低下了頭,它兩條前腿邁開,後腿踐踏堅硬的山岩,鼻孔中噴吐著熾熱的空氣,碗口大的蹄子敲擊在岩石上,呼吸沉重。 山嶺間的寒風吹動鹿王栗褐色粗糙的皮毛,汗珠凝結成一道道溪流,流淌在它的脖頸和肩膀,映射星月光輝,白閃閃一片。 大公狼墨月自圍獵開始一直戰斗到此刻,體力消耗嚴重,憑著一股韌勁兒一直堅持下來,它堅信灰雪是最優秀的頭狼,同樣堅信自己是最強壯,最優秀的公狼,只有這樣優秀的公狼才配得上灰雪。 雖然疲憊,但墨月的進攻節奏卻依舊穩健,步伐緩慢卻不凌亂,它配合左右的兩只大公狼,左右的大公狼也策應著它。 它們是最熟悉的戰友,彼此間的信任和默契足以支撐任何一場艱難的戰斗。 鹿王甩動頭顱,舞起鹿角,雙眼飽含怒火,它的身體幾乎是墨月的一倍寬,前蹄粗大,一腳下去可以將惡狼的腦殼踢碎,巨大的犄角分叉繁多,若是挑起惡狼,也足以開膛破肚,非常致命。 雖然周圍狼多勢眾,鹿王卻顯得分外冷靜,一邊反抗應付著狼群的進攻一邊尋找脫身的契機。 獵殺這樣的壯年巨型雄性馴鹿,在任何時候都不是簡單的事兒,它們不是砧板上的魚肉。 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這樣重達三百公斤的擁有殺傷性武器的食草動物,小瞧它將會使獵手付出慘痛的代價。 第六十章 鹿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戰況焦灼,鹿王沉重的呼吸在清冷的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白弧,雄健的龐大身軀不停躍動,逼得包圍它的狼群屢屢後撤。 舞動的生滿枝杈的鹿角仿佛一對鋼叉,尖端褐色長刺堅硬如鐵,戳上一下便是血淋淋的窟窿,前蹄踹後蹄蹬,震得白石嗡嗡作響。 墨月氣喘吁吁,一邊閃避身前雄馴鹿的犄角和前蹄一邊轉換角度,企圖繞到馴鹿身側,在其視野盲區中攻其不備,只要讓它撲到馴鹿身上撕咬下第一塊皮肉,後續的進攻就會連續不斷,直至馴鹿被擊垮。 作為戰斗的先驅,哪怕再危險,它也要奮勇爭先,只要它還在堅持,其它狼就不會停歇。 兩頭大公狼的體力也已嚴重不足,圍獵接近一個小時,作為刺刀刀鋒的“鐵三角”功勞最大,消耗的體力也最多。 平日里它們早就撤退下去歇息,進食,今天卻必須跟隨墨月獵殺這頭巨獸,若不是長久以來的信任與默契,它們倆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鹿王的嘶鳴發自聲帶,由鼻孔而出,既不絕望,也不淒涼,這是一頭勇敢且堅毅的雄馴鹿,作戰英勇曾經兩度統率鹿群進行遷徙,表現都非常優異,得到了鹿群的認可。 如今雖然險象環生,它卻也不顯慌亂,即使身邊惡狼環繞,處處是敵,它依舊保持著冷靜,采用簡單有效的防御手段,節省體力,尋找時機突出重圍。 作為一只經驗豐富的巨型馴鹿,它不但能在同類之間的角逐中取勝,也能夠在于掠食者的戰斗中尋得機會,佔得上風,這是它的獨特天賦。 鹿王老早就看出身旁環伺的群狼已經體力不支,這些凶狠的惡獸不久前撕開了鹿群的口子,現在,它要將這群惡狼撕開一道缺口,逃之夭夭。 機會轉瞬即逝,鹿王必須把握住。 走馬燈似奔跑著的巨狼不斷嘗試用前爪勾撓馴鹿的腹部,同時屢屢上躍,企圖跳到馴鹿背上,咬開缺口。 那頭烏黑油亮的大公狼敢于冒險,幾度將狼頭伸到鹿王的腦袋下面,欲咬住馴鹿的喉嚨,若沒有同伴配合,加上它動作敏捷,早就被馴鹿的鹿角挑起,插個通透了。 終于,在墨月繞到側方,正準備展開下一次進攻時,鹿王終于找到機會,趁著最健壯威武的黑狼墨月不在正面,猛地前沖兩步,逼得身前的灰色巨狼慌忙後撤,合圍之勢頓時分化開,環繞鹿王的包圍圈出現了一道缺口。 這一招打的“鐵三角”猝不及防,鹿王看到了希望,它不顧側方緊緊追隨的大公狼墨月,飛快前進,牽制的狼群亂了套,井然有序的圓圈被拖成了橢圓形,外圍的母狼和內圍的公狼混成一團,進攻的趨勢嚴重滯塞。 鹿王身前的灰色巨狼沒了策應,又體力不支,不巧踩在了一塊碎石上,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身體出現了空當。 雄馴鹿步伐穩健,雙眼中看不到一點慌亂,它把握住機會,趁著灰色巨狼腳滑加快節奏,貼近狼身,看準方位,隨後巨角一剜一勾一挺,掛住那巨狼的脖頸皮毛,甩動腦袋,竟將其帶的向斜上方飛舞,在馴鹿的巨力下被高高揚到半空,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嗚咽一聲,摔的半天爬不起來。 狼群混成一鍋粥,這是大型狼群獨有的弊端,沒有頭狼發號施令,龐大的狼群往往各自為戰,互相干擾,非但不能發揮實力,反而會影響狩獵效率。 狼群內部的社交關系往往會影響群狼在捕獵時的表現,就像墨月的“鐵三角”一樣,無論公狼母狼老狼小狼在戰斗生活時都會和親近熟悉的狼並肩作戰,交流感情,而陌生的狼則會遭到冷落,尋常六只七只的狼群即便出現這種弊端也不明顯,但這種超大型狼群卻會將弊端放大,從而更為嚴重的影響狼群。 灰雪遲遲沒有發出嗥叫,它站在高高的山岩上,冷漠的看著鹿王挑飛灰色大公狼,嚇退一只又一只公狼母狼,一路前進,沖出了包圍圈,即便狼群混亂,群狼無首,灰雪也未發出任何一道命令。 墨月急紅了眼,只是一次尋常的轉變方位,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它不甘心,緊跟著鹿王的腳步,一路追逐,喘息越來越粗重了,這頭健壯的大公狼在長時間的戰斗後,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不能跟健壯的馴鹿比擬。 食草動物的耐力向來出眾,更何況鹿王一直節省體力,此時已經出了包圍圈,大步流星,將距離拉的越來越遠,轉眼就消失在迷宮似的石林中,別說墨月疲憊勞累,就算它體力處于巔峰時,也未必追的上這頭巨鹿。 墨月停了腳,低下頭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息,身上飛揚的黑色毛發無力下垂,它的腳都有些發軟了。 巨鹿已經消失在視線許久,墨月站在原地,始終朝著那個方向,冷風穿過石林,嗚嗚作響,月光灑在石柱中,白的刺眼,心髒劇烈跳動,緩緩平息。 它听見身後的高處傳來一聲狼嚎,那是灰雪的聲音,隨即狼群回應著頭狼的嚎叫,恢復秩序,放棄了逃走的鹿王,轉而處理那些死去的獵物,濃重的血腥味兒飄揚起來,像烈火烘烤著墨月的脊背,舔舐著它低垂的尾巴。 些許涎水從狼口淌出,疲憊感和饑餓感一同襲來,墨月轉身,抬起頭,灰雪從高岩上奔下,身上的毛發隨著輕盈的腳步飄揚,好像在散發潔白的光。 這對狼夫妻的目光交匯,墨月從灰雪的眼神中讀不出任何情感,沒有鼓勵也沒有責備,墨月總覺得自己在灰雪的面前顯得那樣愚鈍不成熟,這正是灰雪的魅力,狼群不缺少力量,缺少的是智慧。 眼神之間的交流僅是一瞬,灰雪已經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了白岩崖下,狼群自覺為頭狼讓開道路,母狼們騰出空間,在眾狼之間是剛被開膛破肚,熱氣騰騰的馴鹿,那最小最嫩的幾只,便是頭狼的佳肴。 灰雪保持著優雅的舉止,它向來如此,很難想象,一頭磨牙吮血的惡狼,啃食動物心髒竟也能那般富有魅力,富有情調。 狼群敬重頭狼,雖然鹿王逃脫,但圍獵還是取得了巨大成功,捕獲的獵物足夠這個四十多頭的超大型狼群消耗一周有余。 這種戰斗力強悍的巨型狼群很少存在于野外,因為沒有足夠的食物可供分配,在頭狼的帶領下,它們放棄了駐守領地的捕獵行為,轉而四處征戰,遷徙,追逐獵物的腳步,各種鹿群豬群都是它們的目標。 以小團隊小家庭為個體,一面攻掠其他動物的領地,一面壯大族群,組織圍獵,都出自灰雪的指揮統籌,如果沒有它,整個巨型狼群將會化作一盤亂沙,轉眼間煙消雲散。 墨月垂頭喪氣的返回族群,沒能成功捕獲鹿王,它心里多少有些難受,走到近處,正看見灰雪將一塊上乘的鮮嫩內髒分給了剛才被鹿王挑飛的灰狼,那只巨狼正感恩戴德的小心翼翼舔舐小馴鹿的內髒,品嘗著獨屬頭狼的戰利品。 灰雪漠然注視墨月,漂亮的銀色眼楮折射清冷的星光,更使墨月自慚形穢,。 論是與同類的交流溝通,還是戰術的運用和統籌,它都遠遠不如這頭母狼,唯一值得驕傲的,或許只有這一身肌肉,卻也在馴鹿的面前敗下陣來。 自責的低著頭,墨月走到灰雪身旁,巨大的身體使灰雪更顯嬌小,雖然更加強壯,墨月卻顯得低人一等,甚至不敢直視灰雪。 不知不覺間,灰雪的地位再次拔高,狼群按照它的分配享用食物,那頭受傷的大灰狼望向灰雪的眼神,比對墨月更加忠心,曾經堅不可摧的“鐵三角”出現了裂痕。 第六十一章 雙尾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白岩崖踢踢踏踏的蹄聲最終沉寂下來,鹿王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它追尋著鹿群的遷徙軌跡,重返族群。 隨著時間的推移,馴鹿發情交配的階段即將來臨,鹿王身強體健,足以在激烈的爭雌戰斗中勝出,抱得美人歸。 爭奪配偶的過程恰如一場戰爭,甚至要比掠食者的捕殺更危險更殘酷,每年都有大量成年雄鹿因為爭斗消耗大量脂肪,然後挨不過嚴冬的酷寒,被凍死在冰天雪地中,正因如此,馴鹿的雌雄比例嚴重失衡,雄馴鹿只有雌馴鹿的一半左右。 這支百余只的馴鹿群僅是每年遷徙路上不值一提的小分隊,當所有馴鹿匯集完畢,將會形成成千上萬只馴鹿組成的浪潮,如同古戰場狂奔的大軍,震顫大地,卷起風雪。 八月,正是馴鹿群向南部遷徙的時節,一些散布在偏南地區的馴鹿主動聚集成小群體,尋覓食物,而北部苔原的馴鹿們將組成狂潮,集體南下,成年馴鹿保護著幼年馴鹿,一起經歷這場漫漫征程。 在鹿群形成足夠的規模遷徙後,幾乎所有動物都將避其鋒芒,當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力量將會顯得微不足道。 不過,敢于冒險,游蕩在遷徙路線旁邊,企圖打打秋風的猛獸也有不少,西伯利亞狼便是其中一員。 狼自古以來就是貪婪凶殘的代名詞,無論是蒙古狼還是西伯拉亞狼或者北美灰狼皆是如此,它們形成群體,團結協作,運用戰術擊潰龐大的鹿群,從中巧取豪奪,收割戰利品。 遷徙的馴鹿是一年兩度,異常珍貴的機遇,大量的食物在奔跑,只要從中拖出三五頭就能滿足幾天的食物開銷,若是殺死十幾頭馴鹿,那可就發了大財。 在寒冷的西伯利亞,這些鮮嫩的肉類會被完美的保存下來,供給掠食者長期食用。 白岩崖的巨型狼群和其它大大小小的狼群一樣,都在打馴鹿的主意。 這場圍獵只是開胃小菜,在消耗掉戰利品,養精蓄銳,獲得足夠的脂肪和體力後,它們會舍棄南下的小馴鹿群,轉而北上,攔截苔原上狂奔的上萬只馴鹿,如跗骨毒蟲一般,借助鹿群壯大自己的力量。 這個過程,或許會有成員戰死,或許會有老病傷殘成員掉隊,但這並不值得擔心,其他打著相同主意的狼群將會補充白岩崖狼群的血液,使其更為強大。 當然,能不能統籌這麼多惡狼,就要看頭狼灰雪的能耐了,如果它手段足夠的話,那麼在完全服從首領後,狼甚至比狗還要忠誠。 ............ 無名山脈北部的殺戮告一段落,在北極星領地內,一切事物雖說不上祥和,也算寧靜。 可憐的獵手沒有收獲,只能揣著一肚子空氣回家,雌虎倒還好,起碼沒受傷。 有些獵手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獵物沒抓到,還被狠狠撓了一爪子,掉了一身毛,懷著一肚子窩囊氣,卻無法報仇,只得默默離去,比如某只胖乎乎的大鳥。 巨石下,紫貂的處境並不美妙,虎三妹被它嚇的瑟瑟發抖,躲在石壁下不敢睜眼,跟著大哥返回的“大惡霸”火箭可不慣著它,不是每一只老虎都像虎三妹一樣膽小,有的幼虎天生就具有上位者的凶狠氣焰。 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火箭遠遠看見紫貂,興奮的兩眼一瞪,直放光。 小家伙記仇的很,前些日子被這怪東西調戲的場景至今還歷歷在目,說起來只過了半個月,時間不長,它還不至于將這件事忘干淨。 別看紫貂現在精神萎靡,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尾巴也分了叉,但在幼虎眼中,它與之前的那只紫貂一般無二,火箭曾經與紫貂近距離接觸過,很熟悉這小家伙的氣味兒,現在正看到紫貂欺負虎三妹,不由怒不可遏,也不知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還是真的為虎三妹報仇,蹭的一下就躥了過去。 紫貂見幼虎沖過來,只來得及哀嚎一聲,便欲拔腿開溜,它經歷一番與雕的斗智斗勇,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疲憊不堪,巨石下光禿禿一片沒有可供攀爬的樹木,真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經過短暫的歇息,沒有死亡的威脅,紫貂那股不怕死的精氣神早就消失了,各種酸麻倦意都一股腦涌了上來,尾巴也不甘寂寞,散發出陣陣刺痛,干擾它後腿的靈活度,使它腳步蹣跚,奔跑起來速度只有以往的六七成。 紫貂還是那個紫貂,火箭卻已不是曾經的火箭了。 別小看半月時間,奶水充足,火箭茁壯生長,現在已經在體型上形成了碾壓之勢,紫貂只有逃的份兒沒有還手的余地。 只見火箭如猛虎下山般,咬牙切齒的沖了過去,紫貂嚇得魂兒都飛了,竭盡所能閃避火箭的抓捕,追逐戰很短暫,本就式微的紫貂沒熬過三十秒就被火箭按在了爪下,吱吱叫著向小家伙求饒。 任誰被老虎按住腦袋,感受到猛獸的鼻息噴在自己天靈蓋上,都不會無動于衷的。 紫貂慌亂極了,三角腦袋上,一對溜黑小眼楮急的向外突著,甚至能看見外圈的眼瞼,兩只前爪努力刨地,後爪試圖蹬開火箭,奈何只是無用功,別說它的小短腿根本勾不到火箭,就算夠得到,憑它現在的力氣,想踢開這個體重是它三四倍的家伙也是痴人說夢。 火箭得意洋洋的按著紫貂,它的爪子僅僅露出爪鞘一點點,並沒有一下子結束紫貂的性命,這可是它頭一回憑借自己的努力親手抓到一只活的動物,而且還不小,比之前的巢鼠松鼠大了許多。 這樣的收獲,這樣的成就,不跟大哥三妹顯擺顯擺,說的過去嗎。 虎三妹閉著眼楮縮在石壁旁等了半天,只听得那怪物一陣亂叫,確是雷聲大雨點小,別看那怪物叫的奇怪,卻始終沒等到攻擊,甚至毛都沒被踫到,只有冷風依舊。 它不由睜開了大眼楮,小心翼翼的張望,正瞅見紫貂被二哥惡狠狠的按在爪子下,只有求饒的聲兒沒有還手的力,吱吱低鳴,可憐巴巴的。 而火箭一邊按住紫貂,一邊欣慰的舔舐紫貂的腦袋,隨後又得意的抬起頭顱,發出低吼,呼喚孟焦快去欣賞,像一個剛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 孟焦見火箭暫時不打算傷害紫貂,倒也不急,慢悠悠的往那邊走,觀察著火箭,紫貂還有虎三妹的反應,尤其是火箭和虎三妹的表現,對新鮮事物的接受和認知能力,往往能體現一個生物真正的智力水平。 紫貂為什麼會往老虎棲息的巨石下跑,孟焦想不明白,反復思索後,它始終不能將其歸為紫貂因為驚恐而慌不擇路,恰巧找到了唯一的生機,這種特殊的可能性太過渺茫。 當然,也有可能是紫貂與老虎混熟了,覺得老虎是無害的,才敢于向巨石下奔逃,不過孟焦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 紫貂和兩只幼虎一樣,都顯得格外聰明,孟焦可不覺得這家伙運氣那麼好,能夠撞大運一般將禍水東引,讓自己為它擋槍,攔住雕。 第六十二章 歸來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長夜漫漫,原始森林依舊保持著往日的喧囂,雌虎穿過領地,肚子空蕩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待北極星返回巨石時,已近凌晨,天空黑洞洞的,有些陰郁。 星月的光芒被風吹來的積雲阻隔,暗褐色的巨石籠罩下的空地上,火箭摟著自己心愛的小紫貂,沉沉睡去。 虎三妹嫌棄的靠在岩壁旁,縮成一團,墊著前掌,歪著腦袋,睡覺也顯得小心翼翼,它不願意接近二哥還有那個長著兩個尾巴的怪物。 可憐的紫貂,傷勢未愈,只能硬忍,現在還帶著一身血腥味兒,被火箭摟住,壓在身子底下,動也不敢動,至今未眠,瞪著一雙黝黑的小眼楮,腦袋上趴著一對毛茸茸的大耳朵,渾渾噩噩,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躺在老虎懷里了。 孟焦自然沒有休息,它先看管火箭,免得讓這家伙一口把紫貂咬死,待火箭懷著滿滿的興奮之情摟著紫貂睡著後,又照顧虎三妹休息。 這期間不免又是一頓溫柔的,費勁的,使虎舌麻的舔舐,待虎三妹睡著後它也不敢睡,生怕那只雕半夜來找麻煩。 母虎還沒回來,孟焦擔心其出現意外,左思右想,腦子里和漿糊一般。 它本就是有些神經質的性子,越想越擔心,各種各樣的猜測都在腦海中涌現,睡肯定是睡不著了。 孟焦不打算也不敢睡覺,一邊持續監視著周圍的環境,一邊看著紫貂別亂跑——這小家伙能從火箭懷里鑽出去。 它在思索,如果母獸真的一去不歸,自己該怎麼帶領弟弟妹妹和“實驗用品”紫貂生存下去。 其實到了這個時間段,幼虎已經可以食用生肉了,只不過消化起來很勉強。 老虎換牙只會換掉犬齒,門牙和裂齒是一直生長,無需更換的,這階段可以撕開小塊嫩肉,略微進食除奶水之外的食物。 現在孟焦的一嘴乳牙已經頗具殺傷力,雖然獵殺大型食草動物不能破防,面對兔子松鼠這種小動物,只要能抓得到,想殺死它們並非難事。 譬如火箭懷中的紫貂,如果火箭願意,只要狠狠一口,無需犬齒刺穿喉嚨,光是強大上下顎帶來的壓力就足以攥碎紫貂的喉骨了。 作為食物鏈頂端的猛獸,盡管還處在幼年期,身體硬件和肌肉結構帶來的戰斗力也已初顯端倪。 如果不是這種絕對的力量優勢,紫貂也不會老老實實,像霸道總裁懷中的小嬌妻一樣,乖乖的動都不敢動。 眯著眼楮,豎著耳朵,孟焦一邊聆听四野的動靜,欣賞夜的風景,一邊思考。 思考對孟焦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沒有語言,脫離社會,若是長時間不動腦子,不進行思考,它就會變得愚鈍,變得野蠻且易怒,失去理智。 環境的同化非常可怕,處在獸群愈久,就越接近真正的野獸。 人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難以改變,孟焦很清楚這一點。 它可以接受自己以老虎的身份人類的思維渡過一生,卻不能接受自己真的變成一只老虎,盡管它已經越來越像一只老虎。 站在巨石頂端,俯瞰森林,孟焦感受著初秋的冷風,孤獨的守望,等待母親的歸來。 它現在正在臆想,如果母虎真的回不來了,自己應該如何捕獵,如何分配食物,如何躲避強大的掠食者,如何生存,對兩只幼虎的觀察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還有那只紫貂,若是缺少食物的話,第一個吃掉的應該就是它,這是最方便獲得的食物,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不過事實證明,孟焦一直在瞎操心,北極星安然無恙,只是這次狩獵行動運氣不好,它又有些執拗,非要捕捉一只獵物,所以用時許久,遲遲沒有回家。 當然,北極星不是不負責任的母親,現在的幼崽已經今非昔比,並非毫無自保能力的小老虎了。 以孟焦它們三小只的體型,面對中小型野獸是有還手能力的,聯合起來狐狸或者貂類動物都不敢輕舉妄動,況且它們都已經睜眼,運動能力也很強,打不過爬個樹還是沒問題的。 那些大型猛獸大多有自己的領地,不會到處閑逛,威脅性較小。 居住在巨石附近半個月,北極星早就將周圍的環境探查清楚了,附近並沒有棕熊黑熊或者遠東豹,相對來說比較安全,因此它能夠放心的把三只幼虎留在家里,孤身狩獵那麼久。 黃黑相間的身軀在一片綠意中頗為醒目,北極星出現在巨石外圍樹木中的第一時間,孟焦就發現了母親,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胡思亂想的小腦瓜總算平復了下來。 如果可以的話,它還是希望一切如常,不要出現太多意外,尤其是幼年期,獨立生存對它來說還是太過困難,有母親的庇佑照料,生長的難度會大大減小。 北極星一回來便嗅到了紫貂的氣味兒,連忙上前察看情況,發現那家伙竟然被火箭摟在懷里,而且受傷不輕。 紫貂畏畏縮縮的趴在火箭身子底下,被幼虎一對粗壯的前臂抱著身子,滿鼻子都是老虎味,本就心神不寧,見雌虎回來,嚇的魂都飛了。 北極星可不是壓著它的小老虎,那是一頭已經成年的東北虎,紫貂滿打滿算還沒有雌虎的小臂長,扔進北極星嘴里都不夠塞牙縫的。 更何況這雌虎身上還帶著一股煞氣,來者不善,這頭雌虎可還餓著肚子呢。 縮了縮腦袋,紫貂試圖把整個身子都藏進火箭的肚子底下,屁都不敢放一個,生怕被雌虎發現,抓它祭五髒廟。 幸好北極星對這只小獸沒什麼興趣,就像之前山腰洞穴的死兔子還有這段時間的小麻雀小松鼠一樣,培養孩子們習性和戰斗技巧的玩具,它不會染指,除非是死了,放臭了,它才會將其丟棄。 紫貂在它眼里就是火箭的新玩具,根本無足輕重,用不了多久,等小家伙玩膩了自然會把紫貂殺死,作為一頭成年虎,跟自己兒子搶東西吃,豈不是太跌份兒。 火箭和虎三妹睡的正沉,沒被北極星吵醒,孟焦見母親回來,從巨石上嫻熟的跳躍奔跑下去,上前迎接,溜須拍馬。 一方面獻獻殷勤,一方面接近一夜未眠,孟焦的肚子多少有點干癟的,它想吃點奶墊吧墊吧再睡。 雖然自己也餓著肚子,雌虎卻對幼虎展現了最大程度的忍讓,與孟焦親近親近後,便讓小家伙自己吃奶去了。 這三只幼崽種北極星最喜歡火箭,其次就是孟焦,曾經的大頭娃娃現在已經出落的身強體壯,不復之前那副骨瘦如柴病懨懨的模樣了,已有其父幾分風範。 只不過大兒子的性情沒老二那麼歡脫,大多數時間都在曬太陽,或者獨自一個做稀奇古怪的動作,不像火箭一樣樂于玩鬧,精力充沛。 以北極星的思維,很難理解孟焦的行為,它也沒心思去管這個早熟的大兒子,索性听之任之,總的來看,孟焦算是很省心的孩子。 強打起精神,輕輕舔舐梳理著大頭兒子的絨毛,北極星側臥在巨石下,待孟焦自己吃完奶,便眯上眼楮假寐起來。 追尋獵物非常耗費體力,花費了那麼多時間,幾乎跨越整個領地卻沒有收獲,北極星的心情有些煩躁。 可沒辦法,有的時候運氣不站在它這一邊,就算再努力,也捉不到獵物,只是一根樹杈折斷,或者一只該死的烏鴉喜鵲的叫聲就有可能將獵物驚走。 自然環境瞬息萬變,沒有絕對的勝局,獵手只能盡自己所能去捕捉,能不能成功,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 未多時,森林的邊際露出一抹魚肚白,天蒙蒙亮,清晨特有的清冷勁兒泛上來。 孟焦臥在巨石下,挨著虎三妹,有氣無力的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嘴邊還帶著些許奶漬,它覺得今天的奶味兒沒之前好喝,滿足不了它的食欲,可能要換換口味。 正好,新的一天已經開始,默默盤算著日子,孟焦覺得,自己或許該將肉類劃入食譜了。 第六十三章 未知進化(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正午,天仍是陰郁郁的,積雨雲越來越濃厚,看樣子,一場秋雨不可避免。 孟焦老早就起床了,隨著身體發育,它的睡眠時長也變的越來越短。 剛出生時處于嗜睡期,每天需要十幾個小時的睡眠,現在每天僅需六七小時淺層睡眠便可維持意識清醒,它和老虎的生活作息完全不同。 孟焦隱約感覺到這還不是極限,譬如昨晚,它幾乎整夜沒睡,起床後依舊精神百倍,這種超常的精力同樣無法解釋。 身體上的種種異變導致那本寫在腦海里的成長指南已被孟焦反復刪改,修正的不成樣子。 截止到目前為止,孟焦對自己身體的異變已經有了一些片面的僅止于表層的理解。 它長期觀察火箭和虎三妹,對比各自的不同,將這些特殊之處一一排列開,試圖以表格圖標的形式逐步剖析自己的特殊之處。 可惜身處原始森林,沒有電子設備可供使用,孟焦只能死記硬背,靠自己的大腦計算種種數據——它的第一個發現就是自大腦開始的。 孟焦上學的時候常被常微分方程,空間結構幾何、微積分等學科所困擾。 他不是天才,只是個普通人,當時的學習成績僅僅排在中上游,距離他心中的優秀學生還差好大一截。 年少時的孟焦就喜愛動物,對大自然充滿興趣,曾經立志成為一名生物學家,隨著年紀漸長,孟焦的夢想沒有隨著時間而褪色,反倒愈發熾烈起來,在征得家人的同意後,孟焦毅然決然的放棄了上大學的資格,自學英語,轉而在國內外從事野生動物保護行業。 從最初咬著筆桿做數據分析,到扛著攝像機滿森林跑。 孟焦曾經遠赴亞馬遜雨林,在非洲草原欣賞角馬狂奔,也曾在西伯利亞的寒冬中戴著三層手套記錄野生東北虎的行蹤。 為了自己的夢想,他付出全部的熱情。 在世界各地,他參觀動物園,學習多種語言,掌握野外求生手段和技能,與同樣可愛的動物保護者們交流心得,傾听那些或是甜蜜或是悲壯的故事,將動物們破碎的家庭和家園裝進自己的攝像機,裝進自己心中。 于是一個小小的團隊建立了,他們都是同樣熱愛大自然熱愛野生動物的人,他們期翼著有一天能夠制作屬于自己的,壯麗震撼且打動人心的紀錄片。 和那些“聖母”的所謂“動保組織”不同,孟焦和他的朋友都是實干派,小團隊里有退役的特種兵,野外求生技能豐富,有徒手攀岩的極限運動愛好者,有專業的生物學家,有攝像師,還有家財萬貫的富豪獨生子,同樣懷揣滿腔熱血投入到這項前景並不光明的行業中。 他們敢于冒險,在非洲草原曾直面盜獵者,也曾撫摸過被挖掉犀角的死去犀牛,曾與獵豹在帳篷內外一起入眠,也曾在西伯利亞的泰加林中與野生東北虎擦肩而過,對于這些美麗的生靈,他們抱有最大程度的喜愛與敬畏。 無數只獵豹的父母被盜獵者殺死,剝去皮毛,幼崽倒賣給人類做寵物,無數只黑熊被殘忍的活熊取膽,關在無法轉身的鐵籠中生不如死,無數只野象在獵槍的準星中轟然倒塌,于象群悲號中,失去象牙。 聲聲無助的哀鳴,偷獵者染血的雙手,一幕幕一景景。 見的愈多,孟焦就變得愈冷漠,生命變成他筆記本中一個個數字,和千千萬萬個數字混雜在一起,好像沒有任何區別,當孟焦去統計,驗算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孟焦沒有多少數學上的天賦,在整理數據的時候總會出差錯,有的時候計算五遍能算出三個不同的結果,只得推翻重算,一遍又一遍,這還是有計算器的情況下,讓孟焦去心算更是要了他的命。 數字真是難纏的東西——孟焦還是人的時候常常這麼想。 變成老虎後本以為擺脫了各種繁復的數字,可孟焦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要重操舊業,進行演算,而且這次連計算機和筆記本都不給它了,全靠心算。 更讓孟焦沒想到的是,變成老虎以後,它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非但沒有降低,反而有一定程度的增長,對時間的認知也比它想象中清晰不少。 孟焦感受著自己現在的計算能力,不由有些驕傲,誰能想到它剛出生的時候就連計算一加一等于幾都要思考十幾秒呢。 通過與火箭虎三妹的橫向對比,孟焦對自身狀態已經有了些許認知,尤其是身體各種器官的所謂“異變”。 首先是智力,智力水平和大腦發育狀況掛鉤,最直觀的外在表現就是記憶力和計算能力,孟焦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達到甚至超越了曾經為人時的程度。 從建立《虎族—從出生到入土》這本成長指南開始,孟焦就一直竭盡所能記錄著自己的各種數據,它沒有專業的儀器,只能通過自我認知對照曾經的研究數據進行分析,如今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數據可供察看。 科學的研究和記錄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如果不是長期從事動保行業學習到的知識,孟焦絕對完不成這項細致且漫長的工作。 統計表雖然粗糙,但是直觀,從粗略的統計線條來看,孟焦身體的成長速度曾經有一次嚴重跌落,一路高漲然後跌入低谷,最近又恢復了勢頭,攀升了上來,比同齡的火箭增長的還要快一些。 這其中異常的暴跌來自烏甦里蝮蛇,中毒後孟焦的身體變得瘦弱不堪,不過在長期休養,恢復健康後這條攀升的線條便又恢復如常了。 和身體成長速度齊頭並進的便是智力成長數據,這條數據倒是從未停滯,自記錄的那天開始便一路上升,雖然速度沒有身體發育那樣迅猛,但重在堅挺,耐力持久。 直至今日,孟焦覺得自己的智力仍在上漲,輻度說不上大,日積月累下也將匯聚成非常可怕的漲幅。 除了身體和智力,孟焦還對自己的嗅覺听覺視覺觸覺做了研究,它發現自己各種器官的成長速度較火箭虎三妹來說簡直像是兩個物種。 出生兩三天時它就可以憑借氣味兒分辨弟弟妹妹和母親,還可以通過聲音模糊對火箭和虎三妹定位,分辨母親的腳步聲,從中判斷地形和地表材質,這說明它的超常之處不局限于智力,而是全方位的增幅。 到了一周的時候孟焦的嗅覺便不亞于成年虎了,它可以分辨空氣中的熊騷味兒,通過塵土和植物的氣味兒聲音估算地形,同時期的火箭和它一比簡直像個傻子。 在此之後,睜眼的三視錐視覺完全擊潰了孟焦多年學習的“常識”,對于老虎來說,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有些東西身為人類時習以為常,變成老虎以後卻難以坦然接受,如果說智力是適應,嗅覺听覺是巧合,視力難道也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嗎? 孟焦是個無神論者,它知道世上可能有一次巧合兩次巧合,卻不可能全是巧合,它相信,自己身上一定出現了某種特殊的變化,可能是基因的異變,也有可能是細胞的異變。 總而言之,這是一種趨向良性的“進化”,可以根據它的訴求,向正確的方向發展。 它擔心失去智力,就幫助它進化大腦;它沒有安全感,就賦予它超強的嗅覺听覺,幫助它判斷環境;它想看到多彩的世界,就生長出了三種視錐細胞; 從各個角度來看,這種未知進化的能力都是強大且全能的。 不過就目前所展現的種種表現,孟焦覺得這種能力也是有極限的。 從它自身而言,這種進化只能改變它的某個器官或者某個細胞,不能憑空造物,也不能使孟焦超脫生物的範疇。 就算孟焦做夢都想變成“哥斯拉”,拔山倒樹,口吐射線,這種“進化”也無能為力,那不在它的能力範疇之內。 第六十四章 未知進化(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以數據為基礎,孟焦剖析發生于自身的特殊的異變,並思考如何正確引導進化的方向。 如果它想要更強的力量,應該增進體型還是增進肌肉,如果它想要更強壯的身軀和抗擊打能力,應該增進骨密度還是增進自愈能力,又該怎麼利用這種進化能力促使自己的身體產生變化。 孟焦的小腦瓜里有許許多多大膽的想法,只是不敢實踐。 它很清楚,自己的兩次重大進化都是特殊情況下發生的,第一次是尋找火箭時,心急如焚幾乎失去理智,在強大的壓力下進化出了超凡听覺。 第二次是被蝮蛇咬傷,身陷險境,本應被烏甦里蝮蛇毒死,卻奇跡般生還,雖然不知道身體出現了什麼特殊變化,可死而復生就已經足夠強悍,足夠匪夷所思了。 兩次進化,處境都特別危險,如果讓孟焦以自殘或者自虐的方式去尋求那未知的進化幾率,它是萬萬不敢的,鬼知道傷勢會不會痊愈,切掉的東西能不能長出來。 經過多日的沉澱,思考,孟焦覺得這兩次重大進化必然來源于自身,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特殊力量,並且沒有普遍性,也不是來自虎爸的遺傳。 尤其是第二次,在死亡的威脅下,自身的潛能幾乎被挖空,造成身體持續虛弱多日。也正是在第二次進化後,孟焦才發現了端倪——怪異的細胞。 酷似軟骨癌的感受並不是幻覺,很可能是體內細胞活躍所產生的信號,而這種所謂的“細胞變異”,非但沒有危害,反而促使自身產生數次正向的快速進化,更使孟焦震撼。 在短暫的不安,惶恐,不解,迷惑後,清楚抗議無效,孟焦只能選擇接受了自身的特殊情況。 它的接受能力向來不弱,適應自己是一只東北虎也僅僅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更何況這種“小問題”。 生活沒有給孟焦選擇的權力,它只能選擇繼續或者結束,好在孟焦是個樂觀的人。 孟焦無法拋棄這具古怪的身體,它必須面對這個奇怪的自己,並且探究自身,了解自身,掌握自身。 “變成老虎還要從事科研工作,真難啊。” 在心里慨嘆一聲,孟焦自巨石上一路跑下,輕輕一躍,穩穩落地,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和草屑。 這些細碎的小土塊和草葉草根來自巨石上層,隨著夏季結束紛紛干枯,被勁風吹動,根部無力扎不進淺層土壤,穩固不住枝葉,便紛紛斷了散了,趁它在巨石上行走,隨著風卷進毛發中。 其中有不少草籽,依附在幼虎身上,跟隨孟焦遷徙,運氣好的便能找到合適的土地扎根,待明年春天發芽。 不遠處,虎三妹同往常一樣,依舊呆呆的趴在地上,百無聊賴的望著二哥和紫貂,它們在草叢中嬉戲玩耍,這種活動,虎三妹向來不予參加。 北極星剛剛離去,昨天沒有收獲,它必須再次出去覓食,幼虎們食量越來越大,它承擔的責任也越來越重,每天消耗在捕獵的時間也隨之增長。 在幼虎能夠獨自捕獵之前,北極星的壓力始終不會減小。 初秋只是開始,待寒冬降臨,萬籟俱寂,黑夜會變得更為漫長,大雪封山,所有動物都將臣服在天公的淫威之下,艱難求索,那才是最困難的時期。 火箭和虎三妹自然沒有憂慮,北極星同樣沒有足夠的遠見,它考慮不到日後,只顧得上眼前。 如果到時候食物不夠,誰體質最差誰餓死,剩下的才是未來的王者,優勝劣汰,向來如此。 紫貂作為火箭的新玩伴,很好的肩負起了消磨火箭精力的職責,分成兩截的尾巴雖然疼痛,但並不致命,經過一夜的修養,已經止血結痂,隨著紫貂的跑動上下飛舞,遠遠看去確實像長了兩條尾巴。 小家伙活潑聰穎,又很討喜,很快就得到了火箭的認可,成為了一條光榮的“虎腿子”,火箭非常器重紫貂,還將自己珍藏的死老鼠死松鼠分給紫貂吃,一時間兩只不同種族的小野獸相處的甚是融洽。 為了將這個實驗對象和其它紫貂區分開,孟焦還給紫貂取了個名字,就叫雙尾。 下石頭休息的時間,孟焦也不敢放松警惕,依舊在監視雙尾和火箭,避免雙尾逃跑或者火箭突然心情不好,翻了臉一口把雙尾咬死。 不過就目前來看,這兩個小家伙玩的很開心,並沒有產生隔閡,事態發展的不錯。 仍在吃奶的火箭還未產生捕獵和獵物的概念,因此對雙尾沒有殺心,這是最容易培養感情的階段,要是再大一個月,品嘗到肉類的鮮美後,火箭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干掉雙尾。 當然,火箭未起殺心不代表雙尾一直是安全的,為了自己的研究大業,挖掘完“實驗用品”的剩余價值,孟焦不介意將其“解剖”,掀起它的頭蓋骨,看看這家伙是真的變聰明,還是錯覺。 雙尾保持著作為一只小型動物的習性,總是喜歡往樹上跑,對地洞里的田鼠巢鼠抱有貪婪的環想,棲息在樹冠的鳥雀同樣被它垂涎,火箭和它兩個狼狽為奸,到處挖坑,一個想要吃東西,一個想要新玩具,鬧的不亦說乎。 不過有火箭陪同,雙尾注定抓不到獵物,它是成熟的獵手,可火箭不是,這家伙是個豬隊友,十足的搗蛋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就連孟焦都帶不動這個二弟,更別說雙尾這個玩伴,除非巢鼠瞎了眼,不然捕鼠二獸組很難有收獲。 它們倒也不氣餒,翻動草叢,在灌木中穿梭,反正森林中的老鼠鳥兒多的是,只要有耐心總能撞大運捉到一只。 孟焦站在巨石石檐下,看護著弟弟妹妹和雙尾,同時觀察著環境的變化。 要下雨了,周圍的光線變得越來越黯淡,泥土的濕氣冒上來,空氣中翻涌著潮濕的氣息,明明是正午,卻仿若黃昏。 向前幾步,走出石檐的遮擋,孟焦仰起頭望向天空,積累的烏雲越來越濃重了,狂風大作,已經有雷聲作響。 巨石下方的空地上,些許稀疏的雜草被風吹的直打旋兒,有伸直身子招搖的,也有被風勢壓垮倒在地面的,場勢蔚為壯觀,天際露出一抹不自然的淤青色,電光閃爍,孟焦感覺到陣陣涼意襲來,初秋的第一場雨馬上就要降臨了。 吼~ 扯開嗓子,呼喚火箭趕快回來,那小小的遍布斑紋的身影在遠處的草叢中若隱若現,不知道暴雨將至,還在玩耍。 雙尾抱住一旁的樹干,壓低了耳朵,小眼楮里充滿不安,它同樣能感知大自然的風暴。 盡管孟焦再三呼喚,火箭卻像是中了邪一樣,站在遠處的草叢中不為所動,而且還低伏身子,緩慢前進,身子越發難以看見,像是要對什麼動物發起進攻,一副狩獵的姿態。 因為劇烈的風聲雷聲,孟焦的听力難以發揮作用,嗅覺也大受影響,完全不能探知火箭那邊的情況,森林里危機四伏,擔心火箭再捅什麼婁子,孟焦有點著急,它必須過去察看情況,把火箭和雙尾給帶到巨石下面。 這場暴風雨來勢洶洶,真下起來雨幕將嚴重阻礙視線,到時候隔著這麼遠,誰知道火箭會躥到哪里去。 況且這個年齡段的幼虎,雖然體格強健,但遠沒有成年虎結實抗造,若是長期被風吹雨淋,也是會生病的,荒山野嶺,它又不是獸醫,要是火箭生病,怕就只能等死了。 時間不等虎,孟焦卻還不能隨便一走了之,它可沒忘記,家里還有個妹妹呢。 轉頭看了眼虎三妹,果不其然,這省心的小家伙已經躲進了石檐最深處,趴在地上瞪著水汪汪的大眼楮凝視自己,關于“慫”這件事,虎三妹永遠排在第一位。 既然如此,孟焦就放心了,撒開腿,伴著轟鳴的滾滾雷聲,它朝著不遠處的火箭飛奔而去,周身上下的毛發隨著狂風舞動。 “不省心的家伙呀!” 第六十五章 鵪鶉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暴雨前夕,沉的似鐵一般的烏雲翻涌著電光,轟鳴的雷聲給森林帶來強大壓迫力,蚯蚓自大地深處上行,探出頭來,用肌膚接納空氣,奮力喘息。 鳥雀無聲,狂風咆哮,不知從何時起,雨珠伴著風的咆哮雷的吶喊從天而降,萬萬千千,轉眼便匯聚成 里啪啦接連不斷的鼓點,敲擊在大地上,撞擊在樹干上,粉身碎骨,暈染一片深色。 一對鵪鶉縮在雜草中,樹冠為它們遮掩了一些雨水,盡管還有些漏網之魚淅淅瀝瀝的落下來,卻無法將它們淋成落湯雞。 初秋時分的原始森林還保留一些盛夏的余韻,聰明的鵪鶉早就啟程往南部遷徙,逃避未來愈加寒冷且艱難的氣候,也有一些離群索居的鵪鶉成雙成對的棲息在漸漸枯萎的野草或者灌木中,未曾動身。 西伯利亞短暫的秋季結束後,草籽和漿果是它們最後的糧草,到了隆冬季節,如果沒有避風港,凌冽的北風將凍僵它們,帶走它們脆弱的生命。 當然,大多數鵪鶉都熬不到冬季,饑腸轆轆的野獸們終日徘徊在林中,尋找食物,食物鏈底端的鵪鶉們惶惶不可終日,膽小機敏且擅長隱蔽,繁衍迅速,靠著一身斑駁的棕褐色羽毛勉強度日,祈禱能夠多活些時日。 此刻,風雨大作,這對趴在樹下抱成一團取暖的鵪鶉絲毫沒察覺到,它們已經被盯上了。 雙尾抓住一棵冷杉的樹干,潺潺雨水從粗糙的樹皮上流淌下去,沾濕它的爪子,那對小小的烏溜溜的眼楮閃爍著專注的光芒。 此刻,它收斂起玩性,化身成真正的獵手,雖然身軀渺小,但和千千萬萬食物鏈上層的凶禽猛獸一樣,它有著一顆渴求勝利的心。 這是火箭的第一次伏擊,也是它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狩獵,不同于老鼠洞旁的嬉戲,小家伙難得拿出最大程度的耐心,跟隨本能的指引,伏下身體,緊盯獵物,于氣味兒,聲響,動靜之間,捕捉最佳時機。 火箭是一只天賦異稟的東北虎,戰斗的因子流淌在它的血脈中,如何隱蔽,如何進攻,如何潛伏,如何伸出指爪,無需教導,也無需學習,都是它與生俱來的本能,和真正的成熟獵手比,它欠缺的只有時間和經驗。 雷聲,閃電,雨水,森林喧吵,光線昏暗,閃亮的只有這對獵手的雙眼。 雌鵪鶉梳理羽毛,將小小的腦袋埋進翅膀下,擠了擠身旁的配偶,它們之間的空隙變得更小了,陰郁森冷的草叢中,唯有抱團才能獲得足夠的暖意,安慰它們膽小的心靈。 雨遮掩了氣味兒,雷掩蓋聲響,天時地利,稚嫩的獵手展現出不屬于它這個年齡段的老辣,認真的火箭,壓低腳步,踏著雨的鼓點,愈來愈近。 細草的狹長枝葉刮過它的嘴角,掠過它的脊背和毛發,雨水使它的身體更加沉重,一步一步,慢動作一般潛行,由肩部到尾部,骨骼上下起伏,枯葉土壤上,利爪已出鞘。 鵪鶉絲毫未察覺到危險的接近,它們蜷縮在雨中,野草環繞它們,給它們弱小的心靈帶來微不足道的慰藉。 火箭出擊了! 沒有咆哮,也沒有怒吼,動作輕靈且自然,在雙尾的黝黑小眼楮中拉出一條淡黃色掠影,飄揚的尾巴像一面旗幟,草叢中傳出一陣慌亂的鳴叫,羽毛紛飛,鵪鶉試圖逃走。 火箭摟住了雌鵪鶉,本能的按住它的身軀,探頭去撕咬鵪鶉的喉嚨,小小乳牙也可以完成殺戮。 雄鵪鶉驚慌的鳴叫,撲稜著翅膀起飛,它完全顧不得自己的配偶。 大難臨頭各自飛,被打濕的羽毛承載著更多重量,這份負擔將它拖入死亡的深淵,它的速度不夠迅捷,反應也稍顯遲鈍,另一只獵手已經等候多時,一個都別想逃。 雙尾自冷杉樹干躍下,小眼楮凶芒畢露,伴隨著襲擊,尖利的聲音好似哨響,驚得鵪鶉三魂失了七魄。 紫貂性情凶悍,是鵪鶉這種小型鳥類的諸多天敵之一,動作迅捷,即可在樹上蟄伏,也可于草叢中突然出擊,殺鵪鶉個措手不及,听到它的叫聲,就有如听到死神的宣言,雄鵪鶉只覺身子一沉,便被從天而降的雙尾按回地面。 起飛失敗,這對鵪鶉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卻可同年同月同日死。 雙尾的撲擊算不得成功,它本應一口扯斷鵪鶉的氣管,令這只可憐的獵物瞬間喪失反抗力,可分成兩截的尾巴難以掌控,使它飛躍的角度產生了偏差,所幸大體方向沒有差異,讓雙尾不至于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能成功攔截鵪鶉依靠的完全是它嫻熟的狩獵技藝,還要感謝受驚鵪鶉笨拙且緩慢的起飛動作,若不是這只鵪鶉過于呆滯,雙尾的攻擊定然無果。 盡管大自然對待所有生靈都一般無二,有些時候,強者和弱者之間的差距卻會因氣候的騷動而拉大。 若沒有這場雨,沒有濕潤羽毛帶來的多余重量,雄鵪鶉或許能逃過一劫,從雙尾的利爪下闖出一條生路,可惜,沒有如果。 暴雨逐漸展露威勢,大顆水珠幾乎連成一條線,天地灰沉沉一片。 睜大雙眼,視線不及前方幾米,豎起雙耳,灌入其中的除了雨水便是轟鳴的悶雷。 閃電丈量天地的高度,像一條蒼龍通天徹地,水珠歡快的跳躍在落葉上,大地轉眼化作一片泥濘。 孟焦站在冷杉下,周身上下已被雨水淋濕,淡黃的底色勾勒漆黑的花紋,醒目耀眼,它靜靜注視火箭和雙尾的狩獵,未打擾兩個小家伙的合作。 雖然火箭和雙尾的戰術稚嫩,配合也不成熟,但卻給孟焦展現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兩只動物,一個來自貓科大家族,一個是典型的小型鼬科動物,它們並非共同成長的伙伴,卻可以在短暫的交流後表現出一種出奇的默契,像是有一條無形的鎖鏈將它們串聯在一起。 雙尾和火箭分工明確,一個在高處的樹干上鎖定鵪鶉的動向,一個在低處的草叢中潛行尋找時機,共同觀察,然後火箭在合適的時機發起果斷進攻,雙尾沒有隨著火箭的攻勢一股腦撲上去,而是選擇繼續觀察,等待,收尾,最後成功攔截了企圖逃跑的另一只鵪鶉。 毫無疑問,這場虎貂合作完成的獵殺行動非常成功。 兩只鵪鶉全部斃命,火箭叼著雌鵪鶉,雙尾拖著雄鵪鶉,在雨水中艱難行走,死鵪鶉的傷勢極小,並沒有多少血液流出。 兩只小家伙懷揣滿腹興奮之情,攜帶戰利品,埋頭前進,細密的絨毛緊貼身體,濕漉漉的滴淌雨水,它們在尋找樹冠厚重的落葉松避雨。 這片沉浸在暴雨中的原始森林已經沒有多少干燥的土地了,無論枝干和葉片多麼嚴密,總有雨水穿過重重阻礙,義無反顧的撲向大地。 孟焦呼喚著火箭和雙尾,冷杉遮蔽的空地已經注滿積水,枯葉漂浮在昏黃的水流上。 連綿不斷的雨幕將這棵冷杉與其它大樹隔離開,被灰白雨水包裹住的冷杉樹像是一顆獨立于森林之外的水晶球,孟焦恍若球中的小小生靈,佇立在積水中,昂著脖子張望外面的世界。 第六十六章 身體的訴求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冷杉旁,一棵粗壯的落葉松下,狩獵成功的幼虎和紫貂把守戰利品,在雨幕雷聲中略顯迷惘。 吼~ 孟焦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被雨水隔絕開的地方傳來,等待著火箭的響應。 听到哥哥呼喚的火箭眨巴著眼楮,試圖從漫天雨水中找到哥哥的蹤影。 在火箭身旁,雙尾瞪著一雙烏黑的小眼楮,後腿支撐身子站立起來,兩截大尾巴幫助它保持平衡,轉動小腦瓜,豎著耳朵,分辨著聲音的來向。 它們與孟焦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只是瓢潑大雨擋住了視線,待火箭發出聲音回應孟焦後,各自的位置頓時分明了。 孟焦還未動腳,火箭和雙尾便急不可耐的帶著死鵪鶉冒著大雨沖了過來,火箭倒還好,畢竟是一只老虎,在身高上佔有絕對的優勢,被積水打濕的僅有小腿和腳掌。 雙尾就慘了,它一邊費勁的在雨水中拖動鵪鶉,一邊艱難的邁開步子跟隨火箭的步伐,沒辦法,腿太短,底盤太低,分成兩半的大尾巴浸沒在水中,更增添了它的負擔,使它舉步維艱。 森林的積水中含有不少微生物和病菌,孟焦擔心雙尾未愈的傷口被水泡後感染發炎,致其死亡,到時候再想找一只“小白鼠”可就困難了。 念此,孟焦連忙前進幾步,接過了雙尾口中的死鵪鶉。 對于身前這只幼虎,雙尾絲毫沒有戒備,就連野生動物本能的護食行為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它下意識的松開口,任由孟焦叼走了鵪鶉,然後努力抬起被沾濕的大尾巴,緊隨幼虎的步伐。 這種神奇的默契源于孟焦自身,它不知道自己對雙尾,對火箭對虎三妹有著怎樣一種特殊的親和力。 這種特殊的親和力將它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使它們放下心中的戒備,互相合作,宛若親密無間的同伴,對于獨居的東北虎和紫貂來說,這種習性幾乎是不可能纏身過的。 濕漉漉的鵪鶉進了嘴,那股被雨水壓抑住的血腥味兒在孟焦口腔中炸開,絕稱不上香甜,卻使它不由自主的分泌口水,舌面觸踫到羽毛與脖頸間的傷口,孟焦整個虎的腦袋都嗡的一聲,讓它一陣恍惚。 細胞們高歌,渴求鮮血的味道。 這些血液好像導火索,引爆了孟焦的欲望。 對血食的欲望熊熊燃燒,饑渴且灼熱,孟焦從未感到自己的食欲這樣熾烈過,仿佛全身上下都在貪婪的吶喊︰“吃掉它,吃掉它。” 不知不覺,孟焦已經開始咀嚼口中的鵪鶉喉嚨,吮吸著傷口的血腥,品味鳥肉的香甜,骨骼和牙齒踫撞,咯吱作響。 察覺到自己不對勁,孟焦猛甩腦袋,試圖將這突然冒出來的怪異食欲壓抑住。 眼角的余光瞥到火箭和雙尾,兩個小家伙就在它身邊,直直盯著它,等待它帶路。 一頭扎進雨幕,冰冷的沉重的雨水洗刷著孟焦的毛發,寒意暫時壓制住那股可怕的食欲,它要將火箭和雙尾帶回巨石下,虎三妹仍在那里等待它們。 在樹下避雨並不是合適的選擇,趁著雨勢還未繼續擴大,它們必須抓緊時間趕路。 路途不遠,孟焦叼著死鵪鶉為火箭和雙尾帶路,很快就返回到巨石下,這尊龐然大物屹立在雨中,伸展開的石檐像一張巨掌,籠罩其下的空地。 巨石下方最內側,幾棵枯草細碎的草葉倒在地面,土壤依然干燥,足見這岩石有多麼巨大。 虎三妹趴在尚未被積水浸濕的地面上,外圍的雨水匯聚成小溪向內部蔓延,蜿蜒爬行,濕潤一片又一片土地,它呆呆望著雨幕,不知道大哥二哥什麼時候能回來。 天威浩瀚,孤零零的虎三妹壓低了耳朵,將虎掌墊在小腦袋下,隆隆的雷聲,使虎三妹提心吊膽,像是某種可怕的巨獸在發出咆哮,擇人而噬。 乖乖趴在地上,睜大撲閃閃的淡黃色眼楮,它怯怯的打量懸掛在石檐上的雨簾,一道很熟悉的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在接近,速度並不慢,很快便穿過密集的雨水,自遠處露頭。 勾勒著鮮明花紋的毛發緊貼在身體上,孟焦口中叼著那只死鵪鶉,只覺雨水和血水混合著鳥毛味兒瘋狂往嘴里灌,這感覺並不美妙。 回到巨石下,沒有雨水的阻礙,孟焦便立即松開口,心有余悸的將鵪鶉丟在空地上,不敢多看一眼。 緊跟在孟焦屁股後面的雙尾連忙撲過去,抱住自己的戰利品,豎起一對大耳朵,顧不得清理渾身的泥水,得意洋洋。 孟焦尋了一處稍溫暖些的空地,抖動身軀,甩開毛發里的雨水,然後深呼吸幾次,長出一大口氣,一連串的動作做完,才使它稍微鎮定了一些。 想要壓抑那股異常邪門的旺盛食欲,可要花費不少力氣。 按照正常的老虎生長日程,距離斷奶食肉可還有接近一個半月的時間,這股沒來由的對血食強烈的欲望不知道是從哪里鑽出來的,盡管只是食欲,卻攪得孟焦心神不寧。 其實孟焦早就已經開始計劃食用生肉,慢慢斷奶,不過那應該是循序漸進,步步為營的過程,而不是剛才那樣,發瘋一般貪婪的食欲。 被雙尾抱在懷中的死鵪鶉的脖子,已經有一片皮肉和骨骼被碾碎,進了孟焦的肚子,血肉模糊。 孟焦心里清楚,這種食欲並不是肉食猛獸的本能。 譬如與它同年齡段的幼虎火箭,就算再貪吃,也不會多看死鵪鶉一眼,更不會瘋狂的想要進食鵪鶉肉,在可以真正食用肉類前,幼虎不會對食物產生強烈的食用欲望。 火箭的興趣僅限于舔舐血肉,咂麼其中的鮮味,而不是源于自身的需求。 可孟焦不同,它就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吃肉,這種狀態就和被蝮蛇咬傷後身體瘦弱每時每刻都傳遞饑餓信號一樣。 不過那時候的感覺很模糊,好像天邊的呼喚,飄飄渺渺,若隱若現,想細細尋找的時候便找不到了。 與之相比,剛才的感覺卻清晰強烈的多,就像拿著大喇叭在耳邊高吼,已經不是溫和的呼喚而是明確的命令,直往腦子里灌,想拒絕都難,若沒有冰冷雨水的幫助,孟焦很可能將鵪鶉就地食用了。 孟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會產生這種奇怪的欲望,細細回味,冥冥之中有種直覺告訴它,這種欲望是正向的,善意的,對它並沒有害處。 其實莫說是正向的,就是負面影響孟焦也難以逃避,這具身體是它的,它又不能拋棄虎身,換成其它物種。 結合現有的信息,孟焦猜測,這應該是“未知進化”對營養的訴求,滿足訴求後,自己有可能產生下一種“變異”或者“進化”。 簡單來說,體內的“進化因子”需要何種營養就會促使它主動去獲取何種營養,就是俗話說的吃啥補啥。 自“做人”的生命結束後,孟焦只覺世界越來越奇妙,越來越光怪陸離。 “第一次的那種縹緲的饑餓感應該因為身體虛弱,需要大量食用母乳恢復元氣,這是第二次,我現在身強體健,這樣迫切的渴求營養是為了什麼呢?” 孟焦將目光投向雙尾旁邊的死鵪鶉,小家伙憨憨的撥弄著死鵪鶉的羽毛,絲毫未察覺自己辛辛苦苦捕獲的獵物,已經被別人盯上了,而且還是個惹不起的老大哥。 實踐出真知,孟焦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魄。 思考了片刻,它決定順應身體的意願,嘗試著食肉,看看會發生什麼變化。 上架感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感謝各位讀者的每一張推薦票! 感謝你們的每一個評論每一次互動! 還有各位的打賞! 感謝大家的漢堡和橘子的章推! 你們的書也很好看! 感謝赤戟大佬的推薦! 感謝小伙伴們的書單! 感謝貼吧朋友的推薦! 感謝短視頻平台推書人的推薦! 感謝龍空大佬的推薦! 感謝平台,感謝我的編輯田七。 一路追書追過來的讀者應該知道,我很少用感嘆號,因為大多數時候,我的心情都是很平靜的,只有看到你們的互動,看到你們的打賞,看到你們的每一個點贊的時候,我的心情才會泛起波瀾。 這十個感嘆號,是送給你們的。 我是一個萌新作者,有點文青,有些時候寫的不好,都要感謝你們的包容與支持,如果沒有你們在背後默默的鼓勵我,我也不會堅持到現在。 我寫書很慢,但是我很認真,有的時候我會把自己對生活的看法和理解放進文字里,希望你們能看見。 更新速度確實是我的缺陷,但是我會努力提升的,這本書也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卷。 無論是孟焦,還是火箭,虎三妹,北極星等等,它們都會有精彩的一生,世界很大,舞台很大。 好了,多余的話不說了。 雖然不會爆更,但還是希望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盡量在起點閱讀,和我互動,每一條評論我都會看。 謝謝大家,鞠躬! 第一章 巨獸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醞釀已久的暴雨一發不可收拾,無名山峰上再次泛起道道小河,水勢凶猛,當匯集到一起時,形成湍流時,又是一場即將爆發的山洪。 密集的雨珠串成一條線,將整片原始森林都籠罩起來,雷聲不止,電光叱 。攫缶 雌虎氣喘吁吁,低著頭,額頭星狀花紋被沖刷後色彩更加鮮艷,淡黃虎目四周的黑色眼線旁蜿蜒著雨水,微微張開的大口清晰可見上下四顆潔白的犬齒,神態疲憊。 雨水順著毛發直往雌虎口中灌,雌虎倒也不在意,起初它躲在一棵松樹下避雨,那時這松樹稀疏的樹冠還能稍微阻隔暴雨,經過持續的沖擊,現在已經恍若無物,完全起不到一點作用。 水流在樹冠中囤積,然後撲頭蓋臉的澆下來,還帶著一股松油味兒,使人生厭。 雌虎腳下倒著一頭棕褐色的半大野豬,這是它今天的收獲,本來要帶回家食用,行到半路被暴雨攔截,看這雨勢,恐怕沒那麼容易將其帶走,只好將野豬開膛破肚,就地解決。 此刻的半大野豬已經“袒胸露乳”“肝膽相照”,胸腔灌滿渾濁的雨水,和鮮血混合在一起,各種內髒被北極星扒拉的橫七豎八,場面狼藉。 北極星倒不在意,大塊朵頤,新鮮的肉食始終那樣可口,更何況它已經接近四天沒有進食了,頂著雨水,三下五除二,野豬的心肝就進了肚子,化作熱量,補充它的體力消耗。 今年的雨季降水量大而頻繁,自幼虎出生以來,這已經是第三場特大暴雨,小雨更是數不勝數,三五天內就有一陣。 北極星一邊撕扯豬肉吞咽進肚,一邊頗有些擔憂的望著巨石的方向,它很擔心幼虎的安危,這是幼虎們頭一次獨自面對暴雨,不知道小家伙會不會亂跑,會不會遭遇什麼不測。 不過任雌虎再怎麼擔憂,雨勢都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愈發暴虐,像是一條條水柱從天空降臨,森林的溫度一降再降。 鳥雀和昆蟲都噤了聲,再听不到一道啼鳴,整個世界只剩下 里啪啦的雨聲還有偶爾作響的悶雷,色調深沉且冰冷。 北極星囫圇吃掉了半頭野豬,冒著雨離開那棵松樹,艱難的行進在積水中,從額頭到脊背,再到尾巴尖,除了腹部雨水無法觸及的一小片區域,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 東北虎是喜水的貓科動物,擅長游泳,眼楮結構便于潛水,還可以閉合耳朵和鼻孔,避免進水。 但這大雨卻不像河水,狂躁的沖過來,使北極星頗為難受。 針葉被水流沖刷下去,每當雌虎從樹下走過便會落到它的身上,平日里的安靜祥和一旦遭遇狂風驟雨就換了模樣,環境極其惡劣。 積雨雲覆蓋整個無名山脈以及葉爾秋河兩岸,飛禽斂起翅膀縮在巢穴中,走獸也紛紛尋找避雨且沒有積水的角落,倒灌進蟻穴的水流翻涌上昆蟲的尸體,蛇洞鼠洞冒著氣泡,避水的結構也架不住這樣持續且猛烈的浸泡。 越過無名山脈一路向東,地勢逐漸高聳,暴雨未曾波及這里,只是略有些陰翳,曠野之上,一支小型狼群正在趕路。 這是一支僅有七頭狼的小型狼群,以家族為架構,首領是一頭健壯的大公狼,身披灰毛,名叫白頭,狼如其名,它的額頭有一撮白毛。 它和其它成員是兄弟關系,自脫離大狼群後便組建家庭,形成了這支規模不大的捕獵團隊。 這支狼群還很年輕,所有成員都不超過三歲,原本活動在南部草原,這是頭一次北上。 它們的家園被其它狼群所侵佔,實力不濟的白頭只好帶領狼群一路向北,尋找新的棲息地。 海拔一點點提升,溫度一點點下降,北境寒冷的氣候並不討喜,黃羊,旱獺、羚羊等中小型的便于捕捉食用的獵物幾乎絕跡,只剩下些許野兔在草叢中打洞。 被逼無奈,這七匹狼每天都得挖兔子洞找食物,收獲並不多,日積月累下,每只狼都餓瘦了一斤多。 這天,饑餓的狼群終于有了新的發現,白頭在隊伍前列,最先發現那群巨獸。t拮肺男 低t 昏黃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行剪影,它們在高聳山脈的背影下定格,仿佛從未移動,潔白的雪山頂映襯著它們健壯的身影,還有頭上那一對巨大且犀利的犄角,在幽暗的底色中若隱若現。 當狼群懷著好奇心逐漸接近,那巨獸總算完整的出現在它們眼中,這是它們從未見過,也不敢獵殺的生物。 這是一群野牛,只有六只,為首的公牛身高超過兩米,體長超過三米半,肩頭高聳好似駝峰,前半身披著棕褐色的厚重長毛,覆蓋前肩和前大腿,甚至一路生長到小腿,在蹄部上方戛然而止,幾乎拖地。 野牛額頭寬闊厚實,呈現一個橢圓形,上面的毛發顏色更深,呈咖啡色,腦袋左右兩側,短角筆直的伸向兩端,最後在末梢勾出一個上揚的弧線,拉出一抹尖利的鋒芒,仿佛長槍的槍頭。追文小說網zhuiwen.org 為首的雄性野牛邁動前蹄,引領著隊伍,閑庭信步般,很是緩慢。 每當它移動身體,生長在肩部的長毛就會隨之顫動,黝黑的犄角左右甩動,哪怕是棕熊猛虎都不敢懷疑其具備的可怕殺傷力。 任何一種武器,安裝在體重超過一噸的巨獸身上,都會產生足夠的威懾力。 在公牛身後的母牛和小牛犢們體型同樣不小,兩只小牛犢繞著三只母牛奔跑,身上的長毛顏色尚淺,頭頂的一對小犄角也稚嫩的很,小耳朵隱沒在頭部的長毛中,幾不可見。 母牛的身高不如公牛,但也有一米七左右,犄角相對較小。 若是馴鹿群,定會將未成年的小家伙們包裹在族群內,這群巨獸卻放寬了心,它們仿佛篤定,這片草原沒有任何野獸能威脅到小牛犢。 確實,這片草原的頂級掠食者無非是金雕和野狼,狼群除非是腦子進水才會觸這種霉頭,當體重處于絕對的劣勢後,任何技巧和默契都將化為空談。攫缶 上噸的巨型野牛沖撞起來足以掀翻任何一只成年大公狼,那對鋒利的犄角雖然短小,也有一米長短,扎上就是透心涼,就算沒捅個正著,將公狼掀翻在地,前蹄踏過,也是個筋折骨斷的下場。 小狼群不敢招惹這群巨獸,在白頭的帶領下它們識相的讓開了一條道路,處于力量的敬畏。 狼群的數量決定狼群的膽量,這支由七頭狼組成的小家庭不敢招惹這群巨獸。 可跨過無名山脈,在北方,有一支龐大的,數量再次擴張的狼群正試圖冒著大雨,穿過一道峽谷來到這片高原,它們的頭狼,足夠貪心足夠凶狠也足夠聰明。 ………… 遠方的一切,幼虎們並不知曉,巨石上方,天空依舊黑暗,暴雨尚未停息。 孟焦扒拉著死鵪鶉,舌頭不住的舔舐嘴角還有滿口乳牙,摩擦的滋滋響。 身前的死鵪鶉已經被它吃掉了一小半,味道說不上難吃也說不上好吃,就是後遺癥很嚴重。 這鵪鶉長了一身毛,被水浸透後濕漉漉的,它又不能把鵪鶉的羽毛一根根拔下來吃,那樣恐怕進肚都要等到後半夜了,只能連毛帶皮一起吞咽下去。追書看zhuishukan. 這樣野蠻的吃法導致鵪鶉的一身毛混合著雨水和它的口水還有血液都粘在它的嘴角和口腔內部。 就算它將其一根根撥弄下去,然後用舌頭將口腔內外都清潔無數遍,還是覺得嘴里有毛,難受的很,因此它只能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舔舐嘴角,試圖清除這種該死的錯覺。 不止身體難受,孟焦心情也有些失落,之前那股莫名的食欲那般熾烈,本以為吃下這只鵪鶉能有什麼神奇的變化,結果皺著鼻子將半只鵪鶉吃掉以後,竟然像無事發生一般。 早知道這樣,誰願意吃這濕了吧唧的破玩意兒。 細細感受周身上下,除了肚子變飽了一些,再無其它異樣,怎能不叫它失望。 就算會產生副作用或者不良反應都比這樣平淡無奇強,孟焦看著血肉模糊的死鵪鶉,實在提不起興致。 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本以為找到了“未知進化”的線索,可現實給了它當頭一棒,革命尚未成功,它還要多加努力。 “莫非是吃的太少了?” 孟焦盯著死鵪鶉,還有遍布四周一地的羽毛,張開嘴欲咬。 雷聲大雨點小,看似狠狠一大口,結果只扯下了一小塊,勉強吞下去,還是沒有變化,倒是心理上的厭惡感更劇烈了。 孟焦將死鵪鶉推向一邊,它有點惡心,不想再對著這只死鳥發愣,現在它只想靜靜。 “還不如看看雨,大自然多壯美,呼吸呼吸潮濕的空氣,和火箭打幾個滾,玩一會兒,總比對著一只死鵪鶉胡思亂想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神經病。” 孟焦走向石檐外側,暴雨和喘氣一樣,剛才下的極其猛烈,這時間又暫歇起來,聲音都變得沒之前那樣喧囂了,可總歸是暴雨,每秒鐘的降水依舊不少,地面上的積水也越來越高。 土壤吸納了足夠的雨水,先前還能吐出些污穢將水流攪渾,現在喝飽了,大地中的水流趨向飽和,地面的積水也變得清澈不少,隨著雨滴泛起道道漣漪。 雨幕之中的森林模模糊糊,高大的杉木和落葉松在磨砂玻璃似的雨水後呈現出暈染的輪廓,只能依稀辨別出樹干和樹冠,稍微細節一點的枝干和樹葉都完全不可觀察,給人一種朦朧的神秘感。t拮肥榭t 孟焦眨眨虎目,眼前的風光如此多彩,如此震撼。 它真要感謝那神秘的進化力量,不但讓它保留了人類的意識和記憶,還帶給它這樣絢麗的世界。 可這力量這般神秘,這般難以尋覓,大多數時候都仿佛不存在一樣,真叫它傷透腦筋,到底什麼時候,它才能勘破其中的奧秘,將這股源于自身的力量攥在手里呢? 可惜,任孟焦怎麼思索,都得不到答案。 火箭正與雙尾嬉戲,不顧被沾濕毛發,翻滾成一個小球,肆無忌憚的在地面打滾,雙尾的體型與它相比要嬌小的多,常常被火箭壓在身下不能動彈,戰局呈現一邊倒的架勢。 隨著時間的推移,火箭的體型會越來越大,若是它能完美繼承虎父黑臂膀的基因,成長為三百公斤以上的巨虎,那雙尾日後應該還不足它半個腳掌大,到時候它們恐怕很難再這樣一起玩耍了。 虎三妹作為局外人完全不想摻和二哥和紫貂的游戲,它老老實實趴在地上,做一個乖寶寶,無聊的甩動著小尾巴,幾乎要睡著。 之前被稀罕的叼在嘴里抱在懷里的死鵪鶉被隨意的扔在石壁下,當鵪鶉不能動以後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火箭已經不是半個月前那只沒見識的小老虎,從麻雀開始,它已經把玩戲耍過松鼠,巢鼠,紫貂,一只死去的鵪鶉對火箭來說沒有那麼富有魅力,像雙尾這樣活潑好動的玩伴才難得一遇。 更何況這只有兩條尾巴的小家伙充滿了親和力,仿佛同類一般,使它更願意與之親近。 打鬧一陣,火箭終于玩夠了,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濕潤的絨毛,好奇的打量孟焦,不知道大哥又在干什麼,在火箭心中,孟焦是一只很威嚴很偉大很神秘琢磨不透的老虎,它常常會猜測大哥的做法和想法,但總是一無所獲。 譬如現在,站在石檐下,雨幕前欣賞風景的孟焦使得火箭心中泛起無限的好奇。攫缶 妄圖揣測兄長心理的火箭邁開小短腿來到孟焦身旁,歪著腦袋一同觀望暴雨,但它簡單的小腦瓜里並沒有欣賞的概念,不管看多久都是一頭霧水,再加上孟焦不搭理它,沒多久火箭便自覺沒趣扭頭離開,準備去睡一覺。 小家伙轉身還未邁開腿,只听轟隆一聲,電光和炸雷先後從灰綠色的雨幕後亮起,晃的整個石檐下都出現了一瞬明亮,仿若烈陽當空。 光芒閃爍一瞬便黯淡下去,耀眼的白色仿佛還滯留在視線中,照的孟焦頭暈眼花。 閃電過後,一道暗紅的火光在雨幕後搖動起來。t奘椴滯t 從天而降的霹靂正中巨石旁的一棵落葉松,松脂被透體的閃電的高溫引燃,熊熊燃燒。 落葉松 啪作響,枝葉和樹干在暴雨中頑強的綻放猩紅色火焰,被澆滅,再冒頭,稍有起勢便被壓制,散發出的漆黑濃煙也被雨水磨滅,始終無法騰空而起。 這突如其來的閃電和驚雷把正在觀雨的孟焦都嚇了一跳,更別說剛剛轉身的火箭和毫無防備的虎三妹雙尾。 嗷嗚~ 火箭整個跳了起來,脊背的毛發連同脖頸得到絨毛通通豎直,就連尾巴也被嚇的繃成一條直線,它忙不迭的再次轉身沖向孟焦,速度恐怕要比它捕捉鵪鶉時快上一倍。 孟焦還沒反應過來,小家伙便鑽到了自己肚子底下,緊貼在它的大腿旁,劇烈的顫抖著,同時發出陣陣嗚咽,恨不得長在孟焦腿上不下去。 野生動物何曾見過這樣的天威,雷電暴雨台風山火,各種天象,均是它們難以理解的事物。 原始人靠著對火焰的使用便能御敵,拒猛獸于篝火之外,足見野生動物對自然的敬畏。 火箭只是一只聰明些的小老虎,下生以來頭一次遭遇這樣的陣仗,沒被嚇尿已經算它心理素質過硬了。 孟焦倒沒那麼驚慌,它畢竟是有知識有素養的知識分子,心中那一點點戰栗僅僅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雷電毫無預征兆,要說害怕倒不至于。 無奈的低下頭,還未開始撫慰火箭受傷的心靈,孟焦只覺背後一熱,又有個小家伙貼了上來,再一看,不是虎三妹又是誰。 別看虎三妹平時不愛運動,總是靜靜趴在角落睡覺,一旦受了驚嚇,這反應速度絲毫不遜色,緊隨火箭,跑到大哥身邊避難了。 可惜孟焦肚子底下已經被火箭捷足先登,它只能貼著孟焦的另一側身體,蹭著哥哥的絨毛,用淚光閃閃的大眼楮呆呆望著孟焦,以這幅嬌柔的神態無聲訴說——求安慰。 被這樣一只可愛的幼虎用這樣的眼神注視,作為曾經的對毛絨絨貓科動物毫無抵抗力的兩腳獸,孟焦立即放棄了火箭,轉頭安慰起虎三妹來。 “相信弟弟一定能以過硬的心理素質和堅強的內心克服困難,恢復正常心態的!” 義正言辭的說服了自己,孟焦伸出了舌頭。 別看已經無數遍清理口腔,它的舌頭卻絲毫不顯疲憊,完全可以勝任安慰虎三妹的重任。書倉網shucang.cc 至于什麼紫貂,什麼雙尾,什麼試驗品,什麼小白鼠,早就被它拋之腦後了。 第二章 赤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燃燒的落葉松明晃晃像一支火炬,被壓抑的濃煙飄散在樹干周圍,縈繞枝葉,不曾遠去。 雨水持續不絕,這縷火苗卻始終頑強蔓延。 肉眼不可見的樹心內,高溫已經烘干水份,火焰試圖擴展領域,松油松脂助長其威勢,若沒有暴雨的阻隔,可能一場森林大火已經形成。 縮在樹上避雨的一對烏鴉未能躲閃,被貫穿松樹的閃電波及,此時里里外外都變成了漆黑的焦炭,被淋濕後發出難聞的糊臭味兒,落在積水里,被雨水淋的逸散出一片片灰燼,順著漣漪顫動。 巨石下的幼虎們抱成一團,虎三妹不顧地上的積水,緊貼著哥哥,享受著孟焦的撫慰,眯著眼楮,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 攫缶稹W魑 恢歡 被 揍蹋 吶率僑黿浚 お玫納舳急讓ㄟ浯軸畹畝唷 火箭冷眼旁觀,心中多少有些不滿,在它的意識中,自己和哥哥的親密度應該是遠遠高于虎三妹的,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哥哥會優先親近妹妹而不是自己。 不屑的瞥了一眼呼嚕呼嚕的虎三妹,也不知道火箭心里到底在想什麼,總之絕不會是好話。 小家伙有點吃醋,又拉不下臉學虎三妹那樣向哥哥撒嬌,只能扭過頭,眼不見心不煩,游離的視線,最終定格在石壁下的雙尾身上。 這道閃電實在太過突然,可憐的小紫貂剛剛反應過來,整個腦子都是呆滯的,愣愣趴在石壁旁邊,被嚇的都不知道干什麼好,甚至連顫抖都被遺忘了。 直到火箭發出低吼呼喚它,雙尾才恍然大悟般挪動四條小短腿。 被霹靂一驚,乍聞火箭聲音的它好像已經完全遺忘了應該如何走路一般,邁步邁的那叫一個別扭,沒有一點貂類的機靈勁兒,倒像只烏龜在地上爬,扒拉的小爪子上全是泥漿。 這要是在巨石之外,天朗日清,這般走路被掠食者發現,簡直就是白撿的美餐。 步履蹣跚的雙尾歪歪扭扭的跑向火箭,比走都慢,看的火箭都替它著急,小家伙可是個急性子,恨不得過去叼住雙尾的脖子把它拖過來。 天籟小說tianlaixsw.。孟焦一邊梳理著虎三妹的毛發一邊用眼角的余光觀察雨幕後熊熊燃燒的落葉松,很慶幸這是個陰雨天。 若真的蔓延起森林大火,別看巨石附近沒有樹木,一旦被包圍,光是高溫的烘烤和致命的濃煙就足以送它們見閻王。 虎三妹的心跳已經恢復的很平穩,身體也不再顫抖,孟焦放緩了舔舐的速度,小家伙兒呼嚕呼嚕的,呼吸勻稱且緩慢,眼楮已經由微微眯變成緊緊閉,看樣子已經舒服的就要進入夢鄉。 見膽小的虎三妹已經平復心情,孟焦松了一口氣,虎三妹培養計劃距離成功還遙遙無期,萬萬不能因為一道閃電功虧一簣,那它的努力就白費了。 母虎不在家,獨自照料兩只幼虎並不是輕松的工作,孟焦的精神時時刻刻緊繃著,如果不是這場醞釀許久的大暴雨,此時它應該還在巨石頂端監視四周,排除安全隱患。 森林中的野生動物生活習性各不相同,有的長期居住在固定的林帶,用體液和分辨劃分領地,有的流動性強,跟隨獵物的蹤跡東跑西顛。 t銦@蕖F┤繚抖   誄贍昵椅捶ぉ櫚氖逼冢 抖  梢鄖ㄡ閔杴L 錚 蔚從讜 忌 鄭 牆裉觳輝誥奘 澆 贍 魈煬偷執錚 雜諄 奈︰ι踔鏈笥詼 擁淖匭塴 猛禽同樣如此,它們翱翔于高空之上,飛行速度極快,不受地形的限制,每天巡視的面積何止上百公里,若是發現合適的獵物,哪管你是森林之王還是百獸之王,反正它們是天空霸主,鐵爪一勾帶到天上,就算你是一身鐵又能碾得了幾根釘。 除此之外,毒蛇,大型貂類動物,野豬,狐狸等中大型猛獸,同樣是潛在的威脅。 盡管巨石附近有雌虎的氣味兒,但誰能保證這些獵手不會接近老虎的領地,若它們真有那麼忌憚老虎,那老虎的領地內早就空無一物了。 如果沒有能力提前發現威脅,孟焦也就不會做無用功。 現在既然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並且具備特殊的听力和超出幼虎成長範疇的嗅覺以及視覺。 孟焦總不能懶洋洋的往地上一趴,不顧自己的安危和弟弟妹妹的性命,它還想多活幾年呢。 盡管有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被冒險精神和沖動得到情感所左右,孟焦還是努力嘗試著,將謹慎刻在骨子里。 在莽荒中,必須時刻小心各種潛在的威脅,沒有任何一種警覺是無意義的,也沒有任何一處區域是絕對安全的。 長期保持這種疑神疑鬼的心理狀態確實很累,孟焦甚至還懷疑過火箭和母親,懷疑虎母要將自己拋棄,懷疑火箭要加害自己,最後發現原來是自己想的太多。 盡管如此,孟焦依舊不敢放松警惕,它敢拼命,同時也很惜命。 事實證明這種心理利大于弊,時至今日它還是活得好好的,火箭和虎三妹也成長的很健康。 它們躲過了棕熊,嚇跑了那條未知的毒蛇或者其它什麼生物,于洪水中生還,脫離母親的庇佑後成功返回母虎身邊,若說艱難險阻,不算多可也不算少。 到現在為止,它們依舊沒有成為那百分之五十夭折的幼虎其中一員,不是因為運氣好,而是因為足夠的細心和耐心。 對老大哥孟焦來說,這樣的成績已經足夠,就是專業的野生動物保護者,也不敢保證能在不干擾大自然正常秩序的前提下使三只幼虎存活,它做到了。 提前發現威脅才能應對威脅。 孟焦突然眯起眼楮,一對帶有白色斑點的耳朵豎了起來。 在飄搖的風雨聲中,在燃燒的落葉松的 里啪啦的響聲中,在各種混亂的聲響中,它把握到了一絲極其細微,但是很有規律的腳步聲。 在听覺的世界里,在千萬種弧線中,這條紋理是如此醒目,以至于孟焦一下子就發現了它。 這是赤狐的腳步聲,孟焦曾經遠遠觀望過這種中小型犬科食肉目動物,將其獨特的腳步聲加入自己腦海中的檔案庫里,以它現在的記憶力,辨別出這種聲音並不困難。攫缶 赤狐的腳步很輕靈,它跑起來一顛兒一顛兒的,動作敏捷,性情狡猾且凶狠。 和家貓,金錢豹、獅子等其它動物一樣,赤狐也有“殺過行為”——即在吃飽後進行發泄式的殺戮,並且同樣具有戲耍玩弄獵物的習性,對幼虎具有威脅。 這是個很不好的信號。 顧不得繼續哄虎三妹睡覺,孟焦向前一步,一頭扎進了雨幕中,它需要更詳細的信息。 失去了石檐的阻隔,雨水立刻將孟焦好不容易晾干的腦袋澆的一片濕潤,額頭處的絨毛甚至被接連不斷的水柱沖擊成一個小坑,那個王字扭曲成一團亂麻。 進入雨中,視線便受到嚴重的阻礙,就算孟焦視力再好,置身于大雨中,也望不出幾米遠,它準確的把握著赤狐腳步聲傳來的方位,將目光投了過去。 可惜,視野里只有一片恍恍惚惚的墨綠色樹木和不遠處仍在與大雨抗爭的雷劈松木,還有那積而不發的黑煙,努力向上攀爬,卻始終不能與高空的烏雲接壤。 聳了聳鼻子,張開嘴,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嗅不到狐狸身上那股騷臭味兒,只有雨水的土腥氣息。 這種惡劣的天氣對任何動物的影響都極大,孟焦也不例外,現在,唯一能發揮作用的只剩它獨特的听力了。 孟焦對赤狐很了解,這種動物通常活動于夜間,今日如此反常的出沒在白天,應該是受暴雨影響,積水沖了狐狸窩,這倒霉的家伙被逼無奈,只得離開自己的洞穴,外出找尋避雨的地方。 細細聆听赤狐的腳步聲,孟焦很快就掌握了它的動向,很不巧,這家伙正是奔著巨石方向前進的,恐怕這只狐狸以前也曾在巨石附近居住過。 空曠的巨石附近適應嚙齒類動物生活,這里有很多松鼠田鼠巢鼠,都是赤狐喜愛的食物。 狐狸的記憶力很優秀,值此暴雨,它應該是想起來巨石下方有遮風避雨的好地方,家被水淹後便一路奔襲過來。 別看孟焦沒有千里眼順風耳,更沒有監控設備布控在附近,可憑著對野生動物習性的了解,它還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這條通體紅褐色的老狐狸的洞穴倒沒有被雨水灌滿,真實情況比這更慘——它的老窩被匯聚的積水整個沖塌了,差點將它活埋。 那是它鳩佔鵲巢,霸佔野兔的巢穴,未經修補,著實是豆腐渣工程,質量堪憂,平日里倒沒出過大問題,經過夏秋兩季連番大雨的浸泡,終于支撐不住。 大陰天房子倒了,沒法子,這條老狐狸只能帶著半身泥水離開塌陷的破窩,尋找避雨之處,可這樣的瓢潑大雨,能遮擋的地方又有多少呢? 再茂密的大樹枝葉都有縫隙,根本攔不住水流,情急之下,老狐狸想起了自己曾經短暫居住過的一座造型獨特的巨石,那里是個遮風避雨的好去處。 既然有了選擇,赤狐就立刻出發,它一路前進一路觀察環境,之前也被閃電嚇的不輕,不過它畢竟年老成精,這種天象也見得多了,很快就平復了心情。t抻 哿 誦 XlmXSwom 赤狐生性狡詐,無論是捕獵還是行動都會仔細觀察周圍環境,詞語“狐疑”便是出自狐狸。 不過這只赤狐再多疑再謹慎也不及孟焦,它沒有孟焦那樣先知先覺的能耐,因此絲毫未察覺自己貌似隱秘的行蹤已被發現。 隔著幾棵參天大樹還有一片灌木,孟焦得到了狐狸正在接近的訊號,它有點緊張。 赤狐的體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和成年虎相比算是小動物,相較現在的三只幼虎,那就是龐然大物了。 加上這種動物生性機敏狡詐,沒那麼好糊弄,對它們三個的威脅遠大于毒蛇飛鳥,想打發這只狐狸可不容易。 東北虎幼崽不在赤狐的常規食譜中,尤其是現在的三只幼虎,體型已經遠遠大于赤狐尋常捕捉的獵物,諸如青蛙,小鳥,老鼠一類。 理論上講,這只尋求庇護所的赤狐對它們發起攻擊的可能性並不大,倒是雙尾的體型,正符合赤狐的需求,很有可能會遭受攻擊。英雄聯盟小說yxlmxsw. 但凡事不能持絕對的態度,沒有母虎庇佑的幼虎說到底並不具備足夠的戰斗力抵御掠食者。 如果這只狐狸腹中空空,饑腸轆轆,鋌而走險的幾率並不小。 趁著那只赤狐還沒趕到,孟焦在心里默默計算著己方戰力是否能夠成功擊退或者將其擊殺。 各種相關數據被孟焦快速瀏覽著,它對這種廣泛分布于大半個國家和各處原始森林的動物並不陌生,對其體積和習性也是如數家珍,結論不難得出。 如果是一只年輕的小個體赤狐,它們有一定的勝算,不過僅限于擊退,如果赤狐一心逃跑,它們沒有擊殺能力。 如果是一只體型巨大的壯年赤狐,那很不幸,面對這樣聰明且凶殘的敵人,正面對決,它們沒有絲毫勝算,只會被赤狐依仗速度和力量的優勢各個擊破,然後逐一殺死。攫缶 這是自出生以來,它們遭遇的又一生死考驗,危險程度絲毫不亞于洪水毒蛇。 場面嚴峻,時間不等人,孟焦必須在赤狐來到石檐之前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應對這只狡猾的獵手。 首先應該確認赤狐的體型,以決定是攻是守。 孟焦睜大眼楮,試圖在雨幕中觀察到那只赤狐的一舉一動,還有體貌特征,同時利用听力持續監視著赤狐的移動軌跡,看看這家伙有沒有可能轉換方向,前往其它地方。tXwX.co 孟焦的希望落空了,這只赤狐似乎篤定了巨石,絲毫未偏離,直直的向這里走來。 隨著距離拉近,孟焦已經逐漸能勾勒出它的輪廓——一只體型很大的狐狸,拖著根大尾巴,身體呈現紅褐色,有些許黃色斑點,正在被雨水沖刷掉,看它的腹部,不像是個飽狐狸。 危險程度再次提高,縮回腦袋,石檐下的氣氛仿佛一下子變的凝重許多,局勢不容樂觀。 必須趕快拿出一個解決方案。筆下文學bxwx.co 用腦袋拱了拱虎三妹,叫醒這個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孟焦小聲呼喚著火箭和雙尾,使它們聚集在一起。 面對掠食者,弱勢一方首先應該形成群體。 單只幼虎的威懾力很小,只有團結起來,才有足夠的戰斗力,虎三妹它就不指望了,要真打起來,火箭應該能幫上不少忙。 想到這里孟焦愈發覺得憋屈,要不是牙沒長齊,身體也未發育完全,堂堂東北虎怎麼可能被一只赤狐欺負,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虎三妹被推醒後絲毫沒有不耐,它很信任孟焦,听話且乖巧,在孟焦不斷的推攘下迅速明了哥哥的用意,朝著岩壁最內側前行。 與此同時,火箭和雙尾同樣在逐漸接近那處岩壁。 孟焦緊隨虎三妹的步伐,它一邊捕捉赤狐的腳步聲一邊觀察整個石檐下的地形,做著戰前準備。 盡管居住在這里已經有半個多月,附近的一草一木它都十分熟悉,可臨陣磨槍,它仍要復習一遍崎嶇之處和凹凸不平的地形,以倚仗地勢閃避或者反擊,逃跑。 第三章 智斗赤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雨還在下,紅褐色的老狐狸行進在積水中,耷拉著耳朵,癟癟著肚子,身上的黃土被雨打成滾滾泥漿,自毛發末梢滑落,多少有些落魄。 它一路前行,一路在積水中留下淡淡的土色痕跡。 被淋濕的尾巴緩緩甩動,有氣無力,漂浮的落葉粘在腳腕處,曾經艷麗的毛發被歲月侵蝕的黝黑,糟糕的一切倒也引不起它的不適。 這是一只老狐狸,已經從烈陽一般的壯年步入日薄西山的狐生末端,無論是捕獵還是進食都有些力不從心了。攫缶 好在它擁有一生積累的經驗和技巧,雖然身體漸漸虛弱,憑借老辣的計謀,糊弄個溫飽尚且不成問題。 經歷了無數風雨顛簸,謹慎已經刻入了這只狐狸的骨子,無論天氣多麼惡劣它都要左顧右盼,細細打量,然後才會邁開步子前進。 不但如此,它捕獵之前也要再三思量,用各種小技巧取得戰利品。 這也難怪,赤狐的體型並不大,像這只老狐狸,因為年老體重略有下降,僅有十多斤,以它的能耐,也就能欺負欺負旱獺兔子青蛙老鼠一類的小動物,遇到猞猁獰貓這種靈活凶狠的掠食者只能遠遠繞路,真打起來,它是極難取得勝利的。 赤狐家族之所以能生存繁衍的比虎豹熊滋潤,完全得益于它們高獸一等的智力還有出色的適應力,同時它們的繁殖能力也很強,在整個犬科動物大家族中都首屈一指。 老狐狸早就完成了生兒育女的任務,也做過狐狸奶爸養育過自己的後代,現在年老體衰,已經沒有母狐狸瞧得上它了。 雖然還不到風燭殘年,可生命也已經進入倒計時狀態,沒多少活頭了。 出了森林,鼻中松樹燃燒引起的煙燻味兒淡了許多,老狐狸抬起腦袋,眯起的細長眼楮已經掉光了睫毛,停下腳步,它遠遠打量著巨石。 這附近彌漫著一股使它膽戰心驚的氣味兒——老虎的排泄物散發的味道,雖然被雨水的濕潮氣掩蓋,總歸會遺留些許痕跡。 這氣味兒著實嚇住了生性多疑的老狐狸,令它不敢貿然前進,駐足在雨中,寧願被持續瓢潑大雨再包裹一陣,也不願意以身涉險,生怕一著不慎將自己送入虎口。 越老越怕死,它還沒活夠呢。 雨簾不是幕布,無法阻隔視線,老狐狸默默佇立片刻,透過石檐上下垂的雨水遙遙觀察著巨石下的動靜。 三只幼虎縮在石壁深處,無法逃過赤狐的目光——巨石下方非常開闊,所有狀況一覽無余。 很顯然,母虎並不在家,擔心還有其它未知的危險,老狐狸又忍著寒冷和雨水站立片刻,細細的又掃視一遍。 直到確認巨石下僅有三只幼虎,它才動身繼續朝著石下的空地前進,三步一停,生怕突然冒出一只大老虎把它生吞活剝。 這段路程沒多遠,挪動腳步,沒過多時,老狐狸濕漉漉的腦袋就穿過了雨簾,直接探入沒有被暴雨覆蓋的巨石下,隨即,陰惻惻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三只幼虎。t拊菩uNx 當老狐狸的進入這片未被暴雨侵略的空間,屬于赤狐的那股騷臭味兒也傳入幼虎的鼻孔。 暴躁的火箭雙眼泛光,十分不耐,要不是哥哥阻攔,恐怕它已經沖了出去。雲軒閣yunxuange.org 孟焦的心髒跳的厲害,它身後是虎三妹,身側是火箭,火箭旁邊還縮著一只紫貂雙尾,三只幼虎都聚集在一起,躲在這處陷進岩石部分的凹口內。 說是凹口,寬度也足以容納兩三只狐狸,除了背靠石壁能帶來些許的安全感外,並沒有其它優勢。 那只赤狐在觀察它們,孟焦同樣在觀察赤狐,它努力使自己的目光顯得鎮定且具有威嚴,不肯暴露內心的慌亂。 作為曾經的食物鏈天花板之上的人類,它對狐狸談不上懼怕,如果不是現在變成一只幼虎,可能它不會產生一絲的畏懼,想偽裝的足夠鎮靜對孟焦而言並非難事。 像孟焦這樣的非常熟悉野生動物的人,很容易辨別出赤狐這種常見動物的年齡狀態和健康情況。 能看出來,這只闖進石檐下的狐狸年齡不小了,被雨水淋濕的毛發色澤黯淡並不明亮,肩部和身體左右兩側有掉毛現象,那根標志性的大尾巴被浸濕後嚴重縮水,毛發稀疏。 雖然很狼狽,但這只老狐狸並沒有疾病,它雙眼有神,耳朵鼻子和嘴巴都很正常,行動自如,四條腿看不到受傷的狀況,可能因為年紀過大降低部分體力耐力,實際戰斗力卻未受到影響。 這樣又老又健康的狐狸,威脅可能比年輕的狐狸還大,這種生物本就狡詐多疑,年紀大了性情可能更加古怪,難以對付。 人老成精,獸老成妖,更何況狐狸這種本就聰明的動物。 孟焦越想越覺得難以應付,心底一沉,種種信息都說明,這場危機沒那麼容易渡過。 除了年齡和健康的狀況,孟焦還注意到,這只老狐狸是空著肚子的,而且恐怕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捕捉到獵物了。 正常情況下,就算肚子沒有食物也該是微微下垂,這老家伙倒好,腹部直往上提,勒出一條細腰,肚子空空癟癟,恐怕里面連個肉粒都沒有。 饑餓的老狐狸面對三只貌似沒有還手能力的幼虎,且母虎不在附近,孟焦已經能夠想象出自己和火箭虎三妹的悲慘下場了。 盡管局勢如此嚴峻,孟焦卻不可能束手就擒,兔子急了還咬人,就算這只老狐狸動了殺心,廝咬起來,它拼死也得啃下幾塊肉。 現在,只能根據老家伙的行為舉止,然後見招拆招。 老狐狸細細嗅了嗅巨石下空地上的氣味兒,這里沒被雨水澆灌,老虎的氣味重的驚人。 攫缶稹H死嚳直娌懷隼吹鈉抖諍甑母泄僦星邐液裰兀 τ謖庵智看舐郵痴叩鈉芟 厥估蝦昊 聿皇剩 繾胝薄 這是動物的天性,任何一種生物長期處于天敵的居住地都會坐立不安,哪怕是人類身處蛇窩虎穴也會產生嚴重的畏懼心理,甚至被嚇得腿軟無法走路。 但畏懼成年虎是一回事,畏懼幼虎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餓的腸胃空蕩蕩,時刻被胃酸灼燒著,侵蝕著,甚至已經產生疼痛感的肚子在不斷提醒著老狐狸——有的時候機遇就在危險中。 t奩婊眯 低蕖?膳碌哪富 輝詡遙 皇U餳鋼揮諄  媸歉鑾X嗇遜甑暮沒帷 微微咧開嘴,老狐狸的尖牙利齒隱藏在它狹長的前吻下,泛黃的牙齒飽經磨礪,距離退休日已不遠,仍堅守崗位,沒有一顆牙齒脫落,這樣一嘴利齒,想咬斷幼虎的脖子,毫不費力。 赤狐的尾巴下面有一個臭腺,可以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兒,逼退凶狠的掠食者,幫助它們逃生。 這只老家伙的身體已經有些年久失修,所以它的臭腺也不太受控制,每當它興奮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散發臭味兒。 盡管它很努力的收縮臭腺,可這種身體狀況老化就像失禁一樣,任由它再三努力,還是難以控制。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毛病,它生活的可能比現在滋潤的多,很多獵物都是被這股臭味兒驚走的。 現在,隨著殺心漸起,老狐狸已經開始幻想進食虎肉的快感,毛病又翻了,陣陣惡臭隨著它咧開的尖嘴從尾巴下的“肛腺”中逸散出來,彌漫在巨石下。 赤狐的“狐臭”極為濃烈,不但可以逼退捕食者,對其它動物也是一種折磨,此刻,三只幼虎就在忍耐著這種驚人的惡臭。 東北虎嗅覺敏銳,這種臭味的殺傷力因此擴大了無數倍,要不是打不過眼前的老狐狸,孟焦真想一口咬死它。 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老狐狸裝作閑逛的樣子,一步一步逼近,它的懷疑之心正在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殺戮之心,貪婪之心。 一份鮮嫩的自助餐就擺在眼前,怎能扼住天性,忍耐的住。 幼虎們依舊縮在角落,為首的那只比另兩只稍大一些,老狐狸默默盤算著,是否應該從這只大一些的小老虎開始。 大一點肉也多一些,能吃的飽一些,要是吃飽了,還可以將另外兩只幼虎也殺死,拖到隱蔽的地方掩埋起來,未來尋不到食物的時候慢慢享用。 在它眼中,這三只幼虎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宰割。 母虎外出捕獵,只要殺死三只幼虎,然後逃之夭夭,這麼大的雨,氣味兒都被掩蓋住了,誰能危害到它呢? 若不是疑心病作祟,它早就開始動手,哪容得這三只幼虎活到現在。 面對危險的接近,孟焦的大腦飛速運轉,它在思考對策。 起初它希望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各處巨石一側,待暴雨停止,完全可以像無事發生一樣離開。 奇幻小說網7huan.。老虎並不是狐狸的常規獵物,狐狸也不是幼虎應該捕獵的對象,大家一起躲躲雨,然後客客氣氣的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不是兩全其美嗎,對誰都沒壞處。 可現在看來,虎無傷狐意,狐有害虎心,若是堅持之前的對策,依舊縮在石壁一角,恐怕就是坐以待斃了。 這只該死的老狐狸肚子沒食兒竟然打起了幼虎的主意,看來它雖然多疑,終歸是有幾分膽量的。 赤狐這種動物的習性沒什麼特殊,但心理始終擺脫不了一個“疑”字,孟焦實在太了解它們了。 眼珠一轉,孟焦想到一個緩兵之計,或許能暫緩老狐狸的進攻趨勢。 它突然向前一步,喉嚨里迸出嗚嗚的低吼,豎著耳朵,步伐輕松,一邊踱步一邊肆無忌憚的審視著老狐狸,目光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毫無顧忌的巡視著狐狸全身上下。 一瞬之間,二者的身份仿佛完全顛覆,這只狐狸成了獵物,而幼虎變成了捕獵者一般。 老狐狸果然被嚇住了,它立即停下前進的腳步,用那雙狹長的,覆蓋著黑色眼屎的眼楮觀察著孟焦,疑心病不由自主的犯了。 有幾只赤狐曾與東北虎正面接觸過?又有幾只赤狐食用過東北虎的幼崽?與東北虎作對的狐狸,不是螳臂當車,自尋死路嗎? 平日里,與老虎相遇它們跑都來不及,恨不得自己能再多生兩條腿,怎麼敢直視老虎,怎麼敢打老虎的主意。 它們太不了解東北虎,對老虎幼崽也是一樣的不熟悉,這幾只幼虎到底有沒有足夠的戰斗力,到底致不致命,老狐狸僅是通過體型判斷的,具體情況如何,它也不甚清楚。 這種知識和經驗的匱乏更催生了老狐狸的自卑心理,它已經不敢再繼續之前的進攻趨勢。 剛才幼虎們畏畏縮縮的躲在石壁凹陷處時,氣勢站在它這邊,它自以為勝券在握,可以將幼虎輕松拿下,現在幼虎站出來,露出這種屬于上位者的目光和威勢時,它又退縮了。 生性狡詐且多疑的狐狸常常會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只多疑了一輩子的老狐狸更是深受其害。 當幼虎出現不屬于它意料之內的行為時,它便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失誤,然後試圖重新了解幼虎的用意。攫缶 但孟焦的行為出于人類的思考,是故意引起老狐狸疑心的空城計。 這只狐狸的智力雖然高于其他野生動物,卻高不過人類,幼虎無法理解的行為使它膽顫,反復思考只能讓它心中疑雲密布,更不敢輕舉妄動。 論心理戰,狐狸跟人比可嫩的太多,蒲松齡有言︰“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 還別說,孟焦低吼這一聲,向前幾步,還真把老狐狸給嚇住了。t尥姘尚 低 一時間,場面又陷入了僵持,老狐狸沉浸在對自我的各種亂七八糟的猜疑中,孟焦一邊發揮演技糊弄著它,一邊思考下一步的對策。 總是這樣對峙終將露出破綻,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說到底它就是黔之驢里面那只驢,再怎麼裝都不可能對狐狸產生威脅。 利用狐狸多疑狡詐的天性可以嚇唬其一時卻嚇唬不了一世,用不了多久,狐狸就會發現身前的幼虎是銀樣槍頭,根本經不起實戰的洗禮,一踫就碎。 到時候再隨機應變,臨時抱佛腳可就晚了。 火箭見孟焦往前站了站,也來了勇氣,邁著小八字步,露出凶狠狠的目光,緊隨大哥的腳步,靠了靠身子。 處于對這只臭烘烘生物的不爽,火箭的凶惡倒是真心實意,沒有一點作秀的成份,目光也比孟焦有威懾力的多。 它的天性本來就凶狠殘暴,這一豎眼楮,還真有幾分黑臂膀的風範,配合那一身濃墨重彩的漆黑條紋,極有氣勢。 老狐狸見狀,默默後撤了幾步,卻始終沒有脫離雨簾跑到巨石外面去,不顯慌亂。 它雖然多疑,卻不傻,按照它的判斷,這三只幼虎確實是沒有威脅的,只是它不明白,為什麼這群小東西這樣凶狠且有勇氣,非但不怕它,竟然還擺出一副即將展開進攻的模樣,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玩吧小說網wanbar.net 待思考清楚,摒棄內心的自卑並開始試探後,它很快就會發現三只幼虎的外強中干,並大開殺戒。 在這之前,孟焦必須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或是拖延,或是恐嚇,才能保證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安全。 第四章 崩盤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倘若氣氛足夠凝重,再寬闊的地形也會顯得逼仄且令人窒息,此時的巨石下便是如此。 幼虎與狐狸作為對峙的兩端,各懷鬼胎,心存算計。 一個外強中干,故作姿態,一個疑竇叢生,狡詐貪婪,場面岌岌可危,貌似互不相犯的局勢隨時會被打破,可能就在下一秒。 孟焦裝模作樣,到目前為止,它還是無法拿出應對方案,不知道該如何讓這危險的鬧劇結束。 火箭完全體會不到四伏的危機,不知不覺間,它已經十分接近老狐狸,按住土壤的虎掌浸沒在積水中,偷偷露出了指爪,它不像孟焦那樣利用演技來進行偽裝,而是真的起了殺心。攫缶 無知者無畏,火箭年齡尚小,還不知道眼前這只散發著臭味的赤狐多麼危險。 孟焦擔心小家伙貿然前進被赤狐傷害,又不能明著將火箭喚回,咄咄逼人的一方如果率先認慫,那麼狡詐的狐狸肯定會拋去之間的疑惑,轉而改變事態——它可不是善男信女,如果醒悟受到欺騙,接下來就是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一著不慎便有可能被破壞。 不動聲色的緊隨火箭的步伐,孟焦在火箭身後悄悄用腦袋蹭了一下它的後背,試圖傳達給火箭一種向側面行走或者緩慢後撤的信號。 此時此刻,孟焦只能寄希望于火箭的智力,期盼它能領會其中的含義,遠離這只隨時可能暴起發難的老狐狸。 然而事實證明,它過分高估火箭的智商了,沒有語言的指示,很多肢體動作傳達的含義往往是模糊且不易理解的。 就是人類兄弟都很難說能領會肢體語言的意圖,更別說一只幼虎,孟焦犯了個嚴重的錯誤。 火箭誤解了這個動作的含義,它以為哥哥叫它發起攻擊。 協同作戰——它和哥哥嬉戲打鬧的時候鍛煉過這個項目。 小家伙听話極了,要說蝮蛇洪水,強大且凶悍的遠東豹還能使它產生恐懼的話,那這只老狐狸病懨懨的姿態完全無法引起它的警覺。 隨著智力的成長,火箭那種本能的對危險的警覺性越來越差,尤其是身體變得愈發壯碩後,它的信心也開始膨脹。 這不是正確的發展方向,它在逐漸偏離正常野生虎的範疇,智慧是一把雙刃劍,會幫助它,也會傷害它。 日積月累的隱患終會爆發,若火箭可以順風順水風成年,變成一只威武強大的雄虎,這種自大的心理帶來的弊端可能會因為它實力的成長而消失不見。 可世上沒有稱心如意的事,赤狐的到來,孟焦的空城計,虛無的自信心,將所有的誤差勾連起來,火箭做出了錯誤的抉擇。 隨著標志性的嗷嗚一聲,幼虎毫不猶豫的發起進攻,一瞬之間,火箭就已經邁開步沖了上去,張開的虎口乳牙盈潤著奶白色的軟玉般的光澤,稚嫩有余,威懾不足。t薅Д閾 低indingdianxsw.co 望著猛沖出去的火箭,孟焦嚇了一跳,赤狐同樣嚇了一跳,它們都沒想到幼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場戰斗就這樣,突然打響,赤狐雖然年老,但身體素質並不差,它仗著長腿長身子,邁開大步,輕而易舉地躲過了火箭的正面猛撲,唯恐這只幼虎傷害到它。頂點小說網xindingdianxsw. 但火箭的進攻絕不止一茬,它是天生的戰士,基因篆刻著戰斗的本能,血液流淌著純熟的技巧。 正面前撲被閃避後火箭立刻調轉方向,再次發起攻擊,像是海浪沖擊般,無縫餃接,毫無停頓。 這一次火箭進攻的地方是赤狐的身側,那里曾經覆蓋著黃泥,毛發稀疏,說不上瘦骨嶙峋,隱約也能看見骨骼的輪廓。 這畢竟是一只老狐狸,已經不復年輕時的意氣風發,身體也沒有那麼飽滿,開始逐漸縮水。 在火箭展開第二輪攻勢的同時,孟焦也動身了,它的步伐沒有火箭那樣靈動,但是氣勢更加凌冽。, 每一個腳步都是一樣的距離,每一個動作都經過千錘百煉,說不上機械般精準,卻也足夠震撼,與野生動物天然的本能的戰斗方式完全不同。 它不是天賦型選手,但是刻苦的鍛煉加上時間的沉澱足以形成不亞于天才的戰斗力。 既然臉皮撕破,赤狐早晚能發覺它和火箭力量的薄弱,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平衡的局勢已經崩盤,硬踫硬的階段到來,它不能放任老狐狸傷害火箭。 它們這一方本就式微,如果再有幼虎受到傷害,局勢會更加岌岌可危,唇亡齒寒它還是懂的,賣隊友更不是它的性格。 早參與到戰斗中一秒,火箭就能少一分危險,成功脫身的希望也會更大一些。 兩只幼虎左右夾擊,老狐狸起初還游刃有余,慢慢的就閃避的有些困難了。 它不清楚幼虎的殺傷力到底幾何,在以往的印象里,老虎的進攻你那個是致命的,因此不敢輕易斂其鋒芒,生怕被那森白的小牙一口咬斷喉嚨。 嗷嗚~吼~稚嫩的吼聲回蕩在岩石下。 孟焦和火箭發出各具特色的吼聲,濺起泥水和枯葉,展現了出色的戰斗水平還有驚人的默契。 孟焦的技巧不如火箭,但力量和速度都超過火箭一大截,久經鍛煉加上出色的心理素質使它首次參與戰斗便迅速進入狀態,沒辜負每天的苦練。 嗚嗚~嗚,赤狐也響應著這場野獸之戰。 狐狸的叫聲和狗很像,但有一種邪祟之感,尤其是月黑風高的夜晚,荒墳野冢听到狐狸的叫聲,再遠遠看見狐狸那一對冒著綠光的眼楮,的確容易使人心生畏懼。 這種心理的威懾可以嚇到食草的小型動物,卻對幼虎無效,因為它們本就是高于狐狸的掠食者,基因中並未遺傳對狐狸的懼怕。 老赤狐發出怪叫,一邊左支右拙躲避著兩只幼虎接連不斷的抓撓和啃咬一邊後撤,整個身體在漸漸遠離巨石,向雨簾外偏移。 被虎爪掀起的泥水潑在老狐狸身上,摻雜著泥漿落葉,攪渾了地面的積水,污染了幼虎的爪子,也在老赤狐身上勾勒出了片片污穢。 在不允許逃跑的前提下,進行各種各樣的迅速反應,這樣怪異的戰斗,老年人是吃不消的。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老狐狸早就不是那個年輕矯健的俏少年,它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無法支撐它進行長時間的集中注意力的迅速閃避了。 更何況兩只幼虎的合擊極有章法,不像食草動物那樣蠢笨,無形之間封掉了躲避的途徑——這可是天生的獵手。 第五章 貼身肉搏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火箭憑借著天賦和對哥哥的了解,在前撲後撤,左右進攻轉換方向時與孟焦保持著高度的默契,淡黃色的身影騰挪輾轉,若是成年定然威勢不凡。 老狐狸知道,如果只是一味躲避的話,支撐不了太久。攫缶 被擊中的一刻遲早會到來,只是需要其它因素的影響。 揣著對幼虎力量的懷疑,老狐狸漸漸克服心中的畏懼,嘗試賣個破綻,感受一下眼前這兩個小獸的攻擊強度。 它決定先試試那只小家伙,就算受傷也不會太嚴重。 未過多久,老狐狸身子一歪,好像腳滑了一下,尾巴浸入了雨簾,一瞬間,雨水帶來的沖擊感和冰冷的溫度好像使老狐狸失了神。 火箭一門心思投進戰斗中,它的撲擊沒有因為對手的僵直而停滯。 虎爪毫不留情的撓在了老狐狸身側,一撮紅褐色的毛發被刮掉,纏繞在半透明的爪尖,隨後老狐狸體側的皮毛上被抓出了三條細長的爪痕。 疼痛,但不致命,些許血液隨著皮毛的撕裂緩慢流淌出去,疼痛刺激著這只凶狠狡詐的赤狐,使它清醒。 它轉過頭望望體表的傷口,沒有意料之中那麼深,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嚴重,它的懷疑得到了印證。 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老狐狸終于醒悟過來,自己被騙了。天籟小說tianlaixsw. 狹長且深邃的眼楮燃燒著仇恨的烈焰,毒蛇信子一般吞吐著赤狐的憤懣,它長嚎一聲,咧開尖嘴,露出鮮紅的舌頭和兩排鋒利的牙齒,慢慢的將身體從雨幕中縮了回去。 接下來,復仇時間到了。 散發著惡臭,卷攜這種惡心的氣味,赤狐直直的撲向火箭。 它飽經滄桑的枯瘦的身子和幼虎年輕稚嫩且未經歲月洗禮的軀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漆黑的爪子,被摩擦的露出部分底皮的前肢,一招一式透著老辣陰狠。 幼虎的力量完全不如成年狐狸,未來它們確實是森林之王,可現在,它們並不具備縱橫森林威懾百獸的能力。 火箭直面老狐狸的進攻,絲毫不知道慫字怎麼寫,或許這是王者之姿,可現在,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是致命的。 眼見狐狸就要撲在火箭身上,一條稚嫩的生命即將消逝,孟焦異軍突起,從側方撞向赤狐腹部。 說時遲,那時快,伴著火箭痛苦的吼叫,狐狸不甘的怪嚎,紅褐色的龐大身體與淡黃色的小老虎擦肩而過。 火箭體表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白痕,從脖子延續到屁股,軟軟的絨毛被犁出一道長壑,不用想也知道,皮下肯定已經開始慢慢紅腫,若這狐狸的爪子再鋒利些,便不會是白痕,而是血痕。 雖然皮毛未破,但受到這樣嚴重的壓迫,疼痛不可避免,火箭自出生以來,還是首次承受這樣的痛楚。 多虧小家伙不是獨身一個,它還有最可靠的哥哥——孟焦,不然被老狐狸撲倒按在身下,一口下去,那泛黃的尖牙染上的便是老虎動脈中流淌的熱血了。 一直在旁邊策應的孟焦見勢不妙當機立斷,用盡全身力氣,使出最大的力量,猛地沖撞,此刻已經和赤狐滾成一團。 別看孟焦的體型比火箭大不了多少,而且經歷過一場差點奪去性命的災厄,虛弱了好長一陣子,但它的力量並不小,身體素質也不亞于火箭,甚至還比還要火箭結實強悍。 這舍身一撞完全不在赤狐意料之外,孟焦的力量更是遠超赤狐的想象,措不及防的它被直接撞倒在地,張開長嘴蹬著干瘦的爪子胡亂抓撓著,試圖蹬開腹部上方死纏爛打的幼虎,白而短且干枯的胡子隨著身體的運動而顫抖著,粘黏漂浮的枯葉。 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機會,孟焦豈肯放過,它一邊張開嘴嗚嗚叫著撕扯著赤狐脊椎處的毛發,一邊用銳利的前掌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前肢的虎爪刺入赤狐的毛發中,後肢踢彈著地面,孟焦像一只憤怒的公牛,奮力前頂。 赤狐反抗的幅度非常大,力量也不小,作為一只僅僅出生一個半月的東北虎,它還尚未擁有那種壓倒性的體能優勢,無法一招制敵,只能借助其它方式揚長避短。 如一條跗骨之蛆,孟焦靈活發揮自己身體的柔韌度,試圖用厚實抗擊打能力強的脊背抵抗赤狐後腿的蹬踹,保護自己脆弱柔軟的腹部。 作為犬科動物的一種,赤狐四肢沒有像貓科動物一樣可以伸縮保持鋒銳度的爪子,它們的腳掌經過各種砂石的摩擦,用來挖掘泥土刨刨其中的田鼠蛇蟲尚可,想開膛破肚卻遠遠不夠。 翻滾,嘶嚎,尖嘯,這只年長的赤狐一時間竟奈何不了腹部的幼虎,毛發脫落漂浮在積水中,泥沙污染兩只野獸的身體,紅褐色變成棕褐色,淡黃色化作深黃色,場面混亂不堪。 它們用最原始的方式,扭打啃噬,像原始的角斗士,野蠻且殘酷,這場賭局的籌碼是生命。t銦@IAnlAIxS 孟焦的虎爪比火箭的更加鋒利,平日里它常常在枯樹干中,砂石上磨爪,收在爪鞘中的虎爪尖端已經被打磨的像匕首一樣,薄且銳利。 它很懂得未雨綢繆,作為一只富有危機感的幼虎,孟焦的努力沒有白費,或許和平的生活不能凸顯這種訓練的優勢。 到了生死存亡,真刀真槍貼身實戰的時候,它千萬次練習的戰斗技巧,撲擊步伐,還有打磨的虎爪都派上了用場,展現出遠超同齡虎的殺傷力。 疼痛刺激著老狐狸,幼虎的爪尖刻進它的皮肉中,隨著雙方的扭打斷斷續續撕扯著它的背部,將傷口拉大,更多的血液流淌出去。 這只幼虎的狠勁遠超那只體型稍小些的小老虎,戰斗經驗和意志也完全不像一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漫長的戰斗中,它竟然佔不到絲毫便宜。 鮮血的腥氣覆蓋了泥水的潮濕氣味,戰斗進入白熱化,孟焦的吼聲更加深沉嘶啞,在死亡的威脅下,赤狐也不再堅持穩健的打法,開始采用搏命的攻擊手段。 在戰場一旁,火箭呆呆的站在一旁,像個局外人。 混亂的廝殺仿佛沒有任何插手的余地,直到現在,它還沒反應過來,事情的前後難以梳理。 從咄咄逼人的進攻方到受到襲擊,它根本意識不到其中的博弈與變化,此刻,小小的腦瓜中糾結的像一團亂麻。 赤狐的腥臭和猛撲過來的身影還烙印在火箭的腦海中,如果不是孟焦及時阻止,此時扭打在一起的可能就是它了。 第六章 死纏爛打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沒有人類那樣卓越的戰斗意識,它可不能像孟焦一樣在激戰中和強于自己的對手打得有來有回,更大的可能性是迅速被獵殺,變成一具尸體。 攫缶稹Q 悍山Γ 轄共豢殺 獾氖萇肆耍  牡捧呤蕩蚴檔穆湓謁蟛啻笸齲 弁雌搗鼻頤薌 某寤鰨 顧丫 淶撓行├檳荊  蕉芬饈度創游捶潘桑 竽雜ぉ逍選 那細長且尖利的牙齒不時從它身旁滑過,孟焦有條理的迅速思索,掌握著呼吸的節奏,閃避,進攻,如同刀尖上的舞者,它謹慎地處理混戰中的一切細節。 孟焦知道,一旦出現失誤或者力竭被赤狐逮到機會,一口下去,扯下它一大片血肉輕而易舉,這場戰斗容不得失誤,它攻擊十次百次,只能給赤狐帶來皮外傷,赤狐一次成功的撕咬就能重創它。 多虧身體經過未知進化的強化,無論是耐力還是力量速度都比同齡的幼虎更加優越,短時間內這只老狐狸還解決不掉它。 戰斗依舊繼續著,這是一趟無法停止的列車,終點站只有赤狐的死亡或者孟焦的逝去。 場面之殘酷為火箭生平首見,盡管它曾經無比渴望戰斗,無比渴望宣泄暴力,但那都局限于幻想或者對弱者的施暴,真正與強敵的戰斗,它還未經歷過,沒有任何經驗,說到底,它只是個雛兒。 正如此次面對赤狐,一個照面它就幾乎被掀翻,身體一側那趟白痕,那被劈開的倒向兩側的絨毛,時刻傳遞著火辣辣的疼痛,提醒這只桀驁不馴的幼虎,實戰,它還是太嫩了。 嗚! 赤狐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好像長哨被吹響。 在孟焦鍥而不舍的啃咬下,那口乳牙的作用已經發揮到極致,老家伙脊背上稀疏的毛發被一撮撮的啃掉,然後潔白的牙齒落在了皮膚上,刺入肉中。 孟焦不顧自己滿嘴狐狸毛和泥水帶來的臭味兒和反胃感,它只知道,這場不死不休的戰斗唯有一個幸存者,如果不夠拼命,被咬死,被吃掉心肝脾胃的便是它。 為了日後一切的一切,為了虎生無憾,孟焦此刻表現的完全是一只退無可退的亡命野獸,它的求生欲極強,它不想死,所以只能讓赤狐死。 一小塊皮肉被孟焦硬生生啃了下來,幼虎的乳牙不同于人類,致命的犬齒還未生長出來,只依靠門齒和臼齒也比人類的牙齒有威力的多。 尤其是用于切割的門齒,末端如剃刀般輕薄且鋒利,雖未成長為完全形態仍不可小覷。 狐狸的腥臭味兒和一股土腥味灌滿孟焦的口腔,它不以為意,繼續進攻,撕咬,啃噬,要將這個傷口擴大再擴大。 血肉皮毛被孟焦吐出口腔,殺戮不是進食,它顧不上吞咽,只余下連綿不絕的攻勢。 過于激進的進攻行為終于讓赤狐逮到了機會,它後腿一伸,狠狠一踹,踢得孟焦直接從它腹部飛了出去,摔在泥水中,打了好幾個滾。 這勢大力沉的一腳正蹬在孟焦的脊背上,饒是它抗擊打能力強,結實抗揍,也好久沒回過神。 赤狐的身體右側,被幼虎抓撓的地方密密麻麻布滿了爪痕,有深有淺,現在已經是鮮紅一片,稍往上點的脊背處,一小片一小片的皮肉被硬生生啃掉。 白色的皮膜,血色的肌肉紛紛暴露在空氣中,沾染上泥水,猙獰且淒慘。 這樣的傷勢雖說不致命,但也嚴重影響老狐狸的日常生活,就算愈合了,也會留下相伴一生的傷痕,疼痛也會與傷痕相隨,陪伴著老狐狸。 雙方的仇恨完全不可調和,兩只野獸都紅了眼。 老狐狸見孟焦滾在地上,無還手之力,忍耐疼痛,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立刻猛撲上去,張開長嘴直指幼虎的咽喉,一口下去就可以殺死這頭可惡的老虎。 就在孟焦命懸一線之際,觀戰許久的火箭終于加入了戰場。 之前混亂的戰局使它持續迷惑,不知道該在什麼時機加入戰斗,又擔心誤傷了哥哥或者幫了倒忙,因此只得觀望。 此刻孟焦受挫,纏斗在一起的兩只野獸分開,時局頓時分明,它也終于有了證明自己的機會。 火箭的戰斗天賦極為出眾,若孟焦是笨鳥先飛,勤奮努力性的士兵,它就是天資聰穎,信手拈來一招一式皆為絕技的劍客,並且心態極佳,學習能力極強。 從受驚,到被攻擊,再到清醒過來準備戰斗,這短短的時間內,火箭已經在觀摩中了解了赤狐的各種戰斗方式。 這種笨拙的犬科動物爪子的攻擊力不足,只能靠尖牙利齒終結獵物的生命,對于靈活的貓科動物來說,無疑是致命的缺陷。 如果火箭再大些,完全可以輕松的戲耍虐殺這只老狐狸,可現在它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采取奇招致勝——近身纏斗。 孟焦已經用自己的行動給火箭指明了道路,這只老狐狸在遭受到來自腹部的襲擊時完全沒有足夠的能力應對,只要躲避的夠迅速,老狐狸生硬的啃咬很難傷害到幼虎。 啃書居kenshuju.。而且它後腿的踢彈效力有限,對身強體壯的幼虎構不成太大威脅。 這般持續糾纏,消耗的體力雖多,卻是唯一合適的戰術。 主要的難點在于,該怎樣撲到赤狐的體側,從側方位死纏爛打。 吃一塹長一智,老狐狸剛剛被無賴打法抓咬出半身傷口,它還會給火箭這樣的機會嗎? 答案是否定的。 在火箭出擊的一剎那,老狐狸就謹慎的微調了撲擊的角度,制造了一個圈套,表面上看,它依舊直奔孟焦而去,實際上,如果火箭依舊保持同樣的速度,它就會立即調轉方向,正面迎擊幼虎。 這種針尖對麥芒的硬踫硬的較量,對幼虎而言是最吃虧的,哪怕不像之前那樣毫無還手之力,幼虎也堅持不了多久,一旦被撲倒,就會陷入絕對的劣勢。 老狐狸的容錯率太高了,它可以失誤無數次,而幼虎一次錯誤都不能犯。 年輕的火箭能意識到赤狐險惡的用心嗎? 答案是肯定的。 t蘅惺榫蕖T諫樂 街校 鵂沙イ姆煽歟 轄掛攬磕宰誘蕉罰 鵂攬勘灸埽 謖庵腫鈐 甲鉅氐謀灸艿鬧敢攏 岣 司   桿偈鍍屏順 南斬裼眯摹 在赤狐調整撲擊角度的同時,它也轉變了進攻方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它依舊能掛在赤狐的體側,展開綿綿纏斗。 第七章 二哥戰術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雙方較量著戰斗意識,在電光石火間,赤狐已經沖到孟焦身前,伸長的前肢按住孟焦的身體,張開的尖嘴咬向孟焦的喉嚨——這是它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撲咬。 經過幾遭翻滾,孟焦身上早就沾滿了泥水和落葉,它清晰的思維陷入了一瞬的迷茫,身體下意識的想反抗,想站起來。 但赤狐動作迅猛,還未起身,便按住了它的脊背,使它難以動彈,一陣冷風襲面,腥臭味兒從鼻孔鑽進去,直沖孟焦的天靈蓋。攫缶 幾乎與撲擊的赤狐同步,火箭從側方位殺出,虎爪雖不如哥哥鋒利,卻也足以勝任抓撓的工作。 就像孟焦之前撞擊在赤狐右側一樣,它撞擊在赤狐左側,將勝券在握的老狐狸撲的一個踉蹌,勝利的曙光遠去了。 參戰的幼虎仿佛在向赤狐喊話︰戰斗還沒結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兩只幼虎對老狐狸展開了車輪戰,你方唱罷我登台。t薅Д閾 低INdINgdIANxswo 孟焦被踹開後,火箭立刻補上空缺,在赤狐左側身體勾勒新的傷口,它不如孟焦冷靜,身體素質也不如孟焦那樣強悍,狀若瘋魔,卻能具備和孟焦冷靜斟酌一樣的效果。 有的時候天賦出眾真的可以為所欲為,憑借本能的指引,火箭甚至能預判赤狐的攻擊方向,並且下意識的做出反制。 它的戰斗方式與孟焦完全不同,需要的應對策略也截然不同,赤狐先前的經驗毫無用武之地。 一旁,幼虎倒在積水中,驚魂未定,差點命喪狐口,一股涼意貫徹孟焦全身,霎時間,就連後腿處的麻木感仿佛都消失了。 在死亡的威脅下,就算一個醉漢也能喚回理智,更何況孟焦本就試圖保持清醒。 若是被蝮蛇毒傷能夠復生是命大運氣好,那被狐狸吃進肚子里的話,哪怕它有九條命,恐怕也長不出第二個身體。 火箭拖住了赤狐,孟焦爬起身,死死注視著廝殺的幼虎和遍體鱗傷的老狐狸,尋找時機,隨時參戰。 火箭的戰斗方式突出一個隨機應變,看似沒有章法,實際上一直在見招拆招。 它的虎爪不像孟焦那般鋒利,它也能夠意識到這點,因此一直頻繁的變化用于身體固定的位置。 它從赤狐左側身體的各個毛發密集處下手,用爪尖勾連,只能淺淺的抓進皮肉中,勉強維持著位置,不至于脫離赤狐滾落在積水中。 這種快速反應並進行處理的戰斗方式對體力消耗極大,旁觀者清,孟焦能看出來,火箭的動作越來越遲鈍,越來越吃力了。 隨著體力被消耗,小家伙的處境也將變得越來越危險。 泥水渾濁,發霉的落葉漆黑,上面纏繞著破敗的氣息,幼虎在吼叫,赤狐身上不斷增添新的傷痕,孟焦圍繞戰場,行走著,目不轉楮的盯著雙方的每一個動作。 就在赤狐又一次試圖翻身將火箭壓在地面,火箭又一次抓住赤狐體側向上攀爬的一剎那,趁著老狐狸的狹長眼楮扭向其它方位,未正對自己,孟焦果斷躍進,抓住了這個機會。 一股新的生力軍加入戰場,孟焦采取了新戰術,此次攻擊的部位即不是老狐狸的右側身體,也不是老狐狸的腹部,而是它的尾巴。 臀部幾乎是所有動物的軟肋,臭名昭著的非洲二哥鬣狗就是因為**戰術惡名遠揚。 這種攻擊方式極為殘忍,被**吃掉內髒的水鹿斑馬甚至還能掙扎許久,它們的生命不能像遭受老虎的割喉攻擊後一樣迅速消逝,失去痛感,身體還活著,意識尚存,就被分食了。 紀錄片中,經常能看到半截身體拖著腸子的斑馬無力喘息,而斑駁的鬣狗展露其丑惡嘴臉,在身後撕扯著進食著其後半截身體,令人膽寒。 雖然**戰術為人類所不齒,但其效果卻十分出眾,沒有盔甲保護,也沒有尖牙利爪威懾,任何動物的後半身都非常脆弱。 這種狠毒的攻擊方式正如人類社會攻擊下三路的武功一般,不道德,但實用,殺傷力強。 到了這種山窮水盡,死生不論的地步,孟焦哪顧得上“武德”,只要能干掉老狐狸,別說**,吃屎它都敢下口。 憋著一口氣,強忍著赤狐臭腺發出的臊氣,孟焦義無反顧的張開虎口,咬向它的尾巴根。 赤狐的臭味不亞于生化武器,如此接近臭腺,撲面而來的臭氣直燻得孟焦睜不開眼楮。 可事到如今,它只能前進,不能後退,弟弟危在旦夕,做哥哥的怎能撒手不管。 狠狠的一口,咬在老狐狸的尾巴根上,孟焦緊閉牙關,口腔中充滿狐狸毛,牙齒觸及到的,是狐狸尾巴骨,那堅硬的觸感分外清晰。 兩只前爪按在赤狐的屁股上,孟焦堅實有力的脊椎帶動前半身的力量,以後半身為支撐點,直往下拽,幼虎也是老虎,力量並不薄弱。 它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正是赤狐轉過腦袋出現視線盲區的一瞬,因此襲擊的快準狠,完全沒給老狐狸一點反應時間,老狐狸也沒有任何反制手段和心理準備。 嗷嗚! 尾巴根部突然傳來的劇烈疼痛使老狐狸慌了神,它能感受到,抓在屁股上的一對虎爪已經勾進後側大腿的肌肉中,嚴重阻礙了它的行動,它無法再利用後腿蹬踹身側的另一只幼虎了。頂點小說網xindingdianxsw. 而且攻擊者並沒有止步于撕咬和抓撓,在啃噬它尾巴根的同時,那個可怕的小惡魔在奮力將它向下拖拽,讓它有一種尾巴要被拉斷的錯覺。 屋漏偏逢連夜雨,孟焦在後方偷襲,火箭在側方牽制,讓三只野獸都意想不到的另一只動物加入了戰局。 這新成員自然不是擔驚受怕絲毫沒有戰意躲在岩壁下瑟瑟發抖的虎三妹,而是火箭的小伙伴——紫貂雙尾。 很難想象這小家伙克服了多少心理難關才得以說服自己鼓起勇氣參與群毆之戰,總之,它飛奔過來,帶著義無反顧的氣勢,目露凶光,亮出了滿口鋒利的牙齒,吱吱叫著,毫不猶豫的朝著老狐狸腦袋就是狠狠一爪。 同體型內,鼬科動物的戰斗力甚至比貓科動物還強,雙尾就是一只典型的小型鼬科動物。 紫貂有一口利齒,犬齒的長度頗為可觀,還有銳利的前後爪,各生五指,常年攀爬在樹上,經常磨礪,一爪下去便是四道血淋淋的傷痕。 第八章 困獸之斗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它是一只成年的野獸,不像孟焦和火箭一樣還未生長出殺戮的武器,論攻擊力,它比兩只幼虎強的多。 攫缶稹W硝跎硤逑賦ゅ  髁榛睿 從ρ桿  耆 鞃zP腦饈苤旅Й鰲 雙尾被撕成兩半的尾巴隨著它左右騰挪和探爪攻擊晃來晃去,攪得老狐狸眼花繚亂心神不寧。 前有貂後有虎,身側還有一只孜孜不倦持續糾纏的火箭,這只在體型上佔有絕對優勢的老狐狸被鉗制住了。 一旦陷入劣勢,所有的缺陷就會被無限放大。 年老力衰,腹中無食,飽經雨淋,心理上的畏懼導致戰斗力再次下降,老狐狸反抗的愈發無力,死亡距離它仿佛越來越近了。 勝利的天平在傾斜。 雙尾的四爪形狀好似鐵鉤,後端長直,尖端彎曲。 它的爪子和赤狐不同,與老虎也有差別,具有半伸縮性,因此能保持部分銳利的特性,每一次抓撓都會狠狠扯下老狐狸面部一塊皮肉。 這赤狐被兩只幼虎夾擊,煩不勝煩,抻著脖子,咬雙尾也咬不到,想撕咬火箭或者孟焦更是痴心妄想,只得無奈的忍受疼痛,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淪落到這個地步,就算它想收手認慫,也已經來不及了。 飽受臭味燻陶被蹬了一腳的孟焦不會饒過它,身側毛發被抓出一道長痕的火箭也不會饒過它,堅定的站在虎哥一方的紫貂雙尾同樣不會饒過它。 斗志喪失,老狐狸已經失去那顆貪婪之心,它不想再與兩只幼虎死斗了,老虎不是赤狐應該動心,應該捕食的獵物。 遭受這樣的折磨,是多麼痛苦,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生機在緩緩流逝,老狐狸很後悔。 早知如此,還不如餓著肚子,起碼不會獲得這一身傷痕。 當遇到艱難險阻時它才懂得反思,這只狡詐的惡獸似乎已經忘記,就在不久前,自己是如何咧著嘴妄圖屠殺三只幼虎,進食它們鮮嫩血肉的。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如果再給老狐狸一次機會,它寧願泡在水中,被風吹雨淋,也不肯靠近這巨石。 叮叮小說dingdingxiaoshuo.。雙尾凌冽的攻擊撕開了老狐狸的腦瓜頂,紅褐色的皮毛流淌著鮮明的血液,蜿蜒爬行,像一條赤紅的蚯蚓,分外醒目。 大而厚實的耳朵裂開一道豁口,赤狐狹長的三角眼不由自主地眯縫起來,因為有血順著額頭流淌進其中,它稀疏的睫毛早就不能勝任阻隔雜物的功效。 體力迅速消耗,局勢越來越糟糕,一股新的劇烈的疼痛發自尾根,直抵額頂。 赤狐咧開尖嘴,這一次不是啃咬,而是痛苦的長嚎。 孟焦終于咬開了赤狐尾巴根的皮肉,滿口狐狸毛,那根小小的尾巴骨進了它的嘴,就不可能完完整整的交還給狐狸。 一行細小的齒痕帶著它刻骨的仇恨,銘刻在骨骼上,痛徹赤狐的心扉。 另一邊,被雙尾死死牽制的赤狐身側空門大開,再也沒有能力蹬踹阻礙火箭的乳牙嫩爪,它連抓帶咬,戰個痛快。 小家伙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大虧,就是遇到洪水,被蝮蛇攔截的時候它也沒受過傷,這是頭一次被教訓,還是只怪模怪樣一身臭氣的老東西,心里別提多憋屈了。 咬,狠狠咬!撓,往死里撓! 每當老狐狸身側出現一道新的血痕,或是又被啃掉一塊皮肉,火箭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感,竟還有些上癮。 此時的赤狐就像個被扒光衣服的小姑娘,前後兩個大漢摁住頭尾,使它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任由火箭施為。 幼虎的乳牙再稚嫩總歸不是泥捏的,這樣不斷抓撓撕咬,它一具血肉之軀怎麼承受的住。 左側身體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毛發,小塊的傷口連接在一起,形成了大片傷勢,大片的傷勢被深入,擴張的更嚴重。 慢慢的,傷口已經被撕扯到從體表隱約看見骨骼的程度。 身側幾乎露骨,尾端又傳捷報。 清脆的斷裂聲在孟焦口中響起,在它奮力啃咬下,這塊並不粗壯的骨頭終于從關節處折斷,隨著聲響,赤狐的尾巴無力的耷拉下去。 環繞著尾骨的血管全部破裂,虎口之中一片粘稠,除了狐狸血就是狐狸毛,粘連在一起,黏在孟焦的牙齒上。 幼虎的報復如狂風驟雨般迅猛。 在巨石下; 在風聲中雨聲中; 在積水上; t薅6P 蕖T誑菸 拿貢淶穆湟兜幕潮S錚 殺戮繼續,大幕漸起。 凡是生靈,皆有貪生之意,老狐狸雖然歷經大半生的艱難險阻,風雨波折,可它還不想死。 趁著尾巴被咬斷,它企圖效仿兔子,來個斷尾取生。 勉力睜開眼楮,顧不得視界模糊,老狐狸深吸一口氣,四肢發力,幾乎陷進泥土中,用盡渾身解數,強自站起身。 它不管懸掛在身側的幼虎了,也顧不得掩護自己最脆弱最致命的腹部。 要害部位完全暴露出來,吸引著孟焦的目光。 如果不當機立斷,采取這種搏命的逃生方式,在雙尾的抓撓和兩只幼虎的進攻中,它就會像溫水里的青蛙一樣,被活活折磨死。 死中取生,唯有此策。 老狐狸知道幼虎的爪牙已經頗具殺傷力,但終究是幼虎,如果擺脫桎梏,放開手腳逃命,這兩個小家伙不可能追的上它,那只該死的紫貂就算能追上它也不敢冒進。 單打獨斗的話,紫貂不是它的對手。 如此一記險招,卻是困境中唯一的生機,斷條尾巴不算什麼,只要能活命,老狐狸不惜付出所有代價。 實際情況正如它所料,在起身斷尾後,紫貂的攻勢便消停了許多,體側的幼虎倒是得到了好機會,給它柔軟的腹部留下了幾道傷口,但只是淺淺的,止于表皮,並不致命。 至于疼痛——現在它承受的疼痛已經太多,不在乎了。 孟焦再有力也不可能抓住赤狐的後腿一直把這個體型和體重都遠大于它的動物按在積水中不能動彈,說到底它不過是只普通幼虎,只是稍微特殊了一點。 赤狐承擔著被開膛破肚的風險強行起身,孟焦根本壓不住,全力求生的動物所能爆發的潛力是極為驚人的。 兩只前爪刺進赤狐的後大腿沒挪動,孟焦整個身體都被赤狐帶的脫離了地面。 雖然失去了對赤狐的壓制,但孟焦和火箭都無需擔心遭受攻擊。 一旦陷入戰斗,老狐狸又會被糾纏在地面,受到死亡的威脅。 相對而言,它更願意這樣,互不傷害,少添幾道傷疤,放開的四足,更容易尋得生的希望。 第九章 死路一條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如果赤狐執意要走,甚至斷尾求生,那兩只幼虎和紫貂無論如何都留不住它。 畢竟在體重和力量上佔據絕對優勢,除非幼虎有能力直接將它斬殺,否則想在短時間內奪取它的性命根本沒戲。 老狐狸還沒活夠呢,它站起身後,立即將四條腿從土壤中拔出,邁開步子開始逃命。攫缶 掛在赤狐身側的火箭體力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加上虎爪稚嫩,赤狐站起身後可以借力懸掛的部位減少,它有些抓不住老狐狸的體表,身子晃晃蕩蕩,就要掉下去了。 被帶的脫離地面的孟焦倒不疲憊,它的體能幾乎是火箭的一倍。 自戰斗開始後,除了被蹬飛時出現過些微的失神外,它一直保持著清晰的思維,因此能客觀的對局勢做出正確的判斷。 很明顯老狐狸已經有了退意,火箭體力不夠,雙尾雖說剛剛加入戰局,尚存余力,可它們這個鐵三角缺少了任何一環都無法致赤狐于死地,當火箭被迫要退出戰局時,它和雙尾也不可避免的要撤離。 就算它能掛在赤狐屁股後面追殺赤狐,待離開巨石,失去了雙尾和火箭的幫助,憑它一只幼虎的力量,是無法解決這只老狐狸的。t薇 蔥 低 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又有一句話叫窮寇莫追,經過短暫的思考,孟焦果斷選擇放棄繼續啃噬抓撓,讓老狐狸自生自滅。 一方面這可恨的赤狐已經被折騰的不輕,光是它體側露骨的傷痕還有額頭被雙尾撕開的道道血印就夠它喝一壺了,在之後,感染,寄生蟲,傷寒雜病都會找上門來,更別說它還被咬斷了尾巴。 耷拉著的大尾巴失去供血已經萎靡不振,只剩些皮肉勉強將其和身體連接在一起,在孟焦看來,這條尾巴脫落是早晚的事。 赤狐的尾巴是其非常重要的器官,可以在逃跑時抹去痕跡,也可以幫助它在奔跑行走時保持平衡,可以左右甩動轉移掠食者的注意力,可以用作誘餌吸引小動物。 待寒冷的冬季到來,赤狐的大尾巴還可以像圍巾一樣將其包裹住,保持它的體溫,抵御風寒。 失去了這條大尾巴,這只老狐狸日後恐怕要過的更加艱辛了。 種種小傷痛會積累成致命的惡疾,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迫使這只狡詐生物走向死神。 以多年的野外工作經驗來看,孟焦覺得,少則一兩周,多則一兩個月,這只老狐狸就會一命嗚呼,不是病死就是餓死。 所以姑且放它去吧,一只苟延殘喘的老獸,沒多少好日子了。 主動松開刺進赤狐後腿的虎爪,躍下地面,孟焦發出一聲低吼,召喚火箭撤退,為了方便日後的狩獵配合,它與火箭嬉戲訓練的時候沒少培養小家伙理解各種聲音訊號。 小家伙本就不剩多少體力,僅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心氣兒硬撐著,現在得到哥哥的信號,立刻就坡下驢,自赤狐的腹部落下,靈巧的一個翻滾,沾了半身積水,倒也不顧,站起身來,瞪著大眼楮,豎著耳朵,怒視老狐狸遠去。 兩只幼虎一著地,赤狐頓覺去了一身沉重的包袱,從未感到如此輕松。 巨石外面下著大雨,雷聲已經許久沒有響起了,它悶著頭鑽進了雨幕中,像一條喪家之犬,這尊巨石給它留下的慘痛回憶恐怕能叫它終生難忘。 直到跑出去老遠,它都未曾回頭,不想再看那小山似的巨石一眼,雨水澆在它一身密集的傷痕上,有深有淺,溢滿了冰冷的水流。 來的時候一身黃泥,滴淌著淡黃的水流,走的時候一身痛楚,繪制著血紅的畫卷。#21434#21437#32#23453#26469#23567#35828#32593#32#98#97#111#108#97#105#115#104#105#121#101#46#99#111#109#32#21434#21437 大尾巴隨著赤狐蹣跚的步伐微微搖動著,斷裂的骨頭不可能再接的上,那被孟焦撕咬的傷口在不斷擴張,然後越來越大,最終形成環狀。 環繞著老狐狸的尾巴根,些許的肌肉藕斷絲連,嘗試挽留這根伴隨主人走過大半生時光的身體部位。 然而無奈,經過歲月摧殘而變得毛發稀疏的尾巴無情的拋棄了身體,掉落在積水中,翻滾一周,掩埋在枯葉下,隨即水面上冒起一圈淡紅色的漣漪,血液被稀釋在冰冷的水流中。 嗚~一聲悲傷的嗚咽。 老狐狸停下腳步,不再奔跑,回過頭,大雨綿綿,天昏地暗。 頂著滿頭傷痕,那雙斜吊的三角眼中難得露出幾分悲戚,它虐殺吞食的動物無數,卻從未露出這幅姿態。 這根尾巴曾經伴它走過春風夏日,秋雨冬雪,日夜相伴,到了今日,它終于因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尾巴永遠的離開了它。 張開嘴,老狐狸探出一條赤紅的舌頭,微微舔了舔落在雨水中的大尾巴,似是長嘆了一口氣,在暴雨中,一獸一尾一身傷痕,難言的落寞。 伴著嗚咽似的悲鳴,赤狐難舍的閉上嘴,轉身離去,那根失去生機的尾巴滯留在積水中,等待著腐爛,發臭,成為蛆蟲的食糧。 這便是大自然,赤狐想殺死幼虎,填飽自己的肚子,沒有錯; 幼虎出于自衛,瘋狂反擊重創赤狐同樣沒有錯,動物世界沒有尊老愛幼,只有弱肉強食。 不知不覺已走出很遠距離,自雷擊木旁走過,那股松脂燃燒的味兒從鼻尖消散許久。 老狐狸沒抬頭,任誰在這樣陰雨綿綿的天氣遭受這樣的打擊都不可能提的起興致。 低著頭,身體的疼痛和內心的苦澀使它喪失了警惕,雨水擊打枝葉和樹皮的聲音不絕于耳,滴滴噠噠處處是水聲。 空氣中是雨水的潮氣和土壤的泥濘氣,眼前被血液模糊過的視線還未恢復,耳朵耷拉著,就像剛才掉落的尾巴一樣,還刻著幾道豁口,迷迷糊糊地,也不知它到底有沒有傾听四周的動靜。 在赤狐正前方,棵棵高大的樹木下,灌木被撞開,龐然大物在行進。 一頭冒雨前行的斑斕猛虎緩緩逼近,披著一身被淋透的遍布黑色斑紋的毛發,額頭的花紋好似一顆璀璨星辰。 北極星揣著對幼虎們的擔憂,不顧漫天大雨,也未尋找避雨之處,急匆匆的往家里趕。 東北虎身強體壯,挨得住寒冷的冬季,這樣的稍有些清涼秋雨更是不在話下,想叫它生病,一場暴雨遠遠不夠。 大老遠,雌虎就看見了那只有些寂寥的孤獨的禿尾巴老狐狸,其遍體的傷痕分外醒目。 第十章 狐死首丘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平日里,這種警惕且狡猾的動物往往保持著高度戒備,遠遠發現老虎就會立即避開,不敢與森林之王直面相對,老虎也不願意去追擊這種味道並不鮮美的動物,那股狐騷味很掃興。 然而這只老狐狸卻像失了魂一樣,和其它狐狸完全不同,眼見距離雌虎越來越近,甚至已不足北極星三個身長的間隔。 完全置身險地,處于雌虎的攻擊範疇內,它竟然毫無察覺,邁著木然的腳步跟隨雨水的節奏,機械的挪動著。 老虎本身就是一種投機性極強的捕獵者,說白了就是隨緣,遇到什麼吃什麼,這碩大的原始森林內,它們吃不了的動物還真沒幾種。 攫缶稹R蛭 ┬輳 奔 俏弈蔚姆牌誦“脛灰爸恚 裘譜拍兀 鏨狹甦庵煥蝦輟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不就是緣分嗎,緣分到了,合該這只老狐狸死在它手中。 正所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失魂落魄的老赤狐剛與幼虎展開生死搏斗,九死一生險些被活活啃掉,轉眼又落入北極星手下。 它曾興起貪婪之心,企圖殺害幼虎,最終沒能得逞。 到了此刻,情景是如此相似,北極星同樣起了殺心,圖謀它的性命,它卻不能僥幸逃得性命了。 和幼虎不同,老狐狸面對一只壯年雌性東北虎,是沒有絲毫勝算的。 這種距離,它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當赤狐發現北極星時,那縱列的黑色條紋幾乎已經貼到它的臉上了,死神在狂笑。 冷風吹過赤狐的身體,它微微閉上一雙三角眼,身上的傷口已被雨水沖刷的泛白,那是死亡的色彩。 老狐狸自知無法反抗,也知自己命數已盡,它矮下身體,一對殘破的大耳朵軟趴趴的倒在劃滿傷口的頭皮上,伏在了積水中,緩緩調整頭顱的朝向。 鳥飛反故鄉兮,狐死必首丘。 生命之火即將熄滅,赤狐默默將身體挪向故鄉的所在。 越過綿長的密林,直抵那一片枯敗的隱蔽在森林中的土坡,它出生自那里,在父母的照料下健康長大,在成年後脫離家庭,踏上了孤單的旅程。 它生啖過鳥雀,也曾捕食過蛇鼠,在成長過程中逐漸積累狩獵的經驗,慢慢掌握裝死的技巧,學會甩動大尾巴吸引好奇的小獸,然後暴起撲殺,那時候的它是最快樂的。 歲月荏苒,時光如梭。 發情,交配,照料配偶和孩子,它曾是一個優秀的父親。 肉體凡胎抵不過生老病死,年長力衰,後來,它已不復年輕時的健壯美麗,閃耀著光芒的毛發也被磨礪掉了色彩,只能依靠狡詐的頭腦獲取生存的糧食。 肉類變成了奢望,一無所獲時它也曾吞咽過漿果野草充饑。 故鄉變成了遙遠的縹緲的存在,它幾乎忘記了那片生長著密集蒿子的土地,忘記了已經死去多年的父母,直到此刻。 眼前一黑,老狐狸失去了意識。 北極星毫不猶豫的伸出虎爪按住了老狐狸的腦袋,長而鋒銳的爪尖刺入赤狐薄薄的頭皮,像切豆腐一樣,直接貫徹了赤狐的天靈蓋,然後攪碎了這只老獸殘破的夢。 無論是猛虎還是野兔,想在這片森林中求得一個壽終正寢都難于登天,年輕時多麼張揚自在,衰老時就有多麼淒慘。 北極星從來不會考慮自己老後的模樣,它只希望能過好每一天。 照料三只幼虎,看著它們茁壯成長,呼嘯山林,就是這只雌虎簡單而平凡的期望。 拔出虎爪,北極星沾了沾積水,清洗爪尖的污穢,然後叼起赤狐軟綿綿的尸體,帶著這白撿的戰利品,繼續朝著巨石前進。 離家已經很近了,遠遠的能看到小山般的高聳岩石矗立在烏雲下,仿佛向著雌虎招手,那探出的石檐流淌著門簾似的水流,分外壯觀。 此刻的巨石下,三只毛絨絨的幼虎有兩只趴在地上,一只靠在岩壁旁,蜷縮成一團,是嚇的; 一只四肢無力,動都不想動一下,是累的。 嚇趴的自然是虎三妹,自從老狐狸進了石下,它就一直保持著高度緊張狀態,小家伙本來就膽小,遇到這種滿懷惡意的獵手,難免表現的更加差勁,比平日還慫上幾分。 它的這般表現完全在孟焦意料之中,如果虎三妹突然英勇奮戰和它們一起抗擊敵人,孟焦反而會懷疑小家伙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從開始計算己方戰力時,孟焦就沒把虎三妹當做實力的一部分,這個小家伙不幫倒忙它就謝天謝地了。 好在虎三妹確實乖巧,遇到危險也不亂跑,找個地方一縮,完全是一副“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的心理,這幅躺平任嘲的姿態屬實讓孟焦頭疼不已。 有時候孟焦難免會想,如果虎三妹不是一只老虎而是其它動物,這樣的應急反應恐怕早就被吃了。 在虎三妹旁邊,稍微高一點的一個小坡上趴著氣喘吁吁的火箭,摟著不情不願的雙尾,半眯著眼楮。 打下生以來,小家伙還是頭一次進行這麼刺激這麼痛快的戰斗,既害怕又興奮,現在還沒緩過來。 火箭的表現無疑比虎三妹好了太多太多,遠遠超出了孟焦的期望。 雖然事情是因為它的沖動而被搞砸的,撕破臉皮的時間點比孟焦計劃之中提前了太多,但這一戰肯定不可避免。 紙包不住火,赤狐的貪婪驅使著它試探進攻,在幼虎能展現出能殺死它的力量之前,它一定賊心不死,想靠心理上的威勢鎮住這狡猾的老東西根本不可能。 主動向比自己弱小的生物認慫,不是赤狐的性格。 莽撞開團的火箭在戰斗中成長的非常迅速,正如孟焦所想,它確實有成為虎王的潛力,無論是選擇的時機還是戰斗的方式都實用且出彩,能擊退赤狐最起碼有它三成功勞。 t蘧瘧形蕖九餅中文9bzw.。有這樣的兄弟相助,孟焦覺得成年以後的生活似乎更值得期待了,天下如此之大,兩只配合默契的虎王相互照應,哪里去不得? 就算巨型棕熊遇到這種級別的老虎兄弟也得繞道走,不然就要進它倆的肚子變成糞便。 嗷~ 就在孟焦暢想未來的時候,虎三妹突然奶聲奶氣的嗷嗚一聲,好像在提醒它,不要有了弟弟忘了妹妹,以後的森林之旅也少不得可可愛愛的小美女。 咧開嘴拉出一張猙獰的笑臉,孟焦甩了甩腦袋,拋去其中不切實際的幻想,想著陪伴自己的虎三妹和火箭,心里暖暖的。 其實最讓孟焦意想不到的戰力是紫貂雙尾,它根本就沒將這只“小白鼠”當做己方陣營的成員,雖然已經產生怪異的親近感,但打死孟焦它也不信不同物種之間能互幫互助,一起御敵,這就和天方夜譚一樣可笑。 第十一章 火箭雙尾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孟焦萬萬沒想到,雙尾這個小東西真的會亮出利爪攻擊赤狐,而且還是主動出擊。 它沒有發出指示性的信號,雙尾的行為似乎完全出于自覺,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經此一役,孟焦覺得有必要把雙尾在家庭中的地位稍微往上提一點點,不然都對不起它的赤膽忠心。 現在,這小家伙不僅是實驗用品,也勉強算是一個重要成員,算是免去被孟焦當做備用口糧的殺身之險了。 無論出于什麼目的,也別管這只紫貂是怎麼想的,實際行動能證明它的立場,雙尾贏得了孟焦的信任。 攫缶稹U駒誥 胗炅弊 牡胤劍 轄姑揮行菹  廊槐3腫鷗叨染 瑁 勺乓凰  隻 懇M斗健 森林中危機四伏,如果因為僥幸逃過一劫就麻痹大意,自以為天下太平,那就大錯特錯了,誰知道狐狸走後還有沒有其它掠食者看中這塊避風港,前來分一杯羹。 猞猁,金錢豹、野豬、野狼、毒蛇、黃喉貂,隱藏在密林灌木中的肉食雜食動物多的很,它們沒一個是好脾氣的良善之輩,發現幼虎後怎可能不動殺心。 這個階段的幼虎,就連一只年老力衰的赤狐都敢下手攻擊,更何況比赤狐強悍許多的其它肉食猛獸。 視線穿過雨簾,此時的天色比之前稍微明亮一些,自幼虎遭遇赤狐到雙方開戰,赤狐被驅趕,其實並沒過太久。 激烈的戰斗持續了十幾分鐘,雨也下了十幾分鐘,一直未停歇,倒是雷聲閃電不像之前那樣密集了,許久不見森白色照耀天地的電光,轟隆隆的聲音也稀疏不少。 整片森林都被洗滌成墨綠色,視覺沖擊感極強,頑強的野花野草逢了這雨水又煥發生機,紅的黃的,藍的紫的,綻放最後的芬芳,伸展枝葉,吮吸著甘霖,試圖在這冰冷的秋季多掙扎幾天。 雨勢稍息,觀賞風景的孟焦心情輕松不少。 之前連綿不絕的瓢潑大雨對視力之影響極為嚴重,除非長著一雙透視眼,不然隔著條條水柱,就算它眼楮瞪的再大都不能將目光投進森林,觀察到遠方的動靜,現在就好多了。 如果說暴雨傾瀉時是天威煌煌,那此刻的細雨就是潤物無聲,積雨雲撞擊夠了,雷霆電掣使了個遍,該散的散,該消的消,總算折騰完,不再遮掩太陽的光芒,準備撤退。 森林洋溢出勃勃生機,雷擊松燃燒的火焰終究沒能扛過雨水持續的洗禮,老早就熄滅了,留下黑漆漆的樹干,冒著薄煙,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松脂味。 山雀野鳥壯起膽子,歡快的鳴叫起來,悠揚的歌聲飄揚在林間,清脆悅耳。 望著遍地流淌的積水,孟焦心道︰ “不知道什麼地方又要發一場大洪水,上次的那條大河此刻恐怕已經泛濫成災了,希望母親不要被攔在對岸。” 低下腦袋,那對半圓形小耳朵微微轉了轉,孟焦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心中一喜。 在它的听力世界里,這個聲音是最有辨識度的,正是虎母行進發出的聲響。 再抬頭,遠遠的已經能瞥見北極星的部分斑紋躍動在灌木之上,樹干之後,棕褐色的粗壯杉木像一面面屏風,遮掩著雌虎的身影,只露出片面的英姿。 沒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嫵媚,倒有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感覺。 在這頭猛獸一鱗半爪的庇蔭中,總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仿佛置身于那頭猛虎的爪牙下,成為其攻擊目標,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所幸孟焦是這頭強壯掠食者的親兒子,不用擔心被其咬斷脖子。 它就這樣站在巨石下,遠遠望著母親自密林中走近,那只被叼在虎口的禿尾巴赤狐自然也進了孟焦的眼簾,使它好一陣感慨。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去。 這麼大的原始森林東南西北四面八方哪里去不得,偏要往有老虎的地方鑽。 第一次還好,遇到我們三只小老虎,只被打了個半死,還給你留了一口氣。 這次撞上一頭成年虎,當場去世。不過也難怪,照你這種作死的法,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霍霍的。” 母親歸來,孟焦提著的心總算放回到肚子里,有老媽可依靠,現在它充滿安全感,心情舒暢平穩,一股倦意不可遏止的涌了上來。 既然母虎回來,也就無需監視環境了,總算能歇一歇,孟焦準備好好睡上一覺,調養調養精神。 從昨晚到今朝,雕,紫貂,赤狐,幾次三番的意外事件著實消耗了它不少精力,根本沒休息好,困乏的很,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小命著想,它早就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扭過頭,轉身向後看。 虎三妹怯生生的依舊蜷縮著,微微睜著眼楮,好像要流眼淚似的。 因為雨簾的阻隔,隔著老遠的小家伙還沒發現母親已經走到不遠處,就要穿過雨簾,來到石下。 它仍然沉浸在大哥二哥和老狐狸的血腥大戰中,心驚膽戰,難以自拔。 虎三妹性格就是如此,若不是孟焦的培養計劃頗見成效,恐怕它今天的表現還要更加糟糕。 作為長兄,孟焦只覺任重而道遠,想轉變虎三妹膽小怯懦,只會被動逃避的性格,路還長著呢。 在虎三妹不遠處,摟著雙尾的火箭已經酣然入睡,像一張虎紋大毛毯將雙尾死死壓在身下,它體力消耗嚴重,正在靠睡覺休養生息。 可憐的雙尾也曾嘗試過反抗,但它既不敢用力踢彈,又不能用尖牙利爪撕咬,無奈之下只能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一樣,被火箭死死包裹住,聊表反抗,力氣卻很綿薄,有股欲拒還迎的韻味兒。 t奘椴滯蕖U廡【一鋃鴣躉購吆 筮蟺暮懿磺樵福 衷誥谷灰丫 闋嘔鵂餐   耍 娼忻轄箍銫U壞謾 虎與虎之間都不一定能培養出這麼親密的感情,更別說虎和貂了,如果不是知道雙尾和火箭都是雄性,孟焦沒準會懷疑它們兩個家伙產生了跨物種的偉大愛情。 不過,這一幕倒是啟發孟焦展開了新的猜測。 書倉網shucang.cc。仔細想想,或許雙尾主動參戰不是因為赤狐威脅到它的性命安全,畢竟當時自己和火箭拖住了赤狐,雙尾完全可以拋下兩只幼虎逃命。 以雙尾的速度,拉開距離後,赤狐想逮住它完全不可能。 更何況紫貂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除非老狐狸腦袋被驢踢了,不然肯定會選擇繼續捕殺幼虎,而不是去追一只滑溜的像泥鰍一樣的紫貂。 第十二章 獸有獸語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那麼雙尾到底為何挺身而出呢? 孟焦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家伙是為了保護火箭。 起初,孟焦還覺得這個猜想很不切實際,但是它越品越覺得這種可能性並不低。 攫缶稹I舷麓蛄浚 邢付訟曷F梢煌諾撓諄 妥硝  礁魴【一鎪 稅蠶輳 粑謐嘍家3腫乓恢攏 椎暮孟褚桓雎梟摹 才認識幾天啊,就能好成這樣?孟焦都有些吃醋了。 它覺得,雙尾和火箭的親密度可能已經超過自己和雙尾的親密度了。 它們不是單純的玩伴關系,而是一種特殊的兄弟情或者主從關系。 正是在這種特殊關系的驅使下,紫貂克服了內心的恐懼鼓起勇氣向狐狸發起進攻,只為不讓火箭受到傷害。 這個猜想並非空穴來風,雖然兩個小家伙才認識一晚,但孟焦一直有注意它們倆的社交行為。 可能是因為智力提高,它們的各種舉止和普通野獸有很大差異,顯露出特殊的社會性。 雙尾會認真傾听幼虎的聲音,就好像能听懂火箭的吼聲一樣。 在玩耍嬉戲中,雙尾能準確領會火箭的意圖,相互配合,指東打東,指西打西,表現的十分默契。 孟焦猜測,它們之間應該有一套特殊的溝通方式,或者說語言體系。 利用這種特殊的溝通方式,處于險境的火箭曾經向雙尾求助,而雙尾在猶豫片刻後,便立即參戰,打的老狐狸落花流水,節節敗退。 回想戰斗時的情景,火箭沒少發出各種低吼,現在細細回憶,的確有一些富有規律的腔調,不像是為了咆哮而咆哮,可能包含特定的含義。 反復推敲,孟焦越想越覺得靠譜。 本來想直接叫醒火箭和雙尾進行一場測試,又念及小家伙身體疲憊,無精打采,不適合運動,測也測不出什麼。 更何況它們都和自己關系親密,又不會長翅膀飛走,今後的日子長著呢,既然已經有初步猜想,慢慢觀察總能找到端倪。 這樣一邊梳理腦海中冗雜的思緒,一邊行走,孟焦徑直來到虎三妹的身邊,習慣性的舔了舔小家伙毛絨絨的腦殼,然後仰倒在地上,伸爪將虎三妹攬在懷里,閉上了眼楮。 t蘧枚列 DuXS.c#111m蕖W硝跤惺裁春玫模 邢閬閎砣淼男︿袒 判悖 又暖和又軟和,這才是最上乘的抱枕,什麼真皮自熱小紫貂,弱爆了。 虎三妹對哥哥的舉動沒有絲毫抗拒,順勢往孟焦身上拱了拱小腦袋,然後伸出小舌頭細致的為孟焦梳理毛發。 經過一場大戰,孟焦的皮毛不免有些雜亂,它還未來得及梳理,虎三妹就自告奮勇,主動為哥哥分憂,簡直是孟焦的貼身小棉襖。 轉眼間,北極星已經走到近處,穿過水簾,直達住處。 進入巨石下,母虎看到遍地的爪痕和狐狸腳印,陡然一驚,立即尋找三只幼虎,細細察看,待確認幼虎都沒有受傷,它才稍稍安心。 整個空地一片狼藉,處處都彌漫著一股狐騷味,全部源自老赤狐不受控制的臭腺,在戰斗中它一直非常亢奮激動,臭腺也就不可避免的瘋狂分泌臭味兒,一部分融進水里,一部分飄散在空氣中。 時間流逝,這股味道已經消散的七七八八,否則三只幼虎也不能表現的那麼淡定,甚至還有心思睡覺。 隨便將赤狐的尸體丟在一旁,北極星瞅了瞅被吃掉一半的死鵪鶉殘肢,還有角落里的另一只完好無損的鵪鶉,有些摸不著頭腦。 它隱約能猜到這巨石下的戰斗痕跡和幼虎有關,也大致明白跟狐狸也脫不了關系,但這兩只鵪鶉又是怎麼回事,它卻不大清楚。 雌虎自然不像孟焦一樣遇到問題總 第十三章 肉食里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東北虎是晝伏夜出的動物,白天多少有點萎靡不振,一到晚上都倍兒精神。 雌虎老早就睡醒,一邊給火箭喂奶一邊悉心的幫助小家伙清理身體。攫缶 在火箭體側,那條被老狐狸抓出來的爪印在毛發中的痕跡遠遠的還能分辨出來,可見赤狐用了多大的力道。 看著弟弟吃奶,孟焦的肚子也忍不住發出抗議,一股股饑餓的信號傳達到孟焦大腦。 也不知道那半只鵪鶉到底頂不頂餓,雖然未排泄,但此刻孟焦只覺肚子里一點食兒都沒有,那半只鵪鶉好像已經被消化的干干淨淨了,腸胃里空蕩蕩,餓的它頭發昏腦發脹,眼冒金星,好像再不吃飯馬上就要餓死的架勢。 與赤狐的一場大戰,頂數它出力多,餓是難免的,再加上一個時刻消耗海量營養的大腦,別說半只鵪鶉,就是一整只鵪鶉都不頂用。 三步並作兩步,孟焦躥到了北極星腹下,徑直叼住了**。 母虎的腹部並不擁擠,小火箭貼心的給哥哥預留了位置。 自出生以來,它們三兄妹就各有各的用餐點,從來不混淆,這是孟焦給它們培養的良好習慣。 一方面孟焦有些潔癖,另一方面這樣會衛生點,也便于形成紀律感,對日後訓練兩只幼虎也會有一些幫助,要注重細節,從每一個小的方面做起,才能樹立正確的虎生觀。 大口吮吸母乳,迅速吞咽著,大量奶水下肚,孟焦總覺得不過癮,就好像品嘗了山珍海味再食用粗茶淡飯一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咀嚼過肉類的芳香,再喝奶,就沒感覺了。 盡管如此,孟焦卻也沒有絲毫停頓,只听咕嚕咕嚕,液體灌進嗓子眼的聲音連綿不絕,持續了好一陣子。 幼虎的小肚子肉眼可見的鼓膨脹起來,孟焦把腸胃塞得滿滿當當,撐的自己直打嗝,舔了舔嘴角殘余的幾點奶漬,還未滿足。 虎口里除了奶水就是口水,小舌頭左右搖擺,濕漉漉的泛著微光。 盡管已經吃的很飽,孟焦仍不滿意,非得再食用些肉類豐富一下單調的夜宵菜單。 今天晚上也不知怎麼了,或許是饞蟲作妖,可給它餓壞了。 別看之前吃鵪鶉肉的時候這麼痛苦那麼痛苦,這麼不情願那麼不情願,又是難吃又是不好嚼,嫌棄骨頭多嫌棄羽毛礙事。 現在回憶起來, !那個肉味兒,真香。t拮酚次難 肉食的鮮美勾著孟焦的心,讓它焦躁不已。 不啃兩口鮮肉,就好像百爪撓心一般,站臥坐行怎麼都不痛快,非得把食道填滿,將這些肉沫堆的直往外溢,塞進胃里,那才叫一個舒坦。 往空地一瞄,狐狸旁邊,那死鵪鶉還完好無損的倒在積水中,北極星對這只渾身上下沒二兩肉的死鳥不感興趣,它才吃完野豬不久,肚子里的豬肉還沒消化,短時間內不需要再次進食。 況且就算肚子餓,母虎也會優先選擇赤狐而不是鵪鶉,老狐狸雖然說不上身材豐滿,總歸是個中等體型,填不飽肚子墊個底還是綽綽有余的,反觀那死鵪鶉,塞牙縫都嫌少。 雙尾捧著被孟焦啃掉一半的死鵪鶉吃的正歡,它和火箭關系格外親密,絕不會偷偷食用火箭的戰利品,剩下這只完好的死鵪鶉,明擺著是給孟焦準備的,孟焦自然也不客氣。 走到死狐狸尸體旁,伸出虎爪,將鵪鶉的羽毛粗略的抓掉一些,然後張開虎口,孟焦急不可耐的狠狠啃上一口。 粗糙的鳥皮和已經冰冷凝固的血液涌入口中,腥中透著甜,還有發柴的鳥肉,雖不再新鮮,澆滅孟焦心中那團燃燒的饑火綽綽有余。 品嘗著弟弟的戰利品,孟焦絲毫沒有過意不去,它吃的心安理得。 火箭還不能食用肉類,抓到獵物只能坐待其腐爛,現在“垃圾桶”已經被招安,這些食物不吃白不吃。 浪費是極大的犯罪,還不如交給自己,吃干抹淨,長長身體,以後充當保鏢,護衛兩個小家伙也能多出些力。 這是孟焦第二次食肉,距離第一次食肉大致已經有十多個小時,身體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證明它的腸胃完全可以消化吸收肉類的營養和成份。 從今天開始,孟焦已經可以將各種葷菜加入食譜,逐漸斷奶了。 吃法野蠻,大塊朵頤,吞咽咀嚼,鵪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成為孟焦的一部分,很快只剩一地漂流在積水上的雜亂羽毛。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孟焦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能吃,簡直可以稱之為飯桶,在裝了滿滿一肚子奶水後,它又干掉了三分之二只鵪鶉。 小肚子撐得滴溜兒圓,仰倒在地上的孟焦像一只條紋花豬,吧唧吧唧嘴,那些努力工作許久的乳牙總算能歇一歇了。 嘴歇腦子不歇,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孟焦艱難的爬起來,開始散步。追喲文學zhuiyo. 一邊消化食物一邊估算日子,孟焦繼續補充豐富自己的成長指南,給未來做著規劃。 大致估算一下,現在已經出生一個半月了,按照正常幼虎的成長進程,它最起碼再過四十五天左右才能斷奶食肉。 參照正常東北虎成長進程,相互對照,許多數據一目了然。 孟焦覺得自己的發育速度已經達到普通東北虎的一倍左右了,不過這個超前的發育並不均衡,目前來看,只有消化能力達到了三個月幼虎的水準,體型,爪牙卻遠遠沒有達標。 如果體型能和爪牙保持相應的發育進度,它今天孤身一虎便能生撕赤狐,哪用得著火箭和雙尾幫忙。 遺憾的嘆了口氣,孟焦心中泛起一股挫敗感,它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坐擁億萬財富的乞丐,守著寶山卻不能揮霍分毫。 捧著金飯碗要飯,明明知道自己有特殊的進化能力卻始終窺不得門路,這種感覺有多憋屈就別提了。 吃飽以後想法總是特別多,孟焦也不例外,它心思繁雜,緩緩散著步,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石檐,微涼的晚風吹動它身上被虎三妹舔舐整齊的絨毛,使它煩躁的心情為之一振。 空氣清新,夜空澄澈,雨早就停歇,積水未滲透進大地,一片一片明鏡似的小水坑星羅棋布,反射著月光,隨著地勢高低起伏,蔓延到遠處,像是生長著一顆顆星辰。 至森林邊緣,遙遙相望,水窪的光芒與針葉末端的晶瑩露珠連成一線,似水天相接,一時間竟分不清天與地的交界,美麗的仿若夢境。 這般瑰麗的奇景映入孟焦眼簾,清泉一般洗滌了它心中的憤懣之氣,長舒一口氣,孟焦輕松不少。 “不必悲傷,不必心急,耐心等待,仔細探索,總有一天,我能把身上種種的秘密挖掘干淨。” 第十四章 最新變化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靜謐的夜,原始森林如曾經的千千萬萬年一般,驀然注視著滄海桑田的變化。 古樹聳立,伸出臂膊一樣的枝干,上面棲息著各樣飛禽。 孟焦沉浸在大自然的交響樂中,昂起了頭,駐足在巨石外圍,欣賞這嫵媚的月色,頗為愜意。 它鼓鼓脹脹的小肚子仍在持續工作,消化剛剛補充進來的海量食物。 攫缶稹5鞍字省  帷  舅帷 啤ぐ 贗懲潮蛔槌沙ξ傅謀湟煜赴眨 鉤涓硤甯髦鐘  從未這樣富裕過,身體內部,終于起了變化。 自孟焦甦醒後,變異細胞一直沉寂在身體各處,蟄伏起來,從未掀起波瀾,導致孟焦探索許久都未尋到線索。 若不是智力視力听力實打實的產生了異變,它沒準會以為是自己產生的錯覺,或者得了精神病。 究其根源,只因這些變異細胞重燃生命之火,構建各處器官耗費資源過多,透支了潛力,沒有能力再興風作浪,只能像冬眠一樣自我封印,等待營養充裕的一天,再甦醒過來。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直至今日,惡狠狠的飽餐一頓的孟焦總算是滿足了變異細胞們的需求,它們終于沉不住氣,陸陸續續的開始冒頭了。 活躍的變異細胞種子在全身各處發芽,帶動正常器官組織細胞運動,像一台全力發動的大功率發動機,瘋狂的消耗著腸胃中消化出來的營養成分。 t拮 瘴難anzOnGyI.cc蕖6庖渙  幕畽 倉苯右 擻諄か硤宓姆從Α 正悠閑漫步的孟焦只覺一股燥熱從全身上下突然冒出來,它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轉瞬間便席卷內外各處。 它整只虎就像被點燃了一般,不提五髒六腑的炙熱,光是眼球便燒灼的生疼,本來清晰的視線變得模糊不堪,腦海里只剩一個字,水! 幸虧下過一場暴雨,幸虧地面凹凸不平,幸虧土壤吸納夠了水分,幸虧它散步出了石檐,否則絕不能一頭扎進水坑中,大口吞咽積水。 清涼的雨水進了肚子轉眼便被活躍的變異細胞吞噬殆盡,它們一邊狂熱的消耗著身體的營養一邊帶動新陳代謝,所有器官所有組織都開始超負荷運轉。 這些變異細胞對營養的利用率遠超任何生物,瀕死幼虎的那點營養都能被它們拿去強行修復全身,更別說現在這麼充足的能量,運動持續著。 若是尋常生物被這麼一折騰此刻必然已經死于非命,孟焦卻不同,它身上的變異細胞可不是正常生物所擁有的。 變異細胞的繁衍速度比尋常細胞強悍了何止千百倍,只要身體被摧殘的速度追不上它們的繁衍速度,各處損壞的器官就都能被迅速修復。 不僅如此,由變異細胞構造生產的普通細胞也在逐漸更新換代,凡是脆弱的,經不住急速代謝的細胞都被淘汰。 生產出來的新細胞一代更比一代強悍堅韌,能在這種超負荷工作條件下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這些變異細胞折騰的越來越歡,作為當事虎的孟焦卻體會不到它們的快樂,此刻只剩下一種感覺——疼。 什麼觸覺,嗅覺听覺視覺,全部被拋之腦後,什麼思考行動,全部棄之不管。 除了下意識的在積水中瘋狂打滾飲水給自己降溫之外,孟焦什麼都不會做,也做不了。 好在這源自周身上下,甚至發自骨髓深處的劇烈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十秒不到,腸胃里那點可憐的虎奶和鵪鶉肉就被分解的渣都不剩。 失去了營養供應的變異細胞見狀又自覺的恢復成“種子”狀態,陷入“休眠”,那些被它們攪和的亢奮不已的正常細胞也隨之平靜,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 往常這不到十秒的時間對孟焦而言也就是彈指一揮間,發個愣打個盹也不止十秒。 可經過疼痛的加持,這短暫的時間就變得分外漫長且煎熬了,簡直是度秒如年,留下的深刻記憶孟焦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如果說癌腫瘤壓迫,化療產生的疼痛值為10的話,那這次突如其來的可怕陣痛的疼痛值最起碼有150。 綜藝文學kanzongyi.cc。正常生物根本不可能承受這樣的疼痛,要麼觸發機體的保護機制,陷入昏迷,拒絕體驗,要麼就被活活疼死。 孟焦就是最悲催的那種生物,這疼痛既無法觸發它身體的保護機制,也無法疼死它。 有變異細胞保駕護航,它根本無法進入昏迷狀態,想死都難,因此只能硬生生靠著意志力強撐。 仰倒在積水坑中,全身上下的毛發都沾滿了黑色的黃色的泥水,孟焦已經被折騰的筋疲力竭,接近虛脫。 蜷縮成一個球形,然後無力癱開,四只虎腿還在痙攣著,尾巴也不由自主的抽搐,孟焦剛張開嘴,一股積水立即見縫插針灌進口中。 長出一口氣,吹的坑中的積水一陣翻滾,直至此刻,孟焦還沒緩過神。 它根本不想,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就這樣挺尸在地,若不是還在呼吸,簡直就像死了一樣。 這疼痛實在太過劇烈也太過突然,被狠狠折磨的孟焦甚至都沒發出一聲呻吟,便如觸電一般沖到了水坑中,胡亂翻滾,大口飲水,然後在陣痛結束後陷入沉寂狀態。 巨石下的北極星根本沒注意到幼虎的異常,火箭喝完奶正愜意的享受母親的按摩,自然也沒看到哥哥飽受摧殘的模樣。 它們都以為孟焦一直在外面閑逛,就算看到孟焦在水坑中打滾也不以為意,身體發癢打個滾止止癢對動物來說是很尋常的行為。 大約過了十分鐘,孟焦才晃晃悠悠的從水坑中爬起來,回想起剛才的疼痛,心有余悸。攫缶 那陣痛就像突如其來的風暴,來得快去得快,轉眼就不知所蹤,恍若一個噩夢。 扭頭,看著這一身泥水,孟焦欲哭無淚,它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這件事從開始到結束,它一直處于茫然狀態,像個二傻子一樣被動接受了疼痛,被打擊的腦子好像都不好使了。 呆呆站在水坑中發了一分鐘的楞,孟焦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該干什麼。 現在應當檢查檢查身體,看看留沒留下後遺癥。 腦袋,沒燒壞,可以正常思考; 眼楮,正常; 听力,正常; 超凡听力,正常,還可以使用; 嗅覺,正常; 觸覺……孟焦伸出了虎掌,在淡淡的月光下細細打量,本想說一句正常,又將這兩個字咽回肚子里。LOL小說網lolxsw. 如果它沒記錯的話,之前的虎掌是比現在小一些的,那泛著淡淡絨毛的輪廓,沒有這麼大,每天磨爪,這種事難道會記錯。 孟焦懷疑自己被劇痛影響了記憶,為了印證自己的感覺,它稍一用力——鋒利的虎爪從爪鞘中伸出,閃爍著寒光。tOL小說網 真的不是錯覺,從爪鞘中探出的虎爪比之前更加狹長,更粗也更厚了。 而且那些經過樹皮磨礪的粗糙刮痕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滑晶瑩的外殼,像一件精美的玉質工藝品。 像被一盆冰水澆到頭頂,孟焦一下子就清醒了。 第十五章 煥然一新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直苦苦思索追尋,想查明異變的真相,早料到會有出現端倪的一天。 但孟焦萬萬沒想到,這異變竟會如此痛苦,就連它這種曾經患有絕癥,飽受病痛和化療折磨的人都難以承受。 早知道發現這端倪需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孟焦寧願選擇拒絕。 但很顯然,這未知的進化之力完全不受控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折磨完孟焦便翕忽不見了。 反復端詳眼前這變的更寬更厚的虎掌,毛發仿佛都變得更加柔順光亮了,再細細察看煥然一新的泛著光澤的虎爪。攫缶 放下虎掌,孟焦眯起了眼楮,就算它是個傻子,也該明白,就在自己疼的幾乎昏迷的這段時間內,未知進化又一次發力,促使身體發生了變化。 它猜測,既然劇痛發自全身各處,產生變化的應該也不只是虎掌和虎爪,只是暫時不知道這種變化具體體現在什麼部位,有多大影響。 除了身體外表,身體內部是否也有變化,這些都是值得探究的問題。 擔心身體還殘存的虛弱感和些許幻覺似的痛感影響自己的判斷,孟焦又耐心等待了一會兒。 大約三分鐘過去,孟焦總算覺得身體的酸麻感和痛感已經完全消失,這才活動活動關節,開始仔仔細細環顧周身上下。 首先要檢查的就是身體部位的完整性,有一些重要的器官,就算用不著,也不能消失。 甩甩尾巴,似乎更有彈性了一些,可能是錯覺,孟焦不以為意。 低下頭伸長脖子,看看後腿處,一對小鈴鐺依舊掛在那里,因為沾了水變得稍微有點髒,倒沒有無緣無故消失,孟焦松了一口氣。 長抻個懶腰,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很完好,靈活度基本沒有提升,之前做不到的動作現在還是做不到。 動動耳朵,眨眨眼楮,皺皺鼻頭,伸伸舌頭,舔舔嘴角,一切如常,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 孟焦很是疑惑,難道說這麼一場折騰的我要死要活的劇痛只是一次美甲服務?一點其它功能都沒有嗎? 咦,這是什麼? 舌頭縮回口腔的時候,孟焦感覺自己好像觸踫到了一個凸起,就在口腔上下四角。 連忙張開虎口,孟焦邁開小碎步尋了一處水坑,斜著眼楮把水面當鏡子,在月光下打量自己的牙齒。 潔白的乳牙已經頗具規模,色澤晶瑩,門牙和裂齒清晰可見,除了幼虎該有的門牙和裂齒外,在上下各生長著兩顆犬齒。 雖然還未達到成年虎那般狹長且銳利的程度,但也不短,比周圍的門牙長出不少,尖端較細,末端較粗,呈現圓錐形,鋒芒畢露。 歪著腦袋,瞪著虎目,猛地合上嘴巴,吭哧一聲,差點咬到舌頭。 孟焦一臉難以置信,幾乎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連忙再次張開嘴,目不轉楮的注視水面。奇幻小說網7huan. 淡淡的月光下,平靜無風,積水平整的像一面鏡子。 在微光環境中,孟焦的夜視能力大顯神威,幾乎能看見每一根毛發,也能看見口腔中的每一顆牙齒,甚至連舌面上的倒刺都清晰異常。 心中泛起一陣狂喜,孟焦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沒錯,它沒看錯。 它確確實實生長出了四顆潔白的犬齒,還有些懷疑,孟焦伸出舌頭去觸踫那稚嫩的犬齒,有點癢,觸感很真實,絕對不是幻覺。 孟焦差點跳起來當場來一段街舞,這一點點發現,可能就代表未知進化的大門終于向它敞開,哪怕只是一個門縫,也比漫無目的的摸索強。 生長犬齒,本應是正常幼虎四到七個月的表現,孟焦將這個成長進度提高了整整兩個半月還多,這簡直就是生物學的奇跡。 不過孟焦的欣喜並不因為自己生長出犬齒,也不因為自己成為了生物學上的奇跡。 如果它還是人類的話,這種重大發現可能會給它帶來聲名利祿,各種獎項。 可現在,就算它的發現再逆天再震撼,也不過是一只虎的悲歡,沒有人可以理解,也沒有任何生物能體會其中的涵義。 無論是財富還是權力,對它而言都沒有任何價值了。 真正值得它歡欣的是——窺得了進化的門徑。 如果說之前是空守寶山而不得其門而入的乞丐的話,那它現在就已經找到了鑰匙,起碼是鑰匙的線索。 縹緲的智力成長,神奇的視力變異,超凡听覺,這些進化都難以復制,孟焦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進化就完成了。 它能做的只有鍛煉未知進化帶來的新能力,努力掌控努力適應,將其發揮到極致,始終無法追根溯源,因為它根本不知道進化需要達成的前置條件是什麼。t奩婊眯 低hua 就好像有一層厚重的迷霧,遮掩了它的視線,始終阻撓著它,每當它試圖邁出那一步的時候,都會無情的告訴它,前方是死路,請換個方向前進。 直至今時今日,在各種特定條件的限制下,它總算可以自豪的說“我想我明白了。” 因為今日的獨特條件實在太多,比如大戰,劇烈運動,飽食,這些都是它平日里沒經歷過的,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這其中一個誘因,觸發了進化條件,使它產生了現在的變化。 思索再三,孟焦覺得戰斗和飽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它能再度經歷一場筋疲力竭的大戰,然後進行暴食的話,極有可能再次觸發條件,產生下一次進化。 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只要掌握竅門,一切似乎都是有跡可循的。 縮回脖子,想了想,孟焦再次將虎頭伸到了積水前,打下生一來,它還從未仔細端詳過自己的長相,老虎不會有照鏡子的意識,也沒有美丑的概念,人卻是有的。 孟焦沒睜眼前,閑著沒事就會想自己長什麼樣,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觀察,畢竟年幼,根本沒有機會遠行,周圍沒有積水湖泊的情況下,沒有機會照鏡子,唯一一次臨近河流,還是發洪水,差點把命搭上。 剛才光顧著看牙了,沒注意自己的長相,此刻瞪著一雙虎眼,孟焦一副凶相,滿懷忐忑的望向了水面。 第十六章 身體變化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虎是極少數越長越俊美的動物。 剛出生時的幼虎五官都擠在一起,耳朵怕在腦袋上,皮毛又皺又雜亂,花紋粗糙,色澤也比較黯淡。 雖然不像老鼠蝙蝠等動物那樣丑陋,惹人生厭,總的來說也算不上好看。攫缶 隨著身體的成長,幼虎的毛發會越來越有光澤,越來越柔順,花紋會越來越鮮明,橘黃的底色會變得越來越顯眼,色調明亮,五官也會隨之生長的越來越大氣。 從丑萌到可愛到威武,虎的顏值曲線一路拔高。 尤其是東北虎,有一張標志性的大臉盤子,憨厚中又透著一股凶悍,使得它們辨識度極高,幾乎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 諸如虎母,火箭,虎三妹都是如此,雖然花紋的顏色各異,深淺各不相同,但它們同樣有著圓滾滾的臉蛋還有較為粗壯的身材,肌肉線條明朗,極具力量感,這一點是其它小型貓科動物所不具備的。 幼虎的四肢寬厚,虎掌打小就很強悍有力,幼年時尾巴較短,像一根小蘿卜插在屁股上,身體總體比例偏圓,看起來像個小毛球。 此刻正在照鏡子的孟焦眼中的幼虎便是如此,胖胖乎乎,大臉渾圓,兩腮的小胡子已經不短。 它的長相和虎三妹的秀氣不同,也不像濃墨重彩的火箭,額頭沒有虎母那種星狀花紋。 顏色和正常東北虎幼崽一樣,呈現淡黃色,花紋不粗不細,不密集也不稀疏,線條不濃重也不單薄。 一言蔽之,它是一只長得很平凡的東北虎,屬于那種沒有明顯特征的老虎,放在動物園和其它幾只老虎散養,游客天天去參觀,觀看老虎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從虎群中認出它來。 沒想到自己竟然長這幅模樣,和一家子的高顏值完全不匹配,孟焦心底多多少少有幾分失落。 調整角度,又從左右兩側觀察觀察自己的側顏,孟焦更失望了。 按照它的設想,自己不說霸氣側漏,總該有點特點,像火箭那樣頭頂一個毛筆“王”字,多威武,像虎母那樣有一顆星星狀的花紋,多不凡,就算和虎三妹一樣,細條紋淺顏色,也算得上俊秀。t拊謀嗜 可自己作為一只高智商虎,一只超能力虎,竟然長得這麼一般,這找誰說理去。 不過還好,雖然長相很平凡,但自己會笑,孟焦對著平靜的水面咧開嘴,扯出一張笑臉,露出一嘴森白銳利的尖牙利齒,即丑陋又凶惡。 一陣微風吹過,積水被吹的泛起道道漣漪,“鏡”中的“猛虎微笑”也被吹散了,只剩下道道粼粼波光。 暗罵一聲無趣,邁著有些惆悵的步伐,照完“鏡子”的孟焦離開了水坑,往巨石走去。 出門散步散了個半死,盡管已經尋到了些許進化的線索,短時間內,孟焦卻不敢嘗試進行第二次進化。 那種承受極度疼痛還不得不保持清醒的感覺給它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大,它自認不是受虐狂,一時之間想接受這種“自我鞭笞”的進化方式還是非常有難度的。 況且還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就算成功了也很難說不會出現負面影響,到時候萬一長出三個腦袋六條腿,還怎麼見虎,到時候虎媽怎麼想,火箭怎麼想,家里的紫貂怎麼想。 一方面是本能的對未知事物的畏懼和戒備,一方面是無法掌控進化能力的無力感。 別看孟焦是一只老虎,它的膽量可不大,在掌握更多信息之前,借它個膽子,它也不敢去滿足進化條件,體驗那痛徹心扉的感覺。 月色下的巨石泛著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石面上的砂礫和結晶體在反光,靠近石根的地方,叢叢暗綠色的青苔正向上蔓延,趁著雨後的潮濕氣息,佔據更多領地。 在石下,吃飽喝足的火箭正在和雙尾嬉戲,正是夜間,幼虎們本能的亢奮起來。 紫貂同樣屬于晝伏夜出的動物,夜視能力不亞于老虎,此刻雙尾已經將半只鵪鶉吃下肚,粗略的灌了幾口雨水,便與自己的好朋友火箭親近去了。閱筆趣yuebiqu. 不屬同一物種的兩只野生動物在夜幕中翻滾,打鬧,發出各有特色的吼聲叫聲,這畫面多少有些違和,孟焦已經習以為常。 它們的動作都遵循本能的指引,不像孟焦一樣有意識的鍛煉某一部位或者尋找優化戰斗效率的捷徑,因此顯得混亂不堪。 沒理會兩個小家伙兒,孟焦走向母虎,它的肚子現在又是空落落的了,剛剛塞進肚子的那些食物已被消耗一空,不吃點東西,今晚它肯定是睡不著覺的。 虎三妹正仰在母親的腹部,閉著眼楮,乖乖喝奶,一臉愜意,光是看著都能感受到它心中的寧靜與喜悅。 孟焦走近,小家伙聞到了哥哥的氣味兒,睜開眼楮,扭動毛絨絨胖乎乎的身子,在母虎腹部滾一圈,給大哥騰了騰地方,這份眼力價實在太討人喜愛,孟焦心里暖暖的。 趴在母虎的腹部,身下是柔軟的絨毛,小心翼翼的叼著**,避免虎母被鋒利的牙齒所傷害。 正常情況下,已經生長出犬齒的幼虎在喝奶的時候會因為用力吸裹而咬傷母虎,從而導致母虎拒絕喂奶,強制斷奶。 可孟焦不同,它有一副好腦子,不像低智力的野獸那樣莽撞,伸出舌頭墊住牙齒,慢聲慢氣的進食。 一邊吮吸奶水,孟焦的身體也沒閑著。 伸出虎爪摸了摸虎三妹的脊背,還做人的時候,它養了四只小貓,平時寄養在朋友家里,每次工作回家,逗逗貓,擼擼貓便是它最大的樂趣。 現在作為一只老虎,再想吸貓恐怕就變成一種奢望了,不過吸吸虎也湊合,感覺差不離。 虎掌搭在虎三妹的後背上,小家伙軟軟的哼唧了一聲,又滾了半圈,將潔白的滾圓的小肚子露了出來,它差不多已經吃飽了,現在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徜徉在母親與兄長的氣味兒中,充滿安全感。攫缶 正常情況下的老虎很少露出腹部,腹部是它們最脆弱最易被重創的部位,只有在瀕臨絕境或者處于絕對安全舒適的環境時,老虎才會肚皮朝天。 孟焦倒也不客氣,既然虎三妹露出腹部,它就順勢揉了揉小家伙的肚皮,這一對比,孟焦突然發現自己的虎掌比原來大了何止一圈。 之前完全出于自我感覺,缺少對照物,孟焦只覺得虎掌似乎變大了一點,但受限于自身的視角,並不知道具體大了多少,現在放在虎三妹肚皮上一比量,差距頓時就體現了出來。 之前撐死也就比虎三妹大個三圈,看起來依舊是同齡虎,只不過因為性別的限制體型略有些差異,現在已經完全不像同齡的幼虎,虎掌已經有虎三妹三分之一個肚子大了。 若不是孟焦清楚的知道自己比虎三妹只大幾個小時,打死它也不信幼虎的生長速度會產生這麼大的落差。 不過孟焦早有心理準備,沒有大驚小怪,稍微愣了一下,便繼續吃奶。 現在,沒什麼比填飽肚子更重要。 時間飛逝,火箭和雙尾嬉戲的累了乏了便扎堆尋個避風的地方睡覺去了。 北極星喂飽了兩只幼虎,給兩個小家伙梳理梳理毛發,清潔一下衛生,稍稍打個盹,轉眼就是黎明。 ………… 孟焦的睡眠向來短暫,無論什麼環境它都留著幾分心眼兒。 雖說有母親照看,能機敏些也再好不過,誰知道半夜會不會有一條毒蛇過來咬它腳後跟。 大清早它就被風聲吵醒了,天還沒大亮,這風就呼嘯起來,透著陣陣涼意。 不是下雨就是刮風,這幾天的天氣實在不討喜。 西伯利亞的秋季很短暫,只有兩個月左右,從這場秋雨開始,溫度會一天比一天低,漫長的冬季即將到來。 不過低溫難不倒東北虎,它們披著一身厚實的毛發,是所有老虎中毛發密度最高的,脂肪儲備豐厚,都是為了適應這種酷寒的環境。 只要有食物供給,零下四十五度的低溫也無法奈何它們,哪怕是幼虎,也能在深寒的冬夜存活下去。 小家伙們還在長身體,北極星已經開始換毛了,它身上的顏色會隨著冬季的到來慢慢變淡,以便于在雪地中隱蔽,同時還會生長出更多更厚的絨毛,提前抵御寒冷。 巨石下較為空曠平整,不像森林中有樹干阻隔,冷風如入無人之境,肆意流動,孟焦被吵醒不久,火箭雙尾和虎三妹也陸續起床。 吃過早餐後,兩個小家伙在孟焦的號召下進行“晨練”,三只幼虎一字排開,在秋風下練習著撲咬和閃避。 這日常的戰斗訓練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目前來看沒什麼效果,虎三妹不愛打架,火箭戰斗依舊遵循本能,廝殺起來這些動作招式早就被它拋到九霄雲外。綜藝文學kanzongyi.cc 只有孟焦,一遍遍極認真極仔細的前撲後退著,它沒有火箭那樣得天獨厚的戰斗天賦,只能笨鳥先飛,付出更多的努力。 事實證明它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在與赤狐戰斗的過程中,憑借更好的身體素質和冷靜的頭腦,揚長避短,孟焦發揮的作用要遠遠大于火箭。 每天例行的訓練不但能提高戰斗意識,養成肌肉記憶,還能增加對身體素質的了解,速度,力量,爆發力,耐力,只要有變化,就能感受到,並根據其變化對訓練計劃再行更改。 這一點點細節積累起來,平日看似不起眼,只有在身處險境的時候,才能理解其可貴,若不是長久的準備,孟焦可能早就斃命在赤狐口下了。 作為一名野生動物保護者,孟焦對各種動物的習性和捕獵姿態是非常了解的,以人類的智商,從中總結歸納出一套迅捷有效的戰斗方式並不困難,只需勤加練習,便能在捕獵或者廝殺中佔據優勢。 昨夜身體發生了一次變化,不但生長出了犬齒還增加了體型,孟焦很想知道,還有沒有其它異變,因此刻意提高了今天的訓練強度還有訓練時間。 隨著一組組撲擊閃避動作完成,三只幼虎的也在體溫在快速上升。 這身毛發有利有弊,雖然可以抵御嚴寒,散熱功能卻成了大問題,也正是因為散熱功能的缺陷,老虎的耐力也變得並不出眾,短距離的爆發尚可,長途追獵並不為它們所擅長。 沒多會兒虎三妹和火箭就累的氣喘吁吁,有氣無力,嗚嗚叫著,說什麼也不跟大哥遭罪,拖著軟綿綿的身體去牆角休息了。t拮 瘴難 與它們對比,孟焦的表現尤為突出,它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疲憊,進退自如,沒有一點滯塞,行雲流水般,呼吸也很平穩,除了過高的體溫外,幾乎沒表現出什麼變化。 在昨夜之前,孟焦的身體素質只比火箭稍微高出一點,卻不至于有這樣斷崖式的差距,不必說,這定是未知進化帶來的好處。 對于生物的耐力和爆發力,孟焦也算頗有研究,從事野生動物保護行業,除了攝影和保護,對數據的統計和研究也佔據不小的比重。 譬如仿生學,一直是人類非常重視的學科,根據生物的身體結構和功能工作原理,制造設備發展科技,一直是人類樂此不疲的事業。 據孟焦所知,生物的機體素質主要分為爆發力,力量耐力,無氧耐力,有氧耐力幾大類。攫缶 爆發力主要是指快速力量,肌肉以最快速度克服阻力的能力,力量耐力主要體現在持續性,老虎就差在這一點。 無氧耐力指機體無氧代謝為主要功能形勢堅持工作的時間,有氧耐力與之相對,指的是有氧狀態下機體的工作能力。 以目前的觀察來看,它的爆發力,力量耐力,有氧耐力都得到了大幅度增長,無氧耐力無法測試,孟焦暫時將其擱置。 整體的身體素質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孟焦覺得自己體內的細胞結構很可能已經發生變異,就像它的視覺一樣。追書看zhuishukan. 眾所周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色覺和夜視能力也是如此,眼球的大小是有限的,更多的視桿細胞必定會導致視錐細胞更少。 鳥類通常有四種視錐細胞甚至更多,可它們的夜視能力也幾近喪失,夜梟有超強的夜視能力,可它的辨色能力卻不如其它鳥類。 想兼具辨色能力和夜視能力,除非有一雙超大型號的眼楮,但如果那樣,大腦就必定受到壓迫,導致智力下降,運動能力受損。 這些知識對于動物保護者來說基本是常識,孟焦都很了解,但它的視力卻打破了這個定律。 它的眼球不大,但卻能同時擁有出色的色覺和優秀的夜視能力。 要麼它的視錐細胞和視桿細胞比正常的視錐細胞和視桿細胞小,可以在同樣的面積分布的更密集,以實現兩種功能。 要麼它的視錐細胞和視桿細胞功能結合到一起了,成為了一種多功能細胞,既可以做到暗光敏感又可以做到強光敏感,還擁有感光色素,能分辨顏色。 無論是哪一種變化,它的眼球都絕對不正常,孟焦自己心知肚明。t拮肥榭huIshukANom 至于听力,就更神奇了,它猜測超凡听力的存在應該不只是細胞變異,可能它已經比正常老虎多出一種器官,就像蝙蝠的超聲波定位一樣,通過反射回來的聲波確定物體位置和輪廓。 不過它的這項功能更為精密,不用主動發出聲波,只需被動接受便可實現“回聲定位”功能,而且還在大腦的幫助下與視覺相結合,更便捷更具體。 第十七章 鹿群遷徙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生物的爆發力與耐力自不同角度剖析,原理也各有差異。 從供能角度看,爆發力主要是以磷酸原功能系統為主,力量大,速度快,時間短。 力量耐力主要以磷酸原、糖醇酸降解供能系統為主,以有氧氧化供能為輔,混合式供能,相對爆發力而言時間更長,而力量和速度卻不如爆發力那樣猛烈。攫缶 有氧耐力主要以有氧氧化供能系統供能,力量小,速度慢,時間更長,持續力出眾。 孟焦根據自己的身體反饋一邊繼續運動一邊更改著數據表,一組組動作被迅速完成。 孟焦開始刻意的增加訓練強度,以沖刺的速度進行長跑,逐步探索體能的極限。 從開始測試到現在,它還沒有感受到明顯的疲憊,肌肉尚未產生酸痛腫脹感,也沒有很明顯的不適感。 經過昨夜的進化,如今體能的充沛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孟焦的想象。 而它所擔心的散熱問題到目前為止也未出現,體溫雖然持續升高,估計已經逼近四十度,但呼吸系統和循環系統依舊堅挺,大腦同樣未被影響,一邊保持高速一邊思考,意識依舊清醒。 同樣是貓科動物,獵豹全力捕獵的時長很難超過三分鐘,呼吸系統和循環系統超負荷運轉,身體代謝導致血液酸度上升,致使它們的肌肉無法發力,迫使它們停止奔跑,避免被活活累死。 與之對比,孟焦的運動能力,已經遠遠超出正常生物的範疇了。 孟焦猜測自己體內的肌肉縴維應該同視力細胞一樣,產生了變異,紅白肌的功能很有可能整合到了一起,變成了一種特殊肌肉細胞,並且增加了乳酸耐受能力。 與肌肉縴維息息相關的神經系統肯定也發生了變化,脊髓水平和肌肉的牽張反射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強化。 軀體神經系統,血液循環功能,呼吸系統全部更新迭代,只有全方位的提升,才能形成這樣顯著的效果。 孟焦的體能測試結束時,天已經大亮,這次漫長的測試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將它腹中不多的食物消耗的干干淨淨,趁著母虎還未出門捕獵,它又去吃了個早餐。 對于這次測試得出的結果,孟焦非常滿意。 剛剛它陸續對爆發力,力量耐力,有氧耐力分別進行了針對性的測試,以曾經的身體數據為參照物,對比差異,得出了大致的提升幅度。 這其中爆發力的提升幅度最小,只有一倍左右。 以它目前的體型和力量基礎來說,一倍的提升幅度其實影響並不大。 若是面對中小型動物可能會體現出明顯優勢,一旦遭遇大型猛獸或者大型食草動物,目前提升的這點爆發力根本無足輕重。 不過如果到成年後還能擁有一倍的爆發力增幅,那對戰斗力的提升就太可觀了,到時候別說同類,就是北極熊這種龐然大物它都敢踫一踫。 當然,東北虎的棲息地與北極熊並不重合,除非孟焦主動北上前往北極,否則就算它想跟北極熊打一架,也沒有機會。 與爆發力相比,力量耐力和有氧耐力的提升幅度大得多,尤其是有氧耐力。 這恰恰補足了孟焦的短板,如果能夠兼具犬科動物的耐力,對食草動物狩獵時具備長途追擊的能力,那爆發力本就強悍的東北虎也就更趨向完美了。 ………… 太陽一寸寸往正空移動,天色大亮,呼嘯的風仍未停歇,不知疲倦的肆虐著,巨石的龐大身軀矗立在森林中,一半迎接暖意,一邊浸入陰影,向天空揮手。 北極星給小家伙兒們喂飽了奶,未多加歇息,又出門捕獵去了,隨著幼虎們逐漸長大,自保能力漸漸增加,它也越來越放心。 但生活就是這樣,當一種煩惱消失的時候,往往會有另一種煩惱滋生出來。 不必過多擔憂幼虎的安全問題時,對食物的需求便愈發突出,幼虎們的食量越來越大,北極星必須提前適應頻繁狩獵的生活節奏,養活這一家。 母虎走後,孟焦便又登上了石頂,任狂風吹起砂礫擊打在身上,豎著耳朵,瞪一雙虎目,傲立高處,俯瞰四周。 這里視野開闊,遠遠的便能觀察到林中的動靜。叮叮小說dingdingxiaoshuo. 天朗日清,空氣澄澈,舉目四顧,風景盡收眼底,一方面可以把握森林中各種野獸的動向,另一方面還可以欣賞自然風光,這墨綠的海洋,孟焦是怎麼看都看不膩的。 勁風刮過來,除了卷起的沙土和飛揚的小石籽還有不少來自落葉松的針葉,遇到毛發便一頭扎進去,糾纏在皮毛中的一叢叢針葉最惹虎厭煩,孟焦也不例外,清理這些小碎葉不但費時間,還費舌頭。 這種堅韌頑強的樹木既能生長在肥沃濕潤的土地,也能生長在貧瘠干旱的坡地中,耐得住零下五十度的低溫,生命力極強。t薅6P  林中的每一棵參天大樹最起碼都有幾百歲樹齡,能在寒冷的西伯利亞生長到這麼高大實屬不易。 忍受著針葉的騷擾,孟焦又佇立石頂許久,森林中不時有飛鳥展翅,掠過它的頭頂,若是有野外生存經驗的話,便能根據鳥群的規模和種類判斷林中的局勢。 猛獸狩獵會驚起一大片飛鳥,不分類別,若是看到哄的一下飛起一大片,不必說,肯定是有捕食者發起了進攻,追逐中,沿途的松雞榛雞山雀都會被嚇的撲稜稜飛起來,生怕捕食者調轉槍口,抓不到獵物拿它們泄氣。 若是看到鴉群結伴而飛,多半是有腐爛的動物尸體吸引了它們,據孟焦所知,有些聰明的老虎會追尋鴉群的飛行軌跡尋找食物,尤其是大河流域附近,經常有食草動物被淹死。 若實在尋不到食物,老虎也會進食不新鮮的動物尸體,除非腐爛的太過嚴重,否則老虎是不會挑食的,到了食物短缺的時候,觀鳥尋食便成了一項非常實用的技能。 可惜曾經的東北虎一般都沒掌握這項絕技,彼時的外興安嶺地區,地廣虎稀,野生虎們缺少交流,就算有優秀的戰術也難以發揚,不像倫滕波爾的保護區,那里的孟加拉虎密度極大,沖突和交流並行,雄虎雌虎發情期間,經常共處,一些卓越的狩獵戰術也就被學習傳承了下去,逐漸豐富當地虎族的技能儲備。 攫缶稹N炊嗍保 轄雇蝗環 衷洞Φ納 殖魷至艘熳矗 筧捍筧旱納餃該萏誑斬穡 路鷚黃 讜疲 諮寡溝奈滴 徹郟 且黃  痰牧止誆惴浩鵒說  難濤恚 慵 諞黃穡 對鍛И盟埔黃 疑 奈眥啊 隨著鳥群的異狀,陣陣沉重的聲音也陸續從遠方傳來,距離大約有十幾公里,能听到這聲音並非孟焦听力又有增進,而是這聲音實在太過宏大。 莫說是它,就連巨石下的火箭虎三妹也被驚動了,跑出石檐,昂著小腦袋向遠處望去,小家伙們也能找到那聲音的源頭。 密集的蹄聲仿佛鼓點,匯聚成一條聲音的河流,大地在震顫,生靈在前進。 這是正在遷徙的鹿群,足足有上千只,它們從原始森林的各個角落涌向族群,形成棕黑色的海洋,頂著巨大的鹿角,照料著幼小的族人,沿著葉爾秋河兩岸,向南方遷徙。 這僅僅是西伯利亞偏南方的一小部分馴鹿,更為龐大的上萬只馴鹿組成的狂潮還在路上,馴鹿的遷徙恰如角馬的大遷徙一樣,都是自然界的狀景。 當這龐大的族群奔跑起來時,蒸騰的熱氣飄揚在空中時,蹄聲和鳴叫響起時,便足以震撼人心,盡顯生命的力量。 嗚哇! 火箭伏在地上,沖著聲響傳來的方向發出狂吼,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狗,一副凶狠的模樣,不知道當它親眼見到千鹿狂奔的景象還能不能這樣囂張。 就在火箭呈威的時候,孟焦已經奔下了巨石,擔心附近有掠食者被吸引來,它先是制止了火箭的吼叫,然後又去察看虎三妹的反應。 小家伙向來膽小,孟焦擔心它受到驚嚇。 出乎孟焦的意料,這次虎三妹的表現倒是沒有那麼不堪,雖然不像火箭那樣英勇無畏,總算沒縮成小球閉眼等死,可能因為沒有近距離接觸鹿群,沖擊比較小。 鹿群的遷徙是掠食者們的狂歡,上千只獵物聚集在一起,老弱病殘不在少數,所有野獸都會試著打打秋風,棕熊、黑熊、狼群、遠東豹和東北虎都盯著這塊會移動的大蛋糕,想從上面切下最大的一塊。 品書網vodtw.org。對成年虎來說這是機遇,對幼虎而言這卻是危機。 鹿群的遷徙會吸引來大量掠食者,大型猛獸諸如虎豹熊,中小型猛獸狼群猞猁也會向這里移動,並且滯留許久。 無論是活鹿還是死鹿,只要能吃,就是好鹿,它們都要分一杯羹。 隨著掠食者們的到來,雌虎領地,這灘寧靜的水面也將被打破,變得一片混亂,種種變數會使幼虎們的安全系數直線下降,孟焦的安保工作,也沒那麼簡單了。 游蕩的野獸可不會受制于雌虎的氣味兒,正面對抗它們不是老虎的對手,但老虎也奈何不了它們。 若是有其它東北虎被鹿群吸引到附近,北極星也會受到威脅。 孟焦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本指望能順順利利渡過幼年期,沒想到出了這麼個ど蛾子,未知因素一多起來,再想保持那樣有規律且愜意的生活可就難了。 ………… 葉爾秋河岸,一天前的暴雨未引發山洪,水位雖然上漲不少,流速卻不湍急,這條母親河依舊保持著溫柔的姿態。 地面上,樹干上,一片棕黑,到處都是馴鹿的毛發,這是它們歷年遷徙留下的“道路”,春天由南向北前進時脫下的絨毛掛在路途上,形成了路標。 待嚴冬即將到來之際,它們便又沿著這條道路南下,有絨毛的指示,方向清晰。 高大的雄馴鹿,低矮的小馴鹿,三五成堆聚在一起,彼此之間保持著些許空隙,在葉爾秋河兩岸拉出一條漫長的線路,它們步伐緩慢,浩浩蕩蕩,一邊啃食秋草石蕊一邊逐步推移。 在鹿群的最前端,儼然是那只死里逃生的鹿王,它頂著一對巨大的犄角,矗立在鹿群中,高大的身姿極為醒目。 遭遇一場生死危機,成熟的鹿王並未受到影響,依舊保持著冷靜沉著的模樣,未低頭進食,挺著脖子,專注的聆听著異常的響動。 帶領鹿群進行一年兩度的大遷徙可不是輕松的差事,一個失誤就會有幾十上百只馴鹿喪命,鹿群需要冷靜睿智的頭領,鹿王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或許正是這股領袖的姿態,才促成了它不可動搖的鹿王地位。 河岸附近的密林中,無數掠食者虎視眈眈,猞猁披著一身淺棕色的毛發,站在樹干上遙遙相望; 遠東豹蟄伏在灌木中,看著身材縴細的小馴鹿,饞的口水直流; 肥碩的棕熊,消瘦的棕熊,都在為冬眠積蓄脂肪,以熬過漫長的寒冷歲月,它們摩拳擦掌,聳著寬厚的肩頭,在樹干後窺伺; 一支很特殊的小型狼群出現在河岸一側,一共四個成員,都是壯碩的大公狼,為首的那只弓著腰,行動起來頗有些別扭,它們默默注視著遷徙的馴鹿,不大會兒便消失在森林繁復的枝葉中。 toDtw.oRg蕖U餘喲蟺穆郵痴叨游櫓脅環ι 種 醵 被  抖錆喲舜α饔蛘牖く鹺詒郯虻牧斕亟尤潰 謁乃嗲逑攏 澆負趺揮釁淥芻  揮凶魑 巴蹂鋇拇隻  不過值此風起雲動之際,流浪來的公虎自然也不在少數,這些大家伙大多都體型消瘦,體表或是遍布傷痕,或是餓的露肋骨,見到這樣的鹿群,激動的眼楮都直了,或是貿然出擊,或是等待時機,或是與其它猛獸展開廝殺,攪得兩岸熱鬧非凡。 這樣聲勢浩大的狩獵,自然也少不了北極星的參與,此刻它正伏在河岸一側的低窪中,接著身旁灌木叢的遮掩,遠遠打量著鹿群。 即便有上千只獵物,想取得成功也不是那麼簡單的,獵手多,鹿群的耳目也多,一只馴鹿報警,千百只馴鹿立即奔逃起來,處處都是鹿蹄鹿角,渾水摸魚若是失誤,便有可能被活活踩死。 第十八章 風起雲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河岸,上千頭馴鹿呼出的熱氣匯聚成一片白霧,持續升騰著。 小馴鹿不安分的刨著泥土,發出呦呦啼鳴,成年馴鹿粗厚雄壯的聲音此起彼伏,它們步伐緩慢,在鹿王的帶領下沿河岸一路向南。 攫缶稹Q甭姑竊醪恢 芰種械醬κ譴瓜訝叩男錐褚笆蓿 卦詮嗄局械屯堇錚 卻懦運塹娜猓 塹難  但是它們不能停止前進的步伐,寒冬在鞭笞著它們,前進,前進。 若不能在嚴寒到來之前抵達食物豐富的南部平原,等待鹿群的將是滅頂之災。 穿過這片原始森林,沿著鹿毛的標記,行走在馴鹿家族歷代留下的路徑上,沿著寬廣的葉爾秋河,向東南部遷徙。 t拮肺男 低蕖V鋇降執鋂睪0斷唄擁拇篤皆  搶鎘凶愎壞氖  匾驢曬┤秤茫 馨鎦嵌曬韃 鍬イ畝 荊 倉揮心搶錕梢匝闖贍甑男☉甭埂 待春回大地之時,它們又將再次啟程,展開第二次大遷徙,前往北部苔原,換下厚實的皮毛,重新勾勒漫長的遷徙之路。 馴鹿的一生有一多半都在路上,路上生,路上死,路上腐朽。 這一路漫長且艱辛,危機四伏,每一只肉食者都緊盯著鹿群的步伐,妄圖將腥臭的口吻貼在馴鹿滾燙的脖頸,將犬齒刺進它們的動脈,品嘗鮮血的滋味兒。 大片大片的獵物在眼前亂晃,試問那頭猛獸能不心動。 年長的,經驗豐富的老獸尚能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靜靜等待時機,稍年輕一些的尚不成熟的獵手可沒有那麼多耐心,它們已經心癢難耐了。 未多時,一對老虎兄弟忍不住誘惑,掀起了進攻的序幕。 這是一對未成年的半大雄性東北虎,兩頭少年虎身材雖然消瘦,精神頭倒很足,走動之間透著一股蓬勃的朝氣。 它們脫離母親約有半年了,一直在四處游蕩,還未確立領地。 面對成年虎,它們即便以二對一也不一定能討得好處,這附近又是虎王黑臂膀的地盤。 遠遠瞄一眼那巨虎壯碩的體型還有遍布體表的猙獰傷疤,這對兄弟就打消了較量的想法。 如果不是鹿群遷徙,食物豐富,打死它們也不敢闖進那虎王的勢力範圍。 正值鹿群經過,群獸匯聚,虎王就算渾身是鐵打得多少釘兒,棕熊,遠東豹,狼群,有的是麻煩等待黑臂膀處理。 追文小說網zhuiwen.org。若非如此,它們怎敢鼓起勇氣,過來趟這渾水。 一聲霹靂般的咆哮,震得樹干嗡嗡作響,老虎兄弟耐不住寂寞,打響了第一槍。 率先出擊的是虎兄,它消瘦的軀體上肌肉輪廓分明,自河岸的密林中突然沖出,一根狹長的尾巴被拉的筆直,伴隨著它的狂奔上下舞動,好似一面旗幟。 掀起一路泥土枯草,卷著落葉,腥風撲面,橘黃色的猛虎轉瞬即至。 鹿群哄哄嚷嚷,像一鍋煮開的沸水,高亢的,低沉的,急促的,先知先覺的,後知後覺的啼鳴聲連成一片海洋。 所有馴鹿都邁開了大長腿,在鹿王的帶領下開始飛奔,蹄聲不絕,喧吵無比。 虎兄看似魯莽,實際上一直在刻意驅趕著鹿群,沿河岸向南,埋伏在另一側的虎弟還未露頭,它瞪著一雙淡黃的虎目,調整呼吸,耐心靜待獵物上門。 這種簡單的戰術配合並不難掌握,兩只自幼相伴的東北虎早就培養出了足夠的默契。 眼看著一小群馴鹿直直沖著虎弟伏擊的方向而去,虎兄心中升起無限的欣喜,它都很久沒吃過飽飯了。 恰在這時,鹿王標志性的咯咯叫聲響起,聲音洪亮,節奏急促,指引著馴鹿們不要偏離正軌,向族群聚集,以保證不被逐個擊破。 頂著一對大的出奇的鹿角,鹿王邁開沉重的前蹄,一邊帶領鹿群飛奔一邊環顧左右,獵手的奸計已被它識破。 見識過太多掠食者的險惡詭計,經歷過太多風風雨雨,它已經對自己的敵人了如指掌。 除非如那夢魘似的狼群一般大膽狡詐…… 朝著虎弟方向前進的小群馴鹿在首領的指引下偏離了危險,調整角度向鹿群集結,速度飛快。 眼見到嘴的鴨子飛了,年輕的虎弟怎還沉得住氣,嗷的一聲便沖出了灌木叢,試圖強行留下一頭馴鹿。 奈何距離已經拉開,這頓飽飯,它無論如何都吃不到了。 虎兄虎弟追逐鹿群約有五十米,然而距離越拉越遠。 鹿群已經產生戒備,悉心防範,成功率不足一成,它們心照不宣的停下了腳步。 這不是它們第一次失敗,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理智的做法便是果斷放棄,保存體力等待下一次時機。 兩只老虎恨透了那只老奸巨猾的鹿王,卻只是無能狂怒,只好垂頭喪氣的離去。 鹿群還要在附近逗留一天左右,它們並非全無機會,這次不行,下次沒準就有收獲。 這邊雙虎失利,沮喪不已,另一邊,一頭肥碩的棕熊卻是得意洋洋,伏在河岸邊,按倒了一只慌不擇路的小馴鹿,一口下去便撕開了它的咽喉,了結其性命。 鹿王畢竟能力有限,上千頭馴鹿組成的龐大群體,它怎麼可能兼顧每一頭馴鹿。 盡可能保全大多數馴鹿的性命,便已盡職盡責,至于一些痴傻的,迷路的尋不到方向的小馴鹿,它也有心無力。 那些小家伙生性便不機敏,脫離了雌馴鹿的庇佑,找不到熟悉的母親,又被奔涌的鹿群遮蔽了視線,流落到危險的外圍地區,便成了好捏的軟柿子,猛獸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身體孱弱,肉質鮮嫩便于捕捉的小馴鹿。 借著老虎兄弟掀起的東風,這只幸運的棕熊收獲了戰利品,興奮的叼著被咬斷脖子的獵物,準備尋一處清淨的地界慢慢享用美食。 攫缶稹H歡 氬恫躉迫岡諍螅 靡獾淖匭芩坪跬耍 饈撬 牡嘏獺 靜靜流淌的河水上飄著一抹墨暈似的烏團,逆著水流破開波濤,飛速向岸邊逼近。 危機解除,速度放緩的鹿群並未嗅到河水中的殺氣,有條不紊的跟隨鹿王繼續前進,參差交錯的鹿角上下起伏。 誰也想不到,水中有一只龐然大物正在游弋,帶著殺機,默不作聲地靠近領地的入侵者,那是它的獵物。 棕熊身旁除了兩棵低矮的河柳再無它物,泛黃的枯草已經枯萎,甚至無法覆蓋棕熊寬厚的熊掌,馴鹿群已經遠去,視野開闊,它未曾注意河水。 虎王的威勢它早有目睹,生活在這片區域,沒有那只野獸不畏懼那頭可怕的巨虎,尤其是棕熊。 食熊虎的惡名早已刻入四野棕熊的心底,棲息在這片林域的棕熊們紛紛自危,它也一樣。 不過大多數時候,它都不會擔心虎王的攻擊,原始森林實在太大太大,同類的慘死仿佛遠在天邊,永遠不會降臨到它身邊。 處于食物鏈頂端的棕熊終歸是有幾分傲氣的,渾然不覺,死亡離它其實並不遙遠。 黑臂膀的突襲總是那般沉默,那般突然。 它無需靠咆哮來威懾獵物,它本身就是最大的威懾。 平靜的河面突然掀起一片白燦燦的浪花,嘩啦一聲澆在棕熊的皮毛上,一頭巨虎帶著漫天水花如一道赤練陡然出現,龐大的身軀尚滴淌著河水,勾勒它雄壯肌肉的線條。 這肥棕熊猛然一驚,還未反應過來,一對巨大的虎掌便落到了它的肩頭,冰冷的水滴伴著一股腥臭味兒直撲過來,像一陣徹骨寒風吹得棕熊脊背發涼。 黑臂膀出現的如此突然,莫說棕熊,就是一直觀察葉爾秋河兩岸動靜的北極星都未發現它在水中潛行。 可怕的獵手不但凶悍,而且狡猾,它的突襲如天馬行空,總是這般出人意料。 稍有些肅靜的鹿群又炸了營,蹄聲鹿鳴亂成一鍋粥,無數雙眼楮緊盯著河岸的巨虎與棕熊,有幸災樂禍者,也有妄圖隔岸觀火,企圖坐收漁利的野獸。 它們都以為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熊虎之斗,很可能會兩敗俱傷,平白少掉一對強敵,怎能不使它們興奮。 然而結果讓所有野獸都大吃一驚。 沖出河水的黑臂膀壓著嗓子,自前爪落在棕熊肩部後便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力道遒勁,攻勢猛烈,那肥碩的棕熊被它按住後竟然無力起身,甩動著寬厚的頭顱幾次啃咬未果,便被黑臂膀繞到了身側,一口咬斷了脊椎,當場斃命。 伴隨著清脆的 嚓聲,龐大的棕熊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了地上,它的尸體旁,那頭小馴鹿的血還未涼。 黑臂膀前掌按住棕熊的身軀,上半身壓住粗糙的熊皮,借著獵物高聳的肩頭抬高自己的身體,後腿按住河岸的泥濘,傲視兩岸,面龐上蜿蜒的傷痕分外猙獰。 看熱鬧的群獸在它深邃且極具壓迫感的目光下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緩慢轉動碩大的頭顱,黑臂膀環顧四周,張開血盆大口,微微一滯,稍作停頓後,發出一聲悠長的響徹雲霄的咆哮。 吼聲所過,群獸無不改色,或是兩股戰戰,或是黯然垂頭,幾欲遁逃。 生性膽小的遠東豹默默往灌木深處縮了縮; 猞猁被嚇得四爪一滑,險些從樹干上掉下去; 流浪虎紛紛拉開距離,生怕那可怕的巨獸注意到它們,那對老虎兄弟更是不堪,鑽進密林中,頭都沒回的跑了。 黑臂膀氣息極為綿長,咆哮聲穿透力極強,綿延在原始森林中,久久未絕,甚至傳進了十幾公里外孟焦的耳中。 妙書苑miaoshuyuan.。虎王閉上巨口許久,那聲音仿佛還未停歇,擴散在原始森林中,宣示著,誰才是這片領土的主人。 再度睥睨兩岸,黑臂膀終于低下了頭,開始享用獵物,一口下去,直接撕掉了小半扇熊肩,鮮血散發熱騰騰的氣流,噴薄在它的傷痕上。 t廾釷樵蕖M糯罌諭萄市蓯 幕く  抖錆恿槳斷萑肓艘黃 啪玻 邢胊謖飫銼嫩Q的投機者都壓下了活泛的心思,油然而生一股對強者的敬畏。 殺雞可以儆猴,殺熊可以儆百獸。 黑臂膀立威之後,所有掠食者都開始掂量自己的分量了,有些被嚇破膽的中小型野獸已經悄然離開,寧願去貧瘠的荒土地捕捉雪兔老鼠,也不願與這樣的凶獸共處一隅。 在虎王黑臂膀的領地內,由不得它們呈威。 自幼廝殺,身經百戰,快速進食早就成了黑臂膀的習慣,大塊大塊熊肉下肚,肥碩的棕熊被掏出一眼大窟窿,血水飛濺。 黑臂膀最愛吃棕熊的心髒,它從熊尸的脊背開了一口大洞,直直的奔著棕熊的內髒而去。 未過多時,這頭棕熊便被黑臂膀吃了小半扇身子,填滿了虎王空蕩蕩的腸胃。 舔了舔臉上的血漬還有嘴角細碎的脂肪,黑臂膀叼起棕熊旁邊的小馴鹿,徑直走向北極星領地邊界,將那具鹿尸扔在了雜草中,隨即轉身離去,寬厚的身體投進大河,轉眼便不見蹤影。 ………… 遠方的異變尚且影響不到巨石附近的安寧,鹿群只是過客,企圖牟利的群獸亦是過客,這片領地終究還是雌虎的。 孟焦自然能辨別來自父親的吼聲,黑臂膀的咆哮很有特點,大半個月前它帶著火箭返回母虎身邊時就听過一次虎王的咆哮,那一次虎嘯雖沒有這次悠長有穿透力,卻也已經足夠震撼。 不需要多加思考,孟焦順理成章的將馴鹿遷徙和虎王的吼聲聯系到了一起。 雖然不知道遠方發生了什麼事,靠猜測也能蒙個差不離。攫缶 估計是聞風而動的野獸惹惱了虎王,某只倒霉蛋叫虎王逮了個正著,貢獻了自己的生命,被拿來立威了。 “虎王立威後,附近的外來戶應該會安分很多。”孟焦思量著。 不過雖然有虎王這根定海神針震懾百獸,孟焦卻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鹿群所過之處,一片雞飛狗跳,獵物的增加必然導致獵手數量的上漲。 像它們這種未成年虎,最應該擔心的就是自身的安危,游蕩的食肉目野獸見了它們可不會手軟。妙筆坊miaobifang. 一想到隨後有可能出現的種種麻煩,孟焦就有些頭疼,早知如此,還不如趁著母虎在身邊,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搏一把,將那只死狐狸塞進肚子,看看身體能不能再度進化,若是成功,安全系數就能再上一層樓。 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值此動蕩之際,火箭、虎三妹兩個小家伙還需要它照看,雙尾也需要它的庇佑,就算那赤狐的尸體擺在一旁,可以隨時進食,它也不敢貿然行動。 幾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誰知道承受那劇烈痛苦的時候會出現什麼突發事件。 站在石下,將火箭雙尾和虎三妹叫到身邊,正懊惱著,孟焦突然中斷了思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密林。t廾畋史 參天大樹厚重的林冠層中,枝葉的響聲混亂嘈雜,翠綠混雜棕褐,劇烈抖動,一只野獸正在逼近。 第十九章 大貓之斗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沙沙~沙沙 攫缶稹Oゾズ魎韉鬧σ賭Σ僚鱟采歡獻允鞁謚寫 觶 轄寡溝土松砬 抗飩羲孀拍遣歡媳浠玫納匆貧  岣 司 瑁 笨套急贛Χ暈O盞牡嚼礎 听這動靜,那野獸體型應該不小,能夠在樹上靈活行動的,中等體型的野獸,估計不是善茬。 西伯利亞區域,擅長爬樹的動物並不多,除卻松鼠飛鼠等小型嚙齒目動物,便是紫貂一類的鼬科動物,還有貓科動物。 而貓科動物,大多是凶悍的獵手。 是野貓嗎? 野貓制造不出這麼大的動靜,恐怕是猞猁。 不斷發出低吼,提醒身邊的兩只幼虎注意安全,孟焦已經擺出了防御姿態,張開虎口,露出了四顆亮閃閃的犬齒。 猞猁不比赤狐,赤狐撐死了也就長到十公斤左右,作為食物鏈中低層的犬科動物,赤狐沒有利爪加持,身姿也不夠靈活矯健,殺傷力必然大打折扣,只能在中小型野獸中墊底。 猞猁卻是實打實的中型猛獸,體重能達到四十公斤,是純粹的食肉目猛獸,運動量大,身強體健,每天要消耗掉十幾斤肉,有能力捕殺麝、 子和小鹿,對幼虎的威脅比赤狐要大得多。 虎豹和狼群是猞猁的天敵,這種殘忍的動物恨透了它們,無論是幼虎,還是幼豹幼狼,一旦被猞猁逮到機會,都會被毫不猶豫的殺死。 尤其是狼崽,最遭記恨,往往會被猞猁大量屠殺。 世世代代皆如此,仇恨累積下來,這種矛盾已經變得不可調和,一經相逢,不死不休。 現在應該已被發現,事態愈發嚴峻,孟焦只能祈禱那猞猁是飽腹狀態且無殺戮欲望,否則,定是一場生死劫難。 耐心的保持著防御姿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孟焦等待著,等待那野獸現身,心情愈發緊張。 片刻後,那不知名的野獸終于揭開了神秘的面紗,露出廬山真面目,果然不出孟焦所料,是一只成年猞猁。 久讀小說9duxs.。它自石檐正前方的冷杉緩緩而下,抓著棕褐色樹干,踩著落葉。 t蘧枚列 D蕖U趴 冢 凍 蛔旒庋潰 奚窒拋約旱牧暈錚  踝龐叛諾牟椒ュ 喚舨宦乇平 乳灰色的厚實毛發,短小的尾巴,耳朵尖上兩撮天線似的尖毛,身材粗壯,目光凶狠,腹部干癟,來勢洶洶。 天不遂人願,很不巧,這是一只饑餓的猞猁。 饑腸轆轆的獵手發現了稚嫩的獵物,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想必無需多言。 孟焦心底一涼,這家伙應該是循著火箭的吼聲而來,打馴鹿的秋風沒打到,踫巧遇到了它們這三只小老虎,無異于天上掉餡餅,得到了大自然的饋贈。 跟赤狐搏命,或許還有幾分勝算,面對猞猁,勝算怕是不足半成。 別看猞猁長得像一只放大的貓,它可比貓凶殘的多,這種動物機敏果斷,一旦發現目標,很少猶豫,攻勢極為迅猛。 猞猁不像赤狐那般疑心重重,想糊弄它簡直是異想天開,相逢,便是死斗。 三只幼虎中只有孟焦進入了戰斗狀態,火箭遠遠望著猞猁,渾然不覺那是致命的殺手。 虎三妹听從哥哥給出的訊號,小心翼翼地縮在了孟焦身後,雙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沒了蹤影。 明面上的戰力,貌似只剩孟焦和火箭,兩只幼虎對抗一只成年猞猁,想生還,料想是痴人說夢。 吼! 孟焦一邊發出威脅性的哈聲一邊帶著弟弟妹妹後撤,猞猁向前逼近一米,它就後撤一米,越晚進入猞猁的攻擊範圍,就能拖得越久。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母虎,如果母虎能及時趕回來,它們三個或許還能搶救一下,如果母虎回來的晚,它們估計就要被啃的只剩骨頭了。 然而猞猁並不吃這套,這次孟焦的拖字訣未起到作用。 當距離拉近到十幾個身長時,猞猁便急不可耐的發起了沖鋒,它的後腿比前腿長,前肩低後跨高,爆發力極強,奔跑起來像一根彈簧。 十幾米的距離,還不夠它幾個縱躍。 眨眼之間,那猞猁便已經撲到身前,速度快的驚人,伸出的前掌覆蓋著又密又長的絨毛,黑色的爪墊中潛藏著道道利爪,那是掠食者的殺器。 孟焦一直全神貫注的盯著猞猁的一舉一動,盡管如此,當猞猁突然沖鋒,撲面而來時,還是使它有些猝不及防。 孟焦尚且反應不過來,更別說大意的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未留神,甚至連閃避的意識都沒有,眼見就要被猞猁的閃電戰大亂陣腳,先遭重創。 那猞猁狡猾的很,見孟焦擺出一副防守姿態,索性不拿孟焦開刀,轉而去捏軟柿子,挑中了縮在孟焦身後的虎三妹。 像一道縷刺骨的寒風,猞猁繞開孟焦,轉個彎,悄無聲息地貼近虎三妹,利爪已經出鞘,獵物即將流血。 電光石火之間,沒有斟酌利弊的空間,孟焦下意識的側過身體,截住了猞猁。 與此同時,它伸出了前掌,向側方抓去,張開虎口,咬向猞猁的前臂。 猞猁沒料到這幼虎竟敢還擊,若是赤狐遭遇這突如其來的還擊定會一愣,攻勢也將隨之暫緩,被孟焦抓到可乘之機,造成傷勢,猞猁卻不像赤狐那般蠢笨。 它反應速度極快,瞬息之間,身體不可思議的扭轉,輕松的避開了孟焦的進攻,甚至還有余力縫里插針,給幼虎留下紀念。 寬厚的前爪蹭過幼虎的身體,毛絨絨的掌中暗藏殺機,僅是片刻的接觸,便給孟焦留下了四道血淋淋的傷口。 交鋒一瞬,猞猁和幼虎即刻分開,第一回合,孟焦吃了大虧。 嘶,吸一口涼氣,孟焦後撤一步,扭頭望向體側,曾經完好無缺的虎皮此刻深刻著四道長短不一的爪痕,鮮紅鮮紅,格外醒目。 疼痛飛速傳達到孟焦的大腦中,提醒它,此次的對手是多麼危險可怕。攫缶 未給幼虎多少休息時間,很快,猞猁就展開了第二輪攻勢,這次,它選中的目標正是孟焦。 嗷的一聲怪吼,猞猁直直躍過來,生長著絡腮胡似毛發的猙獰頭顱迅速在孟焦瞳孔中放***灰色長毛飛舞,它張牙舞爪。 上犬齒泛黃,離得越近看的越清晰,又尖又長,不知道終結過多少生命,一股肉食動物特有的腥臭味攜著殺氣直沖過來。 狠狠一腳踹開身後的虎三妹,避免被它擋了退路,這種時刻哪還顧得上憐香惜玉,任何妨礙戰斗的因素都應該被迅速排除。 血腥味兒彌漫在鼻尖,在死亡陰影的壓迫下,孟焦出奇冷靜,它的大腦飛速運轉,思索著取生之道。 說時遲那時快,猞猁如泰山壓頂般,已至身前,前爪勾撓,身軀斜撞。 若孟焦閃避,便會再添幾道傷口,溫水煮青蛙,遲早能把它磨死。 若孟焦敢硬踫硬,那就正中猞猁下懷,體重差異巨大,幼虎怎禁得住猞猁一撞,一旦倒在地上,柔軟的腹部露出,可就危在旦夕,有如待宰羔羊,轉眼就會命喪黃泉。 該怎麼做? 還有希望嗎? 目眥欲裂,喉嚨里迸出一聲不甘的咆哮,孟焦選擇躲避,腳步變幻,側開身軀,前肩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不用看,必然又是幾道撕破皮毛的傷口。 孟焦當然不想受傷,可形勢不饒人,它不能和遠強于自己的對手拼硬實力,哪怕它經過變異,身體素質比尋常幼虎高出一大截,但實力的差距猶如鴻溝,些許優勢完全無法彌補。 一味閃躲無異于自尋死路,孟焦不想這樣做,但它沒有退路,在猞猁面前,它連以傷換傷的資格都沒有。 再度分開,猞猁與孟焦擦肩而過,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只不知死活的獵物,嗅著幼虎身上的鮮嫩的血腥味兒,愈發興奮,這樣勇敢的獵物,食用起來應該也會異常美味。 似是回應幼虎不甘的咆哮,猞猁發出一聲低吼,腔調怪異,充滿了譏諷的意味。 戲耍玩弄垂死掙扎的獵物,是所有貓科動物共有的獨特癖好。 不過這只猞猁並沒興致繼續與幼虎游戲,它知道雌虎不會離開幼虎太久,容不得它發泄欲望。 時間不等人,它必須速戰速決,盡快拿下這三只獵物,然後迅速離開,待母虎回來,發現自己的幼崽受傷,再想走可就來不及了。 這是一只狡詐且冷靜的獵手,不會被欲望沖昏頭腦,經過短暫的思索,猞猁決定放棄那只最大的已經受傷的幼虎,選擇其它目標。 那只幼虎實在太過機警扎手,想在短時間內殺掉它幾乎不可能,與其浪費時間與它周旋,還不如攻擊那兩只體型小一點的幼虎。 尤其是那只縮成一圈,一看就好欺負的小家伙兒,這樣的獵物實在太合猞猁的心意,弄死那小家伙應該易如反掌。奇書網suyingwang.nett奩媸櫫UyIngwang.net 一擊得手,即刻遠遁。 猞猁居無定所,攀爬能力出眾,只要有把握拿下獵物,它就不怕承擔風險。 虎三妹已經被嚇懵了,受傷的大哥就在不遠處,身上滴淌著血液,模樣淒慘,它將小腦袋從前臂中探出來,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這一幕使虎三妹回想起母親和棕熊那場生死搏殺,彼時彼刻,它是那樣的懵懂,那樣的怯懦,此時此刻,它還是如此膽小,如此不堪。 顫抖著身體,虎三妹將腦袋埋進前肢的臂彎中,它恨自己的懦弱,卻始終鼓不起勇氣邁出那一步。 虎三妹一旁,火箭已經怒不可遏,誰敢惹它大哥,就是跟它過不去,更何況傷害孟焦。 嗚哇嗚哇不斷吼叫,火箭張開未生犬齒的小嘴威脅著猞猁。 雖然激憤,但火箭並未莽撞,短暫的交鋒,已經能看出猞猁的戰斗力多麼強悍,火箭是有自知之明的,它知道自己貿然攻擊就是送菜,只能等待時機。 猞猁發起二次進攻之時,曾露出一個看似是破綻的空當,它果斷的前撲過去,試圖給猞猁制造點麻煩。 但身體素質差距太大,火箭嚴重低估了猞猁的靈活性,連猞猁的毛都沒摸著。 它被無視了,攻擊過程中,猞猁甚至都未看過它一眼,這更使火箭出離憤怒,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卻又無可奈何。 皮外傷不致命,疼痛卻是實打實的,所幸孟焦經歷過太多痛苦,對痛感已經產生了極強的忍耐性,除非疼痛已經達到難以忍受的程度,否則任何傷勢都無法影響它清醒的頭腦和準確的判斷。 身體左右兩側都是傷痕,孟焦的戰斗力卻未受到太大影響,它體力依舊很充沛,依舊有能力跟猞猁繼續周旋下去,長此以往,堅持到母虎歸來似乎並不是不可能。 孟焦發現自己過分低估了現在的身體素質,漆黑的前路似乎出現了一縷希望的曙光,能夠生還嗎? 死死凝視不遠處的猞猁,提心吊膽地等待著它的下一次進攻,孟焦已經打好了以輕傷換時間的算盤,只要注意閃避,不被一擊必殺,利用好體能的優勢,這場戰斗還能持續很久。 猞猁視線游移,不再鎖定于孟焦身上,頻繁的掃視虎三妹和火箭,在兩只幼虎身上迅速游蕩。 未過幾時,它似乎做好了抉擇,突然扭轉方向,撲向縮成一團的虎三妹。 因為之前和孟焦的兩番交鋒,此時猞猁已經與虎三妹拉開了四五個身長的距離,看似很遠,實際上只在一躍之間,它篤定了這只獵物,便毫無顧忌的發起了沖鋒。 攫缶稹6 鍤瀾緱揮猩嶸∫澹 裁揮興降那櫫 腫悖   潰 約荷彼勒庵揮諄 換嵩饈莧魏巫櫪梗 磽飭街揮諄 塹 換岊 耍 氡鞀夠嵋蛭  櫓 藍械叫朔塴 資源有限,死了兄弟姐妹,自己分得的食物就會更多些,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給孟焦選擇的時間不多,只有零點幾秒,是放任虎三妹被殺死,苟全自己的性命,還是阻攔猞猁,致自己于險境。 理智的做法肯定是放棄虎三妹,自己苟活,但孟焦從來不是個理智的人,它為人時尚是少年,死去時心中尚有一汪未涼熱血,若冷血的舍棄虎三妹,它便不是它。 救不救?救! t拊謀嗜uEbiQuom蕖C揮心吶亂凰駁撓淘ュ 轄掛丫 隹 缺枷蜮   浯勇吠局欣菇亍 閱筆趣yuebiqu.。猞猁失算了,它錯把孟焦當成殘酷的野獸,卻不曾想到這是一個不怕死的瘋子,它更不曾料到的是,這樣的瘋子還不止一個。 就在孟焦窮盡全身力氣攔向猞猁的同時,與虎三妹距離更近的火箭也毫不猶豫地撲向了獵手,威風凜凜,一往無前。 小家伙的心中從不曾有畏懼二字,不同的方向,相同的舉動,此刻,它們已經不再是野獸,它們是真正的猛虎。 第二十章 虎魂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乳灰色的模糊身形飛速前進,兩道淡黃色線條一道正北,一道東側,不分先後,斜插過去,然後砰的一聲,狠狠撞在一起。 嗷嗚~ 火箭直接被猞猁撞翻在地,滾了三圈,前肩處新添三道傷痕,露出里面粉嫩的肌肉,隱約可見幾抹殷紅。 痛苦的低吼一聲,火箭迅速爬起身來,再看,大哥已與猞猁糾纏在一起,打的不可分交。 盡管孟焦和火箭反應迅速,幾乎在猞猁撲擊的同時便出發攔截,可猞猁的反應速度實在太快,虎三妹還是不可避免的掛了彩。 攫缶稹R壞老臉イ納絲謖婪旁諢お媚源蟛啵 胍壞老訟傅暮諫  咧睪希 趴 艘淮酉趕傅娜廾  虎三妹自出生以來還是頭一次受傷,它驚恐的瞪大眼楮,微微抬起頭,似乎被嚇傻了,依舊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在它前方,猞猁和孟焦已經戰作一團。 孟焦抓住了猞猁的皮毛,試圖將其壓在身下,猞猁奮力掙扎,力大無比,像在馴服一匹憤怒的公牛,孟焦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難以壓制住這頭凶狠的野獸。 嗚喵~ 猞猁怪嘯,幼虎纏在它身上,像一塊惱人的牛皮糖,甩都甩不掉,它前撲之勢被打斷,新力未生舊力已盡,正是一口氣提不上來的空當,被這幼虎逮到了機會,一時間還真拿這幼虎沒法。 二獸翻滾在地上,土壤,泥水,枯枝敗葉沾了一身,地面被壓出一條條淺痕,灰色的長毛,淡黃的細發漫天飛舞。 視野被壓縮到極致,孟焦眼前只有猞猁的一小片灰色皮毛,在貼身肉搏中,畫面飛速變幻,天旋地轉,使人頭暈目眩。 起初它還能佔據些許主導權,現在完全無法控制猞猁的動向,被動地跟隨猞猁翻滾,潮濕的土壤嗆了一嘴。 盲目的抓撓著,孟焦已經無法清晰判斷局勢,它只能感受到猞猁可怕的力道,還有耳邊粗重的喘息和接連不斷的怪叫。 緊咬牙關,孟焦未出聲,它堅持著,爭取能多拖延猞猁幾分幾秒,只是心頭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 一聲悶響,翻滾了十幾圈的兩只野獸終于分開,猞猁在短暫的失利後迅速掌握了主導權,經過調整身形,後腿狠狠一腳,直接將幼虎踹出了一米多遠。 氣喘吁吁地爬起,猞猁眼中殺意極盛,它已經對這只多管閑事的幼虎恨之入骨,今天哪怕餓著肚子,也要將這可惡的小東西活活咬死,以泄它心頭之憤。 孟焦險些被猞猁這一蹬踹的背過氣去,像一支斷線的風箏,斜飛出去,在濕潤的地面上滑出好遠才停下身形,再想爬起,一時間竟提不起氣,麻木的下腹好久才傳來痛感。 勉強低頭一看,原來是被那猞猁的後爪撕開了肚皮,傷口偏向後腿,因為角度問題,這一爪未盡全力,傷口一半深一半淺,得虧它運氣好,否則定被抓的肚開腸裂。 傷勢如此嚴重,孟焦心底一沉,遙望步步逼近的猞猁,已經瀕臨絕境,這一劫終究還是逃不過去嗎? 綜藝文學kanzongyi.cc。現在指望誰?火箭,還是虎三妹,還是那臨陣脫逃的紫貂雙尾? 猞猁未給孟焦太多思考的時間,爬起後一個伶俐的長躍就來到了孟焦身旁,張開大口咬向孟焦脖頸。 夜長夢多,猞猁從不是拖延的主兒,說弄死幼虎,就弄死幼虎,一秒鐘都不耽擱。 正所謂趁它病要它命,此時的獵物身受重傷,定然已無余力閃避,殺了它,再殺了那兩只痴傻的幼虎,遠遠遁逃,母虎不可能找的到凶手。 局勢急轉直下,火箭還未反應過來,哥哥和那猞猁便已經分出勝負,隔著許多距離,它怎麼攔得住猞猁。 低吼著狂奔過去,又怎麼來不及,猞猁已經下口。 孟焦求生欲極強,它知道若被猞猁咬斷氣管必死無疑,現在能做的只有奮力抵抗,多撐一會兒是一會兒。 就算是死,也要為火箭和虎三妹爭取時間,只要母虎回來,兩個小家伙定能幸存,哪怕死,它也死而無憾。 一條後腿被撕裂了肌肉,可能傷及韌帶,已經無法發力,前半身只有些許皮外傷,基本無礙。 孟焦前爪勾住地面,在猞猁咬下的瞬間使勁一拖,將整個身體向前挪動了一小截,本應落到它脖頸的利齒落在了前肩,輕而易舉地洞穿了它的皮毛,刺進了血肉中。 吼。 喉嚨里的吼聲已經變形,完全听不出是痛苦還是憤怒,或者二者兼具。 孟焦單爪勾在猞猁的脖子上,整個身體弓的像一只大蝦,張開嘴沖著猞猁的尖耳朵就是一口。 猞猁怎料到幼虎還有這一手,先是冷靜一挪避開要害,隨後還敢還擊。 生長著厚密絨毛的長耳落到幼虎口中立即被尖細的犬齒刺透,孟焦的凶狠遠超猞猁的想象,這般頑強的獵物它何曾遇到過。 嗷~嗷~ t拮 瘴難蕖b 趴 歟 諄 那凹縞狹糲鋁肆腳派鑠淶某鶯郟  練ぐ奚說幕えィ絲桃丫 鍬看 輳 也蝗潭謾 伸出前爪,猞猁狠狠推向幼虎的身體,爪尖接觸到幼虎的前軀,如刀切豆腐般輕松破開了幼虎的皮毛,插進肋骨中,與骨骼摩擦,發出微弱的 吱 吱聲。 耳朵是猞猁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依靠耳朵上那撮毛發,它可以收集空氣中的震動,增強听力,還可以用于與同類交流,識別個體,一旦被破壞,它的听力就會大打折扣。 然而任猞猁怎樣抓撓幼虎的身體,幼虎就是死不松口,不斷傳來的痛感刺激的猞猁紅了眼,嘶吼聲既高亢又尖利。 攫缶稹C 貧  畝涫羌  噯醯牟課唬 蘊弁吹拿 卸紉卜淺G苛搖 此刻已被幼虎咬穿了耳朵,並且還在不斷撕扯著,猞猁疼痛難耐,撓在幼虎身上的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 它已經疼的幾乎失去理智,不管不顧,根本不去考慮哪里是要害,也無暇顧忌哪里造成的傷害會減弱,只是瘋狂的,胡亂的抓撓,企圖緩解灼烈的痛意。 淡黃的皮毛已經被染成紅色,完全看不到黑色斑紋的痕跡,蒼白的肋骨淹沒在血泊中,一片模糊,孟焦喉嚨里的低吼變成了嗚咽,但它還是不肯松口。 口中斷斷續續的腥甜,是喉管中上溢的一股股鮮血,疼痛蔓延全身,孟焦憑著一股意念,誓要給這猞猁留下終生難忘的回憶。 嗷嗚,火箭已經奔至猞猁身後,一爪勾向猞猁短小的尾巴,還有那不斷晃動的後臀,細小的乳牙閉合,扯下一撮長毛。 猞猁的慘叫更尖利了些,它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前面掛著孟焦,後面掛著火箭,跳起了滑稽的舞蹈。 幼虎的血肉伴隨身體的上下甩動到處飛濺,泛黃的枯草尖端盛放了一朵朵嬌艷的花。 不遠處,虎三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血腥味兒如此濃烈,畫面如此殘酷,使它大腦一片空白。 拖在地上的孟焦像一口破麻袋,它听不到哥哥發出哪怕一點聲響了,一股涼意從尾巴尖泛起,徹骨的冷意傳遍全身。 條件反射似的,虎三妹下意識的曲起了腿,它想避開此刻正在上演的,慘烈的一幕,它想閉上眼,想蜷縮身體,想逃避這一切,然而它做不到。 就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撐住了虎三妹的眼皮,強迫它目睹兄長被殺害,夢魘般圍繞著它打轉,譏諷它,嘲笑它。 自責,後悔,怯懦,驚恐,慌張……無數負面情緒攪合在一起,撲面而來,虎三妹低下了頭。 它仿佛听見了母親的高吼,父親的長嘯。 吼! 再抬頭,稚嫩的虎嘯,眼中閃爍銳利的鋒芒,頭頂的王字已染血,它終于不再逃避。 虎三妹邁開四腿,對恐懼,對夢魘,對那正在長嘶怪叫的獵手發起了沖鋒。 孟焦常日的培養鍛煉終于凸顯效果,哪怕虎三妹是首次實戰,憑借長期訓練養成的習慣性動作,它準確無誤的咬在了猞猁的後腿上,可惜力有不逮,被猞猁一腳踢開。 前後兩只幼虎糾纏的猞猁分身乏術,這一腳自然沒有蹬孟焦時的威力,虎三妹腦袋左側尚掛著傷,它很快就爬了起來,再次發動攻擊。 孟焦口中的猞猁耳已經被扯出了巨大的豁口,僅剩一小部分努力與身體連接,猞猁在瘋狂亂舞下,體力消耗的極為嚴重,此刻的躍動速度比之前放緩了一倍不止。 短短一小會兒時間,虎三妹已經被蹬翻了四五次,清秀的面龐滿是猞猁的毛發,潔淨的身體遍是污泥碎葉。 倒下多少次就爬起多少次,虎三妹一次又一次站起身,沖鋒,呼吸聲沉重的像破舊的風箱被拉動,它又一次撲了上去。 長時間劇烈撕扯,猞猁的耳朵終于不堪重負,斷成兩截,隨著這唯一錨點的斷裂,孟焦的身體也難以保持穩定,從猞猁的脖頸上摔了下去,啪的一聲倒在地上。 朝向猞猁的一面已經沒有哪怕一處完好,處處都是爪痕,串連上下,橫貫左右,稍向後的地方已經露出了腸子,被破漁網似的虎皮緊兜著,只差一點就要脫離身體,暴露在外。 一只傷勢稍輕的前腿撐住身體,努力不使自己癱倒在地,孟焦微微仰著頭,直視猞猁,張開嘴,吐出它的半截耳朵,混雜著血沫,已經模糊的不可辨認,只剩一個大致的輪廓。 咧開嘴,孟焦扯出一個猙獰的笑,不見那排潔白的虎牙,只有紅色,滿滿的猩紅。 這笑容令猞猁膽寒,後半身處處是傷,脖頸處亦被幼虎抓出了道道血印,疼痛可以激發憤怒,也可以滋生恐懼。 再凶殘的野獸也懂得畏懼,它怕了。 見過被嚇到屁尿橫流的獵物,見過悶頭逃竄的獵物,見過裝死求生的獵物,見過負隅頑抗的獵物,沒見過這樣倔強這樣頑強這樣不怕死的獵物。 轉過身,一腳蹬開虎三妹,又作勢咬向火箭。 猞猁長喘著粗氣,已不復初現時的意氣風發,處處掛著傷,淒慘的像一只喪家之犬。 體力被嚴重消耗後,攻擊速度自然也沒起初那般迅捷,它的進攻被火箭一個後撤步閃避開了。 幼虎和猞猁再度分開,此刻雙方都已經負傷,明面上的戰力還是猞猁更勝一籌,但論戰意,猞猁卻已所剩無幾。 孟焦強提一口氣,久久不泄,目光凶狠的好像能從猞猁身上剜下一塊肉來,處于強勢地位居高臨下的猞猁竟已不敢與這重傷垂死的幼虎對視,別過了腦袋。 吼~發出一聲嗚咽似的低吼,像是拋下一句狠話,猞猁不肯再戰。 它倒退幾步,然後扭頭奔向森林,跑至不遠處的一棵杉樹下,起身一躍,抓住樹干,身體突然一滑,摔在了地上。 原來是體力消耗太過嚴重,連爬樹的力氣都沒有了。 悻悻的爬起來,猞猁回頭望了一眼,兩只幼虎已經奔至孟焦身旁,而那最令它畏懼的幼虎仍未倒下,遠遠瞥著它,冰冷的目光像一把尖刀刺入猞猁的身體。 打了一個寒戰,猞猁邁開步子,再沒回頭,轉眼便消失在密林中。 虎三妹和火箭圍繞著孟焦,關切的注視著它,孟焦收斂了狠厲的眼神,看著負傷的火箭和虎三妹,多希望自己能說幾句話,安慰安慰這兩個小家伙兒。 然而張開嘴,吐出的只有血沫。 “這麼重的傷,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t拊菩蕖雲軒閣yunxuange.org。好可惜,還沒看夠風景呢; 好無奈,還沒和火箭共同狩獵過; 好難過,還沒成年就要倒在路上了” 無力的趴在地上,孟焦仰著頭望向天空,一片蔚藍,澄澈的像一眼湖水,不見半朵白雲。 不遠處,小山似的巨石仿佛正在向它揮手道別,風吹在身上,甚至都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涼意。 虎三妹嘗試著舔舐孟焦的傷口,粉嫩嫩的小舌頭下去,腥氣撲鼻,除了血還是血。 舔了幾口,只覺血越來越多,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口,無限的悲涼自小家伙心中升起,絕望,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嗚咽著,火箭已經不忍心再看重傷的兄長,它轉過身,死死盯著那猞猁離去的方向,要將那只動物烙印在腦海中,以後見一只殺一只,仇恨刻骨銘心,不共戴天。 耳中泛起細微的轟鳴聲,逐漸洶涌成冗雜的汪洋,孟焦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心跳聲像沉重的鼓點,震徹在腦海中,仿佛是死亡的倒計時,將它帶向枯敗,死寂的永恆。 第二十一章 醫學奇跡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巨石下,幼虎們站成一個三角,血肉模糊的孟焦癱倒在最中間,勉力呼吸著,死神呼嘯而過,企圖將它擁入懷抱。 然而孟焦就如那棵咬定青山的翠竹一般,頑強的承受著千磨萬擊,掙扎在生死線上,不肯低頭。 又如燒不盡的原上之草,倔強地扎住根基,一次又一次自破敗中綻放生命之花。 這口氣,久久咽不下去,疼痛不斷刺激著孟焦的大腦,將它從昏迷的邊際拉回來,孟焦維持著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昏沉,與死神對抗,進行著拉鋸戰。 灰暗的汪洋咆哮著欲將它吞噬,疼痛是閃爍的燈塔,在遙遠的彼岸躍動著朦朧的光,而孟焦恰如駕著一葉扁舟的漁人,孤獨的尋找方向。 攫缶稹C懇淮尉緦業奶弁矗 莢諤嶁衙轄梗 勞齷刮茨芑韉顧 呼吸,呼吸才能活著,清醒,清醒才能活著。 此時的疼痛竟顯得那般美妙,仿佛化作了孟焦的摯友,在孟焦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鼓勵它保持清醒和憤怒,朝著生的彼岸奮力前行。 孟焦听見了虎三妹的嗚咽,听見了火箭的哀嚎,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瘋狂的渴望活著。 強烈的求生欲將它點燃,一次又一次,將死神冰冷的鐵手自喉嚨間扯開,一次又一次扼住死神的喉嚨。 它愛上了疼痛。 時間的概念完全模糊了,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也感受不到秋風的吹拂。 玩吧小說網wanbar.net。不死者悶頭爬向生的方向,這是一條漫長征程,一條永遠看不到終點的跑道,能做的只有不斷前進,前進,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 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倘尚存一息,且堅持到底…… ………… 母虎叼著小馴鹿返回時,已是大半小時後,遠遠看見被圍在中心的幼虎,再一嗅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兒,北極星心涼了半截,將小馴鹿的尸體丟在地上,邁開大步,沖到了巨石下。 t尥姘尚 低蕖D甘薰槔矗 お枚偈閉業攪酥饜墓牽 僖參薹ㄇ砍拋瘧3終玖  煌吩緣攪吮奔 巧硐攏 蛻匱剩 剖強匏擼 炙瓶儀螅 媚蓋捉 綹緹然乩礎 火箭低著頭,視線一會兒停留在孟焦血肉模糊的身體上,一會兒挪到一旁,它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憤怒,懊惱,悲傷,像在它心中打翻了調料盤,一時間苦辣酸甜攪成一團,小家伙只能緊咬乳牙,一言不發。 北極星低下頭,映入眼中的是重傷的孟焦,在它看來,這只幼虎已經沒救了。 但作為母親,它還是希望盡最大的努力,幫助這只最听話最懂事的大兒子活下來。 母愛不分物種,有時候動物身上閃爍的品德像金子般可貴,足以使人類自相形穢。 小心翼翼叼起孟焦的脖頸,北極星將幼虎挪到了地勢稍高些的土坡上,力度輕微的舔舐著幼虎的身體。 那些滯留在橫七豎八傷痕中的血液分外黏稠,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緊抓著幼虎的身體不放。 雌虎舌頭所過之處,血液紛紛被拉成細絲狀的長條,可以抑制細菌的唾液沾到模糊的血肉便立即被吸收,在體表之下,撕裂的傷口已經被鮮血填充,骨骼錯位之處正在緩緩復原。 孟焦未放棄,它全身上下的變異細胞同樣未放棄,這次的傷勢嚴重程度遠超上次中毒,若宿主沒有足夠的意志力支撐,變異細胞也無力回天。 上一次處于昏迷狀態,變異細胞作為主導,這次卻以孟焦的意志為中心,恆河沙數的細胞擰成一股繩,拖拽著幼虎,使其不墮向死亡的深淵。 血液不再流失,身體上的破損一時半會兒定然無法痊愈,髒器或多或少受到傷害,但總體強韌,還能維持正常運轉,腸道幾乎外露,此刻被充當臨時皮毛的濃稠血液包裹住,不使其流出體外。 這樣一只狀態極差的幼虎,好似風中殘燭,隨時可能一命歸西,卻總是吊著一口氣不咽,抗拒死亡。 傷者需靠自己,生者仍需前行。 簡單處理一下孟焦的傷勢,雌虎本想去尋幾叢馬蹄草抹在幼虎的傷口上,又擔心外出後幼虎們再度遇險,再三斟酌,最終還是未啟程。 在它看來,大兒子已經沒救了,雖然頑強支撐著,終究不過是等死,它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活下去,要看幼虎自己。 心中有萬千的悲戚,也只得無奈接受,生老病死乃世之常態,它不能因為傷者疏忽生者。 慘劇已經發生,悲傷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雌虎能做的只有照顧好另外兩只幼虎。 舔舐是唯一的安撫措施,虎三妹頭頂左側那道細小的爪痕還未結痂,雌虎幫助它清洗了傷口。 盡管被猞猁踹了不知道多少腳,虎三妹身上倒是沒什麼傷痕。 老老實實地接受完母親的舔舐後,虎三妹低著頭走到了孟焦身旁,默默地趴在地面,小腦袋搭在前臂上,平視著哥哥。 孟焦的前胸緩緩起伏,它維持著緩慢的呼吸,好像下一秒就會停止,卻又好像能持續到天荒地老。 火箭身上的傷口比虎三妹身上多得多,前肩,體側,處處都是猞猁留下的爪痕,好在這些爪痕都止于體表,僅僅是撕破皮毛,不像孟焦那樣嚴重,深可見骨。 北極星細致的給火箭舔舐清理了傷口,小家伙步履蹣跚,失魂落魄的走到了虎三妹身旁,並排臥在了地上,低垂眼簾,望著孟焦。 就這樣凝視著哥哥,許久,火箭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奔向巨石靠內側的石壁處,那里有幾條淺淺的石縫,自下而上蔓延,有的深有的淺,生長著茂盛的雜草。 跑到石縫下方,火箭掃量一圈,昂起了頭,直直盯向其中一條裂縫上方,一個棕褐色的身影抱在石縫最頂端,垂著一對尾巴,一聲不響。 紫貂雙尾,在發現猞猁下樹之後便立即逃竄。 對付狐狸它尚能提起幾分勇氣,這巨大的猞猁,它見了腿都要發軟,根本沒有戰意,天性的貪生怕死佔據了上風,和幼虎的情誼便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同類且自相殘殺,更何況異類,它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三只幼虎,獨自尋個隱蔽角落藏了起來。 攫缶稹K 倉 潰  繃擻諄 蠖 換 宜穆櫸常  砩舷旅揮卸餃猓 揮諄 愎惶畋х 畝親恿恕 只是雙尾萬沒想到,這三只幼虎竟然與猞猁拼了個勢均力敵,為首的幼虎以重傷的代價逼退了猞猁。 而在此過程中,它一直掛在石縫上,冷眼旁觀,默不作聲,與之前無畏奔向赤狐的紫貂判若兩獸。 它只打有把握的仗,冒險的事是絕不肯做的。 孟焦當時全部精力都放在猞猁身上,未曾注意雙尾的動向,不知這小獸跑到哪里去了,火箭卻一直關注著雙尾。 t銦@iANLA蕖K閹 駁弊齔綹緱妹彌 庾詈玫幕鋨椋 讜庥鑫;幣慘幻判乃脊夷鈄攀匚勒廡 蓿 虼私  飭Ψ旁諏慫 采砩希 掄庾硝趺[駁某逕先ュ 硐菹站場 然而火箭的舉措讓它始料未及,這紫貂竟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它們逃跑了,並且在最危難的關頭也不曾露面。 如果當時雙尾能參與到戰局中,形勢可能完全不同,哥哥也許就不會重傷垂死。 背叛者,比敵人更可恥。 火箭不打算放過這只紫貂,或許雙尾曾經是它最好的朋友,但現在不是了,從放棄它們三只幼虎奔逃的時候,便不再是它的朋友了。 火箭不能要求雙尾和它們同生共死,共赴危難。 雙尾同樣不能要求火箭對它抱有憐憫和寬容。 吼~ 抬起頭時,火箭眼中的凶芒已經全然內斂,它強壓著內心的憤怒與仇恨溫聲柔氣的呼喚著紫貂,呼喚這個可恥的叛徒。 生死讓火箭成長了許多,它開始懂得將鋒芒收斂,做一把鞘中的寶劍,不出鞘則已,一出鞘,見血封喉。 雙尾微不可察的輕輕顫抖了一下,劈成兩半的尾巴左右晃動,它扭過頭俯視著幼虎,看到的是一雙充滿善意和擔憂的眼楮。 稍作躊躇,挪動四爪,雙尾剛準備下石縫,又有些猶豫,謹慎地再次瞄了幼虎一眼。 火箭的偽裝很到位,它表現的仿佛一只完全無害的寵物貓,見紫貂還有些顧慮,便又呼喚了一聲,這次的聲音更加溫柔,更加富有親和力。 火箭是天生的獵手,它有著遠不屬于它這個年齡的成熟與老練,逐漸成長的智力使它變得愈發狡詐,從兄長身上,它學習到了許多不屬于虎類的陰謀詭計,那是日後地球霸主,人類的稱王之術。 在火箭再三懇切的呼喚下,雙尾心中的顧慮被一點點抹除,它緩緩自石縫下移,逐漸接近地面,不時還轉過小腦袋望望火箭的動向。 火箭就那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不出任何惡意,高昂的頭顱此時已經因為視線的下移而變為平視,虎頭後,濃墨重彩的黑色斑紋中勾勒著道道紅痕,破壞了淡黃的底色,使它看起來有些猙獰。 像一座沉默的火山,等待著爆發,壓抑的有多努力,噴薄起來便有多可怕。 雙尾完全放下戒心,走到了火箭身邊,發出吱吱的叫聲,用腦袋蹭了蹭火箭的前腿。 幼虎的眼中泛起喜意,張開嘴露出一條粉嫩的小舌頭,作勢欲舔。 互相梳理毛發是善意的表現,雙尾早就享受過很多次,它眯起黑黝黝的小眼楮,準備迎接幼虎溫柔的舔舐。 然而,雙尾迎來的不是柔軟的舌頭,而是稚嫩且鋒銳的虎牙。 就在舌頭即將觸及到紫貂皮毛的一瞬,火箭終于撕去了偽裝,暴露意圖,從走向石縫的那一刻起,它就沒想過讓雙尾活著離開。 如果大哥死了,這紫貂難逃其咎,既然選擇逃命,就要付出代價,火箭從來不是善男信女,它那顆殺心只是隨著成長逐漸藏匿了起來,並沒有消失。 幾乎緊貼身的情況下,想躲避幼虎的攻擊完全不可能,張開虎口咬向紫貂的脖頸同時,火箭兩只前爪也勾向紫貂的細長身體。 再看虎目,哪還有一絲的柔情蜜意,殺意磅礡,仿佛一座瀑布要自瞳孔中噴涌而出。 因為一直趴在地上,未露出喉嚨腹部這等要害部位,雙尾一時間還有余力反抗,它尖叫著,四爪刨動地面,試圖自幼虎爪下逃得性命。 然而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被突然襲擊,咬住了後脖頸,莫說它本就不如幼虎孔武有力,就算體型和力量不落下風,陷入這樣的險境,也難以脫身。 尖叫只會讓自己越來越虛弱,掙扎只會將傷口撕扯的越來越深越來越大。 火箭死死按住雙尾,乳牙殺傷力有限,利爪卻已初露鋒芒,深深抓進了紫貂的皮肉中,雙尾痛苦的哀嚎著,期望火箭能饒它一命,終是在做無用功。 紫貂的慘叫吸引了虎三妹的目光,它揚起頭將視線偏移過去,短暫的停留後又恢復到孟焦身上,對于紫貂的死活它一點都不關心。 起初那哀嚎聲還很高亢,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無力,雙尾的生命力正如它的叫聲一樣,逐漸消散。 天籟小說tianlaixsw.。不一會兒,火箭松開了口,紫貂的尸體鋪在地上,脖頸處細細碎碎的滿是齒痕,狹長的身軀布滿血窟窿。 很顯然,雙尾沒有孟焦那樣頑強的生命力,一番垂死掙扎後,很快便離開了世界。 刺啦! 火箭心中的憤懣豈是一只紫貂便可以發泄干淨的,在殺死雙尾後,它仍不滿意,又伸出爪子給紫貂開了個背。 那張柔順的皮毛此時仿佛一條乞丐褲,處處都露著殷紅,沒有一塊是完好的。 幼虎這邊大開殺戒,北極星只是遠遠望了一眼,察看情況,確認幼虎沒有危險後便繼續拖拽著小馴鹿。 河岸的馴鹿群還要好一陣子遠去,它不知道黑臂膀後續會如何處理,接受了來自虎王的禮物後便匆匆返家。 正是馴鹿的遷徙吸引來了如此眾多的掠食者,也正是虎王黑臂膀的威懾致使許多野獸心生畏懼轉身離去,流落到森林各處,掀起了血雨腥風。 不單單是巨石之下,此刻,森林的各處都有哀嚎慘叫響起,一幕幕殺戮大戲正在上演,北極星的領地不得安寧。 第二十二章 新發現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下午,太陽即將落山。 鹿群再次騷動起來,一頭頭飛奔的高大馴鹿拉出蹄影重重,驟雨一樣密集嘈雜的踐踏大地聲不絕于耳,鹿王的長嘶回蕩在葉爾秋河岸,維持著鹿群的秩序。 黑臂膀離去後,這片領域在短暫的沉寂後又如開水一樣沸騰了起來,有的競爭者已經離去,留下的,都是膽大包天的暴徒。 一頭瘦虎率先發動突襲,于是群獸皆動,自鹿群長長隊列的前段,至龐大族群的末尾,守望許久的種種猛獸紛紛露出獠牙,自樹干後,灌木叢中殺出,一場生死競賽開始了。 毗鄰北極星領地邊緣的其它雌虎也加入了戰局,在黑臂膀的庇佑下,這片沃土養育的雌虎們膘肥體壯,尤其是未哺育幼虎的雌虎,獨來獨往,無所顧忌,不用掛念家中的幼崽,沖鋒速度不亞于那些外來雄虎。 攫缶稹<幢懵雇踉儆 魃裎洌 胊諶鞜酥詼嗟穆郵痴呤窒鹵3致谷旱耐旰茫 彩遣豢贍艿模 切├瓿イ難甭溝夠購茫  綬纈曖輳 蟹岷竦木 椋  榷 馗媧蟛慷憂敖 年輕的馴鹿和小馴鹿還是首次遭遇這樣的大突襲,被嚇的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往往就自投羅網,落入獵手的懷抱。 而這場動蕩,還遠遠沒有停止,無論是有所收獲的還是一無所獲的,都各懷鬼胎。 按兵不動的狡猾獵手等待著其它野獸狩獵成功,趁其體力消耗嚴重之際坐收漁利,搶奪戰利品。 取得成功的獵手深知周圍存在無數雙貪婪的眼楮,只想將獵物帶走,尋個僻靜的角落慢慢享用。 馴鹿的悲鳴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鹿王高抬頭顱,一對巨大的鹿角招搖在風中,引領著鹿群前進,它不但要注意左右兩側的進攻者,還要關注前方的地形環境,生怕有什麼伏擊者突然冒出來打亂鹿群的陣型。 歷年的遷徙都會遭遇肉食猛獸的進攻,今年掠食者的攻勢強度卻分外罕見,可能是因為今年秋季的寒潮來的過早,感受到冬季氣息的獵手們都抱著攢膘的心思,狩獵的頻率也比往年更加頻繁。 獨行俠各展其能,成群結隊的狼群配合默契,穿梭在成年雌雄馴鹿的身體中間,凶狠的目光緊盯弱小的未成年馴鹿,未幾時便一擁而上,按倒一只,扯開皮肉,了結其性命。 鹿群漠視著同類的死亡,它們避讓著猛獸和其它馴鹿的軀體,狂奔,只要奔跑不停止,就能在這修羅場中存活下去。 在這種危難時刻,不需要比獵手跑的快,只要比同類快一點點,便不至于丟掉性命。 一鹿當先,不停長嘶著,一雙大眼楮注視前方,鹿王突然放緩腳步,最令它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強橫的掠食者攔住了前路。 消失許久的虎王黑臂膀不知何時已經來到鹿群遷徙路程的前方,在它的領地穿過,不可能毫發無傷,總是要收些過路費的。 t拊謀嗜U蕖;く踉對賭拍侵蛔羈:佬勱〉拇蠊 梗 幌不逗廖尢粽降尼髁裕 熱懷齷鰨 脫 金訓哪侵話桑 雇  歉霾淮淼難≡瘛 攔路虎就在前方,鹿王脊背發涼,以它的睿智不難明白那頭巨虎的用意,面對狼群尚存幾分戰意,面對這大的可怕的巨虎,它只能悶頭沖鋒。 閱筆趣yuebiqu.。鹿群的步伐不會因為首領的死亡而停滯,哪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只要處于鹿王的地位,就要肩負鹿王的職責,它不能扭頭逃命,拋棄鹿群,這是領袖的擔當。 ………… 同一時間,在無名山脈北部,灰雪帶領的龐大狼群已然穿過一條深邃的山谷,抵達了遼闊的草原。 出生自原始森林的灰雪還是首次目睹這樣的狀景,一望無際的枯草綿延千里,與遠處的天空相接,懸在空中的斜陽將日光灑在大地上,視線可以得到極最大限度的延展。 自細窄的峽谷出口露頭,地勢頗為高聳,俯瞰荒野,灰雪一身毛發在半山腰的狂風中舞動,在它的身側便是大公狼墨月。 往常灰雪身邊拱衛著的護衛只有墨月一只,經過白石崖圍獵後,灰雪身邊的大公狼由一只上升到了三只,除卻墨月外還有一只皮毛泛黃的大狼和一只弓背狼,正是那只被鹿王挑過的大灰狼。 這灰狼自受傷後留下了後遺癥,脊背總是向上突著,行動和進食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如果不是灰雪將其留在身邊,恐怕它早就被劃分到老狼殘狼的群體中去了。 狼群中的病狼殘狼並不少見,若是食物充裕,撿些殘羹剩飯尚可活命,若是時運不濟,到了冰天雪地的隆冬季節,沒有充足食物的狼群輕則拋棄傷殘狼,重則自相殘殺,將其生吞活剝,維持種群的繁衍。 有些老狼年輕時奮勇爭先,英姿颯爽,到老便出現各種傷痛,也會被狼群拋棄,自灰雪成為頭狼後,便一直在挑選任用經驗豐富的老狼帶隊指揮,或者參與決策。 這些處于狼群最底層的老狼得到重視,對頭狼感激涕零,忠心耿耿,有的被派遣外出探查情報,有的留在族群中照顧幼狼,也算物盡其用。 不久前的白岩崖圍獵後,便有一支老狼帶隊的小狼群前去追蹤鹿群的動向,現在還未返回。 灰雪在逐漸改變狼群的制度,使自己的根基愈發穩固,直至不可動搖,曾經悍勇的大公狼墨月還能佔據一些話語權,到現在差不多已被架空。 狼群更願意听從頭狼灰雪的號令,而不是盲目地跟隨墨月沖鋒,時至今日,除了頭狼配偶的身份,墨月也不過是狼群中普通的一份子罷了。 默默眺望草原片刻,灰雪躍下山岩,帶領龐大的狼群奔跑在遍是砂礫碎石的山坡上,群狼跟隨著頭領的步伐,掀起一陣沙塵。 自山腰而下,一路向北便是馴鹿向南遷徙的大路,上萬只馴鹿無法穿過狹隘的山谷,它們必須從山脈一側繞行,狼群發揮優良的機動性,插了條小路,自另一側斜插過去,提前抵達了馴鹿的必經之路。攫缶 遠眺草原一片空曠,仿佛只有野草,到了近處才能一覽細節,流淌在草叢中的長河,積水形成的湖泊久久不干涸,泉水噴涌成的水源吸引食草動物,臭水溝中是致命的黑色蚊蟲。 最常見的是嚙齒類動物,兔子,黃鼠,旱獺,它們挖出洞穴來,居住在密草中,遍地都是食物,足以養育它們,這些動物的繁衍能力極強,雖然處于食物鏈底端,仍可遍布草原各處,繁榮昌盛。 小群的黃羊和野馬也是草原上的常見生物,空曠的草原極適合這種矯健且耐力強的動物生存,哪怕是山林中的霸主東北虎來到此處,也拿它們沒轍,矮草叢中,想逼近獵物的難度節節攀升,撒開腿飛奔,老虎只能在屁股後面吃灰。 到了草原之上,再遠望,觀感便和在山腰俯視完全不同了,一處處小土包將視線隔開,不時有高高的野草遮掩視線,越過低矮的小山包,可能是一條玉帶似的大河,也有可能是繼續平鋪的草原。 狼群跟隨著頭狼,沿著無名山脈山腳一路前行,年長些的老狼見過世面,默不作聲,那些小狼年輕狼卻沒有灰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歡脫的不得了,蹦高撒歡,一路前進一路打鬧。 距離馴鹿遷徙之徑還有不短的距離,夕陽西下時,狼群停下了腳步,駐扎在山腳下,幾支三三成組的小分隊由一只公狼帶隊,攜著兩只母狼遠赴草原,尋找獵物的蹤跡。 超大型狼群戰力固然強悍,每天需要獲取的食物卻是大問題,些許中小型獵物根本維持不了狼群的日常所需,這種大狼群的戰斗方案基本都以全殲為主,三五成群的野馬黃羊,落入包圍圈便是死路一條。 追趕攔截方面,灰雪統領下的狼群有絕對的優勢,它們交互穿插,或是刻意驅趕,或是悄然埋伏,或是長久奔襲,總能將目標捕獲。 到深夜時,狼群已經進食完畢,有的仰臥在草地上打盹兒,有的小夫妻交流感情,有的抓來黃鼠野兔訓練幼狼,一片祥和景象。 地面上散亂丟著一些獸皮和骨頭,那是群狼吃罷的殘羹剩飯,有些嘴饞的小狼頂著一身炸開的雜毛,上前舔舐著剩余的血絲肉片,高興的嗷嗷叫。t拊菩unXuanG 今夜的月光格外黯淡,像是蒙了一層紗,冷風帶來曠野的聲音,自遠方傳來,涌入灰雪耳中。 頭狼還未入睡,它半臥在一塊土坡上,享受著秋風的吹拂。 灰雪身旁,墨月瞪著一雙綠油油的眼楮,注視遠方,自從上次圍獵鹿王失利後,它就覺得自己和灰雪的關系愈發疏遠。 以它缺根筋的腦子自然想不到是灰雪架空了它的權柄,只當自己無能,讓鹿王逃走,討不得頭狼的歡心,好久沒和灰雪親近,它最近有些魂不守舍,郁郁寡歡。 怎樣能挽回這段感情呢,或許只能用實力證明自己的優秀,在日後的圍獵中創造佳績,吸引灰雪的眼球,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它絕對不會表現的那麼謹慎,定要以命搏命,將那鹿王強留下來。雲軒閣yunxuange.org 可惜,它永遠猜不到灰雪的心思。 大地的震顫聲夾雜于冷風中,鑽進灰雪豎立的耳朵中,勾勒著優美弧線的狼目一亮,毛絨絨的耳朵晃了晃,灰雪站起身來,面朝震顫聲傳來的方向,它有些疑惑,難道今天馴鹿的遷徙提前了? 若馴鹿提前繞過山脈,它們的狙擊便有些姍姍來遲了,再去追趕,未必趕得上鹿群的進程,就算追的上鹿群,在無法提前尋找埋伏地掌握鹿群信息的情況下,想像上一次一樣炮制成功的圍獵,怕也是痴人說夢。 關系到狼群延續的大事,灰雪不敢大意,它仔細聆听著,只恨這風不夠大,無法帶來更多訊息。 注意到這聲響的不止灰雪,片刻,不少老狼自橫臥中起身,走向頭狼,幾頭大公狼也放棄與配偶親密,向灰雪聚攏,其中尤屬墨月最為積極。 傾听片刻,灰雪覺得那聲響和馴鹿群的遷徙並不相像,對比之下,那聲波更沉穩更厚重有穿透力,只有十幾道震顫卻仿若千軍萬馬,這倒勾起了它的好奇心,打出生以來,它還是頭一次听到這樣的動靜。 漆黑的草原覆蓋著高低起伏的土坡,神秘且深邃,冷風中那穩定的震顫不斷傳來,像是某種莽荒的呼喚。 灰雪終究沒能按捺住強烈的好奇心,喚來兩支小隊,六頭機靈的成年狼,標明了方向,將它們派遣出去,探查情況。 灰雪的命令就是狼群的最高指令,六頭狼轉眼便消失在土坡後,朝著那聲源飛奔而去。 頭狼不能擅離狼群,以身涉險,即便灰雪萬分好奇,它還是要駐守狼群,坐鎮後方,它活著,狼群才能繁衍壯大,它死了,再不會有任何狼能擁有這般威望,曾經的墨月或許可以暫時掌握狼群,現在已經不行了。 望山跑死馬,隨風而來的輕微震顫穩定性極強,六頭狼一路狂奔,只覺那震顫越來越宏大,越來越清晰,卻遲遲未能看見聲源究竟為何物,翻過一座又一座土坡。 過了十幾分鐘,它們再次越過一座高坡,望向遠方,終于停下了腳步。 一片大湖,映著月光,熠熠生輝,湖邊的野草尚未枯萎,還保持著嬌嫩的姿態,幾只潔白天鵝在湖中游弋,交脖引頸,姿態優美,仿佛月下的精靈。 在大湖一側,一條蜿蜒的河流緩緩流淌,發出震顫聲的生物就在河岸,那是一群狼群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 壯碩的身軀好似一尊小山,披著一身厚重的長毛,高聳的肩頭,巨大的耳朵,長長的鼻子,一對月牙似的獠牙自長鼻兩側延伸出去,直插天際,望之膽寒。 四頭成年巨獸站在河岸,高抬樹干般粗壯的巨腿踐踏大地,發出低沉的震顫聲,綿延在土壤中,一頭幼小的巨獸站在河中嬉戲,身體上細密的絨毛已被打濕,說是幼小,那小獸也要比狼群見過的最巨大的馴鹿高出一頭有余。 初次見到這種怪物,六頭狼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眼楮中讀取到了相同的信息——撤。 第二十三章 一樣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象群戰舞般的儀式持續了許久,明月在夜空偏移,時間流逝,大地震顫。 直到小象丘陵在河中嬉戲過癮上岸,四頭成年猛 才停住腳,站在曠野中,仿佛四座山巒。 攫缶稹W罡嘰蟺哪峭肥槍 螅 腫車南笱老蜃笥疑 鉤雋降來軸畹幕∠擼 必葚 趕蟶戲劍 攘松榷洌 鎏菰 納簦 輝諉  械難劬χ辛髀凍黽阜致淠  三頭母象伸出長鼻將小象丘陵屁股後掛著的水藻摘落,蹭了蹭小家伙細密的絨毛,遠遠望了眼河對岸。 猛 象的嗅覺和听覺都極為敏銳,它們早就發現了奔襲來的六只狼,也知那六只狼已經離去。 草原上的動物千千萬萬,無論身在何地,總會有窺伺的目光。 猛 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巨獸,這三頭母象肩高均在三米以上,體重超過七噸,莫說這片草原,哪怕放眼整個莽荒,能威脅到它們的生物也屈指可數。 絕對的頂端地位帶來了致命的缺陷,漫長的生長發育期成為了這種強大生物的枷鎖。 交配、懷孕、出生,嚙齒類動物個把月就能完成的事情,猛 象需要近兩年時間,而且每胎只有一崽。 在出生後,小猛 象需要十一年甚至更久才能成年,極其漫長的生長周期導致這種巨獸的數量極難增長。 近百年以來,由于環境和氣候的變化,象族的生長繁衍遭到了極大的打擊,很多幼象出生不久後便夭折了,近親繁殖出的幼象極少有健康的。 隨著老象壽終正寢,年輕的猛 越來越少。 時至今日,這個曾經擁有十幾只巨象的象群只剩六頭猛 ,幼象僅剩一頭,待它父母和阿姨逝去,可能這片草原就將永遠失去這種巨獸的蹤跡。 雄象阿寶緩步走向丘陵,粗壯的鼻子溫柔的撫摸著小象的身體,它將目光投向黑夜中的草原,高低起伏的小山包無邊無際,仿佛沒有盡頭。 這世界是如此之大,也是如此寂寥。 阿寶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多少次發出“呼喚”信號,也不記得這是第多少次石沉大海,它帶領小小的象群尋找同類,很多年,然而一無所獲。 阿寶已經五十歲了,偶爾它會回憶起自己的孩提時代。 那時候同伴還很多,象群遷徙在草原上,于冰川旁漫步,長輩會高抬前蹄重踏地面,呼喚遠方的同類。 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得到其它猛 的回應。 那時候它們並不孤獨,即使相隔甚遠。 隨著時間流逝,一頭頭老象倒在路上,而小象卻越來越少,每一次發起呼喚收到的信號也越來越稀疏。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其它猛 的回應永遠消失了。 阿寶帶領僅存的猛 孤獨的行走,每到一處地點,每隔一段時間,它們就會一起發出交流的信號,結果總是一樣的。 可能再也不會有象群回應它們的呼喚,可能它們已成為最後的猛 。 而年幼的小象丘陵,會比它們還要孤獨。 待丘陵成年後,或許它們都已追隨先輩的靈魂消逝在這荒原,最後一頭猛 的旅程,又該是怎樣孤單寂寞。 它們是最強大的生物,也是最脆弱的生物。 照顧小象玩耍打鬧後,阿寶邁動長腿,帶領象群繼續前進。 它們將會沿著河岸走向山脈邊境,然後順著山腳一路向北,繼續追尋同類的蹤跡,繼續滿懷希望,迎來失望。 ………… 灰雪終于等到了回信,正如它所料,並非是馴鹿提前遷徙,而是其它生物,六頭狼只能向它傳達具體的方位,卻無法形容那生物的樣貌。 即將展開大狩獵之際,灰雪不想節外生枝。 狼群需要養精蓄銳,按計劃行事,而不是瘋狗一樣見什麼咬什麼。 草原的風格外冷,狼群駐扎在避風處,保存體溫。 九餅中文9bzw.。至黎明時分,天還黑著,大部隊便在灰雪的率領下提前啟程,向北方前進。 可巧,象群腳程較慢,狼群奔襲如風,太陽將升未升之際,一片蒼白的平原上,兩個族群相遇,灰雪看到了那群龐然大物。 象群如落日般,正走向衰敗,狼群似新生驕陽,正冉冉升起。 古老的猛 和年輕的灰狼都停下了腳步,隔著窄窄的河岸,遙想對望。 阿寶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龐大的狼群,稍微有些詫異,但倒不至于引起它的恐慌。 它是一頭肩高接近三米六,體重超過九噸的成年雄象,這些小獸根本不可能打它的主意。 事實也確實如此,除非狼群發了瘋,不然它們絕不可能招惹這種巨獸。 四十公斤與九千公斤的差距,已經構成了微小的數量優勢不可彌補的鴻溝。 灰雪好奇的打量象群片刻,對這群巨大的生物心生敬畏,長嚎一聲,帶領狼群遠遠避讓河岸,確保不會使象群產生敵意,它們繼續趕路。 越過幾條溝壑,幾座土坡後,那群巨獸的蹤跡已經不見。 前進的狼群突然听見身後響起道道長哞,高亢嘹亮,蒼涼寂寥。 那是象群的叫聲,仿佛在回應狼群的長嚎,久久回蕩在天空後,慢慢消散在風中,歸于沉寂。 ………… 南下的上萬頭馴鹿還未抵達灰雪預定的方位,原始森林中的小群馴鹿已被阻擊,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離開了葉爾秋河岸。 t蘧瘧形蕖B雇醯氖 咨險韭宋諮唬 豢誑謐氖匙毆羌萇系納猓  鵪岷詰牟本保 淶泥股了缸盼氯蟺墓庠螅  飪櫫萄氏露恰 被黑臂膀盯上的獵物終究還是沒能逃出魔爪,這頭高大的馴鹿沖鋒在最前面,被巨虎按倒在地,須臾之間,便魂歸莽荒。 上午才吃過小半只棕熊,黑臂膀並不饑餓,它挑剔的食用了鹿王的心肝,隨後便將這具龐大的鹿尸丟在了馴鹿遷徙的道路上,引來一陣哄搶。 至今日清晨,只剩下片片白骨。攫缶 失去了首領的鹿群群龍無首,再也不能維持秩序,分散成一個個小群體,有的繼續沿著河岸奔跑,有的一頭鑽進森林中,有的折返回去,與後面的馴鹿相撞,仰翻在地,被掠食者毫不費力地捕殺,儼然一群烏合之眾。 貪婪的野獸們都得到了滿足,即便是一無所獲的病殘餓獸也能靠撿食殘羹剩飯墊墊肚子,對它們而言這就已經足夠。 徹夜的獸嚎後,新的一天開始,北極星的領地內漸漸平靜下來。 流浪者追逐著剩余的馴鹿遠去,殘存的掠食者征戰過後需要時間消化,它們不想在虎王的領地滯留。 相對其它區域而言,這里實在太過危險,有一頭手握生殺大權的巨虎日夜游蕩,讓這群野蠻的強盜走起路都要豎著耳朵墊著腳,提心吊膽的,生怕被盯上。 晨曦的淡淡日光灑在巨石上,石檐下,火箭睜開了眼楮,雙目微微眯著,十分疲憊,在它身旁的虎三妹也好不到哪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t蘧瘧形bzw.co 掛念著兄長,兩只幼虎輾轉反側,哪怕母親就在身邊也睡不踏實,不知道從睡夢中甦醒了多少次,察看孟焦的情況。 小家伙兒的那點精氣神怎麼經得住這般折騰,得不到充足的休息時間,雙雙都變成了霜打的茄子,發了蔫兒。 感受到冷風的吹拂,垂死掙扎一夜的孟焦長吸一口氣,像飲了一口甘霖,涼氣直灌進肺管中,雙眼泛起神采,歪歪扭扭的爬了起來。 它身上的傷口已不再流血,都結了痂,重傷那側的肌肉受損嚴重,只能靠另一半軀干發力,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九餅中文9bzw. 看起來仿佛隨時都會一命歸西,卻始終不肯投進死亡的懷抱。 喘息很粗重,如同在耳中擂鼓,大腦一片聒噪。 孟焦小心翼翼地行走,盡量使自己受傷的兩條腿落在平坦的地面上,像蝸牛爬一樣蹭到了雙尾的尸體旁,低下頭開始撕扯碎肉。 每當它甩頭吞咽時,都會引發劇烈的陣痛。 若是以往,孟焦定會被折磨的痛苦不堪,此刻它卻仿佛樂在其中,眯著眼楮,嘴角隱隱約約帶著笑。 這口氣總算留住,只要留住這口氣,小命也就保住了,接下來的日子,只需安心養傷便可。 幼虎正處于發育期,傷勢好的快,一個月後,又是一條好漢。 火箭見孟焦起身,興奮的一激靈,直接躥了起來,就要湊過去,被孟焦以低吼制止。 小家伙有多麼疲憊孟焦自然看得出來,現在自己性命無恙,應該讓火箭和虎三妹好好休息休息了。 好在已經能夠消化食用生肉,不用去找虎母喝奶,要不這一身的傷還真是麻煩,到時候是趴著喝奶還是躺著喝奶都是問題。 其實孟焦對雙尾倒沒有什麼恨意,貪生怕死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很少有生物能做出慷然赴死或者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舉動,它們遵循趨吉避凶的本能,遇到危險躲避起來並不奇怪。 倒是火箭虎三妹這樣,違逆天性,敢于向遠強于自己的野獸發起攻擊的,世所罕見。 可能是因為智力的提高,孟焦覺得兩個小家伙身上屬于“獸”的東西正在慢慢變少,屬于“人”的東西正在緩緩增加。 孟焦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目前來看,這應該是一種正向的發展趨勢,如果不是這種改變,它們可能已經被猞猁逐個擊破,分而食之了。 雙尾在孟焦心中的地位並不重要,食用這只紫貂的時候孟焦毫無心理壓力。 過了一夜,肉的味道已經不再鮮嫩了,血液中有一股枯敗的味道,撕開柔軟的毛發,里面就是雙尾的骨骼。 用前臼齒撕下碎肉,大口吞咽,充實自己的腸胃,孟焦感到由衷的滿足。 步入秋季後,溫度下降的厲害,若是盛夏時分,這一夜過去,估計尸體都已經發臭。 紫貂小小的身體攏共也沒有多少肉,吃完內髒和大部分肌肉,孟焦強行把雙尾的四肢也祭了五髒廟,隨後盯上了那個小小的三角形腦袋。 孟焦一直有一個疑問,紫貂雙尾到底是生來聰敏還是經過後天的改變才產生了那麼高的智力。 和火箭虎三妹不同,雙尾與它的接觸屈指可數,如果說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它都能影響到其它生物的智力,那這片森林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截止到目前為止,可以確定的是,變異細胞確實能提高其它生物的智力,孟焦不知道原理是什麼,或許是寄生,或許是改造,或許是生物磁場…… 總之,火箭和虎三妹的智力的的確確得到了大幅度增進,這是孟焦親眼所見。 同樣與孟焦有過親密接觸的除了火箭和虎三妹便是虎母和虎父了,不過孟焦並未觀察到這二者有提高智力的趨勢,它猜測可能和體型或者年齡有關,成長期的動物更易被改變,體型小的動物同理。 像虎父虎母這種已經成年並且體型碩大的動物,應該屬于“超級工程”,變異細胞不想勞心勞神的去改造,或者沒能力進行改造。 雙尾在親密接觸,體型小,和未成年這三項中只滿足了體型小一項。 孟焦很好奇,為什麼同樣體型小,這家伙就能成為那個幸運兒,諸如昆蟲鳥雀松鼠巢鼠一類的小動物就不行呢? 紫貂還活著的時候,孟焦看在火箭的面子上沒打歪主意,現在雙尾已經死了,孟焦倒想掀開它的頭蓋骨,看看這家伙到底有什麼特異之處。 因為一只前爪已經受傷,孟焦只能用嘴給雙尾做開顱手術,紫貂的頭骨還挺硬,它剜了半天,只把紫貂的一對眼楮給戳破了,未能成功開顱。 沒有人類的那雙巧手,想做這種精細活兒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孟焦擔心時間久了紫貂的腦子變成一灘漿糊, 脾氣上來,決心把紫貂頭部的皮毛也吃進肚子里,只剩頭骨後,再想開顱就簡單多了。攫缶筆下文學bxwx.co 皮毛的滋味遠遠比不上肉類,生生啃掉紫貂的一對大耳朵,孟焦吃毛吃到干嘔,突然想起來,為什麼自己不啃掉皮毛再吐出來呢? 一想到這里,孟焦頓覺自己像個憨憨,放著又省力又便捷的陽光大道不走,非要去走獨木橋,還差點掉進水里。 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現在開始連啃帶吐還來得及。 改進了剝皮方法後,孟焦進度飛快,一小片一小片,不大會兒就將紫貂脖頸上方的皮毛解決干淨。 血葫蘆似的紫貂腦袋沾滿泥土,露出些許白色頭骨,模樣有些人。 孟焦渾然不懼,揣著一顆激動的心,歪著腦袋用犬齒別住了頭骨下方的縫隙,受傷的前爪撐住身體,另一只前爪固定住紫貂的尸體,用力一掀。  嚓一聲,孟焦只覺口下一松,紫貂的頭蓋骨被揭掉了,它連忙抬起頭,瞪大了眼楮。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tXwXo 第二十四章 大圍獵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泥土的棕黑與血液的鮮紅交錯,再添上幾點細細碎碎的骨骼的潔白,像一幅抽象畫。 因為鮮血和體液的溫潤,頭骨仍保持著新鮮狀態,並沒有變成干燥的蒼白色。 泛著光澤的紫貂頭骨看起來仿佛一件白玉雕琢的工藝品,此刻它已經被掀開一條寬大的縫隙。 攫缶稹C轄褂萌檠辣 ⊥飯竅買 Φ姆煜叮 夯合蟶杴蹋 硝跬凡康募∪て徒罟嵌家煌 櫪棺潘奧淖齜  獻[磐飯恰 對受傷的幼虎而言,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最終,紫貂的小頭蓋骨還是被掀掉了,被天靈蓋保護的大腦暴露在空氣中,等待著幼虎的欣賞。 後退了一步,孟焦眯起眼楮審視這紫貂大腦的全貌。 結果不出孟焦所料,這只紫貂的智力提升與其大腦的進化有直接關系。 被一層灰白色組織包圍的紫貂大腦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溝壑,很像人類的大腦,但遠沒達到人腦的復雜程度,盡管如此,這種“仿人結構”的大腦也足夠令人震撼了。 正常紫貂的大腦外層是平滑的,上面的溝壑褶皺線絡少且稀疏,與雙尾的大腦相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任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布滿溝壑狀結構的大腦和一個平滑乳紅色的大腦會是同一種生物的身體組織。 毫無疑問,未知進化具有傳染性,在找到新的素質後,它可以通過不知名的手段快速改變生物體的結構和功能,而這種特性的強大之處在孟焦身上體現的最為淋灕盡致。 單純的智力進化已經無法局限未知進化的能力、視力、听力、身體素質。 未知進化的發展領域遠不止大腦,它潛力無限。 t奩媸櫫蕖I斐齷 Γ 轄拱崔嗖蛔︿諦牡暮悶媯 雋伺鱟硝醯拇竽裕 氪喲Ж猩涎罷腋 厥庵 Γ 歡獯未Щ鋈次從行路 幀 和正常生物一樣,紫貂脆弱的大腦被輕而易舉地扎開一個裂口,隨後像是碎掉的豆腐腦一般,崩解,坍塌,堆積在周圍的組織旁。 畢竟已經死去一夜,紫貂的大腦已經失活,維持不住那種鮮活的狀態了。 甩了甩爪子,將上面那點白色的組織抹在地面上,孟焦莫名覺得有點反胃,以前偶爾也解剖過小白鼠,給受傷的野生動物做手術的時候也為數不少,見識過很多腐肉和化膿的肌肉組織。 但像這樣徒手解剖,實打實的負距離接觸,還真是頭一次,本能地產生不適,引起厭惡感是正常的心理現象。 沒有專業的實驗設備,光靠眼楮觀察,就算盯著紫貂的尸體看十天十夜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結果已經很明顯,孟焦也不打算再惡心自己,它步履蹣跚地離開了雙尾的頭骨。 現在養傷是頭等大事,孟焦能感覺到自己的內傷並不嚴重,只要這口氣緩過來,身體總會慢慢恢復的。 至于前肩和體側嚴重的外傷,想加速其痊愈的進程,也不是沒有辦法。 原始森林是座富饒的寶庫,除了豐富的野生動物,草藥、木材、礦產、都是珍稀的資源,很多中草藥外敷內服都有止血生肌,解毒排膿,消腫止痛的功效。 在野外工作多年,雖稱不上中草藥大師,一些可以救命解毒的草藥孟焦還是認得的,不過野生狀態下的中草藥和圖冊中的草藥畢竟有差異,孟焦也不敢保證自己百分之百辨認得出來。 譬如馬蹄草,馬鞭草,積雪草,刀口草等,治療外傷都有一定功效。 可惜,除了虎母曾經使用過的馬蹄草之外,其它幾種草藥在西伯利亞地區都沒有分布,就算孟焦認得出來,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至于西伯利亞這種中高緯度地區的野生植物,孟焦還真是所知甚少,除了親眼見虎母吃過的馬蹄草之外,它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草藥可以治療外傷。 西伯利亞的人參倒是出名,可人參對于外傷是沒有什麼效果的。 當選擇只剩一種的時候,事情也就變得簡單多了,多轉轉,附近如果有馬蹄草,嚼碎了吐在傷口上,如果沒有的話也不強求。 此次大難不死,孟焦只覺運氣都好了不少,馬蹄草這種喜水的植物在秋寒到來之際大多都已經枯萎,死亡,它沒想到在巨石附近的一個水坑旁還幸存幾叢,有樣學樣的抹在傷口上,期盼著能起點作用。 …… 自幼虎被襲擊後,北極星的警戒值提到了最高,有黑臂膀送的一頭小馴鹿墊底,一周之內它都無需擔心食物問題,大可安心守在家中,看護幼虎。 好不容易將小家伙們養育到這麼大,它不希望再出意外了。 時間飛逝,孟焦的傷勢逐漸好轉,它已經完全斷奶,開始以肉類為食,馴鹿的皮太厚,它還有些撕不開,每次都要借助母親的幫助才能將鹿肉吃到肚。 對這個命大的兒子,北極星還算上心,除了鹿肉之外,偶爾也會在巨石附近搜尋一些野雞野兔之類的小動物為孟焦改善伙食。 鮮肉明顯比虎奶更適合幼虎,即使還在養傷期,也沒耽誤孟焦體型的突飛猛進,結痂的傷疤每天都在發癢,那是快速痊愈的表現。 死皮脫落,毛發新生,孟焦越來越有王獸的威勢,尤其是體表殘存的些許白痕,使它更顯猙獰,頗有幾分黑臂膀的風範。 ………… 北境,無際草原,狂風呼嘯,枯黃的大地鋪就一條黑色長徑。 金雕順著風勢翱翔而過,銳利的雙目俯瞰荒原,萬余頭馴鹿正在緩慢前進,參差的鹿角匯聚成棕褐色的海洋,溫熱的暖流蒸騰成白色的水汽,在風中消散。 奇書網suyingwang.net。視線隨著鹿徑前移,幾座小山丘後,狼群低伏著身軀,分成大大小小十支隊伍,零散的潛藏在蓬草中。 席卷而過的風吹動灰雪銀線似的毛發,透過野草蒼白的根睫,遠遠可見鹿群泛起的煙塵,群狼蓄勢待發,只待頭狼一聲長嚎,便魚貫而出。 三日前,狼群收編了一支小狼群,新增七只新成員,再次得到擴充,算上外出未歸的“偵察兵”已經達到了五十頭以上,規模龐大。 曾經守衛在灰雪身邊的幾頭忠心耿耿的大公狼都被下放成了小隊長,只有墨月還跟隨在灰雪身邊,等待著建功立業的機會,等待重獲賞識的那一天。 第二十五章 巨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灰雪耐心等待著鹿群的接近,側方位吹過的冷風摻雜著馴鹿的氣味兒,讓狼垂涎。 而獵手潛伏在地表,緊繃著神經,一動不動,仿佛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灰雪獨特的魅力將整個狼群集結在一起,擰成一根繩,展現出了極度嚴明的紀律性。 終于,鹿群來到了土坡一側,它們有的高抬頭顱,有的低垂脖頸,跟隨著大部隊的腳步,緩緩前進。 與原始森林中的千鹿群體不同,這支巨大的遷徙隊伍不止一個頭領。攫缶 除卻引領馴鹿前進的鹿王之外,還有在鹿群中段,左右兩側的小頭領,它們負責糾正鹿群的方向。 在遇到突發事件時,小首領們會隨機應變,帶領自己方位的馴鹿們做出正確抉擇。 這些首領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優秀的,經驗豐富的壯年馴鹿,有雄有雌。 當這種龐大的生物達到“萬”這個單位的時候,它們的一舉一動都將顯得那樣聲勢浩大,那樣壯觀。 像是一片在移動的海,流動于荒原之上,健美,恢弘,磅礡。 狂風吹不散前進的鹿群,甚至被上萬頭馴鹿分割開來,如屹立在曠野的山峰,迎接冷空氣,巋然不動。 鹿王始終昂著頭,眺望遠方,要保證鹿群的安危,對地勢的把握必不可少,險惡的環境極有可能會潛伏掠食者,威脅鹿群,它必須時刻注意周邊地形地貌。 前方,幾座土坡連綿不絕,增加了兩側的高度,形成酷似峽谷的怪異地形,風吹過去,低草搖動,仿佛在遙遙招手。久讀小說9duxs. 鹿王在前進,它不時左右打量,心中泛起不安的信號。 往年途經這里時總是最提心吊膽的,今年也是如此,風聲中的低窪地安靜異常,除了鹿群的蹄聲和呼吸聲,再無異響。 腳步越來越緩慢,鹿王豎起耳朵,捕捉每一線不尋常的動靜,然而為時已晚。 嗷嗚~ 狼嗥穿透狂風,高亢明亮,灰雪自高坡起身,覆蓋遍體的灰白色毛發,一縷墨跡勾勒脊椎輪廓,冰冷的雙目凝視鹿群。 于是各處土坡上的群狼蜂擁而上,它們在風中狂奔,拉出道道或是黑或是棕或是白的殘影。 有三頭狼組成的小隊,也有五頭狼組成的小隊,一柄柄尖刀般,插進了鹿群的胸膛。 馴鹿炸了營,來自四面八方的敵人完全打亂了它們的步調,沒有預警,沒有訊號,這群掠食者的到來如此突然。 鹿王的鳴叫消失在風中,淹沒在鹿群混亂的蹄聲里,煙塵越來越濃密了。 無論是身強體健的雄馴鹿,還是尚顯稚嫩的小馴鹿都在避讓,它們不僅要閃避著同類的身體,同類的犄角,還要避讓狼群。 兩兩相撞,稍瘦弱的那一頭便會受到阻礙,那是最危險的時候,瞅準時機的惡狼會趁鹿之危,一口咬住喉嚨,或者鑽到下腹,將其開膛破肚。 混亂是戰場的主色調,殺戮是掠食者的高潮。 群狼喘著粗氣,將體能發揮到極致,只管撕咬,無論是柔軟的鹿腹還是粗壯有力的鹿頸,落到它們口中定要少一塊肉。 雄馴鹿雌馴鹿,小馴鹿老馴鹿,有的慘死在同類的踐踏下,轉眼間成為肉泥; 有的被扼殺在狼吻中,一命歸西。 呼嘯的風傳遞著血腥的氣味兒,披著烏黑毛發的大公狼墨月已經紅了眼,它瘋狂進攻,進攻每一頭出現在眼中的獵物。 不顧飛速下降的體力,墨月肆意發揮凶性,期翼著灰雪能看見,看見它這一抹最顯眼的黑,看見它的雄姿,它是最優秀的公狼,它配得上最聰穎的母狼。 然而灰雪並未將視線放在它身上,甚至都未瞟過它一眼。 荒原塵埃滾滾,視線受到阻礙,莫說灰雪本就無心,就算有心關注它,怕也看不見那快速攢動的鹿群中的一抹黑色。 鹿群與狼群像棋盤上的棋子,攻守相對,混亂不堪,扎進這灘渾水,便難以縱覽大局,只有眺望的頭狼灰雪才能看清局勢,它是狼群的眼楮,而鹿群的眼,已經瞎了。 其實馴鹿就算驚惶失措,也不至于持續混亂這麼久,上萬頭馴鹿怎可能被幾十頭狼沖散,本來灰雪制定的計劃是闖進鹿群,將一部分馴鹿和族群分裂開,然後緩緩吞噬。 至于馴鹿的大部隊,該怎麼走就怎麼走,灰雪沒有那麼貪心,妄想留下所有獵物,就算留得下,它們也吃不下。 真正導致鹿群潰散的原因並不是狼群,而是突發的意外。 失去指揮的鹿群久久收不到訊號,只能在其它小頭領的率領下四散奔逃,外圍的小頭領哪有鹿王那樣的威望,只顧得上自己活命。 混亂的鹿群左右沖突,自相矛盾,釀成了惡果。 至于鹿王的暴斃,完全在灰雪的意料之外。t蘧枚列 Duxs.cO 那罪魁禍首就居住在鹿徑之下,洞穴被一層草皮覆蓋,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一點破綻,近日以來狼群多次活躍在山坡上下,都未發現那里竟然有一眼地穴,更別說初來乍到的鹿群。 可能是鹿群混亂的蹄聲驚醒了地穴中的生物,惹得它煩躁了。 灰雪看見那片土地突然裂開,漫天飛揚的草屑中,一頭棕褐色的龐然大物一躍而起,揚起巨掌扇在鹿王的脖頸上,直接將其拍倒在地,隨後干淨利落的一口,結束了鹿王的性命,周圍的馴鹿無不為其所懾,扭頭狂奔,根本顧不得首領的死活。 那是一頭長相怪異的巨熊,體表覆蓋著棕黑色鋼針似的長毛,身材異常龐大,不亞于灰雪曾見過的那頭小猛 ,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 和棕熊相比,這頭巨熊的身材更加肥碩,四肢更加粗壯,前吻很短,體型偏向正方形而不是長條狀,有點像放大版的野豬。 殺死鹿王後,這大家伙並沒有繼續興風作浪,甚至沒有食用鹿王,它對肉類好像並不感興趣。 環顧四周混亂的鹿群後,巨熊又鑽回自己的洞穴,自內而外刨動土壤,沒多會兒,它便將“房門”堵住,縮進了家中。 因為這頭巨熊的突然暴起,導致整場圍獵計劃出現了變化。 灰雪俯瞰大地,觀察鹿群的方向,判斷著局勢,最終沒有貿然發出訊號,讓狼群撤退。攫缶 奔涌的鹿群即充滿機會,也充滿危險,順應洪流的狼群很難遭遇危機,若是逆流而上,極有可能會出現傷亡。 雖然在平時鹿群會紛紛避讓狼群,但在這種特殊時刻,鹿挨著鹿,鹿擠著鹿,哪怕心中再恐懼,它們也會不由自主的貼向掠食者。 馴鹿的蹄角不是面團捏的,被頂撞一下踩踏一腳,卷進錯綜復雜的馴鹿中心,或是倒地,都是致命的。寶來小說網baolaishiye. 面對這種上百公斤的龐然大物,再勇猛的大公狼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全身而退,狩獵本身就要承擔風險。t薇 蔥 低aolaIShIyE.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鹿群經歷了漫長的騷動後終于恢復了秩序,避讓開三兩成群的獵手,繼續遷徙的道路,穿過“峽谷”,消失在遠方。 塵埃落定後,獵手們開始收拾慘局,灰雪在血跡斑斑的草原上發現了一具尸體,墨月死了。 這頭大黑狼的身體被踐踏成一灘骨肉混合的軟泥,瞪著發白的雙眼,死死咬住鹿尸脖頸的僅是一個頭顱,拖著半截脊椎骨,還有破爛的皮毛。 這是它生命中最後一次戰斗,以命換命,殺死了一只馴鹿小首領,自己也被踩得粉碎。 瘋狂的消耗體力,然後深陷進泥潭,這頭強壯的大公狼只身面對鹿群的沖擊,最終寡不敵眾,被一腳踩在了地上。 或許在墨月心里,瀕死的那一刻,它已經配的上灰雪,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但在灰雪眼中,它只是頭不服管教,只曉得一味沖鋒的莽夫罷了,墨月的死不會引起狼群的悼念,只會讓灰雪在狼群中的地位更加穩定。 至于聲名,死去的狼便已經失去了一切,哪怕狼群再尊敬它,它也不過是頭死狼罷了,沒有狼會在意墨月用性命換得了什麼。 老狼小狼從山坡後跑出來,幫助狼群整理戰利品,這之後又發現了幾具狼尸,同樣被踐踏的不成樣子,有的甚至分辨不出頭尾。 勝利的喜悅被沖刷的淺淡了一些,狼群默然。 拖動鹿尸時,灰雪遠遠望了那塊覆蓋著新鮮泥土的洞穴一眼,它低吼著讓群狼放輕腳步,唯恐驚動了那頭巨熊。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它又帶領狼群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秋季的溫度一直在下降,待儲備好脂肪,它們便可將剩余的鹿尸埋進土中,大地會妥善保管這些食物。 待冬季到來,若狼群尋覓不到食物,還可重返此處,挖出鹿尸食用。 唯一讓灰雪擔憂的便是那只巨熊,看樣子那肥碩的家伙是要冬眠,可不知道它對肉類到底有沒有興趣。 若是甦醒過來偷食了狼群的戰利品,到冬季食物匱乏時,狼群就難熬了。 鹿王的尸首被拋在洞穴入口旁,在灰雪的警告下,沒有任何一頭狼膽敢染指。 現在,只能期望那頭巨熊會老老實實食用自己的戰利品,不做小偷小摸的勾當。 重返此地時,若沒了食物儲備,恐怕狼群就只能與那巨熊來場生死搏殺,到時候,鹿死誰手就不一定了。 第二十六章 第一場雪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陰雲密布,天空一片烏灰,就要下雪了。 呼嘯的北風停歇,森林一片沉郁,壓抑的氣氛下,很快就有星星點點的小雪花片片飄落,染白了墨綠的喬木松木,為大地掛上一層細紗。 巨石上方,孟焦如往常一樣,佇立在高處,監視著環繞棲息地四周的密林。 秋末冬初,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孟焦仰起頭望著天空,無數的小雪片自天空打著旋兒飛來,無邊無際,粘在它的鼻子上,被暖流融化成水,濕漉漉,涼冰冰。 攫缶稹T 忌 值難┘埃 撓屑阜植岳淶囊餼場 幼虎已經出生三個月了,現在三個小家伙都陸續斷了奶,開始以肉類為食。 老大哥孟焦的發育速度最快,現在的體型比火箭大出幾近一倍。 矗立在巨石頂部的身軀高大威猛,肌肉壯碩,痊愈的皮毛上掛著幾道若隱若現的白痕,都是它在生死間磨礪出的勛章,使它更添幾分凶悍。 即便是辨識度再低的面孔,添上這傷痕,也會顯得醒目無比,讓人印象深刻。 時至今日,任何中小型猛獸都已經奈何不得幼虎了。 就算是狼群、遠東豹,孟焦發起狠來,也有一戰之力,在未知進化的加持下,它的戰力遠遠高于尋常野獸。 到了這個階段,真正威脅幼虎生命的已不再是其他掠食者,而是食物。 t蕖︰  唇 嚼矗 巢荻 鍇ㄡ愕那ㄡ悖 惚艿畝惚埽 蘼窞譴蟾齙哪袢富故切「齙暮暌巴靡煥啵 枷偌# 患俗儆啊 如何熬過漫長的冬季,對幼虎而言是最嚴峻的問題。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三只幼虎每天張著嘴等待食物,北極星再有能耐,想滿足這一大家子的溫飽,卻也有心無力。 好在孟焦和弟弟妹妹天賦異稟,老早就開始自食其力,每天都能賺點外快,墊墊底兒,食物方面的壓力才緩解不少。 不過這樣下去總不是長久之計,因為不放心幼虎的安全,北極星一直不肯帶三個小家伙外出覓食。 局限在巨石四外圈的幼虎們幾乎掘地三尺,把能見到的動物都給吃了,再想像之前一樣隨便抓只松鼠山雞,哪有那麼容易。 迫于生活的壓力,最近幾天,母虎逐漸開始考慮帶幼虎們離開巨石,跟隨它進行捕獵實戰,老二老三或許幫不上什麼忙,老大已經頗具戰斗力,可以協助它進行狩獵了。 火箭每天看著大哥的體型,再看看自己,心里的落差有多大就別提了,同樣是一個媽生的,為什麼人家就那麼大個兒,自己就這麼丁點兒呢? 還用說,肯定是吃的少。 在食物的激勵下,火箭收斂了急性子,每天跟著孟焦研究挖老鼠,抓松鼠,把平整的地面糟踐的像挨了轟炸,到處都是坑。 縮在地里的老鼠何時見過這陣仗,誰知道這老虎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山大王不做,非要干貓的營生,折騰的它們苦不堪言,盡管能借助四通八達的洞穴躲避,可總有那被堵在洞中的,被火箭逮到就是死路一條。 還別說,這老鼠肉吃多了倒也頗有成效,火箭的體型雖然追不上孟焦,可也比虎三妹高出一頭。 flyncool.。三只幼虎外觀差異巨大,但凡見過的,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誰是老大誰是老二誰是老三。 有這樣一對餓死鬼托生似的兄長,虎三妹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燻陶成了一只饞鬼,它倒不像火箭那樣癲狂,到處挖老鼠,只是每天守在落葉松下,盯著松鼠流口水,天長日久的,總有躲避不及的倒霉蛋被它抓到,祭了五髒廟。 除了最愛吃的松鼠,虎三妹第二喜歡吃的便是各種山雀野雞,不過這種長著翅膀的小東西機敏異常,稍一接近便飛走了,它根本抓不到,只能在大哥二哥抓到獵物後瞪著一雙大眼楮厚著臉皮過去乞求。 好在兩位兄長脾氣都很好,對于這位小妹從不吝嗇,總會將戰利品分享給它,讓它飽飽口福,這樣一直有外快進賬,虎三妹的成長也沒耽擱,胖的渾圓。 欣賞了一會兒雪景,孟焦抖了抖一身水珠,小步跑下巨石,來到布滿小坑的地面。 近幾日火箭和虎三妹陸續開始換牙,要褪去乳牙,生長出犬齒來,不常在巨石下待,經常跑到四周的松樹下磨牙,啃食樹皮,加速牙齒的脫落。 正趕上老虎一家居住在此,附近的幾棵杉木遭了殃,原先只有北極星一只虎偶爾磨磨爪子,現在孟焦火箭它們三個也盯上了粗糙的樹皮,不但有樣學樣的磨礪指爪,還要對著樹根一頓啃,偶爾起了興致,抱著樹干練習爬樹也是常有的事,折磨的幾棵老樹遍體鱗傷。 嗷嗚~ 見孟焦下了巨石,遠處的火箭立即放棄磨牙大業,狂奔過來,咧著大嘴,身上沾滿了雪花,要不是不會搖尾巴,到酷似哈巴狗。 按照每天的日程安排,現在已經到了覓食的時間段,孟焦會帶著火箭對巨石附近的灌木矮草樹林進行地毯式搜查,抓捕獵物,什麼野雞,雪兔,松鼠巢鼠,紫貂等都在它們的食譜上。 這項活動本來是孟焦給自己開小灶用的,後來被兩只幼虎發現了,起初只有火箭湊熱鬧,現在虎三妹偶爾也會參與進來。 自從猞猁重創孟焦後,這只膽小怯懦的小母虎像是突然開了竅,雖然平日里還有些靦腆,捕獵時可一點都不缺乏狠勁兒,迅捷果斷,有虎母風采,孟焦再也不用擔心小家伙因為不會捕獵被活活餓死了。 已經居住在巨石附近接近兩個月,孟焦對周圍的環境簡直熟的不能再熟,夸張一點說,閉著眼楮走都不會迷路。 現在正值中午,有些路過的小獸正縮在樹根下灌木中打盹兒,完全料不到這個時間段還有猛獸出沒,恰是它們出擊的好時機。 低吼一聲回應著火箭,孟焦豎起了耳朵,細細辨別著森林中的響動,對于各種小型動物的聲音,它已經了如指掌,無論是嚙齒類動物,還是飛禽走獸,現在都可以分辨出來,並判斷大概位置。 在超凡听力的幫助下,想找到獵物並不算難,關鍵在于怎麼成功將獵物吃到嘴。攫缶 起初孟焦還很天真的以為狩獵並不算難事,後來它才發現,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錯特錯。 像赤狐猞猁一樣持強凌弱的野獸,企圖以勢壓人的掠食者才會與它們以命相搏。 那些膽小機警的食草動物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膽,稍有些風吹草動拔腿就跑。 從開始嘗試捕獵到現在,除了挖老鼠一挖一個準,真刀真槍的實戰,孟焦沒少吃虧。 它第一次抓兔子的時候,伏在地上自以為非常隱蔽,輕聲慢步的過去,還以為首戰告捷,誰料到被那雪兔嗅到了氣味兒,鑽進樹林里一溜煙兒就不見了。t銦@ 孟焦不能離開巨石太遠,未敢深追,只能眼睜睜看著獵物離去,吃了個癟。 還有一次它盯上了一群黑嘴松雞,被望動靜的“守衛”發現了端倪,一聲尖叫,所有松雞拔腿就跑,幾步之後展翅騰飛,任孟焦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望洋興嘆的份兒。 本以為依靠人類的智慧,加上老虎的身軀,抓捕這些小動物定是手到擒來,沒想到實戰後屢屢失手,孟焦無奈慨嘆︰“不是我軍無能,實在是敵人太狡猾。” 不過畢竟擁有遠超尋常動物的智商,經歷了一次次失敗後,孟焦很快就掌握了訣竅。天籟小說tianlaixsw. 想完成一次成功的狩獵,首先要做的便是觀察。 用耳朵听,用鼻子嗅,用眼楮看,獵物以及其周邊的地形地勢都是觀察對象,自發現獵物到展開進攻,第一步便是觀察,獲取情報。 在獲得足夠的信息以後便是第二步,判斷。 根據地勢判斷獵物受驚後最有可能向哪個方向逃命,判斷風向,判斷身位,判斷距離。 對于正常幼虎來說,最難的就是判斷,它們往往要經過上百次的積累,積蓄足夠的經驗後才能掌握其中竅門,怎樣選擇時機,怎樣繞到下風口,怎樣拉短距離,怎樣提前堵住獵物的逃跑路線,當掌握了判斷,狩獵的成功率就能有個一二成了。 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以後,最要緊的便是實戰要領,輕聲輕步,悄無聲息的接近獵物可不是容易的事。 孟焦在倫滕波爾保護區工作的時候親眼見過孟加拉虎狩獵水鹿,它們在潛行的時候宛如貼地行走,龐大的身軀壓在野草中,像一條蛇在草地中滑行,前腳接後腳,緩慢推移。 在前進的過程中,它們還要觀察獵物的動向,一旦發現獵物過于警惕,便會停下腳步,避免再度出現異狀導致獵物直接奔逃。 直到將距離縮短到兩個身長以內,孟加拉虎才會猛然出擊,仿佛一截埋在草叢中的枯木突然成了精,暴起發難,將水鹿殺個措不及防。 但即便是這樣優秀的獵手,也只能將成功率提升到四成左右,就算是虎中戰術大師“成吉思汗”也常有失手,因為食草動物們聚集成群體的時候,還會吸引來其它動物為它們做保護傘。 水鹿棲息的地方,常有鳳頭鷹,鵜鶘、孔雀,這些討厭的鳥類比水鹿機警的多,它們的嗅覺比馬鹿靈敏,一旦發現異狀立即高鳴示警,群獸皆驚,哄然四散,獵手也就只能悻悻離開。 據一位野生動物保護者“大胡子”的筆記記載,僅在1986年三月份,雌虎正午的捕獵就至少失敗了二十多次,觀察之外的失敗更是不計其數。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頂級掠食者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風光,它們想養活自己也要付出努力和汗水。 除觀察,判斷,實戰之外的第四要素便是運氣,運氣是這四要素中最難把握的,也是最容易使捕獵成功的因素。 運氣好的時候,閉著眼都有食物自投羅網,運氣不好,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 孟焦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在巨石附近掃蕩了接近半個月,還能時不時抓到獵物,著實不易。 這也說明了這片原始森林到底有多麼富饒,就算沒達到棒打 子瓢舀魚的境界也差的不遠,孟焦估計,想要成功渡過這個冬季還是比較簡單的,這樣豐富的食物資源,想餓死都難。 這不,剛走出不遠,孟焦就發現了今日的目標——一頭小野豬。 巨石附近的小動物不少,野豬這麼大的生物孟焦卻是頭一次見到,若是大個體的成年野豬它自然奈何不得,這種小家伙簡直太合它的心意了。 倚仗听力視界的超遠距離偵查手段,孟焦提前找到了野豬的位置,隨即放緩了腳步,低著腦袋,咧開嘴,抽著鼻子捕捉空氣中的氣味兒,開始判斷今日的風向還有獵物的其它信息。 火箭跟孟焦配合多日,在吃這方面從不含糊,一見大哥做出如此謹慎的姿態,也自覺的伏下了身體,注視著孟焦的一舉一動。 學習這麼久,它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大哥是怎麼找到獵物的,明明它也很努力的在听在嗅,大哥能發現的獵物它卻找不到,火箭不免起了疑心︰“難道自己真的是個小笨蛋?” 一頭小野豬抵得上幾十只松鼠,孟焦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這頭野豬拿下。 附近的地形早就爛熟于心,孟焦找好風向後果斷出發,帶著火箭逆著風前進,頂著紛飛的雪花穿梭在寬松的林中小徑上。 秋末的野草早就枯萎成干片,被風吹的不見蹤影,曾經便于隱藏的低矮草叢已經消失,茂密的灌木叢也掉了葉子,根本不便于潛行。 寬敞的土地可以降低獵手行動時發出的聲響,也可以讓食草動物遠遠發現獵手的蹤跡,總而言之,弊大于利。 听覺視界中,野豬的波紋越來越近,孟焦已經嗅到了空氣中的豬騷味,還有淡淡的血腥氣息,心中有了判斷。 看樣子這頭小野豬剛剛遭受過攻擊,受了輕傷,是一路逃竄到這條土溝的,此時應該還保持著警惕,不可輕舉妄動,避免打草驚蛇。 第二十七章 買一送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受傷的動物比受驚的動物更謹慎更敏感,身體的疼痛時刻刺激著它們的大腦,警告它們小心獵手,小心一切風吹草動,哪怕是枯枝斷裂的細小聲響,都有可能引起奔逃。 老虎的繞行是簡單且有效的狩獵技巧,通過對地形地勢以及距離風向的判斷,規避獵物的正面視角,借助密林的掩護,頂風而行,避免被嗅覺靈敏的獵物捕捉到氣味兒。 直到成功潛行至獵物視野之後,再突發制人,一舉制勝。 狩獵是一門學問,每一名獵手都在千萬年的進化中思考相同的問題——如何耗費最少的體力創造最多的成果。 于是烏鴉學會了利用飛馳的汽車壓碎堅果獲取食物,它們只需要將堅果放在公路上,自有車輛代勞,這樣簡單的工作遠比費力挑選有縫隙的堅果更便捷更可靠。 金雕學會了將獵物拽到高空摔死,它們利用天空的力量,處死那些行走在大地上的生靈,這種方法簡單省力,堅硬的龜殼可以抵擋鷹爪,卻無法與岩石抗衡。 人類的先祖沒有猛虎一樣的爆發力,沒有獵豹一樣的速度,甚至連尖牙利爪都欠缺,為了生存,他們學會使用火焰、陷阱、長矛、弓箭……工具儼然成為了人類的一部分,彌補了先天的不足。 借助各種打制石器、磨制石器、標槍、勾索等,原始人能獵殺猛 ,與虎豹相爭,這是人類的狩獵之道。 猛虎的狩獵之道與人類截然不同,它們的身軀就是最強的武器,不需要借助外力,憑借強悍的肌肉,細長的犬齒,銳利的指爪,便可結束獵物的性命。 理論方面,孟焦已經算得上戰術大師,真正進入實戰,它還需要磨煉。 帶著火箭一路潛心,保持耐心,鎖定小野豬的位置,它們從土溝的斜上方穿插過去,利用樹干和不再濃密的灌木叢蒙蔽獵物的視線,悄然逼近。 即使是逆風前進,在地勢的影響下,獵手身上的氣味兒還是會莫名其妙的傳進獵物的鼻子里。 如果在土溝中直線突進必然會被野豬發現,而繞路就不可避免的會將自己帶往高坡,由高到底,便會導致氣味兒傳遞過去,野豬的嗅覺十分靈敏,一點點老虎的氣味都會驚動它們,讓它們忙不迭的拔腿飛奔。 孟焦必須小心再小心,寧可多走些路,也不願意出現一丁點的失誤。 好不容易有一只大家伙送上門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了,再想有這樣的好運恐怕就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提心吊膽,帶著火箭,壓著聲音,兩頭老虎總算來到了土溝上方,在灌木後探頭探腦,觀察著目標。 那是一頭毛發漆黑,身材瘦弱的小野豬,屁股上掛著幾道爪痕,短小的尾巴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啃斷了,遠遠看去好像沒有尾巴一樣,此刻它正撅著鼻子拱土,尋找食物,看它的神態,似乎並不是很緊張,處于一個相對放松的狀態。 舔了舔嘴唇,孟焦示意火箭向土溝中繼續前進,自己會堵在野豬的必經之路上,只待火箭發動第一次突襲。 若是火箭成功糾纏住野豬,它便可上前幫忙,迅速結果野豬,若是火箭突襲失敗,被野豬逃脫,它便可于中途偷襲獵物,將其攔截。 這樣的雙重保險可以大大提高狩獵的成功率,老祖宗早就教導過,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分成兩份,就有兩次機會,很多野獸也懂得這個道理。 打草驚蛇,中途截擊的戰術火箭已與大哥合作過多次,二虎之間的默契度極高,甚至已經達到了用眼神交流的地步,心有靈犀一點通。 不需要吼聲,不需要動作,當進入狩獵狀態,火箭自然明白,自己該怎麼做,該于何時出擊,將獵物往哪里驅趕。 這便是高智商帶來的好處,用孟焦的話講——我一撅尾巴火箭就知道我要拉什麼屎。 片刻,火箭已經順利抵達突襲地點,孟焦也已成功潛伏在野豬逃跑方向的正前方,只待火箭緩慢靠近,展開第一輪攻勢。 兩只幼虎雖然還未成年,捕獵的經驗也未積累多少,甚至是首次嘗試獵殺野豬,但這份老練卻是實打實的,不驕不躁,沉著冷靜。 尤其是火箭,任誰也想不到,表現的如此富有耐心的老虎竟是個急性子暴脾氣,只能說為了食物,小家伙付出了太多。 一地枯黃的落葉點綴在暗褐色的地面上,多年積攢的厚重土壤與各種腐爛的樹葉枝杈混合在一起,此時落了雪花,上面覆蓋了一層白色。 踩在其上又松又軟,空落落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塌陷處,有種即將陷進土中的錯覺。 勾勒著凝重花紋的幼虎低著腦袋,呼吸緩慢,一對耳朵幾乎壓成一條線,雙目直視前方,異常專注。 它的前進過程宛如慢動作鏡頭,一條長尾懸在枯葉上方,微微擺動,敘述著它內心的躁動。 如果說孟焦的潛行動作是千錘百煉,用努力和汗水換來的成就,可以用教科書式來形容的話。 那火箭的潛行便是源自本能的對身體的絕對掌控,它卓絕的天賦彌補了暴躁的性格,任誰看了這頭幼虎的潛行動作都要夸口稱贊——完美! 腳掌的肉墊和柔軟細密的絨毛可以大幅度減少前進時制造的聲響,配合大自然的風聲,樹葉被搖動的聲音,根本難以辨別。 細細的雪花灑在火箭的睫毛上,模糊了它的視線,此時距離已經拉近到三個身長,自此之後,再向前任何一步都將大大提高成功率,從三成到五成,往往就是三個身長到兩個身長的間距。 獵手需要做出抉擇,立即出擊還是繼續接近,如果在接近的過程中獵物突然警覺開始奔逃,三成成功率就會變成兩成甚至一成,但如果能將距離縮短到兩個身長,成功率就可以提高到五成甚至六成。 這是一場緊張刺激的博弈,對掠食者的內心是極大的考驗,尤其是火箭這種性如烈火的獵手,最難沉下心接近。 斜紉謊墼洞Φ母咂攏  璧墓嗄敬醞嵬崤ゴイ納ッ諫寄九裕 搶鍤敲轄顧詰牡胤劍 鵂釵豢諂 鋝蛔×恕 本就是一點就炸的火藥性子,能一直忍耐到現在已經是它的極限,有大哥兜底,火箭不用顧忌太多,接近到三個身長,再不肯像烏龜爬一樣緩慢靠近。 瞪大虎眼,咧開虎口,小野豬身後突然躍起一頭猛虎,直直向它身上撲去,盯住那斷了尾巴的小屁股,利爪前伸,身體延展成一面旗幟,在雪中飛舞。 這樣的距離對老虎來說瞬息之間便可接近,火箭毫不費力的躍到了野豬的後背上,緊貼著剛硬的豬毛,半截身體搭在豬身上,半截身體落在地面。 遠遠望去,幼虎像是要對野豬圖謀不軌,畫面頗有些可笑。 哼! 一聲驚恐的豬叫,小野豬撒開四條小短腿,努力聳動身體,試圖掙脫壓在後背的掠食者,同時奮力前奔,宛如一台小鋼炮射出的炮彈,從地面發射,噌的一下就躥了出去。 火箭畢竟是只幼虎,雖然技巧已經打磨的足夠嫻熟,力量上卻還有不少欠缺,被野豬這突然一躥,摸在豬屁股上的雙爪頓時一滑,還未抓進皮肉里便脫離了野豬的厚實長毛。 那些融化的雪花使野豬的脊背一片濕滑,尤其是這種小野豬,皮毛還沒有被磨礪的像成年野豬那樣粗糙,摩擦力很小。 一邊高聲大叫,一邊拔足飛奔,小野豬喘著粗氣,徑直奔向了孟焦潛伏之處,瞪著一雙黝黑的小眼楮,絲毫未察覺到前方的危險。 孟焦就喜歡這種傻傻的獵物,一切都被它拿捏的死死的,無論是野豬的反應還是野豬大的逃跑方向,都在孟焦意料之中。 不用出擊,只需要靜靜蟄伏,獵物便自己送上門了。 距離越來越近,豬突猛進的小野豬恨不得多生兩條腿,玩命的跑,前方沾染雪花的灌木叢在它眼中快速晃動,它未曾注意到其中幾抹特殊的斑紋。 野豬和老虎一樣,也是色盲,人類眼中鮮明的橘黃色在它眼中和枯枝碎葉沒什麼區別,只剩下混淆視線的虎斑,以它們那可憐的智力,怎麼分辨的出來。 直到鑽進灌木中,小野豬才陡然一驚,在它臉上,有一頭咧嘴狂笑的老虎,比剛才那頭小老虎大了一倍,口中閃亮的犬齒寒芒逼人。 果斷剎住車,拖出兩趟長痕,小野豬求生欲極強,不肯放棄生的希望,竟然想扭頭拐彎,向側方奔逃。 這要是讓它跑了,孟焦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毀于一旦。 不敢松懈,孟焦伸出了寬厚的前掌,鋒利的虎爪泛著玉石一般的光澤,邊緣被摩擦的好似刀刃,爪面粗糙無比,可以增加摩擦力和殺傷力。 火箭比小野豬略小一圈,力量自然稍有不及,加上雪天爪滑,一時間沒制服野豬情有可原。 孟焦卻不同,它體型超過野豬,又佔據先機,仗著一身蠻力,直接按住了小野豬的前肩,雙臂發力,脊柱傳導著周身勁道,狠狠的將小野豬按倒在土中。 體型本就處于下風,再加上猛然回頭,身體陷入僵直,又驚又懼的小野豬怎禁得住孟焦的怪力,猝不及防之下,腦袋被幼虎壓進了灌木根部的落葉堆和泥土中,哼哼的愈發絕望。 孟焦可不是一般的幼虎,經過未知進化的改造,它的爆發力比同齡虎強悍一倍不止,若是拼速度或許不如這小野豬,近身肉搏,這小家伙怎是它的對手。 死死按住小野豬,雙爪已經刺進豬皮中,孟焦撤去那猙獰的笑臉,張開大口咬向野豬的脊椎。 首次捕殺野豬,過程異常順利,獵物毫無還手之力,瞪著一雙驚恐的小眼楮被孟焦咬斷了脊椎,象征性的踢踏小短腿,掙扎幾下便咽了氣。 這邊孟焦的攔截獲得大成功,另一邊火箭與一群黃喉貂起了爭執,高吼低叫,遠遠相望,誰也不讓誰。 黃喉貂是紫貂的天敵,屬于中小型野獸,體型並不大,僅有三四公斤,和紫貂一樣同屬鼬科貂屬。 別看黃喉貂體型小,它們的戰斗力可不弱,平日里捕殺的獵物都是小麂、林麝一類體型遠大于它們的食草動物,單個行動時常常追捕松鼠鼯鼠,大型野雞,匯聚成群獵殺斑羚,小野豬也在它們食譜之內。 成群結隊的黃喉貂創造過不少輝煌戰績,2014年便有重創大熊貓的先例,而且是一頭三歲的亞成體大熊貓。 和紫貂相比,黃喉貂的相貌更加瘦長,使它們看起來十分凶狠狡詐,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黃喉貂是一種不講武德的生物,單挑打不過就呼喚同類圍攻,它們擁有極長的犬齒,利爪鋒銳,匯聚成群,豺狼猞猁也要畏懼三分。 那頭被孟焦按在爪下已經斷氣的小野豬便是這群黃喉貂的目標,之前從它們爪下逃得性命,一路奔逃至此,沒想到被老虎兄弟截了胡。 若是成年虎或者亞成年東北虎,這群黃喉貂肯定屁都不敢放一個,轉身離去,可定楮一看,原來是兩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兒,流氓性子一上來,它們又起了壞心思,若說獵食老虎肯定不現實,逼退老虎,搶奪獵物的膽量它們還是有的。 共七只黃喉貂,為首的那只較為肥碩,頂著漆黑的腦瓜蓋,好像剃著小寸頭,白下巴黃身子,黑臉蛋,張開尖嘴正張牙舞爪的恐嚇火箭,在它身後,六只稍瘦弱些的小弟搖尾助威,像極了出門打架的潑皮無賴。 黃喉貂頭領心里打著小算盤,先帶著兄弟們嚇退眼前這只攔路虎,待其讓開一條道路,山坡上的另一只老虎以一敵七,自然也不敢硬踫硬,這野豬不就到手了。 它沒想到,面前的這只幼虎也不是什麼好脾氣,想逼火箭後撤,那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面對體型遠大于自己的赤狐猞猁,火箭都能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別說這群小家伙兒,正因沒能先行拿下野豬而郁悶著,撞上了這麼一大群“叛徒親戚”,火箭的戰意一下子就被激發了出來。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巧,它就是那個軟硬不吃,不要命的主兒。 第二十八章 大豐收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未待黃喉貂出手,火箭先發制人,瞪著一雙淡黃環眼,怒氣沖沖的撲了過去。 領頭的肥老大還是頭一次遇到這不按套路出牌的對手,不過它身經百戰,倒不慌不亂,伶俐的一閃,跳出一米多遠,閃避了幼虎的突然襲擊。 六只小弟搖著細長的黑尾巴吱吱亂叫,見老虎撲過來,頓時一哄而散,躲到遠處落葉中,趴在地上觀察戰局。 凡是野生動物,遇到老虎都有七分膽怵。攫缶 別說黃喉貂這種小家伙,就是身寬體厚,有拔樹之力的棕熊,也不願意與森林之王起沖突。 頂級掠食者,可不是浪得虛名,能世世代代統御森林,老虎的戰斗力必然排在最前端。 肥老大的這幾個小弟都是牆頭草一般的性格,拼命它們不敢,起哄一個賽一個能耐。 老虎一經逼近,沒一個肯做出頭鳥,別看剛才叫的歡,跑起來也不甘落後,一個比一個快。flyncool.t 火箭這一撲未盡全力,僅是對黃喉貂的試探,撲空以後正落在一群黃喉貂正中心,穩穩站住腳,低伏身體,怒視著那只肥首領,小心提防著它們的進攻。 頭一次與這種怪模怪樣的生物打交道,它留了幾分心眼。 和孟焦相處的時間越久,學習到的東西越多,它就變得越發狡詐。 現在的火箭已是張飛穿針,粗中有細,不像曾經那樣一味莽撞,這種性格的變化,從之前的潛行過程就可見一斑,要擱以往,它絕沉不住氣。 肥老大不甘示弱,即氣小弟們膽小怯戰,又恨幼虎不給它留顏面,細長的前吻撐開口腔,將嘴巴擴展最大,露出上下林立的利齒。 它立起身子,露出鮮明的前胸皮毛,使自己的體型看起來更加高大且具有威懾力,細長的大尾巴豎在屁股後,左右擺動,前爪伸長,脖頸一抻,身體前瞻,用高亢的吼聲恐嚇著幼虎。 嗷嗷~咯咯~嗷 這吼叫抑揚頓挫,極有特點,不僅可以起到恐嚇敵人的作用,還是一種與同類溝通的特殊語言。 黃喉貂素有“鼬科之狼”的稱號,可單兵作戰,也可集結成群,具有一定的社交能力,狩獵時會以叫聲交流,相互策應。 肥老大看著自己帶領的這一群歪瓜裂棗,無奈至極。 這幫家伙完全沒有一點凶猛的模樣,一個比一個慫,食肉目的臉都叫它們丟光了。 無奈之下,只能大聲“提醒”它們,現在是以多欺少,倚強凌弱,大可不必夾起尾巴做獸,你得支稜起來啊。 經大哥一提醒,一眾黃喉貂才反應過來,那只是頭小老虎,沒什麼好怕的,鼓起勇氣,墊著腳,氣勢洶洶的圍過來來,磨牙礪爪,紛紛露出了最凶惡的面相。 其實它們只是盲目听從老大的指揮,心里屬實是沒底。 那畢竟是只老虎,而且還是生長出尖牙利爪的老虎,已經頗具戰斗力,叫它們欺負欺負不會還手的小麂,羊鹿一類尚可,這老虎,怎是那麼好惹的。 追豬獵羊,失敗了頂天也就是餓肚子,打老虎若是打不過,不慎被逮到,小命可就沒了。 付出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它們又不傻,誰願意做這虧本買賣。 火箭被七只黃喉貂圍在中心,一點不顯慌張,它保持著進攻姿態,視線自一頭頭或瘦小或肥碩的黃喉貂身上掃過去,眉宇間自有股百獸之王的煞氣。 這群烏合之眾被它冰冷的目光一瞟,個個都心驚膽戰,像是被剜掉了一塊肉,本就加了三分小心,此刻更加猶豫,沒一個敢做出頭鳥,生怕上去送掉小命。 雙方互不相讓,場面頓時陷入僵局,肥老大惦記著小野豬,想驅使小弟們圍攻幼虎,自己又不肯身先士卒。 首領都不上,指望小弟沖鋒陷陣,怎麼可能。 火箭不露破綻,任由黃喉貂們大聲吵嚷,這幫家伙色厲內荏,尾巴晃動的一個比一個幅度大,小腳丫踩在薄雪中,身邊都已經融化出一灘冷水,任肥老大再三使眼色,一個個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搖旗助威我在行,沖鋒陷陣您先上。 但是,這群吵吵嚷嚷的黃喉貂似乎忘記了,這里可不止一只幼虎,還有個大家伙在山坡上遠遠觀望呢。 火箭隱晦的側著小腦袋,用余光瞄著山坡上的孟焦,它之所以遲遲不肯發動攻擊,就是擔心嚇跑了這群黃喉貂。 表面互相忌憚的雙方,其實各懷鬼胎。 暗地里火箭一直在配合孟焦,拖延時間,待大哥抵達土溝下,前後兩頭堵,這群不知死活的小獸再想逃命,怕就難嘍。 小老虎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只是想把獵物們一網打盡罷了。 孟焦龐大的身軀移動起來悄無聲息,它繞行在灌木叢後,穿梭在黃喉貂的視野盲區中,如同幽靈一般,呈“之”字形迂回著迅速下坡。 從火箭被挑釁到定下計策,兄弟倆沒有一句吼聲的交流,甚至連目光的交錯都極為細微,憑借的完全是高度默契和彼此間的信任。 可憐的黃喉貂們還被蒙在鼓里,各自打著小九九,企圖逼迫幼虎主動認慫,然後去打劫野豬肉,萬沒想到,強盜和受害者的身份,不知何時便已經反轉。 這群潑皮無賴都自身難保了,還惦記著那頭小野豬,未免太過滑稽。 漠視著聒噪的黃喉貂們,火箭的目光愈發鋒銳,充滿上位掠食者對底層小獸的輕蔑,像是在注視一具具尸體。 肥老大烏溜溜的眼楮一直未離開幼虎的面部,尤其是虎口中那幾顆潔白的牙齒,最吸引眼球,當它發覺火箭不同尋常的眼神時,心中陡然一驚。 攫缶稹;毓罰 硨蟺納狡律希 皇O履峭沸∫爸淼氖 宓乖詮嗄敬災校 歉齟蠹一鋝恢 問輩患俗偌! 嗷~ 肥老大如夢初醒,壞了,上當了,快撤! 一聲警笛似的尖嘯,肥老大放下長尾巴,那對得意洋洋的小耳朵沒志氣的趴在了腦袋頂,腳底抹油,拔腿就跑,然而為時已晚。 一只黃喉貂痛苦的嘶嚎響起,標志著狩獵正式開始,火箭瞄著肥老大的屁股,低著頭,一言不發,躥了出去。 忍耐了這麼久,受了這麼久的氣,小家伙憋了一肚子火,終于可以大開殺戒,它盯緊了那只最大最肥的獵物,定要將其擒殺。 這邊,火箭一躍而起,前去追捕黃喉貂頭領,那邊,孟焦已經下了高坡,開始大開殺戒,剛才的那聲慘叫便預示著一只黃喉貂命喪當場,而這只是個開始。 火箭之前未盡全力的那一躍,使肥老大錯誤地估計了幼虎的速度,自以為速度遠超幼虎,可以輕易擺脫獵手的追捕。 然而現實給了它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當火箭開始發足狂奔,它與幼虎之間那點可憐的距離怎麼禁得住折騰,彼此的間距飛速縮短,肥老大還未反應過來,轉眼工夫便被幼虎近了身。 退無可退,只能背水一戰,肥老大張開細長嘴巴,身體彎成一個半圓,殺了個回馬槍,咬向火箭前足。 此時此刻,它只能寄希望于幼虎戰斗經驗不足,可以讓它佔得先機,找到機會逃命。 火箭打出生以來,斗過毒蛇殺過赤狐,曾與成年猞猁浴血奮戰,什麼場面沒見過,小小黃喉貂怎可能逼退它。 高抬前掌,露出鋒利的指爪,火箭迅猛的一掌直直拍向黃喉貂的尖腦袋,若肥老大仍要一意孤行,便會一頭撞在虎爪上,不說當場斃命,最輕也是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黃喉貂自然不想往老虎爪下鑽,奈何現在是進是退已不是它能做主的了,無論是體型還是力量,它都遠遠不及幼虎,怎經得住火箭的攻擊。 一個驢打滾閃開火箭的抓撓,還未起身,火箭手疾眼快,上去一爪就按住了黃喉貂的身體,動作連貫,探出虎口咬住了黃喉貂的脖頸,扼住其命門,將死亡宣判。 在火箭追擊肥老大,閃避抓撓的這短短幾十秒時間內,戰場另一邊的孟焦已經完成了第三次殺戮,擰斷一只消瘦黃喉貂的脖頸,又奔向第四只獵物。 這群烏合之眾死了頭領,又慘死了三名嘍  緹蛻Ю 碩分荊 絲淌韉光┼  幻判乃賈還頌用 範疾桓一亍 被孟焦盯上的第四只黃喉貂自然是十足的倒霉蛋,另外兩只僥幸逃得性命的黃喉貂若是有時間回頭望一眼,或許會幸災樂禍,為自己的好運而驕傲。 孟焦追出去老遠,最終還是未能將第四只黃喉貂斬于爪下,那狡猾的家伙躥到山坡上,接觸到樹木後仿若游龍歸海,噌的一下就躥到了樹干上,抓著樹皮,幾個縱躍便不見了蹤影。 妙筆坊miaobifang.。孟焦自認沒有黃喉貂那般矯健的樹上功夫,只能望洋興嘆,放棄追擊。 另一邊,火箭殺掉肥老大後,抬頭一看,四周的黃喉貂早就一溜煙跑遠了,再給它兩條腿也追不上,它極有自知之明,抬起小腦袋打量一周便不再理會,心滿意足地叼著戰利品,向大哥邀功去了。 雖然沒能將黃喉貂全殲,此次的戰果也很令虎滿意了,一頭小野豬,四只黃喉貂,這一大堆鮮肉著實夠吃一段時間,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大豐收。 戰斗結束,接下來要做的便是整理戰利品,收拾殘局。 孟焦親切的舔了舔火箭的腦瓜頂,對它出色的配合表示稱贊,別看小家伙作戰時那樣勇猛,平日里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給它一點表揚就能開心的不得了。 將三只黃喉貂的尸體叼到山坡上,藏在灌木叢中,孟焦決定先將最大的獵物小野豬拖回去。 黃喉貂渾身上下沒幾兩肉,帶回家以後充其量也就當個零食吃,閑的沒事啃一啃嚼一嚼,鍛煉鍛煉牙口,真要解餓還得看小野豬。 別看這小野豬不怎麼肥碩,也有一身腱子肉,供三只幼虎吃個兩三頓完全沒問題,這兩三頓能省虎母不少力氣,北極星要出門很多次才能滿足幼虎們兩三頓的食物開銷,小家伙們能夠自食其力,也算是給母親分憂。 咬住小野豬血肉模糊的後脊,堅韌的豬皮掛在孟焦犬齒上,如同一根繩索,將幼虎和野豬連接在一起,孟焦緩緩後撤,小心翼翼地將野豬尸體從灌木中拖出去,然後往山坡下拽。 火箭叼著心愛的黃喉貂肥老大,緊跟著大哥,運送戰利品的任務並不輕松,一直低著頭,視野受限,孟焦不時要松開口回頭看看地形,然後再叼住豬皮,繼續拖拽。 下坡容易上坡難,將野豬尸體從上方拖到山溝中,接下來的道路更為艱辛,孟焦要把豬尸從山溝下方拽到山坡頂端,然後才是平坦的道路,這非常考驗幼虎的體能。 幸好,耐力是孟焦的特長,對它來說,這項工作不算太難,只是有些別扭,有些耗費時間罷了。 咬著野豬的後頸,慢悠悠的前進許久,還未看到巨石,火箭有些沉不住氣了,嘴里叼著黃喉貂,不能發出吼聲,嗚嗚叫了兩聲,像在跟哥哥告罪,撒開腿,轉眼便已經跑的不見蹤影。 孟焦到不擔心火箭的安全,時至今日,幼虎已脫離最脆弱,最易暴斃的年齡段,頗具戰斗力了。 火箭的智力水平不低,即便遇到威脅也能周旋片刻,等到支援,不用說,它肯定是耐不住急性子,想回家去跟虎三妹炫耀戰利品。 t廾畋史IaobIfanGom蕖1暇故切『 男裕 惺裁春枚 鞫嫉黴』鋨橄園諳園冢 蝗輝趺聰緣米約河心苣汀 按孟焦對兩只幼虎的了解,待會兒虎三妹見了那黃喉貂,定會纏著火箭過來參觀,沒準還會跟二哥撒嬌,索要剩下的戰利品。 火箭還是那個火箭,虎三妹卻已不是曾經的那個虎三妹。 小家伙現在比原來歡實多了,樂于和同類交流,分享,對火箭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畏懼抵觸,小孩之間沒有隔夜仇,被按在地上啃脖子的事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煙消雲散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孟焦就听到了虎三妹嬌滴滴的低吼,隨後就是火箭粗重的花紋,它已經回到巨石放好戰利品,又帶著虎三妹折返過來,兩個小家伙開開心心的去搬運其余黃喉貂了。 第二十九章 虎語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火箭和虎三妹將黃喉貂全部搬運到巨石下時,孟焦也拖著小野豬返回了棲息地。 將獵物堆在岩壁下一角,單獨拎出來一只黃喉貂,趁著下雪天,孟焦準備享受享受生活。 毫不費力地從腹部撕開黃喉貂的尸體,孟焦尋找著營養豐富的內髒,那是獵物身上口感最佳的部位。 攫缶稹?上N坪眭醯奶逍吞 ×耍 ︵〉男模 ︵〉母危 庖裁歡嗌  雲鵠床 還  很早以前,還喝奶的時候,孟焦曾經多次設想過自己飲毛茹血的那一天。 各種動物的尸體,或是冰冷或是溫熱,那種皮肉的質感將會多麼難以下咽,多麼惡心,它認為自己可能會很難接受這種帶著血液和骨骼的生肉,甚至產生厭食癥。 然而從當它將第一塊肉吃到嘴的時候,那種幻想中的對生食的抵制就完全消失了,那麼順理成章,就像人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孟焦不得不承認,盡管再三壓制,自己還是被野獸的本能影響了。 一邊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一邊大塊吞咽黃喉貂的肉,未多時,整只黃喉貂就進了肚子。 “味道屬實不太好……” 吧唧吧唧嘴,孟焦給出了以上評價。 在它吃過的各種動物中,飛禽的味道是最鮮嫩的,尤其是小型山雀,身上那點碎肉混雜著中空的脆弱骨骼,咬起來嘎吱嘎吱響,能給它以味覺和听覺的雙重享受。 比飛禽稍差一點的便是大中型食草動物了,諸如馴鹿,野豬一類的獵物,量大管飽,味道中規中矩,在水平線之上,尤其是肌肉和筋骨相連接的部分,脈絡分明,摻雜著有韌性的筋條,極有嚼勁。 孟焦飯後常會叼一塊蹄筋慢慢咀嚼,有種吃口香糖的感覺,可以消磨時間。 口感最差的肉食,當屬各種雜食肉食野獸,截止到目前為止,孟焦已經吃過狐狸肉,紫貂肉,今天還吃了黃喉貂的肉。 這三種食肉目野獸的身體都泛著一股酸臭味兒,腥氣也大得很,卻又不像臭豆腐那樣,聞著臭吃著香,這東西聞著不好聞,吃著也不好吃,只能充饑。 新鮮的黃喉貂尚且一股怪味兒,更何況死去多時的其它野獸,孟焦每次吃這種“怪味肉”的時候都會暗自起誓,日後有本事了,一定要天天吃野豬 子鹿,專吃最嫩最好的嫩肉。 至于那些不識相的雜食肉食動物,管殺不管吃,殺一只扔一只,任性。 當然,以後怎麼揮霍是以後的事,現在孟焦還沒有浪費食物的資本,只能老老實實地,把捕殺的每一只獵物吃干淨,飯都吃不飽,哪來的資格討論以後。 咂麼著嘴里剩余的肉味兒,孟焦將腦袋搭在了前臂上,目光投向巨石外的空地。 flyncool.。石檐下的土壤一片淡黃,近來降水量小,天氣干燥,再加上連日不絕的大風,這片土地已經有些皸裂,曾經生長著的那些野草只剩下半截草梗,斷裂的睫露在外面,龐大的根須扎在土中,等待著來年春回大地,再度發芽。 石檐之外,土地已經披上一層素衣,初雪亮晶晶的,閃閃爍爍,好像發著光。 tlyNcoo蕖C轄乖諦睦鋨底願刑荊 衲甑牡諞懷☉└拐娌恍。 飩鄧 烤退閽諼韃 牽 菜憔藪罅恕 漫天飛舞的白絮似的雪片飄零在森林中,在北風中舞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編織成銀白的紗簾。 看了一會雪,孟焦眯上了眼楮,它的視線被大雪遮掩,變得越發模糊。 多望一會兒雪景,便覺一股困意襲上心頭,吃飽喝足,這種天氣,只想舒舒服服的埋頭大睡。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這種昏暗的天,披著一身細密皮毛,暖暖和和的,任誰也不能提起精神。 東北虎一身厚重的皮毛賦予了它們極強的御寒能力,大雪天中仍能使它們保持三十七度以上的體溫,使它們感到溫暖,在寒冷的西伯利亞,沒有厚重的皮毛將寸步難行。 剛閉上眼,還沒開始打盹兒,虎三妹就可憐兮兮的叼著一只黃喉貂走了過來,伸出一只小爪子蹭了蹭孟焦的前臂。 它的乳牙剛換完,對這種厚皮食物束手無策,皺著眉頭啃了半天都沒啃開,眼巴巴的瞅著毛絨絨的黃喉貂,饞的口水流一地,只能找大哥幫忙。 搖了搖頭,孟焦無奈地爬起來,從虎三妹口中接過黃喉貂,將其皮毛撕開一大片,感覺足夠虎三妹食用後,才將黃喉貂放在地上,又懶洋洋的趴在了地上。 呼嚕呼嚕~ 虎三妹用小腦袋蹭了蹭大哥,叼起了食物,一副乖巧模樣,順勢臥倒在孟焦旁邊,慢慢撕扯著黃喉貂的肉,尾巴隨著它吞咽的動作稍稍搖擺著,很顯然,它的心情很不錯。 大雪紛飛,原始森林不復往日的喧鬧,候鳥們早就啟程前往溫暖的南方,昆蟲們蟄伏的蟄伏,凍死的凍死,少了這些歌唱家,密林之中便再沒有輕靈的鳥啼蟲鳴,只剩不止的風聲,嗚嗚呼嘯著從樹干中,巨石旁穿過。 听覺的視界中,弧線變得稀疏了許多,充斥整個畫面的,只有代表著風的波紋,孟焦閉著眼楮,欣賞大自然的演奏。 除食物短缺,覓食不易外,冬季幾乎沒有缺點,尤其是這種大雪天,最受孟焦喜愛,氣氛靜謐,安逸的很。 可能是因為大雪,今天虎母花費的時間比往日更久,孟焦小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從暗灰變成昏黃,石檐外地面上的積雪有四五厘米厚了,虎母仍未歸來。 虎三妹趴在孟焦身旁,正做著美夢,那只黃喉貂它只吃掉了一半,剩下的半截身體丟在不遠處,凍的肉質泛白,血液已經凝結成一層冰霜。 火箭臥在小野豬旁邊,它食量比虎三妹大的多,和孟焦一樣,將黃喉貂吃的只剩一張皮,此刻正枕著肥老大柔軟的毛發,呼呼大睡。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抖擻精神,孟焦向石檐外走去。攫缶 四五厘米的積雪已算得上深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孟焦仰起頭,望向天空。 此刻雪勢已經減弱許多,雪片既細小又稀疏,像一粒粒細沙,緩緩飄落,呼嘯的北風也消停了,天地一片寧靜。 下雪不冷化雪冷,風一停,氣溫不但沒有下降反而稍稍上升,孟焦踏著雪,身姿矯健,熟練地奔上巨石,來到高處,俯瞰森林。 一場雪,整片原始森林都變了模樣,白色取代墨綠,成為天地的主色調,些許棕褐色和黑色錯綜復雜的點綴在蔓延萬里的樹冠層中。 密集的鳥群不見了蹤跡,許久才有一只飛鳥自暗黃色的天空掠過,孟焦眼尖,認得那是個老熟人——金雕。 金雕是一種有固定巢穴固定領地的猛禽,居住在巨石附近這麼久,不時能看到這只巨鳥暗褐色的雙翅從雲層之下劃過,對野生動物異常敏感的孟焦自然早將這位鄰居記在心頭。 嗷~ 孟焦還未欣賞多久雪景,火箭便甦醒過來,左顧右盼不見大哥的身影,自然知道孟焦又在巨石頂部巡視環境,三步並作兩步跑出石檐,抬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高興的呼喚著大哥下來陪它玩耍。 小家伙頭一次見到雪,興奮的不得了,一頭鑽進積雪中,冰冰涼涼,感覺很酸爽。 接觸到新鮮事物的火箭樂得直打滾,沾了一身雪花,為自己裝點些許潔白,然後嗷嗷叫著在雪地中繞著巨石瘋跑,發泄著自己旺盛的精力。 它這麼折騰,虎三妹自然也沒法睡覺,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瞪了火箭一眼,悻悻地走出石檐,昂著小腦袋,不停低吼,向大哥告狀。叮叮小說dingdingxiaoshuo. 隨著智力的增長,幼虎們的感情也變得越來越豐富,孟焦發現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已經產生了強烈的交流欲望,儼然兩只小話癆。 火箭閑的沒事就 第三十章 出遠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北風收起凌厲面孔,溫柔吹過,自天空鳥瞰,巨石四周潔白的雪地不再平整。 放眼望去,處處都是凌亂的黑印,有幼虎打滾壓出來的凹痕,有幼虎嬉鬧掘起的積雪,有幼虎奔跑踩出的腳印,皆是孟焦火箭和虎三妹的“杰作”。 原本孟焦並不想參與到這無聊的游戲當中,火箭和虎三妹年齡尚小,頭一次見到雪,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情有可原,它可不是沒見過雪的小家伙。 攫缶稹T 諼韃 槍テ髂敲淳茫 笱┬☉  ┬└  碓詵韁械畝  笱  吵殺暗目帕W囪└  裁囪├患 轄苟伎茨禤 和幾個月大的小朋友一起玩雪,多幼稚的事兒,它可拉不下臉。 雖然孟焦一門心思只求清淨,卻架不住火箭和虎三妹強拉硬拽,尤其是虎三妹,睜開大眼楮展平小耳朵,淚汪汪的懇求,試問誰能忍心拒絕。 日久天長,虎三妹這個冰雪聰明的小老虎已經深諳賣萌的技巧,生活中沒少用這副表情騙取大哥的同情,偏偏孟焦還就吃這套,凡有所求,無所不應。 一邊是賣萌撒嬌的虎三妹,一邊是急的嗚哇嗚哇大聲呼喚的火箭,孟焦最終沒能堅守本心,一頭扎進了雪地中。 這一開玩可就停不下來了,火箭和虎三妹不同于一般的幼虎,它們的智力水平很高,在嬉戲打鬧中能夠理解彼此的意願,甚至能掌握一些簡單的游戲技巧,帶給孟焦的游戲體驗遠遠優于正常生物。 t拮 瘴難蕖A礁魴【一鎪淙徊患俺贍耆舜匣郟 匆駁值蒙嫌淄  轄拐食厥羰檔繃艘環  油   反蜆觶 嫻牟灰 趾酢 打鬧折騰起來,全身心投入進游戲中,時間就顯得那麼短暫,孟焦還未盡興,火箭和虎三妹便已消耗光體力,累的返回石檐下就地一趴,開始歇息。 此後不一會兒,北極星便叼著 子抵達了巨石附近。 火箭和虎三妹正在梳理被打濕的毛發,見到母親回來也未起身迎接,繼續解決那些被凍成一撮一撮的虎毛。 今時不同往日,它們有一頭小野豬還有黃喉貂可食用,對母親帶回的 子自然也就興致缺缺,懶得去溜須拍馬。 玩雪的時候有多開心,舔舐毛發時就有多累,沾到身上的雪花冰粒被風一吹便凍成了一塊塊小薄冰,將周圍的毛發都粘結在一起。 對幼虎而言,這種感覺並不舒服,它們必須得將糾纏在一起的毛發重新分開,再將那些小薄冰塊從體表去除,才能恢復干爽,不過現在兩個小家伙都是一身的碎冰,工作量委實不小,估計這項工作還得持續好一會兒。 孟焦不像弟弟妹妹那麼沒有眼力價兒,見母親歸來便立即上前迎接。 它身上沾染的碎冰較少,而且感覺並不是很不適,明知道這些薄冰過一會兒就會自動消失,再費勁吧啦給舔開,那不是大傻子嗎,孟焦可不願意在這種瑣碎的小事上浪費時間。 給老媽拍拍馬屁,討得老媽歡心,等會兒分一塊 子內髒,難道不比清理毛發香? 雌虎並不在意老二老三的表現,認真地做著自己的事。 綜藝文學kanzongyi.cc。北極星將 子拖到石壁旁,打量了一眼堆在另一側的小野豬和黃喉貂,再一看,地面上還散丟著兩張黃喉貂皮和半只黃喉貂,不免有些詫異。 幼虎的成長速度真是遠超它的意料,尤其是老大。 還未正式教導狩獵技巧,這三個小家伙就已經學會自己捕獵,已經很令雌虎滿意,它本以為幼虎最多就是抓只狐狸田鼠,小鳥飛雀就到頭了,萬沒想到它們竟然可以獨立捕捉野豬。 雖然那只野豬的體型並不大,但也足以成為幼虎生命過程的一座重要里程碑,小家伙們已經具備了獨立生存的能力,正式步入了獵手的行列。 欣慰地舔了舔孟焦的腦殼,北極星眯起了雙眼。 三只幼虎中,頂數老大最省心,北極星平日里也最為看重孟焦。 直到現在,它才隱隱開始明白,為什麼當初黑臂膀與大兒子最親近,想必黑臂膀能夠看得出幼虎的潛力,才那麼器重這只幼虎。 平日里捕獵成功,將獵物帶回家中後,北極星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休息。 搜尋獵物並進行狩獵本就是一件費神費力的事,好不容易抓到獵物,肯定要多加休息,養精蓄銳後才能應對下一次獵殺行動。 今日北極星卻另有安排,它必須得前往領地邊緣,重新標記自己的地盤,警告入侵者。 一味的忍讓只會讓那不知名的雌虎更加囂張,北極星不是軟弱的性格,如果沒有幼虎拖累,它早就和入侵者打起來了,現在要養育孩子,不得不稍稍讓步。 但它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蹬鼻子上臉的行為,任誰都不能視若無睹,老老實實待在河對岸,大家相安無事,誰越了界,誰就要付出代價。 將 子從腹部撕開一道長條狀的裂口,方便幼虎們待會兒進食,北極星再度舔舐幾下孟焦的頭頂,轉身離開。 走出巨石周圍不遠,北極星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大兒子就在不遠處張望,已經脫離棲息地有一段距離,抻著脖子注視著它。 直到此刻,北極星才發覺,不知不覺間,幼虎的體型竟然已經這麼龐大了,它像幼虎這般年紀的時候,還不及幼虎一半大小。 看著幼虎那遍體的淺白色傷痕,還有已經褪去稚氣的面龐,雌虎意識到,這頭幼虎已經可以跟隨它一同外出一同作戰了。 吼~ 低聲呼喚幼虎,北極星決定帶著小家伙一同出門,見見世面,此番前往葉爾秋河岸並沒有太大危險,它自信可以護得幼虎周全。 听到母親呼喚,孟焦忙不迭的湊了過去,它琢磨出來的這點小技巧總算派上了用場。 早就想出門轉轉,趁著今天下大雪,家里積攢的食物豐富,火箭和虎三妹玩累了正在歇息,它終于可以跟著母親,見識下外面的世界了。攫缶 平時擔心火箭和虎三妹的安全,又恐怕自己孤身出門遇到難以匹敵的猛獸丟了小命,孟焦就算再渴望走出家門,欣賞原始森林的壯美,也不敢離開巨石太遠,只能站在高處放眼眺望,將四周風景記在心上。 對于這廣袤的森林,以及各種豐富的生物資源,地形地貌,孟焦充滿了好奇,從出生以來,它一直在猜測計算,這里是西伯利亞的哪里,現在是什麼年代。頂點小說網xindingdianxsw. 究竟是若干年後,地球恢復了生機,誕生了厚重的原始森林,形成了這樣的地形地貌。 還是若干年前,人類未涉足西伯利亞的時候,各種生靈蓬勃發展,莽荒的時代。 俗話說實踐出真知,老是憋在半坡下或者巨石上,天天琢磨周圍這一畝三分地,就如同坐井觀天的青蛙一樣,永遠也想不清楚這些問題。 一定要出門看一看,尋找特定的生物種類,還有人類的蹤跡,才能大致判斷年代。 如果找不到人類,憑借實地勘察,以及一些特有的動物或者植物,也能判斷出大概的時間,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走出去”。 孟焦期盼這一天很久了,究竟是古代的原始森林,還是未來的人造世界,答案會揭曉嗎。 緊跟著母親的步伐,踏著皚皚白雪,在森林中迅速前進。 孟焦左顧右盼,四處張望,秋末冬初的原始森林和夏季完全是兩個模樣,茂密的草叢通通枯萎,曾經蔓延著嫩綠枝葉的灌木如今只剩光禿禿的樹干,唯有落葉松,還保持著蒼翠的模樣,挺直身軀,刺向天空。 孟焦對植物的了解有限,除了幾種知名的草藥以及它最愛的蘭花,其它野花野草和灌木喬木孟焦一概不知,如果它是植物學家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得知具體時間段,因為植物的分布往往比動物廣泛得多,可惜它不是。 以孟焦的知識儲備,想要確認大致年代,非常依賴特定的幾種生物。 每個時代都有其特有的生物,就如同商品的標簽,注釋著時間長河的變幻。 比如更新世末期的猛 象,披毛犀等大型哺乳動物,它們象征著冰河世紀,它們的滅絕也代表著冰河世紀的結束。t薅Д閾 低 經歷全球升溫的浩劫後,西伯利亞東北部的大草原逐漸消失,加上各種其它不良因素,這些生長著厚重毛發的動物再無法在西伯利亞悠閑漫步,無奈地走向了滅亡。 雪景欣賞多了,總是顯得有些單調,畢竟玩了好一陣子雪。 一邊前進,一邊環顧四周,處處都是白色和暗褐色,綠色的針葉積累的太密集,看不出多少縫隙,密密麻麻的上上下下摞了好幾層,漆黑一片,一點光都不透,沒多會兒孟焦就看膩了。 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前進的方向,孟焦打著小算盤,默默推演終點站。 盡管還未抵達,孟焦卻已經得出了大致結果——無名河,畢竟是從河岸一路遷徙到巨石生活的,以它的記憶力,還不至于將具體方位混淆忘卻。 母虎的領地並不大,沿著拖拽 子回家時留下的腳印和帶有劃痕的道路,一路前進,愈靠近葉爾秋河,入侵者留下的氣味兒和爪痕也就越多,像是一種刻意的挑釁。 北極星抽了抽鼻子,垮著虎臉,瞪大了眼楮,更加氣憤,悶著頭前進,悄然加快了步伐,今天它無論如何都要給那不識相的家伙一個教訓。 帶著幼虎,又行進一段距離,還未看到奔涌的河流,甚至連水聲都听得不太真切,北極星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孟焦似乎早就料到母親會駐足,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幾乎和母親同步,直直地定在了積雪中。 它們都听見了,不遠處悉悉索索的落葉被翻動的聲音。 雌虎微微張開嘴,皺著鼻子,從微風中細細捕捉各種氣味兒,嗅了許久,一無所獲。 這場雪不僅使狂風停歇,還掩蓋了各種氣味,嗅覺靈敏的掠食者再想憑借強悍的鼻子探索情報,可難上加難嘍。 北極星不確定那是什麼動物發出的聲響,孟焦卻分辨的出來,因為它不僅依靠嗅覺,還依靠听覺,但凡入耳的聲響,咂麼咂麼味兒,很快就能判斷是何物種。 那是野豬翻動土壤發出的聲響,而且還不止一只,听這動靜,最起碼有個七八只,蹄聲有輕有重,呼吸聲有大有小,看來這個豬群中有不少小家伙兒,小家伙可是最好捕殺了。 一邊傾听野豬群的動向,孟焦一邊不無歹意地想著︰沒準自己剛殺掉的那頭小野豬就是這個豬群的一員,被黃喉貂嚇散了豬群,走丟後又落入虎口。 吼~ 一邊詢問著母親,孟焦一邊邁出了第一步,腦袋沖著那群野豬的方位,咧開了嘴,幾乎要流出口水。 在孟焦看來,不管母虎是過來做什麼的,無論是巡視領地還是報仇,現在都應該放下,去追捕那群野豬,抓到一頭小虧,抓到兩頭不虧,抓到三頭血賺,足夠一家子半個月的伙食。 正好下了場冬雪,今後的天氣將一天比一天冷,森林即將變成一座大冰箱,豬肉隨便找個地方一堆,不會變質。 這麼多好處,無論如何都要將其它瑣事先放下,專注于捕食大計。 孟焦就怕母親一時間想不清楚期間利害,為了尋仇或者地盤之爭,放棄難得一遇的小野豬群去處理那無足輕重的入侵者,嚴冬即將到來,沒什麼比食物更重要。 好在北極星並不糊涂,領地就在這里,又不會撒腿跑了,入侵者這筆賬遲早能算清,獵物一旦跑遠,再想追殺就將困難萬分。 示意大兒子不要發出聲響,北極星壓低了身體,緩慢地潛行在積雪上,它的前進步伐極有講究,大多都避開厚實的雪花,停留在落葉的空隙之間。 森林中不比巨石附近,沒有那麼空曠,到處都是林立的大樹,夏天攔雨冬天攔雪,即便雪再大,在樹下總會有一些“未經污染”的小徑。 行走在這些覆蓋著落葉的小路上發出的聲響要比行走在厚雪上發出的聲響小得多,老道的獵手絕不會趟著雪走路,一方面消耗體力嚴重,另一方面就是因為積雪聲大而脆,很容易驚走獵物。 當然,不同的地形地勢有不同的潛行方式,若是在遍布岩石的高山上,就算母虎想施展這項絕技,也找不到薄而柔軟的落葉。 第三十一章 上陣母子兵(最先更新在起點)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首次遠行就遇到豬群,真可謂出門見喜。 面對數量頗多的獵物,孟焦不敢大意,立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躡手躡腳地跟在母親身旁,耳朵豎得像天線,認真捕捉著那群野豬的一切動向。 對孟焦而言,與母親並肩作戰其實並沒有與火箭虎三妹合作來的舒服默契,在狩獵經驗和力量上雌虎遠遠強于火箭,但在戰術和謀略方面,雌虎跟火箭就差得遠了。 母虎的狩獵方法非常傳統,嚴格遵循發現,潛行,出擊三部曲,三板斧下去,若是成功還則罷了,若不慎失敗,就只能等待下一次時機,別無它法。 攫缶稹︰捅奔 竅啾齲 轄溝尼髁曰ㄑ 岣壞畝唷 它會在事前反復計算,以戰術為主,輔以嫻熟的狩獵技巧,將可憐的獵物安排的明明白白,玩弄于鼓掌之間。 t蕖J裁創蠆菥 擼 什家燒螅 砸荽停 骰  劍  壯樾劍 彩嗆鮮實模 芴岣叱曬β實姆椒  匏揮悶浼  與傳統的三板斧狩獵法相比,這種特殊的狩獵方法可以大大節省體力,擴大戰果,在殘酷的野外環境下,每一分體能都無比重要,優秀的技巧帶來的優勢毋庸置疑。 可惜,如此多樣化的戰術只有人類的思維能研究的出來,也同樣需要足夠的智力基礎才能完成,同為東北虎的母虎和火箭虎三妹有著本質的差異。 北極星不能理解孟焦小腦袋瓜中的奇思妙想,也不會主動配合孟焦引誘豬群或者前後追擊圍堵,反而需要孟焦花費心思去配合它,這無疑給狩獵增加了不少難度。 小心翼翼尋找著積雪中的落腳點,平日刻苦的訓練沒有白費,孟焦對身體的掌控能力即使和成年虎相比也不落下風,每一步都落在實處,發出的聲響非常細微,哪怕稍有一點落葉摩擦的動靜,也很快湮滅在風中。 天色愈發昏暗,雪地一片銀白,一片冰冷的氣流中,野豬身上的泥土味兒被壓縮的極致微弱,若沒有那斷斷續續的翻動落葉的聲音,這對虎母虎子恐怕很難尋到它們的方向。 在虎的視界中,森林明亮無比,淡淡的灰藍色勾勒出高大樹木的輪廓,冰冷寂寥。 筆下文學bxwx.co。循著聲響前進,地勢逐漸變得低緩且向下凹陷,一條淺淺的溝壑出現在前方。 森林中這樣的土溝並不少見,大多都是被雨水沖刷出來的,積蓄大量落葉,待植物腐爛後便會成為肥沃的土地,生長低矮喜陰的小灌木,不少富有營養的漿果都出自這種淺溝壑。 在寒冷的嚴冬,小土溝可以遮蔽烈風,便于保存體溫,其中又有風干的漿果還有植物根睫,這樣溫暖舒適的避風港,最受野豬野兔和群居的山雞歡迎。 蛇類偶爾也會選擇土溝進行冬眠,避免熬不過漫長的冬季,但是對它們而言,土溝並沒有那麼安全,冬眠中的蛇類若是倒霉的話,極有可能被覓食的野豬從土中拱出來活活啃掉。 冷血動物在低溫環境下舉步維艱,甚至動都不能動,它們更適合溫暖的熱帶雨林,西伯利亞的蛇種類非常少,越寒冷的地方,蛇類就越少見,哺乳動物更適應酷寒干燥的環境。 此刻,便有一群已經適應西伯利亞寒冷氣候的野豬正在土溝中尋找食物,和孟焦“听到”的信息略有偏差,這個豬群其實不止八頭,而是足足十一頭,有大有小,勉強算是個大型野豬家族。 一頭漆黑的雄野豬正躺在落葉中打盹兒,肚皮上的積雪融化成水流,加深了它體表的色彩,黑的發亮,長鼻孔不斷噴涌著熱氣,吹散了周圍的枯葉和泥土,看得出來,它很放松。 在雄野豬屁股後有兩只小野豬,吃的肚皮鼓鼓,無聊的甩動尾巴,蹭著老爹的體溫,不安分的扭動身體,細密,心滿意足,彈蹬小蹄子,低聲哼哼。 三頭雌野豬帶領五只小野豬零散分布在一旁,有的伸著長鼻子拱地,有的邁著蹄子刨土,翻動落葉,尋找掉落的橡子和保存完好的小漿果,一些植物粗大的根睫也可以食用,偶爾遇到土中的昆蟲,那便是難得的美味,常常會引起小野豬的哄搶。 秋末冬初的原始森林少了地面植被的點綴,變的一片空曠,不便于藏匿,孟焦跟著北極星東繞西繞,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尋到一處高坡,接著一從灌木的遮掩,遠遠觀察著野豬們。 這樣一群活蹦亂跳的獵物在雌虎眼中就如同一塊塊鮮肉,它很興奮,身體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尾巴末端像響尾蛇即將發動攻擊時的警告一般,快速顫動,微微張開嘴,露出細長的虎牙。 北極星專注地盯著那幾頭小野豬的一舉一動,不時將目光投向左右兩側的稀疏植被,思考著該如何接近,先拿哪只野豬開刀。 若不是產崽後雌虎的領地收縮,帶有老虎氣味兒的糞便和毛發大幅度減少,使野豬產生了一種貌似安全的錯覺,鼓起勇氣走進曾經不敢涉足的區域,北極星絕見不到這等規模的豬群。 蠢笨的野獸不長壽,想在殘酷的野外生存,必須懂進退知取舍。 這群野豬為了豐富的食物悄悄闖進老虎的領地,自以為隱蔽,卻沒想到,被正巧路過的主人發現了蹤跡,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北極星虎口緊閉,將犬齒隱藏,它已經開始行動了,從一處灌木悄然潛行到另一處灌木,利用低矮的已經掉光葉子的植被遮掩自己龐大的身軀,每一步都像慢鏡頭,輕聲輕步,踩在積雪上,落葉中,距離土溝越來越近。 對母虎而言,這次捕獵如果成功,既可以獲取食物,也可以給幼虎打個底兒,教育兒子狩獵的技巧,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所以它無比認真仔細,不想出現一點差錯。 孟焦沒有跟隨母親一同下坡,它仍待在高處的灌木後,觀察著野豬的動向,還有母親的狩獵步驟,潛行姿態。 攫缶稹S朊轄苟來吹拇蠆菥 呤講讀韻啾齲 隻 惱庵軸髁苑絞矯饗砸 咽鋇畝啵 壞愕閂駁揭爸碭澆枰 簧偈奔洌 慰 局謝掛 歡涎罷衣浣諾悖 笆毖誆厴砬 櫸塵 捅 崍恕 不說和蝸牛爬一樣慢,也快不了多少,看的孟焦心急難耐,卻又無可奈何。 事已至此,總不能將母親叫回來,一起探討捕獵之術的利弊,就算它有方案,母親也無法執行。 微風吹動細雪,氣氛凝重了起來,孟焦眼中只剩下變幻位置的母虎和哼哼唧唧的野豬們,心跳加快。 現在,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動野豬群逃竄,導致雌虎狩獵失敗,為了更多鮮嫩的豬肉和營養豐富的內髒,孟焦必須得沉住心思,耐心等待。 可一直干等也不是辦法,孟焦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第一次和母親並肩作戰,總不能打打醬油就糊弄過去。 反復推演高處灌木的距離和野豬有可能逃往的方向,它很快就琢磨出了一條陰險的伏擊路線,準備在雌虎發起襲擊,野豬四散而逃後,突然自半路殺出,攔截豬群,再收一茬過路費,能干掉一只是一只。 冬季就要到來,這樣的好機會日後可能再也不會出現,多殺一只小豬就是三五天的口糧,怎麼能輕易放過。 t拮 瘴難蕖D潛弒奔 遣講獎平 獗咼轄掛丫 湊兆約旱耐貧峽 夾卸  嘔航挪劍 那牡拇┬性諭療律希 砬恢貝τ諞爸淼氖右懊ザ冢 罷易藕鮮實姆韉氐恪 森林之中的地勢變化萬千,很快,孟焦就找到了合適的藏身處——一個中空的枯萎灌木叢,將身體藏于灰褐色的枝干中。 除非那群野豬全部發生了變異,能看到灰藍色視界中醒目的橘黃色彩,不然絕無法發現前路中潛伏的幼虎。 土溝上方,細小的雪粒飄飄揚揚,灑落在野豬的身上,稍有些涼意,起初野豬們還會抬起腦袋看看,豎起耳朵听听,尋找細雪的來源,被騷擾多次後,它們已經適應了這些微風帶來的大自然的產物,不再理會。 翻動落葉和土壤,找到食物的驚喜感和香甜的漿果沖淡了野豬們的警惕心,咯吱咯吱,雌野豬啃食橡子,吐出苦澀堅硬的薄皮,將軟糯的橡果咀嚼,一小粒一小粒的橡果零散分布在淺雪下,落葉中,口感上佳。 這種富含澱粉的食物很受野豬青睞,小豬們不時會因為幾粒橡子打起來,勝利者得意洋洋,失敗者氣的哼哼叫,一大家子沒心沒肺的享受著這條許久無獸光顧的土溝中的食物,對頭頂的掠食者毫無察覺。 然而好景不長,伴隨著一大片厚重的積雪,野豬們再不能保持安逸淡定的姿態,驚恐的長嚎著,轉身的轉身,奔逃的奔逃。 東北虎從天而降。 雪層滑落,崩解成無數碎塊,昏黃的天,漆黑的泥土,潔白的雪,暗褐的落葉,迷了野豬漆黑色小小的雙目,像是下了一場詭異的暴雨,帶來陰影和死亡。 北極星的進攻凌厲干脆,從不拖泥帶水,它老早就選中了目標——一頭身旁跟著兩只小豬崽的肥胖雌野豬,看起來體型並不比那頭仰倒在泥土中的雄野豬小。 雌野豬的力量不及雄野豬,膽量較小,反抗能力較弱,是合適的目標,更何況它旁邊還有兩只稚嫩的小家伙,就算第一輪進攻失利,讓雌野豬僥幸逃跑,也有其它獵物可供選擇。 忽略從身邊跑過的另一頭雌野豬,北極星篤定自己的目標,低吼著撲了過去,與獵物的身軀親密接觸,撞在一起。 這頭胖野豬的身體遠沒有雌虎曾經獵殺過的其它野豬那般結實,就連厚實的表皮也被脂肪撐的脆弱了一些。 北極星的利爪按在野豬左右腹部,像滾燙的尖刀切割黃油般,毫不費力地破開豬皮,一灘白色脂肪立即從傷口中溢了出去。 疼痛刺激著野豬,它放聲哀嚎,淒厲無比。 恐懼不可遏止的從豬群中爆發,雄野豬慌忙起身,小眼楮望著滾滾煙塵還有飄落的積雪,顧不得老婆孩子,頭也不回的撒開腿朝著山坡飛奔。 在它身後緊跟著兩頭小野豬,正是剛才陪它一同在土坑中休息的兩個小家伙,它們同樣無暇顧及兄弟姐妹,順從本能的指引,一心只想逃命。 綜藝文學kanzongyi.cc。北極星未理會逃跑的野豬,它分身乏術,短時間內只能應付一只獵物,此刻正按住野豬的脊背,伸長脖子,咬向雌野豬的喉管。 油膩的脂肪蹭了雌虎一爪,如同潤滑劑般,溫潤了雌虎匕首似的爪尖。 傷口越撕越大,雌野豬玩命的慘叫,掙扎,奈何力量不及雌虎,被壓的矮下身子,因為放聲慘嚎,頭部向上仰起,咧開的豬嘴冒著白沫。 若它一門心思低頭往土里鑽,北極星還真要費點心思,可它慌亂之中根本做不出正確的選擇,這樣無謂的舉止,只會讓生命結束的更快。 雌虎看準時機,前臂勾住豬皮,後腿一蹬,粗長的尾巴微微甩動,猛向前躥了一段距離,虎口恰好觸踫到雌野豬的喉嚨,鼻孔中甚至能嗅到重重的血腥味兒,好像那滾燙的豬血已經流進了口中一樣。 狠狠一口,犬齒貫穿野豬喉嚨,雌野豬嘴邊的白沫轉眼就變成血沫,咕嚕咕嚕翻涌著,高亢的嗷嚎頓時化作小聲呢喃,沒了聲響。 解決掉第一個獵物,北極星立即松開口,從豬皮中抽出虎爪,淡黃虎目一掃,選中了下一個目標——一頭跑的最慢的小野豬。 積雪使掠食者頭痛,迫使它們不得不小心翼翼潛行突進,避免因為踩踏雪層而驚動獵物,仿佛是食草動物的天然保護傘。 實際上,積雪並不是保護傘,而是一把雙刃劍,它可以阻礙獵手前進的步伐,也可以攔住獵物奔逃的道路。 成年野豬腿長力大,生生撞開一條道路,帶著漫天積雪逃遁,聰明的小野豬跟隨在父母身後,一步步踩著已經開拓的路徑,節省體力,逃出生天。 蠢笨的小野豬特立獨行,非要自己闖出一條生路,短短的豬蹄踩在積雪上,幾乎被埋掉一半,雖不至于舉步維艱,也決計快不起來。 小家伙吭哧吭哧喘著粗氣,埋頭跑了半天,抬頭一看,父母早就帶著其它兄弟姐妹上了山坡,就剩自己,慢悠悠的仍在土溝中閑逛。 心中泛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再一回頭,只見那猛虎滿口鮮血,瞪著一雙圓眼,白胡子根根挺立如古樹上粗壯的枝杈,張牙舞爪,光是看一眼便令豬膽寒。 兩個縱躍,如一只無翼斑紋大鳥,北極星從天空降落,輕飄飄的一巴掌,將嚇傻了的小野豬拍倒在地,低頭,鎖喉,一氣呵成,送它上西天。 第三十二章 新仇舊恨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溝壑中,北極星梅開二度,再造殺戮,溫熱的豬血融化了冰層,染紅了地面,又一具尸體橫在落葉中。 山坡上,孟焦藏身灌木叢,冰冷的目光穿過干枯枝條編織的狹小縫隙,漠然注視著豬群的接近。 母子二虎,你方唱罷我登台,對野豬窮追猛打。 正如孟焦所料,在雄野豬的帶領下,一眾跑速緩慢的小豬和雌野豬拉開短短間隙,直奔此處高坡而來。 在它眼中,那就是一塊塊會跑的鮮肉,等待著它的寵幸。 不過並非所有野豬都是合適的獵物,孟焦很有自知之明,它做出了理智的抉擇,放棄了體型最龐大的雄野豬,還有強壯的成年雌野豬,在稚嫩的小家伙中挑選著恰當的目標。 這些小野豬的體型比它之前獵殺的那頭稍大一些,只要成功逮到一頭,便是一頓豐盛大餐。 狂奔的豬群沖上陡坡,踏著積雪,蹄聲越來越近,領頭的雄野豬瞪著一雙烏黑的小眼楮,悶頭猛沖。 叢叢灌木與它擦肩而過,雌虎的咆哮仿佛還縈繞在耳邊,對于天敵的恐懼促使它玩命奔逃,無暇顧及周圍的環境。 等待,孟焦淡定等待著,雄野豬過去了,稍慢些的雌野豬也過去了,它們都消失在粗壯的樹干後,逃出生天,只剩那些稚嫩的小家伙,吭哧吭哧沿著父母留下的印跡,撒開小細腿,晃著小耳朵,甩著細尾巴,努力前進。 多麼可愛的小野豬,還不知曉人間之險惡,獵手之狡詐。 孟焦幾乎要淌出口水,時機終于到來,一頭小野豬一顛兒一顛兒的跑到了灌木旁,與它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細枝,孟焦甚至能聞到小家伙口中未散的橡子味兒。 撞破灌木,如捅破窗戶紙一樣輕松,孟焦突然自小野豬身旁出現,伸出前爪按住了它的半側身體,被野豬前沖的勢頭硬生生拖拽了半步。 泥土被畫出兩道淺痕,孟焦不慌不忙,伸爪刺入小野豬皮肉,周身肌肉發力,以前爪為錨點,勾住其身體,阻止獵物繼續前進。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嚇的小野豬腿都軟了,它放聲嚎叫,求生欲極強,一心向前拱,只希望能僥幸擺脫伸進肉中的虎爪,逃得一條性命。 然而這想法實在太異想天開,到了孟焦嘴邊的獵物,怎能溜走。 經過千萬次錘煉,從身體產生接觸後,終結野豬性命的流程就已經在孟焦腦海中快速演練了一遍。 發動突襲,後腿蹬地,跳躍,前壓,按倒,鎖喉,行雲流水,沒有一點多余的動作。 溫熱的喉嚨與孟焦的口腔摩擦,放大了傷口,濕咸的豬血流淌在虎舌上,又腥又香,別有一番風味,緊咬牙關,孟焦仿佛能感覺到,一條生命正在自己口中飛速流逝。 就在孟焦脫離偽裝,果斷出擊,扼殺小野豬的這短短幾分鐘內,一名盯上豬群許久的不速之客也展開了行動。 可憐的豬群萬沒想到,這散去虎腥味兒富含食物的淺土溝,並不是它們的伊甸園,而是掠食者的天堂。 厄運有再一再二,也有再三再四,在雌野豬被殺,小野豬被宰,陸續損失三名家庭成員後,這群野豬又撞上了另一頭凶狠的野獸。 …… 猞猁,一只缺了耳朵,遍體鱗傷,干瘦的猞猁。 從上次失利後,它的日子越來越難過,生活越來越煎熬,耳朵上那撮細長的毛發,不僅是裝飾,而且可以增進它的听力,幫助它發現獵物。 失去這件重要的偵查器官,它的狩獵成果每況日下。 曾經縱橫山野,獵殺 子小麝均不在話下的優秀獵手,時至今日,連只野兔都很難抓的到,身體也隨之越來越瘦弱。 食物的短缺無法補充身體的消耗,傷勢愈合緩慢,行動不便,捕獵更加困難,惡性循環一旦形成,便無法擺脫。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山窮水盡時,它意外發現了一群野豬。 那幾頭大個的,猞猁不敢奢望,只求走走好運,逮住一只落單的小家伙,便可解燃眉之急。 今年的秋季格外寒冷,一場早到的大雪必將使溫度一降再降,最艱難的時期即將到來,不同于夏日,冬季若是沒有充足的食物和脂肪儲備,是要被活活凍死的。 傷勢剛痊愈沒幾天,猞猁雖然有些虛弱,捕殺一頭小野豬倒不在話下,遠遠的,在高處樹木上俯瞰老虎母子的精彩伏擊。 一頭野豬倒下,兩頭野豬倒下,豬群潰散,它終于下了樹,悄然朝著一頭脫離母親庇佑的小野豬靠近。 這猞猁沒想到,那頭縱橫雪地的半大幼虎就是月前咬掉它耳朵的那只凶殘幼獸。 更沒想到,從它發出聲響,開始緩緩下樹的那一剎那起,自己就已經暴露在幼虎的“听力視界”里。 孟焦松開口,身下的小野豬已經斷氣,它冰冷的目光挪向樹林,望著那熟悉的身影,變得愈發炙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孟焦的仇家不多,那條咬傷它的烏甦里蝮蛇已經墜入洪水中,如今估計只剩一身骨架; 想啄咬它的肥胖雕,現已不足為慮; 多疑的老狐狸,一半進了母虎肚子,一半被它慢慢啃噬,唯有那重創它的猞猁,依舊逍遙法外。 孟焦本以為那猞猁嚇破了膽,早就離開母親的領地,此生再難相遇,萬沒想到,被咬到一只耳朵後,猞猁還敢游蕩于此,甚至公然出現在它面前,這是在挑釁它嗎? 實際上猞猁根本沒認出孟焦,一個多月成長到這般體型,且恢復了那般嚴重的傷勢,這樣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情完全超乎猞猁的想象。 猞猁離去時,只當幼虎已經死了,哪成想,孟焦命硬的很,不但沒死,養完傷後,反而更加健壯生猛。 這回再相遇,猞猁可就不能重演單方面碾壓的戲碼了,孟焦等著盼著,手刃仇敵的時刻,終于要到來。 自信可以輕易解決瘦弱的猞猁,孟焦未通知母虎,怕將猞猁嚇跑,將小野豬的尸體丟在原地,孤身上坡,不遠的雪地中,猞猁正與垂死掙扎的小野豬糾纏在一起,打的難解難分。 餓著肚子,體力遠不及巔峰時期,一只小野豬便攪得猞猁焦頭爛額,更何況一頭滿懷惡意,處于全盛時期的猛虎。 與孟焦狩獵方法相似,猞猁騎在小野豬背上,奮力壓制獵物激烈的掙扎動作,探出腦袋,向其要害部位咬去,曾經嫻熟的獵殺動作,如今分外吃力,幾秒鐘下來,便累的它大喘粗氣。 躡手躡腳,孟焦默不作聲,緩慢逼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待猞猁殺死小野豬時,它便迅速出擊,宰了這只不知好歹的野獸,報那一箭之仇。 只有四條細蹄和一身蠻力,未生出獠牙的小野豬終究敵不過擁有尖牙利齒的猞猁,抵死抗爭一會兒便敗下陣來,被鎖住喉嚨,翻白眼吐血沫,丟掉了性命。 猞猁耷拉著腦袋,扼住獵物喉嚨,待小野豬死後許久,才松開了嘴,腹中饑餓,陣陣乏累感從身體各處漫上來,它現在只想進食。 舔了舔嘴角的血漬,口中還殘存些許野豬皮毛的味道,猞猁的眼楮都綠了,它迫不及待地撕開小野豬的肚皮,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內髒和大腸小腸一股腦從肚皮中滑了出來,極為喜人。 張開嘴,口水匯聚成水流,從齒尖低落,猞猁將腦袋湊過去,大片豬肺在它眼中快速放大,即將進入腸胃,補充它幾乎耗盡的體能,幸福的時刻就要來臨,意外出現了。 一頭幼虎不知何時,已經潛行到猞猁身旁的杉木之後,距離它不到一米,就在它低下頭,張開口,準備品嘗戰利品的時候,突然躍出,撞在了猞猁枯瘦的體側,利爪撕開剛剛痊愈沒多久的傷痕,將它按倒在地。 孟焦自己都沒想到,這次潛行竟能如此順利,猞猁好像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又好像是因為耳朵的殘缺,听力略有不足,被它悄悄摸到身旁都沒能發現,一心只往肉上看,這樣天真的獵物,孟焦都有些不忍心動手了。 默默欣賞猞猁貪婪的神態,就在它馬上將豬肝咬下,吞進肚中的一瞬,孟焦果斷出擊。 就如一個半月前猞猁憑借體重優勢沖撞它和火箭一樣,孟焦有樣學樣,倚仗自己強悍的身體素質和爆發力,一躍而起,撲在猞猁腰部,為猞猁那半身傷痕再度添磚加瓦。 嗷嗚! 猞猁扭腰,轉頭,在死亡的威脅下,集中了精神,反應速度極快,試圖回頭撕咬,逼退幼虎。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時不同往日,幼虎已經不是那只體型遠小于它,處于下風無力反抗的獵物,而是身強體壯,凶狠狡詐的獵手。 孟焦毫不費力地側身閃躲開猞猁的攻擊,揮舞前爪又給猞猁增添六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倒在地上,彈出利爪,猞猁蹬彈四腿,一邊嚎叫一邊用余光打量四周環境,尋找生路。 它還不想死,現在不是必死之局,只要讓它起身,跑到樹旁,以它的攀爬能力,三步便可躥出兩米多高,幼虎絕追不上它。 為了避開猞猁狀若瘋魔的亂披風爪法,孟焦只得後退,任其起身。 猞猁這招是貓科動物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戰法,倒在地上,露出最脆弱最致命的腹部,可也將四腿朝上,將鋒利的爪牙全部迎向敵人,往往能給獵手以重創,反敗為勝,孟焦不敢大意。 關羽尚且大意失荊州,它自認沒有關二爺的本領,一心求穩。 猞猁逼退幼虎,心頭大喜,一個鷂子翻身,利落地爬起來,挺著脖子,不顧傷口被扯動的疼痛,直直奔著身旁的冷杉沖去。 這粗壯的冷杉與猞猁只在咫尺之間,僅有一步之遙,躍出半步,猞猁的前半身便搭在了樹干上,後腿一蹬,猛向上一躥,便是一米多高。 抱住樹干,爪子摳進樹皮的縫隙,借力再一躥,又是小半米,身在半空,猞猁這才放下心,吐出一口濁氣,稍作停頓,低頭去望幼虎。 落葉雜亂,泥土開花,地面上還殘留幾撮毛發,幾滴鮮血,只是不見了那幼虎的蹤跡,若不是身上的傷口還在傳達劇烈疼痛,猞猁幾乎以為發生了一場幻夢。 環顧,冷杉樹冠層的蔭庇之外,積雪潔白,幾行破開的黑色長線,露出其下的土壤。 那其中有野豬趟開的道路,有它留下的腳印,但沒有幼虎離去的痕跡。 那老虎哪去了? 猞猁一頭霧水,再回首,一雙充滿煞氣的凶狠雙目映入眼簾,那幼虎與它面對面,咧著大嘴,拉出一條上揚弧線,露出了鋒銳的牙齒。 它又錯了,它單知道尋常幼虎攀爬能力不如自己,卻不曾想,這只幼虎的爬樹速度也不弱于它,就在它躥上冷杉的同時,孟焦也勾住了樹皮,自另外一側沖了上來,饒有興致的欣賞著猞猁的死前表演。 獵物垂死掙扎,從希望變為絕望,從生到死,被緩緩剝奪性命的過程,也是狩獵的一部分。 孟焦比其它具有“殺過行為”的野獸更睿智,更聰穎,也更能體會這其中的樂趣,曾經它是記錄這殘忍行為的觀察者,此刻它是進行這殘忍行為的執行者。 這一回頭,猞猁被嚇的魂飛魄散,嗷的一聲怪叫,跌下樹干,狼狽的在落葉中滾落一圈,驚懼交加,心神動蕩,起身時腳下一滑,一頭摔到落葉中,顫抖著身體,勉強爬起來,留下一灘尿跡。 一瘸一拐未跑幾步,猞猁便被孟焦追上,再次撲倒在地,身上的傷口更豐富了些。 疼痛和饑餓使猞猁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它淒厲的尖聲嚎叫化作低聲嗚咽,耷拉著耳朵,半臥在泥土中,望著那凶狠的獵手,似是在求饒。 幼虎未下殺手,只是不停圍著猞猁轉圈,閑庭信步,優哉游哉,完全看不出狩獵的模樣。 哈哧哈哧喘著粗氣,猞猁嗚咽的聲音已經變形,曾經閃亮的雙眼黯淡無光,身上淡灰色的漂亮毛發被血液粘連在一起,露出丑陋的表皮,不斷哆嗦著,可憐巴巴,一副丑態。 怯懦的獵物沒有頑強抵抗至死不屈的獵物有趣,孟焦等待片刻,期翼猞猁能夠爬起來,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生機。 然而猞猁只是不斷哽噎嗚咽,沒有再度起身,仿佛喪失了靈魂。 失去了貓戲老鼠的快感,孟焦頓覺無聊枯燥,失望透頂,上前按住猞猁的後頸,咬斷了它的脊柱骨,將它缺一只耳朵的毛絨絨的腦袋從身體上撕扯下去,叼在口中,轉身離去。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三章 對峙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餃著血淋淋的獸頭,面部的淡黃絨毛沾染些許碎血,幼虎原有些許憨厚的頭臉頓時可怖了起來,充滿煞氣。 孟焦緩緩走到被猞猁開膛破肚的野豬尸體旁,略加思索,反復徘徊幾步,挑選著合適的位置。 片刻,孟焦將猞猁的頭顱穩穩放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稍加調整,使猞猁那雙失去神采的已經潰散的雙目直視著它剛剛捕獲的獵物,仿佛一台偽裝成獸頭的攝像機正在錄制影像,然後開始就地享用美餐。 小野豬的內髒包裹在厚實的皮毛里,流淌在外的大腸小腸已經凍的泛起白霜,隱約能見其中尚未完全消化掉的食物,豬心豬肺置于胸腔中,還有余溫,這樣新鮮的食物,還是從仇家口下搶的,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孟焦可不舍得浪費。 況且,讓猞猁“親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獵殺的戰利品被其它野獸吞咽下肚,也未嘗不是一種惡趣味,只屬于人類的惡趣味。 此番狩獵,算上被猞猁殺死的這頭小野豬,北極星母子共斬獲成年雌野豬一頭,小野豬三頭,戰果頗豐,再加上孟焦火箭合作獵殺的野豬和黃喉貂,雌虎帶回家的那頭 子,可以稱得上是一筆巨款。 毫不夸張的說,這些食物足夠老虎一家安逸的渡過三周之久,不過現在擺在眼前的還有一個問題,它們兩頭虎,怎麼把大大小小四只野豬搬運回家。 就地食用,就算它們把肚皮撐破,也吃不掉兩頭野豬。 但若是丟在雪地中,可能往返一遭的工夫,獵物就被其它野獸順手牽羊了,這真是幸福的煩惱。 孟焦將野豬的精華部位通通祭了五髒廟,既滿足了自己的食欲,也補充了體力,思索片刻,琢磨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將獵物藏起來。 森林這麼大,一具不會動,發不出聲響的野豬尸體藏匿在任何地方,都難以被發現。 可偏偏死去的野豬身上還飄蕩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如同鮮明的信號彈,吸引著食腐動物和其它嗅覺敏銳的野獸。 尤其是逗留在森林中的烏鴉,它們扯起嗓門來,方圓幾里的狐狸猞猁,野狼貂鼠就會一窩蜂匯聚至此,將食物蠶食殆盡。 埋藏在土中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但挖坑過程費時費力,老虎的爪子並不適合掘地,真挖出可以埋藏野豬的大坑,那對利爪恐怕也被磨損成農具,不復鋒銳了。 若不能將野豬藏于地下,又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野獸打秋風呢? 孟焦想了好幾種方案,比如分尸,將肉塊各藏一處,或者留下一頭虎看守獵物,讓另一頭虎進行搬運工作,細細思索,都不切實際。 母虎理解不了它的方法,也不會允許它孤身留在雪地中,看守食物。 盡管孟焦已經具備一定的生存能力,但在這片廣袤的森林中,還遠遠稱不上無敵,棕熊、黑熊、遠東豹皆可構成巨大威脅,具備殺死幼虎的本領。 更何況,這附近還有一頭未明身份的雌虎不斷徘徊,試圖入侵北極星的領地,甚至有可能就在河對岸窺伺,北極星怎敢將幼虎丟在此處。 藏又不起來,吃也吃不掉,難道要將兩頭小野豬尸體白送給過路野獸,孟焦咽不下這口氣,這是它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能拱手送人。 來來回回繞著小野豬的尸體轉了好幾圈,將雪地踏出一片連綿腳印,孟焦終于研究出一個簡單有效的方法。 掛起來,掛到樹上,那些不會爬樹的家伙就只能望洋興嘆,會爬樹的猞猁豹子黑熊等野獸,就任它們吃,短時間內,穿梭在陸地上的走獸路過此處的概率要比善于攀爬的野獸路過的概率高上不少。 將小野豬拽到樹上,找根粗壯的枝干晾起來,算是個簡陋的保險措施,二虎一來一回的時間,若沒有機敏的食肉目野獸經過,沒準真能完好的保存下來。 有法子總比沒法子好,孟焦當機立斷,說干就干,叼住被吃掉內髒的野豬尸體,瞄了一圈,挑中一棵橫生枝杈的落葉松,決定將這小野豬拖到樹上去。 老虎的攀援能力相對其它貓科動物而言並不優秀,對身軀粗壯的東北虎而言,體重是最大的限制。 身材柔軟輕盈的遠東豹之所以能夠靈活跳躍游走于樹木上,就是得益于不到五十公斤的健壯身材,較輕的體重為它們的指爪降低了壓力,使它們可以攜帶獵物高來高去,安全進食。 體型更小的雲豹,獰貓,靈貓,猞猁攀爬能力比遠東豹還要優秀,就算地棲型的猞猁,也可以輕易爬上十幾米甚至二十幾米高的樹梢上,與它們相比,東北虎的爬樹技術就有些拙劣了。 所幸孟焦還未成年,沒有沉重到無法上樹的地步,若像黑臂膀一般大小,任它有天大的本領,也攀不上五六米高,更別說在樹干上停留。 孟焦肌肉發達,爆發力耐力均不同凡響,爬樹這項簡單的運動,它尚可勝任。 犬齒刺進野豬的脖頸,直上直下,難不住幼虎,四掌繞過樹干,鋒利的虎爪出鞘,勾進粗糙的樹皮中,小心翼翼避讓落葉松上叢生的枝葉,尋覓著足夠粗壯可以承受野豬尸體重量的枝杈。 緩緩向上,孟焦咬緊牙關,瞪大雙眼,細碎的針葉不斷從頭頂掉落,偶爾還有片片積雪,冰涼一塊,激的它腦殼發涼,精神一振。 落葉松枝干繁多,但粗壯的分叉很少,除了主干之外,全是橫生的魚骨形狀的小細枝,想找一根可以承載三十公斤野豬尸體的樹枝還真不是容易的事。 陣陣松油松脂味撲面而來,在片片淡綠色的松針中,孟焦總算尋得一片“值得托付”的枝葉,緩慢挪動,再度向上攀登一段距離,將野豬尸體放在那一大片枝干上。 完美,那片交織在一起的枝杈輕松承受住了戰利品的重量,稍稍搖晃,便穩定下來。 孟焦心頭一喜,剛松一口氣,便听到噗嗤一聲,一股惡臭彌漫開來,與松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別提多難聞了。 原來是小野豬滑落在外面的大腸被凍的酥脆,與粗糙的樹皮摩擦,又刮在了松樹向外生長的斷枝上,不堪重負,破裂了,大堆未消化的食物殘渣從半空中灑落,散發出一股異味兒,砸在雪地上,吧嗒吧嗒…… 既然吃生食,就不免要和屎尿屁打交道,孟焦屏住呼吸,把住樹干,靜靜等待片刻,直至野豬大腸中的糞便滴淌的差不多時,才動身下樹。 孟焦這是怕下樹下到一半時,突然“天降正義”,給它個意外的“驚喜”,到時候恐怕要被惡心的幾天都吃不下飯,那還不如不費這勁呢。 沒有特向進化的後腳踝,地棲型猛獸上樹時有多瀟灑,下樹時就有多丑陋。 東北虎不能像雲豹、雲貓、長尾虎貓三種典型的樹棲型一樣靈活穿梭在樹木上,因為它沒有能夠旋轉一百八十度的後腳踝,無法頭朝下下樹,只能慢慢往下蹭。 這一點老虎不如花豹,花豹雖然沒進化出靈活的腳踝,卻也掌握了頭朝下下樹的本領。 抱著樹干,不時回頭看看地面,下樹很緩慢。 孟焦爬的不低,足有七八米,處于高處被冷風吹拂時,安全感就會大量缺失,腳踏實地才能給它以穩重的感覺。 身懸半空,上不接天下不連地的,十成實力發揮不出一成,幼虎多少有些心慌。 好在諸事順利,孟焦既沒有從樹上摔落,也沒有被“天降正義”,落地以後,它躲遠了些,昂起頭瞄了一眼在樹冠中若隱若現的野豬尸體,心滿意足。 將戰利品藏在松樹上,行走在地面的野獸絕對無法發覺,就算發現了掛在樹上的食物,也無法取下,只能在下面眼巴巴流口水。 除此以外,落葉松的松油松脂還可以遮掩血腥味兒,減小被發現的幾率,避免烏鴉的侵擾,一舉多得。 成功將一頭野豬藏匿起來後,孟焦不忘初心,又去餃起猞猁凍的梆硬的腦袋,像是拾起一件珍寶——這頭顱是它送給火箭和虎三妹的禮物,可不容有失。 小跑幾步,穿過樹林,下了坡去和母親匯合。 事情還沒結束,接下來還要再次處理一頭小野豬,它們母子二虎才能帶著戰利品返回巨石。 經過兩次三番的襲擊,野豬群早就跑的無影無蹤,雪地上只剩一行行淺淡的痕跡,被飄雪填充,漸漸消失。 孟焦行到半坡,遠遠看見母虎正大口撕扯著雌野豬的下腹,鮮血染紅鼻孔上下,還有嘴角下顎的絨毛,面目猙獰,從神態中看得出它分外饑餓。 捕獲 子後北極星馬不停蹄返回巨石,未加歇息,又帶著孟焦前往葉爾秋河岸,路遇豬群一番追蹤,潛行,攻擊,無疑花費了不少體力。 盯著眼前的大堆鮮肉,雌虎按捺不住饑餓之情,大塊朵頤起來,它的體力需要補充。 吼~ 孟焦呼喚著北極星,母虎抬起頭望了它一眼,像是在贊許它亮眼的戰果,又低下頭繼續進食,吞咽著野豬的內髒,舔食鮮血。 通知母親後,孟焦將猞猁頭扔在積雪中,叼起了自己親自擊殺的小野豬,向森林中走去,它物色著下一棵合適的大樹,準備故技重施,將野豬拖拽到高處,留待下次運送。 這片富有原始風味的森林生長著不少參天大樹,可惜多半都是樹皮光滑高聳入雲的杉木,枝干稀少,都在二十多米以上的林冠層上,孟焦從下面看看都覺得腳跟發軟,更別說攀爬上去。 唯一符合條件的樹種只有落葉松,這種樹木表皮粗糙皸裂密集便于攀爬,枝干繁茂可以放置獵物,且帶有濃厚的天然香味兒,可以遮蓋野豬身上的血腥味。 孟焦需要的便是一棵生長有粗大枝干的落葉松,最好茂盛一些,可以擋住野豬漆黑的毛發,使途徑的野獸抬起頭都難以發現。 夠粗壯且枝葉夠茂盛的落葉松並不少見,孟焦環顧一周,挑了一棵最順眼的,拖著野豬尸體,美滋滋的走了過去。 還未接近,它突然停下了腳步,豎直耳朵,目光凝重,發揮超凡听力,捕捉著林中的一切聲響。 听力的視界中,無數弧線緩慢波動,孟焦“看”到了母親進食發出的波紋,“看”到了風聲,“看”到了積雪摔落在地散發的弧線。 但這些都不足勾起它的緊張之情,它真正在意的,是幾道極其微弱的小小波紋,盡管不起眼,卻異常可怕。 一頭陌生的老虎不知何時已經闖進北極星的領地內,此刻就在孟焦正前方的密林中,緩慢爬行于灌木後,在那一叢叢枯枝敗葉的遮掩下潛行,動作利落,與北極星的狩獵姿態極其相似。 若不是它無意中露出一身淡黃色絨毛還有幾道漆黑色花紋,扎眼異常,孟焦絕對無法察覺到,這樣一頭龐然大物竟然已經悄然接近到它身邊。 心頭一驚,孟焦計算著那老虎與自己的距離,恐怕已不足十米,這不由使它頭皮發麻,這種頂級刺客一旦近身,十死無生。 爭奪地盤的雌虎,比豺狼更凶殘,會不遺余力地清除所有仇敵的子嗣,以獲得領地的繼承權。 孟焦觀察著那雌虎的一舉一動,發現它並沒有那麼囂張,還是略有膽怵的,一舉一動都輕聲慢步,躡手躡腳,求穩為主,看樣子心里有些沒底。 畢竟要與一頭年富力強的同類產生爭執,自己還是率先闖進別人領地的入侵者,那雌虎本身就理虧,不得不謹慎。 一邊注意著那雌虎的前進動向,孟焦一邊緩緩後撤,祈禱這猛獸不要莽撞,貿然對自己發動攻擊,口中的野豬自然也顧不得了,直接丟在了雪地中。 孟焦很清楚一頭成年雌虎的戰斗力會有多可怕,現在還是保全小命最重要,趕緊回到母親身邊,獲取庇護。 識時務者為俊杰,它還沒有看破紅塵,想自尋死路,怎會與成年虎硬踫硬。 吼~ 孟焦後退的越來越快,陌生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動作更加迅捷,追的愈發急促。 直到失去灌木的遮蓋,那陌生虎的身形完整顯現在孟焦眼中後,它才停下腳步,在高處的樹干旁露出半個腦袋,雙眼凶芒四射。 陌生雌虎緊盯著穩重沉著的幼虎和正在進食的母虎,目光游移不定,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四章 小老虎語言課堂【祝書友Liar規則生日快樂!】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虎喜歡繞行,它們擅長從背後偷襲獵物,那將大大提高它們狩獵的成功率。 當正面對決時,虎往往會詳加斟酌,若覺得發動攻擊後自己有受傷的風險,或者沒有一擊制勝的把握,它們便顯得猶猶豫豫,對生物進行威懾的可能性遠大于直接進攻的可能性。 從孟焦停止前進,開始逐漸後撤並扔下野豬後,這頭雌虎便知道,這次偷襲已經失敗。 雖然它一直很小心的前進,無聲無息的潛行,發揮近乎完美,卻依舊被幼虎發現了。 這很正常,野外環境瞬息萬變,突然的警覺,或者一絲特殊氣味兒的泄露都會引起目標的警惕,雌虎無奈之下,只得露出身軀,面色不善,虎視眈眈。 這是一頭已經行走于生命下坡路上的母老虎,身上的毛發已經不再濃密,也不像年輕虎那般富有光澤,從它皮毛的完整性來看,這是一頭極少與強敵爭斗的虎。 它的皮毛上少有傷痕,即便有,也是一些剮蹭留下的蹄印,和一些細小的貫穿型傷口,這說明它幾乎從未與其它虎或者棕熊一類的大型掠食者交過手,從出生以來,一直執著于捕殺有蹄類動物,經常和馬鹿馴鹿一類帶角的生物打交道。 這種虎的性情往往過于謹慎,進攻欲望並不強烈。 保持著正面面對雌虎,孟焦一邊後退一邊觀察著入侵者的一舉一動,還有它的體貌特征,心情忐忑,度秒如年。 好在那頭雌虎最終未對幼虎展開攻擊,只是目送幼虎離去,任由孟焦慢慢將距離拉遠。 坡上的動靜已被察覺,北極星抬起了頭,它的犬齒掛著幾縷碎肉,還有染紅毛發的豬血,使它顯得殺氣騰騰。 孟焦已經撤離到了安全距離,緊張地注視著面前陌生的雌虎,現在,局勢已經不是它能夠左右的了,成年虎的溝通,用實力說話。 吼~ 北極星率先發難,咆哮一聲,快步上前,將孟焦護在身後,逼近到入侵者五個身長距離時,停下了腳步,隔著斷斷續續的積雪和落葉,一個在緩坡下方的雪地中,一個在緩坡上方的樹干後,遙遙相望。 入侵者審視著身強體健的北極星,默默後撤了一步,它畢竟不是雄虎,與年富力強的北極星相比,在體型上並無優勢可言。 況且畢竟是悄悄闖進北極星領地被發現,它並不想與北極星產生沖突。 這倒不是因為它有廉恥之心,野生虎之間的交流,要建立在實力均等的基礎上,當體型和年齡處于同一水平線時,貿然闖進其它虎的領地,是極為嚴重的挑釁行為,往往會引發一場激烈爭斗。 對這頭雌虎來說,偷偷佔點小便宜可以,真要開戰,卻是萬萬不能的。 兩頭成年虎互相提防,遙相對峙,誰都不願撕破面皮,掀起戰局。 北極星要養育三只幼虎,擔心受傷影響一家子的生存,入侵者忌憚半大幼虎,害怕被圍攻,必須讓步。 這注定是一場永遠無法開始的戰斗,雙方的試探僅限于眼神和聲音。 吼~ 入侵者色厲內荏,皺著鼻頭低吼一聲,轉身離去,結束了僵局。 孟焦冷靜地目睹了全過程,將那頭入侵雌虎的花紋和特征默默記在了心中,扭過頭看了眼虎母。 北極星也松了一口氣,直到確認那雌虎離開後,它才緩緩靠近孟焦,低聲撫慰幼虎,舔了舔幼虎的毛發。 經過此番對峙,受到警告後,那入侵者應該會偃旗息鼓,短時間內,不敢再明目張膽的侵佔北極星領地,若再度相逢,恐怕就不是吼叫幾聲,使用眼神攻擊那麼簡單了。 ………… 夜晚,天空不見一顆星,昏黑色佔據了所有邊角,北風再度咆哮起來,卷起的雪花已經凍成冰渣,砸在樹干上 里啪啦,聲音清脆。 巨石也與森林中千千萬萬棵古樹一般,被風雪擊打著,而且節奏更密集,動靜更大。 虎三妹和火箭在食物堆中上下打鬧,兩對虎目閃閃發亮,它們剛睡醒,正亢奮著呢。 大片的積雪被風推動著,緩緩佔據巨石下的小小淨土,將黑褐色的土地渲染的晶白。 孟焦把黃喉貂的皮毛圍成一個半圓,擋住些許雪花,自己枕著 子腿,縮在“貂皮城牆”後,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斜瞥天空,牽掛著被掛在樹上的兩只小野豬。 那陌生虎走後,它按照自己原有的計劃,將第二頭小野豬掛在了一棵松樹上,然後和母虎一人一頭,緩慢的將野豬尸體拖行回巨石,放在了石檐下。 那猞猁的頭它也沒忘記,塞進了雌野豬被掏空的胸腔中,搭著順風車,一路顛簸,安全抵達目的地,現在正被火箭和虎三妹當球踢,上面的毛都被啃掉了。 回家以後,孟焦休息片刻,本打算再度出門,將儲存起來的小野豬帶回來,想起那附近有一頭游蕩的雌虎,最終還是覺得小命要緊,沒被貪心支配。 現在,它只能祈禱過路的豹子猞猁不會發現頭頂的食物,偷走它的勞動成果,除了回憶過去,暢想未來之外,這樣的風雪夜,什麼都做不了。 黑黝黝的天空讓它回想起了北方城市的雪夜,那是絕美的景色,大地上的積雪映射著城市的霓虹色彩,燈光,車光,每一處光源都將自己的色彩投向天際,于是夜晚的雲彩呈現出迷離的橘黃色,仿佛末日來臨。 此刻的天空無聲訴說著森林的孤寂冷清,除了日月星辰,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這樣的天氣,大多數動物都縮回了洞穴,蜷起身子保持著體溫,忍受著寒冷,等待天明。 一天的跋涉,反復搬運獵物,幾乎耗盡了母虎的精力,回到石下它草草進食,墊了墊肚子,便臥在石壁下,進入熟睡。 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一覺睡罷,剛剛起床,正趕上孟焦和北極星拖拽野豬歸來。 小家伙們對兄長與母親出門狩獵一事並不感興趣,肚子都已經填飽,對野豬肉也興致缺缺,直到孟焦將血淋淋的猞猁頭從雌野豬胸腔中叼出來時,兩個小家伙的眼楮才亮了起來。 盡管猞猁頭沾上了豬血,毛發也黏成一片,在寒冷天氣下已經凍的有些萎縮變形,依然不妨礙火箭和虎三妹一眼認出了它的身份——缺失的耳朵是最顯著的標識。 與猞猁的激戰仿佛還在昨日,兩個小家伙身上仍殘留著猞猁留下的傷痕,尤其是記仇的火箭,始終對猞猁念念不忘,見了這顆頭顱立馬來了精神,一個箭步躥上去,便從孟焦口中奪去了毛茸茸的腦袋。 虎三妹緊隨火箭,猞猁頭剛到火箭口中,還沒咬緊實便被它搶走。 新玩具引發了兩個小家伙的哄搶,那顆腦袋在地面滾來滾去,幼虎奔前跑後,在野豬尸體上下躍動,又是踢又是咬,把猞猁頭上殘存的那些毛發啃的紛紛掉落,一撮撮零散灑了一地。 直到現在,猞猁頭依然沒消停,仍被擺弄著。 孟焦躺著躺著,被風吹的老睡不著,丟下了貂皮城牆,往石檐內側靠了靠, 子尸體後面是個不錯的避風港,可以安心休息,不必擔心被寒風打攪。 孟焦調整好姿勢,舒舒服服的臥在 子身後,臨睡前最後望了眼嬉戲打鬧的弟弟妹妹,閉上眼楮,準備睡覺。 小家伙們什麼時候休息的孟焦並不知曉,折騰半下午,它也不輕松,合上眼就進了夢鄉。 風雪肆虐了一夜,冰渣與岩石踫撞的聲音連綿不休,徹夜未絕。 次日清晨,孟焦如往常一樣早早醒來,還未睜眼,便感覺到身體左右兩側有團毛絨絨的軟乎乎的東西,不必說,自然是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它們打鬧疲憊後紛紛扎堆取暖,跑來和自己一起睡覺了。 抬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兩個小老虎一左一右,蜷成了兩個毛球,那顆猞猁頭丟在腳下,另一只耳朵也已不見,不知道是被火箭咬掉的,還是被虎三妹啃食的,總之,現在光禿禿的,更像一個球了。 從熱乎乎的雙虎間起身,離開避風的 子後,一陣寒風頓時吹掉了孟焦所有倦意,石檐下已被白色佔據,昨夜那圍成一圈的黃喉貂皮未能阻擋風雪的腳步,現在埋藏在積雪下,隱約可以辨認出輪廓。 天空一片湛藍,昨天的烏雲順著風前往其它區域播散雨雪了,巨石外老虎留下的腳印全部被填平,白色的冰晶反射著陽光,明晃晃的,使孟焦眼花繚亂。 早起第一件事——排泄,孟焦離開巨石,走的稍遠些,解決生理問題後又返回石檐下,開始吃飯。 經過一夜的寒風吹拂,野豬尸體已經凍的硬邦邦,尤其是厚實的豬皮,一口下去滿嘴都是碎冰,孟焦吃了半天,只覺肚子都被凍的冰涼,根本嘗不出豬肉是什麼味道。 不過這些都阻止不了孟焦進食,很快,它就將小野豬的一條豬腿生生啃掉,分割成碎片吞進肚子。 早餐過後,例行晨練,不管多冷的天,孟焦都不敢松懈,跑步,早操,鍛煉潛行,進攻技巧,閃避步伐,爬樹,磨爪,一整套訓練下來,太陽已經掛在正空,天色大亮。 森林的溫度隨著太陽的上升而上升,地面堆積的雪層開始緩慢融化,戴著白帽子的原始森林樹冠層露出了下面的墨綠色,畢竟還在秋季,不至于被寒冷籠罩所有。 火箭和虎三妹起的很晚,孟焦看兩個小家伙睡的很香,料想它們昨夜應該玩耍很久,疲憊的很,體貼的沒有叫醒小家伙們,讓它們睡了個懶覺,平時晨練,火箭和虎三妹也是有份的。 嗚哇~ 火箭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原地轉個圈,尋找著大哥,孟焦自然不在它身邊,此刻正站在巨石頂端享受風吹日曬,欣賞自然風光。 尋不到大哥,火箭嗚哇嗚哇叫著,又去找那顆“皮球”,猞猁頭好端端的放在 子的後蹄處,被火箭狠狠一巴掌拍的滾了出去,在雪地中 轆出好遠。 虎三妹睜開一只眼楮,挪開擋住小臉的虎掌,瞥了作妖的二哥一眼,無聊的甩甩尾巴,翻了個身,繼續睡覺去了,它背靠 子後腿,緊貼著柔軟的絨毛,比火箭那里更暖和,睡的也更香。 快中午時,北極星吃了小半扇豬肉,在巨石下趴了一會兒,食物充沛,天氣晴朗,它本想好好休息一天,最終還是耐不住寂寞,出門覓食去了。 儲糧就像錢,沒有人會嫌多,趁著現在食物豐盛,雌虎還想再接再厲,獵捕更多,糧食越多,底氣越足,冬季也就越容易渡過。 孟焦享受了大半天的北風,吹的臉都有些發麻,見母虎離去,才從巨石頂一路躍下,看看火箭和虎三妹在做什麼。 嗚哇嗚哇~ 嗷嗚嗷嗚~ 火箭和虎三妹剛起床不久,就踢起球來,猞猁的腦袋在兩個小家伙銳利的虎爪下逐漸變得滿目瘡痍,處處都是爪痕,眼珠子都被扣掉了。 孟焦注視幼虎打鬧片刻,清了清嗓子,嗷的一聲,空地上頓時安靜下來。 邁著四方步,緩緩走到雌野豬的前半截身體頂端,孟焦低下頭俯瞰著面面相覷的兩只幼虎,頗有種領導開會的架勢,準備開展一項新課程——虎語。 眼見小家伙們交流欲望越來越強烈,溝通的越來越頻繁,孟焦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種種奇思妙想,準備正式創立一門獸語,教導兩頭幼虎,怎樣將斷斷續續的詞語或者含糊不清的音調轉變成固定的詞匯和完整的句子。 創造一門語言不是易事,尤其是一種沒有參照物的語言,通常需要千年以上,極為漫長的時間才能形成。 老虎的吼聲分為高中低三種頻率,音域比人類高的多,但老虎的聲帶並不靈活,無法像人類一樣,抑揚頓挫,充滿節奏感,孟焦嘗試過發出漢語或者英語音節,全部以失敗告終。 目前來看,它只能根據老虎獨有的聲音特點創造特定詞匯,然後慢慢完善成一門獨立語言。 今天,就從最基礎的,前後左右,上下高低開始,孟焦的小老虎語言課堂正式營業。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五章 第二場雪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場別開生面的課程正式開始,孟焦頭一次當老師,盡管只需要教導兩個學生,還是搞得它手忙腳亂。 嗷~ 孟焦推動火箭的小屁股,促使它前進,同時不停低吼,這個詞語的意義便是前進,通過多次引導,火箭已經掌握了這個詞語的用法。 前進,後退,向左,向右,這四個具有明確意義的詞語是語言課堂的第一節,孟焦覺得這四個詞語不但易于理解,而且意義重大,實用性極強,在日後的合作狩獵,或者生活中,都能排上大用場。 火箭學習能力比虎三妹稍強一些,在孟焦手把手的教導下,很快就掌握了前進和後退兩個詞語的用意,在孟焦接連不斷的指令下向前奔跑,或者緩緩後撤,讓孟焦很是欣慰。 虎三妹學習的就比較緩慢了,同樣的老師,同樣的教育手法,同樣的吼聲和指令,它的表現卻截然不同,听的迷迷糊糊,學的模稜兩可。 到現在為止,虎三妹也僅是隱約了解其中含義,不時還會弄的前後顛倒,左右不分,儼然一個小呆瓜。 雖然虎三妹不是一個優秀的學生,孟焦卻也不生氣,依舊保持耐心,悉心教導著兩個小家伙。 對幼虎來說,語言是個全新的,從未出現過的概念,想叫它們一下子掌握一項祖祖輩輩都未曾擁有的新技能,肯定不是容易的事,如果孟焦率先放棄,那這件事必定直接失敗。 作為一名“優秀教師”,它不能因為學生的愚鈍而放棄學生,那樣有失師德,也違背它的初心。 待兩只幼虎明白了四種指令的含義後,孟焦還要教會它們怎樣“說出”這種語言,能听會說,才算真正學會。 一遍遍重復著相同的四個詞語,看著機靈的火箭和懵懂的虎三妹邁開腳步前後左右行走,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教書育虎的體驗和教書育人截然不同,毛絨絨的小老虎要比調皮搗蛋的小孩子听話的多。 課程一直持續到下午,孟焦感覺自己已經吼到嗓子發啞,音調不再標準,立刻停止了教學,把兩只小老虎打發走。 地面上的積雪尚未融化干淨,草草啃了幾口雪塊,緩解一下干燥的喉舌,孟焦習慣性的爬上巨石,觀察一遍環境,在上面曬了好一會兒太陽,才慢悠悠的回到石檐下。 盡管孟焦教的很認真,火箭和虎三妹還是沒學會發音,現在它們只是能听懂,真說起詞語,都是含含糊糊,一次一個樣,可能除了它們自己之外,誰都听不懂。 孟焦倒也不急,學說話可不是簡單的事,聰明如人類幼童,從出生到開口說話都要一年之久,掌握大量詞匯並能講出完整的句子需要兩三年,到五六歲左右,幼童才能流利的說話。 火箭和虎三妹這才哪到哪,它的心理預期是一個月,一個月內,火箭和虎三妹能學會這四個詞匯就算成功,一個月學不會它也不氣餒,再接再厲,慢慢來唄。 火箭和虎三妹經過一上午枯燥的學習,已經憋壞了,一下課立馬撒了歡,蹦跳著去找那顆猞猁頭了,“踢球”成為了它們的新運動項目,百玩不膩。 小家伙們做游戲的時間里,孟焦也沒閑著,它擔心貂皮被雪水打濕以後受熱發霉腐爛,又將埋藏在雪中的黃喉貂皮扒拉了出來,叼到巨石頂端晾曬,還把野豬 子的尸體都往石檐內側挪了挪,那里有幾條寬大的石縫,溫度更低,便于儲存食物。 除了食物的儲藏工作外,孟焦還有些獨特的過冬準備。 它覺得,就目前來看,它們這一家子應該要在巨石附近居住很久,有可能要在這里過冬,待到明年春天。 雖然石檐下三面漏風,遇到雨雪還會將地面弄的一灘泥濘,畢竟也是它們的長期居所。 眼看著寒冷且漫長的冬季就要到來,孟焦想趁著天氣晴朗,多晾曬一些皮毛,到時候鋪在地面取暖用。 野外環境這麼惡劣,生活如此艱苦,整天風餐露宿,雖然是一頭身強體健的老虎,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受罪呀,能過的舒坦一點,何樂而不為呢。 只可惜晾曬的皮毛非常僵硬,不像鞣制的皮革那樣柔軟,躺在上邊多少有些硌得慌。 孟焦曾經在亞馬遜雨林中記錄過土著鞣制皮毛的方法,需要用到的原料有動物的腦漿和脂肪等脂類物質,經過涂抹,反復錘擊搓揉,可以將獸皮變得柔軟,適于穿戴制作衣物,用來鋪地當床墊也是不錯的選擇。 現在它既沒有足夠的腦漿,也無法將大量的脂肪從獵物體內分割開,更別說錘擊搓揉,虎爪可沒那麼靈巧,只能湊合著睡睡硬板床,總比冰冷潮濕的地面舒服。 其實黃喉貂的皮毛並不合孟焦的心意,這種動物體型太小,拔下一身皮毛也沒有多大面積,況且幼虎進食時根本無法保證貂皮的完整,咬的缺胳膊少腿,到處都是窟窿眼,使本就不大的皮毛雪上加霜,滿打滿算沒有孟焦一條前腿長。 野豬皮倒是夠大,但野豬一身泥水,鬃毛又硬又粗,躺在上面扎的生疼,充其量也就能擋擋風雪。  子和鹿是最理想的生物,如果有熊和狼或者豹子猞猁的皮最好,孟焦現在只能期盼母親凱旋歸來,帶回幾頭 子或者馬鹿馴鹿一類大型毛發濃密,皮毛寬大的獵物,終于熊豹狼它不敢奢望,如非必要,雌虎不會和肉食猛獸產生沖突,尤其是熊。 這個季節,棕熊和黑熊若是儲備足夠脂肪的話,應該已經找個樹洞,進入冬眠狀態了,與雌虎相遇的幾率幾乎為零。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黃昏時分又起了大風,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飽經摧殘的落葉松和杉木上,松動的樹葉都已經掉的差不多了,這次遭到風吹,只散落了極少的針葉,零零碎碎的灑在泥濘的地面上,與灰白色未化的積雪糾纏在一起。 孟焦睡了個下午覺,醒來時正趕上風勢增大,怕巨石上的黃喉貂皮被卷走,不厭其煩的,又折騰了一趟,將獸皮收回石下,整整齊齊碼成一排。 低頭瞟了一眼,看這大小,孟焦估摸著只夠一頭幼虎睡覺的佔地,火箭或者虎三妹都可以享受這張貂皮床。 至于它,因為體型太大,只能等 子被吃光,用 子皮做被褥了。 收拾完貂皮,出去跑一圈步,磨磨爪子,回去吃頓飯,陪火箭和虎三妹踢會兒球,給兩個小家伙布置一下家庭作業,再鞏固一下它們對四個詞語的認識,一天即將結束。 母虎近中午時出門,黃昏才回家,這次的戰利品是一只小 子。 看北極星歸來的神態,腳步散漫,身體放松,尾巴微微搖晃,心情顯然很不錯。 短時間內,擺脫了食物方面的壓力,它狩獵起來也隨性許多,實在抓不到就放棄,不必像之前那樣死纏爛打,恨不得玩命狩獵,畢竟現在有余糧,心里有底。 今天出門,雌虎不單單是為了捕獵,趁著時間充裕,還巡視了半個領地,把邊緣重新標記了一遍。 巡視過程中,它發現了一頭遠東豹留下的爪痕和排泄物,還遇到一頭在樹洞中冬眠的棕熊。 這些外來者都是在雌虎育崽期間闖進來的,好不容易在眾多東北虎的領地夾縫中尋到一片淨土,都以為是無主之地,它們紛紛動心,停駐在此。 黑臂膀一年只巡視“後宮”一兩次,不少被嚇破膽的棕熊長了心眼兒,早就離開了虎王的領地,向外圍遷徙,棲息于那些雌虎的領土內。 棕熊們懼怕虎王,卻不畏懼雌虎,它們更喜歡與其它虎共處一片森林。 實力均等的情況下,大家相安無事,食物豐富,生活的都很滋潤,總比提心吊膽,隨時可能被巨虎逮到生吞活剝好,整天擔驚受怕,這些棕熊都被嚇的不長膘了。 許久未出遠門,北極星驚訝的發現,領地內的獵物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長了不少。 靠近葉爾秋河岸,領地下半區域中大大小小的野豬群就有三四個, 子,馬鹿一類的獵物也不少,馴鹿倒是銷聲覓跡了,它們大多都隨著鹿群向南方遷徙,未敢在北境逗留。 回家的路上,北極星隨便逮了一頭站在灌木中發呆的瘦弱小 子,沒有空手而歸。 這種獵物天性愚鈍,除了肉少之外沒有什麼缺點,便于捕捉,深受掠食者喜愛。 冬季一天天逼近,白晝越來越短暫,黑夜越來越漫長,黃昏倏忽消失不見,遠方一片鐵似的濃雲被呼嘯的北風拖拽著,壓了過來,第一場雪的痕跡還未消散,第二場雪馬上到來。 老虎一家貓在石檐下,北極星又將雌野豬吃掉部分,慵懶的倚靠在岩壁旁,觀看幼虎間的游戲。 火箭一改往日嗚哇嗚哇的叫聲,學著嗷嗷叫起來,虎三妹也不再沉默,自顧自的嗷嗷叫,看的母虎一臉迷惑,不知道兩個小家伙怎麼突然變成了話癆。 嗷! 火箭邁開胖乎乎的小腿,昂著小腦袋,站在石檐內側的空地上,直挺挺的前進一步,甩甩尾巴,回頭看了一眼虎三妹。 虎三妹緊跟著二哥的腳步,有樣學樣的叫了一聲,小步向前,怯生生的扭過頭望望孟焦,得到孟焦的鼓勵後,才轉頭直視前方,瞪著大眼楮又走了一步。 嗷~嗷~ 火箭連吼兩聲,向前一步,隨後向左轉向,停住步伐,不忘回頭看看虎三妹的表現。 虎三妹這回倒有些轉不過彎,呆呆的站在原地,略加思索,向前邁出一步,然後轉向右邊,急的火箭連聲低吼,恨不得揪住虎三妹的後脖頸,把它拽過來,幫它糾正錯誤。 孟焦巨大的虎頭墊在寬厚的虎臂上,一半身體墊著貂皮,一半身體搭在 子腿上,微微眯著眼楮,監督著小老虎們完成課後作業。 兩只小家伙的這幅姿態使它想起了小時候上操的自己,因為分不清左右,要在左右手上面做上記號,老師一聲令下,他就慌了神,拿出左手看看,上面寫著左,一時反應不過來的他卻往右轉了個向,便引起老師們一陣哄笑。 那時候分不清左右的小孩子有很多,後面的小朋友往往依靠前面的小朋友辨別左右,當隊伍前列的孩子轉錯方向時,後面一連串也跟著轉錯,于是小小的隊伍亂成一團。 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著老師笑起來,操場上頓時充滿歡樂的氣氛。 看著看著,夜已深,天空中閃爍的星辰被烏雲遮住了,露不出半點光彩,風吹響森林,點點潔白的雪花飄落,初冬的第二場雪,接踵而至。 嗷~虎三妹耷拉著小耳朵,氣呼呼的奔向了孟焦,蹭了蹭大哥厚實的絨毛,順勢臥在孟焦身旁。 在不知道第幾次出錯被火箭糾正後,小家伙惱羞成怒,索性不跟二哥一起練習,跑去大哥身邊求安慰了。 虎三妹很是不解,為什麼二哥能學的那麼好,做的那麼漂亮,自己卻不行呢,它這顆小腦瓜可想不通這麼深奧的問題。 孟焦無法向它解釋,什麼叫天賦異稟,什麼叫各有不同,看著可憐巴巴有些灰心有些沮喪的虎三妹,只能舔舔小家伙的絨毛,如往常一樣,撫慰這頭幼虎敏感的心靈。 火箭神經大條,根本注意不到妹妹失落的情緒,它嚴格要求自己,邁著堅定的小步伐,在石檐下前進,後退,向左,向右,非常認真,非常專注。 見火箭學習的如此刻苦,再看看趴在身旁準備睡大覺的虎三妹,孟焦有些頭痛,兩只幼虎的性格和天賦差異實在太大,強行讓虎三妹跟火箭的節奏走,肯定不合適。 反正只有兩個學生,還不如分成兩個課程,制定兩種學習計劃,火箭學習能力強,就多教它一些,虎三妹天賦較差,就放緩節奏,慢慢教導。 孟焦琢磨,兩只幼虎還不至于讓自己分身乏術,因材施教,效率可能比一並教導高很多,除了日常的捕獵訓練,默契度磨煉,還有新增的“文化課”外,實戰教學也要盡快加入日程。 火箭自然不需操心,虎三妹打出生以來,除了與猞猁的那場大戰之外,還未參與過正式狩獵,孟焦想著,要是再有鵪鶉群或者小型獸群出現,怎麼也得帶虎三妹見見世面,觀摩一下大哥二哥的精彩配合,不然怎麼提高小家伙的殺戮欲望。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六章 黑嘴松雞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清晨,巨石披上了皚皚白裝,大地上素素淨淨,在淡淡的陽光下泛著粼粼漣漪。 平坦的雪地未經破壞,保持著相等的薄厚,一路延伸進森林,遠山同樣掛上白紗,與天空的雲彩交相輝映,像在湛藍湖水中浮動的峰巒,澄澈空明。 徹夜狂吼的烈風待到天亮,又柔和下來,柔軟的雪片融化成水,被凍成冰晶,鞏固著大地的新裝,水汽稍冒出頭便化作寒氣,溫度再次驟降。 石檐下的老虎一家,今日還未出門活動,就連堅持鍛煉的孟焦也反常的縮在石下,沒有跑步鍛煉。 這一家子倒不是在偷懶,不出門自有緣由。 你看那雌虎北極星,矮著身子,低伏在地上,露出一對平壓的耳朵,圓瞪虎目,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長尾巴的尖端上下點動,顯然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孟焦同母親一樣,將自己顯眼的皮毛隱藏起來,它更狡詐,縮在了 子的尸體後面,透過 子後蹄之間小小的縫隙偷窺前方,莫說耳朵尖,就是一撮毛都未外露,完完全全地隱蔽了起來。 火箭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學著大哥,各選一處較厚的雪層,毛絨絨的身體幾乎緊貼地面,看似老老實實,實則心潮澎湃,那不安分地小尾巴和緩緩刨地的小爪子早就暴露了它們的心意,小家伙們興奮的不得了。 順著孟焦藏匿在 子腿後的視線向前,越過一片平整的雪地,遠處一棵落葉松布滿苔蘚的黑褐色樹干下,一從茂盛的灌木微微顫動,其中閃爍著幾束漆黑的羽毛,那是一只正在覓食的黑嘴松雞。 啄食著樹木種子的黑嘴松雞畏畏縮縮的藏身在細碎的枝干中,在它的前後左右,還有七只同類,同樣在專心致志的搜尋著雪地里的松籽和漿果。 那是個小型黑嘴松雞家族。 黑嘴松雞的長相很有特點,凡是見過它們的人,都能一眼辨認出來。 它們有一身漆黑的羽毛,脖頸又粗又長,腦袋圓圓,長相憨憨的,眼楮上方有一從鮮紅色的羽毛,仿佛一彎眉毛,翅膀末端和尾尖稍有幾排白羽,半開折扇似的尾巴高高翹起,其上生有白色斑點,非常顯眼。 初冬,晴朗的白天是黑嘴松雞活動的高峰期,趁著雪層融化,它們成群結隊的從雜草叢生的溝壑中跑出來,在森林中尋找各種喬木的果實,直到天黑才歇息。 冬季食物雖然匱乏,但各種植物的果實和種子都富含脂肪和糖類,只要勤懇些,總能填飽肚子。 林中的空地是黑嘴松雞們喜愛的覓食環境之一,雖然茂密的枯草叢和土溝的灌木更容易躲避掠食者,但卻不受它們青睞。 這群黑嘴松雞的伙食顯然不錯,個個吃的滴溜圓,身體胖乎乎,孟焦遠遠估測著這群松雞的體重,想到上次鵪鶉肉的滋味,心癢難耐。 飛禽的肉別有一番風味,相較野豬 子而言,鮮美無比,尤其是縴細的骨頭,一口咬斷,骨髓的味道流淌到舌尖,那叫一個香,要不怎麼說天上飛的龍肉,能撲稜撲稜翅膀的,味道都錯不了。 黑嘴松雞共有八只,三雄五雌,雄雞比雌雞體型大上不少,孟焦估計應該有八九斤,雌雞雖然小些,也有五斤左右,圓墩墩的,羽毛鮮亮,看樣子小日子過的十分滋潤。 大清早,剛起床不久,還未晨練就發現了這群黑嘴松雞,老虎一家都亢奮了起來,尤其是嘴饞的孟焦,對它來說,沒什麼能比送上門來的美食更令它興奮,不管是人是虎,口舌之欲始終伴隨著它。 禽類對貓科動物來說非常具有誘惑力,從小體型的家貓到大個體的獵豹東北虎,都對狩獵鳥類由衷的熱愛,獵豹甚至還會模仿鳥叫誘捕飛禽。 北極星也不例外,它已經耐心的蹲守在石檐下許久了,合適的時機需要觀察和等待,夏季叢生的野草可以為掠食者打掩護,冬季光禿禿的地面,覆蓋皚皚白雪,想悄無聲息的接近,難度很大。 黑嘴松雞听力和嗅覺都很好,性情機警,遇到危險會快步飛奔,然後展翅飛上樹梢,俯瞰樹下環境,直到確認掠食者離去才會下樹。 老虎一家只有一次機會,若首戰受挫,再想捉住這些機靈鬼,就千難萬難了。 孟焦在思考方法,它企圖從巨石一側遠遠繞過去,悄悄鑽進森林中,借著灌木的掩護緩慢接近。 正面突擊成功率肯定不高,任誰看到一群體型碩大的壯漢滿懷惡意的接近,都會迅速離去,要想成功,就得偷襲。 但僅憑一只老虎的繞行,就算偷襲成功,頂多也就能干掉一兩只黑嘴松雞,還不夠吃兩頓的,孟焦很貪心,它想將這些松雞一網打盡。 回頭看看專注的趴在地上的火箭和虎三妹,孟焦心生一計,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小家伙們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低吼一聲,喚來火箭和虎三妹,孟焦示意火箭帶著虎三妹馬上出發,從正面潛行,自己抖擻精神,與兩只幼虎前後腳,拐了個彎,自石檐另一側奔出。 兩只幼虎的虎語還沒學明白,想叫它們形成包圍圈,從三個方向共同出擊根本不現實,孟焦也沒動過那個心思。 它的想法很簡單,讓火箭和虎三妹自己慢慢靠近,它從側面快速行進,移動到黑嘴松雞們的後方,故意暴露身形,驅趕松雞們往巨石方向逃跑,到時候翹首以待的火箭和虎三妹就算再笨,也能逮住三四只,它在後面窮追猛打,殺死一兩只不是問題。 如果母虎也能抓住機會,果斷出擊,以這一大家子的實力,將整群黑嘴松雞全殲並不困難,只要讓距離拉近到一定程度,奔跑速度緩慢的黑嘴松雞根本逃不出老虎的手掌心。 火箭昂著小腦袋,迅速明白了大哥的用意,帶著小拖油瓶虎三妹,雙雙踏進積雪中,它們的體型較小,不像北極星那樣顯眼,距離甚遠,專心吃飯的黑嘴松雞們完全沒注意到巨石附近的雪地中出現了兩趟凹痕。 孟焦深吸一口氣,從石檐東側開始,拔足飛奔,這邊完全不在松雞們的視線範圍內,無需顧慮被松雞發現,就算雪層被踩踏發出些許聲響,也會被吹散在風中。 它只管全力奔跑,按照自己腦海中設定好的路線,繞行到雞群後方,任務就完成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就得看火箭和虎三妹的發揮了。 久經鍛煉的軀體健壯無比,全力狂奔,冷風撲面而來,孟焦耳中接連響起雪層破裂的聲音,眼前揚起潔白的冰霧,遠方的森林拉成一排模糊的黑線。 轉眼間,它已跑出幾十米,抵達密林。 甩了甩粘在腳掌上的雪塊,孟焦回頭望了一眼,火箭和虎三妹的身體伏在雪中,幾不可見,進度非常緩慢,剩余時間還很充裕。 林中積雪較少,潮濕的落葉可以降低移動時發出的聲響,孟焦微微調整呼吸頻率,繼續前進。 巨石附近的地形早已刻入孟焦腦海,它一邊動用“听力視界”捕捉著黑嘴松雞們制造的悉悉索索聲音,修正路線,一邊盡量快速的潛行,接近預定的位置。 進入森林後,視線受阻,再也不能觀察火箭和虎三妹的位置和潛行進度,一切只能靠估算,孟焦繞了一個巨大的弧線,最終成功抵達松雞群後方,隔著一棵樟子松,將身體伏在一片枯黃的草梗中,靜待兩只幼虎露頭。 目光穿過稀疏的灌木,再越過粗壯的樹干,落在雪地上,一片潔白的冰晶散發光芒,孟焦瞪大雙眼,等待火箭或者虎三妹的小耳朵出現在視野中。 幾分鐘過去,黑嘴松雞們依然在啄食松籽,不時發出清亮的囀啼,有一只最肥碩的雄雞幾度徘徊到孟焦身前,刺激的孟焦心髒亂跳,十分緊張,要是被這家伙突然發現,可就功虧一簣了。 還好幸運女神今天站在孟焦這邊,那呆鳥瞪著一雙小眼楮,只顧尋找落在枯葉中的草籽和漿果,沒發覺灌木後披著一身斑斕毛發的死神。 耐得住寂寞的獵手才能有收獲,孟焦保持冷靜,待松雞離開身前較遠,才敢抬起腦袋瞻望巨石方向,火箭和虎三妹的那對淡黃色的小耳朵還未露頭,它只看到了被翻動的積雪。 兩行突起的長痕緩緩挪動在平整的雪地上,若不是孟焦眼尖,恐怕難以發現。 火箭確實聰明的很,它帶著虎三妹掀起松散的表層積雪,將最顯眼的耳朵遮擋在雪後,一路推進,動作非常隱蔽。 時機成熟,孟焦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眼神火熱,這群大搖大擺亂晃的肥雞,馬上就要落到它的口中了。 故意晃動身體,將身前的灌木搖出聲響。 嘩嘩~灌木後有身影若隱若現。 覓食的黑嘴松雞們陡然一驚,那只最肥碩的雄雞咕的一聲驚叫,慌不擇路,奔向身前的灌木叢,倒把孟焦嚇了一跳,見過呆的沒見過這麼呆的,一把摁住了那肥雞的脖子,張開嘴就是一口,大簇黑羽散亂飛揚,雞群徹底亂了套。 雄雞雌雞一邊尖叫一邊撲稜翅膀,紛紛遠離孟焦所在的灌木叢,撒開腿就往巨石方向跑,漆黑的身體進入雪地,如同一個個鮮亮的靶子,吸引著伏擊者的目光。 虎三妹頭一次捕獵,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比火箭性情還要急切,嗷的一聲猛撲出去,向著黑嘴松雞們沖刺。 火箭本想等雞群再接近些再出擊,不料虎三妹平時文文靜靜,竟然這麼沉不住氣,只能緊跟著虎三妹,一道沖向四散的黑嘴松雞。 雪地中騰起片片白霧,漆黑的松雞與淡黃的幼虎迎面相遇。 孟焦幾秒便咬死了送到嘴邊的肥雞,未加停頓,悶頭鑽出灌木叢,追著雞群的屁股,緊盯那幾只吊在末尾的雌雞。 遭遇埋伏,前後夾擊,黑嘴松雞們慌了神,前面的想後撤,後面的想前進,陷在雪層中,一個也跑不了。 它們遠比孟焦想象中蠢笨的多,有送到嘴邊的,一巴掌下去,黑羽紛飛,皮開肉綻,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爬都爬不起來,不在嘴邊的稍追趕幾步,扇動那對小翅膀,一時間無法起飛,也要落入虎口。 虎入雞群,大開殺戒,北極星遠遠注視著幼虎們的戰斗,不需它幫忙,孟焦三個就把八只黑嘴松雞殺了個全軍覆沒。 #送888現金紅包#關注vx.公眾號,看熱門神作,抽888現金紅包! 虎三妹首次面對這樣毫無還手之力的獵物,還有些不適應,只斬獲一只,火箭橫沖直撞,干掉三只,孟焦收尾,算上林中那只自投羅網的肥碩雄雞,一共獵殺四只。 殷紅的雞血滴滴灑在冰雪中,漆黑油亮的雞毛在白皚皚的地面上分外奪目。 孟焦抖抖爪子,擦了擦上面的血,松開口,將斷氣的松雞丟在積雪里,轉身去尋找那只死在灌木叢旁的肥雞。 計劃實施的非常成功,甚至比孟焦預期中要完美的多,吃飽的黑嘴松雞動作笨拙,跑的慢,飛也飛不起來,好像一個個活肉丸子,只待獵手采擷,見到老虎,嚇的它們魂飛魄散,紛紛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大獲全勝,火箭和虎三妹興高采烈,叼著戰利品,步伐一顛兒一顛兒,嗚嗚低吼返回石檐,將一只只黑嘴松雞珍而重之的放在內側的野豬尸體旁。 此時的石檐下,大堆冰凍的獵物堆積的好似一座小山,一眼望去,安全感倍增。 北極星站起身,欣慰的望著凱旋而歸的小戰士們。 小家伙成長的真快,轉眼間就已經能夠合作狩獵,狩獵技巧也磨煉的十分完善,它在這個年齡的時候,只會待在固定的棲息地,連門都不敢出,遠沒有幼虎們優秀。 雌虎想著,接下來的日子里,是時候捕捉一些活體獵物了,再多的小動物也無法培養出真正的獵手,小家伙們需要多接觸野豬,馬鹿, 子等大中型獵物,能夠戰勝體重均等甚至超過自身體重的獵物,才是獨當一面的頂級掠食者。 幼虎們不懂母親的心思,美滋滋的,或是扯下松雞的翅膀,或是咬開松雞的脖頸,趁著獵物尸體溫熱,大塊朵頤起來。 上次捕捉到的幾只鵪鶉,火箭只咂麼了味道,虎三妹一口未動,大多進了孟焦的肚子,這次的黑嘴松雞,人人有份,小老虎圍在一起進食,吃的一地雞毛。 虎三妹嚼骨頭嚼的 嚓 嚓響,晃動著小腦袋,心情分外舒暢,自己親手捕捉的獵物,吃起來格外香醇。 血腥味兒喚醒了它血液中流淌的掠食者本能,洗刷掉了那顆畏縮之心,它已經愛上了狩獵的過程,殺戮的快感。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七章 全家出動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森林中的驚喜和機遇總是罕見,自黑嘴松雞送上門後,整整有一周時間,巨石附近再沒新客人到來。 可能是血腥味兒太重,驚走了窺伺的野獸。 石檐下森白的豬骨鹿骨堆成一座小山,北極星近日又逮回一頭野豬,此時還未食用,橫在石下最內側。 那些已經被掏空內部的獵物尸體,剩余價值被孟焦完全利用起來,厚實堅硬的野豬皮擺在空地外圍,充當壁壘,阻擋風雪。  子皮毛相對而言稍柔軟順滑,孟焦仔細舔干淨上面黏結的脂肪和筋膜,將其鋪在石縫旁的岩壁下。  皮兩側有拱門形狀的岩石環繞,前方有野豬皮,組合成簡陋的避風港,算是孟焦給自己準備的高檔床位,不過這兩天卻被火箭和虎三妹霸佔了。 兩個小家伙發現這等好地方,每天晚上都一窩蜂似的往大哥身邊擠,孟焦見狀,只能無奈的讓出高檔床位,跑到窄小的黃喉貂皮上休息,那里較為接近雪地,每天夜里睡覺時都有宏大的風聲呼嘯,但孟焦睡眠質量很好,並不受影響。 短短一周,孟焦的體型又有增長,最近伙食充足,它放開胃口,每天都吃的肚子溜圓兒,本指望可以再度引發未知進化,卻一直沒有動靜,讓它有些悵然若失。 本以為把握到了進化的前提條件,沒想到還是水中望月,對身體的探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未知進化的研究進度已經停滯許久,虎語方面,進展喜人。 語言這種新鮮事物,只要入了門,學習進度便會突飛猛進,孟焦冥思苦想,琢磨出一套音節出來,與漢語的聲母韻母類似,通過學習聲母韻母,組合音節,可以大大加快小家伙們的學習速度。 尤其是呆呆的虎三妹,在新學習計劃的幫助下,得到的好處最多,現在已經掌握了前後左右,樹木岩石等十幾個詞語。 方向的概念對虎三妹來說是最難理解的,樹木岩石,白天黑夜等具體的天象和切實存在的事物,它學習的就快的多,經過最艱難的初期學習,後續的虎語掌握的十分輕松。 日斜西山,正值下午,巨石附近的雪層融化的七七八八,露出覆蓋著落葉和草梗的土地,一片黑褐色中幾抹灰白色分外顯眼,那是還未消融的厚實積雪,現在已經凍成冰蓋,頑強的附著在地面上。 孟焦懶洋洋的躺在巨石頂端,枕著一塊突起的岩石,側著腦袋,望著遠處的群山林海,斜陽將森林染成金紅色,璀璨奪目。 火箭和虎三妹不喜歡到高處欣賞風景,中午太陽最烈,溫度最高的時候,兩個小家伙便一起在空地上打打滾兒,曬曬太陽,待黃昏時分,它們就縮回石檐休息,或者跑到不遠的林中,爬爬樹,磨磨爪子,尋找松鼠或者未遷徙的鳥雀,就算抓不到也能解解悶兒。 現在兩只幼虎的乳牙已經全部脫落,新生的犬齒生長的很快,小家伙一打哈欠就會露出潔白的小牙,看起來沒有一點威懾力,反倒有些可愛。 風吹過孟焦的頭頂,鑽進它耳中,攪得它癢癢的,伸出厚實的虎掌,蹭了蹭癢,孟焦听見火箭和虎三妹正在石下“爭吵”,嗷嗚嗷嗚不停亂叫,惹人發笑。 小家伙的加密通話只有孟焦听得懂,火箭在說“前面大樹”,虎三妹在說“左邊大樹”,它們這是在商量晚上去哪里玩耍。 火箭喜歡巨石正前方的冷杉,它曾經在那里捕捉過松鼠,覺得那里是最合適的游戲地點。 虎三妹前幾天總和二哥一起去冷杉樹下抓松鼠,但總是一無所獲,連根毛都沒撈到,心里自然有些不耐,它已經厭倦了那顆平平無奇的大樹,更想去其它地方“探險”。 隨著智力的日益增長,小家伙們對世界產生了非常濃重的探索欲,陌生的林地,形態各異的灌木,生長著青苔的岩石,都是它們眼中的新天地。 開拓疆土,發現新事物的過程使兩只小老虎樂此不疲,尤其是火箭,它非常懷念夏秋季節草叢中的各種昆蟲,還有每天高來高去的飛鳥。 那時候它還很懵懂,現在回想起來,種種新奇的生物,仿佛一座座寶藏,可惜,已經被錯過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相遇。 火箭還沒見識過四季變化,心中沒有春夏秋冬的概念,還以為那些嘰嘰喳喳喧吵的生物再也不會出現了。 爭執一番,虎三妹最終沒說服固執的二哥,低著腦袋,蔫蔫兒的跟在火箭屁股後面,興致缺缺的甩動小尾巴,往巨石正前方的冷杉去了,它心里清楚,今天恐怕依然不會有收獲。 剛走出十幾米,虎三妹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聲渾厚的呼喚,是母親的低吼,它驚喜的轉過身,望向石檐下站起身的北極星,期待著母親的下一次呼喚,猜測著母親的意圖。 北極星慈愛的目光沐浴在兩只幼虎胖乎乎的背影上,經過近一周的斟酌,它終于下定決心,帶小家伙們出去逛一逛。 步入初冬,食物雖然尚未短缺,活動的獵物還是不可避免的稀少許多,想抓到一頭適合鍛煉幼虎狩獵技巧的小鹿小野豬難度大大提高,努力尋覓了好幾天,只逮到一頭成年野豬,這種強壯的獵物,不可能活著拖回棲息地,只能當場處決。 無奈之下,北極星只好換種思路,既然抓不回來,咱們就出去看看。 小家伙們整天亂叫,一副憋壞了的樣子,正好趁此機會,帶它們放放風,讓老二老三也看看外面的世界,觀摩觀摩未來的主要狩獵目標都長什麼樣,免得日後見了野豬馬鹿發 。 母親一開口,火箭和虎三妹自然听話,乖乖的跑了回去,嗚嗷嗚嗷的叫著,仰起小腦袋,眼巴巴望著北極星碩大的虎頭。 它們這是在和母虎溝通,可惜北極星听不懂小家伙的虎語,並不搭理它們,只是低頭舔了舔幼虎的小腦袋,蹭了蹭幼虎柔軟的絨毛,轉頭往向巨石上方,又是一聲低吼,呼喚著石頂的孟焦。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孟焦從近三米高的巨石底部地區一躍而起,瀟灑落地,故作輕松的抖擻身體,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實際上腿被震得發麻,心里有苦難言。 巨石足有三四十米高,說不上十分險峻,因為上面布滿被風化的砂石和苔蘚,實際上並不便于攀爬,目前這一大家子只有孟焦有事沒事的喜歡跑上去看看。 火箭和虎三妹嫌麻煩,從未領略過自然風光,母虎更不必說,它對這龐然大物沒有半點興趣。 見大兒子從石頂下來,孩子們都已到位,雌虎溫柔的一聲呼喚,粗大的尾巴繞出一個半圓,率先邁開腳步,走出石檐。 大大小小四只虎聚集在一起,在北極星的帶領下,緩緩走向巨石正前方,步入了森林。 黃昏後,天空迅速化為一片深藍,隨即顏色加深,暈染出深邃的黑,今夜沒有濃雲遮蓋,星斗閃耀,明月高懸,光芒清冷。 風吹過樹梢,攪動枝干,發出嗚嗚的怪嘯,寒冷的原始森林不復往日喧囂,只余下一種聲音,靜謐的出奇。 火箭和虎三妹伴在母親身邊,開心的幾欲蹦起來,翻翻這處積雪,撓撓那處樹干,瞪著兩雙發亮的圓眼,東瞧瞧西看看,只覺沒什麼不是新鮮的,沒什麼不是有趣的。 出了熟悉的巨石外圍,地勢開始有所變化,高低起伏,那些籠罩在樹木陰影下的土地覆蓋著積雪融化後凍結成的薄冰,小家伙們豎著耳朵,探查著附近的動靜,期望能斬獲獵物,或者進行一場有趣的游戲。 森林廣袤無垠,就算有小動物在夜間活動,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大大咧咧的出沒在樹上樹下,況且這才剛走不遠,發現獵物的概率並不大,兩只幼虎注定是在做無用功,一無所獲。 孟焦可不像弟弟妹妹那樣不成熟,它昂首闊步,走在隊伍最前端,出過一次遠門,周圍的標志物它已經爛熟于心,一步一履之間,心中自有分寸。 比如那棵被雷劈過的落葉松,現在依舊一片焦黑,露出的樹心干燥枯萎,可能已經死亡,再比如更遠的低窪處有一棵極為高大的冷杉,比其它樹木高出小半頭,也是極具特點的方向標。 除此之外,林中還有不少溪流,較淺的那些經不住日漸下降的氣溫,或是干涸,或是凝結成冰,發自泉眼的小溪流水不腐,冰冷徹骨,仍在流淌。 若有活動的野豬 子一類動物,多半會趁著黃昏時分或者清晨去溪邊飲水,現在天已大黑,機警的動物應該早就喝完水,尋找安全的地方歇息了。 別說火箭虎三妹兩個不成熟的小獵手,就是北極星這種老辣的掠食者,想在茫茫林海中找到刻意藏匿的動物,那也是難上加難,狩獵這件事,有相當一部分要看運氣。 夜晚最有可能逮到的獵物的地方,當屬林間溝壑,無論是成群結隊的松雞還是家庭行動的野豬,亦或是夜間活動的雪兔,貂熊,白鼬一類動物,都偏愛灌木叢生,野草高深的土溝。 一方面是因為繁茂的植物能帶給它們安全感,另一方面土溝避風,便于保存體溫,除此之外,可供食用的漿果和植物種子在溝壑中也不少見,這樣既安全又溫暖又有食物的地方,想不吸引這些動物都不可能。 但老虎一家並不是奔著覓食去的,家里還有大堆鮮肉可供生活所需,現在它們對食物的需求並不緊迫,北極星帶著三只幼虎,一路前往葉爾秋河,想叫小家伙們認識一下自己領地的邊緣地帶。 接近一處林中坡地,走在前沿的孟焦漸漸放緩了腳步,不時抬起腦袋望望左右的松樹,若有所思。 這里正是那一日它和母虎共同獵殺豬群的區域,如果它沒記錯的話,那兩頭小野豬就掛在這附近的某兩顆松樹上,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有沒有被其它擅長攀爬的動物竊取。 自從將獵物留在坡地後,孟焦很是郁悶了一陣子,天天茶不思飯不想,就惦記著自己的兩頭小野豬,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給叼回來,又畏懼那頭游蕩在附近的陌生雌虎,終究沒敢冒險。 現在跟著母親出門,又恰好重回故地,自然又勾起了孟焦的思念,這回也像火箭和虎三妹一樣,東跑西顛,上瞧下看,尋找著自己的天然保險櫃。 “我記得第一頭小豬被掛上樹的時候腸子被劃破了,掉了一大堆糞便下去,應該不會有動物喜歡吃豬糞吧。 先找到第一頭野豬,第二頭野豬就在第一頭附近,找到一頭就等于全部找到,趁著全家出門,有母親可以幫忙,趕緊把食物運送回家,老放在外面我可放心不下啊。” 加快步伐,孟焦努力回憶周圍的地形地貌,抽動鼻子,吸了一肚子冷空氣,企圖抓住其中的豬糞味兒,順藤摸瓜,找到掛在樹上的小野豬。 嗚啊~ 這邊孟焦還未找到,那邊火箭突然抬起腦袋沖著上方發出一聲低吼,它使用了兩個詞語——樹,上面。 孟焦也听到了異常的響動,它豎起了耳朵,將視線轉移到密集的林冠層枝葉中,黑色的背景下,有一道極難分辨的黑色身影正伏在樹干上,低著頭俯視下方活動的老虎一家。 那是一只體型碩大的貓科動物,不是猞猁,也不是遠東豹,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黑的發亮,此刻似乎受到驚嚇,一動不動,緊緊抓住身下的松樹樹干,微微眯起銅鈴似的雙眼,緊張地等待老虎一家遠去。 在這只大貓所處的樹干下方,儼然是已被掏空一半的小野豬尸體,耷拉著松垮的豬皮,沉重的那端掛在樹上,空癟的那段懸在半空。 火箭和虎三妹只听到了頭頂悉悉索索的細微響動,抬起頭時那大貓已經停止動作,兩只小老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否有活物在上方,它們夜視能力雖然極佳,卻不能從枝干的縫隙中勾勒出完全漆黑的輪廓。 但孟焦可以,倚仗多色視覺和夜視能力,它一眼便看到了青翠松葉棕褐樹干上的大黑貓,雖然一時間辨認不出那是何物種,它卻能注意到自己辛辛苦苦捕捉的小野豬已被偷食掉了大半,心頭頓時一股無名火起。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八章 蛇巢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細細端詳,孟焦辨認出那只漆黑動物的身份——野貓,它還從事野生動物保護工作的時候,這種動物早就在西伯利亞絕跡了,這只大家伙看樣子還不是一般的品種,體型比正常野貓大了幾近一倍。 但是,再珍稀的野貓,也不是偷竊的理由。 “敢吃我的豬?” 孟焦抬起頭,怒視上方,一聲咆哮,嚇的黑貓默默將腦袋縮回樹干後,不敢再窺視身下的幼虎。 它進退兩難,被四頭滿懷惡意的老虎圍在樹上,守著半具野豬尸體,不知該如何是好。 尤其是那頭最高大的幼虎,灼灼目光有如利劍一般,穿過些許枝葉的遮擋,直直盯著它,使它忐忑不安。 火箭和虎三妹經大哥提醒,立即明白,原來剛才並沒有听錯,樹上確實有生物發出了響動,。 家伙們頭一次出遠門,首次在路上遇到新鮮事物,這下全都不想離去了,邁開小腿,圍繞著落葉松,躍躍欲試。 北極星見小老虎們有所發現,也不再前進,站在原地,警惕的觀察周圍環境,保護著幼虎們。 兩頭幼虎平日里攀爬技藝練習較少,小腿一邁,探頭探腦,進度極為緩慢,看的孟焦暗自搖頭,要是指望它們上樹抓貓,除非那只貓沒長腿。 矯健一躥,鋒利的虎爪摳進粗糙的樹皮中,孟焦周身肌肉繃緊成一張彎弓,兩個上躍,一松一緊間,轉眼就是兩三米,直抓的樹干  作響。 喵嗚! 黑貓見幼虎迅速逼近,發出一聲警告性的怪叫,不能保持安然姿態,在樹干上起身,艱難調頭,瞪著一雙閃閃發亮的綠眼楮,左顧右盼,尋找逃跑的途徑。 這頭掛在樹上的野豬是它偶然發現的,守著這麼大一塊肉,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令它渡過了非常愜意的一段時光,可惜,這世上沒有長久免費的宴席。 這頓美餐,本就不是它的,它也沒有守住小野豬的能力,現在,是時候忍痛割愛,拋棄這塊巨大的食物,繼續艱難討生活了。 身姿輕盈,踮起後腳,黑貓攀上更高處,未加停留,繼續向上,不時扭頭往往攀爬速度緩慢的幼虎,神情略有些得意。 這只巨大的黑貓對身下那頭強壯的同科動物並無惡意,甚至還有些許親近感,不過目前來看,那頭幼虎對它卻是惡意滿滿,它不想惹麻煩。 從現在開始,井水不犯河水的兩種掠食者,應該各走各的道去了。 孟焦畢竟體型碩大,且因為身體結構的限制,力量有余,靈敏度不足,距離黑貓越來越近,眼見黑貓步步後撤,逐漸移動到較細的樹梢處,它沒了法子。 就算它有通天的能耐,能一口咬死那黑貓,可夠都夠不到,肯定就拿那小偷沒辦法,今天這仇只能暫且記下,日後有機會再報。 吼~ 丟下一句狠話,孟焦叼住了半截小野豬,微微掂了掂分量,輕飄飄的,幾乎只剩一個空殼,里面大多數可供食用的肌肉都已被掏干,不過蚊子腿也是肉,這小野豬被凍的梆硬,既然大自然將其保存下來,就沒有浪費的理由,還是帶回家好了。 喵嗚~ 那黑貓抱住樹梢處的枝干,甩動漆黑的大尾巴,注視孟焦餃著野豬尸體下樹,分外緊張,瑩綠色雙目閃閃發亮,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見幼虎下了樹,將野豬尸體丟給另外兩只小老虎,在附近轉了幾圈,又盯上另外一棵落葉松,黑貓嗚的一聲,抻長脖子,目光穿過身前幾簇針葉,四爪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一些,不敢放過幼虎的一舉一動。 此時孟焦已經距離黑貓所處的那棵落葉松老遠,抬著腦袋,按照自己的印象,尋找著另一頭小野豬尸體藏匿的地點。 有第一棵樹確立的坐標,第二處藏尸點沒用多久便被它找到了,它不知道,從下樹開始,那只黑貓就一直緊盯著它,那個小偷根本沒被它放在心上。 孟焦對一只肥碩的黑貓沒有任何興趣,森林中野貓一類的動物非常少見,但並不是沒有。 這種動物作為家貓的祖先,體型更大,性情更為機敏,多居住在與人類毗鄰的山野中,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中也零星分布著一些,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跑的快,爬的高,抓起來非常費勁。 這里地形不同于生長于河岸的那棵冷杉,局勢也與當時虎王蹲守遠東豹截然不同,那棵冷杉遠沒有這棵落葉松粗壯,且周圍未生長其它樹木,宛如一座孤島,懸于林海,與其它樹木並無枝干交錯。 遠東豹體型龐大,受了傷,長時間抱著樹干,肯定會體力不支,從樹上掉落,黑臂膀的等待是必然能得到收獲的。 但這黑貓卻不同,它身體輕盈,擅長攀爬,處于一棵高大且粗壯的落葉松上,落葉松的樹冠還和周圍的樹木多多少少有些接觸,就算孟焦肯耐下性子在樹下苦等,也等不到黑貓掉下來。 這樣付出遠大于回報的工作,聰明的孟焦怎麼可能去做,它一心牽掛著自己的第二頭小野豬,直接去尋找掛在落葉松上的食物了。 孟焦這般舉措卻使黑貓眼神一黯,原來它不但發現了這棵樹上的小野豬,還湊巧發現了不遠處另外一棵樹上的食物,本想慢慢享用,先從這頭被撕開肚皮的比較容易食用的野豬開始吃起,待吃光了再去品嘗另外一頭野豬,這回全沒了,怎能不令它失落。 原本有兩份足夠一兩個月的糧草,現在全被那可惡的幼虎奪去,黑貓垂下頭,長尾巴無力甩動,似是為自己嘆氣。 第二頭野豬掛在樹上許久,連根毛都沒少,黑貓沒有幼虎那樣長度驚人的犬齒,也沒有足夠強悍的咬合力,只能順著孟焦已經撕開的皮毛緩緩進食,讓它自己處理野豬厚重的皮毛,還真是難為它,因此它優先選擇了第一頭小野豬,對傷口窄小的第二份食物並不感興趣。 孟焦爬上樹,伸出虎爪勾住豬皮,發現這頭被凍住的野豬已經變得異常沉重,若是用嘴叼下去,費時費力。 望著黑黝黝的豬皮,棕褐的樹干,孟焦沒用三秒就想出個好辦法。 顫顫巍巍的又往上爬了一段距離,後腿用力一踹,它將堅實的野豬尸體踹的失去平衡,穿過層層枝葉,從高空中砸落在地,砰的一聲悶響,一條被凍得好似冰塊一樣的豬腿發出清脆的 嚓聲,折斷,摔出去老遠。 正在搶奪第一只野豬空殼的兩只小老虎被嚇了一跳,均停住身體,呆呆的望向不遠處從天而降的野豬尸體,再低下頭看看自己正在爭搶的大哥從樹上帶下來的野豬,一時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產生了一種樹上會長野豬的錯覺。 莫說火箭虎三妹,這突然摔落的豬尸把北極星都嚇得一哆嗦,怒瞪雙目發出一聲怒吼,待看到從天而降的究竟為何物時,才接觸了戒備,它自然認得出來這是前段時間和大兒子一同外出時捕殺的獵物,只是不清楚,這獵物怎麼跑到了天上。 孟焦下樹比野豬慢得多,上樹容易下來難,每次慢悠悠的抱著樹干緩緩往下蹭的時候,它都覺得自己像個大傻子,這種姿勢實在太折磨人了。 想想靈貓行走于樹上,飛躍于枝干間,迅捷輕盈的身手,它就由衷的羨慕,要是有人家那樣靈活的腳踝,它也能頭朝下從樹干上飛奔下去,也能飛檐走壁。 只可惜,貓與貓之間是有差異的,靈貓沒有老虎渾厚的力量,老虎自然也不會有靈貓那份靈巧。 磨磨蹭蹭,終于著地,孟焦心里頓時安定下來,它上前叼住野豬尸體,努力抬起腦袋,拖拽著走向母虎和火箭虎三妹,艱難的從嗓子眼擠出一聲低吼,示意它們,可以繼續前進了。 北極星向前兩步,溫柔的舔了舔大兒子頭頂的絨毛——孟焦身材比火箭高大許多,母虎為它梳理毛發已經不必刻意低頭。 伸出巨大的虎掌,輕輕按了按孟焦口中餃著的野豬尸體,北極星似乎覺得孟焦叼著這小野豬行進非常費力,想幫它減輕負擔。 其實孟焦並不勞累,凍結的野豬尸體雖然沉重不少,但還不至于讓它舉步維艱,它畢竟不是一只一般的虎,不過母親一番好意,它也不好推辭。 主要叼著東西走路確實不太習慣,它的肩高還有些不足,小野豬一半身體總是拖在地上,走起路來劃動落葉積雪,晃朗晃朗直響,很惹人煩,讓母親餃著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松開口,將野豬尸體放在地上,北極星低下頭咬住野豬脖頸,將其叼起,仰起腦袋,帶著一家子繼續向河邊走。 孟焦跟在母親身後,稍微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若真的沒有能力拖拽那小野豬它或許能心安理得接受母親的幫助,但是偷奸耍滑,自然沒那麼舒坦。 “我是怕落葉聲嚇跑周圍的獵物,絕不是為了偷懶,我是只勤勞的老虎。” 心底碎碎念著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監督著火箭和虎三妹——它們一人一邊,正在合力叼著另外半只野豬前進,配合不得當,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力氣沒少使,前進起來卻很緩慢,非常滑稽。 嗷嗚嗷嗚~ 孟焦好整以暇的使用虎語給兩個小家伙發號施令,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快! 火箭和虎三妹到很听孟焦的話,听從它的號令,齊齊邁開步子,如往日的訓練一樣,齊頭並進,拖著空癟的豬皮向前走。 初冬的氣溫已至零下,兩場大雪融化成的水流被凍結在森林各處,吸收著所剩不多的暖意,苔蘚因寒意變的蒼白,樹木的枝干縫隙間尚存些許被染灰的積雪,點綴著枯燥的冬季。 葉爾秋河奔涌著,洶涌的水流隨著時間的流逝平和不少,不似山洪爆發時那般憤怒狂暴,還未抵達河岸,遠遠的,老虎一家便听到了河水的流淌聲。 火箭眼楮一亮,它想起了往事,回憶起了曾經在河水旁經歷的生死危機,還有那條凶狠的長蛇,顧不上一起餃著野豬的虎三妹,它松開口將野豬尸體丟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朝著水聲飛奔而去,留下虎三妹傻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孟焦擔心火箭莽撞的性子惹出什麼事來,這里不同于巨石附近,環境陌生,又正好在河岸邊,水火無情,若火箭不慎跌入河水中,生死難料,連忙跟了上去。 高大的樹木隨著距離河邊越來越近逐漸稀疏,低矮的河柳和小灌木密集生長于潮濕的土地上,其中的積雪還未融化干淨,葉爾秋河向東流淌,流速緩慢,幾乎看不出波瀾。 出了森林,豁然開朗,河岸地勢起伏,向下延伸,火箭興奮的嗷嗷叫,一口氣跑到岸邊才停下腳步,站在岸上,俯瞰河水,仔細打量著,尋找那腸子一樣的生物。 今時不同往日,它已經生長出尖牙利爪,有了自信,再也不怕毒蛇了,若再叫它撞見,非要讓蝮蛇好看。 冬季的蛇蟲死的死,冬眠的冬眠,哪有可能出現在河岸旁,火箭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圈,都未找到自己期待的東西,有些失望。 孟焦緊跟著火箭跑過來,遠遠望見河岸對面有一棵杉樹倒塌,一半橫在河水中,枝干被沖刷的光禿禿,另一半搭在岸上,龐大的根系從地面撅出來,帶起大片泥土,使原本平坦的地面留下凹痕,出現一個巨大坑洞。 再近些,視線更加明朗,能望見的細節也更多,孟焦還未來得及思考為什麼那棵冷杉好端端的會倒下,便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無數條蛇纏繞在樹根上,有的蒼白,有的漆黑。有的色如麻繩,上上下下堆疊,扭曲,均已死亡,遠遠一覽便使人頭皮發麻。 在樹根之下,那裂開的坑洞中,布滿了圓形洞口,更多的蛇從洞口露出來,有的露出蛇頭,有的露出蛇身,有的只露出蛇尾,粗略一掃,不計其數,足有十幾萬條,全部聚集在這冷杉根下。 這些長蛇種類各異,有的死亡多時,露出皚皚白骨,有的處于冬眠狀態,色澤鮮亮,有的還在掙扎,緩慢蠕動,卻始終不離開這樹坑。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八章 蛇巢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細細端詳,孟焦辨認出那只漆黑動物的身份——野貓,它還從事野生動物保護工作的時候,這種動物早就在西伯利亞絕跡了,這只大家伙看樣子還不是一般的品種,體型比正常野貓大了幾近一倍。 但是,再珍稀的野貓,也不是偷竊的理由。 “敢吃我的豬?” 孟焦抬起頭,怒視上方,一聲咆哮,嚇的黑貓默默將腦袋縮回樹干後,不敢再窺視身下的幼虎。 它進退兩難,被四頭滿懷惡意的老虎圍在樹上,守著半具野豬尸體,不知該如何是好。 尤其是那頭最高大的幼虎,灼灼目光有如利劍一般,穿過些許枝葉的遮擋,直直盯著它,使它忐忑不安。 火箭和虎三妹經大哥提醒,立即明白,原來剛才並沒有听錯,樹上確實有生物發出了響動,。 家伙們頭一次出遠門,首次在路上遇到新鮮事物,這下全都不想離去了,邁開小腿,圍繞著落葉松,躍躍欲試。 北極星見小老虎們有所發現,也不再前進,站在原地,警惕的觀察周圍環境,保護著幼虎們。 兩頭幼虎平日里攀爬技藝練習較少,小腿一邁,探頭探腦,進度極為緩慢,看的孟焦暗自搖頭,要是指望它們上樹抓貓,除非那只貓沒長腿。 矯健一躥,鋒利的虎爪摳進粗糙的樹皮中,孟焦周身肌肉繃緊成一張彎弓,兩個上躍,一松一緊間,轉眼就是兩三米,直抓的樹干  作響。 喵嗚! 黑貓見幼虎迅速逼近,發出一聲警告性的怪叫,不能保持安然姿態,在樹干上起身,艱難調頭,瞪著一雙閃閃發亮的綠眼楮,左顧右盼,尋找逃跑的途徑。 這頭掛在樹上的野豬是它偶然發現的,守著這麼大一塊肉,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令它渡過了非常愜意的一段時光,可惜,這世上沒有長久免費的宴席。 這頓美餐,本就不是它的,它也沒有守住小野豬的能力,現在,是時候忍痛割愛,拋棄這塊巨大的食物,繼續艱難討生活了。 身姿輕盈,踮起後腳,黑貓攀上更高處,未加停留,繼續向上,不時扭頭往往攀爬速度緩慢的幼虎,神情略有些得意。 這只巨大的黑貓對身下那頭強壯的同科動物並無惡意,甚至還有些許親近感,不過目前來看,那頭幼虎對它卻是惡意滿滿,它不想惹麻煩。 從現在開始,井水不犯河水的兩種掠食者,應該各走各的道去了。 孟焦畢竟體型碩大,且因為身體結構的限制,力量有余,靈敏度不足,距離黑貓越來越近,眼見黑貓步步後撤,逐漸移動到較細的樹梢處,它沒了法子。 就算它有通天的能耐,能一口咬死那黑貓,可夠都夠不到,肯定就拿那小偷沒辦法,今天這仇只能暫且記下,日後有機會再報。 吼~ 丟下一句狠話,孟焦叼住了半截小野豬,微微掂了掂分量,輕飄飄的,幾乎只剩一個空殼,里面大多數可供食用的肌肉都已被掏干,不過蚊子腿也是肉,這小野豬被凍的梆硬,既然大自然將其保存下來,就沒有浪費的理由,還是帶回家好了。 喵嗚~ 那黑貓抱住樹梢處的枝干,甩動漆黑的大尾巴,注視孟焦餃著野豬尸體下樹,分外緊張,瑩綠色雙目閃閃發亮,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見幼虎下了樹,將野豬尸體丟給另外兩只小老虎,在附近轉了幾圈,又盯上另外一棵落葉松,黑貓嗚的一聲,抻長脖子,目光穿過身前幾簇針葉,四爪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一些,不敢放過幼虎的一舉一動。 此時孟焦已經距離黑貓所處的那棵落葉松老遠,抬著腦袋,按照自己的印象,尋找著另一頭小野豬尸體藏匿的地點。 有第一棵樹確立的坐標,第二處藏尸點沒用多久便被它找到了,它不知道,從下樹開始,那只黑貓就一直緊盯著它,那個小偷根本沒被它放在心上。 孟焦對一只肥碩的黑貓沒有任何興趣,森林中野貓一類的動物非常少見,但並不是沒有。 這種動物作為家貓的祖先,體型更大,性情更為機敏,多居住在與人類毗鄰的山野中,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中也零星分布著一些,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跑的快,爬的高,抓起來非常費勁。 這里地形不同于生長于河岸的那棵冷杉,局勢也與當時虎王蹲守遠東豹截然不同,那棵冷杉遠沒有這棵落葉松粗壯,且周圍未生長其它樹木,宛如一座孤島,懸于林海,與其它樹木並無枝干交錯。 遠東豹體型龐大,受了傷,長時間抱著樹干,肯定會體力不支,從樹上掉落,黑臂膀的等待是必然能得到收獲的。 但這黑貓卻不同,它身體輕盈,擅長攀爬,處于一棵高大且粗壯的落葉松上,落葉松的樹冠還和周圍的樹木多多少少有些接觸,就算孟焦肯耐下性子在樹下苦等,也等不到黑貓掉下來。 這樣付出遠大于回報的工作,聰明的孟焦怎麼可能去做,它一心牽掛著自己的第二頭小野豬,直接去尋找掛在落葉松上的食物了。 孟焦這般舉措卻使黑貓眼神一黯,原來它不但發現了這棵樹上的小野豬,還湊巧發現了不遠處另外一棵樹上的食物,本想慢慢享用,先從這頭被撕開肚皮的比較容易食用的野豬開始吃起,待吃光了再去品嘗另外一頭野豬,這回全沒了,怎能不令它失落。 原本有兩份足夠一兩個月的糧草,現在全被那可惡的幼虎奪去,黑貓垂下頭,長尾巴無力甩動,似是為自己嘆氣。 第二頭野豬掛在樹上許久,連根毛都沒少,黑貓沒有幼虎那樣長度驚人的犬齒,也沒有足夠強悍的咬合力,只能順著孟焦已經撕開的皮毛緩緩進食,讓它自己處理野豬厚重的皮毛,還真是難為它,因此它優先選擇了第一頭小野豬,對傷口窄小的第二份食物並不感興趣。 孟焦爬上樹,伸出虎爪勾住豬皮,發現這頭被凍住的野豬已經變得異常沉重,若是用嘴叼下去,費時費力。 望著黑黝黝的豬皮,棕褐的樹干,孟焦沒用三秒就想出個好辦法。 顫顫巍巍的又往上爬了一段距離,後腿用力一踹,它將堅實的野豬尸體踹的失去平衡,穿過層層枝葉,從高空中砸落在地,砰的一聲悶響,一條被凍得好似冰塊一樣的豬腿發出清脆的 嚓聲,折斷,摔出去老遠。 正在搶奪第一只野豬空殼的兩只小老虎被嚇了一跳,均停住身體,呆呆的望向不遠處從天而降的野豬尸體,再低下頭看看自己正在爭搶的大哥從樹上帶下來的野豬,一時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產生了一種樹上會長野豬的錯覺。 莫說火箭虎三妹,這突然摔落的豬尸把北極星都嚇得一哆嗦,怒瞪雙目發出一聲怒吼,待看到從天而降的究竟為何物時,才接觸了戒備,它自然認得出來這是前段時間和大兒子一同外出時捕殺的獵物,只是不清楚,這獵物怎麼跑到了天上。 孟焦下樹比野豬慢得多,上樹容易下來難,每次慢悠悠的抱著樹干緩緩往下蹭的時候,它都覺得自己像個大傻子,這種姿勢實在太折磨人了。 想想靈貓行走于樹上,飛躍于枝干間,迅捷輕盈的身手,它就由衷的羨慕,要是有人家那樣靈活的腳踝,它也能頭朝下從樹干上飛奔下去,也能飛檐走壁。 只可惜,貓與貓之間是有差異的,靈貓沒有老虎渾厚的力量,老虎自然也不會有靈貓那份靈巧。 磨磨蹭蹭,終于著地,孟焦心里頓時安定下來,它上前叼住野豬尸體,努力抬起腦袋,拖拽著走向母虎和火箭虎三妹,艱難的從嗓子眼擠出一聲低吼,示意它們,可以繼續前進了。 北極星向前兩步,溫柔的舔了舔大兒子頭頂的絨毛——孟焦身材比火箭高大許多,母虎為它梳理毛發已經不必刻意低頭。 伸出巨大的虎掌,輕輕按了按孟焦口中餃著的野豬尸體,北極星似乎覺得孟焦叼著這小野豬行進非常費力,想幫它減輕負擔。 其實孟焦並不勞累,凍結的野豬尸體雖然沉重不少,但還不至于讓它舉步維艱,它畢竟不是一只一般的虎,不過母親一番好意,它也不好推辭。 主要叼著東西走路確實不太習慣,它的肩高還有些不足,小野豬一半身體總是拖在地上,走起路來劃動落葉積雪,晃朗晃朗直響,很惹人煩,讓母親餃著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松開口,將野豬尸體放在地上,北極星低下頭咬住野豬脖頸,將其叼起,仰起腦袋,帶著一家子繼續向河邊走。 孟焦跟在母親身後,稍微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若真的沒有能力拖拽那小野豬它或許能心安理得接受母親的幫助,但是偷奸耍滑,自然沒那麼舒坦。 “我是怕落葉聲嚇跑周圍的獵物,絕不是為了偷懶,我是只勤勞的老虎。” 心底碎碎念著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監督著火箭和虎三妹——它們一人一邊,正在合力叼著另外半只野豬前進,配合不得當,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力氣沒少使,前進起來卻很緩慢,非常滑稽。 嗷嗚嗷嗚~ 孟焦好整以暇的使用虎語給兩個小家伙發號施令,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快! 火箭和虎三妹到很听孟焦的話,听從它的號令,齊齊邁開步子,如往日的訓練一樣,齊頭並進,拖著空癟的豬皮向前走。 初冬的氣溫已至零下,兩場大雪融化成的水流被凍結在森林各處,吸收著所剩不多的暖意,苔蘚因寒意變的蒼白,樹木的枝干縫隙間尚存些許被染灰的積雪,點綴著枯燥的冬季。 葉爾秋河奔涌著,洶涌的水流隨著時間的流逝平和不少,不似山洪爆發時那般憤怒狂暴,還未抵達河岸,遠遠的,老虎一家便听到了河水的流淌聲。 火箭眼楮一亮,它想起了往事,回憶起了曾經在河水旁經歷的生死危機,還有那條凶狠的長蛇,顧不上一起餃著野豬的虎三妹,它松開口將野豬尸體丟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朝著水聲飛奔而去,留下虎三妹傻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孟焦擔心火箭莽撞的性子惹出什麼事來,這里不同于巨石附近,環境陌生,又正好在河岸邊,水火無情,若火箭不慎跌入河水中,生死難料,連忙跟了上去。 高大的樹木隨著距離河邊越來越近逐漸稀疏,低矮的河柳和小灌木密集生長于潮濕的土地上,其中的積雪還未融化干淨,葉爾秋河向東流淌,流速緩慢,幾乎看不出波瀾。 出了森林,豁然開朗,河岸地勢起伏,向下延伸,火箭興奮的嗷嗷叫,一口氣跑到岸邊才停下腳步,站在岸上,俯瞰河水,仔細打量著,尋找那腸子一樣的生物。 今時不同往日,它已經生長出尖牙利爪,有了自信,再也不怕毒蛇了,若再叫它撞見,非要讓蝮蛇好看。 冬季的蛇蟲死的死,冬眠的冬眠,哪有可能出現在河岸旁,火箭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圈,都未找到自己期待的東西,有些失望。 孟焦緊跟著火箭跑過來,遠遠望見河岸對面有一棵杉樹倒塌,一半橫在河水中,枝干被沖刷的光禿禿,另一半搭在岸上,龐大的根系從地面撅出來,帶起大片泥土,使原本平坦的地面留下凹痕,出現一個巨大坑洞。 再近些,視線更加明朗,能望見的細節也更多,孟焦還未來得及思考為什麼那棵冷杉好端端的會倒下,便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無數條蛇纏繞在樹根上,有的蒼白,有的漆黑。有的色如麻繩,上上下下堆疊,扭曲,均已死亡,遠遠一覽便使人頭皮發麻。 在樹根之下,那裂開的坑洞中,布滿了圓形洞口,更多的蛇從洞口露出來,有的露出蛇頭,有的露出蛇身,有的只露出蛇尾,粗略一掃,不計其數,足有十幾萬條,全部聚集在這冷杉根下。 這些長蛇種類各異,有的死亡多時,露出皚皚白骨,有的處于冬眠狀態,色澤鮮亮,有的還在掙扎,緩慢蠕動,卻始終不離開這樹坑。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九章 詭異之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緩緩流淌的河流漫過水下的樹干,撫摸著被浸透的柔軟樹皮,被分割成圓潤波紋,泛起漣漪,映著周天星斗,在夜色中閃爍著微光,向遠方推移。 站在河岸邊的火箭瞪著一雙大眼楮,盯著自己腳下那一畝三分地,未留意到對岸那棵倒塌的巨樹,它的視力不如孟焦,在昏暗的夜晚,難以看清樹根處深坑中的異狀。 火箭身後的孟焦被那觸目驚心的景象嚇得頭皮發麻,它連聲呼喚著火箭,叫小家伙遠離河岸,同時自己向前幾步,企圖看清巨坑中的更多細節。 葉爾秋河面極為寬闊,約有七八十米,孟焦站在高處時尚能看到坑中的蛇洞和密密麻麻的長蛇,到了低處,被水流阻擋,難以前進,便望不見了。 一半橫在河水中的粗壯杉木隔斷了它的視線,孟焦目不轉楮,窮盡眼力,只能看到遠處樹根上包裹成一團團,仿佛肉瘤一樣的蛇球,低處它最感興趣的蛇巢,卻因為角度原因,消失在視野中。 火箭听到哥哥的呼喚,扭頭奔向正在下坡的孟焦,還以為哥哥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要與它分享,屁顛屁顛跑到孟焦身旁後,見孟焦只是不住抬著脖子往對岸遠眺,不由有些失望。 距離越來越近,孟焦仿佛嗅到了一股異香,源自水中的杉木根部,那已經看不到的巨坑不住嗚嗚作響,靡靡之音使它身心愉悅,精神恍惚。 听力視界中,蛇巢的波紋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在無序的波紋世界里光彩奪目,吸引著它的眼球。 詭異的蛇巢散發致命的誘惑,吸引著孟焦研究它的秘密,幼虎不知不覺間步步向前。 眼見孟焦幾乎要墜入冰冷的河水,身後的火箭見哥哥不太對勁,忙發出一聲低吼,驚醒了仍在前行的孟焦。 止住腳步,河岸邊的孟焦陡然一驚,轉移視線,看著奔涌的河水,眼前五彩繽紛,像是盛開無數叢嬌艷的花朵,耳中怪異的聲音逐漸淡卻,遠去,那不知何處傳來的香味兒也不見了蹤影。 “蛇巢竟能讓我產生幻覺,好險!” 低下頭,迷茫的雙眼經過五六秒才重新變的清澈,那些繁多的色彩仿佛烙刻在瞳孔中,兩分鐘後才漸漸消失。 孟焦甩了甩頭,心有余悸,不敢再死盯著對岸的蛇巢不放,轉身再看火箭,小家伙已經焦急的湊了過來,眼中滿是關切,似乎在詢問孟焦,發生了什麼事。 呼,長出一口氣,孟焦平復起伏的心情,帶著火箭重回坡上,估摸著已經處于安全距離,眯起眼楮,再度遠遠 望對岸的坑洞。 果然不出它所料,當距離達到一定程度時,蛇巢就會失去那種可怕的致幻能力和魅惑能力,或者說,那口坑洞就會失去效用。 孟焦從未遭遇過這種詭異的事件,它打量著火箭,小家伙順著它的視線也望向了對岸的坑洞,但火箭並未表現出任何異狀,不像它一樣,差點跳入河水,以身試險。 確定自己處境安全,孟焦的那股好奇勁又冒了出來,剛出遠門,就遇到了這麼古怪的事物,很難不引發探索欲。 那蛇巢是用氣味兒誘發幻覺的,還是用景象誘發幻覺的呢? 孟焦在高坡踱步,結合已知條件,對坑洞的原理進行猜測。 那些死死守住樹根坑洞不肯離去的大量游蛇使它聯想起東北的傳說——禁圈,傳說貂熊會用尿液畫成一個圈,將 子,鹿等擅長奔跑的動物圈起來,而動物若是被關在圈里便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待在其中被貂熊活活吃掉。 據說這種尿液形成的圈對虎豹還有一定的威懾力,即便是凶狠的老虎遠東豹遇到禁圈也不敢接近,只得遠遠避開。 關于禁圈,人們眾說紛紜,有的說貂熊的尿液有毒,揮發成的氣體有致幻效果,有的說貂熊的尿液是一種麻醉劑,也有的說食草動物懼怕貂熊,聞到貂熊的氣味就嚇得不敢動,乖乖束手就擒了。 無獨有偶,動物界中,使用禁圈狩獵的遠不止貂熊一種,田螺會用禁圈捕殺螃蟹,被圈住的螃蟹動也不動,活活餓死後變成了田螺的食物。 黃鼠狼會用禁圈困住蛇類,被困住的長蛇始終不敢出圈,會被黃鼠狼生生啃食。 這些傳說孟焦听聞時也只是當個樂子,至于貂熊這種生物,它在大興安嶺地區工作時,僅剩不到二百只,瀕臨滅絕,它自然也沒見識過貂熊神奇的尿液。 細想想,那蛇巢倒與禁圈有些相似之處,與其說是無數蛇類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坑洞,還不如說是坑洞困住了那些蛇,使它們難以離去,那種可怕的誘惑力,連一頭老虎都險些中招,更別說智力低下的蛇蟲了。 但坑洞的可怕性不僅僅是困住其中生物的能力,而是強烈的引誘性,憑借這種特質,不知多少路過的動物都將投身坑洞中,被千萬條蛇類吞噬。 孟焦根據自己的思路尋找印證,辨別著對岸坑洞中一團一團的蛇類形狀,企圖從中發現動物被吞噬留下的白骨或是皮毛,以佐證自己的猜測。 但結果令它大失所望,蛇巢中除了蛇和樹根泥土,任何多余的東西都沒有,哪怕一片鳥雀翎羽,或是一張碩鼠的皮毛都沒有,里面的生物純粹的驚人,只有各種各樣的蛇。 “難道我的猜測是錯的?這個坑洞的吸引力只對我和蛇有效,對其它生物無效?” “不應該啊,但為什麼火箭也看了那蛇巢,它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孟焦疑惑的看著火箭,試圖找出它與自己的不同,又轉頭看看對岸的坑洞,尋找著自己和那些蠕動蛇類的相似之處。 “要說和火箭的不同之處可太多了,我比它強壯,比它聰明,我的視力比它好,听力比它好,嗅覺比它強……” “但是和蛇類的相似之處,我和蛇能有什麼一樣的地方呢,我是哺乳動物,它們是爬行動物,我溫血,它們冷血,我恆溫,它們變溫,我高智商,它們智力低下,十分蠢笨。 按理說能誘惑住它們的東西,不應該對我有這樣強大的吸引力呀。” 對于這個未知的世界,孟焦心中有萬千不解,它渴望探求這個世界的未知領域,還有那些曾經未曾領略的風光與奇觀。 很顯然,那蛇巢就是這世界的異象之一。 孟焦思索問題不久,後面的北極星和虎三妹就一起餃著野豬尸體穿過稀疏的樹林,來到河岸。 火箭委屈的哼哼了一聲,似乎在向母親控訴哥哥管教過嚴,不讓它去岸邊玩耍。 虎三妹氣鼓鼓松開口,將半截野豬尸體扔在地上,上前質問二哥,詢問它為什麼將自己一個扔在後面,這一路單獨叼著小野豬的尸體可把它累的不輕。 說到底都怪火箭,如果火箭能跟它一起團結協作,運送半頭小野豬不是輕輕松松。 火箭雖然理虧,卻不肯認錯,作為虎三妹的兄長,它覺得自己有權利讓虎三妹獨自承擔重負,嗚哇嗚哇,用著幾個剛學不久的詞匯反駁著虎三妹。 兩個小家伙吵起架來頗為有趣,虎三妹說火箭︰“石頭石頭。”火箭說虎三妹︰“大樹大樹。” 表達的含義自然是對方像石頭一樣蠢笨或是像木頭一樣愚鈍,如果是人類爭吵,這種詞匯自然沒有任何殺傷力,甚至會使對方忍不住大笑,但對兩只剛學會語言不久的小家伙來說,這已經是最嚴厲的措辭了。 它們都覺得自己的詞匯非常犀利,非常有技術含量,並且努力發出最標準的音節,以證明自己才是最優秀的小老虎。 孟焦沒理會弟弟妹妹幼稚的爭吵內容,它發現了一個被自己忽略的,非常反常的細節。 河水中橫著的樹干應該已經被浸泡許久,上面的樹皮都被泡的脫落了,這說明這棵樹倒塌並不是一天兩天,有可能已經有一個月兩個月甚至更久。 這段時間內一共下了兩場雪,每場雪都不小,而且氣溫一直在持續下降,巨石附近常日有陽光照射,稍微低一點的土坑里都殘存大量積雪,河邊的溫度比巨石附近只低不高,那坑洞周圍處處都是未融化的白雪,坑洞周圍和坑洞內部卻連一丁點白色都看不見,難道是那些長蛇的體溫將積雪融化掉了?怎麼可能。 蛇是一種變溫動物,它的體溫根據周圍環境溫度的變化而變化,完全沒有自主調節體溫的能力,像這種寒冷的夜晚,再能適應環境的蛇類都會被凍的僵硬,喪失行動能力,坑洞中為什麼還有在蠕動的蛇,它們可以抵抗嚴寒嗎,顯然不是。 孟焦覺得自己又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坑洞的溫度比四周高,而且高很多,至少需要二三十度,才能讓蛇類正常爬行,也就是說,那坑洞底部的溫度比外部環境高出近三十四五度。 “坑洞下面,是一個溫泉?應該不是,沒見到有水流,那是火山口?地熱,岩漿……” 孟焦猜測著坑洞熱量的來源,最後全部被它推翻,況且就算坑洞有地熱,也不可能只吸引蛇類,就算能夠吸引蛇類,也不可能吸引來如此眾多的長蛇,粗略估計,最低也在一兩萬以上,大大小小幾乎纏滿了整個巨坑,方圓百里所有毒蛇游蛇全部聚集在此,都遠遠達不到這個數目。 再回想被引誘狀態下自己的感覺,已經分不清是先听到古怪的聲音還是先嗅到那特殊的香味了,孟焦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特異之處——未知進化。 雖然這個猜測很不可思議,但確有可能性,坑洞對細胞高度變異過的生物有吸引力。 從遠遠看到那蛇巢開始,孟焦就產生了濃重的好奇心,到了近處觀察的更細致時,密密麻麻的蛇類不斷扭動,不但沒勸退它,反倒讓它更為接近,當距離縮短到只隔河面,它開始嗅到怪異香氣,听到迷幻悅耳的聲音,然後眼中的世界,听力視界的結構也陸續產生變化,誘使它前往對岸的坑洞,若不是火箭打斷了它的思緒,待它游到對岸抵達蛇巢中,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恐怕就沒那麼友好了。 無論是捕蠅草還是豬籠草,或者鱷龜,它們的香味兒或者誘餌形的身體部位,都是為了獵食。 孟焦突然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己或許就是那蛇巢的目標,在萬蛇之下,或許潛藏著一頭可怕的掠食者,做好陷阱,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這個想法細思恐極,但又具有一定道理,若是細究,只會讓幼虎脊背發涼。 孟焦很有自知之明,它知道自己身上的進化細胞來路不明,並且極難研究清楚,長久以來,一直摸不清未知進化的特性和進化方式,已經使它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怪異與奇特,如今出現這樣的奇景,更是刷新了它的世界觀。 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將那些濃烈的探索欲望抹除,孟焦強自回頭,在探查清楚自身之前,它要對這詭異的蛇巢敬而遠之,鬼知道靠近以後那下面會冒出什麼怪物。 “我不是慫,是從心,走遠點,走遠點……” 一邊在心底念叨著,一邊縮到母虎身後,孟焦還不忘打斷兩頭正在吵架的小老虎,將它們叫回來,讓它們離河岸遠一點,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它本就是惜命的性子,可不想無緣無故死在萬蛇窟里,一想到無數條蛇纏在自己全身上下,孟焦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現在它是一秒都不敢多待,恨不得立馬跑回家里,然後好好睡一覺,老老實實貓一陣子。 北極星放下小野豬,在附近標記氣味兒,巡視一周,算是重新勾畫領地範圍,見三頭幼虎興致缺缺,覺得今天出門時間已經夠久了。 雖然未遇到在外活動的野豬 子一類獵物,也算有所收獲,沒有空手而歸,正好打道回府。 一聲低吼,回到野豬旁,北極星叼起冰凍的尸體,清點一下虎數,三頭小老虎一個不少,它昂起頭,輕輕甩甩尾巴,走在最前面,示意小家伙們趕緊跟上。 孟焦怕火箭和虎三妹叼另外半只野豬累壞了,體貼的上前餃起了那半頭小野豬,緊隨母親腳步,向前行走約有十幾米,它突然回了一下頭。 隔著樹叢,已經看不到奔涌的河水,也看不到那倒塌的大樹和對岸的蛇巢,但它仿佛能看見有無數雙眼楮正注視著它,轉瞬之間便消失不見。 不敢再窺探,趕緊轉過頭去,直視前方,孟焦振作精神,擠出一聲呼喚,叫火箭和虎三妹別走丟了,快步跟上了北極星。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四十一章 馬鹿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北風穿林而過,溪流沖擊鵝卵,游魚縴細,晃著銀色的長尾,閃耀的鱗片分外動人,穿過溪中砂石,伴著風聲水聲游弋。 一束束清冷的陽光從光禿禿的枝杈縫隙漏下去,照在溪水窄小河面上,映出岸邊動物的灰褐色身影。 三頭馬鹿正趁著清晨在溪邊飲水,一頭雌鹿頂著 突,豎起耳朵站在高處,為同伴把風,望四周環境。 雄馬鹿頂著一對巨大的鹿角,費勁劈開前腿,低下身子,將脖頸下抻,大口飲用清冽的溪水,舌頭攪的小溪嘩嘩作響。 許久未有降水,森林中的積雪融化成的水坑堆滿泥沙,都已渾濁不堪。 三頭馬鹿好不容易遇到一條未干涸的溪流,見到澄澈的水源,喜不自勝,停留在此,補充著水份。 溪流緊挨著土溝,在土溝東側,有三頭幼虎正步步逼近,從土溝中茂盛的灌木中穿行,小心翼翼地避開容易發出喧嘩聲的干枯樹枝,慢悠悠挪到上方,頂著風,直奔溪流而去。 孟焦走走停停,細細分辨呼嘯風聲中溪水被舔舐發出的聲音,大風對它听力的影響實在太大,即便一直利用听力視界為獵物做著定位,還是有些模糊。 好在那聲響始終固定在一個位置未曾移動,經過數次探查,孟焦早已明確了獵物的位置,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有確定獵物處于何地,才能有條不紊地實施獵殺計劃。 雄馬鹿很快吞咽完足夠的溪水,收起雙腿站起身,甩了甩巨大的頭顱,一對沉重的鹿角左右各七,足有十四個分叉,色澤如樹木枝干一般,呈現棕褐色,尖端鋒銳,仿佛利劍,主干上生有密布的小突起和淺槽紋,可以有效增加其殺傷力。 這對巨角不但是它爭奪配偶的工具,也是用于御敵的防身利器。 因為風向正迎面,又是由低到高,擔心獵物喝完水後立刻離去,孟焦沒有繞行特別遠,從淺溝中爬上小坡,低伏身體,直線貼近小溪。 終于,潺潺水聲清晰傳進耳中,躲在一棵落葉松下,孟焦探頭探腦,把住樹干,站起身來,望遠處溪邊究竟是何生物。 那是三頭馬鹿,一雄二雌,這樣的小群體怪異組合對于馬鹿而言極為少見。 大多數情況下,馬鹿群體都由雌獸和幼獸組成,數量均在五只以上,雄獸多單獨行動,或是幾頭雄獸聚集成小群體,便于自衛,像這種一雄二雌,三頭成年馬鹿一起活動的情況是較稀罕的。 三頭馬鹿未移動,沒有發出蹄聲,僅憑飲水聲孟焦完全分辨不出是何物種,當親眼看見那高大的鹿身還有碩大的鹿角,它那顆火熱的心頓時被潑上了一盆冷水。 三只幼虎,面對三頭成年馬鹿,成功率有多少呢?孟焦想了想,得出的結論是零。 那頭雄鹿的體重超過兩百公斤,雌鹿的體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它們三個小老虎體重的總和加在一起都不及那頭雄鹿。 雖說老虎擅長捕殺大體型食草動物,但在噸位差距宛如鴻溝的情況下,勝利的可能性就必然變得異常渺茫。 孟焦將腦袋縮了回來,目光閃爍,三頭碩大的馬鹿就在前方,要說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要說有想法,就憑它們這幾只乳臭未干的小老虎,肯定奈何不得。 就算馬鹿本能的畏懼猛獸,不攻擊它們,只要一心撒腿逃跑,它們也不可能追得上。 想著想著,孟焦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它知道火箭和虎三妹不是尋常幼虎,自己的戰斗力也遠遠超過尋常三個半月的小老虎,但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除非能把虎媽叫過來,成年東北虎才是致命的殺戮機器。 扭頭,後撤,孟焦不顧火箭和虎三妹焦急的小眼神,示意它們跟緊自己,帶著兩只小家伙縮回淺溝中,那里上有風吹,下有灌木,幼虎的低吼不會傳到馬鹿耳中,驚動獵物。 剛進淺溝,火箭便急不可耐的嗷嗚嗷嗚起來︰“小河,鹿,殺,吃。” 它在詢問孟焦,為什麼要後撤,不去獵殺那群馬鹿。 小家伙顯然不清楚自己與馬鹿之間有多麼大的差距,一直以來面對的獵物體型都遠遠沒達到馬鹿這種規模,火箭對自身實力和這種巨大的食草動物還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 虎三妹听了二哥的發言,仰起小腦袋,瞪大眼楮,滿臉激動,也隨聲附和︰“鹿,肉,吃。” 孟焦沒有立刻給兩個小吃貨解釋狩獵馬鹿有多麼困難,現在時間緊迫,馬鹿隨時可能離開小溪,前往棲息地。 黎明到清晨是這種龐大食草動物的活動巔峰期,太陽步步高升,越接近正午,馬鹿隱匿起來的幾率就越大,它已經想出辦法對付這群會跑的鮮肉,雖然成功的可能性不高,終歸可以一試。 趁現在還來得及,它得趕緊讓火箭和虎三妹幫助它實施這個計劃。 “虎三妹,回去,巨石,媽媽,小河,殺,鹿。” “火箭,留下,一起,幫助我。” “明白?” 低吼出口,孟焦望著一臉茫然的弟弟妹妹,心中泛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就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要是平日里多教兩個小家伙幾個詞語,也不至于這麼點事都說不清楚。 皺起眉頭,孟焦思索十幾秒,換了一種表達方法︰“媽媽,小河,玩,虎三妹,回去。” 歪著小腦袋,虎三妹愣了一會兒,反應了過來,哥哥叫它回去叫媽媽過來玩,嗚嗷一聲回應著孟焦,轉身撒開小腿奔著巨石方向而去。 孟焦欣慰的點了點頭,還不忘補充一句︰“快跑!” 虎三妹遠遠听到大哥的聲音,扭著小屁股,跑的更賣力了,奔上淺溝,朝著家的方向前進,轉眼便消失在灌木叢中。 見虎三妹听懂了自己的話,孟焦轉頭沖著火箭低吼一聲︰“跟著我。” 火箭閉上嘴,一言不發,低下頭伏起身體緊隨孟焦腳步,再度進入潛行狀態,走上淺坡,前往溪流。 從哥哥的神態中,它嗅到了陰謀和殺戮的味道,兄弟作戰,憑借的全是默契,它與孟焦已經有足夠的默契度,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它自然能了解孟焦的意圖。 家里存糧即將告罄,讓孟焦眼睜睜看著五百多公斤的鮮肉溜走,它做不到,思來想去,必須讓虎母加入戰局,才能留下一兩頭馬鹿,僅憑它們三個小家伙,希望極其渺茫。 讓虎三妹返回巨石,將虎母帶過來是孟焦的第一步,這需要不短的時間,虎三妹叫醒虎母,又不能用虎語跟母親說清事情前因後果。 怎麼將母親引領到小溪邊,是虎三妹需要發揮聰明才智解決的問題。 孟焦這邊要做的是拖住馬鹿,不叫它們離開這片區域,一旦馬鹿飲水後返回棲息地,或者立刻遠遁,虎母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抓不到不存在的獵物。 至于如何將馬鹿留住,便是孟焦要解決的問題了,與虎三妹要辦的事相比,留住馬鹿的難度可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一頭幼虎突然出現在小溪旁,但凡有點警惕心的食草動物都會瘋狂示警,然後拔腿就跑,回頭看一眼都算膽大的。 孟焦的計劃第二步,就是在不引起馬鹿警惕心的情況下接近它們,並吸引它們的注意力。 一路小跑,繞行到小溪上游,望著緩緩流動的溪水,孟焦壓低聲音,告訴火箭保持肅靜,等待時機,然後深吸一口氣扎進了水中。 身體沒入小溪的一瞬間,徹骨的涼意頓時蔓延全身,孟焦的大腦一片空白,差點忍不住張開嘴,控制好自己的身體,將耳朵收起來,緊貼到頭頂上,閉合鼻孔,微微張口,緊咬牙關,面目猙獰,孟焦憑著吸進肺中的那口氣,潛進水底。 虎是一種非常全能的動物,它們不但有強大的力量,靈活的身姿,迅猛的攻擊速度,同時還具有攀爬能力和非常優秀的游泳潛水能力。 當老虎開始潛水時,它們會用耳朵將耳朵眼遮擋住,同時皺起鼻子,將鼻孔縮小,防止進水,睜開眼楮,觀察水底環境,同時張開嘴,讓水流通過牙齒之間的縫隙流淌到舌頭上,以辨別水中的氣味兒,尋找血跡或者水中的鮮肉。 老虎每次潛水時長可達三五分鐘之久,倚仗鋒銳的虎爪,它們即便在潛水狀態,仍然具有可觀的戰斗力,而孟焦的潛水狀態比正常虎持續時間還要漫長。 兩天前它曾經測試過自己一口氣可以在水底持續活動多久,為了便于計算結果,孟焦深吸一口氣,下水以後開始默數數字。 孟焦本以為三百秒就是自己的極限,結果卻遠遠超乎它的預料,到六百多秒時,它才開始出現雙眼發黑,意識模糊的缺氧癥狀,潛水時間足有十分鐘,比一些擅長游泳的水鳥潛水時間都要長,而且這還不是它的極限,經過訓練,它還可以繼續增強閉氣能力。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如果不是自信可以長時間閉氣潛水,孟焦也不敢做出如此大膽的嘗試。 緊閉一口氣,一半身體浮在水面上,一半身體沉在水底,孟焦保持著上下晃動,自然漂浮的狀態,配合溪水流動,從上游緩緩順流而下,向馬鹿所在的區域漂去。 裝死是很多野生動物的必修課,尤其是力量和速度並不佔優的動物,比如野兔,狐狸,刺蝟,蛇等動物,都會利用裝死躲避攻擊或者引誘獵物,那些拙劣的馬戲團把戲一般的表演可能騙不過人類,卻能輕易蒙蔽其它野生動物,使其信以為真。 狡猾的狐狸會利用精湛的裝死或者偽裝受傷的技巧吸引好奇的食草動物,待其傻傻接近,便撕去偽裝,露出爪牙,將其殺死。 對于食物鏈頂端的老虎而言,裝死看似沒有必要,實際上也有很高的實用價值,只不過大多數老虎都不曾掌握這項技能,掌握此項技能的,自然能從中獲益。 倫滕波爾的著名戰術大師,虎王成吉思汗,就精通裝死之術,它不止一次躺倒在地,偽裝成已經死亡或者重傷的樣子,引誘好奇的野豬過去察看情況,待野豬接近便一躍而起,終結那可憐蟲的性命。 孟焦此番計劃,便是從裝死戰術中獲得靈感,加以改造利用,希望能一展奇效。 雄馬鹿挺著脖子,維持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儀,突然听到身邊的雌馬鹿發出斷斷續續的示警聲,似乎有些猶豫,這惹惱了它,立即扭頭望向那頭雌馬鹿,打了個響鼻,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待雄鹿抽動鼻子,望向小溪,不由愣住了。 上游飄過來一只幼虎,屁股在水上,腦袋在水底,尾巴平展,一動不動,身上的氣味兒極為淡薄,看樣子好像已經死去多日,要說是威脅,它還不夠格,要說不是威脅,又的的確確是一頭老虎,怪不得雌馬鹿猶豫。 面對這樣一頭死去的幼年虎,雄鹿自然不以為然,拿出了自己的男子氣概來,低下頭,將一只蹄子伸進水中,截住了向下游漂流的虎尸,它未曾注意,水下的幼虎一直是睜著眼楮的,而且眼珠還會不時轉動。 孟焦見雄馬鹿伸出蹄子往水里踩著實嚇了一大跳,這兩百多公斤的家伙,碗口粗細的蹄子要真跺在身上,估計能壓成粉末性骨折,它差點沒撐住氣,想要起身躲避。 幸虧一瞬間反應了過來,孟焦還沒等馬鹿的蹄子著地,就判斷出了落腳點,保持僵直,未挪動身體。 其實就算馬鹿不伸腿攔截,到了這片區域,孟焦自然也會“踫巧”卡在岸邊,隨著流水上下起伏,雄馬鹿這一腳雖然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勇敢,卻也間接為孟焦洗脫了些許嫌疑。 亢昂~ 雄馬鹿短嘶一聲,將前腿分開,彎起腦袋,用頭頂一側的鹿角將幼虎的尸體撅起,挑到了岸上,從溪水中拔出蹄子,張開嘴,使勁抽了一口氣,嗅了嗅孟焦的身體。 昂~ 雄馬鹿直起身,左右甩甩腦袋,用鄙夷的眼神望了望身邊的兩頭雌鹿,似乎是為它們的膽小而感到羞恥,一頭斷氣的,已經死亡的小老虎,也能把你們嚇成這樣?真丟我們馬鹿的臉。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四十二章 斗鹿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死去”幼虎的尸體側躺在溪畔,全身上下的毛發均被冷水浸透,經寒風一吹,末端凝成細小冰晶,凍結在一起,又被孟焦體溫烘烤的緩緩融化。 兩頭雌馬鹿對這毛絨絨的幼虎尸體心存畏懼,別著腦袋,畏畏縮縮,不敢像雄馬鹿那樣靠近孟焦。 馬鹿是食草動物,對肉食沒有興趣。 死去幼虎身上細微的血腥味兒足以威懾膽小的雌鹿,對掠食者本能的厭惡感使它們對幼虎的尸體懼而遠之。 亢昂~ 雄馬鹿微微抬起蹄子,輕輕跺了兩下地面,再次低下頭用犄角撥弄幼虎的尸體,以往見到這樣的生有斑斕毛發的野獸,它是必須要立即遁逃的。 首次近距離接觸到這種可怕野獸的身體,它強忍住心中的懼怕感,用行動彰顯自己的英勇。 孟焦已經閉氣八分多鐘,從溪水漂流而下,一直到馬鹿將它從水中撅上岸。 整個過程中孟焦始終保持著放松的姿態,一動不動,屏住呼吸,偽裝成已經死亡的模樣,但偽裝畢竟是偽裝,紙包不住火,孟焦的裝死戰術終究還是暴露了,比它想象的早得多。 當雄馬鹿第二次用犄角輕輕撥動孟焦的身體後,它彎下了腰,前唇觸踫到了幼虎的尸體,它感受到了不應該屬于死尸的一樣東西——體溫。 孟焦能屏住呼吸,卻不能停止心髒的跳動和血液的循環,從冰冷的溪水到岸邊凌冽的寒風,它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將儲存的脂肪消耗,化作源源不斷的熱能,溫暖著孟焦的身體,同時也不可避免的驚動了雄馬鹿。 和其它掠食者不同,孟焦的裝死只是為了拖延三頭馬鹿不離開小溪,為母虎的到來爭取時間,哪怕雄馬鹿已經與它近距離接觸,它也不能一擊制敵,將馬鹿宰殺。 馬鹿炙熱的鼻息噴薄在孟焦腹部毛發上,孟焦能清晰的感覺到,雄馬鹿的上唇顫抖了一下,然後它听到了喘息聲,馬鹿警報似的嘶叫,隨後,一股勁風襲來,那是馬鹿受到驚嚇,朝它踏下的重蹄。 身體被凍得僵硬,孟焦迅速反應,既然已被發現,再不需要屏住呼吸保持裝死狀態。 後腿蹬地,整個身體擦過地面,一聲沙啞的咆哮,險險避過雄馬鹿落下的巨大腳掌,蹭出一道水痕,猛然起身。 雄馬鹿發覺幼虎並未死亡,心中那根放松的弦立即繃緊,一腳踩空,不敢久留,後撤一步,低下頭顱,亮出一對巨角,瞪大雙眼,怒視剛剛起身的孟焦。 周身上下的毛發都被冰晶粘結在一起,孟焦四足著地,呈現前低後高的預備攻擊姿勢,甩了甩身上的冷水還有冰碴,張開虎口,露出鋒利且潔白的犬齒,喉嚨中不斷發出嗚嗚低吼,與雄馬鹿針鋒相對。 高大壯碩的雄馬鹿蹬住地面,揮舞著一對生長著分叉的褐色鹿角,粗重的喘息聲順著風傳入幼虎耳中,粗厚喑啞。 兩頭雌馬鹿被突然起身的幼虎嚇的魂飛魄散,一邊高聲嘶叫著一邊縮到了雄馬鹿身後的灌木中,遠遠旁觀這場體型懸殊的較量。 二百多公斤的雄鹿,四十多公斤重的幼虎,體重差距足有五倍,一方是擁有御敵利器鹿角,身強體壯,脾氣暴躁的雄馬鹿。 另一方是已經生長出尖牙利齒,初具掠食者威勢,智力超群的狡詐幼虎。 它們分別抱著不同的心思,隔著並不遙遠的距離,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孟焦知道自己單獨搏斗幾乎不可能殺死雄馬鹿,它必須斟酌攻勢,既不表現的過于強悍驚走馬鹿,又要完好的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如果能故意偽裝成受傷的樣子,引起馬鹿的廝殺興趣效果更好。 別看馬鹿是一種食草動物,殺紅了眼,它會比肉食猛獸更上頭,更難以自拔,就像憤怒的公牛一樣,一旦進入被激怒的狀態,它們便不能自制。 缺少血腥的洗禮,這些高大的食草動物並不具備身經百戰的掠食者那樣對局勢清晰的認知和冷靜的頭腦,因而無法快速擺脫搏斗廝殺的狀態,尋求更妥帖的處理方式,即便是爭奪配偶,都能打的頭破血流。 孟焦此刻需要扮演的,就是一名嫻熟的斗牛士,它需要利用矯健且靈活的步伐激怒這頭剛剛鎮靜下來的雄馬鹿,盡所能將其留在小溪邊,直到虎母到來,以壓倒性的優勢,合力干掉這頭不識好歹的馬鹿。 雄馬鹿此刻十分冷靜,盡管面對的是一頭幼虎,它依然不敢大意,像往常一樣,保持防御姿態,等待幼虎的率先發難,然後見招拆招。 孟焦開始移動了,它像螃蟹一樣緩緩橫移,繞著雄馬鹿的身體,仿佛在尋找馬鹿的視線盲區,企圖規避那對巨大鹿角。 它的演技非常不錯,與一頭惱羞成怒的掠食者如出一轍。 一舉一動之間,恰似裝死襲擊失敗,迫不得已圖窮匕見,想強行殺掉獵物的獵手。 雄馬鹿不敢大意,身體伴隨孟焦的移動而移動,頭顱始終面對幼虎,時刻提防著孟焦的突然攻擊,像這樣的狩獵手段它見多了,雖然開始時的裝死技術非常精湛,差點騙過了它,但後續還是被它識破了奸計。 現在正面對峙,它自持身高體壯,完全不畏懼幼虎。 幼虎淡黃色雙目掃過馬鹿警惕的雙眼,躍躍欲試,未停歇自己的低吼,一邊給雄馬鹿持續造成心理壓力,一邊甩動尾巴末端,隨時準備出擊。 噌! 孟焦的攻擊非常突然,它後腿如彈簧般,整個將自己射了出去,伸出一只前爪,抓向雄馬鹿的面門。 雄馬鹿一直緊張的盯著幼虎的動向,當幼虎起身時,它便下意識地將巨大的頭顱側揚起來,揮舞布滿分叉的末端鋒銳的鹿角撞向孟焦。 莫要小看馬鹿,雖然它們是食草動物,但體型龐大,蠻力驚人,一旦發怒,舞起鹿角,就算成年虎都要避其鋒芒,以免受傷,這要是扎在幼虎身上,一捅就是好幾個血窟窿。 然而孟焦並不是沒有戰斗經驗的愣頭青,它只是做了一個假動作,身體前探一步便立即止住勢頭,踏住地面,向側面騰挪出一段距離,雄馬鹿一連串的防守進攻全部打在了空氣上,毫無建樹。 打了個響鼻,一對寬大的鼻孔中噴薄出熱流,激起地面的泥土,雄馬鹿調整姿態,再度將頭低垂,恢復了遙相對峙的狀態。 孟焦扯動僵硬的嘴角,咧開虎口,露出一個猙獰的笑,仿佛在嘲諷馬鹿。 一聲咆哮,伴著口中哈出的淡白色水汽,孟焦梅開二度,再次撲了上去。 馬鹿做出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應對措施,它揚起頭顱,向孟焦沖撞,然後與剛才一樣,撞在了空氣上,沉重的身軀沖出去五六米,堪堪停留在溪邊。 馬鹿扭過頭,望向幼虎。 這場戰斗的局勢開始變得微妙了起來,它的心態逐漸發生了變化。 伴著第三次低吼,孟焦調整身體,如前兩次假動作一樣,展開了第三次突襲。 雄馬鹿沉著冷靜,以同樣的方式迎擊幼虎,然而又遭到了孟焦的戲耍。 撲空,撲空,又撲空,從未見過這樣狡猾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獵手,雄馬鹿重拳打在棉花上,氣的它想吐血。 嗚嗷~ 譏諷的咆哮,孟焦繞行,它自然看的出雄馬鹿心中的焦急,這種愚蠢的獵物,怎可能識破世界上最狡猾最聰明物種的陰謀詭計,只能被玩弄于股掌之間。 昂~ 雄馬鹿回應幼虎的譏諷,它審視著自己與幼虎的體型差距,心中的些許憤怒發酵成盲目的自負,它覺得幼虎始終不敢靠近是因為忌憚它高大的體型,強橫的力量,所以它要主動出擊,驅趕這頭稚嫩的獵手,在兩頭雌馬鹿面前好好表現,一展雄風。 重達兩百多公斤的巨大鹿身通過強健心髒驅動,頂著一對狹長且遍生錯節的堅實鹿角,如一台重型攻城戰車,向幼虎沖刺而去。 孟焦不慌不忙,判斷著馬鹿即將抵達的方向,利用自己高度發達的反應力和靈活度,毫不費力的閃躲到了馬鹿的體側,同時伸出虎掌,在馬鹿的後臀上留下三道爪痕。 幼虎的攻擊僅僅撓破了馬鹿厚實的表皮,滲出的些許血液根本不致命,但突如其來的疼痛,卻壓破了雄鹿的心理防線,它徹底被激怒了。 碗口大的鹿蹄重重踏在泥土上,每一腳都能在地面上留下月牙形的蹄印,舞動鹿角,圓瞪雙目,雄馬鹿喘著粗氣,像被斗牛士激怒的公牛一般,眼中只有孟焦身上均勻排列的條紋。 它要將這頭該死的幼獸挑飛,戳穿,摔在地上,狠狠踩碎幼虎的頭骨,將其踐踏成一灘肉泥。 孟焦見已經達到目的,心生喜悅,它的反應能力超出馬鹿一大截,應付這笨重的怒獸雖然險象環生,宛如在刀尖上跳舞,卻完全不像看上去那般危險,一切盡在它的掌控之中。 …… 孟焦斗鹿這時間,虎三妹已經抵達巨石,氣喘吁吁地扎進了北極星的腹部,將熟睡中的雌虎喚醒。 北極星睜開眼,一臉疲憊,寵溺的望著埋頭在自己下腹的虎三妹,抬起爪子將幼虎攬到頭邊,溫柔的舔舐著虎三妹的小腦袋,梳理著它的毛發。 雌虎還道是虎三妹斷奶後仍有些不適應,跑來吃奶,卻不知道,這被攬在頭邊的小家伙來意並非如此。 嗷嗚嗷嗚嗷嗚~虎三妹不停用虎語呼喊著︰“小河,玩,鹿……”但母親卻不為所動,只是不停地舔舐它身上的絨毛。 努力掙脫母親沉重的前臂,虎三妹搖晃小腦袋,一對小耳朵豎的筆直,細長尾巴迅速晃動,它一邊繼續吼叫一邊往石檐外飛跑,眼見馬上就要跑出石檐的遮蔽,又立即停住腳步調轉方向,奔回北極星身邊。 嗷嗚嗷嗚~ 轉眼間虎三妹已是第三次跑出去,折返回來,它扭頭看看母親的動靜,希望北極星能站起身來,然而北極星只是慵懶的望了它一眼,便又閉上眼楮,將虎臂墊在頭顱下,繼續睡覺。 直到此時此刻,虎三妹才發現,原來大哥交給自己的任務,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 怎樣才能將母親叫醒,然後帶到小溪邊呢?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 現在,需要虎三妹開動小腦瓜,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轉轉眼珠,虎三妹望向北極星身後石縫中堆積的那些所剩不多的獵物,它好像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訣竅。 跑到後面被開膛破肚的野豬旁邊,虎三妹努力撕下一小塊碎肉,叼在口中跑到北極星身旁,直往母虎嘴邊送,北極星自然又被虎三妹折騰醒,望著小家伙奇怪的行為,一頭霧水。 兩番被吵醒,北極星不能再安然入睡,不得已,只能站起身來,看看這個小家伙到底要干什麼。 巨石外北風呼嘯,石檐下,漆黑豬皮圍成一個半圓,拱衛著 子皮做的床,在 皮床邊是黃喉貂皮拼湊成的孟焦專屬睡塌,此刻空空蕩蕩,孟焦和火箭並不在此處。 起身後北極星自然發現老大老二全都不翼而飛,它嘗試著低吼一聲,呼喚兩只幼虎。 然而孟焦和火箭遠在前方淺溝西側的小溪旁,一頭正在與憤怒的公鹿周旋,一頭貓在灌木中,觀摩這場曠世大戰,怎可能听的到它的吼聲。 等不到兩頭幼虎的回應,北極星心中不由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它看著不停吼叫的虎三妹,再看看地面上被撕扯下的那一小塊碎肉,淡黃虎目中立即抹去了疲乏,閃爍起精芒。 吼~ 一聲粗獷深沉的低吼,北極星快步向前,跑出石檐,站在呼嘯的風中,望巨石上下四周,尋找著幼虎。 然而沒有,大地黑白相間,殘存的積雪和枯黃的草梗,隨風而來的落葉鋪就了遼闊的空場,平坦,一覽無余,沒有孟焦和火箭一大一小,布滿斑紋的精力澎湃的身影。 虎三妹見母親不再執意睡覺,也不管北極星到底能不能理解自己的“虎語”,一邊高聲吼叫一邊撒著歡兒緊跟著北極星跑出去,直奔正前方的密林。 北極星似乎理解到了虎三妹動作的涵義,它跟隨幼虎,只恨虎三妹小腿太短,跑的太慢,一前一後,鑽進原始森林。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四十三章 暴風雪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溪邊,鋪著一層淡淡冰霜的土地灰蒙蒙,布滿錯綜復雜重重疊疊的月牙狀蹄印,怒鹿細長的大腿帶動壯碩的身軀,舞動犄角,或挑或刺,每一擊都直指幼虎要害。 孟焦的吼聲湮滅在呼嘯的寒風中,它身體炙熱,氣息紊亂,騰挪輾轉時,步姿踉蹌,後腿像是受了傷般,一瘸一拐。 馬鹿的每一次進攻都堪堪被幼虎閃避開,那一二厘米的距離,好像天塹,始終無法觸及。 孟焦用看似慌亂的閃避動作吸引著雄馬鹿的注意力,它把握著戰斗的節奏,雙眼閃爍著狡詐的光芒,狼狽的在溪邊奔前跑後,不時給馬鹿留下幾道細細的爪痕,用接連不斷的疼痛刺激著這頭憤怒的野獸。 教科書式的勾引,挑逗,孟焦天馬行空的戰術和靈活的走位讓躲在樹後的火箭看傻了眼。 這些奇特的想法,怪異的計策從未在虎的世界中出現過,孟焦此舉,無疑為火箭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小家伙開始懂得智慧的重要性,並且逐漸學習模仿,思考兄長狩獵時一舉一動的用意。 從順應本能,到控制本能,從野蠻,走向文明。 鏖戰許久,孟焦將自己的體能優勢發揮的淋灕盡致,它如一台精準的機器般,總是恰到好處的避開雄鹿的攻擊,並且始終保持著危險的距離,仿佛隨時都會被那對鹿角挑飛或者被重蹄踐踏。 不知不覺間,森林變得愈加昏暗,風聲愈來愈烈,一列沉重的烏雲伴著北風從遠處白色雪山後推移過來。 細碎的干枯樹枝和落葉松上墨綠色的細小松針被寒風卷落,打著旋舞動在戰場上,穿梭在馬鹿細長的大腿間,落在幼虎濕潤的絨毛里。 越打越上頭,陷入激戰泥澤的雄馬鹿被憤怒淹沒了理智。 此刻的溪邊充斥著幼虎身上滴淌下的水痕,冰渣,彌漫著虎的氣味兒。 兩頭雌馬鹿起初迅速逃跑,見雄鹿作戰勇猛,與幼虎激戰正酣,皆是不明所以,旁觀許久,竟又裝起膽子湊到了近處,瞪著巨大的眼楮觀賞起來。 被這種可怕的斑紋猛獸壓迫了大半輩子,頭一次見到同族可以穩佔上風,打的獵手節節敗退,它們心中的恐懼被好奇佔據,好像那傻愣愣的 子一般,不思逃命,反倒想等雄馬鹿與幼虎分出勝負。 這是獵物的反擊嗎?並不是。 狡猾的掠食者遠不像馬鹿想象中那麼單純,一頭成年雌虎在另一頭幼年虎的帶領下正火速趕往此處,現已抵達東側淺溝,即將出現在它們眼前。 北極星恰好處于下風口,劇烈的呼嘯著的北風將雄馬鹿身上的汗臭味兒帶到了不遠的淺溝中,虎三妹見已經接近小溪,立即低伏下身體,刻意躲避干枯的灌木叢,進入了潛行狀態。 北極星自然捕捉到了空氣中的屬于獵物的味道,它幾乎與虎三妹同步進入狩獵模式,龐大的身軀繞著粗壯的樹干前進,豎起雙耳。 幼虎的低吼聲響徹在溪邊,持續不斷,馬鹿重重踏在地面上,喘著粗氣,它眼中只有那頭可惡的幼虎,未留意到灌木中細微的風吹草動。 危機四伏的野外環境,警惕心的下降終將釀成惡果。 孟焦一直聚精會神地處理著戰斗中的細節,尤其注重淺溝方向的動靜,虎三妹帶領北極星來到近處時,它便已經“听”到。 賣個破綻,悄然後撤一步,孟焦將憤怒的雄鹿帶向東側,一棵粗壯的松樹後,灌木茂盛,一雙淡黃的虎目緊盯著獵物,只待時機到來。 吼! 風中一聲咆哮,平地炸起驚雷,當雄馬鹿悶頭沖撞時,前方樹後灌木中突然躍起一頭龐然大物,馬鹿大驚,雙蹄蹬地,企圖懸崖勒馬,止住前進之勢,然而為時已晚。 與油滑的幼虎周旋許久,雄鹿不復巔峰狀態,體力被嚴重消耗,對身體的掌控力大打折扣,遭遇這等凶悍掠食者,它已經無法保持那顆憤怒之心,現在滿腦子都是一個逃字。 北極星寬厚的虎掌勾在了馬鹿脖頸上,銳利的虎爪撕開馬鹿堅韌的皮毛,扯出一道道鮮紅的傷痕,虎口大開,整個身體直接掛在馬鹿體側,如跗骨之蛆,任馬鹿如何暴跳,如何掙扎,始終如影隨形。 竭力跟隨雄馬鹿移動,北極星整個身體幾乎仰面朝天,脊背半著地,倒在泥土上,調整姿勢,一口鉗住馬鹿的喉嚨,一百七十多公斤的沉重身軀與雄馬鹿的喉管相連接,在雌虎可怕的力量作用下向地面沉去。 雄馬鹿不由自主地劈開前腿,低下了巨大的頭顱,雙眼翻白,張開鹿口,上唇外翻,露出一口黃牙,面目猙獰。 北極星抱住了雄馬鹿的脖子,它听到了馬鹿喉骨在壓力下不堪重負的呻吟,鹿血從鹿頸上被掀開的皮毛中流淌下去,滴在雌虎的臉頰,獵物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 虎母這邊大展雌威,將張揚跋扈的雄馬鹿鉗制的動彈不得,只能坐以待斃,另一邊孟焦貪婪成性,已經奔向了近處的雌馬鹿。 好不容易遇到這種大體型食草動物,若不是能力有限,孟焦甚至想將三頭馬鹿全部留下,眼下最大的那頭雄馬鹿身陷絕境,不可能從雌虎口下逃生,它雖經大戰,體力依舊充沛,仗著自己身體素質強悍,竟要以小搏大,獵殺一頭雌馬鹿。 不再示弱的孟焦展現出了極強的跳躍能力,前撲,起身,像是一只凌空的黃色大鳥,迅速接近在後方傻傻觀戰的雌鹿。 戰局轉變的實在太過迅速,上一秒還是雄鹿碾壓幼虎,下一秒,雌虎便掛到了雄鹿身上,咬住了它的脖頸。 兩頭雌馬鹿看傻了眼,一邊發出遲來的示警,一邊轉身逃命,它們只當那雄鹿為救自己犧牲,未將幼虎放在眼里。 孟焦的演技實在優秀,以至于兩頭雌鹿嚴重低估了它的戰斗力,還以為它是一只後腿受傷,身體虛弱的幼虎,卻不知,那都是孟焦刻意的偽裝。 不必再壓抑自己的力量,孟焦跳躍,狂奔,跑了個酣暢淋灕,雌鹿撒開腿逃命,它在後面窮追不舍,距離縮短,拉遠,縮短,拉遠。 面對這場生死競賽,雌馬鹿使出了畢生解數,如果它輸了,等待著它的,輕則傷殘,重則死亡。 灌木叢被狂奔的兩獸撞開,樹木在孟焦身邊飛逝而過,模糊成片片殘影,它從未這麼興奮過。 頂風追逐,對體力的消耗極大,周身上下,所有肌肉都在發力,心髒跳動,體溫升高,毛發上殘存的冰晶被蒸騰成水汽,吹散在風中。 淡黃虎目映照雌馬鹿臀部兩彎潔白毛發,持久戰中,孟焦的耐力優勢得以體現,它恐怖的爆發力和超強的體能遠超任何一頭老虎,完全出乎雌鹿的意料,這不是伏擊,這是硬追強攆。 大喘粗氣,雌馬鹿的速度逐漸放緩,它已經不能保持最快的速度了,然而幼虎勢頭不減,仍然高速前進。 距離越來越近,十五米,十米,五米,兩米。 嗷嗚! 棕黃斑紋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從飛奔到飛躍,沒有一絲滯塞,毫無瑕疵。 孟焦騰空而起,前爪勾住雌馬鹿後臀,後腿蹬住雌馬鹿下腹,甩動著粗長的尾巴,借力再度向前一躥,它騎到了馬鹿的脊背上。 靈活的腳踝任馬鹿如何甩動身軀都能穩穩攀住其皮毛,此刻孟焦的捕獵方式完全不像東北虎,倒像一頭捕殺大羊駝的美洲獅。 奮力掙扎的馬鹿脊背無疑非常顛簸,孟焦利用自己非同尋常的腳踝調整姿勢,張開口咬向雌馬鹿的後脖頸,那里是馬鹿脊椎骨所在地,受到重創後將直接導致雌馬鹿癱倒,喪失反抗能力。 雌馬鹿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它踢彈後腿,一邊狂奔一邊上躥下跳,企圖將幼虎從自己身上擲下去,同時還故意貼近身旁的樹干,利用一些生長在低處的枝杈刮動身上的幼虎,騷擾著孟焦。 干枯的堅硬的樹木枝杈末端劃過幼虎身體,扯下淡黃毛發,有些尖端較為銳利的,還將幼虎皮毛割破,為孟焦再添傷痕。 然而疼痛奈何不得孟焦,只會讓它更加亢奮,它終于成功的咬住了雌鹿後頸,堅硬的脊椎骨被犬齒刺中,虎齒尖端插在骨骼的縫隙中,神經受到壓迫,劇烈的疼痛擊垮了雌馬鹿。 鹿身側傾,雌馬鹿不能再維持身體的平衡,砰的一聲,撞在一旁的樹干上,然後無力倒地。 孟焦迅速調整姿勢,未被雌馬鹿壓在身下,依然緊閉虎口,用盡力氣咬住雌鹿後頸,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響起,雌馬鹿抽搐著,呼吸頻率越來越慢,漸漸有出氣沒進氣,失去了意識。 光線更加昏沉了,不知何時,漫卷天際的濃雲已經籠罩森林。 嚎叫著的北方如妖魔般,播撒冰冷的雪片,起初只是稀疏的如飄絮般大小,漫天飛舞,轉眼間便將天地染成一片灰白,碎紙屑般,撞擊在樹干上,枝杈上,與大地擁抱在一起。 孟焦抬起頭,口中尚存溫熱的鹿血,暴風雪接天連地,嗚嗚呼嘯聲不絕于耳,肉眼可見的一切都迅速蒙上白色冰雪,回過頭,已望不見來時的路。 原始森林今年的第一場暴風雪來的急切,來的迅猛,果決且激烈。 北極星已經殺死了雄馬鹿,火箭和虎三妹站在鹿尸旁,雙雙抬起小腦袋,望著純粹的,一片灰白色的天空大地,光線黯淡,清晨宛如黃昏。 它們嗷嗚嗷嗚呼喚著,呼喚著孟焦,然而孟焦已經跟隨雌馬鹿逆著風追出許久,這樣可怕的天氣,即使是雌虎充滿中氣的咆哮,也會淹沒在風中,不留一絲痕跡。 北極星舔了舔嘴角已經冰冷的鹿血,毛發上覆蓋著一層雪花,像一件素袍,它再度望了望森林,期待著大兒子的身影突然出現,然而沒有音訊。 兩頭幼虎被風吹的站不住腳,倔強的抻著脖子向風雪中窺探,溫度一降再降。 北極星知道,不能守在此處等待大兒子歸來了,長時間處于風口,不尋找避風處躲避暴雪,兩頭幼虎根本挨不住嚴酷的天氣。 吼~ 張口低吼,呼喚火箭和虎三妹靠過來,只是這短短一瞬,雌虎便被灌了一嘴雪片。 北極星用身體為幼虎遮擋風雪,它放棄了這頭死去的雄馬鹿,這樣的暴雪,根本不可能有肉食動物膽敢出門覓食。 沉重的鹿尸一時半會兒難以拖動到巨石處,只能記下位置,待風雪停歇後再來取用,現在,它要帶領幼虎返回巨石。 …… 孟焦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面對極度惡劣的天氣,它和母親做出了相同的選擇,果斷放棄雌馬鹿的尸體,準備趕往家的方向。 然而周圍環境分外陌生,不知不覺間它已經追出一公里有余。 飛奔的過程中,孟焦僅僅記住了幾棵具有特點的樹木,但是此刻暴風雪肆虐,視線受到嚴重阻礙,它根本辨別不清方向,更別說尋找那幾棵特殊的樹木。 左顧右盼,無論是地形還是植物,沒有一樣是自己熟悉的,孟焦知道,短時間內,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找一處避風港,暫避暴雪,待停歇後再登高望遠,尋找巨石所在的方向。 要說森林中什麼最好避風,無疑是古樹的樹洞,或是大地上的溝壑,但不巧,孟焦身邊既沒有樹洞,也沒有溝壑,它只能找一棵較為粗壯的大樹,將自己的身體蜷在樹干後,讓大樹替自己遮擋風雪。 天昏地暗,孟焦眯起雙眼,感覺自己幾乎被兩側漏過來的寒風穿透了,身體瘋狂消耗著長期儲備的脂肪,為它提供熱量,維持體溫。 雪片擊打在樹干上, 里啪啦直響,已分不清究竟是雪還是冰,地面上的白色在迅速堆積,升高。 林中的野獸或是縮進巢中,或是躲進溝里,挖個洞穴,等待著風雪過去。 白色成為唯一的色調,風聲成為唯一的聲音。 一上午轉眼過去,暴風雪稍稍減弱威勢,森林中仍是昏沉一片。 孟焦刨開身邊的積雪,從皚皚白色中探出頭,它身上披掛著一層灰白色的“鎧甲”,那是融化的雪片凍結成的冰塊。 經過與雄馬鹿的激烈搏斗,火力全開一場追逐戰,又煎熬的渡過這場暴雪,孟焦只余下一種感覺——餓。 它本就是大胃王,每天需要消耗大量食物,現在腹中空空,清晨吃的那點肉早就被消化的渣都不剩。 必須趕快進食,補充能量,這場暴雪不知還要持續多久,想返回巨石,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好身體狀態,不然別說拖動這頭無比沉重的鹿尸,尋路都費勁。 為尋找可以遮擋寒風的樹木,孟焦暫離了雌馬鹿的尸體,所幸未走出多遠,它還不至于因為十幾米的距離而迷路。 地面上厚厚的積雪還未融化,並不結實,孟焦每一腳都會使自己深深陷進雪中,艱難走出幾步,它索性不高抬腿,硬生生趟著走,犁出一道長長的雪溝,朝著自己的戰利品走去。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四十四章 迷路(想要票票)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雌馬鹿的尸體倒在樹旁,在雪地中留下突起的輪廓,隔著老遠,孟焦就望見了不同尋常的地面,像一台推土機一般,撞開積雪,畫出一條直線,向食物前進。 經過半天的寒風吹拂,又被掩埋在雪中,此時的鹿尸已經凍的僵硬,所幸孟焦已不是那只連兔子皮都咬不開的小虎崽,它輕松割裂雌鹿的腹部皮毛,扯出一口窟窿,將腦袋探了進去。 冰凍的內髒別有一番風味,入口冰涼酥脆,稍加咀嚼吞咽進腹中,還帶著寒意,好像將腸胃都冰凍了似的。 吞咽冷食的滋味自是不好受,奈何此時正餓著肚子,孟焦顧不得那麼多,三下五除二,將肝髒,心髒連同肋骨上面的細條肌肉全部塞進腹中,直到碎肉幾乎要從嗓子眼溢出來時,它才停止進食。 扒拉起一堆積雪,又將雌馬鹿的尸體掩埋起來,冰凍的食物氣味將會變得微弱,孟焦有些不甘,好不容易捕捉到這麼大一頭馬鹿,卻遭遇暴風雪,但凡天氣好一點,它也能將馬鹿尸體硬拖回巨石。 “不知道火箭和虎三妹有沒有跟著母親回家,它們有沒有想我呢。” 孟焦望著依舊未停歇的風雪,甩了甩沾了一臉的冰碴,呼嘯的風瘋狂往它耳朵眼里鑽,它只好別過腦袋,避免與寒風迎面相對。 粘著冰霜的毛發被吹的向後飄揚,環顧四周,孟焦尋找歸家的路徑。 它很清楚的記得,自己逆風狩獵一路追逐至此,回家的路必然是順風而行,至于具體的方向,可就難以把握了。 稍微偏差一點,就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它不敢貿然下決定。 孟焦本打算攀爬到高聳的樹上,鳥瞰森林,尋找那塊巨石,它知道自己距離那條小溪並不遙遠,巨石小山般龐大的岩體,別說隔著一二公里,哪怕相距三五公里,都清晰可見。 只要選擇的那棵樹足夠高,爬到樹頂,必然能一眼瞥見巨石,也就能一下子尋到家的位置。 但此刻風雪未停,莫說樹梢被吹的左搖右晃,像秋千一樣,難以下腳。 就算孟焦真壯著膽子爬上去,一片茫茫白雪,它的視線望不出十幾米,怎麼可能找到巨石。 閑著也是閑著,趁著現在雪勢稍減,孟焦決定以鹿尸為中心,先順著風往出走走,不走太遠,一二百米以內,它還是能快速找到歸來路徑的。 這是一片陌生的森林,幾乎全部由松樹構成,地面堅實,孟焦隨便選個了方向走出一百多米,前方的積雪向下延展出去。 那是一條常見的土溝,坡度平緩,溝中茂盛的灌木已經被暴雪掩蓋,只露出頂端的一點點枝杈,努力為一片潔白的大地點綴上黑色雀斑。 孟焦記得自己追逐馬鹿時路上沒有土溝,它在心里默默將這個方向抹除,正欲轉身離去,恍惚之間仿佛听到了什麼動物在嗚嗚怪叫。 邁開的前腿停頓下來,孟焦低下頭,刨開身旁的雪層,嗅了嗅地面。 沒有任何氣味兒,但這並不代表周圍沒有活著的動物。 豎起耳朵,孟焦站在原地,努力從風聲中尋找剛才那模糊的叫聲。 今時不同往日,它的體型已成長到仿若六個月左右的幼虎,仗著比正常老虎強悍近一倍的身體素質,還有高度發達的听覺智力,優異的攀爬能力,它足以自保。 強壯的身體和尖牙利爪可以帶給孟焦自信,它把握住那叫聲的方向,低下頭,一邊撥動地面的積雪一邊捕捉著落葉泥土中殘存的氣味兒,默默猜測那叫聲源自什麼動物。 可能那動物不常出溝壑活動,孟焦行至溝邊,一點有代表性的氣味都沒聞到,只嗅到了一些鼠類和雪兔的糞便味,但很顯然,那聲音並不是嚙齒類動物發出的,孟焦猜測應該是某種中等體型動物幼崽的嚎叫。 殘酷的原始森林遍藏殺機,成熟的動物除了在發情期為了繁衍交配吸引異性的注意力引吭高歌外,大多數時候都會安靜下來,不知死活的放聲大叫只會吸引來可怕的獵手,終止它們的聒噪。 幼獸與成年野獸有所不同,它們還未見識這個世界有多麼殘酷,日日夜夜尋求著食物和母親的哺育,並發出呼喚吸引母獸的注意力,以獲得更多奶水,因此在饑餓的時候或者脫離母獸之時它們便會嗷嗷直叫,表達自己的無助。 敢在初冬季節產崽的動物很少,孟焦踏入土溝,穿梭在灌木中,一邊順著聲音前進,一邊翻動自己的記憶,查找著那些常在秋末冬初生育的動物。 距離越近,听的越清楚,孟焦還未想清楚,便從地面上嗅到一股腥臭味兒,作為老虎這氣味兒它還是第一次接觸,但並不妨礙它認出這腥臭的主人——狼。 西伯利亞到外興安嶺地區,狼的分布較為廣泛,當東北虎僅存四百余頭時,蒙古草原狼還有著近兩萬只的龐大數量,孟焦估計這未經破壞的原始森林中,狼的數量恐怕會更多。 孟焦曾經在高加索地區與西伯利亞平原狼有過親密接觸,對這種獨特的腥臭印象深刻,所以即使作為虎沒見過狼,也能認出這氣味源自何物。 狼的亞種繁多,已經滅絕的和尚未發現的均有不少,孟焦已經確定這氣味屬于狼,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亞種,不過現已接近狼的藏身處,答案很快就要揭曉,它並不著急。 距離越近,那嗚嗚的嗥叫越清晰,孟焦已經看到前方一處突起的泥土後露出一抹墨色。 小跑幾步,一股濃重的狼腥味兒撲面而來,眼前赫然是一口洞穴,黑黝黝的洞口上方垂著積雪,有些已經掉落進洞穴中,在內部略高的溫度下融化成片片冰稜,洞穴的地面上散落著幾根灰白色毛發,應該是母狼進出洞穴時被剮蹭掉的毫毛。 深深吸了一口氣,未嗅到血腥味兒,孟焦猜測狼崽的母親應該是被暴風雪攔截住了,無法返回,它難以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想進去看看小狼的樣貌。 這口洞穴應該是母狼挖掘出的,以孟焦現在的體型,正好可以自由出入,它貓起身子,先將腦袋探了進去,然後塞進了前半截身體,昏暗的洞壁上依稀可見母狼的爪痕,尤其是左右兩側,分布密集,代表著母狼付出的汗水和辛勞。 呼嘯的風雪被隔絕在外,逼仄的隧道越是前進溫度越高,孟焦身上的冰雪蹭在四周的泥土上,融化成水,一股久違的暖意蔓延全身。 狼穴中的幼狼似乎察覺到了未知生物的到來,止住了嚎叫,但是太晚了,幼虎穿過悠長深邃的坑道,正在緩緩接近。 隧道越深越寬闊,孟焦起初還要努力低伏身體,憋屈的蹭著土壤穿行,很久就能微微抬起頭,審視周圍前方環境,濃郁的狼味佔據所有空間,它終于抵達盡頭。 在坎坷不平的洞穴盡頭,鋪著叢叢干黃野草的地面上,四只幼狼緊閉小嘴,依偎在一起,一聲不吭。 野狼通常三月交配,懷胎兩月,待五月產崽,這四只小狼顯然是最近才出生的,眼楮都未睜開,算是極為罕見的違背動物繁殖本能的晚生兒。 幼狼的模樣說不上可愛,它們身上的絨毛不像小狗那樣勻稱稠密,反而像小刺蝟一樣,擰成一撮撮,向外炸開花,色彩也不養眼,三只黑毛,一只灰毛,耳朵倔強的豎立著,身體微微顫抖,小小的肚子干干癟癟,里面恐怕不剩一點食物了。 稚嫩的生命總是那般惹人憐愛,孟焦對這四只小狼並無惡意,它有一頭巨大的馬鹿可以食用,沒有必要禍害這些尚未睜眼的小家伙。 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前爪,控制著自己的虎爪,不讓它們出鞘,孟焦用肉墊踫了踫那只灰色的小狼。 小家伙哆里哆嗦,很不適應陌生動物的觸踫,將頭埋在身旁另外一只小狼的肚子下,顯然不想搭理孟焦。 孟焦偏不遂它意,將小灰狼身旁的三只小狼撥弄開,獨留小灰狼一只在雜草上,任由虎掌蹂躪。 失去依靠,孤零零的小灰狼嚇壞了,再不能保持沉默,張開還未生牙的小嘴,嗚嗚叫起來,同時顫顫巍巍的想要起身,伸出小腿到處劃拉,企圖重回兄弟身旁。 孟焦咧開嘴,發出呼嚕呼嚕的怪笑,用一條前臂擋住了小灰狼前進的道路,眯著眼楮,欣賞著小狼的窘境。 它是個很能給自己找樂子的老虎。 小灰狼還未睜眼,哪怕使盡全身力氣也挪不開身前的大山,它一邊揮舞前爪徒勞的抓著孟焦的虎毛,一邊抻著脖子奶聲奶氣的向兄弟求援,然而另外三只小狼一點義氣都不講,聚集成一堆,任小灰狼怎麼叫都不吭聲,仿佛已經死去多時。 小灰狼干癟的肚子一鼓一鼓,這樣劇烈的運動和持續不斷的嚎叫很消耗它的體力,本來肚子里就沒有余糧,這一活動更頂不住了,最後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低嚎,它將小腦袋倚在了孟焦的前臂上。 柔軟的虎毛讓小灰狼想起了母親的腹部,下意識張開小嘴,貼近孟焦的皮毛,小狼吸裹空氣,咂麼著虎臂上的絨毛,模擬吃奶,仿佛這樣可以填飽空蕩蕩的肚子一樣。 怪異的感覺使孟焦立即縮回了前臂,失去寄托的小灰狼倒在草堆里,仰面朝天,一動不動,若不是那凹陷下去的小腹還在上下起伏,孟焦沒準會以為小狼被餓死了。 “好家伙,這是那我當母狼,找奶嘴呢,可我沒那個功能啊。” 孟焦再度用虎掌蹭蹭小灰狼的身體,將它撥弄到另外三只小狼旁邊,母狼再不回來的話,這四只小家伙都要被活活餓死在狼穴中。 外出狩獵的母狼即便遇到風雪也會全力歸家,照顧四頭嗷嗷待哺的幼狼,看這四個小家伙挨餓恐怕已不是三五小時,母狼怕是遭遇不測了。 無奈地舔了舔那頭灰色幼狼,梳理它的毛發,孟焦有些糾結,自己應不應該立即殺死四只小狼,結束它們的痛苦,還是放任它們活活餓死。 作為一名動物保護者,孟焦心知肚明,即使自己有心救下它們,也無能為力,小狼還未斷奶,不能食肉,就算將鹿肉撕成肉絲喂給它們也養不活,只會使小狼消化不良,死的更加痛苦。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之常態,盡管孟焦曾經親眼目睹無數殘酷的場景,心卻未麻木,想到即將發生的慘劇,它有些低落,卻又無可奈何。 失去母親的幼獸,活活受凍挨餓致死;失去幼崽的母獸,拒食抑郁,失魂落魄;無助的獵物垂死掙扎,等待生命的終結;饑餓的掠食者瘦骨嶙峋,游蕩在空曠的高原。 每時每刻都有生命消逝,每時每刻都有生命誕生,旁觀者再心痛,再可憐它們,也只能旁觀。 因為這就是自然,天地不會可憐任何一只動物,一切的幸與不幸對時間長河來說都是滄海一粟,轉瞬即逝。 嗚嗚~ 被孟焦梳理毛發的小灰狼發出舒坦的叫聲,下意識的將腦瓜頂貼到孟焦粗糙的舌面上,享受著這頭陌生野獸的關愛,仿佛能感覺到孟焦心中的善意。 小家伙越是如此,孟焦心里越難受,但它拯救不了這條稚嫩的生命。 起身,在狹窄的狼穴中掉頭,孟焦不顧幼狼的嚎叫,準備離開這里,突然,它靈光乍現,似乎想到了一個有極其微弱概率拯救幼狼性命的辦法。 孟焦全身上下,唯一稱得上神奇的東西只有一樣——未知進化,這種神秘的力量有起死回生的強大能力,雖然還未被孟焦掌握要領,但它的強大之處毋庸置疑。 孟焦的方法其實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它想嘗試將自己身上的變異細胞傳播到幼狼身上,看看能不能出現奇跡,拯救幼狼的生命,至于效果如何,誰都說不準,只能看變異細胞配不配合,還有小狼的運氣。 至于傳播方法,孟焦只想到一種——唾液,為了便于幼狼與變異細胞親密接觸,它咬破了每只幼狼的右耳,用犬齒給它們各開一個孔洞,然後大舔特舔,將唾液抹了四頭小狼一腦袋。 這個孔洞不但可以增加幼狼感染變異細胞的可能性,還方便孟焦辨認這四只幼狼,即使它們日後成年,右耳尖端的圓形孔洞也能讓孟焦一眼認出它們,這是孟焦的又一次實驗,一次結果未知的實驗。 處理完四頭幼狼,不顧那只小灰狼的呼喚,孟焦低下身子,慢慢挪動,鑽出了狼穴,能不能活,就看幼狼自己了。 第四十五章 貂熊【世界野生動植物保護日】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出了狼窩,孟焦頂著風雪往鹿尸方向前進。 行進路上,它突然想起,就算狼崽們成功渡過這一劫,存活下來,沒有後續的食物,也撐不了幾天,想成長到能夠獨立覓食,狼崽們仍需大量食物和時間照料。 這讓孟焦有些為難,它知道其實救助動物並不是一時沖動就能解決的事情,尤其是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它那樣做,但還是忍不住犯了職業病,這讓它一時不知該如何收場。 那些重傷的動物即使痊愈放歸野外,後遺癥也會使它們的生活分外艱辛,甚至捕捉不到獵物,無法正常覓食。 受到救助的曾經被活熊取膽的黑熊性情暴躁,長期被關在狹窄的空間中遭受摧殘,它們早就失去了靈性。 飼養在動物園中,這些黑熊時常站在地上許久許久,無意識地搖動自己前半截身體,目光呆滯。 那些野性的,富有魅力色彩的東西早已被慘痛的經歷磨滅掉了。 四只小狼同樣如此,孟焦知道,自己只能救它們一時不能救它們一世,為小狼提供食物,待食物吃光了,小狼依舊會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但是既然遇到了這件事情,孟焦本著救狼救到底的原則,還是希望能夠盡可能的幫助小狼們多生存一段時間,或許就能創造生命的奇跡。 它不是菩薩,自己生活也不好過,無法兼顧太多。 所幸它恰好捕殺了一頭巨大的雌馬鹿,大雪封路無法拖回巨石,正好可以做個順水人情,送給小狼們,狼穴距離鹿尸並不遙遠,這不會消耗它多少體力。 經過一上午撕心裂肺的瘋狂咆哮,至此時此刻,冷氣流總算逐漸偃旗息鼓,天空露出了幾抹灰白色的光彩,大地不再如黃昏般黑暗。 孟焦抬頭望了望林中高聳的松樹,心中甚喜,能見度即將不受影響,只要攀上樹梢,眺望遠方,便可找到巨石,回家的方向也就有了著落。 只要解決狼崽們的食物問題,它便可以踏上歸家之路了。 沿著自己前往土溝時出的小徑,孟焦原路返回,隔著幾棵粗壯松樹,還未抵達鹿尸處,孟焦突然嗅到一股怪異的惡臭。 這味道分外刺鼻,源頭恰處于鹿尸所在地,孟焦微微吸了一口氣,只覺嗓子發嗆,看樣子這氣味兒是有一定毒性的,它不由提起了幾分警戒。 寒風仍在繼續,只是勢頭減小許多,孟焦警惕地眯起雙眼,緩緩行走在雪地中,豎著耳朵,監測所有異常的聲響。 三十幾步,幼虎抵達雌馬鹿尸體所在地,曾經覆蓋在馬鹿尸體上的白雪均已被掀開,攪亂,凌亂的爪痕刻在鹿皮上,露出下面已被開膛破肚的僵硬尸體。 些許零散的腸子被掏了出來,低溫使腸壁不再富有韌性,被那不知名動物撕扯的碎裂成一段一段,好像一截截暗綠色的水管胡亂丟在地面上,馬鹿食用過的植物殘渣從其中掉落,點綴白色地面。 在馬鹿臀部,有一大塊皮毛已被啃掉,露出暗紅色的肌肉,上面還殘存著錯亂的牙印。 孟焦遠遠觀察,可以肯定,鹿尸應該被一種食肉目猛獸啃食了,這種動物咬合力較強,但體型不大,目測遠小于自己,這讓它稍稍安心。 同體型,東北虎的戰斗力不懼怕任何一種猛獸,更何況它這樣遠超正常虎的異類。 輕抬腳掌,緩緩向前,孟焦眼觀六路耳听八方,提防那猛獸的偷襲。 越靠近,那股惡臭就越濃重,越刺鼻,令虎作嘔,孟焦隔著約有兩三米,總算看清那臭味源自何處。 鹿尸周圍的雪地中,有一道非常不顯眼的淡黃色凹痕,拉成一條細線,呈不規則環狀,繞了鹿尸一圈。 惡臭正是發自其中,若不是孟焦眼神好,還真難以發現。 “應該是那只動物的尿液,它使用這種手段標記食物,恐嚇其它想要靠近的野獸。 哦,我想我知道是什麼動物了。” “貂熊。” 鼬科貂熊屬的唯一一種,最大的陸生鼬科動物,孟焦在大興安嶺學習的時候,國內的貂熊因為環境惡化,食物短缺,數量已不到二百,孟焦從未與之接觸過。 雖然大興安嶺地區貂熊的現狀不佳,但並不代表貂熊是一種瀕危動物,它們在北亞地區還有北美,歐洲分布廣泛,生活的非常滋潤,總體無危。 若是兩個月前,性情凶猛,皮糙肉厚的貂熊對幼虎的威脅遠大于猞猁。 不過現在,孟焦並不畏懼這種“傳說中的”動物,反倒想“一睹芳容”,見識見識這神秘的家伙究竟有何本事。 成年貂熊體重不過二十六七公斤,遠不及孟焦,論身體素質,更難與東北虎相比。 抬起腦袋,孟焦將視線轉向高處,期望能發現那貂熊的蹤跡。 貂熊的攀爬能力極強,最擅長從高處下躍偷襲。 孟焦猜測,若那偷食它戰利品的家伙還駐守在附近,未曾遠去的話,此刻定然抱在某棵松樹的樹干上,等待著它的離去。 視線從一棵棵高大的松樹上掃過,孟焦刻意將注意力集中到積雪松針之間,尋找其中棕褐色的色塊。 雖然從未近距離接觸過貂熊,孟焦對貂熊卻並非一無所知。 這種凶猛的野獸對動物保護者和探險者的威脅性很高,凡是專業的愛好探險或者從事野外工作的人士,都對貂熊有一些粗淺的了解,以便于在遭遇戰中應付這種難纏的動物。 貂熊的毛發厚實,呈棕褐色,後沿臀部有一圍淡黃色長毛,如同一條短裙。 當它們在樹木中跳躍躥動,飛速奔跑時,那圈長毛便會隨風飄揚,使貂熊宛如展翅飛行。 再加上貂熊晝伏夜出,習性隱秘,生活在大興安嶺的獵戶又稱它為飛熊。 對貂熊的習性有所了解,孟焦心里有底,自然知道該將搜索重點投向何處。 風雪過後,繁茂的落葉松樹冠層枝葉里填充了大量潔白色塊,與暗褐色的樹皮交織在一起,想從中尋找一只披著棕褐皮毛的貂熊殊為不易,孟焦環顧四周,最終一無所獲。 厚重的枝杈翠綠的針葉,皚皚白雪,都嚴重阻隔了孟焦向上窺探的視線,那只貂熊似乎是被幼虎嚇到了,一動不動,孟焦的超凡听力本就受到風聲影響,這狡猾的野獸如此謹慎,它也無可奈何。 既然貂熊不肯露面,孟焦還得按計劃行事,將鹿尸拖到土溝附近,然後肢解成碎肉帶到狼窩中,給狼崽預留糧食。 之所以不直接將雌馬鹿拖到洞口,一來死去的動物尸體會吸引清道夫類的掠食者,比如貂熊,猞猁。 二來鹿尸太過巨大,且皮毛厚重,就算小狼能出洞,也無法咬破,仍需孟焦的幫助。 既然做一件事,就得兼顧眾多因素,盡量做到盡善盡美,孟焦為了四只萍水相逢的小狼崽,也算操碎了心。 當然,孟焦如此看重那四只小狼,其實也抱有些許私心,關于未知進化和變異細胞它知之甚少,尤其是不同物種之間的傳播性,更讓它好奇。 第一只觀察對象紫貂雙尾被火箭咬死後,它再無研究對象,好不容易發現四只狼崽,它希望能種下一顆種子,待日後,或許能為它帶來驚喜。 忍著惡臭上前,刺鼻的腥臭味兒差點把孟焦燻暈過去,對于嗅覺靈敏的東北虎而言,這股可怕的異味兒實在是一種折磨。 孟焦算是明白為什麼貂熊的尿液能夠警示其它動物,制造“禁圈”了,它要是食草動物,被這臭味兒包圍,估計也要被燻得四腿發軟。 叼住雌馬鹿的脖頸,孟焦猛然發力,將其從積雪中挪動了一段距離。 長時間保持脖子上揚的姿勢,加上嚴寒的天氣,鹿尸已經被固定住形狀,僵硬無比,十分沉重。 孟焦的力量非比尋常,它深吸一口氣,再度發力,奮力一拽,將鹿尸直接從地面拉到了積雪上,壓平了松軟的雪花。 被壓平的積雪對搬運尸體略有益處,可以減少些許阻力,讓孟焦拖動的更為輕松。 藏匿在樹上的貂熊眼巴巴看著自己撞見的大塊食物被幼虎拖走,再不能保持淡定的心態,情急之下,稍稍挪動身體,擊落了一大片雪塊。 叭的一聲,馬鹿死去的那棵樹上,雪塊砸在地面上的聲響,驚動了正在拖行尸體的幼虎。 幼虎松開口,抬起腦袋,額頭醒目的黑色花紋刺入貂熊眼中,那雙犀利的虎目仿佛穿過層層枝葉的阻攔直接照在了貂熊身上,它不由扭過頭,大氣不敢出一口。 別看貂熊和平頭哥是親戚,相貌粗獷,一副悍不畏死凶狠無比的架勢。 實際上它們的性情非常小心謹慎,面對強于自己的動物時從來不犯傻,尤其是東北虎這種頂級掠食者,貂熊見了均會退避三舍。 貂熊很有眼力價兒,它們敢于尾隨棕熊搶奪這種傻大個兒的食物,因為它們知道棕熊靈敏度不夠,攻擊速度緩慢,很難傷到它們。 若是遇到猞猁,貂熊也敢與之較量一二,它們與猞猁體重相差不大,且皮糙肉厚,防御力出眾,雖不一定能佔據上風,猞猁想重創貂熊也沒那麼容易。 這兩種中型野獸的戰斗力相等,在原始森林中的地位平分秋色,互為獵物,且對狼群有著相同的仇恨。 與猞猁糾纏過程中,貂熊往往能截獲部分肉食,像一塊牛皮糖,黏得猞猁煩不勝煩。 實際上貂熊生活所需的食物一大半都依靠搶奪和撿剩,因為體型所限,那些大型食草動物,諸如馬鹿,馴鹿,成年野豬基本與它們無緣,中小型動物又不能滿足貂熊的大胃口,它們只能琢磨一些歪點子。 別看貂熊這麼賤,如此擅長惹是生非,倘若面對東北虎,它們是絕不敢挑事甚至上前試探或者尾隨的,因為虎的速殺能力和爆發力非常克制貂熊。 和棕熊皮一皮幾乎沒有生命危險,就算把棕熊惹惱了最多也就被追趕幾步,但老虎不一樣,它們是一種開不起玩笑的危險動物,貂熊皮一皮,搞不好就把小命搭進去了。 所以就算借貂熊個膽子,它也不敢去找那頭幼虎的麻煩。 況且,真論起先來後到的話,那雌馬鹿本就是孟焦的戰利品,貂熊啃了幾口,不但沒虧,反而佔了些便宜。 許久,縮在樹上的貂熊才敢再次低頭,瞪著漆黑的小眼楮,撥開身下的枝杈窺探幼虎離去的方向,一道寬闊的痕跡留在積雪上,幼虎早已不見蹤影。 ………… 此刻,孟焦已經抵達土溝上方,它不想理會那只貂熊。 時間緊迫,趁著天還未黑,它得趕緊將雌馬鹿肢解,把肉塊撕碎送入狼窩,然後踏上歸家之路。 特意挑選了一處距離狼洞較遠的避風土坑,花費近半小時,孟焦才卸下一條鹿腿,這讓它很是頭痛,照這個速度,將整頭馬鹿分批次送進狼窩,最起碼要四五個小時。 望望天空,烏雲正隨著北風遠去,太陽緩緩西垂,剩下的時間,已不足四五小時。 “算了,再卸一條後腿,我的工作就算完成,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還等著我呢。” 活動活動微痛的上下頜骨,長時間啃食撕扯大塊腿骨還有凍的僵硬的鹿肉,孟焦著實花費累的不輕。 又忙活了半小時,天色愈加昏暗,孟焦總算將雌馬鹿的兩條後腿全部卸下。 接下來的任務就簡單多了,只要把鹿腿送到狼窩,撕成小塊兒,堆放起來,孟焦就能回家了。 北風暫歇,超凡听力總算不受干擾,孟焦叼起鹿腿,豎起耳朵靜靜聆听。 附近沒有其它生物活動的跡象,不用擔心離去後有動物過來偷走另一只鹿腿。 它恍然想起,距離狼窩這麼近,待了一個多小時,竟再沒听到小狼的嚎叫。 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孟焦快跑幾步,繞過突出的泥土,抵達狼窩。 調整好鹿腿的角度,將其豎著塞進洞口,孟焦低下身子,伸出前爪,緩緩推動鹿腿爬行,一邊朝著深處前進一邊抽動鼻子,嗅著巢**的氣味兒。 果不其然,母狼並未返回,這印證了孟焦的猜測,那頭撫養四只幼狼的母狼恐怕已經遭遇不測,殞命于荒野。 在競爭激烈的寒溫帶原始森林,狼算是一種食物鏈中上層的生物。 當它們匯聚成十幾頭甚至二十幾頭的龐大狼群時,便可稱霸一方,既能圍獵體型巨大的食草動物,又能將冬眠的棕熊黑熊從熊穴驚醒,以眾擊寡,將其獵殺,甚至可以嚇退猛虎。 但如果失去族群的庇佑,僅由三五頭狼組成的小型狼群或者獨狼,生存的難度將陡然上升。 無論是猞猁還是貂熊,亦或縱橫山野的遠東豹,東北虎,均是野狼的天敵。 尤其是中大型貓科動物,倚仗強悍的爆發力,往往能迅速擊殺野狼,給小型狼群造成減員,而這種傷亡一旦造成,便會導致狼群一蹶不振,甚至全軍覆沒。 那頭母狼極有可能是獨行俠或者小型狼群的一員,這樣惡劣的天氣,若是外出覓食與猞猁等野獸迎面相逢,怕是想跑都難。 第一章 小老虎犯難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昏暗的狼窩深處,雜草旁,一條巨大的鹿腿橫置在牆壁處,孟焦勉強站立,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情沉重。 四只小狼已經死去兩只,四肢僵硬,保持仰臥的姿勢,長開沒牙的小嘴,脖子上仰,仿佛叼住了一個虛無的奶嘴,或許那樣能夠給它們帶來些微慰藉。 在這兩只小狼的尸體旁,一黑一灰另兩只狼崽,與兄弟緊緊依偎在一起,小腹上下浮動,緩慢呼吸,右耳上的圓形孔洞分外顯眼。 孟焦不知道這最後兩只小狼能不能幸運的活下去,那不是它可以決定的事。 它將鹿腿上的肌肉撕下,扯成小碎塊,送到小狼嘴邊,黑色的狼崽對這腥氣撲鼻的冰冷食物並不感興趣,厭惡的扭過了頭。 灰毛小狼饑不擇食,嗅到腥味兒後立即張開了小嘴叼住肉塊,一邊進食一邊干嘔,表情猙獰。 孟焦撕下的肉塊對小狼崽來說還是太過巨大,但灰毛小狼的求生欲極強,哪怕有一線生機,它都能夠將其牢牢把握。 就算無法消化肉食,就算一兩個小時後,它依然會與同胞一樣,悄然逝去,但只要能多活一秒,它就絕不放棄。 竭力吞咽冰冷鹿肉,灰毛小狼硬是用這一塊塊碎肉將自己的腸胃填滿,直到再也吃不下,才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低嚎,蜷縮在雜草中,沒了動靜。 它尚未死亡,它等待死亡。 孟焦耐著性子,將整條鹿腿分解成碎肉,狹窄的空間極大限制了它的動作,這無疑花費了它不少時間,待這一條鹿腿分解完畢,離開狼窩後,林中的光線已經極度黯淡。 風停雪歇,皚皚白色覆蓋的淺溝中,見不到任何生機,也听不到任何聲音,寂靜的恍若另一個世界。 孟焦尋了一棵粗壯的參天巨樹,攀爬至高處,趁著太陽尚未完全落山,望四周,並順利看到了巨石,確定了方向,這使它大為安心。 距離巨石並不遙遠,既然已經找到歸家方向,它也就放下了許多顧慮。 跑向雌馬鹿尸體所在處,還有一條鹿腿未送進狼窩,這條鹿腿孟焦不打算分解的那麼細致。 狼窩內溫度高于外界,長時間放置在溫熱的環境下,冰凍的肉塊會緩慢融化,就將變得柔軟,小狼若真能存活下去,小塊啃噬,不至于餓死。 孟焦覺得自己已經很對得起那兩只狼崽了,現在它只希望小黑狼和小灰狼能頑強一點,成功接受變異細胞的改造,順利長大,幫助它更好的了解未知進化的特性。 秋末冬初,不是萬物繁衍的時節,這樣的剛出生沒幾天的幼獸分外罕見,成年野獸極難制服,而且並不受變異細胞的青睞,就算是紫貂那樣小個體的動物,改造程度都非常低,孟焦的希望就寄托在兩只幼狼身上。 第三次進入狼窩,孟焦遺憾的發現,那只小黑狼也已死亡,狼窩內僅剩灰狼崽存活。 小狼崽此刻正躺在雜草上,除了呼吸沒有任何動作,不知是在默然忍受腹中肉塊對它的痛苦折磨還是吃飽喝足後進入了睡眠。 調整好鹿腿的放置方向,孟焦此時對幼狼能否存活已經不抱有希望了,它覺得自己似乎平白浪費了許多力氣,做了一件必然失敗的事情。 艱難地在狹窄的狼窩中轉身,爬出坑道,冷氣撲面,是時候回家了。 ………… 入夜,積雪在墨藍色天空的微光下呈現出冰冷的質感。 偶爾有微風吹過,枝杈搖動,雪塊滑落,栽在地面一聲悶響,遠方隱隱約約有狼群長嚎,它們正在圍獵。 孟焦為保存體力,找好方向後,未如來時那般跑步前進,豎起耳朵,一邊偵听林中動靜一邊不斷校準前進軌跡。 雪層在它腳下破裂,深陷,粘在腳掌上,冰冷的觸感使孟焦分外清醒。 夜晚的森林,是野獸的樂園,夜視能力較差的生物全部蟄伏起來,等待白晝,而凶狠強悍的掠食者,借著黑暗的遮掩,紛紛出動,尋覓食物。 孟焦听到了狼嗥,它有些緊張,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雖說它戰斗力不差,可終歸不是成年虎,遇到大中型狼群,想脫身並不是件容易事。 狼是一種非常有耐心的動物,它們若是盯上一個目標,往往能糾纏幾十分鐘甚至幾個小時之漫長,不像虎一樣,一擊不中,立即放棄,等待下一次時機。 若是擁有虎王黑臂膀那樣龐大的身軀和可怕的實力,莫說十幾只狼組成的狼群,就是二十只,三十只,孟焦也未必會懼怕。 但畢竟未成年,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嚎叫,孟焦難免有些心慌。 好在那陣陣嗥叫很快沉寂下來,孟焦忐忑的心情也得以平復。 積雪厚重,前進的速度並不快,幼虎行走至一棵粗壯的已經死去的松樹旁,止住了腳步。 一股葷騷味傳進孟焦鼻孔,左右打量,那氣味兒正是來自身旁粗壯的松樹內,這味道孟焦再熟悉不過。 松樹油,騷臭,蜂蛹和泥土混合成的獨特氣味,標注著它的主人——棕熊。 小心翼翼地駐足于此,孟焦探頭探腦,觀察著這棕熊的老巢。 視線沿著松樹棕褐色的粗糙樹皮向下,埋藏在積雪中的根部地區,與泥土相連接處,隱約可見一個不規則洞口,調整視角,幾撮濃密的褐色皮毛映入眼簾,正是棕熊的皮毛。 確定樹洞中的是棕熊後,孟焦悄然後撤幾步,這大塊頭可不好招惹。 和被迫冬眠的蛙類蛇類不同,棕熊冬眠主要因為冬季食物短缺,為了降低能量損耗,它們不得不利用睡覺來減少代謝,渡過寒冬,在冬眠過程中它們若是受到驚擾,可以隨時甦醒,與洞外的生物展開搏殺。 實際上就算不受到驚擾,冬季若有溫暖天氣,棕熊也會主動甦醒,外出曬太陽,對棕熊而言,是否睡眠是可以主動控制的,而不像爬行動物的冬眠一樣,久睡不起。 別看孟焦後撤幾步,實際上它非但不懼怕這頭棕熊,而且還打起了這胖家伙的主意。 適合冬眠的洞穴樹洞在森林中較為稀少,一旦選中睡覺地點,棕熊不會輕易離去,西伯利亞的冬季寒冷且漫長。 現在剛步入初冬時分,食草動物的數量就已經大幅度下降,照這個趨勢下去,再過一兩個月,覓食的難度恐怕更加艱巨。 三頭幼虎正在陸續成長,食量一天天上升,正是能吃的年紀,若沒有足夠的食物供應,生長速度必然停滯,甚至會斷糧,威脅到生存。 孟焦未雨綢繆,既然湊巧遇到這頭棕熊,便要事先踩好點,記準位置,反正這家伙又不會輕易搬家。 這是孟焦留給自己一家的存糧,待山窮水盡,被逼無奈時,便拿這棕熊開刀。 稍作停留,記下周圍的標志物還有大致方位,孟焦未驚動這頭正在沉睡的棕熊,轉身離去。 ………… 巨石頂今夜熱鬧非凡,迎來了兩位新來客,一位是火箭,另一位自然是虎三妹,此刻它們正站在積雪中,眺望遠處,不時嗷嗚嗷嗚低吼兩聲,進行交流。 暴風雪肆虐時,兩頭幼虎心不甘情不願地跟隨母親返回巨石,趴在 皮床上等待著兄長歸來,這一等就是一天。 下午暴風雪稍小,北極星離開了巨石,前往溪邊拖拽戰利品,火箭和虎三妹留在家中,鬧翻了天。 火箭認為虎三妹應該跟著自己主動出擊,深入密林尋找孟焦,在這里傻等什麼都等不到。 虎三妹對孟焦充滿信心,覺得它們應該老老實實待在石檐下,兄長那麼強悍那麼有本事,肯定安然無恙,能毫發無傷的返回。 就這樣,兩頭小老虎各持己見,吵了一下午,誰也沒說服誰,直到黃昏日落,它們口干舌燥,終于吵不下去了。 火箭提議,應該學習孟焦,上巨石頂部看看,或許就能發現大哥的蹤跡,虎三妹這回倒是沒犯 ,听從了二哥的建議。 兩頭小老虎還是頭一次嘗試向巨石頂部攀爬,石面布滿積雪,濕滑且極易松動,攀爬難度與平常相比大大增加。 火箭和虎三妹折騰近半個小時才找到合適的路徑,成功登頂,這其中的艱辛自不必說。 小家伙們登頂後便開始苦等,把巨石上的積雪踏平一大片,被寒風吹的身體僵硬,始終抻著脖子向遠處眺望,然而終究不見孟焦的影蹤,于是一場新的辯論賽拉開了序幕。 火箭認為虎三妹耽誤時間,要是早點外出尋找沒準早就找到大哥了,虎三妹理直氣壯,認為自己沒錯。 它們你一言我一語,嗷嗚嗷嗚,爭辯的不亦樂乎,與高冷深沉的東北虎判若兩物。 啊嗚~ 火箭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向前一步,兩眼放光,嘴里嗚嗚嗚個不停,好像結巴了。 咽下一口口水,縷縷僵直的舌頭,火箭整理面部肌肉,總算把那個詞語說出來了——大哥。 虎三妹聞言,也顧不得與煩虎的二哥爭辯了,扭頭望去,石檐正前方的密林中,一頭幼虎正開積雪,緩緩靠近。 嗷! 孟焦剛剛行至巨石前方空地,還未來得及眺望石檐,看看火箭和虎三妹在干什麼,就听一聲長嘯,嚇得它一激靈,抬起頭,巨石頂部隱約能看見兩顆腦袋瓜,不是火箭和虎三妹又能是誰。 吼~ 孟焦引吭高吼,回應著兩頭幼虎的呼喚,加快腳步,撞開身前積雪,向巨石奔去。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大哥盼回來了,兩頭小老虎心里的高興勁兒就別提了,撒了歡兒似的打著轉往石下跑,還沒走幾步,便無奈的停了下來。 上山容易下山難,火箭和虎三妹對這巨石可不像孟焦那麼熟悉,好不容易爬上來,再想下去,可就沒處下腳了。 覆蓋在石面上的積雪阻隔了兩頭幼虎的視線,它們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門路,倒把孟焦給逗笑了。 奔跑速度逐漸加快,孟焦開始沖刺,如同一道貫穿雪地的淡黃閃電,一個縱躍便是三米多遠,從外圍空地到巨石下,轉瞬即至。 長時間攀爬巨石,孟焦對岩壁的地形早已爛熟于心,哪怕覆蓋著再厚的雪層,都不能降低孟焦上升的速度。 像一陣風,踏著雪下堅實的岩層,靈活且強健的腳踝使孟焦的速度更上一層樓。 火箭和虎三妹還在眼巴巴的尋找方向,伸出腳掌試探性的踩動積雪,準備下去,孟焦便已經飛速攀升上來。 嗷~嗷~ 兩聲奶聲奶氣的低吼,火箭和虎三妹同時撲到了孟焦身邊,用小腦瓜蹭著孟焦的皮毛,向大哥表達思念之情。 它們已不是智力低下感情匱乏的野獸,朝夕相伴,生死與共,情誼早已分外深厚。 舔了舔火箭腦門上那個濃墨重彩的王字,里面摻雜著些許冰雪顆粒,孟焦舌頭摩擦下去,只覺分外冰冷,它心中一暖,看來兩個小家伙已經待在巨石上許久了。 巨石上面寒風凌冽,沒有遮掩,四面受風,溫度遠低于下方,就算東北虎皮毛厚重,長時間處于低溫環境,也好受不了。 “下去啊。” 孟焦扭動冰冷僵硬的舌頭,上面沾著火箭漆黑的虎毛,在積雪上蹭了蹭,它轉過身呼喚兩頭幼虎。 率先邁開腳步,孟焦嫻熟的幾個飛躍,腳掌穩穩握住岩壁上的凸起,穩住身形,抬起頭望向火箭和虎三妹。 兩個小家伙躊躇不定,在上方抻著脖子,露出半個小腦瓜,眼神閃爍,向下窺探,滿臉無奈。 原來它們並非不想下去,而是不敢下去,若沒有積雪,兩頭小老虎看準岩壁上的落腳點,慢慢蹭也能蹭下去,奈何現在視線受阻,腳下無根,心里自然沒底,它們全都犯了愁,不知該如何是好。 停留在巨石半腰處約有半分鐘,孟焦算是看出了兩個小家伙內心的糾結和猶豫,就像爬到樹頂的貓一樣,這兩頭小老虎竟也犯起了“恐高癥”。 石壁雖然陡峭,可遠不到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的程度,向下俯視看似危險,實際上對于老虎而言根本不算難事,只要鼓起勇氣,邁出第一步,下躍的過程其實並不困難。 只是這第一步,還真不好邁出,孟焦想了想,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現在,是時候讓火箭這個二哥身先士卒,起到表率作用了。 第二章 迎接挑戰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西伯利亞的寒冬真正降臨了,持續不斷的大雪下了兩天兩夜,天地之間除了雪片拼成的白再無其它色彩。 荒涼接替生機成為原始森林的唯一主宰,無論是掠食者還是食草動物都生活的分外艱難。 深埋在雪層下頑強生長的苔蘚為馬鹿野豬充饑,口味苦澀。 白茫茫的雪地中,猞猁狼群舉步維艱,它們不復秋夏季節的肥碩悠閑,那身厚重的冬毛掩飾不了它們日漸枯瘦的身體,幸存的野獸瘋狂尋找食物,期翼渡過今朝,見到明天的太陽。 那些不幸的獵手早已倒在冰冷的雪窩中,成為了其它動物的食物。 巍峨的巨石矗立在皚皚冰雪上,一只金雕勾住戰利品從低空飛過,狂風使它無法像往常一樣自由翱翔,遠遠望了一眼巨石頂端,其上積雪已被踩踏出一塊空地,最高點烙印著特大號梅花,此刻並無生物活動。 金雕似是松了一口氣,扇動翅膀,自巨石上掠過,逆著狂風,向自己巢穴而去。 冰雪被狂風卷動,侵蝕石檐下的土地,被豬皮組成的“城牆”攔截在外,寒冷的氣流穿過豬皮的縫隙,吹拂在 皮床,鹿皮床,貂皮床上,那里空空蕩蕩,今天上午老虎並不在家。 沿著雪地上密密麻麻的腳印一路向南,越深入森林,呼嘯的風聲越劇烈,近零下四十度的低溫凍結了空氣中的所有水汽,干燥且寒冷。 北極星微微眯著眼楮,耳朵低伏,睫毛為它阻擋迎面的風雪,肩胛骨上下聳動,步伐緩慢,身體一側蒙上一層碎冰細雪,幾乎看不到它黑色的斑紋。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加寒冷,也更加難熬。 去年冬季,北極星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今年卻要養育三頭幼虎。 行走在雪地中,雌虎腹部曾經圓潤的線條陡然收緊,使身體呈現銳角三角形狀,前寬後細,那些積蓄的脂肪早已消耗的一干二淨,而冬季剛剛開始。 東北虎一家需要更加頻繁的狩獵,消耗與攝入是一個極易傾倒的天平,活動意味著更巨大的消耗,不活動意味著失去補給,饑餓,死亡。 它們不得不抽出大量時間用于外出覓食,所幸今時今日狩獵的重擔已非北極星一虎承擔,正如此刻緩慢前進的隊列一般。 行走在最前方的並不是雌虎北極星,而是孟焦。 不知不覺,兩個月時間飛逝而過,孟焦已經出生一百六十多天,優異的基因加上未知進化的力量,使它的體型突飛猛漲,漫步在隊伍前段,體型僅比身後的母親略小兩圈。 按孟焦自己的估算,它現在體重應該已經達到了一百公斤上下,赫然一頭半大老虎,身強體壯,牙尖爪利,狩獵技巧嫻熟,已經具備呼嘯山林,縱橫無阻的資本。 這兩個月對孟焦來說分外煎熬,一方面身體的發育正處于高峰期,每天都需要大量食物,另一方面冬季食物匱乏,火箭,虎三妹,哪個不是勒緊褲腰帶渡日。 為了滿足自己和弟弟妹妹的食物需求,孟焦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琢磨,上哪里搞肉,什麼田鼠鼴鼠,雪兔狐狸,松鼠蛇蟲,但凡長著一兩肉,都進了它的肚皮。 超凡听覺無往不利,如同一台先進的雷達,準確地捕捉深藏在地底的碩鼠發出的微弱聲響,然後被孟焦截斷前後鼠穴,緝捕歸肚。 剛剛進化的腳踝也成了孟焦的一大助力,靠著靈活的腳踝,孟焦苦練攀登技術,將滯留在巨石附近築巢的鳥雀全給一窩端,鮮美的飛禽骨骼酥脆,咀嚼起來嘎 脆。 這樣的小鳥飛禽孟焦抓了一大堆,一部分凍僵後堆放起來當閑暇時的零食,一部分作為獎勵火箭和虎三妹認真學習的籌碼,類似獎狀,兩個小家伙若是表現良好便可獲得一只小鳥。 這味道香醇且稀少的食物無疑大大增加了它們的積極性。 經過一番激勵,兩頭小老虎已經能夠熟練使用虎語和孟焦進行交流,現在,限制它們表達能力的僅剩智力和詞匯量。 據孟焦觀察,火箭和虎三妹的智力仍在飛速增長,到成年時,應該就能與人類一般無二。 靠著挖老鼠,抓小鳥,逮兔子,加上虎母的勞動成果,這兩個月算是勉強糊弄過去了,西伯利亞的冬季仍有四個月之長,孟焦整日愁眉苦臉,做夢都盼著吃頓大餐。 這不,今天雪勢稍減,它便跟隨母親,帶著火箭和虎三妹兩個不安分的小家伙一起外出覓食了。 火箭和虎三妹體型與孟焦相差甚遠,這一大家子行走在一起,若是不了解東北虎的人遠遠一望,定會以為北極星是雄虎,孟焦是雌虎,火箭和虎三妹是它們的孩子。 低著頭,兩頭小老虎一個躲在孟焦身後,踩著孟焦的腳印亦步亦趨,一個跟在北極星身後,好奇的打量這冰雪世界。 它們還是頭一次離開巨石這麼遠,和母親兄長一起外出覓食,雖然這冬日的世界分外單調,但對這兩頭小老虎來說,依舊充滿吸引力。 腳掌的絨毛減輕老虎一家踏破積雪的聲音,林冠層遮擋了部分降雪,若是貼近樹干行走,雪層便偏薄一些,可以節省些許體力。 孟焦耐力超群,倒不至于錙銖必較,糾結這點體力消耗,為了給身後的虎三妹減輕負擔,它幾乎不抬腳,硬生生趟著走,犁出兩道雪轍。 這樣的痕跡,任何動物見了都得犯嘀咕,不知道是什麼怪物造成的。 孟焦已不是首次遠行,自從那日追逐雌馬鹿返回後,母虎便已默許它獨自狩獵的行為。 說來好笑,母虎返回時孟焦正在巨石半腰處對火箭和虎三妹威逼利誘,這兩個小家伙油鹽不進,孟焦費盡口舌,它們抓住岩石,愣是一動不動。 孟焦先後嘗試用碎肉誘惑,大聲呵斥,均未起到作用,最後還是生拉硬拽,將兩個小家伙從岩石上推攘下去的。 下山之路,只要邁出第一步,後續自然沒有那麼艱難,虎的跳躍能力和攀援能力足夠應付這種地形。 火箭和虎三妹有過這番經歷後,倒改了性子,每天清晨都要跟孟焦攀上巨石頂,享受寒風吹拂,模仿孟焦,三頭幼虎一起望自然風光,雪景森林。 只是不知道火箭和虎三妹能不能領略自然的美感,知曉何為“欣賞”。 巨石正前方,靠北區域是孟焦最為熟悉的地界,有幾次孟焦甚至闖入了其它虎的領地。 東部孟焦也沒少前往,唯有南方,它甚少涉足。 兩天前,孟焦孤身前往巨石南部,發現了一群野豬留下的蹄印,經過估算,竟有二十頭左右,其中包括一頭體型碩大的雄豬。 豬徑上,那頭巨型野豬的蹄印最為顯眼,比其它野豬的蹄印大了兩圈,穿透積雪,直達土壤,孟焦猜測其體重很可能超過三百公斤,能夠滿足一大家子一周的食糧開銷。 東北虎有個別號“豬倌”,在寒冷的冬季,老虎常常會循著野豬留下的腳印行走,一來節省體力,二來便于尋找野豬巢穴,獵殺野豬。 在遠東地區的冬季,野豬一反常態,為了適應嚴酷的氣候條件,它們會改變晝伏夜出的習性,改為白天活動,晚上睡覺,以保存體能。 這種特殊的行為與東北虎的作息正好相反,每當夜幕降臨,豬群就會尋找一處避風港休息,待清晨再外出覓食,這種避風港便是它們的巢穴,一群豬往往有五到十個常住的避風港,以供它們轉移駐扎。 野豬的避風港並不是樹洞或者地穴一類的隱蔽地點,倒塌的大樹樹干後,淺壑土溝,只要可以遮擋北風,均可作為合適的休息地。 大群活動覓食,挖掘泥土尋找漿果植物根睫時,豬群會在雪地中留下路徑,便是豬徑,如果豬徑出現在東北虎的領地中,往往會被東北虎所利用,順藤摸瓜,捕殺野豬。 同身姿矯健,奔跑迅速的鹿類動物相比,野豬雖然性情更加暴躁危險性更高,速度卻不太快,是東北虎最喜歡的獵物之一。 漫長寒冷的西伯利亞冬季,野豬可以佔據東北虎食譜的半壁江山,大多數老虎狩獵野豬的成功率都在五成以上。 若沒有這些披著粗糙皮毛黑漆漆的壯碩生物,東北虎的生活可能會艱辛的多。 老實說,見到這條豬徑後,孟焦險些沖動的沿著蹄印追逐過去,自那日溪邊偶遇三頭馬鹿後,一直到現在,它都未曾遇到成群的大型食草動物,都是單只活動的小 子或者獨行的馬鹿。 似這般數量超過二十頭的大型野豬群,還真是頭一次見,也難怪孟焦差點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 所幸孟焦向來冷靜,未被興奮沖昏頭腦,它很清楚怎樣能將收益最大化。 二十頭野豬,除卻最大的那頭雄豬難以捕殺,剩余的雌野豬小野豬,半大野豬,若能獵殺五六頭,大半個月的伙食就有著落了。 這一戰至關重要,可以說它們這一大家子這個冬天過的好壞全指望這群野豬。 孟焦生怕自己掉鏈子,反復踩點,探查情報,冥思苦想,針對野豬的行徑,制定了一個粗淺的狩獵計劃。 首先虎母必須拉進隊伍,它是家庭中的戰力擔當,擁有獨自捕殺成年雄豬的能力,要是運氣好,或許能獵殺兩頭雌豬,那可是三百多公斤的鮮肉。 火箭和虎三妹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也該拉出來練一練了,實戰才是最好的課堂。 孟焦不指望它們制造多大戰果,只希望兩個小家伙能夠合作狩獵一頭小野豬,它也就心滿意足了。 至于自己,孟焦野心不小,它制定了兩個目標,一個是成年雌野豬,對它而言頗具挑戰性,成功率應在五成左右。 另一個便是那頭最大的雄豬了,孟焦打算挑戰一下自己的極限,當初體型和力量遠不及此時,就可以單殺雌馬鹿。 現在已是半大老虎,倚仗強悍的身體素質,變態的體能,孟焦能不能獵殺一頭體重三倍于己,性情暴烈的野豬呢,這是個未知數。 野豬的活動在一片區域的時間較久,孟焦倒不著急,針對這次獵豬之戰,又對火箭虎三妹來了一場專項訓練,教了它們不少新詞,才開始行動。 雌虎的領地不小,頂著風雪緩慢前進,直到中午,一天溫度最高的時分,孟焦才帶著三頭老虎抵達豬徑。 道道蹄印零零散散,烙刻在雪地上,野豬的腳掌經常刨動泥土,上面沾染不少泥土,整條豬徑半黑半白,在林地中格外醒目。 微微吸一口氣,一股淡淡的豬騷味兒傳入鼻孔。 無需孟焦提醒,火箭和虎三妹立即低伏身體,緊張的豎起耳朵,探听周圍動靜,北風將為它們帶來足夠的信息,幫助兩頭小獵手完成殺戮。 北極星也嗅到了這股氣味兒,領地的主人對自己的領地中的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它低下碩大的虎頭,向前一步,踏進了豬徑中,甩甩尾巴,用眼神示意孩子們趕緊跟上。 根據豬蹄印的形狀能夠辨別野豬到底是向前還是向後,孟焦一邊行走一邊瞄著地上的蹄印,那頭雄野豬留下的痕跡依舊存在,這代表它的目標尚未離開豬群。 想到即將面對的強悍獵物,還有激烈的戰斗搏殺,孟焦的心跳都有些加速,它很興奮。 挑戰極限本就是一種極為刺激的行為,尤其是伴隨著搏斗,鮮血,死亡的獵殺,帶來的快感異常劇烈,孟焦已經準備好,迎接疼痛,迎接撞擊,迎接獵物尖銳的獠牙,壯碩的身軀。 只是不知道,那頭雄野豬有沒有準備好,迎接這頭瘋狂的獵手。 氣味兒的濃郁程度可以說明豬群與自己的距離,孟焦的嗅覺經過長時間鍛煉使用,已超過尋常東北虎。 它像一條排雷犬一樣,不時低下頭,深吸一口蹄印間的豬味,或是觀察周遭灌木的形態,樹皮上的豬毛和泥土,用這些難以注意的細枝末節判斷何時能與豬群遭遇。 第三章 與豬共舞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低矮的土坡布滿密密麻麻的野豬蹄印,雪層被覓食的野豬們拱開,掀翻。 灌木叢中,道道粗壯的漆黑身影低著頭,不時發出幾聲哼哼,張開的長嘴露出參差不齊的淡黃獠牙,冒著騰騰熱氣。 嘎 嘎 ,有落在泥土中的橡子被它們卷入口腔,嚼的脆響,然後堅韌的橡子皮從豬嘴中吐出,散在積雪里,點綴這單調的冬日。 豬群側方,有一頭身高體型格外壯碩的雄豬,獠牙銳利狹長,背部鬃毛黑白相間,根根直豎,恰如這頭野豬的脾氣一般,暴躁剛硬。 冬季的雄野豬大多獨行,不願與豬群分享食物,尤其是體型這樣巨大的雄豬,極少摻和豬群的瑣事,也不知是何原因,這頭雄野豬一反常態,和大群同族混到了一起。 盡管已經投入到集體生活,這頭雄豬依舊和大多數雌豬小豬保持著一定距離,它獨自找一處厚雪層,獨自挖掘泥土,尋找食物,搖動碩大的頭顱,背部斑駁鬃毛不時左右搖晃,在一眾野豬中鶴立雞群,分外顯眼。 冬季日短夜長,正午一過,天空迅速黯淡下去,黃昏時分,寒風又起,豬群且吃且走,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土坡,抵達一處低窪山谷。 和那些淺壑不同,這山谷地形極為險峻,肆虐多年的洶涌山洪自雪山上沖刷而下,硬生生劈開一條寬闊鴻溝。 兩側斷壁與地面垂直,深度近十米,底部鋪滿大塊堅硬崎嶇的岩石,若不慎跌落,定會摔的骨斷筋折,腦漿迸裂。 豬群自山谷的下方拾階而上,行走在陡峭的石面,沿著鴻溝向山谷內部前進。 因為山谷過于寬闊,高聳的斷壁無法將寒風阻隔,反倒助長了北風的勢頭,呼嘯的冷氣流在鴻溝的加持下變的更加強勁有力,這樣的環境無法使豬群安然入睡,它們在尋找一處岔口。 再向前行進一段距離,斷壁側方有一凹陷,如口袋狀,外窄內寬,是極佳的避風港,豬群湊巧發現這處風水寶地後,夜晚經常駐扎于此。 雖然岩石地面較為僵硬,不似堆滿落葉的土地那樣柔軟,但有利有弊,相較而言,這岔口更適合豬群休息,便于它們保存體力。 豬群剛繞進山谷不久,斷壁上便來到一群不速之客,它們狹長的幽綠色雙眼閃爍在崖邊的歪脖樹旁,低著頭,豎著耳朵,甩動掃帚似的大尾巴,微微咧開狹長的前吻,露出滿口尖牙。 狼群,追尋著豬群的氣味兒,揣著一顆貪婪之心,渴求著溫熱的豬血,香醇的鮮肉。 ………… 孟焦沒想到那群野豬活動範圍竟然如此之大,沿著豬徑前進,從正午走到夕陽,它們一行總算趕上了豬群的進程,抵達山谷口。 兩側岩壁陡直,山谷寬達十幾米,寒風呼嘯,如同厲鬼哀嚎,積雪覆蓋青藍色的山岩,一條由豬蹄組成的道路拉成一條黑線蔓延進谷中。 經過近一天的追蹤行進,老虎一家腹中的食物已被消耗的七七八八,孟焦耐力充沛,依然保持著巔峰狀態,一邊為身後的幼虎開路一邊集中精神偵听周圍動靜,細嗅野豬留下的氣味兒,十分警惕。 火箭和虎三妹和孟焦截然不同,兩個小家伙現在已是精神萎靡,垂頭喪氣。 再新奇的事物若持續不斷觀看一整天,也不會覺得新奇,那股新鮮勁兒一過,加上嚴寒饑餓,兩頭小老虎自然發了蔫兒,此刻跟著哥哥和兄長,都低著小腦袋,速度緩慢,讓孟焦很是擔心——小家伙們這樣的狀態,還能否完成狩獵,能否確保自身安全。 母虎倒不像幼虎那樣疲憊,它是成熟的獵手,自然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北極星有足夠的耐心,也有足夠的毅力,它很清楚大群野豬對自己和幼虎們意味著什麼,短暫的困境帶來的將是豐厚的獎勵,它已經準備好,展開狩獵。 進入山谷,腳掌的觸感立即為之一變,堅硬硌腳的山岩與鋪滿枯葉的松軟土地截然不同,洪水沖刷時少則一兩日,多則一周,不像大江大河一般常年流動,水中的砂石都被撫摸的圓潤光滑。 山谷地面上,那些突起的岩石尚未被磨平稜角,極易劃傷皮毛,不受動物們的待見,就連皮糙肉厚的棕熊,都不願涉足于此。 稀少的土壤不適合植物生長,山谷的地面分外單調,只生長著幾棵瘦小的樹木,就連生命力旺盛的野草都極為少見,滿是荒涼破敗的氣息。 大風迎面而來,這樣的環境和氣氛使孟焦略有些緊張,它抬起頭,將視線投向兩側的岩壁,生怕上面落下一塊巨石,或是那些布滿裂隙的土塊產生塌方,將它們活埋在此。 小心駛得萬年船,孟焦不希望自己的生命被任何一種突如其來的意外葬送。 野豬的蹄聲近了,悉悉索索,角質層與堅硬的石質地面踫撞,聲音清脆,孟焦雙眼一亮,不免亢奮起來。 豬群活動的聲響不斷傳進幼虎豎起的雙耳中,標注著它們的位置,還未抵達,孟焦就已提前發現山谷中的岔口,這令幼虎更加欣喜。 這樣直來直去的山谷若是出現岔口,九成以上的概率是死胡同。 野豬群棲息于此,若遇不到掠食者還則罷了,若是遇到凶狠的獵手,溫暖的避風港轉眼就會變成殘酷的森羅殿,只要堵住出口,它們就將淪為砧板上的魚肉,任虎宰割。 身軀一矮,進入潛行狀態,孟焦行走在隊伍前列,火箭和虎三妹打起精神,下意識沿著孟焦的足跡,緊隨其後。 長期的戰斗訓練已經造就了兩頭幼虎的狩獵本能,和之前完全順應本能,被野性驅使相比,現在的火箭和虎三妹已經表現出一些粗淺的紀律性。 它們更傾向利用技巧和配合來完成獵殺,而不是逞莽夫之勇,貿然出擊去跟獵物單打獨斗。 大大小小四頭老虎排成一字長蛇陣,躡手躡腳,逼近避風港入口,孟焦突然抬起頭,瞥了一眼對面的岩壁,其上除了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樹空無一物。 輕吸一口氣,孟焦若有所思,站在原地約有一兩秒,低下頭,繼續前行。 山谷中的凹陷處入口約有四米寬,想借助地勢將豬群堵在其中全殲是不可能的,盡管如此,天然口袋陣也可以幫助獵手大大擴張戰果。 難以逾越的岩壁比任何精妙的計謀都有用的多,只需佔住這四米距離,野豬們的性命也就被老虎攥在了手里。 豬群的哼叫聲近在咫尺,豬蹄踩踏在岩石上的聲音非常稀疏,天空已經黑暗,谷中的氣溫再度降低,活動一天,野豬們已經準備入眠,它們聚成一堆,背靠背,頭頂頭,用緊密的接觸維持著彼此的體溫,這可以有效降低它們的體力消耗。 那頭最為巨大的雄性野豬離群索居,守在入口處,依靠冰冷的岩壁,瞪著一雙小眼楮,豎著雙耳,異常機警,像它這般巨大的野豬極少表現的這樣小心謹慎。 孟焦可以驅使火箭和虎三妹,卻無法掌控虎母的思維。 盡管已經相處小半年,北極星卻還是那個北極星,絲毫未受到孟焦的影響,火箭和虎三妹整日上課,練習虎語,一遍遍重復狩獵姿勢,在它看來不過是一種特殊的玩耍。 首次生兒育女,沒有足夠的經驗,北極星沒有察覺到自己這幾個孩子的不同。 獵物就在眼前,雌虎潛行,靠近,待進入合適的攻擊距離,它緊閉牙關,踏在堅硬的山岩上,一個縱躍,粗壯強悍的剪影出現在狹窄的谷口,目光一掃,略過強壯高大的雄豬,盯住了一頭悶頭熟睡的肥母豬。 獵手沖鋒,野豬們驚惶起身,縴細的四肢踩在岩石上,慌亂之中,有些難以站穩,或是深沉,或是高亢的豬叫回蕩在山谷中。 機靈的小豬身體靈活,反應迅速,眨眼間便爬起來,繞開谷口的雌虎,企圖逃跑,一頭撞在孟焦爪下,皮開肉綻。 虎入豬群,一片混亂,孟焦一把摁住一頭匆匆忙忙鑽出來的小野豬,張開大嘴咬住豬臉,猛一甩頭,撕掉了半張豬臉,利索的吐出口中沾滿鮮血的粗糙豬皮,它順勢一推,將小野豬送往火箭和虎三妹的方向。 來不及多想,隨著前爪後推,孟焦後腿蹬地,已經躍進了岔口中。 野豬的視力很差,它們主要依靠狹長的鼻子捕捉氣味兒戒備敵人,夜幕對東北虎無法造成阻礙,卻可以限制野豬逃跑。 “口袋陣”四面岩石,到處亂竄的野豬處處踫壁,有的一頭撞在尖銳的石面上頭破血流,有的被同類絆倒,摔在地上,獠牙崩斷。 少數的幾頭幸運兒好不容易鑽出去,嗅到幼虎的氣味兒,又慌了神,止住腳步,躊躇不前。 只有那些勇氣和運氣兼備,既能沖出豬群又能無視幼虎的大塊頭才可以突出重圍,順著山谷寬闊的跑道,向盡頭奔去。 孟焦無視那些雌野豬,還有插著空隙腳底抹油溜出去的小野豬,它闖入岔口內第一時間便盯上了那頭剛剛起身的雄豬。 北極星已經把熟睡的豬群攪得一團混亂,鬧了個地覆天翻,它滿嘴鮮血,利爪上沾滿肉絲,目標明確,只要盯住一頭獵物便不會輕易放棄,剛剛解決一頭雌野豬,大喘幾口粗氣,微微恢復體力,它又尋上另一個倒霉蛋。 巨型雄豬不緊不慢地起身,亮出了嘴邊向上勾勒的銳利獠牙,它眼中的世界昏暗且模糊,但絲毫不影響它勇猛凶悍的心態,體型和力量,獠牙和經驗,還有求生的意志,能夠帶給雄豬非凡的勇氣。 背靠岩壁,提防獵手的偷襲,挪動腳步,蹭著粗糙的石塊,雄豬低著頭,準備以這樣穩妥的方式逃出生天。 孟焦咧著嘴,開始試探。 對貓科動物來說,體重三到五倍于己身的獵物均在可狩獵範圍內,其中三倍于自身體重的獵物算是頗具挑戰,五倍于己身的獵物難度巨大,如非必要,獵手不會對其有非分之想。 大型有蹄類動物,諸如白肢野牛,野豬,馴鹿,馬鹿,體重均超過成年虎,但進攻能力和老虎相比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線上,之所以可以“以弱勝強”,虎類倚仗的就是犬齒。 獅虎的犬齒相較豹類和其它貓科動物來說更長更粗壯,尤其是老虎,擁有長達九厘米的犬齒,配合強悍的咬合力,無論是鎖喉,還是穿刺脊椎腰椎,均可表現出不俗的殺傷力。 犬齒是老虎它們狩獵的根本,孟焦雖未成年,卻已擁有不下于成年虎的力量和發育完善的尖牙利齒,這樣的硬件配置,難怪它會對雄豬產生想法。 身強體壯的成年大個體雄豬對孟焦而言是個棘手的獵物,野豬的獠牙雖不如虎的犬齒那樣銳利,配合它們一身蠻力也可輕易穿透動物皮毛。 長滿漆黑毛發,猙獰丑陋的狹長前嘴可以為野豬提供巨大的咬力,可以輕易碾碎厚實的核桃皮,啃在肢體上,輕則皮開肉綻,重則傷筋動骨。 與還手能力微弱的 子馬鹿相比,野豬的進攻性更為強悍,足以抵御猞猁貂熊和小群野狼,但它們有一個致命缺陷,便是莽撞的性格,暴躁的脾氣。 遭遇中小型獵手時,強硬的態度會為野豬帶來好處,實力不足,性情謹慎的掠食者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與悍不畏死的獵物對抗,它們寧願選擇放棄。 但東北虎顯然不在實力不足一列,正因如此,無腦的野豬不可避免的成為了東北虎最鐘愛的糧食之一。 前撲,抓撓,閃身躲避,孟焦一次次撩撥著雄豬的心弦,使這頭性格異常,貌似沉著的獵物逐漸失去耐心。 不知不覺間,捉對廝殺的幼虎和雄豬一前一後已經出了岔口,孟焦見雄豬離開緊靠著的岩壁,心中歡呼一聲︰“機會來了!” 慢悠悠的試探性風格陡然一變,孟焦加快了戰斗節奏,它開始利用靈活的步伐瘋狂繞後,企圖轉移到野豬身後。 雄豬自然不敢讓幼虎如願,它一邊哼哼著,一邊跟隨孟焦變化而變化,四蹄與岩石踫撞敲擊,鐺鐺作響。 大喘粗氣,野豬一雙小眼楮不往幼虎身上瞅,倒一直往山谷大道上偷瞄,原地打轉,它突然止住腳步,挨了幼虎狠狠一爪,哼叫一聲,撒開腿便向谷外沖去。 孟焦心中的興奮之火剛剛燃起便被澆滅,它萬萬沒想到,這頭雄豬野蠻無腦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細膩且貪生怕死的心,這麼大的體型,遇到敵人第一時間便做好逃跑的準備,真是豬中奇葩,讓它始料未及。 第四章 前狼後虎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沉沉暮色蓋幽谷,蕭蕭北風響暗夜,重蹄撞地,石鳴豬嘯。 怯懦的雄豬虛晃一槍,晃動前肩,驅動四腿,飛也似的踩著谷中大道向外奔去。 雄豬身後,幼虎窮追不舍,孟焦重重踏在凹凸不平岩石上的每一步都將賦予它可怕的推力,銳利的碎石劃破了它柔軟的腳掌,殷紅的血液沾抹在青藍石面上,暈染皚皚雪層。 疼痛使孟焦愈加興奮,它淡黃的雙眼升騰起更灼烈的殺意,心跳加速,血液沸騰,像是一團被點燃的熾焰,隨著怒吼的寒風卷到雄豬身後。 縱身一躍,前臂探出,幼虎與雄豬親密接觸。 利爪出鞘,粗糙的豬皮再添傷痕,雄豬嗷一聲痛嚎,側過身體,硬生生挨了這一擊,大喘粗氣,跑的更加迅速。 虎爪搭在豬臀上,拉出兩道猩紅深溝,雄豬並非力量薄弱的幼年野豬,它重達三百公斤,有著一身蠻力,一心逃跑,孟焦根本按不住它,甚至無法抑制雄豬逃命的速度。 掙脫,低頭,微眯黝黑小眼楮,搖動著黑白相間的鬃毛,嘴角獠牙伴著雄豬的劇烈運動上下晃動,與口中臼齒撞擊摩擦,卡愣卡愣,磕踫的起勁。 些許白沫自豬口滴淌,灑在岩石上,與冰雪融為一體。 獵手,獵物,一前一後,伴著鼓點似的蹄聲,順著奔涌在谷中的狂風,向出口追逐而去。 ………… 空蕩蕩的山谷入口此刻宛若屠宰場,一頭頭“幸運”的野豬剛出虎口,又入狼群,慘遭殺戮,橫尸一地。 大公狼正與豬群混戰,興奮的嗥叫不絕于耳,野豬慘叫高亢,聲聲淒厲。 母狼躍動在倒地的野豬身旁,了結它們的性命,幽綠色一雙雙冰冷的眼,閃爍野性的光芒。 戰場不遠處,獨狼駐足,身形低矮,那是一頭跛足老狼。 老狼毛色黯淡,吊著兩只狹長青眼,內側掛滿眼屎,枯瘦的身體,左右不平的雙肩,加上毛發稀疏的禿尾巴桿,使它顯得分外淒慘可憐。 狼老不已筋骨為能,歲月風霜帶給它珍貴的經驗與閱歷,沉澱成睿智的頭腦,狡詐的思維。 這些壯年狼未擁有的優點如埋藏在河沙中的金粒,一經發掘,便成寶藏。 頭狼賦予老狼權力,一改它低微的地位,于是它搖身一變,成為小頭領,統率五頭大公狼,三頭成年母狼,為頭狼開疆拓土,探查森林山野。 豬群留下的痕跡對狼群來說並不陌生,但很少有野狼能根據蛛絲馬跡判斷獵物的數量,甚至追溯到獵物的藏身處。 狼老成精,這頭跛足老狼便是如此,它很清楚數量如此繁多的一群野豬對龐大的狼群來說意味著什麼。 馴鹿南下,其它有蹄類動物稀少,黃羊遠在草原,逍遙了大半年的狼群陷入窘境,被逼無奈,頭狼甚至在一小撮新成員的慫恿下打起了巨牛的主意。 重達一噸的西伯利亞野牛,遍體絨毛,壯碩無比,利角鋒銳,性如烈火,奔跑起來像一台攻城車,追的獵手四散而逃,狼狽不堪,非但沒有狩獵成功,反而折損一頭母狼,頭狼的威望首度遭到質疑。 值此危難之際,大群野豬無疑是一劑強心劑,能幫助狼群熬過寒冬,在追查到豬群的第一時間,跛足老狼便帶領一眾大公狼尋找路徑下了山谷,堵住入口,準備涌入其中,獵殺群豬。 豈料老虎一家捷足先登,它們剛剛抵達谷口,北極星已經發動襲擊,受驚的野豬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有向更深處逃命的,有困在岔路中的,也有奔向出口遭遇狼群的,場面混亂。 計劃有變,不影響獵殺計劃,既然豬群送到手中,狼群怎會猶豫不決,廝殺一觸即發。 二十多頭野豬看似不少,四散之後,僥幸逃到谷口的不過四頭,其中僅有一頭成年雄豬,其余三頭均是半大小豬,轉瞬便被凶狠的惡狼解決,只剩那頭雄豬左沖右撞,被兩頭大公狼前後夾擊,苦苦支撐。 眼見那雄豬體力不支,動作拙笨,大喘粗氣,一副就要倒地的架勢,功成在即,狼群雀躍不已。 只听幽幽谷中一聲虎吼,嗒嗒嗒,豬蹄與岩石踫撞,聲音散亂,跛腳狼抬起頭,那頭龐大的雄豬挺著一對獠牙帶著血腥氣味兒遠遠奔向谷口,脊背上招搖的長鬃毛如一面旗幟,獵獵作響。 大公狼們不敢迎擊這高大壯碩的雄豬,它們盯緊了身前的獵物,撲咬撕扯,企圖放雄豬出谷。 孟焦早就知道附近有狼群出沒,縈繞在空氣中的些許狼味兒傳入它的鼻孔,雖然只有一絲一縷,卻也能讓它掌握大量信息。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當遠遠瞥見那狼群時,孟焦還是大感震驚,五頭公狼一頭老狼,再加上三頭母狼,全部處于壯年期,這樣的豪華配置可不多見。 一般來說,以家族為基本單位的狼群或多或少都會有幾頭青年狼或是小狼,小狼是狼群未來的根基,長大後便會成為狼群的中堅力量,因此它們會受到狼群一致的照料和關懷,沒有青少年狼的狼群是不完整的,也是不可持續的。 更令孟焦驚訝的是,這群狼的首領竟然不是強壯的大公狼,而是那頭冷眼旁觀的身體歪斜的跛腳老狼。 按理說,這樣的傷殘狼早該被狼群拋棄甚至殺死作為食糧,這老家伙不但能夠存活下來,竟然還混成了頭領,實在太過不可思議。 狼群雖有異狀,可以引起孟焦的好奇,但還不至于讓孟焦立即刨根問底,它很清楚自己現在該做什麼。 雄野豬體型碩大,耐力出眾,若出了山谷,還真有可能擺脫它的追殺,逃之夭夭。 谷中雌虎和火箭虎三妹仍在並肩作戰,獵殺雌豬小豬,孟焦不能為了雄豬拋下家庭成員,離開山谷太遠,不然很可能復刻上次獵殺雌馬鹿的鬧劇。 西伯利亞的冬季天氣多變,暴風雪說來就來,再迷了路,又要耽誤不少工夫。 況且就算追出幾公里,將雄豬殺死,怎麼將尸體帶走也是個問題,三百公斤的野豬可不是樹上的麻雀,說叼走就叼走,到時候費盡力氣,又便宜了不知哪樣清道夫,孟焦非被氣得吐血。 眼下,這群大公狼想偷懶避戰,獨善其身,孟焦偏不如它們所願。 古有驅虎吞狼,今有驅狼獵豬。 孟焦轉變方向,徑直沖向狼群,吹胡子瞪眼,氣勢洶洶,好像轉變了目標,要對狼群動手。 狼群對東北虎充滿本能的畏懼,這種可怕的掠食者速度飛快,身體靈敏,兼具利爪長牙,對狼的威脅極大,三五頭狼根本奈何不了這樣一頭半大老虎,它們不想惹麻煩。 孟焦步步逼近,大公狼們四散開來,那頭山窮水盡的被圍攻許久的雄豬見狀大喜,抓住這個機會便往谷外跑,好在尚有兩頭母狼關注著戰局,快步上前,截住了體力不支的雄豬。 眼見幼虎險些壞了狼群的好事,迫使大公狼分散開,遠處的老狼心生怨恨,它一邊長嘯一邊邁開細竹竿似的跛足,陰惻惻盯著孟焦,隨狼群移動而移動,指揮著大公狼們重新聚集起來,對獵物展開下一輪攻勢。 然而那幼虎已經制定好計劃狩獵,怎容狼群重整旗鼓,它一聲咆哮,再度沖散了剛剛聚集在一起的狼群,谷口亂成一鍋粥。 雄豬被迫停下腳步,在它身前,五頭成年公狼齜牙咧嘴,挺著掃帚似的大尾巴,瞪起幽綠雙眼,猶猶豫豫,不肯向這巨豬發動攻擊。 狼群,雄豬,被幼虎攪的不得安寧,前前後後,你追我趕,根本無暇顧及老狼的號令。 此刻,如流水停滯,雄豬前狼後虎,狼不發難,豬卻也沒法無視這五頭大公狼離開山谷,背靠豎直峭壁,分開四蹄,喘著粗氣,一雙黑黝黝的小眼楮再難保持淡定,哼叫一聲,獠牙斜剌剌向上挑起,火冒三丈。 狼不動,豬不動,虎先動。 孟焦不在乎狼群對它怎樣忿恨,也不管雄豬胸腔中燃燒著怎樣的怒火,它要完成這場狩獵。 喉嚨中炸開的咆哮渾厚有力,山谷被震的簌簌作響,風卷落岩壁上的飛雪,幼虎躍起,肌肉線條刀削斧鑿般,恍若一尊大理石塑像。 雄豬顧不得狼群的敵意,它暴躁的性子一壓再壓,終于壓不住,低下頭,將那對狹長的上揚的獠牙當做長槍,龐大的身軀沖撞出去。 試探,追逐,攔截,傷痛之後,孟焦終于與野豬短兵相接,實打實硬踫硬。來了個親密接觸。 正面迎接沖撞,孟焦伸出前爪,勾住了飛速前進的野豬前肩,後足蹬地,扭身避開了野豬致命的獠牙。 堅硬的蘊含磅礡力量的肌肉就在爪下,野豬表皮粗糙,黑白相間的鬃毛閃爍在孟焦眼前,像抱住了行駛中的火車頭,野豬蠻橫的沖撞將孟焦整頭虎都向前拖去,轉眼就是好幾米。 幼虎的後爪探出,下意識勾住地面,但岩石不比泥土,堅硬異常,滋啦啦的摩擦聲刺耳無比,孟焦只覺後爪仿佛斷裂一般,疼痛劇烈,透徹心扉。 忙收回後爪,用肉墊接觸崎嶇石面,孟焦幾乎被雄豬拖倒在地,隨著野豬的一個急轉彎,孟焦被甩出,它狼狽的一個翻滾,利落站起。 就在這短短一瞬,野豬已經調頭,再度沖鋒,迎面撞來。 長出一口氣,孟焦迅速甩甩酥麻的前臂,後腿支撐身體,人立而起,雙爪按向野豬肩頭。 三百公斤的龐然大物能夠爆發的力量極為可怕,這可不是躺在養殖場內,在方寸之間醉生夢死,吃喝拉撒,等待死亡的肉豬,而是長期活動在灌木高坡,跋涉在雪地里的野生動物,身上的贅肉少之又少。 上挑獠牙,張開狹長豬嘴,雄豬被幼虎猛然下壓的力量所制,前肩一沉,前腿彎曲,差點被按倒在地,氣惱之下,咬向幼虎後腿。 孟焦豈能如豬所願,豬口中那股熱氣烘烤著它的下腹,那是它的要害部位,不容有失。 前爪刺進豬背,臂至肩,肩至背,背至腰,幼虎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到野豬前肩,好似跳了個木馬,騰地一下躥到了野豬身側。 雄豬只覺眼前一花,朦朦朧朧之中,擋在身前的虎身便不見了,還未反應過來,孟焦已經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它的脊椎。 雄豬脖子粗壯,沒有絕對的力量優勢的情況下,難以將其掀翻,想夠到它的咽喉極為困難,強行鎖喉沒準還會被野豬獠牙刺傷,面對這種滾刀肉似的獵物,虎往往會選擇從它們的另一要害下手——脊椎。 野豬的脊椎就在它們背部,虎最喜歡它們耳後微微隆起的部位,從背後偷襲,前爪固定住身體使野豬不能掙脫虎掌後,率先撕咬的便是耳後部位。 這種攻擊方式經過虎族歷代磨煉,實用性極強,孟焦使用的自然也是這種攻擊手段,選擇的位置也正是雄豬耳後的脊椎骨。 要害之所以為要害,便在于其重要性和關鍵性,這樣一頭重達三百公斤的野豬,在幾番周轉後終究沒能成功逃脫,被幼虎咬住了脊椎。 狹長的犬齒粗暴的從骨骼間縫隙穿刺進去,脊椎斷裂,脊髓受損,神經受損,前一秒還在抵死掙扎的雄豬頓時泄了氣,龐大的身體像一口破麻袋一般轟然倒地。 溫熱的豬血呲了孟焦一臉,虎頭左右甩動,上下拖拽,它還不放心。 直到雄豬脊背粗糙的豬皮被扯的裂開一大片,森白的骨碴碎片從模糊的血肉中迸出來,隱約可見斷裂成兩截的脊椎骨時,孟焦才松開虎口,高抬虎頭,踩著獵物巨大的尸體,居高臨下,俯視狼群。 雄豬喘息緩慢,被咬斷脊椎後整個身體全然癱瘓,生命僅剩最後幾十秒,無需多時便會投入死神懷抱。 幼虎潔白的犬齒上滴淌殷紅血液,雙目閃閃發光,豎著雙耳,傲然站立在豬尸上,北風吹動它一身淡黃毛發,斑斕花紋隨風躍動,好像燃燒的烈火。 孟焦視線所至,公狼母狼老狼無不膽寒,面對天敵,它們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懼感,低下頭顱,尾巴夾在後腿間,只當無事發生,又去收拾那頭仍未逃卻的野豬。 低吼一聲,孟焦熱血未涼,心潮澎湃。 這種呼嘯山林,百獸闢易的感覺實在太過暢快,食物鏈頂端,最強悍的掠食者,正是這般風采,也該是這般風采。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五章 幼虎初顯威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冰冷青岩,豬尸橫倒一地,溫熱的血液剛剛流出,便被寒風凍結,凝固成趟趟殷紅條紋,如朱砂繪制的壁畫,綿延在野豬的脖頸處,脊椎上。 跛足老狼低下毛發稀疏的頭顱,將眼中幽綠色的陰冷光芒收斂,指揮大公狼們將豬尸向外拖動,動作輕微,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那頭正睥睨四方的雄虎。 孟焦打量著試圖脫離它視線,轉移它注意力的狼群,目光陰晴不定。 凌冬漫漫,寒冷的天氣還要持續數月之久,食物方面的壓力永遠不會降低,現在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孟焦怎能按捺住那顆貪婪的心。 既然狼群敢摻和進這灘渾水中,那它們就該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 淡黃虎目掃過大公狼灰白色的毛發,從其突起的骨節分明的脊背上挪去,落在地上,鎖定了正在被拖動的野豬尸體。 微微張開虎口,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和骨渣,孟焦假意走下豬尸,實際上一直在偷瞄狼群,關注著它們的一舉一動。 大堆肉食就在眼前,心中的野望愈發沸騰,若不是大公狼們各個身強體壯,且為數不少,孟焦早就撕破面皮,開始明搶了。 谷口,幼虎偽裝成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悠閑的邁著步子,伺機而動,等待母虎完成獵殺前來支援。 谷中,北極星先干掉一頭肥碩的雌豬,稍歇片刻,再度出擊,借著夜幕的掩蓋,大開殺戒,身邊處處都是擁簇在一起,東奔西跑的獵物,讓雌虎眼花繚亂。 橫沖直撞,以虎爪開路,佐以尖牙利齒,血腥味兒彌漫,豬群痛呼慘叫,有的被傷勢激怒,尋不到敵人,拿身邊的同伴開刀,撅著獠牙,又刺又啃,同類自然也不甘示弱,還以顏色。 很快就有體質瘦弱且運氣較差的小野豬被捅的滿身血窟窿,細腿被大豬咬斷,無法站立,森白的骨茬露在外面,仰面朝天,倒在冰冷岩石上,被同類沖撞踐踏,淒厲的長嘶,奮力掙扎,卻再不能站起。 岔口之內猛虎野豬打的熱火朝天,岔口外,有的野豬向外逃竄,有的野豬向谷內逃竄,有大有小,好不容易出了鬼門關,哪有一個肯停留,飛也似的跑遠。 火箭和虎三妹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按住被孟焦撕掉半張豬臉的那頭受傷野豬,一前一後,張開小嘴咬向野豬喉嚨。 那野豬好不容易出了岔口,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孟焦一把按住扯掉大半面皮,一只眼珠裸露在外,沾染血液,另一只眼珠直接被犬齒“誤傷”,順著被撕掉的面皮掉落在積雪中,疼的它痛嚎不止。 蹬彈四腿,兩雙虎爪抓撓在野豬血肉模糊的面部,幼虎不管不顧,張開嘴便往野豬要害處撕咬。 強烈的求生欲促使小野豬扭起頭,張開口到處亂啃,奈何一只眼楮脫落,另一只眼楮模糊,粘稠的鮮血堵住鼻孔,感官盡皆罷工,它好像一個瞎子,就這樣做著徒勞的反抗,未幾時便被火箭鎖住喉嚨,一命嗚呼。 岔口內回響著獵物的慘叫哀嚎,即使寒風凌冽,空氣冰冷,血腥味兒依然濃郁,撲鼻。 火箭和虎三妹都是首次經歷這種大陣仗,又興奮又緊張,沒時間嗷嗚嗷嗚用虎語交流感受心得,瞪著大眼楮,不住的往岔口內瞄,期待著下一只獵物出現。 小家伙們雖然激動,卻未喪失理智,它們在孟焦的教導下已經對自己的體型和力量有了明確的認知,成年野豬身強體壯,性情暴烈,不是合適它們狩獵的目標。 混亂的岔口內部,並非兩只幼虎應該涉足的區域。 殺死送到嘴邊的小野豬後,火箭帶著妹妹耐心等待,一頭頭體型碩大的雌豬雄豬魚貫而出,它們按兵不動,期待有一頭體型合適,便于獵殺的小野豬出現。 功夫不負有心虎,伴隨著陣陣慘叫,黑黝黝的岔口終于逃出了一個“幸運兒”。 它的屁股後面掛著兩道血淋淋的傷痕,一看就是出自北極星的手筆。 不過這種傷勢還不至于危及小野豬的性命,它一邊長嘶短叫,大喘粗氣,一邊避讓左右沖撞,自相殘殺的同類,暈頭撞向,踫巧走到了岔口。 好似沙漠中干渴的旅人遇到一汪清泉,小野豬情不自勝,立即拔足沖了出去。 本以為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小野豬萬沒想到,岔口外,兩頭幼虎已經候它多時。 兩聲咆哮不分先後,火箭率先出擊,已經撲了上去,虎三妹緊隨其後,小野豬眨了個眼的工夫,身上已經多了兩個掛件,再為它添上幾道傷疤,增加它的苦痛。 二虎斗豬,體重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小野豬根本奈何不得凶狠的掠食者,在被火箭和虎三妹近身後,它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毫無生還可能。 ………… 谷口,大公狼們和母狼迅速殺死傷重的獵物,然後兩兩一組,拖拽四頭野豬向谷口外的密林中撤離。 在此期間,孟焦一直冷眼旁觀,游弋在豬尸和群狼身上的目光瞟的這些凶狠的動物直發毛,它們毫不懷疑,這頭幼虎隨時可能對它們發動進攻。 感受到幼虎身上逸散出去的惡意,老狼的嗥叫愈發急切,夜長夢多,它必須讓狼群遠離這頭凶殘的掠食者。 在遠東,外興安嶺地區的食物鏈中,狼是唯一一種與東北虎食譜高度重合的犬科動物。 棕熊雜食,就算食肉多數時候也是充當清道夫,猞猁遠東豹等貓科肉食者為了避免與東北虎的沖突,將自己的活動時間和區域更改,遠東豹活動于黎明清晨,恰是東北虎熟睡之時,猞猁遠離密林,久居高海拔地區,這使得它們很少與東北虎遭遇,也就有效避免了不必要的沖突。 唯有野狼,既要跟東北虎爭搶獵物資源,諸如 子馬鹿野豬一類,又與東北虎的活動時間一致,均在黃昏至深夜的時間段活動,偏偏它們實力不濟,單打獨斗或者小群出沒都不是東北虎的對手。 為了獲取更多的食物,保存獵物資源,東北虎常常會屠戮領地中的其它掠食者,即使它不吃喜歡吃狼肉,也對狼充滿敵意,甚至將這種敵意轉移到狼的近親狗的身上。 獵戶進山時,若是遇到老虎,最先遭殃的往往是獵犬,而不是人,長相和體型酷似狼的獵犬很不受老虎待見,極易遭到老虎攻擊。 虎對狼充滿敵意,每年都有狼慘死在老虎口中,狼卻不敢主動去找老虎的麻煩,反倒對老虎充滿畏懼,哪怕是十幾頭狼組成的中大型狼群,遇到獨行的成年虎也不會挑釁,甚至會主動退避,放任成年虎大搖大擺的離去。 就算老虎率先發起攻擊,狼群的應對策略也是以避戰為主。 民間傳說老虎遇到狼群時能一眼認出首領,它們深諳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下定決心屠戮狼群後行動極為果斷,直取頭狼。 西伯利亞區域的灰狼與北美灰狼不同,大多體型較為瘦小,根本不是壯碩的東北虎的對手,一旦被老虎殺進重圍,近了身,簡直如入無人之境,橫沖直撞,沒有一合之將。 眾狼闢易,對老虎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頭狼被殺,頭狼一死,狼群短時間內群龍無首,化作烏合之眾,剩下的選項便只剩逃跑。 一哄而散後,再匯聚成群,面對老虎它們還是一樣無力,一樣膽怯。 金字塔結構的食物鏈,每一層的壓制力都分外強大,強勢物種在同一區域對弱勢物種的排擠和打壓是非常嚴重的。 進化千萬年,狼群依舊不能跨過鴻溝,覬覦獸中之王的地位。 當半大幼虎表現出敵意時,經驗豐富的跛足老狼根本無法興起戰意,剛剛目睹孟焦的戰斗風采,豪橫姿態,它已心生畏懼,只想保全戰利品,使狼群的力量不受到削弱,頭狼還在等待它的好消息。 然而今天它注定不能如願以償,獵物,或者群狼的性命,總要留下一樣,或是全部留下。 孟焦左等右等,雌虎仍未出現,眼見一具最瘦小的野豬尸體已經快要被大公狼拖出山谷,它終于耐不住性子,走向巨大雄豬後側,佯裝進食,突然轉身,蹬一腳岩壁,接著石面賦予自己的推力,縱躍出去,直取最近的一頭公狼。 嗷! 跛足老狼一直關注孟焦的一舉一動,見幼虎發動攻擊,立即發出一聲急促長嚎提醒那頭大公狼。 孟焦距離那頭狼不過七八米,這樣的長度,對爆發力驚人的半大幼虎形同虛設,那灰色公狼只來得及轉身嗚咽,還未跑出兩步便被幼虎按住後腰。 這頭公狼已經算得上巨大壯碩,體重可達七十公斤,架不住孟焦比它更重,比它更有力,猝不及防被按住脆弱的腰部,整個身體向前傾倒,它不肯束手就擒,轉過頭,前爪蹬向幼虎,張開口作勢撕咬。 狼腳爪的殺傷力遠不如虎爪,沒有爪鞘的保護,常年暴露在外經受摩擦,刨起坑挖起洞或許比虎爪方便,真應用在戰斗中,卻是遠遠不如。 孟焦根本不將大公狼的前爪放在眼里,血盆大口大開,上下四根狹長的犬齒映入公狼瞳孔,以牙還牙,正面相抗,有何所懼? 覆水難收,離弦之箭亦難折返。 灰狼驚恐的瞪大雙眼,勢頭無法扼制,狹長的狼吻直直塞進虎口中。 上下頜骨發力,顎部球形肌收縮,虎口閉合,如同一口鍘刀重重切在公狼前嘴上,四百多公斤的可怕咬合力集中在孟焦的犬齒之間,摧枯拉朽。 灰狼眼中的畫面永遠定格在這一幕,喉嚨中的嗥叫還未發出便戛然而止,蹬出的前爪停在孟焦胸口潔白的毛發上,無力滑下,留下兩道淡淡的黑色蹄印。 幼虎口中,灰狼的前吻已被壓碎,狼牙從骨骼上崩裂,零零散散撞擊在幼虎的口腔中。 橫截的,參差不齊的傷口中,鮮紅血液像開了閥的水龍頭,噴涌而出。 皮毛,骨肉,狼舌,狼牙,下顎骨,被孟焦“剪斷”。 可怕的疼痛直接將灰狼擊昏,失去了前吻,失去了牙齒,失去了血液,失去了意識,失去了生命。 溢滿口腔的狼血從孟焦牙齒間的縫隙流淌出去,染紅它嘴角的絨毛,張開虎口,脫落的狼牙,斷裂的狼骨,仍在抽搐的狼舌一股腦摔在岩石上,整的碎的,軟的硬的,散了一大片。 遠遠圍觀的狼群見同伴頑力反抗竟落得如此下場,驚得魂飛魄散,哪敢貪戀野豬尸體,忙不迭的松開嘴,任跛足狼如何呼喚都只當耳旁風,只恨腿短速慢,夾著尾巴,哀嚎著逃命去了。 強壯的大公狼帶頭逃跑,較為瘦弱的母狼自然也不肯久留,耷拉著耳朵,緊跟著公狼,一道奔向森林。 跛足老狼腿腳不利索,見大勢已去,自己無力回天,一瘸一拐,晃蕩著毛發稀疏的尾巴也準備離去。 頭狼將這支小隊托付給它,卻不曾料到,這樣一頭年老體衰的殘疾狼根本沒有足夠的威望,也無法驅使群狼,那些大公狼能听從跛足狼的號令完全是出于對頭狼的仰慕和尊敬,這種統率力根本經不起考驗。 順風順水時,公狼母狼願意給老狼個面子,假意听從指揮,到了生死存亡,大敵當前之際,這些壯年狼怎會顧忌老狼的號令呼喚,大難臨頭各自飛,跛足狼?讓它自生自滅去吧! 脆弱的制度一踫就碎,智慧和戰斗力像是一座蹺蹺板,不能兩全。 墨月那樣勇武的大公狼缺少謀略和眼光,卻充滿魅力,大公狼們願意听從這樣健壯同族的號令,甚至敢在墨月的帶領下對東北虎發動進攻,換個對象,諸如這頭老狼,它們甚至不敢多看幼虎一眼。 若四散而逃的公狼母狼能夠重返狼群,叫灰雪明白事情始末緣由,不知道這頭特殊的睿智的母頭狼能不能從中獲取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 張開的虎口還未閉合,上上下下,無論是牙齒還是喉舌,均被狼血染成紅色,孟焦保持著高抬虎頭的姿勢,目送狼群離去。 看到跛足狼踮著腳尖,一瘸一拐,聳動肩頭努力跟隨大公狼步伐,卻受限于身體,只得越落越遠,滑稽枯瘦的背影,孟焦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北風吹過,絲絲縷縷拉成線條的濃雲扯開天空的面紗,露出繁星點點,空曠的谷口,遍地尸體。 孟焦舔了舔嘴角,突然沒了勝利的喜悅,轉身走進山谷。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六章 跛狼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今夜的風格外冰冷,林中的路格外漫長,積雪高低起伏,生長,延伸,仿佛沒有盡頭。 同族的背影縮小,遠去,只剩黑暗懸掛在天地,像一堵牆,隔開了時間,分離了生命。 年輕且強壯者走在前端,年老且傷病者努力追隨,那雙幽綠的眼楮不復清澈明亮,黯淡渾濁。 最後,牽連在大公狼背影上的目光也被無情割斷,老狼張開嘴,耷拉著舌頭,無奈放緩腳步,一瘸一拐的踏著積雪,緩慢前行。 四頭大公狼和三頭母狼的足跡烙印在雪地上,老狼很疲憊,它低下頭,精神恍惚。 一次失敗的狩獵,狼群發現,狼群追尋,狼群跟蹤獵物,狼群獵殺,狼群失利,跋涉十幾公里,經歷漫長搏斗,最終只落得一個空腹而逃,饑腸轆轆的下場。 這樣的生活老狼經歷的多了,在被頭狼提拔成小首領之前,它的生活就是如此窘迫。 無法為狼群做出貢獻,年老體衰的狼極不受同類待見,對整個群體來說,它們就是百無一用的累贅,地位十分低下。 平日里狩獵成功後,若是有殘羹剩飯,老狼便會夾著尾巴上前撿剩,啃食一些碎骨上的肉,或是其它狼不屑食用的污穢之物,若沒有殘余,老狼只能自食其力,挖挖地鼠,倘挖不到,它就只能強忍饑餓,期待下一次施舍,游離在生死的邊緣線上,死亡近在咫尺。 從更艱難更悲慘的生活中走出來,即使遭遇些許挫折,跛足老狼卻不至于被打擊的一蹶不振,它很快就找回了狀態,盤算著如何尋找到下一批獵物。 這頭飽經風霜的老狼不肯辜負頭狼的信任,它一心一意的遵從著頭狼的命令,想要為頭狼分憂解難,帶領大公狼們開展一輪新狩獵,再創輝煌。 一邊前進一邊思索,跛足狼未發現,雪地上綿延成長線的同類的足跡不知何時已經戛然而止,密林像一張黑黝黝的大嘴,在前方撕開,等待著獵物接近,闖進陷阱。 七雙綠油油的眼楮出現在跛足狼兩側,它們包圍了這個瘦弱的同類,飽懷惡意。 老狼抬起頭,迷茫的望向步步緊逼的同類,呆滯了一瞬,它總算反應過來,步步後退,張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低聲怒嚎,警告這些叛逆的公狼母狼。 但是老狼枯瘦的身軀和壯碩的大公狼們對比起來,顯然沒有一點威懾力,自相殘殺,分食同類本就是狼族的潛規則。 在寒冷漫長的冬季,狼族難免會遭遇草斷糧絕,缺少食物的險惡事件,為了族群的整體利益,在山窮水盡之時,壯年狼會將屠刀伸向傷狼病狼老狼,這些長期跟隨狼群撿食的同類最後的價值便是備用糧。 為了族群繼續生存繁衍下去,即便老狼再不情願,也要無奈的死在同類口下。 這就是灰狼恪守的進化道路,如果不是這種極致的殘忍,極致的對環境的適應,它們不可能將力量和體型勝于它們的諸多掠食者淘汰,穩坐遠東地區的第三把交椅。 被身強體壯的同族包圍,無法逃跑。 跛足狼微微眯起雙眼,一改凶態,低聲下氣的嗚咽求饒起來。 它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因為曾經它也對衰老的同類做過一樣的事,可今天不過是一次小小的狩獵失敗,狼群還遠沒淪落到那種必須殺死同類的境地,跛足狼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大公狼不約而同地要向它開刀。 老狼僅有狩獵的經驗,卻對獸性一無所知,它不知道德不配位是何涵義,也不清楚什麼是變革的代價,它是頭狼的擁戴者,亦是狼群的犧牲者。 一頭殘疾的,腐朽的老獸壓在自己頭頂,整天頤指氣使,大公狼們內心的不滿早就積蓄成火山,只待爆發,這場失敗的狩獵便是導火索,將跛足狼燃燒殆盡。 卑微的祈求聲很快消失在密林中,三頭大公狼和兩頭母狼一擁而上,跛足狼毫無還手之力,被按倒在地,很快便化作一具尸體。 一頭黑灰毛發的公狼和一頭體型最為嬌小的母狼並未參與到這場屠戮中,它們象征性的包圍了老狼,默默注視著慘劇的發生。 在眾狼分食跛足狼尸體時,兩頭狼轉過頭,對視一眼,默契的同時邁開步,匯聚在一起,朝著森林深處前進,它們與族群徹底分開了。 殺死同類不能給大公狼和母狼帶來任何心理壓力,將老狼的尸體啃食干淨後,它們在最強壯的那頭公狼的帶領下朝南方奔去,從頭狼的擁躉到背叛者,只需一個白晝,半個夜晚。 ………… 黎明時分,天空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風又咆哮了起來。 谷口的地面上殘余道道血跡,尖銳的岩石勾連著一撮撮漆黑豬毛,橫在其上的野豬尸體全然不見,整片區域空空蕩蕩。 經過一夜的戰斗,野豬跑的跑,死的死,豬群損傷慘重。 老虎一家也十分疲憊,孟焦孤身嚇退群狼後,重返岔口,又幫助母虎解決兩頭小體型野豬,它天賦異稟,體能充沛,尚有余力,還想弄死幾頭野豬當存糧,對于老虎來說,肉是永遠不嫌多的。 然而母虎不肯配合孟焦,有這樣的結果,它已經心滿意足,孟焦見狀也不勉強,離開了岔口。 北極星經過此番漫長的戰斗,見戰果豐厚,沒有將狩獵繼續下去,饒過其它野豬的性命,放它們離去了。 拖拽獵物無疑是一件枯燥且乏累的工作,因為這場圍獵兼具天時地利人和,還有極大的運氣因素加持,獎勵實在太豐厚。 縱觀整場戰斗,雌虎率先呈威,北極星進入岔口後先速殺一頭雌豬,在後續的混戰中給其它野豬造成輕傷不計其數,隨後又殺死一頭稍瘦些的野豬,體力逐漸衰竭,後續因為大部分野豬已經離開狹窄的岔口,它又不能像孟焦一樣長時間保持巔峰狀態,未能再創佳績。 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認真完成傷豬收尾工作,又合作獵殺一頭小野豬,隨後貓在岔口外,也曾嘗試過對其它中小個體野豬下手,但未奏效。 這一家子里,獨屬孟焦的戰績最為輝煌,開始,它撕掉一頭小野豬的半張豬臉,單殺最大的雄豬,以雷霆手段力斬一頭大公狼,恐嚇狼群,將狼群的戰利品——四頭野豬收入囊中,隨後立即折返,幫助北極星干掉兩頭小野豬,光它一虎直接間接完成的斬獲便有八頭野豬一頭公狼之多。 除這些被虎狼扼殺的野豬外,還有一頭倒霉的小野豬被暴躁的成年豬咬斷腿骨,遭受踐踏,倒在地上無法逃走,孟焦發現它的時候它還剩一口氣,苟延殘喘,痛苦掙扎。 孟焦很慈悲的結束了這頭小野豬的生命,避免它承受更多苦痛。 野豬尸體如此之多,想搬運回巨石起碼要好幾天,老虎一家決定將豬尸全部聚集在一起,拖拽到岔口中,就地食用,待食用完畢,再返回巨石。 岩石崎嶇不平,上面布滿尖銳的突起,谷口繳獲的狼群戰利品還好,孟焦走走停停倒拖得動,多花些時間便能帶回岔口。 那頭死去的大野豬,變成尸體後更顯沉重,即使孟焦體格強健,力量驚人,在經過一場漫長戰斗後也無法獨自將豬尸拽過向上突起的階梯狀岩石。 努力一個多小時,它只將豬尸移動了不到十米,無奈之下,只能將大野豬就地開膛破肚,為其做一場“瘦身手術”,待吃飽喝足,養精蓄銳後,才同母親一起把豬尸拉上石階,挪動到“倉庫”中。 天蒙蒙亮,老虎一家徜徉在食物的海洋里,均吃飽喝足,或是枕著豬腿,或是趴在豬肚皮上,呼呼大睡。 孟焦做了個夢,很奇怪很詭異的夢。 虎生開始後,孟焦極少做夢,即使做夢也是那種支離破碎的,含糊不清的夢,這次的夢與那些臆想不同,分外清晰,但內容非常匪夷所思。 孟焦出現在一片光怪陸離的大地上,它還是那副老虎的模樣,不過此時的它體型更大,體表的毛發亦有不同,淡黃的毛發異常明亮,其上漆黑的花紋呈現一種醒目的暗紅色,好像在緩緩燃燒。 在孟焦腳下,一片散發熒光的冰藍色草原徐徐搖弋,伸向無邊無際的黑暗。 天空昏暗,無數稜形星辰懸掛在穹頂之上,光線微弱的幾乎看不見,整個世界寂寥的仿佛只有孟焦孤身一虎。 低下頭,壯碩身軀投下的影子分成無數碎片映在冰藍色矮草上,被淡淡熒光撕裂,巨虎邁開四腿,抬起頭注視周邊環境,緩緩前進。 草原好像一片海洋,推動斑斕猛虎這葉孤舟航行,景象如同復制粘貼般,處處一致,雖不是沙漠,這份孤寂和詭異卻更勝沙漠。 孟焦突然抬起頭,額頭暗紅色王字斑紋在明黃底色襯托下熠熠生輝,它豎起了雙耳,聆听聲音,世界化作一片五顏六色的波紋,彎曲的筆直的,各式各樣發著光的橫線弧線。 天地間沒有風,沒有鳥沒有蟲,虎掌落在地上時,甚至听不到腳步聲。 孟焦在听什麼,聲音來自何方? 聲音來自它身體,來自它的每一個部位,骨髓,心髒,血液,恆河沙數的細胞齊聲吶喊,呼喚,為孟焦指引方向。 于是巨虎篤定一個方向,一路向前。 天地間像是籠罩著黑色的霧,銳利的目光難以刺破這無際的深沉,空氣炙熱,無論如何移動,這草原都是一樣的色彩,穹頂也是一樣的黯淡。 終于,色彩單調的世界中出現了一樣新事物——石柱。 有銳利的石柱從草地上生長,閃爍著迷離的色彩,有高大粗壯的石柱頂天立地,光澤剔透,映射著冰藍熒光草的色彩,形狀奇特,有的像融化的油脂,有的像糾纏在一起的蜘蛛網,有的像泡沫一樣翻涌向上,有的像螺紋一樣一環套一環,受到光線照射的地方暈染熒光的色彩,未受到照射的地方呈現乳白,灰白色,幾乎沒有雜色。 這是一片鐘乳石林,盡管身處夢境,孟焦依舊能進行思考,一條關于鐘乳石的信息忽地從它腦海中冒了出來。 鐘乳石的成長速度為每年0.13毫米,這些接天連地的鐘乳石要生長多少萬年,從草原中冒頭的鋒銳石柱又是怎樣生成的。 夢中虎未糾結太久,隨著鐘乳石密度增加,似曾相識的景象出現在前方。 異常粗大的乳白色鐘乳石柱仿佛眾石之尊,比幾十根石柱合並在一起都要粗壯,它擎立在冰藍草原上,根部環繞數百根低矮的刺向穹頂的利劍似的石柱。 這巨大石柱呈螺紋狀,表面布滿各種細小的氣孔,仰頭向上望,十幾米高處有一眼裂開的橢圓形洞穴,無數條長蛇盤桓在洞口,纏繞,編織成不斷蠕動的圓盤,它們糾結于一起,始終不肯離去,與那河岸處的蛇巢何其相似。 然而此時的孟焦已非當年那頭幼虎,毫不畏懼,它咆哮一聲,撒開腳步橫沖直撞,豎立在石柱根部的鐘乳石被它鋼鐵般的肌肉擊斷,崩解成十幾截,飛濺在草地上。 勢如破竹,猛虎以摧枯拉朽之勢硬生生出一條碎石路,一躍而起,寬厚的虎掌中彈出暗黃色利爪,閃爍著金屬光澤,抓在鐘乳石上,立即撕開幾道寬闊溝槽,石屑紛紛揚揚向下灑落。 十幾米的高度怎能阻止神勇的孟焦,眼見蛇巢近在咫尺,一聲高亢的“嗷嗚”驚醒了孟焦。 些許冷風從岔口灌入,越過橫七豎八的野豬尸體,輕輕撓了撓幼虎的肚皮。 火箭剛起床,迷迷糊糊睜開眼楮,腦袋下是野豬冰冷的蹄子,身前是被撕開的野豬脖頸,道道暗紅的血痕尚掛在傷口處。 小家伙剛準備轉身繼續睡覺,突然瞪大雙眼,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它伸出毛絨絨的前爪,摸了摸野豬脖子上的傷口。 那些早已凝固的豬血粘連在皮毛上,被幼虎一踫變成碎裂的薄片,有的滑落在岩石上,有的套在野豬剛硬的鬃毛上,有的染紅了幼虎的指爪,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兒。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七章 火箭的變異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火箭小心翼翼地縮回了虎掌,細細打量著那些掛在爪尖上的血塊,還有染紅肉墊間絨毛的朱砂似的豬血,一雙淡黃的虎目中充滿驚詫。 伸出舌頭舔了舔血塊,火箭抬起虎掌,不敢讓其著地,生怕將上面沾染的血塊蹭掉,慢慢悠悠地起身,小家伙的目光穿過橫在岔口中的一具具野豬尸體,投射到正在熟睡的孟焦身上。 “嗷嗚!” 高亢的一聲咆哮,驚醒了沉浸在夢中的孟焦,無奈地睜開眼楮,孟焦還未從奇幻的夢境中回過神,火箭便撒著歡越過野豬尸體跳到了大哥身旁。 大清早的,也不知小家伙作什麼妖,孟焦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態,準備教育教育火箭。 擾人清夢者,人人得而誅之,火箭小時候因為整天嗷嗷叫沒少挨打,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大哥我辛辛苦苦干了一晚上活,又是給你們開路擋風,又是抓豬殺豬,最後還得拖豬拽豬,忙了整整一天一夜,你可倒好,天剛亮我夢還沒做完就給我叫起來,你怎麼一點都不體諒大哥呢! 我倒要看看,這麼早就把我折騰起來,你有何要事。 吹胡子瞪眼,孟焦面色不善,瞪向火箭。 “大哥,你看這是什麼。” 火箭磕磕巴巴地嗷嗷叫著,伸出了一只虎爪,將爪尖上沾染的血塊給孟焦看,同時還扭了扭肉墊,抖動絨毛上殷紅血渣。 听火箭這麼一說,孟焦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低下頭,細細打量火箭虎掌上的豬血。 可任它百般端詳,怎麼看這豬血也是普普通通的已經凝固的血跡,顏色,氣味兒,形狀都沒有特殊之處,火箭為什麼會拿這麼一抹平平無奇的豬血給自己看,小家伙腦袋秀逗了? “血。” 憋著一肚子火的孟焦高冷的給出答案,它現在有點懷疑火箭是不是在跟它開玩笑,或者故意耍它。 “你看不到?”火箭很疑惑,它又將虎掌收回,放到自己面前,細細觀察,確定自己沒看錯,才將虎掌再次遞出。 “這些……這些……你看不到?” 小家伙的詞匯量不足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火箭很急,它反反復復遞出,收回,擺弄著毛絨絨的虎掌,那些血塊被風一吹,紛紛散落在地,飄散起來。 孟焦見火箭表現的如此急切,不像是裝的,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也認真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因,自出生以來,火箭親眼所見的死去的動物不在少數,飛禽走獸的血液自然也沒少觀察沒少品嘗,可從未對血跡表現的這樣好奇這樣興奮,它到底看見了什麼。 “小聲,小聲。”孟焦安撫火箭,叫小家伙冷靜下來,然後它伸出虎掌,利爪出鞘,指向散落在地上的細微的豬血碎片。 “上面有什麼東西嗎?”孟焦詢問火箭,得到了否定回答。 “和其它血有什麼不一樣嗎?”孟焦詢問火箭。 火箭扭動小腦袋,望向其它尸體上的血跡,搖搖頭,表示自己掌中的豬血和其它豬血一樣,然後它眼楮一亮,嗚嗚叫著伸爪指向孟焦淡黃色的毛發。 “大哥,不一樣,這里,不一樣,這里,也不一樣。” “石頭、不一樣,這里、這里、都不一樣……” 火箭努力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它說的磕磕絆絆,詞匯量的不足和思維的局限性使它無法清晰闡述,越講越焦急。 小家伙手舞足蹈,什麼豬皮、豬骨、豬血、豬肝,還有狼皮、青石、白雪、甚至天空,它都要指一指,仿佛一夜之間整個天地都發生了變化。 孟焦起初听的雲里霧里,但隨著火箭描述的事物越來越多,範圍越來越廣,它突然靈光一現,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火箭能看見更多顏色? 想到這里,孟焦再也無法保持淡定,直接起身,它呼喚著火箭跟自己一起走,行至最大的那頭雄豬身前,停下了腳步。 想辨別色盲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使用色盲卡,通過觀察色盲卡,可以有效快速的分辨出全色盲或者紅色盲、綠色盲,藍黃色盲、還有極為少見的全色反患者。 但現在孟焦不可能掏出一張色盲卡對火箭展開檢測,它只能采用相似的辦法,“人工”制作色盲卡。 凝固的豬血呈暗紅色,正常情況下,東北虎無法分辨這種顏色,它們只能根據顏色的深淺程度來辨別血跡。 如果豬血暴露在外過久,氣味兒散發干淨同時又處于暗色調的背景下,東北虎甚至無法觀察到其中的血痕,其實這項技能對東北虎的意義並不大,倚仗強悍的嗅覺,它們完全不需要依靠血跡追蹤獵物,因此在千萬年的進化過程中,它們並沒有為適應環境而衍生出多色視力。 孟焦之所以能將火箭的異狀和色覺聯系到一起,主要原因便是它自己,多色視覺算是孟焦因為未知進化獲得的第二個特異之處,那時它還不清楚自己的智力和超常視覺源自何處,都是在後續的進化中緩慢摸索出來的。 接受了身體中的變異細胞後,孟焦遇到事情總會往那個方向聯想,既然自己可以擁有遠超東北虎的智力,變異出多色視覺,那同樣擁有變異細胞和高智力的火箭為什麼不能產生多色視覺呢 孟焦覺得一切皆有可能,因為除此之外,它實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將雄豬胸腔中殘存的粘稠的暗紅色豬血一點點蘸在虎爪上,然後緩慢涂抹到雄豬漆黑的鬃毛中間,孟焦刻意控制著指爪的方向,繪制了一個葉脈形狀的圖案,血腥味撲鼻。 火箭歪著小腦袋,默默注視著哥哥的一舉一動,不知道孟焦想要表達什麼。 幾乎凍結的豬血實在不適合做顏料,孟焦努力了大半天,勾畫的歪歪扭扭斷斷續續,眼見“自制色盲卡”計劃就要失敗,它想出了一個小妙招。 張開大口,一邊哈氣融化豬血一邊往野豬的胸腔中滴口水,這種行為和口水沾毛筆尖頗為相似,雖然不雅,但很好用,改進了方法後,只用了十來分鐘,孟焦就將圖案繪制完成。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滿意的望了望野豬沾滿暗紅色血跡的漆黑豬皮,孟焦伸出虎爪在地面的淡淡積雪上畫了三個圖案。 這是一個多選題,讓火箭形容樹葉它肯定形容不出來,孟焦貼心的給小家伙提供了三個選項,這三個圖案有兩個和葉脈極為相似,一個和葉脈一模一樣。 如果火箭能從三個不一樣的葉脈圖案中選出唯一的那個一模一樣的圖案,就說明它的視力確實出現了變化。 這個方法其實並不嚴謹,火箭也許可以通過顏色的些微變化分辨暗紅色和黑色,但概率不高,相似的圖案可以迷惑幼虎,影響它的選擇。 孟焦準備將這樣的實驗多進行幾次,那樣得到的結果應該更準確,更穩定,沒有便捷易用的道具,只能用這種笨拙的方法進行檢測。 如果能夠證明火箭確確實實產生了多色視覺,那孟焦就要對未知進化和變異細胞產生一個新的認知了。 太陽漸漸升起,孟焦的檢測一遍遍進行著,火箭極為配合,耐心的听從哥哥的指揮,瞪大眼楮,一次又一次分辨著新的豬血畫。 盡管這一大一小兩頭老虎一直刻意壓低聲音,避免吵醒虎母和熟睡的虎三妹,但總歸不能保持無聲狀態,虎三妹睡眼惺忪,不大一會兒就耷拉著小耳朵從豬肚皮下爬了起來。 嗚嗷嗚嗷~ 慢悠悠的邁開小步子,虎三妹走到孟焦身邊,含糊念叨著哥哥,用小腦袋蹭了蹭孟焦的前腿,現在它是家中最矮小的老虎,緊貼孟焦的前腿,好像一只虎紋小貓,在大哥的襯托下顯得嬌小玲瓏。 隨著孟焦的“變態發育”,它們一家四口的體型差距越來越大,正常生長的火箭和虎三妹完全無法追上孟焦的腳步。 當虎三妹靠近孟焦時,完全無法想象,它們的出生時間竟然只相差幾個小時。 親切的舔了舔妹妹的腦門,孟焦正想叫虎三妹自己去玩,轉念一想,既然火箭產生了多色視覺,那虎三妹有沒有可能也產生了一樣的變化呢,但是看小家伙的樣子,可能性應該不高。 現在火箭已經完成了三輪測試,每一次都能準確分辨出深度相近的豬血和豬皮,準確率百分之百,基本已經可以肯定火箭的視力產生變化。 穩妥起見,還可以拿虎三妹做個對比,如果虎三妹不能成功完成色盲卡測試,那火箭的視覺變異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對兩頭幼虎的檢測整整進行了十二輪,若不是雄野豬體型夠大,孟焦還真畫不開,測試圖案多種多樣,有幾何圖形,有葉脈,還有復雜的文字,除了兩個異常相似的文字火箭選擇錯誤外,其他十一輪檢測均選擇正確。 和火箭通過細心觀察得出的超高準確率不同,虎三妹的檢測全靠蒙,但是它運氣很好,亂選還選對了九個,其中包括火箭失誤的那道文字題,讓孟焦大跌眼鏡。 玄學果然奇妙,靠運氣竟然能與學霸不相上下,看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這句話不無道理。 正午,檢測結束,孟焦已經可以肯定,火箭的視覺的的確確產生了變異,至于是不是和它一樣還不能蓋棺定論。 折騰一上午,檢測完成後,三頭小老虎都松了一口氣。 尤其是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守在一個地方這麼久,全都憋壞了,得到大哥自由活動的指令後,飛也似的躥了出去,山谷不同于巨石,環境不同,風景新奇,小老虎非常好奇,都想趕快探索這全新領域。 現在食物豐富,大量豬肉足夠一大家子食用一個月甚至更久,短時間內不用花費力氣狩獵,孟焦打發走弟弟妹妹後,將虎掌上沾染的豬血磨蹭干淨,昂首闊步,準備出去散散心。 完成現實世界的瑣事,孟焦不免又想起昨夜那詭異的夢境。 寒風從山谷深處涌出來,吹動岩壁上方的積雪,那棵歪脖樹耷拉著一半枝干,上面光禿禿,一片葉子都沒有。 此刻有一只漆黑的烏鴉從密林中飛出,落在枯枝上,轉動鳥頭,用靈巧的喙梳理著自己油亮的羽毛,不時眺望遠方,捕捉空氣中的氣味兒,尋找腐肉堅果,那是它最中意的食物。 孟焦一邊回憶夢境中的細節一邊前進,它未向谷外行走,正漫步向山谷深處。 正常的夢經過一上午的消磨沖刷,早就磨滅的難以回想,這個夢卻極為不同。 無邊無際的冰藍色熒光草;映射著奇幻光芒的奇形怪狀的鐘乳石柱; 還有那來自身體內部的無數吶喊;盤踞在巨柱上的蠕動的種類不同色彩斑斕的長蛇; 稜形的黯淡的星辰,灼熱的干燥的空氣,好像親身經歷,親眼所見一般。 這些詭異的事物結合在一起,清晨起床又發現火箭的視力發生異變,孟焦很難不將這一切聯系在一起。 傳播到其它生物身上的變異細胞能夠共享最初宿主的進化信息嗎,夢境是一種媒介還是征兆,蛇巢和夢中世界究竟有什麼聯系,是自己潛意識里的恐懼還是確有其事。 一個謎團套著一個謎團,孟焦發現自己要解決的疑惑實在太多了。 哼哼~ 思考佔用了孟焦大量精力,它沒有細心捕捉空氣中的氣味兒和山谷中的聲音,直到前進到一處突起的岩石邊,孟焦才發現自己身邊竟然躺著一頭受傷的野豬。 這是一頭小野豬,充其量也就比虎三妹大上一圈,身上的毛發呈棕褐色,夾雜著黑色條紋,因為處于幼年期,獠牙還未生長的足夠長,面相也較為和善,不像成年野豬那樣滿臉橫肉,丑陋凶惡。 小野豬體表覆蓋著幾道較淺的爪痕,受傷的部位在後腿,一條腿被啃斷了,不知道是怎樣強烈的求生欲望促使這個小家伙逃出地獄一般的岔口,一路流離到了山谷深處。 強挨過一夜冷風,山谷中遍地岩石,植物稀少,小野豬傷病纏身,饑寒交加,外加受到驚嚇,終于無法堅持,縮在了這處突起的岩石下,瑟瑟發抖。 但造化弄豬,小野豬受了一晚上罪,擔驚受怕,最終竟然被逛街的孟焦撞見了,恐懼迫使它發出哼叫,不過它已沒有多少力氣,那細微的聲音好像蚊子叫一樣,湮沒在風聲中,以至于孟焦在這里徘徊許久都未听見。 第八章 異想天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正午的陽光照在山谷中,陣陣微風吹過,小野豬瞪大充滿恐懼的雙眼,趕忙往後縮了縮。 它感受不到一點暖意。 面前這頭凶殘的獵手可能會立即終結它的性命,但它已經沒有逃跑的力氣,只能坐以待斃。 如果是一頭正常東北虎,肯定美滋滋的一口咬死這散步遇到的驚喜,然後叼著小野豬返回岔口,至少北極星會這麼做,然而孟焦是個異類。 冬季,想要捕捉到一頭幼年活體有蹄類動物,難度非常大,虎母努力了近半個月都沒能逮到一頭小野豬或是幼年馬鹿,足見這種季節幼年生物的稀罕。 小野豬可以訓練幼虎的實戰能力,便于幼虎鍛煉狩獵技巧,了解獵物的要害以及氣味兒,是最好用的陪練,母虎在育崽過程中,常常會利用小型獵物教導幼虎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獵手。 但孟焦的想法卻與訓練火箭和虎三妹半點不搭,它有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養豬。 現在形勢趨向穩定,火箭和虎三妹成長迅速,很快就要進入發育高峰期,孟焦覺得,在它和母虎的關照下,兩頭幼虎順利成年沒有任何問題,但成年以後呢? 按照孟焦的設想,未來它們一家四虎即便分開,頂多也就是幼虎和母虎分開,高智力的火箭和虎三妹對它沒有那種本能的提防和隔閡感,三頭成年虎縱橫山林並非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是不遠將來的現實。 況且,相處這麼久,火箭和虎三妹對孟焦已經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它們三頭老虎,無論誰離開誰,恐怕都不會放心。 尤其是虎三妹,這頭家中最小的虎崽,不像孟焦那樣謹慎,也不像火箭那麼凶狠,雖然已經展現出虎族風範,卻不免讓孟焦心心相念,它可沒忘記,自己曾經許下過保護虎三妹一輩子的諾言。 三頭智力超群的成年虎無疑會成為整片森林中最強勁的勢力,尤其是異類孟焦,它的成長速度和身體數據超出正常老虎近一倍,如果它的體型像正常老虎一樣,在成年以後才停止生長,那麼它極有可能成為一頭史無前例的超級巨虎,就連黑臂膀也不能與之比擬。 毫不夸張的說,這樣的“三獵手”完全破壞生態平衡的一種組合,什麼棕熊,猛虎,狼群,它們全都可以不放眼里,但有一樣,它們必須重視。 食物,生存的必須品,無論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甚至超脫食物鏈的生物人類還是細菌,微生物,甚至病毒,它們都需要營養,需要能量,需要供給,一旦食物短缺,那再強壯再可怕的掠食者也會陷入窘境。 還未成年,冬季的食物難關便這樣難以渡過,更不要說成年以後,孟焦想想都腦袋疼,如果它真的長得比虎父還大,那麼恐怕能達到三百九十公斤甚至四百公斤,這樣的巨型雄虎每天要消耗多少食物。 就算它能保持百分百的狩獵成功率,森林中的獵物終歸是有限的,如果不能找到解決的途徑,未來,食物就會成為鉗制它的鐐銬,使它不得自由。 如果像野豬一樣,每天睡醒就開始尋找食物,吃到天黑才找避風港休息,待第二天天明又重復前一天做的事,那生活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從人類的歷史中,孟焦能借鑒到的經驗只有一種——養殖。 但虎與人類不同,虎是肉食動物,不能食用五谷雜糧,而且虎因為身體結構的限制,無法建造棚圈,野豬對虎充滿恐懼感,放牧也不切實際。 如何養殖野豬,養殖馬鹿馴鹿,這是個問題,是個很嚴峻的問題。 扒拉扒拉蜷縮在岩石旁的小野豬,調整了一下這膽小鬼的姿勢,便于下口轉移。 孟焦張開嘴,露出了滿口利齒,嚇的小野豬閉上了眼楮,耷拉起耳朵,默默等待死亡的降臨。 野豬好想逃,卻逃不掉,驚恐的它本以為會像昨晚的同類一樣,被這凶惡猛獸一口咬斷脖頸,掏開肚皮。 心跳劇烈,將脖子貼向岩壁,企圖多延緩幾秒生命,小野豬不敢睜眼。 虎口中的熱氣噴涌在野豬脊背上,小野豬猛地顫抖了一下身體,蹬彈著三條未受傷的小蹄子,無力掙扎。 當孟焦的犬齒落在野豬的後脖頸時,它終于按捺不住內心劇烈的恐懼和緊張,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扯開嗓門,放聲長嚎起來。 這聲大叫對孟焦而言毫無殺傷力,卻把它嚇了一跳,差點沒控制住力道,把小野豬的脊椎咬斷。 “就是拖著你走幾步,至于這樣嗎,好像要你命似的。”沒好氣的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孟焦輕合虎口,小心翼翼地牙尖含住了野豬的後頸,稍微用力,將小野豬拽出了岩石。 這可是個寶貝疙瘩,不容有失,孟焦眯起了眼楮,一邊在心底打著小算盤,一邊轉移小野豬。 小野豬自然不肯乖乖被老虎拽著走,扭動身體,左右翻滾,奈何體力不支,加上斷了一條後腿,完全無法擺脫孟焦的虎口,肚皮貼在岩石上,摩擦的嘩啦嘩啦響,一路拖拽,留下一路豬毛。 它這條小胳膊擰不過孟焦的大腿,再怎麼放聲高歌也阻止不了自己被拖拽前進,很快,小野豬就穿過山谷崎嶇的岩石大道,抵達岔口。 警笛一樣的小野豬聲音尖利,回蕩在高聳的岩壁間,將在附近玩耍的火箭和虎三妹吸引了過來。 嗷嗚~ 火箭一見受傷的獵物眼楮直放光,快步躥過來就要一口咬死小野豬,還好孟焦就在身邊,及時制止了它。 養豬大業剛剛開始第一步,可不能胎死腹中,以後的養殖經驗全指望這頭小野豬,火箭一口下去,再想找一頭小野豬可就難如登天嘍。 “別動,留著有用!” 見虎三妹也興沖沖的湊了過來,孟焦連忙事先聲明,以防再出什麼ど蛾子。 睡了一上午,北極星剛醒,就听到岔口外面殺豬似的嚎叫,連忙起身察看。 出了山門,迎面就看到三頭幼虎圍著一頭小野豬嗷嗚嗷嗚,那頭小野豬被老虎包圍,嚇的魂飛魄散,不住長嘶短叫,像在和幼虎交流一樣,場面十分怪異。 孟焦端坐在岩石上,粗大的尾巴不耐煩的掃動積雪,屁股離冰冷的岩石稍有些間隔——實在有點凍屁股。 虎臉拉的老長,為了營造嚴肅的氣氛,孟焦還刻意調整了自己的音調,使聲音變得分外低沉成熟,它在給火箭和虎三妹上課,這堂課的主要內容就是怎樣保護小野豬,其中包括照顧俘虜情緒,為俘虜提供食物,還有其它零零碎碎一些瑣事。 得虧野豬是雜食動物,就算吃不到橡子和漿果,食用生肉腐肉還有細小的骨骼,它們也能活命,這要真抓到一頭只能吃草的動物,孟焦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是好。 難道出去給獵物挖草根,那把獵物從小養到大得花費多少時間精力,還不如直接抓來的方便。 不過讓孟焦給小野豬喂豬肉它還真有點心疼,畢竟獵物來之不易,都是辛辛苦苦捕捉的,自己過得還不富裕,哪有多余的糧食喂豬,再說了,用豬肉養豬,性價比未免太低,多少斤豬肉能讓小野豬長一斤膘啊。 另外食用同類也不是好事,孟焦听說牛吃牛肉會產生朊病毒,使牛患有瘋牛病,除了牛以外,鹿,羊,都會因為食用同類而產生朊病毒,人也是。 至于豬會不會因為食用同類的肉產生朊病毒,孟焦還真不知道,這已經超出了它的知識範圍,謹慎一點,它決定先讓小野豬吃狼肉。 那頭大公狼體型不小,喂給小野豬夠食用不短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它還可以出門捕殺一些其它種類的動物,為小野豬提供食物。 雖然以肉養肉既不經濟,又不劃算,但這是養豬大業的第一步,孟焦覺得,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除了火箭和虎三妹,最讓孟焦擔心的其實是虎母,除了母子間的親情系帶之外,它和母親其實很少交流。 北極星是個盡職盡責的母親,從幼虎出生,到幼虎長大,它一直兢兢業業,貼心的為幼虎準備食物,帶幼虎遷徙,也曾為保護幼虎抵死搏殺,幾乎付出生命的代價。 孟焦很敬佩自己的母親,哪怕北極星沒有火箭和虎三妹那樣機敏聰慧,它依舊值得孟焦的敬重。 而這份敬重,不僅是幼虎對母親的孺慕之情,也是孟焦作為曾經的一個“人”對自然,對母性的敬重。 但說到底,北極星總歸屬于自然,它的體內躍動的更多是野性的光輝,戰斗和殺戮刻在它的骨髓里,流淌在它的血液中,想說服母虎饒過小野豬,放其一條生路,幾乎是不可能的。 對此,孟焦只能說,盡力而為。 不到山窮水盡,食物短缺的時候,母虎應該不會對小野豬痛下殺手,前提是小野豬能表現得當,有點眼力見兒。 要是整天像個鬧鈴一樣嗷嗷叫,不用母虎下手,孟焦也會解決它,畢竟孟焦很重視睡眠質量。 無視母虎好奇的眼神,孟焦故作老成的給火箭和虎三妹訓完話,打發兩個小家伙繼續自由活動,拽著小野豬繼續前進。 口袋形狀的岔口非常適合養豬,只要把出口一堵,小野豬插翅難飛,如果養殖計劃成功,以後的野豬野鹿都可以往這個天然棚圈里關,如果嫌小,整個山谷也是不錯的選擇,前提是山谷內部是死路,養殖的動物跑不出去。 岔口里橫七豎八擺放著大堆野豬尸體,對小野豬來說好似修羅場,嗅到空氣中濃郁的豬血味兒,模模糊糊看見幾具被開膛破肚的同類尸首,小野豬遍體生寒,越來越害怕,叫的也越來越大聲。 啪! 東拐西拐,總算將小野豬拖到了岔口內側,距離豬嘴只有十幾厘米,瘋狂的豬嚎直往耳朵眼里灌,吵的孟焦腦袋都要炸了。 強壓心中的怒氣,松開虎口,孟焦伸爪就是狠狠一巴掌抽在小野豬的腦殼上,打的這聒噪的家伙一愣。 含怒出手,孟焦的這一爪力道可不小,雖然未伸出利爪,殺傷力有限,還是達到了目的,讓小野豬的慘叫戛然而止。 哼哼~ 委屈的哼哼兩聲,小野豬閉上嘴,將腦袋放在岩石上,往岩壁邊縮了縮,似乎察覺到幼虎對自己沒有殺意,加上嚎了這麼久,又累又餓,它也沒剩多少力氣了,正好就坡下驢,尊重一下幼虎,不再出聲。 為小野豬劃分好休息區,孟焦晃了晃腦袋,企圖將其中一直縈繞連綿不絕的豬叫聲甩出去,然後緩步走向大公狼的尸體。 孟焦從沒吃過狼肉,它認為老虎對狼肉不感興趣。 以前在野外工作時,見過的被老虎殺死的灰狼不在少數,大多數都沒有殘缺,即便有殘缺,也是食腐動物或者林中清道夫造成的,東北虎對狼肉嗤之以鼻。 這頭公狼的尸體搬運回岔口時,母虎看都沒看一眼,孟焦估摸著,狼肉應該不太好吃,要不然老虎也不至于表現的毫無食欲,要知道老虎不是挑食的動物。 撕開狼皮,先卸掉兩條狼腿,丟給小野豬,吃啥補啥,得趕緊讓小野豬恢復傷勢,別到時候沒養肥就病死了。 瞥了一眼身邊毛絨絨的狼腿,小野豬別過了腦袋,對老虎的施舍表示不屑,孟焦也不管它。 被關在屠宰場,屠夫一直盯著自己,心情低落很正常,野豬不吃總不能硬往它嘴里塞,還是餓的不夠。 盤算著兩條狼腿差不多已經夠小野豬一天食用的分量了,孟焦將大公狼的尸體挪到岩壁邊,心中升起一股緊迫感,一頭灰狼吃不了幾天,還得多找點豬飼料,看來自己又有的忙了。 “唉,何苦呢,自己給自己找活兒干,真賤啊。” 搖搖腦袋,表示無奈,抬頭望一眼天,正午剛過,山谷中兩側岩壁的影子已經投了下來,光線黯淡不少。 趁著還有時間,孟焦準備出門探索一下整個山谷,看看內部是不是死胡同。 如果整個山谷只有一條出路,其余地方都是十多米高的垂直岩壁的話,那便是最合適的棚圈,到時候將獵物從谷口趕進內部,只需把守住中間段或者入口,就能困住獵物,方便至極。 第九章 黑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山谷的光明總是短暫的,太陽東升西落,正午剛過,陰影就籠罩了覆蓋著積雪的岩石地面。 垂直的高牆躍動著起起伏伏的黑影,風歌唱著,舞動著,雀躍的自谷中流淌而去,裹挾細細的碎雪,還有些許林中的落葉。 孟焦在谷中前進,它觀察著左右兩側的地形,岩壁靠下主要以崎嶇不平的石塊為主,被砂石泥土粘連,堆砌在一起,堅實可靠。 上層兩三米大塊岩石較少,大多數成分都是泥土,其中穿插著樹根,鞏固土層不向下墜落。 再向上是扎根在岩壁兩端的樹木,因為土層養分不夠,這些樹木發育都有些不良,又細又矮,有的已經枯萎,被蛀蟲侵蝕後腐朽斷裂,只剩半截樹干矗立。 山谷內的地形呈現階梯狀,岩石較少的地方坡度較緩,岩石巨大且密集的區域,整個坡度陡然上升,形成一道道障礙,矮的地方有一米多高,高的地方接近兩米。 這些障礙完全無法阻擋孟焦前進的腳步,卻給鑽進山谷內的野豬制造了不少麻煩,堆積在階梯下的積雪上,可以清晰看到野豬跳躍留下的蹄印,還有些野豬跳躍技巧拙劣,被突起的鋒銳岩石劃破了皮毛,石尖上依稀可見道道血痕。 一道道階梯之間有不短的緩沖區,整條山谷長達七八公里,孟焦還未抵達盡頭,就發現兩側岩壁的岩石成分越來越少,而泥土成分越來越多,再加上一路前進過來一頭被困在山谷中的野豬都沒發現,它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這山谷肯定不是死胡同,再往前應該就會出現活路,那些鑽進谷中的野豬已經跑光了。 果不其然,走出幾百米,兩側的坡度變得一片平緩,雪層覆蓋之處,滿是野豬蹄印,想必那些死里逃生的野豬早就離開這里,去其它林域討生活去了。 如果不是小野豬後腿受傷,它應該也已經逃出生天,不至于被散步的孟焦白撿便宜。 行到此處,孟焦心里清楚,這山谷是不可能當做棚圈使用了,養豬大業,任重道遠啊。 轉身折返,剩下的區域孟焦已不打算探索,沒什麼意義。 ………… 孟焦一路向谷內前進,火箭和虎三妹卻是向谷外轉移,單調的岩壁對它們來說沒有一點吸引力,堅硬的岩石地面分外硌腳,兩頭小老虎特意放緩了步子,慢悠悠的跑出山谷,進入了原始森林。 巨石附近的環境火箭已經熟的不能再熟,這山谷附近卻充滿了新鮮感,起初兩頭幼虎只是翻動積雪,刨開落葉,尋找土中的嚙齒類動物,嬉戲打鬧,嗷嗚嗷嗚交流著。 漸漸地,它們已經離開谷口五百多米,抵達森林深處,高大的松樹杉樹環繞著兩頭幼虎,風吹過,搖動樹枝,灑下片片碎雪,紛紛揚揚。 火箭走在前頭,虎三妹眼楮瞪的溜圓,緊跟二哥腳步,它有些疑惑,因為火箭的今天的行為和以往大相徑庭,很是古怪。 無論是碎雪,還是灌木,或是林中的漿果,野草,苔蘚地衣,甚至樹皮,石塊,這些司空見慣的東西,火箭都要撥弄兩下,又是轉著圈端詳,又是湊上去嗅氣味兒,好像從來沒見過似的。 虎三妹也曾詢問過火箭,火箭的回復含糊不清,就像盲人永遠無法理解正常人的世界一樣,虎三妹也無法理解火箭眼中的世界。 更何況虎語目前的詞匯和語句大多數都用于狩獵和生活,那些關于色彩的,具有詩情畫意的詞匯孟焦還沒“發明”出來,火箭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正確表達其中含義,它只能一遍遍重復︰“草,不一樣,樹不一樣……” 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樣,火箭說不明白,虎三妹也听不明白,小家伙只能一頭霧水的跟著二哥東轉西轉,忙活了一上午也沒能逮到哪怕一只田鼠。 虎三妹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別人有的東西自己沒有,多少會好奇,好奇之余,又有些沮喪,上午的測試它也參與了,現在回想起來,二哥的表現確實跟自己不同,難道大哥偷偷給二哥什麼好東西了? 想到這里,虎三妹心癢難耐,恨不得插上一雙小翅膀立即飛到孟焦身邊,向它索取二哥這好玩的玩具。 伸出一只小爪子,推了推身前火箭的屁股,虎三妹的尾巴不耐煩的左右搖動,它要催促火箭別玩了,趕緊回家。 火箭將腦袋抬起來,剛剛它在觀察一叢灌木下被冷凍的果實,紫色的漿果凍結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霜,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漂亮極了。 似這般瑰麗的色彩,火箭還是頭一次見到。 一覺醒來,整片天地都煥然一新,岩石,樹木,甚至自己的毛發,火箭剛睜開眼的時候,簡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懷疑自己生病之後,火箭第一時間通知大哥,然後在孟焦的指引下進行了整整一上午的色盲卡測試,看的它眼花繚亂。 好不容易完成測試,火箭翹著小腦瓜等待大哥給出答案,然而孟焦什麼都沒講,只是打發它出去玩。 實際上火箭也不明白,自己的眼楮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不過它不是那種刨根問底的孩子,心大,啥事都不往心里擱,撒開步子跑幾圈,瞧瞧看看,也就適應了。 轉過頭,看看身後的虎三妹,火箭滿臉不情願,平常出門活動,虎三妹可不會這麼快玩膩,不知道小家伙又在鬧什麼脾氣。 火箭想了想,可能是因為自己一直在東看西看,冷落了妹妹,不免有些歉意,倒也不再仔細觀察周邊事物,開始專心致志的陪虎三妹翻動灌木積雪,尋找起獵物來。 兩頭幼虎一前一後,一邊翻動一邊嗷嗚嗷嗚叫著,不大會兒,又前進了兩百多米,周圍的樹木愈加粗大了,尤其是落葉松,裸露在外的部分樹根好似矮牆一般,給火箭和虎三妹創造了不少阻礙。 火箭刻意照顧虎三妹,開始頻繁跟小家伙交流後,虎三妹明顯亢奮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焦急,一心要往家里趕。 捕捉挖掘地鼠,追蹤野兔野雞是兩頭幼虎平日里最鐘愛的活動項目,既能得到樂趣,又能充饑,品嘗美味兒。 可惜兩個小家伙沒有孟焦那樣可怕的听力,大多數時候都是踫運氣,運氣好一下午或許能抓到兩只田鼠,運氣不好忙活一天連根毛都撈不著。 嗷~ 前面帶路的火箭一聲低吼,橫過身體擋住了虎三妹,瞪大雙眼,示意虎三妹後退。 矮下身體,耳朵緊貼腦袋,露出上面的白色斑點,呼吸放緩,尾巴尖上下顫動,火箭小心翼翼地撤到了一棵松樹後。 再看虎三妹,與火箭的姿態幾乎一致,前後腳挪進樹干後,待身體被完全遮掩,虎三妹才低聲問道︰“怎麼了?” 虎三妹很了解二哥的性子,火箭的脾氣又急又爆,如果前面是獵物,它早就二話不說開始動手,只有遠強于它們的動物出現,火箭才能表現的如此冷靜——在孟焦的教育下,火箭已經從暴躁莽撞的李逵變成了粗中有細的張飛。 火箭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它剛才看到前方的土坡下面縫隙中露出了一撮漆黑的毛發,再細看,那土坡下方狹長的洞口,被陰影籠罩的地方,還有兩個黑黝黝的鼻孔和一雙支稜著的大耳朵,那可不是野豬,而是一頭正在冬眠的黑熊。 為了避免兩頭小老虎外出玩耍時偶遇其它掠食者受到傷害,孟焦給兩個小家伙上了不少生物課,其中便包括棕熊,黑熊,狼獾等動物的特征,還有辨別方法。 尤其是熊類動物,它們是虎族勁敵,現在正值冬季,兩頭小老虎要是手欠招惹了正在熟睡的棕熊黑熊,很可能小命不保。 孟焦上課的時候不敢有一點懈怠,將熊類的危險性和外貌特征全部灌輸給了火箭和虎三妹,若不是它這個合格的生物老師,好奇心頗重的兩頭幼虎還真有可能上前察看,驚動冬眠的黑熊,再想逃跑可就難了。 黑熊一課,孟焦口中的黑熊主要特征便是大耳朵,小眼楮,胸口有月牙花紋。 火箭打眼一瞧,嘿,趴在土坡洞穴里呼呼大睡的那個黑家伙和大哥說的黑熊一模一樣,大哥可叮囑過自己,棕熊很危險,不能靠近。 如果遇到醒著的黑熊,距離不遠的話立即逃離,黑熊不會硬追幼虎。 如果距離很近,立即往樹上爬,黑熊比幼虎沉重,無法攀到樹梢,可以暫時保證安全。 如果遇到睡著的黑熊,要立即遠離,回家報告,大哥會收拾它。 現在是第三種情況,黑熊睡著了,火箭決定立刻回家,將這個好消息匯報給大哥。 小聲回答“睡覺,黑熊。” 火箭貓著腰,將小腦袋從樹干後探出來,望了望黑熊,那家伙還在睡覺,沒有甦醒。 “跟著我。”火箭低吼,率先邁開步,按原路返回,帶著身後的虎三妹直奔山谷——黑熊,可是個稀罕東西。 ………… 岔口內一片昏暗,小野豬身邊,兩條毛絨絨的狼腿此時只剩白骨,此刻它正瞪著一雙小眼楮,盯著另一邊睡覺的北極星,一聲不敢吭。 很難想象,小野豬進食的時候承擔了多麼巨大的壓力,在一頭成年雌虎的身邊啃骨頭,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恐怕嘴都張不開。 孟焦回到岔口時,小野豬已經閉上雙眼,一動不動,倒不是北極星閑得無聊把小野豬給咬死了。 昨晚逃至谷內,趴在地上熬了整整一夜,今天清晨被孟焦發現,拖回岔口,精神緊張的小野豬撐了幾乎一天,愣是沒睡。 吃飽喝足後,倦意泛上來,小野豬強行瞪著眼楮緊盯母虎,生怕它對自己有什麼不軌行為,奈何越看越困,越看越困,盯著盯著,睡著了。 打量著小野豬的後腿,破損的皮毛下是折斷的骨骼,依稀能看見一些白色的骨茬,被凝結的血痂包裹住。 孟焦估計這樣的傷勢應該無法完全恢復,就算小野豬養好傷,也不能像正常野豬那樣快速奔跑,就算能走路肯定也是一瘸一拐,正合它心意。 如果小野豬能自由活動,早晚有一天會跑掉,如果小野豬喪失大部分行動能力,它遲早有一天會陷進這種衣食無憂,一直受到庇護的生活中,不安的靈魂沉澱下來,也就被馴化了。 一頭背叛了豬群,將猛虎視為保護神的野豬,有利于維持其它養殖動物群的穩定,這樣的分子越多,孟焦未來的養豬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最早的野豬被人類馴化成家豬時,也是這般恩威並施,一方面給野豬足夠的教訓,使它們心生畏懼,另一方面,為野豬提供充足的食物,使它們不必整日為覓食而東奔西跑,同時驅趕野豬的天敵,不讓新生小豬和成年豬因為意外死亡。 一代兩代下去,野豬的後代不曾見過先祖,也不曾感受過先祖的生活,自然會忘記歷史,也就成了家豬。 被人類束縛在豬圈中,享用每日定時定點的食物,吃了睡,睡了吃,能否生長繁衍完全取決于飼養者的心情,到了最肥碩的時候,屠刀一亮,開水一澆,便成美食。 小野豬就是第一個脫離豬群,被老虎恩惠所包裹的“背叛者”,孟焦希望它能夠發揮應有的作用,給未來更多野豬做一個好榜樣。 閑逛了一下午,例行的鍛煉還未完成,見到小野豬將之前不屑一顧的狼腿食用的干干淨淨,孟焦放下心,走出岔口,開始閃避奔跑跳躍訓練。 火箭帶著虎三妹回到岔口時,孟焦的訓練剛進行到跳躍部分,龐大的身軀,稍加助跑,騰空人力而起,躍起幾乎一米六七,要知道此時的孟焦體重已經超過一百公斤,這樣一頭半大雄虎還能擁有這樣可怕的彈跳力,足見它不凡的體質。 見到大哥,火箭張開嘴,還未出聲,一旁焦急的虎三妹搶了它的話。 “大哥,我和二哥,看見黑熊在睡覺,快去吃它!” 第十章 賤虎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老實說,孟焦听完虎三妹說話著實愣了一會兒,兩三秒後才反應過來,這個小家伙說的到底是什麼。 “黑熊?” 將搭在岩石上的虎爪縮回爪鞘,略微磨了磨爪尖,孟焦開口詢問。 火箭被虎三妹搶了話,沒好氣的瞪了妹妹一眼,嗷嗚嗷嗚,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和虎三妹出門玩耍,偶然發現一頭正在睡覺的黑熊,事情的經過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 听完前因後果,孟焦著實替弟弟妹妹捏了一把冷汗,若不是它的“動物知識”課,這兩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在野外遇到一頭冬眠的黑熊,還真沒準上前看一看,那黑熊如果睡醒,幼虎可就危險了。 不過話說回來,養豬正缺生肉,小家伙們發現的這頭黑熊,豈不正解了它的燃眉之急。 看看天色,已經大暗,昨夜捕殺的大量野豬足夠一家食用,母虎今天一直待在家中,未外出狩獵,它倒也不膩,上午起床後活動一陣子,又返回岔口內睡了一覺,天黑才醒。 小野豬吃飽喝足,縮在牆角,它後腿傷勢未愈,根本跑不了,孟焦倒不怕這家伙趁老虎不在家偷偷逃走,唯一擔心的,便是小野豬惹惱了母虎,將它咬死。 不過母虎執意要殺小野豬,孟焦覺得自己看也看不住,一切隨緣,今晚主要工作,應該是去看看那頭冬眠的黑熊究竟有多大,有沒有機會就地解決。 雄性成年黑熊體重可達二百公斤,性情凶悍,力大爪長,孟焦不敢與之較量。 雌性成年黑熊體重不超過一百四十公斤,孟焦覺得,以自己目前的戰斗力,單打獨斗獵殺一頭雌黑熊綽綽有余,事不宜遲,現在就去查探敵情,要真是好捏的軟柿子,當場就干掉它。 低吼一聲,叫上火箭和虎三妹,讓兩頭幼虎帶路,孟焦抖擻精神,緊隨其後,出山谷,進森林。 火箭和虎三妹玩耍時較為隨性,路線彎彎曲曲,孟焦跟著火箭左兜右轉,還未抵達那處土坡,便嗅到了淡淡的黑熊體味兒。 火箭望了望周圍環境,伸出虎掌踫踫孟焦後腿,壓低聲音︰“黑熊在前面。” 訓練有素的兄妹三虎自覺放緩了腳步,虎頭大大小小,從一棵松樹後探出來,孟焦瞪著一雙亮閃閃的眼楮,遠遠打量著正在沉睡的黑熊,默默判斷這頭黑熊的體重。 目測,是個技術活,孟焦曾經從事野生動物保護工作的時候,團隊擁有專業的儀器,能夠得到詳細數據,它的目測技術也就沒有得到提高。 靠這雙眼楮硬猜,誤差接近三四十公斤,這樣的目測水平,基本也就告別估量了。 這頭黑熊整個身子都縮在洞穴中,只露出了半個腦袋,別說孟焦這種半瓶水,就是具有多年野外拍攝經驗的專家教授,也未必能估算出這黑熊的體重。 抻著脖子,瞅了半天,孟焦無奈地縮回了腦袋,低頭一看,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昂著頭,兩雙亮閃閃的眼楮盯著它,好像在詢問它,下一步怎麼辦。 怎麼辦?孟焦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它是一頭非常謹慎的虎,喜歡謀定而後動,這種不知底細的敵人,按照它以往的性子,肯定不會輕舉妄動。 但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已不是那頭唯唯諾諾,身體孱弱的幼虎,若是灰溜溜的縮回去,也太對不起這身肌肉,還有利爪尖牙了。 回望前路,從出生到現在,無論怎樣刻意避讓,災厄和戰斗始終會找上門來。 雕,狐狸,猞猁,哪一場不是惡斗,看一眼皮毛,上面仍留有淡淡疤痕,那不是膽小鬼的烙印,而是殺戮者的勛章。 “干不干?” “干!” 迅速說服自己,孟焦叮囑火箭和虎三妹老老實實待在遠處,不要靠近戰場,它準備動手了。 進入戰斗模式,千錘百煉後形成的狩獵姿態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孟焦撒開步子,目露凶光,直奔土坡。 黑熊正在冬眠,不用潛行,現在自己有先手優勢,如果能一口重創黑熊,使其戰力大損最好。 若不能搶佔先機,迂回戰斗,以卓越的靈活度消磨那黑熊的體力,揚長避短,鏖戰下去,冬眠的黑熊定非自己對手。 獵手悄然逼近,沉睡中的黑熊毫無察覺。 冬眠和正常休息並不一樣,在沉睡的狀態中,黑熊的代謝作用非常緩慢,它的身體器官大多數都處于待機狀態或者慢速工作狀態,除非是極大響動、儲蓄的脂肪消耗一空,溫度上升,否則冬眠的黑熊很難甦醒。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和黑熊硬踫硬干一場,取它的性命,孟焦便毫無顧忌,上去就是一爪,直插黑熊露在外面的眼楮,以做小的代價博最大的優勢。 至于道不道德,狩獵的事,怎麼能叫卑鄙。 嗷! 憤怒的咆哮響徹林域,孟焦後撤一步,用積雪蹭掉了爪尖的血跡,黑熊緊跟著撲了過來,將覆蓋洞穴的泥土撞的漫天飛舞,混合積雪,被風一吹好像一場塵暴。 孟焦這一爪,快準狠,鋒利的彎鉤似的爪尖直接插進了黑熊的眼眶中,戳瞎了這家伙一只眼楮。 說來也巧,正常熊類尋找冬眠地點時,均會選擇洞口窄小的休息處,尤其是體型較小的黑熊,它們往往會尋找那種洞口極小,老虎探不進身子的休眠地點,防止在冬眠時被東北虎拖出洞穴吃掉。 冬眠時,黑熊通常會將腦袋縮在洞**,保持最舒服,最便于保存體溫的姿勢,渡過寒冬。 這頭黑熊謹遵祖訓,休息的洞穴又低又矮,成年虎絕對探不進身,但美中不足,這個洞穴的大小不遂熊意,黑熊若是將腦袋放進洞**,空氣就不好流通,睡覺睡一半就得憋氣憋死,因此黑熊掉了個頭,將腦袋放到了外面。 就是這看似聰明的舉動,產生了惡果。 孟焦還未成年,體型比正常雄虎小了好幾圈,一般來說,這樣的半大東北虎,是絕對不敢找黑熊麻煩的,千百萬年來,從未有過這樣的異類。 不巧,今天出現了一個膽大包天的獵手,對成年黑熊發起了挑戰。 沖出洞穴,正是夜晚,視力本就不佳的黑熊被孟焦戳瞎了一只眼楮,雪上加霜,眼中的世界一片模糊,隱隱約約能看到不遠處幼虎的身影,眼眶內的劇痛和被吵醒後的忿恨氣像一桶汽油,點燃了黑熊的滿腔怒火。 伸出一只爪子,蹭了蹭眼角的血,黑熊一邊咆哮,一邊朝著孟焦發起了沖鋒。 孟焦知道這頭黑熊正在氣頭上,受到疼痛激怒,悍不畏死,不敢斂其鋒芒,持續後撤,繞著土坡跟它打起了游擊戰。 這是一頭雄性黑熊,冬眠前積蓄了大量脂肪,雖然現在已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也有近兩百公斤,膘肥體壯,迎面沖過來好似一輛重型坦克,揮舞的熊掌可以輕易擊斷小樹。 除非孟焦已成長為虎王黑臂膀那樣彪悍的龐然大物,不然它絕不肯與這黑熊肉搏。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孟焦的無賴戰術使黑熊有力使不出來,遛狗一樣,帶著這莽家伙兜圈子。 眼眶中陣陣痛感深深刺激著黑熊,奈何它速度不夠,被孟焦牽著鼻子走,大聲咆哮,卻又無可奈何,氣的它想吐血。 轉了七八圈,黑熊連孟焦的毛都沒能摸到一根,大喘粗氣,停下了腳步,再次擦了擦眼角流淌出的血跡,它打起了退堂鼓。 悻悻地怒吼一聲,仿佛在辱罵孟焦這個貪生怕死之虎,只會偷襲,無恥之輩,黑熊轉過身,無奈走向洞穴,它準備繼續冬眠。 儲備的脂肪若是被戰斗大量消耗,即便它贏得這場熊虎之戰,後續也會因食物短缺陷入窘境,兩弊相權取其輕,黑熊做出了理智的選擇。 一只眼楮對黑熊而言不算什麼,它是高度近視,就算兩只眼楮未受損,也只能看清十幾米以內的事物,十幾米以外的東西,都是模糊一片,樹木的枝葉它都得湊到近處才能看的清楚。 對黑熊來說,這雙眼楮也就是辨別黑天白天,指望靠視力覓食,黑熊一族早就餓死了。 敏銳的嗅覺才是黑熊安身立命的本錢,只要鼻子不受損,聞著味兒,方圓幾公里的食草動物,腐爛尸體,它都能及時趕到。 今晚消耗的體力已經不少,黑熊不打算跟孟焦糾纏下去了,它要休息,它要冬眠。 但熊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孟焦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黑熊一扭一扭的肥屁股,幾乎笑出聲來,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眼見黑熊又要縮進洞穴,孟焦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趁黑熊沒防備,照著那肥碩的屁股就是一爪,驚的黑熊嗷嗚一聲,騰的一下起身反撲。 孟焦早有防備,猛地一個後撤步,黑熊撲了個空,重重一爪拍在了地上。 奸計得逞,孟焦差點笑出聲來,後退幾米,恨不得伸出舌頭來個略略略,氣死這頭笨熊。 積雪冰涼,黑熊低垂頭顱,感覺腦袋瓜子嗡嗡的,以它有限的智力,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頭幼虎這麼煩熊,又抓又撓,有用嗎,你又殺不了我,多賤吶。 就這樣保持對峙,熊虎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看了許久,黑熊沒有耐心,再次警告孟焦,第三次擦了擦眼楮,現在眼眶中流淌出來的血液已經變得稀薄粘稠,馬上就要凝固了,痛感也下降了不少。 眼角,黝黑發亮的毛發被血液粘連在一起,一撮一撮,十分丑陋,黑熊聳了聳鼻子,倒著走,不時回頭看看路,這樣挪來挪去,始終保持正對幼虎,總算將肥大的身軀塞進了洞穴中。 吃過一次虧,黑熊長了記性,這次它把腦袋埋進臂彎中,避免其它動物趁熊之危搞偷襲,然後閉上了眼楮,試圖進入睡眠。 天真的黑熊總覺得幼虎對它沒有殺心,它不知道,在孟焦眼里,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堆鮮肉。 耐心等待黑熊入睡,孟焦躡手躡腳走到洞穴上方,使勁跺了跺腳,整個土坡都被它跺的震顫起來,大塊泥土劈頭蓋臉蒙住黑熊腦袋,又將它吵醒了。 將熊掌移開,探出半個腦袋,黑熊向上瞄一眼,恨不得將那頭幼虎抽筋拔骨,大卸八塊。 放聲怒吼,黑熊恐嚇孟焦,幼虎立即從土坡上跑了下去,滿臉無辜,遠遠望著它。 哼~ 長出一口氣,吹起身前的碎雪,晃了晃腦袋,將毛發中的土屑甩掉,黑熊縮回身子,瞪著一只小眼楮,一時半會兒,它是睡不著了。 孟焦倒也不急,它可不餓,家里豬肉堆積如山,有的是時間跟這頭笨熊耗,現在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是進是退,黑熊說了不算,完全不需要擔心,慢慢折磨就是。 待黑熊的體力和精氣神被消磨干淨之時,便是它的死期。 清了清嗓子,孟焦決定先去看看火箭和虎三妹,等黑熊睡著了以後再來調戲它。 站在不遠處,幼虎嗷的一聲,精神緊張的黑熊皺著一張猙獰的漆黑大臉,險些從洞穴里鑽出來,抻著脖子,露出昏黃滿嘴利齒,作勢欲咬。 孟焦咧開嘴,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遙遙尾巴,像在和黑熊揮手告別,緩慢消失在黑熊有限的視野里。 嘎吱嘎吱的踏雪聲從耳中離去,黑熊大感輕松,好像卸掉了一座山,撓了撓腦袋,重重噴出一口熱氣,再度抱住頭顱,只露出兩個大大的黑耳朵,它準備睡覺了。 走出五六十米,一棵松樹後,火箭和虎三妹聚精會神,已經觀戰許久,兩個小家伙好像在看電影,不時還要交流心得。 火箭經歷的戰斗較多,覺得自己經驗豐富,老氣橫秋的指導著虎三妹,低聲嗚哇嗚哇。 這種不擅長的領域,虎三妹張著小嘴,想插話也插不上,只能嗯嗯嗯表示贊同,一大一小,兩頭幼虎聊的熱火朝天。 孟焦返回樹後時,火箭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對戰場形勢的理解,虎三妹端端正正坐在火箭身旁,認真的點著頭,讓孟焦哭笑不得。 “走,回家吃飯。” 孟焦打斷了小老虎的交流,隨後補充一句。 “吃飽了再來。” 第十一章 一手絕活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月明星稀,北風呼嘯。 積雪覆蓋的山岩呈現清冷的色調,听不見鴉啼鳥叫,岔口內,只有野豬睡覺。 雌虎不知何時出了門,橫著具具野豬尸體,略顯擁擠的岔口中,小野豬艱難在地面爬行,靠著一頭死去的雌豬,進入了夢鄉。 歸來的老虎三兄妹驚醒了小野豬,它努力抬起前半身,探頭看看,是熟悉的老虎,稍微放下心,又臥在地上,繼續酣睡。 與黑熊周旋許久,此時已是深夜,孟焦腹中空空,找到那頭最大的雄豬尸體,開始撕扯豬肉。 虎三妹眼巴巴的蹲在哥哥身邊,呼嚕呼嚕,等待孟焦投喂,小家伙牙口還不太利索,面對冷凍的豬肉豬皮,啃食起來頗為吃力。 孟焦這個貼心大哥自然見不得妹妹吃苦,常常會將生肉從豬皮下拽下來,丟給虎三妹,這樣小塊的食物,虎三妹吃起來就省力多了。 至于火箭,它有自己的脾氣,要說狩獵打架,不用孟焦呼喚它也能湊過去,吃飯這種事,它還是非常自主的,就連食用的獵物也頗為講究,最好是親自捕殺的,不然吃起來沒滋沒味兒的,缺少靈魂。 東北虎吃飯速度非常快,沒多會兒,三兄妹就填飽了肚子,趴在地上,岩石堅硬冰冷,孟焦不免有些懷念巨石下的鹿皮大床,岩縫里還有它捕捉儲存的小鳥烏鴉,不知道還在不在,有沒有被路過的野獸發現偷吃。 這山谷又狹小又逼仄,沒有巨石頂端睥睨四方的快意舒坦,遠遠望無盡森林,心情也能敞快許多。 想著想著,孟焦啞然失笑,自己怎地突然多愁善感起來,老虎也會想家嗎,若連一塊巨石都舍不得,怎麼能適應風餐露宿,四海為家的生活。 低吼一聲,叫起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玩了一天,現在睡眼惺忪,都要睡著了。 孟焦本有些不忍喚起它們,又擔心小家伙們獨自在岔口休息的安全問題,這可是個死胡同,遇到危險沒處躲避,被堵住入口,跑都沒地方跑。 山谷不同于巨石,巨石方圓十幾里孟焦了如指掌,生活在那里三個多月,什麼地方有什麼野獸,有什麼威脅,孟焦心里有數,故而敢讓火箭和虎三妹獨自在家。 山谷周圍完全是陌生領域,這里是母虎領地偏南邊緣,與其它虎的領地接壤,寒冬臘月,沒準就有雌虎或者流浪虎因為食物短缺而越界,闖進母虎領地。 現在正處于夜晚,掠食者們行動的高峰時間段,遭遇入侵者的幾率翻倍,孟焦不敢讓火箭和虎三妹單獨居家。 那些潛在的危機,能避免就要避免,防患于未然,遠勝于亡羊補牢。 入夜後,森林的溫度一降再降,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大量降雪,望望深藍夜空,孤星斜月,孟焦覺得,老天恐怕在醞釀一場新的暴風雪。 冬季,有缺點也有優點,若是夏秋季節,借孟焦個膽子它也不敢住在岔口里,沒準睡著睡著就被山洪端走了,天地的偉力,誰人可以阻擋。 冬季的好處便是不用擔心洪水,再大的雪,也有空隙,殺傷力有限,若見勢不妙,還能及時撤離,哪像山洪那般來勢洶洶,叫人無處可逃。 東繞西繞,重返熊穴,孟焦遠遠一瞧,嘿,那憨貨果然沒挪窩,窩在洞穴里,屁股都不曾動一下,看樣子已經睡熟了。 這黑熊確實是個有本事的,眼楮被戳瞎了一只,眼窩中神經那般豐富,想來應是劇痛無比,但若不能進入冬眠狀態,脂肪消耗的速度就將加劇,危及生命。 在死亡的威脅下,這神經粗大的生物倒真睡的著,而且還能睡的沉沉的。 望許久,確定黑熊進入了冬眠狀態,孟焦只想說兩個字——佩服。 佩服歸佩服,搞還是要搞的,雖說拿熊肉做豬飼料有些奢侈,但咱現在就這個條件,肉多,就是這麼豪橫。 訓練出第一頭投奔老虎的豬群首領後,再慢慢捕捉積累幼年野豬,小豬長大後,便可讓現在這頭野豬放牧豬群,以後就能有源源不斷的豬肉。 仔細想想,這個怪異的計劃雖然有些不切實際,卻並非全無可能實現,豬群要的是什麼?安逸穩定的生存環境,便于繁衍壯大,虎可以提供給它們安逸的生存環境,可以驅趕豬群的天敵,無論是豺狼,還是熊,猞猁,都不敢隨便捋虎須。 每年犧牲一部分族人,便可保證大部分族人和整個族群的生長繁衍,這樣的買賣,野豬沒有理由不接受啊。 況且,就算它們不接受,孟焦覺得自己也可以逼它們接受。 只受虎的威脅,總比被各種大中型野獸惦記在心上,惶惶不可終日好多了。 孟焦不指望首次養殖放牧便能成功,它只希望自己付出大量食物,能夠得到應有的充分的經驗和研究成果,為以後與母虎分離,獨自開拓領地打下堅實的基礎。 到了夏秋季節,小野豬小 子有的是,只要經驗在,理論基礎在,隨時能拉起一個龐大的豬群,一年四季供應新鮮肉食。 為了將來的幸福生活,今天,只能讓這頭黑熊犧牲一下了。 孟焦輕車熟路的小步奔向土坡,像踹門一樣重重一爪蹬在黑熊脊背上,當即撓出幾道血淋淋的傷痕,黝黑發亮的熊皮“咧嘴一笑”,露出一抹白花花的色彩,那是黑熊的脂肪。 憤怒的咆哮聲震的土坡旁的落葉松枝葉嘩嘩作響,黑熊轉身鑽出來,努力睜開一只熊眼,聳動鼻頭,一邊環顧模糊的世界一邊捕捉空氣中的氣味兒。 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一茬老虎剛被趕走,怎麼又來了一個小賊,屬實可恨吶! 寒風拂過黑熊厚實的皮毛,不遠處,那頭幼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黑熊心中沒來由的泛起一股涼意,它突然意識到,今天這場爭端,怕是不能善了。 幾番打攪,此刻的黑熊精氣神皆落了下風,游擊騷擾過後,孟焦決定動點真格的。 兜圈子累不死黑熊,它覺得無聊,體力不支後自會杵在原地,能殺死黑熊的,只有創傷。 孟焦奔跑起來了。 一陣淡黃色的旋風刮過,半大雄虎體表篆刻著道道白色傷疤,蘊含爆炸力量的肌肉在皮毛下聳動,如千百萬個千錘百煉的精密零件,構成這台可怕的殺戮機器。 黑熊提起精神,分外認真,它默默後退兩步,背靠土坡,謹防幼虎突襲鎖喉,前腿分開,寬厚的熊掌蓄勢待發,大開的熊口,林立四十多顆牙齒,隨時準備擰斷幼虎的喉嚨。 熊的體型較短,不擅長追逐戰,但近身纏斗能力極強,它們發達的肢體和穩定的身體結構便于保持平衡,靠後的重心使它們能夠人立而起,居高臨下進行撕咬抓撓。 如果虎是精壯強健的搏擊手,那熊就是勢大力沉的摔跤運動員,雖然與虎相比較為笨拙,但殺傷力不容小覷。 面對這頭成年雄性黑熊,孟焦雖然下定決心要將其置于死地,卻不敢過于魯莽,結結實實的挨一巴掌,被黑熊近身纏住,想脫身可就難了。 這憨貨足有兩百多公斤,身大力不虧,跟它摔跤,豈不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揚長避短,方是勝敵之道。 孟焦繞著黑熊走了一圈,有些頭痛,這家伙腦子雖然缺根筋,卻不是太傻,背靠洞穴,有堅實的土牆做後盾,想走到它視野盲區偷襲它,便沒了可乘之機。 想要將黑熊殺死,必須將它誘離土坡,到空曠場地,發揮空間便可變大許多。 嗷嗚一聲虎吼,孟焦假意前撲,謹慎把握著距離,迅速逼近黑熊。 黑熊反應不慢,一見幼虎沖過來,心頭新仇舊恨一股腦涌了上來,恨不得一巴掌將這煩人的東西拍成肉泥,咆哮一聲,吐出一口臭氣,揮舞熊掌,就要按住這迎面而來的幼虎,展開肉搏戰。 腥臭氣撲鼻,孟焦微微眯上眼楮,越來越近了,五米,四米,三米,兩米! 前沖的勢頭猛地遏住,孟焦整個身體傾斜,從黑熊面前滑了過去,調頭,一連串的動作宛若羚羊掛角,難求其跡。 黑熊只覺熊掌一揮,還未落到實處,便見那氣焰滔天的小賊敗逃,企圖離開它身前。  !大功告成,小賊,哪里跑? 黑熊意氣風發,是時候乘勝追擊,將這幼虎驅趕出領地了,不給它點顏色瞧瞧,它都不知道熊爺的厲害。 顧不得防備後身,黑熊大吼一聲,忙不迭的追了上去,邁開前後四條柱子似的粗壯大腿,龐大的身軀攪得碎雪飛揚,漆黑肩頭上下聳動,配合嗓子中迸出的沉重呼吸聲,氣勢驚人。 追逐戰,開始了。 孟焦不敢放開速度,唯恐黑熊因為距離越拉越遠而放棄追逐,再返回土坡,又要花費它不少力氣。 虎前熊後,一道淡黃,一道深黑,直線前進。 黑熊中了孟焦的計,它不知道身前這頭近在咫尺,仿佛隨時就能捕捉到的可惡小賊全力奔跑起來將它甩掉易如反掌,悶著頭,大喘粗氣,猛追。 幼虎越來越慢,幼虎慌不擇路,幼虎上樹了! 孟焦“笨拙”躍起,抱住了一棵異常粗壯的落葉松,慌亂的向上攀爬,用眼角的余光瞥著身後的黑熊,這憨貨要是不跟著爬上來,可就要前功盡棄。 事實證明,孟焦多慮了,黑熊一見幼虎被自己逼得上了樹,喜不自勝。 爬樹,那是它的老本行,真比拼起這方面的本事,它可不怕,更何況這棵落葉松正好和它懷抱一樣粗壯,爬起來方便的很,真是天賜良機,今天就在樹上,把這小賊給解決。 黑熊不知道,這棵樹不但合它的心意,同樣合孟焦的心意,這可是孟焦精挑細選,從土坡周圍的十幾棵大樹中相中的唯一一棵符合條件的好苗子。 誰能想得到,一頭老虎的腳踝能像雲豹一樣靈活呢。 黑熊揮動著四條強壯的熊臂,抱住樹干,蹭蹭蹭向上攀爬,幼虎的尾巴就在它眼前搖動,挑逗著它,滿腔怒意直頂天靈蓋,黑熊忘乎所以,張大熊口,仿佛已經將幼虎的那身嫩肉吃進口中。 距離地面越來越高,樹干越來越細,孟焦悄然加快了速度,甩開黑熊一大截。 因為這棵落葉松足夠粗壯,即使已經攀爬到十多米的高度,黑熊身下依舊穩固,不用擔心身體下墜,這樣它心里有底,莫名的安全感激勵著它,接著爬,接著追逐。 但很快,黑熊就傻了眼,因為頭頂的幼虎竟然抓住一根枝杈,在十幾米高空轉了個身,現在,孟焦頭朝下,與黑熊面對面,局面頓時僵住了。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從腳裸發生異變後,孟焦就一直思考,怎樣將自己已有的身體優勢發揮到極致,應用到戰斗中。 迅速攀爬鍛煉嫻熟後,高空轉身,倒下樹技巧也就應運而生。 指望一頭體重上百公斤的東北虎像雲豹那樣飛躍在樹木間如履平地顯然不可能,就算泰加林的松樹冷杉再粗壯堅韌,也經不住這樣沉重的龐然大物在身上跳來跳去。 孟焦不期翼太多,只要能在樹上發揮出四成戰斗力,它就心滿意足了。 到時候,打得過它的攀爬能力和靈活度不如它,攀爬能力比它強得多打不過它,只要有樹,它就能穩立不敗之地。 這頭憨厚的黑熊便中了孟焦的圈套,傻愣愣的跟著孟焦上樹,不曾想,爬到這麼高,幼虎突然給它來了這麼一手。 現在,局勢逆轉,輪到黑熊難受了。 四只熊爪都抱住樹干,如果同時松開任意兩條臂膀,整個身體的重心就將嚴重失衡。 不受到外界干擾還則罷了,倘若處于這種危機時刻,還有一個強敵守在左右,隨時準備落井下石,那心中的苦痛和煩悶可就有口難言。 孟焦兩條後爪摳進落葉松粗糙的樹皮縫隙內,微微搖動尾巴掌握著平衡,與黑熊臉對臉,放聲咆哮。 渾厚的聲音震徹林域,來自高空的王者怒吼驚的方圓幾里的動物低頭頷首,不敢聲張。 遠處觀戰的火箭和虎三妹瞪大了雙眼,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小家伙們沒想到,大哥整天抱住巨石前方的冷杉竄上竄下,竟然練成了這樣的絕技。 虎三妹對戰斗向來不感興趣,心中只有贊嘆。 火箭是天生的戰士坯子,在孟焦轉身,逼向黑熊後,它便立即意識到了這項攀爬技能的重要性,暗下決心定要練就一樣的技巧。 樹冠層,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孟焦張開虎口,扯出一個恐怖猙獰的笑,一半映著星光,一半隱沒在陰影里,只有犬齒森白,腥臭味兒濃重,滿懷惡意。 “追夠了嗎,現在該我了。” 第十二章 虎口奪食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熊的境地異常尷尬,置身于十幾米高的樹冠層,想在這種地方爭斗,談何容易。 再結實的皮肉,也禁不住這一摔,瞪著僅存的一只小眼楮,黑熊一邊嗚嗚叫,威懾著上方的幼虎,一邊緊抱樹干,開始往下爬。 但孟焦豈會如它心意,好不容易將這憨貨勾引到樹上,想跑,沒門兒。 身體已經固定,伸出一只虎爪按向黑熊腦門,引來一聲憤怒咆哮,黑熊嘗試著松開前爪去抓幼虎,卻被孟焦順勢推了一把,在它肥大的面龐上留下幾道血痕,使黑熊心里發涼。 忙縮回前爪,黑熊不敢再動,大張前吻,露出滿嘴利齒,企圖唬住孟焦。 然而孟焦根本不吃這套,虎在上,黑熊在下,你想上上不來,想下下不去,我有什麼好怕的。 虎嘯熊吼不斷,兩頭猛獸來回試探,黑熊屢屢吃虧,整張熊臉被撓的開了花,幼虎的攀爬技藝實在太過高超,它幾番伸爪去夠,都險險被推攘下樹,于是心生怯意,不敢再進攻,被動防守,受傷越來越頻繁。 嗷嗚~ 林冠層的枝葉阻擋住不遠處觀戰的兩頭幼虎的視線,非常礙事,火箭觀摩戰斗看的雙眼放光,正在興頭上,帶著虎三妹又靠近了十幾米,這下它們能看清楚了。 黑熊的大臉橫七豎八,滿是爪痕,本就丑陋的面目受了傷更顯不堪,道道殷紅的傷口撕開漆黑皮毛,鮮血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向下倒流,蒙住了黑熊唯一的一只完好的眼楮,它只顧反復咆哮,發泄心中的憤怒與恐懼,再無還手之力。 未多時,“睜眼瞎”被孟焦抓住空擋,一把推了個趔趄,前半個熊身幾乎完全脫離樹干,僅靠後腿抱樹,岌岌可危。 孟焦得勢不饒人,向下躥了半步,眼見黑熊就要恢復平衡,重新抓住樹干,又是一爪,按在黑熊前肩。 這一爪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黑熊失去中心,整個身體向後仰倒,後爪分外努力,企圖將身體挽留在樹干上。 奈何這二百多公斤在引力的作用下變得愈加沉重,黑熊一身偉力根本施展不出,維持在樹干上不到一秒,黑漆漆的一團便從十幾米高處墜落,砸斷些許樹枝,震落無數積雪針葉,砰的一聲,與大地接吻。 大片塵土飛揚起來,白蒙蒙的積雪和蒼翠的針葉一簇簇隨既落下,蓋住黑熊撞在地上的軀體,這家伙生命力分外頑強,經這一摔,竟還有一口氣,此刻仰面朝天,掙扎著想爬起來。 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黑熊發出痛苦的呻吟,費力轉動腦袋,前爪無恙,後爪依舊能夠動彈,最先著地的脊背卻是分外麻木,撕裂般的疼痛,不知是否摔斷了骨頭。 若不是多年積累的厚重落葉還有覆蓋在地面的積雪,這一摔就能要黑熊的命,經過枝葉的緩沖,加上著陸點較為柔軟,黑熊奮力翻身,還真要站起來。 就在這時間,孟焦已如靈猴一般,頭朝下從樹冠飛速奔下,四爪抓的樹皮碎木飛濺,一路向下,一路白痕。 近百公斤的體重全系在四只虎爪上,腳踝要承受的壓力無比巨大,隨著樹皮被虎爪撕掉,陣陣痛感也從爪尖直接傳遞到孟焦心頭,十指連心,這痛感分外強烈。 嘶~ 吸一口冷氣,孟焦微微眯起眼楮,黑熊緩慢翻動的肥碩身軀在它眼中快速放大,一邊享受著久違的疼痛,一邊沉浸在戰斗的快感中,兩旁景物模糊,時間飛逝。 電光石火間,幼虎從天而降,泰山壓頂般,落在黑熊的腹部。 黑熊剛剛遭受重創,根本緩不過神,迷迷糊糊正要爬起來,幼虎已經抵達,這一落,好似一柄重錘砸在它胸口,壓的它無法呼吸。 心髒仿佛都因這一砸暫停了一秒,黑熊揮動前掌,還未落在身上的幼虎體表,一聲清脆的骨骼壓裂聲,宣布了戰斗的終結。 孟焦攜下墜之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趁黑熊空門大開,咬住了它寬厚結實的喉嚨。 犬齒閉合,剎那間,喉骨壓實,崩裂,進出在黑熊喉管之間的空氣被截斷,這頭壯碩的巨獸再無法呼吸,高抬的熊掌緩緩落下,搭在幼虎背部,毫無殺傷力,它的一生結束了。 火箭和虎三妹親眼目睹了孟焦殺熊的整個過程,高興的差點跳起來,撒開腿向孟焦奔去,兄長戰斗風範如此威武颯爽,它們與有榮焉。 幾經波折,總算干掉了這頭肥碩的黑熊,孟焦松了一口氣,不免有些小得意,以弱勝強,毫發無傷,這不但是體現了它優越的智商壓制,更展現了它對戰斗節奏的高超把握。 換一頭和它一般大小的雄虎,就算有和它一樣的硬件,沒有好用的腦子也白搭。 從熊腹走下,孟焦用前爪推了推黑熊濃密厚重的毛發,確定這家伙一口氣都不剩,已經徹底去世,才迎向弟弟妹妹。 火箭和虎三妹遠遠觀戰半天,憋了一肚子話,一見孟焦走過來,全都打開了話匣子,嗚嗚嗷嗷嚷嚷個不停。 兩個小家伙問的問題各不相同,火箭想學習孟焦的爬樹絕技,虎三妹問的是熊肉好不好吃,能不能把內髒分它一口。 溫柔的蹭了蹭火箭的小腦瓜,又舔了舔虎三妹細密的絨毛,孟焦正欲開口,突然面色一變,伸出虎臂將兩頭幼虎推到身後,咧開大嘴,伏下身體,露出滿口尖牙。 火箭和虎三妹經哥哥這一推,反應倒也迅速,齊齊閉上嘴,老老實實縮在孟焦後面,瞪著兩雙虎目,向前方看去。 夜晚的風吹動孟焦淡黃毛發,好像攪動一汪湖水,泛起一圈圈波紋,森林靜謐,暗藏殺機。 老虎三兄妹在孟焦的帶領下步步後退,逐漸遠離了那黑熊尸體,前方密林,交錯的樹干後,一頭干瘦的雌虎緩緩走出,那雙綠油油的眼楮看的火箭和虎三妹心里直發毛。 這頭雌虎的運氣顯然不太好,領地內匱乏的獵物迫使它鋌而走險,離開家園,去其它同類管轄的區域打秋風。 然而這一路上,只有重復的,單調的積雪和樹木,它所幻想的,期翼的獵物倒未曾看見,這更使它分外暴躁焦慮。 山窮水盡疑無路,熊爭虎斗傳佳音。 高聳的樹冠層,孟焦與黑熊的吼聲像點燃的烽火台,吸引著方圓幾里所有動物的目光,這頭雌虎便是循聲而至,結果讓它心頭大喜。 一頭半大雄虎,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干掉了一頭成年黑熊,那樣可怕的對手,它都得掂量掂量。 而它似乎更走運,順著聲音找來,竟能撿到這樣的便宜,再瘦的成年雌虎也是成年虎,它看上了這熊尸,若幼虎識相的話,就該將戰利品讓與它,若幼虎不識相,它就給幼虎好好上一課。 孟焦護著火箭和虎三妹,與那陌生雌虎保持著安全距離,面色不善。 它在觀察,觀察那不速之客的身體狀況。 那是一頭典型的成年雌虎,肩胛骨高高隆起,僅包裹著一層薄薄的皮毛,整個身軀完全被寬大的骨架支撐,目測體重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遠低于平均線。 但虎畢竟是虎,與熊不能相提並論,真打起來,孟焦自己倒無所謂,倚仗驕人的速度和身體素質,即便硬踫硬也未必會落入下風。 但火箭和虎三妹卻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如果雌虎轉移目標,攻擊弟弟妹妹,以東北虎的速殺能力,孟焦沒有把握護得二虎性命。 為兩個小家伙的安全著想,孟焦再三思量,最終決定放棄辛辛苦苦獵殺的黑熊。 目光一遍遍掃過那雌虎周身,孟焦的尾尖快速顫動,十分不爽,斟酌形勢,漸漸斂去眼中凶芒,它低吼一聲——回家。 火箭和虎三妹乖乖的緊閉小嘴,轉過身,先行撒開腿奔跑,留下孟焦斷後。 冷冷注視著雌虎,距離越來越遠,待雌虎走到黑熊尸體旁,開始撕扯黑熊皮毛,表現的並無攻擊欲望後,孟焦才隨著火箭和虎三妹的足跡而去。 它還得看護兩個小家伙,回家路上不知道會不會鑽出來什麼牛鬼蛇神。 山水有相逢,我孟焦可不是不記仇的虎,你給我等著。 ………… “郁悶兩個字,要我說幾次。” 岔口內,孟焦“左擁右抱”,枕著小野豬,前腿摟著虎三妹,後腿壓住火箭,歪著碩大的虎頭,回想起被當面搶走的黑熊,一肚子氣。 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趟,轉眼就作了別人的嫁衣,孟焦心里的煩悶就別提了。 輾轉反側,近天明,孟焦才漸漸入睡。 小野豬身上壓著一頭老虎,那股難受勁兒不比孟焦少,強挨過一夜,趁著孟焦翻身,它一點點蹭了出去,躲到牆角不敢吭聲,唯恐被幼虎一把抓過去再做了枕頭。 雖是懷著憤懣之氣逐漸入眠,孟焦這一覺倒未做夢,睡的又香又甜,直到天色大亮,才揉揉壓的發麻的大臉,翻身起床。 火箭不堪重負,後半夜就擺脫大哥的“壓迫”,逃之夭夭了,虎三妹早晨才醒,孟焦起身時,正看見小家伙站在那頭肥碩的雄野豬尸體旁,瞪著小眼楮,一會兒看看豬皮,一會兒看看雪地,若有所思。 母虎凌晨返回,此刻正在休息,岔口內多了一頭小 子,應該是母虎昨夜的收獲,孟焦偷偷瞄了兩眼,心里想著該怎樣誆騙過來,喂那小野豬。 孟焦知道母親無法理解自己怪異的行為,更無法理解“養殖”是什麼意思。 它有些擔心,如果不經母虎允許就擅自使用 子喂豬,會不會讓母虎生氣,提前將它趕走。 一般情況下,母虎不會驅趕尚未成年的幼虎,但孟焦明顯不屬于一般情況,它的體型和戰斗力日漸增長,距離標準成年虎越來越近,這樣“不一般”的孩子,遭受不一般的待遇,並非全無可能。 看看自己高大的身軀,寬厚的虎掌,再看看蹲在雄豬尸體前小了好幾號的虎三妹,孟焦突然記起,東北虎的壽命只有二十年,轉眼間,自己幾乎渡過生命的二十分之一,剩下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這一生,就算再努力,二十年這麼短暫,又能創造怎樣的輝煌成就呢。 一個頗有意思的寓言故事從孟焦腦海中跳了出來,傳說母虎撫育幼虎有三個階段,它先將嫩肉撕成碎片給幼虎吃,然後將肉吃掉,將骨頭喂給幼虎,最後將肉吃掉,骨頭扔掉,不給幼虎吃東西,逼幼虎出門捕獵,只有這樣幼虎才能成為百獸之王。 其實東北虎並不像人類想象的那樣懶惰,它們天性孤傲機敏富有冒險精神,銳意進取,不需要母虎逼迫,它們成年後自然會開疆拓土,守護自己的家園,離開安逸圈,向未知的領域前進。 這則小預言就像貓教授老虎本領一樣,是一則以獸喻人的童話故事,想傳達的,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道理。 在岩石上蹭了蹭虎爪,孟焦環顧岔口內的野豬尸體,大堆肉食,又望向自言自語的虎三妹,目光逐漸迷茫。 捫心自問,隨著實力的增長,自己是不是越來越懈怠,越來越懶惰了呢? 枕戈待旦,徹夜提高警惕,不敢安眠的那個自己哪去了? 難道自己還不如寓言故事里的幼虎嗎? 嗷嗚~ 虎三妹似乎感受到了兄長的目光,扭頭望過來,正看見孟焦站在原地發愣,它忙呼喚一聲,伸爪拍了拍雄豬漆黑的鬃毛,踉踉蹌蹌的朝孟焦跑去。 “三省吾身”的孟焦被虎三妹這一聲稚嫩的吼叫打斷了思路,再看時,虎三妹已經跑到了腳下,嗚嗷嗚嗷不停叫著︰“哥哥來,哥哥來。” 孟焦一頭霧水,跟著虎三妹走到雄豬尸體旁,順著虎三妹的視線望向豬皮,雄豬的前半身經過幾番進食,已被掏空大半,肩部腹部的皮毛凹陷下去,上面還殘存“豬血色盲卡”。 虎三妹看的正是那蘸著豬血的地方,它一邊說著︰“看見了看見了。”一邊伸出小爪子在積雪上勾畫。 昨天上午孟焦繪制的紋路早就被風吹散,新的積雪覆蓋在其上,有如一張新畫布,虎三妹毛絨絨的虎掌中露出一根爪子,歪歪扭扭的按照自己所見,模仿孟焦留在豬皮上的痕跡,瞪著一雙淡黃大眼楮,認真畫著畫。 胖乎乎的側臉,圓嘟嘟的腦袋,長長的睫毛在淡淡的陽光下閃光,立著一雙小耳朵,虎三妹連呼吸都放緩,一筆一劃,分外仔細的畫出葉脈狀花紋。 這拙笨的作品與孟焦所繪圖案說不上完全相似,卻也八九不離十,一眼就能看出,正是模仿孟焦的“色盲檢測卡”。 第十三章 進化猜想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與火箭視力變異僅隔一日,一覺醒來,虎三妹竟也發生了相同的變異。 孟焦詳詳細細的為虎三妹重新做了一次色盲測試,得出的結果讓它分外震驚,如果說火箭的變異是個例,或者極個別現象,那虎三妹的變異就已經足夠證明,孟焦身上的變異竟然可以跨宿主傳播。 “或許我一直忽略了未知進化的種種異象,早就該猜到,變異可以這樣傳播的……” 孟焦揉了揉虎三妹的腦袋,小家伙擁有了和二哥一樣的“新玩具”,高興壞了,通過測試得到大哥的認可後,忙仰著脖子,到處觀察山岩積雪去了,就連那依靠牆壁的小野豬,它也要瞄上兩眼,色彩對世界的增幅,超乎虎三妹的想象,它從未想過,生活中司空見慣的事物竟能如此出彩。 依舊矗立在原地,孟焦扭動腳踝,感受著骨骼的運動摩擦,韌帶強健的力量,若有所思。 它回想起出生幾日,睜眼當天,遷徙後山上的洞穴,砂石地面上,火箭那個人性化的眼神,或許從那時開始,火箭和虎三妹智力的變異就已經初見成效了,而二虎的大腦變異,開始的可能更早,很有可能從出生便逐漸變異了,直到現在才表現的這樣顯著。 再向前追溯,孟焦目光飄忽,仿佛重回為人時期。 那間逼仄的工作室,書架上堆放的上百本文獻,攝像機掛在衣架上,蒙著一層淡淡塵埃,同事東奔西走,為了共同的夢想努力奮斗,奈何時間不等人,直到去世,他都沒能看到團隊制作的紀錄片上映。 床邊的遺書,潔白的薄被,柔軟的棉絮枕頭,疼痛,冷汗,合上眼,溺水般的窒息感。 翻動回憶的相冊,灰色的世界,人生最後一夢,原始森林,寒風徹骨,大地蒼白。 一頭斑斕猛虎,額頭勾勒星星般的花紋,出現在他身前,毛發鮮艷,好像發著光。 扭頭,孟焦望向正在休息的母虎。 北極星頭頂赫然是星辰般的黑色花紋,與孟焦夢境中的虎紋並不相像,但蘊含的意義一般無二——星。 這是巧合嗎? 此時此刻,孟焦再也不能將自己的特殊和這一切的一切歸為巧合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長線,橫跨兩個物種,無數時空,將這一切串聯在一起。 而這根長線,極有可能就是孟焦一直沒能摸清楚的——未知進化,變異細胞。 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神秘莫測。 母虎在孕育幼虎時,傳輸的營養不可避免的在母體幼體之間傳遞,變異細胞同時交互。 孟焦有理由相信,自己尚未出生時變異就已經開始了,而且首先是從大腦開始的,不然很難解釋它為什麼一出生便擁有高虎一等的智力,還有一顆碩大的頭顱。 但這顯然不符合孟焦長久以來,根據自身種種變化對變異規律的兩條歸納︰ “一、營養,未知進化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來改造細胞,如果攝入的能量不夠,變異細胞將燃盡體內脂肪和一切有用的蛋白質等營養物質,直到完成進化。 未知進化獲取營養的方式極為霸道,準確來說,並不能叫獲取,應該叫掠奪,它能使宿主的新陳代謝速度增進十倍以上,產生的高溫可以輕易擊潰正常生物,它是仙丹也是毒藥,每一次巨大變異都有喪命的危險。 二、主觀意識,孟焦一直認為未知進化是按照宿主選擇的方向驅使變異細胞進行專項變異的,比如它的視力,听力,腳踝,身體素質,全部是在孟焦主觀的,迫切需要的心態下逐漸變異或是迅速變異的。 不過孟焦對第二點持保留態度,因為有兩個特殊的變異過程,並不在它主觀意識的掌控之內,一個是出生前大腦的變異,硬要說那次變異受到它主觀意識的影響,那也是“人”孟焦對未知進化的影響,而不是“虎”孟焦對未知進化的影響。 另一個典型案例便是孟焦被蝮蛇毒傷後,“死而復生”的過程,直到現在為止,孟焦也不能確定,那一次自己到底死沒死,它能夠肯定的是,自己“死前”確實有強烈的求生欲望。 但後來失去意識,一切就完全不受它的掌控了,復活過程究竟如何,變異細胞如何祛除毒素,又是如何將它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它全然不知。 這兩個特例似乎足以證明,身體的變異的確會受到宿主的影響,但不完全受宿主影響。 當宿主失去自我意識後,未知進化會根據宿主的“最後一條指令”進行獨立工作,在此過程中如果宿主沒能提供足夠能量,變異細胞就會“吃掉宿主”,借此供給營養,直到指令完成。” 梳理清楚這一點後,孟焦又想起了另一個令它印象深刻的夢境——那個神奇的,擁有模糊星辰和藍色熒光草的,生長著鐘乳石林,翻涌著蛇巢的世界。 夢境中的自己和現在差異很大,身上的毛發和斑紋顏色都發生了改變,最詭異的是,夢里它听見自己的身體部位在和自己說話,就好像自己身上每一個器官都有獨立思想一般,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失去意識後,體內細胞可以自主進化,那是不是說明,詭異夢境中听見身體部位的聲音並非假象,而是一種隱喻,或是變相的預言。 孟焦在原地轉了兩圈,它感覺自己距離事情的真相越來越近了,雖然這個真相可能讓它很難接受。 如果變異細胞真的有意識的話,“自己”還是“自己”嗎,孟焦開始回憶自己“死後”的所見所聞。 “孟焦人”從世界上消逝,死亡後,自己進入了一種什麼狀態,在這種中間態待了多久,才由“人”變成了“虎”。 而這個“孟焦虎”到底是一種特殊的重生,還是一個繼承了曾經孟焦記憶和意識的獨立個體,這似乎已經超出了正常人能夠考慮的範疇,就好像克隆人究竟算不算人一樣,是一個很難界定的問題。 孟焦只覺有些頭痛,它想起了各個國家的神話傳說,什麼鬼魂,冥界,天堂,地獄,陰曹地府,轉世重生,但自己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孟焦很清楚。 它模模糊糊記得在一個灰色的沒有邊際沒有景象沒有時間概念的世界待了不知道多久,然後就出生了,根本沒見過什麼鬼差,閻王,這讓它無法相信,世界上有靈魂一物的存在。 更何況,出生後這麼久的觀察記錄,已經能夠證明,這是一片人類文明不曾涉足的原始森林。 根據已有的動植物群系,孟焦保守推斷,該世界的具體時間段至少也在六七千年前,那些古老的部落應該在黃河長江流域玩泥巴,根本不可能來到遙遠寒冷的西伯利亞。 誰又能想得到,河邊挖洞,燒火,蓋茅草房子的一群可怕的擅長殺戮協作的無毛猴子,日後能將活動範圍擴展到世界每一個角落,成為地球上的唯一主宰呢。 假設沒有靈魂一物,單純以生物學的角度分析,孟焦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了,它是一個很相信科學的人,習慣以數據闡述一切,但這一次,孟焦不打算以生物學的視角確定自己的身份。 水滸中的天孤星,花和尚魯智深圓寂之時,曾作過一首偈︰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 忽地頓開金枷,這里扯斷玉鎖。 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過去,現在,未來,時間留下的烙印永遠銘刻在生命的軌跡中,這條軌跡只屬于自己,仿佛一道獨特的年輪,無論它篆刻在“人”的身上,還是“虎”的身上,寄托的事物經過千萬次變化,軌跡永遠不變。 況且,就算真有靈魂轉世,重生一說。 孟焦捫心自問,自己上輩子也沒做什麼孽,還不至于把自己發配到上古時期,和野獸為伍。 死前一夢,強烈的願景,和出生後的種種細節如此相似,孟焦將這一切都歸功于未知進化。 正是這種神秘強大的力量,完成了它的遺志,遵從它最後的心願,不知道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將它帶到了幾千年之前,使它重回自然的懷抱。 “就算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也是一種善果吧!” “千年流轉,彈指一揮間,白駒過隙,時光荏苒,是人是虎,我仍是我。” 停下腳步,再抬頭,崖壁上,陰影一寸寸上升,光陰不知不覺間,又流逝些許。 孟焦吐出一口濁氣,頓覺神清氣爽,想通一些事情,卻又帶來更多疑惑。 生活仍要繼續,有朝一日,離開西伯利亞,它要去長江,去黃河,去幼發拉底河,去底格里斯河,看看人類的先祖,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虎族的未來,迷霧重重,成年後的自己,會不會是夢中那般模樣,一身鋼筋鐵骨,花紋如烈火燃燒呢。 火箭和虎三妹,這兩個小家伙,為何沒在夢中出現,不久的將來,它們也會獲得我的超凡听力,強悍軀體,還有變異的腳踝嗎? 世界真奇妙啊! ………… 亙古長存的山岩近些日子不得安寧,青藍色的石面覆蓋道道灰白爪痕,不牢固的石塊均被抓下,整個石壁猶如被小孩涂鴉一般,處處糾纏著亂麻似的直線曲線。 積雪消融,從高處流淌下,填平了石縫,在寒風的作用下,凝結成渾濁的冰柱。 冰蒸騰成水,水冷凍成冰,岔口內的野豬尸體逐漸減少,森白的骨架越來越多,歪脖樹上,循著腐肉氣味兒找來的烏鴉越來越多了。 每天清晨,率先扯開破鑼嗓子,呀呀呀大叫的,聒噪的鳥被幼虎驅趕,來了一茬,走了一茬,鍥而不舍的騷擾著老虎一家。 有時候老虎出門狩獵,烏鴉們展翅飛下,啄食骨架上殘存的肉絲,四處打量,便可看見那頭趴在一堆白骨間,始終不肯起身的小野豬。 起初,那頭小野豬還很有精神,見漆黑的鳥兒落下,便奮力掙扎著,用三條腿支撐住身體,張開嘴,露出滿嘴昏黃的牙齒,哼叫著驅趕。 後來那小野豬越來越肥胖,越來越懶,漸漸的習慣了鴉群,不肯費力爬起來,那股精神頭被消磨的干干淨淨。 鴉群越來越適應老虎一家,越來越大膽,有時候它們會落到野豬身上,啄野豬的耳朵,那小野豬好像不知道疼一般,只顧埋頭大睡,身邊斷裂的,完整的,各種動物的枯骨越來越多。  子的,雪兔的,狼的,馬鹿的,尸骨和皮毛圍繞著小野豬,它身上的贅肉流淌下去,覆蓋住這些散發著腐臭氣味兒的,無用的雜物。 因為食物過于單一,體內積蓄了大量脂肪,小野豬的精神愈發萎靡,就連最快樂的進食,它都有些提不起興致了。 鴉群不時回來看看小野豬,調戲調戲它,後來有一天,調皮的烏鴉吃掉了小野豬的尾巴,小野豬無動于衷。 憤怒的幼虎苦練攀岩技巧,後來趁著鴉群聚集在歪脖樹上,猛的由下而上,躥到樹上,拍死了幾只不太機靈的烏鴉,將其掛在扭曲的樹枝間示眾。 聰明的鴉群了解幼虎對它們的威脅後,均不敢貪戀這處露天餐廳,前往其它林域尋找食物,小野豬的“朋友”很久沒看看過它了。 身邊堆積的,僅剩白骨,皮毛,還有越來越少的糞便。 四周時間轉眼而過,黃昏,天空昏黃,狂風大作,積雲沉重,忙碌一天的老虎一家前後腳返回山谷,最先進入岔口的便是孟焦。 食物充足,孟焦恢復了往日的刻苦鍛煉,提高警惕,增加運動量,鍛煉肌肉,磨煉戰斗技巧以及攀爬技巧,進步顯而易見,身體的成長同樣顯著。 每天都過的無比充實,孟焦用運動項目填滿了清醒時間段的每一分每一秒,每日用來休息娛樂的時間屈指可數,它的肌肉愈發突出。 和母虎站在一起,僅憑肉眼觀察,孟焦前肩前臂的肌肉圍度竟然比成年雌虎還要巨大,而正常虎忽略的後肢,肌肉量同樣不少,孟焦邁步移動時,厚實皮毛都無法掩飾那一塊塊強韌有力的肌肉。 據孟焦自己估測,它現在的體重很有可能已經突破一百二十公斤大關了,也就是說,這二十八天內,它每天都能增加近一公斤的體重。 它可不是角落里那頭肥豬,增加的體重有極大部分是骨骼重量還有肌肉脂肪,這代表著它的戰斗力也在突飛猛進。 幾日前,孟焦曾經攀著幾乎垂直于地面的高達十幾米的岩壁,給那群聒噪的烏鴉留下了難忘的回憶,它的跳躍能力和爆發力非但沒有隨著體重的增加而降低,反而在逐漸增加,這都是刻苦訓練的功勞。 不過好消息有之,壞消息也有,被陌生雌虎搶走黑熊,一直懷恨在心的孟焦這四周里沒少刻意往土坡方向閑逛,那片雪地都要被它踩出一條小路了。 奈何那頭雌虎分外謹慎,只吃掉了小半頭黑熊,便離開了這片林域,孟焦四處尋找,竟然再沒見過那雌虎。 盡管如此,孟焦依舊將那雌虎放在了自己的黑名單里,和闖入母虎領地的另一頭虎並列在一起,每一處花紋它都記得清清楚楚,如若相見,爪底下見真章,它可不會留情。 第十四章 計劃泡湯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刺啦刺啦,山谷內,陡峭的岩壁前,孟焦正在磨爪。 巨大的虎掌緊按在石面,半透明的灰白色爪面被摩擦的分外粗糙,仿佛一張砂紙。 孟焦按著石壁長長伸了個懶腰,施展關節,兩趟白痕一路延伸向下,碎石稀里嘩啦的滾落下來,沖進地面的積雪中,形成密密麻麻的小坑洞。 火箭和虎三妹遠遠望著大哥的迷惑行為,不知道為什麼孟焦突然跟石頭過不去,整天撓來撓去。 要不就東跑西顛,不跟它們嬉戲打鬧,還不允許它們兩個出山谷,哪怕偷偷邁出半步都要遭到孟焦的訓斥嘮叨,搞得兩個小家伙煩不勝煩。 其實這也是孟焦為它們好,日程排滿以後,孟焦整日磨煉爪牙,鍛煉身體,自然沒有時間看護兩頭幼虎,一頭陌生雌虎就在山谷周圍活動,孟焦怎敢讓小家伙外出,就算出門放風,也要有它的陪同,不然孟焦實在放心不下。 這也不能怪孟焦嘮叨,生死之事,怎能兒戲。 一番活動結束,孟焦吐出一口氣,扭扭脖子,歪歪腳踝,放松放松身體,長出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 萬里烏雲,寒風肆虐,顯然不是個好天氣,孟焦的心情也似這天氣一般,陰雲一片。 大吼一聲,將火箭和虎三妹招呼過來,孟焦刻意幫兩個小家伙擋住大風,帶它們走進岔口。 一進這狹窄空間,迎面而來的便是具具森白骨架,還有扭曲成各種形狀帶著爪痕齒痕的野豬皮,胡亂丟在岩壁腳下。 冰凍的豬肉散發的氣味兒微弱許多,但架不住岔口內堆積的豬肉實在太多,加上老虎一家在這附近屙屎撒尿,還圈養了一頭豬,那味道實在好不到哪去。 孟焦忍不住皺起了鼻子,直接將視線投向牆角,肥碩的小野豬就趴在那里,閉著眼楮,呼吸緩慢至極,肚皮上下起伏,豐厚的脂肪似水流一般波動,幾乎看不見它又短又細的蹄子。 小野豬這樣精神萎靡已經有兩天了,孟焦一直密切關注著小野豬的身體狀況,它感覺小野豬可能是生病了。 長期食用肉類,缺少植物的粗縴維還有漿果的營養成分攝入,加上一直被囚禁在岔口中,每天見不到多久太陽,還要不時遭受老虎一家的恐嚇,時刻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這頭小野豬終于倒下,再難爬起,令孟焦頗感遺憾。 養豬大業還未開始就夭折了,明擺著此路不通,白瞎了那些狼肉鹿肉 子肉,造孽啊。 不過這頭肥豬好歹也是一點糧食,看它這模樣,應該一身肥肉,孟焦覺得自己應該很難接受這樣肥膩的食物。 走上前,用虎掌摸了摸小野豬的肚皮,溫度很高,這家伙應該是發燒了。 平日里,見到老虎靠近自己,小野豬就往後縮,今天重病在身,眼楮都睜不開,小野豬好似失去了知覺,任孟焦怎樣推攘,或是在耳邊吼叫,它都無動于衷,好像死了一般。 無奈,孟焦只能一口咬死小野豬,結束它的痛苦,利爪劃開小野豬的肚皮,大坨黃色的油脂忙不迭的從傷口流淌出來,使孟焦產生了嚴重的心理不適。 很明顯,養殖殘疾豬的計劃泡湯了,不過這並不代表養殖計劃不可行。 孟焦總結失敗經驗,覺得還是要散養,或者白天趕出去放牧,晚上趕回來,但那樣實施難度很大。 經過馴化,野豬可能會听人的話,但怎麼讓它們克服困難,它們也不可能對老虎言听計從,那不是耗子給貓當伴娘嗎,時時刻刻冒著被吃的風險。 野豬性格確實莽撞些,可它們又不是傻子,就算老虎立字據,說自己一周只吃一只豬,野豬也不相信啊。 在岔口內轉了幾圈,小心翼翼地避讓地面上的骨頭和豬皮,孟焦覺得自己好像鑽進了牛角尖,為什麼非要親自放牧呢,有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動物資源,比如說——人類。 “不知道現在的原始人有沒有掌握養殖技術,話說回來,就算原始人掌握了養殖技術,懂得養豬養鹿,我又該怎麼跟他們交涉呢?” 在原始人眼中,老虎無疑是一種異常可怕凶悍的野獸,對這種食物鏈頂端猛獸的恐懼感深深刻進了人類的DNA中,以至于听到它們的咆哮都會使人顫栗。 如果與孟焦迎面相遇,原始人只會有兩種反應,逃跑和攻擊。 講道理?我拿什麼和畜生講道理? “嗨,又想這些有的沒的,八字還沒一撇,這世界到底有沒有人類還是個未知數,沒必要自尋煩惱,眼下,先熬過這場暴風雪吧。” ………… 濃雲在沉澱,寒風刺骨,地表的每一分余溫都被帶走,淡淡的白色碎片從岔口上方飛揚下來,逐漸增加,愈來愈多,愈來愈急,愈來愈密,好似一張大網,籠罩了天與地。 孟焦攬住火箭和虎三妹,穩穩站立在岔口中心,凝視天空,烏雲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好像壓在了孟焦的頭頂一般。 天威浩瀚,這種磅礡氣象帶來的威懾勝過任何一種野獸聲嘶力竭的咆哮。 北極星臥在岔口一角,慵懶的打量著三頭幼虎,目光柔和,它細細舔舐自己的前爪,上面沾有些許油脂,源自小野豬,這樣肥膩的食物正合它心意。 增加的脂肪層可以帶來母虎更強大的御寒能力,這種低溫天氣,具有厚實油脂的小野豬無疑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嚴寒徹骨,厚實的皮毛被灌進岔口的狂風穿透,大片雪花哄哄嚷嚷,排列成千軍萬馬,齊頭沖來,孟焦頭頂,脊背上,迅速蒙上一層白裝。 它微微眯起虎目,避免雪花掉進眼中,保持著微微昂首的姿勢,體內洶涌澎湃。 外部訓練項目孟焦從不曾懈怠,關于未知進化的研究,也勢在必行,最近孟焦又在未知進化的兩條基本規律上新增了一條全新規律︰“ 緩沖期,很顯然,未知進化造成的細胞變異有一段不斷的緩沖時間,完成一次進化後,即便滿足前兩項條件,短時間內,細胞也不會再次變異。 當然,緩沖期的長短並不固定,它很有可能跟變異的難度息息相關,比如大腦變異,難度無疑非常高,進度緩慢,極有可能還在持續。” 孟焦猜測,正是大腦尚未停滯的變異延緩了其它變異的開始時間,導致它不能快速促進身體的其它部位進行變異。 但換一種角度看,也有可能身體的變異需要大腦的支撐,比如腳踝的變異,需要更多特殊神經來掌控,甚至需要大腦產生一個獨立功能區進行處理。 也就是說,當身體發生變異,大腦也會產生相應的變異,二者並無沖突。 除大腦艱巨的“長期工程”外,“復活”是另一項難度巨大的工程,孟焦只知道自己幾乎付出了全身所有脂肪和營養,才促成了“復活工程”的成功,在復活後許久,它都未產生下一次變異。 算算日子,距離腳踝變異已經有一個多月,孟焦估摸著,緩沖期應該已經渡過,今天它特意飽餐一頓,活動開身體,用兩倍于平日的劇烈運動項目,迎接下一次變異。 這一次,孟焦嚴格遵守未知進化三項規律——營養,主觀意識,緩沖期。 在迎接進化日的前兩周內,孟焦一直在心底默默念叨“厚實表皮,厚實表皮……” 睡覺前都要嘟囔幾句,有的時候夢里都自言自語,這樣強烈的主觀意識,加上充足的營養,巨大的活動量,三道保險,難道還會失敗? “勝利的大門,向我敞開吧!” 默默給自己打氣,深吸一口氣,暴風雪中,白皚皚的幼虎釘在地上,好似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在它身下,火箭和虎三妹分別依靠著大哥的前腿和後腿,它們能感受到,孟焦急劇上升的體溫。 閉著眼楮的孟焦感受比兩頭幼虎強烈的多,這畢竟是它自己的身體。 此刻,它感覺自己燃燒了起來,每一根毛發,每一寸肌膚,都劇痛無比,血管中仿佛涌動著一團團烈焰,將它眼前的世界烘烤的一片赤紅。 嗡嗡的耳鳴聲干擾了孟焦靈敏的听力,萬籟俱靜,咆哮的風聲消失了,孟焦努力使自己靜下心,體會著五髒六腑的劇變。 冰雪被熾熱的毛發融化,從它的頭頂,脊背流淌下,甚至蒸騰成陣陣白氣,倏忽消失在寒風中。 火箭不安的站起身,歪著腦袋呼喚兄長的名字,水滴沿著孟焦的毛發前行,匯聚成小溪,滴滴噠噠,敲打在幼虎的腦殼上。 伸出一只虎掌,摸了摸哥哥的腹部,火箭立刻縮回爪子,皺起眉頭,心中分外緊張。 虎三妹本來依靠著大哥的前腿,猛地站起身,震驚的望向身後,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一般,嗚嗷嗚嗷,細小的吼叫消失在風中,它和火箭一樣,在高喊孟焦的名字。 然而天威都無法喚醒孟焦,兩頭幼虎的吼聲又怎能勝過天威,孟焦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它根本沒听見弟弟妹妹的呼喚。 此時孟焦耳中,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超凡听力視界中的孟焦,身體內部泛起數不勝數的波紋,漣漪連著漣漪,曲線連著曲線,橫的豎的,上上下下,佔據了體內每一塊土地。 孟焦幾乎分不出自己究竟處于現實還是夢境,因為此時它的感覺與那詭異夢境無比相像。 孟焦听到了,恆河沙數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無意義的呢喃,細胞是如此一致,它們呼喊著相同的口號,釋放著一樣的訊息,大刀闊斧,改造身體,從骨骼,到血液,從神經,到皮膚,每一根絨毛,都是它們的心血。 腸胃蠕動,食物被轉化成營養,能量行駛在軀干的高速公路上,變異細胞們將其運用的淋灕盡致。 關節細微的響動,脂肪層逐漸舒展,寒風依舊在敲打體表,徹骨的涼意卻逐漸遠去。 孟焦耳中,那無數聲音漸漸變的細小,微弱,消失不見,仿佛一切只是幻覺,它們從未出現。 與聲音一起消失的,還有蔓延在全身各處的劇痛,潮水一般退散。 許久,孟焦耳中嗡嗡嗡的共鳴聲停滯,火箭和虎三妹焦急的呼喊迫使它睜開了眼楮。 低下頭,正看見兩個小家伙一虎抱一條大腿,恨不得爬到自己背上,瞪著大眼楮,卯足力氣,與呼嘯的狂風比拼嗓門。 嗷嗚~ 低吼一聲,叫停了火箭和虎三妹的呼喚,聲音略微有些低沉沙啞,能听出孟焦的倦怠。 雖然一直穩穩站立,但並不代表孟焦狀態很好,消耗大量食物和脂肪,承受顛覆性的變化,令它身心俱疲。 又經歷了一場進化,孟焦只覺恍如隔世。 它有些擔心,火箭和虎三妹的進化會不會也般這樣劇痛無比,反應強烈,如果也是這樣,兩個小家伙是不是有生命危險。 這種暴躁的變化非常致命,正常生物根本難以承受。 它很難保證,兩個小家伙身上的變異細胞和自己身上的變異細胞一樣有靈性,可以護得宿主周全。 現在火箭和虎三妹都完成視覺變異,如果它沒估算錯誤的話,下一次變異極有可能是听力變異,超凡听力的變異造成的影響較小,幾乎沒有什麼危險,也無明顯痛感,但下下次,身體強化,可就沒那麼好渡過了。 倒在積水中,疼痛的瘋狂抽搐,極度清醒,連昏迷都是一種奢望,那種感覺,火箭或許能撐得過去,虎三妹呢。 從出生以來,小家伙就沒受過什麼傷,充其量在皮毛上抓出兩道細小缺口,對東北虎而言不痛不癢。 孟焦還未享受進化成功的喜悅,便陷入了深深的擔憂中。 “唉,慢慢想轍吧,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距離小家伙們下一次變異起碼還有兩周,听力變異算是一個緩沖期。 兩周想不出辦法,就控制小家伙們的飲食,不讓火箭和虎三妹吃飽飯,那樣無法滿足變異條件,應該能拖延一段時間,辦法總會有的。” 孟焦嘆了口氣,伸出前臂,代號“厚實表皮”變異項目已經完成,是時候看看效果了,有沒有想象中那麼出眾,還要經過測試。 第十五章 厚實表皮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狂風呼嘯,暴雪飄揚,凌冽的寒意綿延而來,惡劣的天氣,所有動物都蟄伏了起來,無論是凶猛強悍的掠食者,還是溫順膽小的食草動物,都縮在棲息地,找好避風港,不肯挪動半步。 除了孟焦這個異類。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火箭和虎三妹呆呆的站在岔口與山谷交界處的拱狀石門內,借由兩側高聳的岩石遮擋風雪,瞪大眼楮,望向山谷深處。 一片白色中,隱約能看見孟焦壯碩的身影飛速移動,時而順風,時而逆風,時而攀岩而上,狀若瘋魔,好似在挑釁上天。 孟焦可沒瘋,它在測試自己的新能力——厚實表皮。 這不僅是繼大腦進化,嗅覺強化,視力變異,超凡听力,軀體增強,特化腳踝之後的一項全新變異,而且是完全以孟焦為主導,進行時間,方向選擇的身體變異,有著里程碑一般的重要意義。 厚實表皮,是所有進化項目中,唯一一項具有明確防御功能的進化類別,顧名思義,皮厚,抗揍。 此刻孟焦正在測試的便是厚實表皮的抗寒防風能力。 生活在西伯利亞,經過千百萬年的進化,適應,東北虎的抗寒能力能在所有動物中名列前茅,然而這並不代表它們不怕冷。 依靠厚重的細密絨毛,還有皮下脂肪層,這種大型貓科動物可以在零下四十度甚至零下五十度的酷寒天氣內行動自如,但那無疑會消耗東北虎大量脂肪,不然它們就無法產生足夠的熱量,維持體溫。 如果寒冷持續的足夠久,缺少食物的東北虎也有可能被凍死。 只因西伯利亞的氣候實在太過嚴酷。 能夠在這里長久生存的動物,要麼具有得天獨厚的抗寒皮毛,要麼依靠冬眠或者溫暖避風的居所逃過一劫,實在不行,遷徙也是明智的選擇。 耐寒,並不代表東北虎感受不到寒冷,遇到肆虐的風雪,它們也會尋找溫度較高的地方,以避免體溫大量流失。 像孟焦這種直面寒風的,或多或少都是智力出現了問題,俗稱“大聰明”。 肆意奔跑,孟焦甚至沒有控制呼吸節奏,它盡全力消耗體力,讓北風打透皮毛,以測試全新皮毛的防風抗寒能力。 結果令它很欣慰,新皮毛的耐寒能力非常強悍,整個身體仿佛被包上了一層保鮮膜,體溫流失量屈指可數。 停下腳步,伸出虎爪,細細察看,隱約能發現,原本的細長毛發下層生長出了一批油亮亮的低矮絨毛,層層疊疊,排列有序,顏色鮮艷,孟焦猜測,抗寒的奧秘就是源自這些細小絨毛。 這無疑是未知進化的又一杰作——仿生。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變異細胞首次模仿其它生物達成孟焦所期望的目標了,無論是智力變異,還是軀體變異,亦或是腳踝變異,听力變異,都或多或少帶有一些其它生物的影子,只不過未知進化實現的構造更加完美。 這種可怕的構造能力仿若神明,有時候,孟焦甚至覺得未知進化已經勘破了物種起源。 更大膽一點,未知進化的本質——變異細胞,很有可能就是物種起源的締造者之一,不然也無法解釋,它為什麼對細胞那麼了解,操縱的那麼嫻熟。 它在利用“源代碼”修改生物基因,直接構建生物軀體,無需自然選擇,漫長進化,未知進化能夠直接給出最優解,最終結果,省略了其中消耗的無數歲月。 比如這身密集絨毛,在孟焦看來,完全是借鑒企鵝而來。 企鵝的羽毛就是這樣,細細密密,交織排列,密不透風,在羽毛下面還有一層更為細小更為密集的絨毛,用來做最後的防線。 就算企鵝鑽進水中,這兩層保暖措施都能保證它的身體不被浸透打濕,以維持企鵝的體溫。 西伯利亞的嚴寒跟南極比起來小巫見大巫,南極年均氣溫在零下二十五度左右,內陸高原平均氣溫零下五十二度,最寒冷時,可達零下九十多度,並且常年大風,降水稀少,極為干燥。 生活在南極的企鵝為了生存,繁衍,衍生出的特化抗寒結構無疑非常有效,也不知怎的,就被變異細胞抄了過來,形成了孟焦的“保暖內衣”。 經過測試,孟焦對厚實表皮的防風耐寒能力十分滿意,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抗抓咬,穿刺能力。 與極寒氣溫的對抗,是與天地爭斗,最實用的,還是與野獸搏殺,抗揍保命的能力。 孟焦印象中的絕大多數動物,防御措施都很有限,猛獸以攻為守,食草動物依靠速度和厚實表皮抵御掠食者的進攻,體型對它們來說至關重要。 藍鯨長達二三十米的龐大身軀賦予了它們極為厚重的表皮和脂肪層,人類食用的匕首菜刀給它們造成的傷口微不可見,完全無法傷害到藍鯨,這是一種防御手段。 鱷魚身披硬皮,可以無視小型動物的撕咬,卻難承受虎豹銳利犬齒的穿透,當置身陸地,鱷魚往往會在與獅虎豹的爭斗中處于下風,難以匹敵。 烏龜一身骨質硬甲,稱得上是金鐘罩,大型陸龜在自然界中罕有天敵,然而就是這樣的一身堅若磐石的背殼,也頂不住一顆小小的子彈。 豪豬刺蝟,身穿反甲,攻守兼備,既能保護自己,又能刺傷敵人,稱得上是頂級防御手段,架不住體型太小,殺傷力有限,真遇到餓急眼的猛獸,不死也得扒層皮。 孟焦仔細端詳著淡黃色的前臂皮毛,怎麼看都不夠厚實,和硬皮更不沾邊,沒有一點鱗片骨甲的樣子,也沒有小細刺,很難相信這樣一層皮毛,擁有出色的防御力。 “厚實表皮,不會就一個保暖功能吧,那也太虧了。” 孟焦張開虎口,灌了一嘴風雪,冰涼冰涼,它連忙轉過身,背對大風,往岔口旁靠了靠,在火箭和虎三妹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對著自己的前臂狠狠來了一口。 首次測試,孟焦自然沒敢盡全力,鬼知道自己的咬合力有多強,萬一一口把骨頭咬斷了,以後還怎麼出門狩獵。 再說了,自己咬斷自己的腿,那是怎樣的奇葩行為,真翻了車,以後在弟弟妹妹面前,豈不就沒有一點威嚴了。 作為家中頂梁柱,三兄妹中的領頭大哥,面子,對孟焦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鋒銳的犬齒抵住了皮毛,孟焦覺得自己多少有點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意思,緩緩用力,皮毛被壓迫,淡淡的痛感傳來。 孟焦細心感受著皮膚的變化,盡管凹陷越來越深,卻仍未被穿透,因為忘記做對比實驗,孟焦很難說,現在皮膚的強度究竟有沒有提高。 停止閉合上下犬齒,松開口,孟焦將前臂挪到眼前。 皮毛被口水打濕,轉眼凝結上一層冰稜,上半截殘存兩個較深的圓形齒痕,還有一排細細的門牙留下的印跡,均呈現一種淡淡的灰白色調。 毛發被壓倒,較長的絨毛有一些脫落,底層新生的細密絨毛保持著整齊排列的隊形,沒有半點損傷。 “應該是不夠用力,再試試。” 孟焦第二次將前臂送入口中,這回它來了一次突然襲擊,猛地閉合虎口,狠狠一咬。 在犬齒刺中皮膚的瞬間,它產生了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虎臂周圍的所有皮膚仿佛都在向同一個位置收縮一般,集中在受到攻擊的方位,短暫增加了那一處皮膚的抗穿刺能力。 難以置信的松開嘴,所有匯聚過去的皮膚又迅速恢復原狀,孟焦觀察虎臂,發現突然襲擊後,被咬的位置和剛才一樣,都是未貫穿狀態,只留有淡淡凹痕,可以說是不痛不癢。 “第三次。” 孟焦深吸一口氣,發了狠,這一次,它以穿透表皮為目標,不見血不停止測試。 一頭半大東北虎,要是連這層皮毛都咬不穿,基本也就告別捕食了,孟焦閉上眼楮,它相信自己絕對可以咬破皮毛。 但它必須控制好力度,見血可以,那只是小傷,傷筋動骨,那是彪子。 厚實表皮這面盾顯然擋不住犬齒這根矛,在孟焦鍥而不舍的測試下終被擊破,咸腥味兒流淌在孟焦舌尖,它張開了嘴。 陰暗的光線下,淡黃的皮毛中盛放兩朵小紅花,傷口幾不可見,血液涌出一滴,冰凍成晶瑩剔透的半球,好似一顆上等紅寶石。 舌頭擦過血跡,將紅花無情摧殘掉,兩個圓圓的孔洞出現在孟焦眼中,重重疊疊的底層絨毛破開缺口,露出兩點鮮紅。 孟焦有些失望,厚實表皮的御寒能力遠超它的預期,非常優秀,然而對穿刺傷的抵抗力卻不盡如虎意,它未盡全力,就能咬破,那其它虎,狼,熊,豹,也可以咬破。 真應用到戰斗中,這層表皮只能錦上添花,卻不能雪中送炭,總而言之,非常雞肋,輔助作用有余,實用價值不足。 失望歸失望,測試還未結束,現在是最後一個項目——抗摩擦力測試。 在孟焦的設想中,本來還有抗火,抗電,抗沖擊力,抗輻射等項目,奈何都因無法實現而被迫擱置。 摩擦,其實很簡單,主要測試道具,是山谷中隨處可見的岩石,那些表面尖銳,凹凸不平的最佳,只需將前臂緊貼在岩壁上,用力上下剮蹭即可。 心情忐忑,孟焦側著身子,歪著腦袋,將那條飽受摧殘的前臂按在了岩石上,猛地向上一推,又快速下拽,蹭的碎石嘩啦嘩啦往下掉。 火箭和虎三妹直接看傻了眼,嗷嗚嗷嗚叫著,企圖制止大哥的虎界迷惑行為。 小家伙們的吼聲消逝在風中,幾不可聞,就算听得見,孟焦也只當沒听見,它在專心致志的摩擦。 那些細長的毛發顯然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一縷縷往下掉,掛在有稜有角的石面上,被風吹的左右搖曳,不大會兒就飛走了。。 而細密的小絨毛則表現不凡,遇到這樣頻繁快速的剮蹭摩擦,竟未脫落一根。 待孟焦結束長達三分鐘的瘋狂摩擦,觀察測試結果時,驚訝的發現,一片光禿禿的被磨掉長毛的虎皮上,只剩低伏的,鱗甲形狀的富有光澤的新生底層絨毛。 這些特殊的身體結構保護了下方的皮膚,使其不受損害,效果堪稱完美。 “防風耐寒能力,十分滿分應該能有個八九分,日後還可以進行防水測試,如果絨毛真的是仿照企鵝羽毛結構變異的話,防水能力應該也不會差。 抗穿刺抓咬能力,充其量五分,有點雞肋,遇到打不過我的野獸,或許能有點用,遇到勢均力敵的猛獸,只能說聊勝于無。 不知道對抗毒蛇有沒有奇效,蛇類毒牙的鋒銳程度和咬合力,應該遠不能跟我的犬齒相比,如果厚實表皮能夠抵御毒蛇和其它生有毒牙動物的攻擊,或許更能突顯實用價值。 嗯……記下來,明年夏天找條蛇測試一下。 抗摩擦剮蹭能力,九分到滿分,超乎想象的強大,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岩石的摩擦力和摩擦面積不夠,摩擦速度也是個問題,不夠快。 如果有砂紙和角磨機,測試結果應該會更客觀,希望我能活到角磨機現世。” 心疼的吹了吹皮毛,不知道那些被磨掉的長毛什麼時候才能長出來,現在被蹭禿了一片,模樣可不美觀,好在只是前臂的一部分,不影響孟焦的帥氣俊朗。 “嗯?” 剛放下前臂,孟焦疑惑的皺起眉頭,恍惚間,它好像看到了一抹橘紅色光芒。 再度揚起虎臂,孟焦眯起眼楮,調整角度,在光線黯淡的暴風雪中尋求一縷微光的照耀。 當那塊掉毛的,只有細密絨毛的區域暴露在陽光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瑩黃底色下,一條細細的橘紅色紋路彎彎曲曲的向左右蔓延,閃爍著迷離的光彩,與夢境中的孟焦身披的烈焰花紋無比相像。 第十六章 風雪夜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孟焦的前臂幾乎被磨禿了,烏雲背後的太陽正在緩緩下沉,光線越來越黯淡,細密絨毛上絢麗的花紋卻那般耀眼。 和虎族天生生有的黑色斑紋不同,覆蓋在前臂上的花紋更像是一種用來引誘獵物的或是特殊的寶石光澤。 橘紅色的火焰紋勾勒在淡黃的發散微弱熒光的絨毛上,隨著前臂緩緩挪動,呈現出燃燒一般的美妙形態變化,難以言表。 在昏暗的微光下,欣賞前臂許久,孟焦又犯了職業病,它覺得厚實表皮自帶的奇異紋理與蝴蝶翅膀上的細小鱗片極為相似。 蝴蝶的翅膀上覆蓋著密密麻麻的細小鱗片,形狀很像乒乓球拍,末端的球柄生長在一個小小凹槽內,肉眼幾乎觀察不到這些小鱗片,這些細小鱗片含有脂肪成分,具有出色的防水能力,可以使蝴蝶在細雨中飛行。 蝴蝶身上大部分鱗片的色彩都是一種結構色,來源自鱗片上堆積的光子晶體結構。 簡單來說,蝴蝶的鱗片表面布滿很多規則排列的,比光波還小的,大小在幾百納米的微小結構,這些結構可以導致某種顏色的光選擇性透過,而其它顏色的光則被強烈反射,這就是光子晶體的妙用。 通過改變微結構的大小和排列方式,每一片鱗片都可以呈現不同的顏色,當光效角度發生變化,這種色彩也會隨之變化。 光子晶體形成的色彩比人類使用的染料渲染的顏色艷麗美妙的多,無論是金屬光澤,或是迷離的色彩,都可以輕松實現,正因如此,人類往往會被鳥類的羽毛,或是昆蟲的外骨骼,魚鱗所震撼,攝魂于自然之美。 蝴蝶之所以將自己的翅膀進化的五顏六色,一方面是為了求偶,另一方面鱗片的防水結構有便于它們在自然界中生存,特殊的花紋還可以用來隱藏自己或者恐嚇天敵。 比如枯葉蝶,就是利用樹葉似的翅膀形狀和模擬枯葉脈絡的花紋來形成保護服,有些雄蝶的鱗片下面富有香腺,揮舞翅膀時,些許細小鱗片會脫落,可以吸引雌蝶,還有的蝴蝶鱗片下有毒液,能夠刺激天敵或者觸踫它們的動物,保護蝴蝶不受傷。 孟焦努力睜大眼楮,企圖觀察自己的絨毛上是否覆蓋鱗片,可惜它的眼楮不是顯微鏡,根本看不真切。 管中窺虎,從這一條虎臂的細密絨毛便可看出,孟焦全身上下,恐怕布滿了火焰狀花紋。 東北虎可不是蝴蝶,需要將自己隱藏起來,避免受傷,這種分外張揚的醒目花紋,恐怕是一種警戒或者威懾。 可惜冬季長毛在上,覆蓋住了新生的絨毛,這身新衣裳沒處顯擺,只能老老實實地穿在里面,除非它將自己體表的外層長毛全都蹭掉,不過那樣的話,防寒能力恐怕就會大打折扣了。 放下前臂,瞳孔中橘紅的紋路久久未散去,一時間,孟焦竟有些恍惚,夢境與現實,竟能如此相像?這是巧合,還是預兆。 那個詭異的,奇幻的世界,夢中成年後的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說是一種潛意識的臆測,為什麼火焰紋路為何能夠橫跨夢境與現實,出現在自己身上,如果說是一種預言,那自己將來的道路,難道早已被安排好? 孟焦反復徘徊,最終將思路定格在鐘乳石柱頂部的蛇巢上,或許那就是答案。 淡黃色虎目掃過狹小岔口,火箭和虎三妹遠遠打量著兄長,虎母正在岩壁下休息。 短暫一瞬,孟焦已經做好決定。 ………… 風,愈來愈大了,雪,愈來愈密集了,天空越來越昏暗。 無情的寒流席卷森林,山岩發出痛苦的呻吟,碎石橫飛,歪脖樹的根部死死扎進貧瘠土壤內,隨風搖曳,平日站在枝頭齊聲鳴奏,身著黑服的烏鴉們早就不見了蹤跡。 天地之間,一片肅殺氣象。 低溫填充了山谷的每一塊空間,光線一分分,一寸寸下移,最後一縷陽光散去,永恆的黑暗籠罩蒼穹。 虎目亮起,在森寒的夜,孟焦躡手躡腳,悄然起身,瞄了一眼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蜷縮在母虎身旁,睡的正香。 這樣惡劣的天氣,凡是習慣群居或是聚集在一起的動物,都不免報團取暖,尤其是山禽。 火箭和虎三妹與哥哥最為親近,見孟焦躺下,立馬往它身上撲,孟焦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幾次三番將兩頭幼虎推開,不叫它們在自己附近休息。 小家伙們既聰明又有眼力見,一看哥哥今天狀態不正常,自然懂事的不再死纏爛打,跑到母親身邊了。 今夜獨自行動,再探蛇巢。 為了避免將母虎和兩頭幼虎吵醒,孟焦只能出此下策,借著呼嘯的風聲,邁開步子,悄然出了岔口,緩緩提速,轉眼便出了山谷,冒著風雪,直奔遠方。 冬季,葉爾秋河流淌的聲音消失不見,半大雄虎穿梭在密林,灌木中,行走在積雪上,它謹慎地觀察著周遭環境,提防可能出現的野獸,或是莫名的襲擊。 肆意奔跑起來,毛發外緣,掛滿冰雪,孟焦溫熱的鼻息吹融嘴邊的雪花,它抬起頭,注視著前路,按照記憶中的方向,穿過皚皚白雪,在昏暗的原始森林,孤身馳騁。 豬群留下的足跡隨著野豬們遭受重創,逐漸被掩蓋,有猞猁或者貂熊路過,腳印微不可察,幾乎被飄雪完全遮掩。 孟焦要先回到巨石,它不像北極星那樣了解這片土地,尤其是領地邊緣地帶,缺少巨石這個明確的坐標,想在風雪夜判斷具體方位,難度很大。 已經離開舊棲息地近一個月,視線受阻,孟焦憑著模糊的記憶前進,兩度找錯方位,好在偏離的都不太嚴重,最終,它穿過一片落葉松樹群,成功抵達巨石前空地。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這尊小山似的龐大岩石沒有任何變化——除了頂部的積雪厚實許多。 空地之上,狂風肆虐,不只是雪花還是冰稜,飛舞起來,撞擊在樹干上,劈啪作響。 孟焦眯起眼楮,用密集的睫毛遮擋雪片,低起腦袋,觀察著雪地上的痕跡,離家這段時間,沒準有不速之客光顧,要是狐狸或者野狼一類中小型動物,它自然不會畏懼。 就怕有一頭流浪的棕熊,瞧上石檐下的避風港,駐扎在此,那玩意動輒三百公斤,可不是它能招惹的。 西伯利亞的棕熊和黑熊在冬眠方面頗有差異,黑熊多數都是一覺睡到春暖花開,棕熊卻不一樣,它們的體型比黑熊大,消耗的能量多,需要積蓄的營養自然也更多。 有些時候,倒霉的雄棕熊在寒冬到來之前,未能積蓄足夠的脂肪,冬眠死路一條,為了生存,它們只好選擇做一名流浪者,危險的流浪者。 東北虎和大型棕熊的爭斗經常產生于冬季,食物越是匱乏,發生廝殺的可能性越高。 棕熊體型碩大,較為笨重,冬季缺少它們的主要食糧,諸如漿果,植物根睫一類,有蹄類動物也頗為少見,它們便將主意打到了其它動物身上,比如狼群,猞猁,老虎等。 棕熊對狼群的壓制力遠不如老虎,究其原因,輸在笨重。 餓急眼的群狼甚至敢將棕熊從冬眠的樹洞中拖出,進行圍攻,偶爾還會搶奪棕熊的獵物。 棕熊自然也不甘示弱,來而不往非禮也,遇到規模較小的狼群,它們也會重拳出擊,驅趕狼群,獲得食物。 不只是狼群,成年雌性東北虎,或者成年雄虎,同樣是流浪棕熊的目標。 東北虎辛辛苦苦完成狩獵,準備進食時,棕熊就會突然鑽出來,對老虎進行恐嚇,企圖不勞而獲,大多數東北虎都不肯認慫。 漫長的冬季,每一塊食物都分外珍貴,除非像猞猁或者遠東豹一樣,體型較小,只能主動退卻,將獵物拱手讓出,有一戰之力的東北虎,往往會選擇殊死一搏,捍衛自己的戰利品。 孟焦怕的,就是這樣的流浪棕熊。 大多數流浪棕熊都是公熊,母熊因為體型較小,能夠滿足冬眠所需,幾乎都可以正常冬眠,公熊卻不行,維持三四百公斤的巨大體型,需要消耗的能量是難以想象的。 平日因為體型佔多少便宜,面對自然的威勢,就要付出多大代價。 細細嗅著氣味兒,察看附近積雪的變化,孟焦一步步接近巨石,它沒嗅到熊類的騷味,卻隱約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非常淡薄,很特別的味道。 疑惑的皺起眉頭,孟焦翻動記憶,近些日子,與它接觸過的,都有什麼動物。 貂熊?不是,馬鹿?也不是,狼崽子?…… 有的時候,越是想找到一樣東西越找不到,孟焦便是如此,它反反復復回憶了好幾遍,愣是沒想清楚,這究竟是什麼動物的氣味兒,但很顯然,這種動物對它幾乎沒有威脅,不然肯定會令它印象深刻。 既然沒有威脅,孟焦自然無所畏懼,頂著風雪前進,遠遠隔著一片灰白色仿佛紗布似的雪花屏障,它看到了熟悉的野豬皮牆。 隱隱約約,還能看見石檐後方的裂縫,藏在里面的山雀野雞,恐怕已經所剩無幾。 很快,孟焦已經要穿過石檐,進入巨石下方,居住在里面的陌生動物顯然察覺到了它的到來,不知在何處打量了孟焦一眼,粗略估計一下雙方實力,心生不妙,拔腿就跑。 只見一道瘦長的黑影從野豬皮後躍起,一言不發,轉過身就往石檐側方奔去,拖著一條細細的尾巴,身上好像覆蓋了零零星星的冰塊,在夜幕中反射淡淡光芒。 孟焦一瞪虎目,那生物躥起來後,它立刻認出了那究竟是何物。 偷野豬肉的黑貓! 那家伙怎地變成了這般模樣,這體型,好像頭小豹子,氣味兒,也與之前差異甚大,若不是孟焦嗅覺敏銳,還真分辨不出其中的相似處。 大腦飛轉,既然認出黑貓身份,首次見到黑貓的地點自然閃了出來,大河旁。 一想到那條寬廣的河流,孟焦第一時間便將其和蛇巢畫上了等號。 在它心中,那條河簡直就是蛇巢的代名詞,這黑貓生活在河流附近,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只正常貓,如今體型和氣味兒都產生了劇變,根本不似同一物種,它很難不將這怪異的變化與蛇巢聯系到一起。 快追! 不加限制,全力發足追逐的孟焦如同一道閃電,將一根粗大的虎尾拉成了一條支線,風雪被它分割開,亮閃閃的眸子中,只有黑貓的背影。 “它的體能肯定得到了強化,正常遠東豹都不可能跑這麼快。” 迎風奔跑,很難不受到氣流的阻遏限制,孟焦自持一身蠻力,可以硬生生頂著風前進。 黑貓倚仗的是什麼?它那種體型,憑什麼可以在孟焦的追逐下堅持那麼久,依然保持著較遠的距離。 孟焦越來越好奇了,皚皚白雪在它身下掠過,每一個跨越都是近十米的長度,黑貓再努力,畢竟是一只中小體型的動物,耐力不足,只能絕望的看著身後猛虎步步緊逼。 離開空地,處處都是高聳樹木,黑貓仿佛看到生機,蹭蹭蹭,飛快攀上一棵落葉松,拉出一道殘影,迅速沖向樹冠。 孟焦毫不示弱,緊隨其後,論起爬樹的能耐,現在擁有強化腳踝的它可不落下風,比起攀爬速度,恐怕它還更勝一籌。 一頓窮追猛趕,黑貓體力不支,終究沒熬過耐力可怕的孟焦,被一巴掌從樹干上拍了下去。 喵嗚一聲,在空中翻了個身,四腿著地,黑貓求生欲望強烈,落地後還不忘逃跑,奈何腿剛邁開,就被從天而降的孟焦扇了個趔趄,險些趴在雪地中,栽個狗啃屎。 一百二十公斤從七八米高的樹上落下來,即便有積雪緩沖,孟焦依舊感覺自己的四腿都被震得發麻。 也就是老虎的骨密度夠高,身體韌度夠強,能夠減震,換個一百二十公斤的人,早就摔骨折了。 寬厚的虎掌按住瘦長黑貓的脊背,孟焦只覺觸感光滑,好像在撫摸冰塊,但溫度卻沒有那麼冰冷。 前進半步,湊近,它倒要看看,這個“老熟人”如今是怎樣一副模樣。 第十七章 鱗貓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白色積雪中,臥著體態修長的黑貓,眯著眼楮,情緒不佳。 它奮力掙扎,掙不脫孟焦的魔爪,不耐煩的甩動尾巴,惱怒的喵喵怪叫。 孟焦不敢松爪,生怕這狡猾的動物突然逃竄,再想逮住它,又要花費不少力氣。 碩大的虎頭逐漸靠近黑貓亮閃閃的皮膚,孟焦無視黑貓的奮力掙扎,瞪大眼楮,去察看最感興趣的地方。 從一只從頭到尾攏共一米出頭的成年野貓,到現在體長近一米六以上,力量強大,體能超群,這只黑貓究竟經歷了什麼。 吹開黑貓腹部的毛發,黯淡的光線絲毫無法影響孟焦的觀察,它看到了鱗片,真正的鱗片,就覆蓋在黑貓的體表,幾乎鋪遍周身。 這並不是鱗屑病一類的皮膚病,未呈現那種病態的不健康的怪異模樣,而是看得見摸得著的,鱗片。 這些鱗片酷似蛇鱗,每一片都晶瑩剔透,表面油潤潤,直發亮,如同黑色的寶石,大小不一,整整齊齊排列,一片壓一片,從黑貓的脖頸一直蔓延到屁股,尾巴末端甚至也有些許鱗片。 鱗片的末端較為粗糙,由很多彎彎曲曲的尖銳結構形成,好像撕開的紙張斷口,鱗片下生長著短短黑色絨毛,使黑貓遠遠望去依舊覆蓋著毛發。 實際上,如果湊近來看,它早就模樣大變了。 扭過頭,黑貓張開口,露出滿嘴密密麻麻的利齒,孟焦粗略一掃,這家伙恐怕已經擁有上百顆牙齒了,從它牙齒的形狀和分布規律分析,這應該是仿照蟒蛇生成的一種結構。 現在再將它視作貓科動物太過牽強,這活脫脫就是貓和蛇的結合物。 那麼問題來了,黑貓是怎麼從一只正常的貓科動物,變成這副模樣的,和蛇巢有沒有關系。 孟焦湊的更近了,它小心提防著這只怪異的動物,企圖看清黑貓的犬齒。 那些屬于貓科動物的犬齒,門牙,裂齒,是否已經脫落,還是轉化成了另一種結構,這可以反映這只貓向蛇轉化或者和蛇結合的幅度。 黑貓見虎頭越來越近,似乎察覺到了孟焦的用意,立刻合上了嘴,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一副不屑的樣子。 幾度轉頭,調整角度,嘗試誘使黑貓張嘴,黑貓始終不遂心願,孟焦有些不耐煩。 別看這黑貓怪模怪樣,終究是一只體型較小,力量不足的動物,它要真有什麼特別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孟焦按在爪下,動彈不得。 孟焦雖然有些忌憚這家伙古怪的長相,但並不畏懼它,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你這小胳膊,還能擰動我的大腿? 虎爪稍稍加重力道,黑貓脊背處的鱗片發出細微摩擦聲,它痛苦的張開嘴,大聲痛嚎。 孟焦向前湊了湊腦袋,直往黑貓嘴里瞄,不曾想這黑貓還是個有脾氣的,扭頭就是一口,滿嘴鋸齒一樣的彎鉤蛇牙落到孟焦鼻子上,向下穿刺,被厚實表皮阻隔,突然襲擊未能生效。 孟焦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家伙還敢還口,它反應迅速,立即抬起了頭。 一只爪子按住黑貓,加大了力道,不顧黑貓大聲抗議,孟焦皺了皺鼻頭,伸出另一只虎掌,蹭了蹭鼻梁。 感覺有些冰冷,毛發濕潤,拿到眼前,再看,虎臂毛發上,掛著幾滴晶瑩的液體,那可不是黑貓的口水,而是毒液。 淡淡的腥臭味兒縈繞在鼻尖,孟焦的眼神逐漸犀利。 寒風吹過,俯瞰身下的黑貓,看著它誠惶誠恐的眼神,還有一身鱗甲的詭異模樣,孟焦心中沒來由的泛起一股寒意,以後自己會不會變成這種怪物? “黑貓食用了野豬,有可能也感染了變異細胞,但它的變化如此巨大,且如此偏向蛇類,肯定不是我變異細胞導致的,莫非還有另一種類似的物質?” “蛇巢里那些五彩斑斕的蛇,究竟是本來就存在的蛇類,還是其它動物轉化而成的,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黑貓以後會不會變成一條黑蛇?” “我應不應該去察看那蛇巢,我會不會受到蛇巢的影響,變成一條“虎紋蛇”?” 搓揉著爪下的黑貓,孟焦犯起了愁,黑貓的變化給它的心理沖擊無疑是非常巨大的,之前它從未設想過,蛇巢的能力竟然如此可怕,能改變其它生物的形態,使其向爬行動物轉變,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避免受到這種能力的影響。 “算了,穩妥一點,不去了。” 思前想後,果斷選擇“從心”,對于未知的事物,應該保持起碼的敬畏,孟焦很惜命,不想去招惹那可怕的詭異的蛇巢。 現在想想,之前可真是無知者無畏啊,早知道蛇巢能夠對其它生物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它連巨石都不來,鬼知道蛇巢的影響範圍有多大。 “但是這只黑貓,值得研究的地方可多著呢。” 孟焦咧開大嘴,露出了標志性的可怕笑容,嚇的黑貓縮起脖子,不敢直視這頭喪心病狂的老虎。 不知道這只黑貓是怎麼擺脫蛇巢的禁圈,跑到外面來的,現在落到我手上,可不能浪費這珍貴的活體樣本。 “乖寶寶,張開嘴,讓虎叔叔看看。” 孟焦故技重施,又加大力道,按的黑貓喵嗚一聲,張大了嘴巴,這回孟焦長了心眼,趁黑貓未合口,瞅準時機,將一根虎爪塞了進去,頂住了黑貓的口腔。 厚實表皮發揮作用,任黑貓怎麼使勁撕咬,都紋絲不動,鋒銳的虎爪從爪鞘中伸出來,警告著這個不識相的小家伙。 黑貓很聰明,為了避免受傷,乖乖將嘴巴張到最大,眼楮不住偷瞄孟焦,其中自然沒有一絲善意。 看著上下顎完全打開的黑貓,孟焦很滿意,現在,它總算能觀察清楚,黑貓的牙齒究竟變化到什麼程度了。 這一嘴密密麻麻的牙齒,和貓的牙齒自然沾不上邊兒,但與蟒蛇的牙齒也大有不同。 最外層是彎鉤形狀,半透明的類似角質層結構的用于固定獵物的長牙,中間一層牙齒潔白,尖利,比最外層的長牙略短一些,一看就是鈣質,帶有貓科動物原有牙齒的影子,最內層緊貼著鈣質尖牙,覆蓋著一層較短的彎鉤形狀牙齒,像鏈條一樣,一根鎖著一根。 孟焦猜測,最內層的勾狀長牙是最外層長牙的備胎,角質層牙齒顯然不夠牢固,撕咬食物時容易脫落,為了彌補這個缺陷,黑貓的口腔中生長了大量“幼體牙”,當外層的長牙因為意外脫落,內層的備用牙就會一層層向前推動,填補缺失的位置,這種怪異的結構源自大白鯊,並非蛇類創舉。 除了特殊的三層牙齒結構,黑貓的口腔還保有部分犬齒和用于撕扯肉類的裂齒,剛才黑貓回頭攻擊用來注射毒液的,就是曾經的犬齒。 若是仔細觀察,黑貓的口腔前部,角質層彎鉤牙後面,隱約可見兩個小尖,那就是犬齒的尖端,這種不倫不類的“毒牙”和毒蛇的毒牙分外相似,黑貓用力時,那兩個小尖將會迅速延長,露出全貌,刺破獵物皮膚,注射毒液。 別看這種結構花里胡哨,很唬人,實際上殺傷力有限,越全面的東西,受到的限制就越多。 黑貓又是用長牙固定,又是用犬齒穿刺,又是擴大傷口,又是毒牙注射毒液,未必趕得上孟焦干淨利落的一口殺傷力強大。 在孟焦看來,黑貓就是個典型的“進化殘次品”,身體上覆蓋的鱗片防御力有限,可能還不如厚實表皮實用價值高,而且還反光。 也就是冬天,這要是夏天,烈陽高照,隔著十幾米,黑貓這一反光,可就把獵物嚇跑了,還怎麼捕獵。 唯一可取的,只有體型的成長,還有出色的體能和耐力提升,這是孟焦最欣賞的地方,真打起架來,體型,力量,耐力,敏捷程度,殺傷力,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反光的薄弱鱗片,降低長度使咬合力大打折扣的毒牙,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收回虎爪,孟焦饒有興趣的再次揉了揉黑貓的身體,它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黑貓身體內部的骨骼,有沒有產生變化呢? 要知道蛇的骨骼結構和貓的骨骼結構完全不同,但想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得將這只黑貓開膛破肚,孟焦有些不忍心。 倒不是因為殺生而心生憐憫,從出生以來,孟焦親手殺死的大大小小的鳥類,鼠類,野豬,馬鹿等等,加在一起最少也有上百只了,殺生這件事對它來說,沒有什麼壓力和負擔。 老虎不吃肉,不殺生,難道吃齋念佛? 只是這只黑貓實在太過珍貴。 好不容易燃起的探索欲望之火,在看到黑貓後立即澆滅,短時間內,孟焦再提不起窺探蛇巢的想法。 黑貓,作為孟焦目前遇到的唯一一只,可能去過蛇巢並成功脫身的動物,對它探索了解蛇巢的功能和效果,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這樣的動物,輕易殺死,再想找第二只,真不一定找得到。 現在的問題是,這黑貓不像殘疾小野豬,它四肢健全,跑的飛快,對孟焦充滿提防之心。 孟焦有些猶豫,應不應該將黑貓的四條腿咬斷兩條,帶回岔口養起來,它總覺得這樣似乎有點不人道。 前前後後養了不少動物,一個是紫貂雙尾,雙尾其實養的挺好的,可惜,被火箭一口咬死了,然後就是小野豬,小野豬養殖的很失敗,葷素不均,加上活動空間過小,活活養抑郁了,然後生病,只能無奈咬死。 除了這兩只動物,孟焦覺得火箭和虎三妹也算是自己帶大的,養的非常好,各個胖乎乎,又精神又伶俐,發育超常,生長茁壯。 吸取過去的經驗教訓,孟焦覺得,還是散養比較好,這只黑貓的心理素質未必比小野豬好,要是弄殘廢,帶回岔口沒幾天就養死了,還不如不養。 不過放養在附近也不妥,受到驚嚇後,這黑貓跑不跑是個未知數。 換位思考,孟焦覺得自己被一頭巨大的怪物逮住,又是揉肚子,又是扒開嘴看,最後將自己放掉,它是絕對不敢在那片區域多待的。 除非,有好處可撈。 孟焦眼楮一亮,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這事我擅長啊。 黑貓看到身前的幼虎表情快速變化,起初異常凶狠,然後逐漸猥瑣,看它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勁,不由蜷了蜷身體,害怕。 虎口張開,向黑貓的後脖頸咬去,想象中的疼痛並未襲來,黑貓身體一麻,習慣性的縮起尾巴,彎成一個毛球,被孟焦叼了起來。 好處,這里沒有,得回岔口,孟焦挺胸昂頭,半拖半拽,叼著黑貓一路小跑,消失在夜幕中。 ………… 岔口內,大風作響,幼虎的咆哮應和著,分外熱鬧。 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半夜睡醒,習慣性的去看大哥,這一看可不得了,孟焦睡覺的地方空蕩蕩一片,率先睡醒的火箭一巴掌拍醒了虎三妹,嗷嗚嗷嗚,大哥大哥叫個不停。 虎三妹迷迷糊糊地緊跟著二哥爬起來,離開母虎身旁,往孟焦方向走,它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呢。 很快,岔口內鬧翻了天,大半夜,刮著寒風,下著大雪,趴在岩壁下睡覺的,那麼大一頭東北虎不翼而飛了。 似曾相識的場景誘發了火箭不太愉快的回憶,它篤定,孟焦拋棄它和虎三妹了,嚷嚷著要出去找大哥。 一涉及到孟焦,這頭小老虎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分外急躁。 和火箭相比,虎三妹顯得冷靜的多,它一邊制止向外沖的火箭,一邊大聲吼叫,叫醒了熟睡的北極星。 北極星早就被火箭的幾聲嗷嗚吵醒了,它自然也注意到了孟焦的離去,不過北極星沒有火箭那樣敏感,幼虎長大,必然會離開母親,它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 現在大兒子體型不小,已經具備獨自生存的本領,單獨行動,出門覓食狩獵,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母虎顯然不能理解三頭幼虎的情感,它伸出臂膊攔住火箭,將小家伙留在岔口中,溫柔的舔舐著火箭濃墨重彩的腦殼,企圖讓火箭冷靜下來。 第十八章 黑鱗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被叼住命運的後頸皮,黑貓耷拉著眼皮,耳朵低伏,面色不善,偶爾發出嗚嗚的威脅聲,然而毫無效果。 它的身體實在太過修長,即便孟焦始終高抬虎首,努力上提黑貓的身體,黑貓的後腿和尾巴依舊拖到了雪地上,隨著孟焦的小步奔跑,劃出一道道凹痕。 回家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孟焦重返山谷時,暴風雪的勢頭已經大大減弱,但谷中地形奇特,不比開闊的森林,風力非但沒有減小,反而大大增強。 一路前行,掛在孟焦胸前的黑貓被迫做了擋箭牌,朝向前方的半個身體覆蓋上了密集的冰雪碎塊,粘連在它的奇特鱗片上,從一側腹部,一直鋪蓋到脖頸上,甚至粘在了黑貓的睫毛上,擋住了它的視線。 陡然增強的風力吹醒近乎麻木的黑貓,它總算想起來,現在自己不是被母親叼著轉移巢穴,而是被掠食者叼住,生死未卜。 于是黑貓開始抵抗,努力扭動身體,企圖掙脫虎口。 孟焦微微加大口中力道,甩了甩腦袋,警告黑貓老實點兒,離岔口就剩一百來米了,這家伙竟然想鬧ど蛾子,真是膽大包天。 喵嗚~嗚嗚嗚~ 黑貓瞪著大眼楮,用後腿猛蹬孟焦的胸口,伸出了利爪,想用疼痛刺激這頭幼虎,迫使它松口。 厚實表皮又一次發揮出應有的作用,黑貓看似猛烈的攻擊對孟焦來說就像抓癢。 無論黑貓怎麼不情願,它終究敵不過孟焦的一身蠻力,被強行拖拽著,叼到了岔口前。 孟焦那顆碩大的虎頭還未探入拱狀石門,兩團淡黃色的小毛球撒著歡兒躥了出來,正是心急似火的火箭和虎三妹。 兩頭幼虎大聲譴責這個不靠譜的哥哥,質問它為什麼將自己丟在家中,漸漸的,底氣十足的大吼低落下去,變得委委屈屈。 嗷嗚~ 火箭抱住孟焦的前腿,將小腦瓜塞到了哥哥肚子底下,它很害怕,害怕這種突然的不辭而別。 低吼著,火箭的聲音近乎懇求,它在跟孟焦傾訴,不要丟下它,不要丟下火箭。 虎三妹蹭了蹭哥哥的絨毛,涉及到哥哥,它總是顯得更成熟一些,況且這次兄長的離開並沒有多久,虎三妹覺得火箭的表現太大驚小怪了。 虎三妹的經歷和火箭不同,自然體會不到孤獨無助的感覺,它的情緒沒有火箭那樣失落,稍微撒了撒嬌,便緩和了心情。 歪歪小腦袋,虎三妹盯上了孟焦口中的黑貓,好奇的伸出小爪子摸了摸黑貓的後腿,光滑的鱗片,閃閃發亮,小家伙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動物。 用眼角的余光,瞥著兩頭幼虎,孟焦心頭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愧疚感。 它頭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兩頭幼虎的心里究竟有多麼沉重的分量,以至于一次不告而別,都會引起兩個小家伙的牽掛。 很多時候,孟焦還是會下意識的將兩頭幼虎視作野獸,作為曾經的“萬物之靈”,它總會有些先入為主的偏見,這是“人”遺留給它的習慣。 它疏忽了,兩頭幼虎的成長,仔細想想,火箭幼年時,種種怪異的表現,何嘗不是一種嫉妒和不平衡呢。 那時候孟焦力量薄弱,整日提心吊膽,提防著一切,毫無安全感,表現怪異的火箭引發了孟焦本能的警戒,使它刻意與火箭保持距離,甚至產生了先下手為強的想法。 實際上,火箭智力的發育遠比孟焦想象的要早,山坡洞穴,它那富含感情的眼神,不同尋常的表現,行為舉止,包括對虎三妹突然的攻擊,都是小孩子失寵後的宣泄手段。 火箭對孟焦的依賴,從很小很小時,就已經開始了,但一直未被察覺。 因為那時,孟焦覺得自己是孤獨的,是異類,是世界上唯一一只擁有高智力的虎,它的世界沒有親情,也沒有朋友,沒有任何溫暖的,可以慰藉它的東西。 只有競爭對手,獵物,殺戮,死亡。 哪怕仍有人類存在,人也不會將披著虎皮的自己視作同類,孟焦很清楚這一點。 人是一種非常凶狠非常強大非常聰明的動物,對同類尚且存在殺心,不同部族之間都能打個你死我活,甚至屠殺,滅絕。 更別說面對一頭野獸,如果那頭野獸表現出超常的智力,人類更容不下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怕孟焦能夠開口說話,充其量也就是一只妖怪,定會遭到瘋狂追殺。 從明確自己物種的那一刻起,孟焦就已經明白,它和人類算是徹底劃清界限了。 再想和人類產生交集,平等交流,除非它擁有足夠的實力,人類無法殺死它,奈何不了它的時候,有些事情,自然能擺到談判桌上商議了,在此之前,人類會不遺余力,誅除異類。 但今時不同往日,孟焦單調的生活中,出現了幾抹明艷的色彩,火箭,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填充了它內心中昏暗的角落,使它不再孤獨。 互相依賴,互相信任的感覺,很溫暖。 伸出前爪摸了摸火箭的腦瓜,孟焦嗚嗚叫著——叼著黑貓,它沒辦法發聲。 虎三妹怯生生的收回了爪子,好奇的望著被咬住後脖頸的黑貓,黑貓自然也看到了虎三妹,不屑的瞪了小家伙一眼,雖然屈辱的掛在半空,它依然保留著十足的矜持。 光線一黯,孟焦已經進入岔口,拍打在黑貓身體上的寒風頓時大為減弱,遍地枯骨映入黑貓眼簾。 瞳孔一縮,黑貓被嚇的鱗片都豎了起來。 好家伙,這是屠宰場啊! 把我帶到這地方,那我還能活著出去嗎!救命! 不管風雪多大,都無法吹散岔口內濃厚的腐肉和糞便味道,雖然岔口避風,氣溫比山谷和森林高上些許,孟焦卻不喜歡這地方,它很懷念巨石,那是它最熟悉,居住最久的地方,也是待的最舒服的地方。 擔心黑貓逃跑,孟焦特地走到了岔口最內側,小野豬的尸體就橫在這里,黑黝黝的皮毛掀開,露著白黃相間的脂肪,幾乎看不到紅潤的肉色。 剛松開口,黑貓四腳著地,喵的一聲怪嚎,撒腿就跑。 岔口不大,粗略一掃,便可看清地形,黑貓早就觀察好逃生路徑,徑直奔向出口。 孟焦早就料到這只貓不老實,緊隨黑貓彈射出去,手疾眼快,一巴掌將黑貓扇翻在地,又給拎了回去。 火箭和虎三妹兩頭小老虎一見這黑貓這般活潑,眼楮雙雙一亮,齊齊撲了過去,想要和黑貓來個近距離接觸。 若是一只普通的黑貓,孟焦自然不會阻攔弟弟妹妹,但這只黑貓不同凡響,孟焦擔心小家伙們不知利害,被黑貓傷到,連忙制止。 虎掌下,黑貓被按在冰冷的岩石上,身前是一具野豬的骸骨,它瞪著墨綠色的眼楮,扭頭怒視孟焦。 視線交匯,孟焦這才注意到,黑貓的眼楮竟也和正常貓不同,它的瞳孔放大,幾乎填充了整個眼部,但瞳孔中心,豎著一道裂隙,與蛇的豎瞳一模一樣。 一片墨綠的底色中,金黃色的豎直裂隙無比清晰,好像一根定海神針,撐起了浩瀚汪洋,其美妙,攝人心魄。 不知這黑貓眼楮結構如此奇特,視力會不會受到影響。 孟焦無暇顧及,它發出低沉的咆哮,不斷警告著黑貓,企圖讓黑貓明白,自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得寸進尺。 這怪異的黑貓體型仿若小豹,牙尖爪利,可能還有劇毒,性情機敏,行動迅速,火箭和虎三妹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孟焦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考慮不周,真不該將這黑貓帶回來,小老虎好奇心重,免不了去找黑貓的麻煩,真受了傷,它這個哥哥難辭其咎。 這邊孟焦制服黑貓,另一邊,北極星站了起來。 黑貓身上的氣味兒很奇特,有點像貓,又混合著一股危險爬行動物特有的腥味兒,作為一名優秀的獵手,北極星對這種氣味兒再敏感不過。 大兒子這回究竟抓回一個什麼東西,怎麼還是活的? 這可不是野豬馬鹿一類,殺傷力較差,對幼虎威脅較小的動物,雖然北極星也是頭一次見到黑貓,但它從氣味兒中便能得到足夠的信息,這家伙絕不是善茬。 邁開步子,走到孟焦身前,母虎伸出了一條前臂,寬大的虎掌間露出幾根銳利的指爪,它不想棲息處留有不穩定因素,它要殺掉這只黑貓。 被孟焦按在爪下,黑貓動彈不得,只能絕望的看著雌虎的利爪越來越近,它喵嗚喵嗚的哀嚎,求饒。 雖然變成這幅怪模樣,但黑貓並不想死,它和所有頑強求生的動物一樣,渴望見到明天的太陽。 孟焦望著母虎前伸的虎爪,有些猶豫,它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將黑貓交給母親處置,如果想殺死黑貓的話,它早就動手了。 這只黑貓對孟焦而言意義非凡,揭開未知進化的神秘面紗,探索蛇巢的奇妙之處,關鍵點全部寄托在這只黑貓身上。 吼~ 孟焦昂起頭,直視母親,伸出一條前臂,攔住了北極星的虎爪。 它已經是半大雄虎了,站立時不比母親矮小太多,孟焦嘗試著改變母親的主意。 然而北極星並不理解孟焦的想法,在它看來,這黑貓就是個禍害,極有可能威脅到另外兩頭幼虎的生命,現在,它是一家之主,大兒子應該听它的話。 吼~ 威嚴的咆哮,發自母虎喉嚨,北極星拿出了家長的威嚴,企圖逼迫孟焦就範,將這只黑貓交給它處理。 然而,這一次,孟焦沒有順從母親——它從來沒有真正順從過母虎。 傲然站立,孟焦拔直了前肩,使自己的體型看起來更加龐大,它嗚嗚低吼,像母親表達著不同的觀點。 寒風呼嘯,狹窄岔口內的氣氛,變得僵硬了起來。 火箭和虎三妹遠遠望著哥哥和母親,不知道事情為什麼突然變成了這樣,好好的一家人,怎麼一副要打架的模樣。 它們的小腦瓜里不由泛起了同一個問題,哥哥和媽媽打架,誰會贏呢,我應該幫誰呢。 扭頭交換眼神,火箭和虎三妹低著腦袋,稍稍往孟焦的方向靠了靠。 顯然,在兩頭小老虎心里,孟焦的分量更重一些。 北極星沒想到尚未成年的孩子會忤逆自己,它執意將虎爪前伸,在它看來,自己的力量遠超大兒子,強行殺掉黑貓沒有難度。 然而孟焦的力量遠超母虎想象,前臂就那樣攔在北極星爪前,任北極星怎樣用力,都紋絲不動。 母虎已經伸出了虎爪,抓在孟焦前臂的皮毛上,這是一種警告,警告孟焦,你再不將爪子挪開,我就要動真格的了。 孟焦用一聲高亢的咆哮回應北極星,按住黑貓的另一只虎爪抓住黑貓身側的鱗甲,將其拖向後方,避免在後續的沖突中誤傷到它。 現在,這場爭執所代表的的意義已經發生了改變,從黑貓身上,轉移到家庭的矛盾和地位上。 孟焦很尊敬母虎,北極星畢竟是生它養它的母親。 但孟焦並不認為,母虎有權利決定它的獵物是生是死,若是一只普通的野豬或者馬鹿,哪怕拱手相讓也無所謂,這只黑貓卻不同,它意義非凡,孟焦必須保下這只黑貓的性命。 不僅如此,火箭,虎三妹,兩頭幼虎未來究竟如何,孟焦覺得自己比母虎更有責任干涉。 如果任由母虎撫養,按照野獸的路線成長,火箭和虎三妹的上限也就是兩頭出色的東北虎,野獸而已。 跟著孟焦,它們才能勾勒不一樣的,更多彩更絢爛的人生。 針鋒相對,孟焦緊盯著北極星,它很忐忑,不知道母親下一步舉動會是怎樣,憤怒咆哮,還是主動攻擊。 看著高大的兒子,北極星緩緩收回了虎掌,它意識到,孩子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它教育撫養了。 慢慢的,這個聰明懂事的“大頭兒子”會離開它,那兩個縮在一起的小家伙,也會離開它,獨自生存。 未來的事那麼多,它能夠決定的,又有多少呢。 母虎主動退讓,收斂咄咄逼人的氣勢,低下頭,轉身走向牆角,臥了下去,將那顆勾畫著星辰的虎頭放在粗壯的前臂上,眯起了眼楮。 一場即將爆發的沖突,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第十九章 沖突後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今夜格外漫長。 山谷上方,冷風呼嘯,大雪紛飛。 岔口內,靜悄悄,往日的溫馨氛圍不見,一家四口各居一處。 孟焦思緒萬千,按住戰栗的黑貓,目光游移不定。 看看另一側懵懂的火箭,虎三妹,兩個小家伙還沒從母親和兄長的沖突中緩過神來,肩並肩蹲坐在一起,瞪著眼楮,微微張開小嘴,出聲也不是,不出聲也不是。 氣氛如此凝重,兩頭幼虎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望著臥在岩壁下的母親,又瞄一眼低著頭,沉默的哥哥,沒了主意。 黑貓似乎也能感受到無形的壓力,脊背上,虎爪的力道分外沉重,它不敢掙扎,也不敢作聲,耷拉著耳朵,乖乖趴在孟焦粗壯的前臂底下,一雙古怪的眼楮滴溜溜直轉,表面不抵抗,實際上一直在研究逃生之道。 風,是自然的催眠曲,這樣寒冷的夜,一處溫暖的港灣,足以安撫波瀾起伏的內心。 北極星並未將兒子與自己的爭執放在心上,眯著虎目,它很快就睡著了。 火箭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兒,愣愣蹲坐著,時間久了,便打起瞌睡來,腦袋瓜一晃一晃的,眼楮也睜不開了,最終站起身子,邁著蹣跚的腳步,趴在母親身邊睡去。 徹夜未眠的,只有孟焦,還有難以入睡的黑貓。 ………… 清晨,淡薄且清冷的一縷陽光照進岔口,經過晶瑩的雪花的折射,映入眼簾,極為炫目。 一家四虎身上均蓋著白皚皚的積雪,好像一層棉被,但不溫暖,既潮濕,又冰冷。 儲存的大量食物即將告罄,距離春天還很漫長,北極星不能再像往日一樣愜意的休息,它必須工作了。 小心翼翼地起身,唯恐驚醒身邊仍在熟睡的兩頭幼虎,母虎望了望岔口另一側的孟焦。 孟焦強打精神,熬了整整一晚,爪下的黑貓都撐不住,開始犯迷糊了,它依舊瞪著一雙眼楮,目光並無焦點,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與大兒子視線交匯,未停頓多久,北極星抖掉一身雪花,踩著崎嶇不平的岩石,離開了岔口。 母虎的離去驚動了黑貓,它鼓起勇氣聳了聳身體,想要從孟焦爪下爬出,這不是黑貓第一次努力,嘗試擺脫幼虎的鉗制,之前的數次嘗試全部以失敗告終。 這一次,它本不抱有希望,然而結果出乎它的意料。 重如泰山的虎爪竟然被掙開了,黑貓柔軟靈活的身軀,稍一舒展便離開了孟焦寬厚的虎爪,輕松的感覺突如其來,黑貓還有些不適應。 不敢聲張,黑貓現在只想離開岔口,逃出生天,好不容易有這樣一次好機會,千萬不能錯失。 弓著背,踮著腳,黑貓躡手躡腳的往外溜。 岔口地形不似平原,被石壁懷抱,每日受到陽光洗禮的時間頗為短暫,暴風雪肆虐後,岔口因為避風,氣溫倒不算太低。 這樣的環境,本應給其內部的生物帶來些許溫暖感,黑貓走出去兩三步,卻覺遍體生寒,如芒在背。 它終于忍不住,回頭瞄了一眼,正對上孟焦那雙煞氣盈盈的虎目,嚇得黑貓一激靈。 跑,還是不跑? 黑貓的大腦陷入短暫的空白期,它抬起的前腳落在積雪上,許久,都未再次抬起,保持著回首的姿勢,僵硬的,緩慢的將頭轉向前方,嘗試著邁步。 然而此時,它的每條腿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無法挪動。 孟焦已經起身,高大身軀投下的陰影將黑貓籠罩。 即使一夜未睡,孟焦卻不顯萎靡,母親離開後,它很快就恢復了精神,黑貓的一舉一動,也一直在它的掌控中。 成長,必然會帶來各種各樣的煩惱,黑貓的到來,只是將母子之間的矛盾提前引爆而已,矛盾一直存在。 上次圍獵野豬,帶來的海量食物所剩無幾,一股無形的緊迫感壓了上來。 火箭和虎三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孟焦自己也需要大量肉食,若想飼養這只黑貓,又是一筆不菲的食物需求。 一筆筆消耗,仿佛一座座橫亙在未來的大山,而食物匱乏的冬季,就像一雙鐐銬,限制住老虎一家的行動。 孟焦能感覺到,距離自己離開家庭,獨自狩獵的那一天,可能越來越近了。 ………… 遭到一番警告,黑貓倒難得的老實了起來,受氣包似的縮在岔口一角,開始補覺。 它算是看清了,幼虎在這里一秒,它就沒有逃跑的可能,還能怎麼辦呢,速度和力量都落在下風,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還不如老老實實蹲著。 起碼這頭老虎暫時沒有殺掉它,黑貓覺得還可以接受,就是肚子有點餓。 一雙墨綠色的眼楮不由自主地望向岔口最內側,那頭橫在牆角的小野豬尸體,黑貓舔了舔嘴角,口水差點流出來。 上一次填飽肚子,還是受貪心趨勢,前往蛇巢吃蛇的時候。 憶起那個詭異的,充滿腐朽氣息的可怕地方,黑貓連忙搖了搖頭,仿佛要將不愉快的記憶甩出去。 低下頭,前爪短短的絨毛正在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鱗片,數不勝數的鱗片。 舌頭在口腔中打個轉兒,交錯的三層利齒隨時都能觸踫到,黑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幅模樣,它只想好好活下去。 太陽逐漸升高,風歇後,山谷迎來了短暫的溫暖。 火箭和虎三妹半宿沒睡,這一覺格外長。 孟焦一邊盯著黑貓,以免它突然逃跑,一邊注視著熟睡中的弟弟妹妹,雙眼流露出難言的溫柔。 小家伙們嬌憨的姿態,它是永遠看不膩的,別看平時嗚嗚喳喳,一副混世小魔王的姿態,說到底,火箭和虎三妹只是兩頭未成年的幼虎,它們的生活本應無憂無慮。 是孟焦的出現,改變了兩頭幼虎的生命軌跡,現在它們三個肩並著肩,通往一條迷霧重重的路途,前方究竟如何,孟焦不知道,火箭和虎三妹更不知道。 可能是深淵,可能是地獄,也有可能是神奇而壯麗的風景。 嗚~ 火箭翻了個身,摟住身旁的虎三妹,發出無意義的一聲呢喃。 線條分明的,毛絨絨的肚皮露了出來,一條寬厚的虎臂搭在妹妹肩膀,壓的虎三妹忍不住哼唧一聲。 “不堪重負”的虎三妹向前蛄蛹了一下身子,微微張開的小嘴露出半條粉紅的舌頭,毛發間,整塊潔白碎雪崩裂成碎片。 咧開嘴,孟焦扯出一個“猙獰”的笑,淡黃的虎目在溫暖的陽光下,分外明媚。 它這幅面孔,想笑的好看優雅,絕不可能,能笑,都殊為不易。 長長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僵硬的脊椎,孟焦走向黑貓,嚇得它連連往後縮。 雖然昨夜並未休息,但例行的訓練仍不可松懈,岔口太小,施展不開,孟焦擔心黑貓傷害或是打擾弟弟妹妹,要將這碳似的黑家伙,帶到山谷中。 叼住黑貓的後脖頸,黑貓經歷重重打擊,顯得識相許多,面對幼虎,未敢反抗,老老實實被孟焦輕輕咬住,身體松松垮垮,沒有骨骼一般,好像一口破麻袋,拖拖拉拉,轉眼就出了岔口。 將黑貓放在岔口對面,這里距離拱狀石門約有七八米,若黑貓心生不軌,孟焦有足夠的時間反應追擊。 黑貓倒也懂事,孟焦將它帶到哪里它就待在哪里,一動不動,瞪著一雙沒有神采的眼楮,注視著這頭行為舉止都分外古怪的幼虎,不知道孟焦想干什麼。 很快,黑貓心中的疑惑便被孟焦揭曉,幼虎刻苦的體能訓練開始了。 孟焦為人時,雖不是專業運動員,卻也知道,體育運動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探索極限,突破極限的過程。 更高更快更強,無論是街頭健身,還是田徑運動,亦或是賽車,極限運動,其實都是人對自我的一種挑戰。 重要的不是挑戰的結果,而是精神,和挑戰的過程。 每個人的天賦都不同,能達到的高度也不同,但挑戰極限的精神,卻是一樣的。 同理,這種追求極限,更高更快更強的運動精神,也可以應用在其它動物身上。 孟焦努力探索著,這具身軀的極限,即便不出門狩獵,它每日的運動量依舊龐大的超乎想象,若非如此,那些野豬也不會那麼快消耗一空,龐大的運動量,需要無數食物支撐。 長跑熱身,孟焦撒開腿,每一步都踩破積雪,踏著堅硬的山岩,用有節奏的呼吸,操縱著自己強悍有力的四肢。 開闊的山谷鋪滿白雪,仿佛一條天然跑道,沒有障礙物,這樣的地形,正適合奔跑。 黑貓滿臉震驚,看著那頭覆蓋著斑駁花紋的,身形高大的東北虎發足狂奔,好似一陣狂風,掀起細沙似的碎雪,一路煙塵滾滾,猛地從這頭沖到另一頭,逐漸遠去。 一時間,它竟忘了逃跑。 為了充分活躍自己全身上下的經絡骨骼,孟焦刻意延長了每一段沖刺的距離。 從岔口到山谷內部,階梯狀的逐層向上的岩石正適合跳躍,馳騁,幾個呼吸間,孟焦已經躥過四五級“台階”,抵達高處。 干淨利落的掉頭,孟焦深吸一口氣,猛虎下山,接著下沖的勢頭,奔向山谷出口。 幼虎身影消失在黑貓視線中約有兩秒,這個愣頭愣腦的家伙總算想起來,自己不是在看戲,自己現在已經落到那頭老虎手里了。 如今有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急匆匆起身,黑貓前進的腳步還未邁出去,便看到幼虎卷著漫天飛雪,聲勢浩大,由遠而近,沖了過來,嚇得它立即恢復端端正正的坐姿,偽裝成乖寶寶,不敢表露出絲毫逃跑的意圖。 然而孟焦看都沒看它一眼,如一輛轟鳴的列車,腳步不停,全力沖刺,嗖的一下便從黑貓身前躥過。 剎那間,再度消失在黑貓視野里。 一秒,兩秒,三秒,黑貓歪著腦袋,望向出口,幼虎的身影還未出現,它那顆躁動的心,又按捺不住了。 抬起頭,腦袋頂上,歪脖樹伸出大半個身軀,樹枝扭曲,枝葉零落,其上懸掛著的,幾只烏鴉尸體,早就被大風吹的不見蹤影。 黑貓在想,從上面跑,能不能跑掉。 還未得出結論,耳邊又傳來腳掌踏在積雪上,踩在岩石上發出的聲響,黑貓扭頭一看,果然是那頭不正常的老虎,又折返了回來。 一個來回,只能算熱身,孟焦的長跑才剛剛開始。 從山谷入口到山谷內部,從山谷內部再到山谷入口,這樣一個來回,它要重復五十次,全程不減速。 直到積雪上出現一條鮮明的小道,孟焦的長跑訓練才告一段落。 每一次來回的時間都不長,架不住要重復五十次之多,黑貓蹲在歪脖樹下,看都看困了,低著腦袋,稍稍倚靠岩壁,昏昏欲睡。 它完全無法理解孟焦的想法,和北極星一樣。 稍微休息一會兒,孟焦的第二項訓練拉開帷幕。 攀爬,東北虎的弱項,孟焦的強項,原來攀爬訓練是第三項訓練項目,居于長跑訓練和跳躍訓練之後,自從腳踝發生變異,便被孟焦提了一級,挪到了前邊。 事實證明,一旦搭配上東北虎龐大的體型和可怕的力量,攀爬這項技能的效果就將翻著跟頭似的提高,尤其是在森林中。 黑熊和黑貓,全都栽在了孟焦的攀爬絕活上,它們做夢都想不到,一頭半大老虎,爬樹爬的比貓還利索。 山谷中沒有禁得住孟焦攀爬的樹木,筷子粗細的小樹苗都沒幾棵,就一根夠粗的,還長歪了,就垂在岔口前方,以前是鴉群的合唱室,現在空空蕩蕩,一只鳥都看不到了。 有什麼用什麼,沒有樹絲毫不能影響孟焦鍛煉攀爬能力,歪脖樹下近乎垂直的山岩,便是孟焦的訓練器材。 再度拉伸脊椎,活動開前後四條腿,經過一番長跑,昨夜的疲態一掃而空,孟焦精神抖擻,還未躍起,听到身後傳來響動,緩慢轉過頭。 原來是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兒,總算睡醒了,剛起床,一前一後走出岔口,正看見孟焦準備起跳,便未出聲打擾。 左顧右盼,兩只小老虎好奇的打量著郁郁不睬的黑貓,見哥哥注意到自己,火箭連忙詢問。 “這個,黑的,什麼?” 第二十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二十一章尋仇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夕陽西下,風暴停歇,離去的鴉群再度歸來,它們披著漆黑的外衣,齊齊站在歪脖樹上,引吭高歌。 啞~啞啞 孟焦正在岔口外給兩頭幼虎上課,火箭和虎三妹的虎語課已經持續幾個月了,小家伙們的學習進度還算迅速,令孟焦很是欣慰。 火箭的腳踝,它剛剛檢查完,正如它所料,的的確確出現了與它高度相似的腳踝變異,現在處于初始階段,還未完成變異。 這倒是件奇事,孟焦一直以為,未知進化的“繼承者”會分項繼承它獲得的能力。 比方說智力,嗅覺,視力,听力,身體,都是有跡可循,逐個進化的。 沒成想,火箭在智力和視力進化後,第三項直接變成了腳踝變異,而虎三妹卻沒有任何異樣。 孟焦感覺,這或許與幼虎的意向有關,自從那日獵熊,展現出精湛的攀爬技巧,火箭就著了魔,非要跟它學習攀爬。 孟焦倒不會藏私,能教的它都可以教給火箭,但這項絕技需要硬件支撐,沒有變異腳踝,就算把腳扭斷了也學不會。 擔心小家伙亂學亂練受傷,孟焦一直未傳授火箭攀爬技巧,小家伙見哥哥不教,倒也不惱,模仿孟焦整天在岩壁下跳來跳去,累的直喘氣,就是上不去。 日久天長,火箭還真能抓住石縫,向上爬一點了,一旦掌握技巧,它的進步堪稱神速,這期間,身體也在悄然變化,協助它完成目標。 孟焦這個大哥近日專注于自己的訓練,有些失職,直到今天,才發現火箭的異狀,若非如此,它獲取的數據和變化時間可能會更詳實一些。 現在小家伙的攀爬技巧已經練得有模有樣,硬件也跟上了,孟焦可不會浪費火箭的天賦。 既然小家伙的腳踝也已經發生變異,那就順其自然,開一門新課,讓火箭將這項技能完善,有老師教導總比閉門造車好。 老虎三兄妹在石壁下嗚嗚嗷嗷,重復著詞匯,不時還要撓撓石頭,發出刺耳的聲音。 黑貓摟著豬大腿,趴在一旁,耳朵死死趴在頭頂,不時舔一舔豬腿上肥膩的油脂,神態悠然。 這條豬腿是孟焦從小野豬身上撕下來的,看黑貓一整夜湯水未進,怕將這稀罕的東西餓死,賞給它一大塊肉。 黑貓得了虎大爺的賞賜,高興的嗚嗚叫,用那長滿三層牙的嘴胡亂啃了幾口,便拖動豬腿,將其帶在了身邊,不時撕扯掉幾塊肉,咬一咬,咂麼咂麼味兒,感覺灰暗的生活又有了盼頭。 耍狠使橫沒有用,黑貓識相的選擇了裝老實,就往岩壁下一躺,任老虎們怎麼大呼小叫,只當過耳雲煙。 睡是肯定睡不著,想跑,也沒有指望,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老虎不吃自己,這日子湊合湊合,也能過下去。 時間飛逝,又一天走到盡頭,火箭和虎三妹的晚課上完,孟焦帶著它們活動幾圈,順便給黑貓取了個名字——黑曼巴。 黑貓不同于小野豬,小野豬是純粹的食物,黑貓可能會陪伴孟焦很長時間,不榨干它的最後一分價值,孟焦不會輕易殺死或者拋棄黑貓。 加入這個家庭,雖然只是一只“實驗物品”,也得有個代號,不然不好稱呼。 畢竟這東西模樣奇特,你說它是貓吧,它長了一身鱗,你說它是蛇吧,它確實是只貓,你說它是蜥蜴吧,也確實沾不上邊兒。 老讓火箭和虎三妹叫它黑貓,小家伙們以後沒準以為世界上所有黑貓都長這樣,那可就麻煩嘍。 黑曼巴這個名字,既有蛇的意義,象征著黑貓蛇的一部分,比如鱗片,毒牙。 又有黑貓的主要特征——黑,還寄托著孟焦對黑貓迅捷凶猛的性情概述,再合適不過。 再次運用命名權,孟焦非常有成就感,覺得自己很有起名天賦。 至于黑貓接不接受這個名字,完全不在它的考慮範圍內。 現在,黑曼巴是它的私虎物品,哪怕叫黑糞球,黑貓也沒有抗議的權力。 ………… 風又起,殘陽似血。 孟焦攀上岩壁,佇立在高處,望著山谷出口方向,層林茂盛,潔白的積雪被墨綠針葉刺破,映入它眼中,掩不住陣陣不安。 天色昏沉,母虎仍未歸來。 孟焦照顧好弟弟妹妹,總覺心悸,它反復排查,先是將黑貓隔絕,又叮囑火箭和虎三妹不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不詳的預感卻未曾消失。 平日里,母虎出門狩獵,哪怕離開一整天,甚至更久,孟焦都不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今日,它卻異常焦躁,異常不安。 孟焦雖然不信神佛,卻相信直覺,也就是第六感。 每當遇到危險或是親近之人遭遇意外時,總會有不安的情緒產生,有些時候,動物會提前感知到不祥的征兆,譬如地震海嘯。 雖然這種感覺看不見摸不著,甚至大多數時候都處于失靈狀態,但它的存在不可忽視。 孟焦檢查出癌癥晚期前,時常夢到身體上生長膿包,那時他只當是工作太累,壓力太大產生的怪夢,直到疼痛難忍時,才去醫院檢查,結果令他追悔莫及。 火箭和虎三妹安然無恙,孟焦思前想後,與自己血緣相關的動物,好像只剩母虎和它那不知所向的父親了。 那頭大的可怕的雄虎還未進入暮年,很難想象森林中有什麼動物能威脅到那頭雄虎,剩下的,唯一的選項,只有母虎。 微微側過頭,山谷下方的雪地中,火箭和虎三妹兩頭幼虎,無憂無慮,仍在嬉戲。 目光重回森林,望著遠方逐漸陷入黑暗的,沉重的好像鐵塊的天空邊緣,孟焦的心也在逐漸下沉。 尋找母虎,兩頭幼虎誰來照看,不尋找母虎,難道就坐視悲劇的發生。 踱步,徘徊,銳利的虎爪反復伸縮,孟焦的虎尾不耐煩的迅速擺動著,如它的心情一般,起伏波動。 因為焦急產生的憤懣和不安感壓抑在胸口,使孟焦呼吸困難,心跳加速,雙目燃著火焰一般,閃閃發亮。 黑曼巴趴在崖下,不時被上方掉落的碎雪和石塊吸引注意力。 抬起腦袋,向上看,孟焦強健的剪影反復移動,只要遠遠一瞥,便能感受到半大雄虎心中極度的焦躁。 喵嗚~ 壓著嗓子叫了一聲,黑貓不知道虎大爺發了什麼神經,舔了舔豬腿,還未品味油脂味道,便听到沉重的一聲拍擊。 歪脖樹堅硬的樹皮和銳利虎爪親密接觸,樹皮上刻畫一道道淡白抓痕,幾根枯枝被下落的虎掌波及,折斷,掉落,扎進岩壁下的積雪中。 孟焦前半身壓住歪脖樹的樹干,虎爪刺入樹干,企圖用暴力行為發泄心中可怕的壓力,然而根本無效。 遠方的森林在它的視線中愈發模糊,隱約間,仿佛只剩一條積雪鋪就的道路,上面留有母虎的腳印,飄忽的視線順著腳印前移,前移,好像在跟隨母虎前進。 深深淺淺,積雪下,有土壤,有石塊,有落葉,有血。 盡頭,是母虎的尸體…… 吼~ 突如其來的一聲咆哮,驚的黑貓魂飛魄散,顧不得懷中的豬腿,噌的一下彈了起來,鱗片直豎,黑曼巴準備跑路。 頭朝下,抓破山岩,孟焦飛速沖進山谷,一聲咆哮,呼喚火箭和虎三妹,按住企圖逃跑的黑貓,熟練的低下頭,叼住黑曼巴的後脖頸。 孟焦準備拖家帶口,直接進入森林尋找母虎,它實在不想絕望的等待下去了。 兩頭幼虎多多少少感知到了哥哥身上的不安情緒,分外懂事,快步奔跑過來,聚集到孟焦身旁。 火箭低垂尾巴,神態緊張,好像要展開一場狩獵,認真且專注。 虎三妹沒有習慣性的撒嬌,低著腦袋緊跟在火箭身後,小步奔跑,兄妹三虎快速奔向谷口。 豬腿掉落在山谷地面,在灰白的積雪中,分外顯眼,黑貓戀戀不舍的努力看著自己寶貴的食物,身體耷拉在虎口下,飛速遠離,急的它嗚嗚叫。 腳步匆匆,不顧黑曼巴的抗議,孟焦一虎當先,在前面開路。 淡淡的血腥味兒自遠方傳來,孟焦雙眼一亮,口中不由加大力道,發足狂奔,伴著黑貓持續不斷的嗷嗷叫,甩開火箭和虎三妹,一口氣跑到了山谷入口。 高大的樹干,拱衛著北極星虛弱的身影,除了滿身傷痕,它一無所獲。 虎口一松,黑貓被丟在雪地中,狼狽的打一個滾,伶俐的爬起身,再抬頭,孟焦已經跑到母虎身邊。 狩獵失利的北極星未防備同類的偷襲,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個悶虧,險些被那流浪虎扼住喉嚨,一擊斃命。 幸虧母虎年富力強,加上近些日子食物豐富,身強體壯,比那陰險的流浪虎沉重不少,身大力不虧,它費盡力氣掙脫流浪虎的鉗制,展開了一場血腥的貼身肉搏。 流浪虎缺少食物,餓的眼楮都綠了,性情凶狠,招招致命。 北極星經驗老道,心思細膩,加上正處壯年,也不是好相與的對手。 毛發飛舞,咆哮不絕,血腥味彌漫,分分合合,兩頭成年雌虎均未殺死對手,帶著一身傷痕,一身爪印,各自離去。 北極星見到大兒子,有些驚訝,盡管已經十分疲憊,十分疼痛,它依舊習慣性的上前幾步,準備舔舐梳理孟焦的毛發,以示親近。 孟焦見到母親這幅慘狀,一時間,卻有些難以反應。 雌虎的頭頂,那顆璀璨的星被抓了三道爪痕,皮開肉綻,較深的地方,血液還未凝固,緩緩往外冒,從北極星的眉梢,直流到嘴角。 雌虎的喉嚨,下巴,同樣留有道道爪痕,還有穿刺狀的齒印,外表殷紅,全是未結痂的傷口。 前肩,腹部,後腿,甚至尾巴上都掛著彩,光是看這一身傷痕,就能想象的出,雌虎經歷了怎樣一場生死搏殺。 在度過這樣的危險後,它仍要撫慰自己的孩子。 母親柔軟有力的舌頭與孟焦的頭頂摩擦,孟焦刻意低下身子,讓母親舔舐的更省力,它已不是那個不足巴掌大的小不點了。 溫熱的血腥氣與陌生流浪虎的氣味兒還殘存在北極星體表,孟焦深深嗅著,記憶著,眼中的恨意越來越深。 伸出舌頭,孟焦舔舐母虎身上的傷口,試圖幫助母親止血,讓母虎的傷口更快痊愈。 血腥,漫了一嘴。 火箭和虎三妹見到母親受傷,同樣震驚,迎了上來,看著一身是傷的母親,嗚咽著,表達關切,情緒低落。 一家四口就這樣慢慢走進山谷,黑貓見到好時機,偷偷溜走了。 孟焦掛念母親傷勢,無暇顧及它,若非如此,黑貓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逃之夭夭。 回到岔口,環顧一周,殘存的豬肉還夠母虎和弟弟妹妹食用。 孟焦仔仔細細的幫母親清理完傷口,叮囑火箭和虎三妹注意安全,不要離家太遠,照顧好母親,轉身離開。 對于自己遭遇的不幸,孟焦總有借口安慰自己,不算什麼,或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筋骨什麼的,無論是老狐狸,還是猞猁,這些仇,它都可以放下,找機會報,甚至可以不報。 苦難對孟焦來說,是一塊磨刀石,每一次疼痛的折磨,都會讓孟焦變的更可怕,更強壯,更凶殘。 這是磨礪,也是上天的饋贈。 但母虎受到的傷害,孟焦卻不能將其放下。 不管怎麼說,母虎都是孟焦的生身之母,對孟焦有養育之恩,雖然母虎不理解孟焦的思想,無法與孟焦交流,但這種隔閡並不能阻斷孟焦對母虎本能的親近和感情。 今日,北極星受傷,孟焦這一肚子氣,怎能咽到肚子里,不報了這仇,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從未如此沖動過,孟焦瞪著一雙淡黃虎目,邁開四腿。 似一道淡黃閃電,轉瞬之間,孟焦已經離開山谷。 剛剛入夜,森林一片黑暗,雪地上,動物的足跡極為稀少,白天的風很小,母虎在積雪上留下的腳印非常清晰,指引著孟焦前進,尋仇。 第二十二章遠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夜晚的北風卷起輕浮的積雪,一層一層鋪墊,覆蓋雌虎的腳印。 前進的愈久,殘存的血腥味就越稀薄,孟焦低著頭,一邊尋找母親的腳印,一邊嗅著氣味兒,判斷著方向。 北極星這一趟出行的路程遠比孟焦想象的要遠,一來一回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走的越遠,腳印就越難辨認。 孟焦必須得辨別方向,不然很可能與母虎受傷之處失之交臂,正因如此,它的速度一直快不起來。 入夜,不少休息了一整天的動物都開始活動了,超凡听力的視界中,不時有波紋閃爍,馬鹿, 子,雪兔,隱藏在黑暗中,悄悄覓食。 若是平時,孟焦早就循聲而去,展開狩獵了,今日有要事在身,時間緊迫,它無暇顧及。 悶頭尋找漿果,食物根睫的動物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避開了一場殺身之禍,白撿了一條性命。 孟焦一路摸索,不知不覺,已是三個小時過去。 它的腦海中畫著一幅地圖,從山谷出發,偏向南方,勾勒一條斜線,一直到底,便是移動軌跡。 越是向南,地勢越低,凹凸不平的溝壑也就越多,高大的冷杉和落葉松數量逐漸下降,相對較細的白樺冒了出來。 孟焦的復仇之旅,越發艱辛。 離開貧瘠的平坦土地,土溝旁邊,大量灌木和厚實的落葉將積雪頂起,使其無法凝固成塊,被風一吹,全都散了。 之前連貫成線的母虎腳印變成了一塊一塊,零星分布的小型線索,毫無疑問,這會大大增加追蹤的難度。 行至此處,孟焦幾乎嗅不到母親身上的氣味兒了,其它動物留下的糞便和尿液帶來的氣味倒多了起來,尤其是遠東豹和狼。 藝高人膽大,孟焦不將那些野獸放在眼里,稍稍提高警惕,繼續前行。 密林遠處,不時有幽綠的獸目一閃而過,那是狼群,高大的樹木上方,遠東豹忍受寒風,耐心等待獵物的到來。 半大雄虎大搖大擺的從樹下走過,黑暗中,遠東豹齜牙咧嘴,斟酌雙方實力,最終沒敢動手,任由孟焦離去。 白樺樹的密度越來越高,漸漸取代了粗壯的落葉松,地面上,落葉愈發厚重,雌虎的腳印愈發不可辨認,血腥味兒卻更加濃烈了。 一股屬于同類的信息素涌入孟焦鼻孔,舔了舔嘴角,它貓下了身子,狩獵,開始了。 基本可以確定,母親就是在白樺林與其它虎產生搏斗的,孟焦豎起雙耳,眼觀六路,放緩步伐,不肯遺漏任何一點細節。 柔軟的肉墊踩在落葉上,積雪被按壓,與落葉摩擦,發出微小的聲響,不知不覺間,孟焦已經進入白樺林區近兩個小時。 襲擊北極星的那頭雌虎同樣受了傷,但它並未遠離,始終在此處游蕩,穿過灌木時,身上的血跡和毛發不免被樹枝掛下。 孟焦東走西走,依靠這些氣味兒判斷著同類的方位。 在它的腦海中有一副地圖,孟焦每發現一處線索,便將線索的具體方位標記在腦海的地圖中,形成一條清晰的路徑。 一處兩處線索,指引的方向可能非常模糊,基本只能靠蒙,但這些線索一旦多起來,發揮的效果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一個明確的移動趨向出現在孟焦腦海中,它興奮的加快了步伐,敏銳的目光在粗粗細細的樹干中,枝葉間掃來掃去,捕捉著斑斕的花色。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半宿的追蹤,孟焦終于尋到了“仇家”。 一頭成年雌性東北虎,身體較為瘦弱,淡黃的皮毛上掛著道道傷疤,此刻正倚靠在一條淺溝壑中舔舐傷口,為自己止血。 看它的神態,分外疲倦,想來受傷亦是不輕。 偷襲一頭比自己強壯的雌虎,這頭東北虎同樣抱有不小的壓力,盡管它足夠沉著,足夠冷靜,搶佔先機,這場戰斗還是以失敗告終。 這早在它的意料之中,同類之間的搏殺,除去某些天才“格斗家”,其它虎的技巧幾乎一致,取勝的要訣,主要看體型,還有戰斗意志。 怯懦的一方,即使體型稍佔優勢,也不一定能夠取勝。 瘦小的一方,即使先手出擊,若不能直接殺死對手,或者立即取得壓倒性的優勢,盛勢也會逐漸被對手強悍的耐力和體能消耗掉。 鋌而走險,之所以有個險字,就是因為危險遠大于收益,能夠留得一條性命,雌虎已經很滿足了。 真和那領地的主人殊死搏殺,它可能會殞命于此,只要還能喘氣,還能療傷,遲早有傷好的一天。 搏殺過後,各自分散,日後再相見,大不了又一場戰斗,在自然界中,這再常見不過。 雌虎從未想過,那頭母虎會不會有個兒子,那個兒子會不會過來尋仇這種問題,這根本不在它的考慮範圍內,東北虎祖祖輩輩都沒有兒子替老媽出頭的先例。 趴在淺壑中,暗自治療傷勢,忍受疼痛,小心不懷好意的遠東豹和狼群。 若說思考,頂多就是想想下一頓飯有沒有著落。 雌虎絲毫未察覺,仇家已經趁夜尋上了門。 孟焦正在迅速逼近,它並未刻意轉變方向,身處上風口,淡淡的陌生虎氣味兒借著風勢傳到了雌虎身前。 吼~ 打完一場架不久,身上仍帶著傷,疼痛使雌虎分外清醒,它緊張的站起身,發出一聲咆哮,不善的目光投向風吹過來的方向,仿佛在提醒孟焦——別遮遮掩掩,我看到你了。 孟焦本就沒打算藏著掖著,听到雌虎咆哮,立即直起身子,踩著枯葉,穿過灌木叢,不急不緩的走了過去。 一頭體型稍大些,精神不振且負傷的雌虎,並不被孟焦放在眼里,它有足夠的自信,這頭雌虎不僅打不過它,而且跑不掉。 這邊半大雄虎露出蹤跡,那邊雌虎稍稍安心。 只是一頭未成年雄虎,比自己體型還小不少,這樣的“初生牛犢”,稍加恐嚇便可嚇退,不用太過擔心。 就算那未成年虎心存歹意,雌虎也有自信在搏殺中取得勝利,它相信不會有不珍惜自己性命的老虎,識相的,早點離開,或許還能避免一番羞辱嘲諷。 雙眼一瞪,雌虎喉嚨中威脅意味濃郁的低吼連續不斷,它身體低伏,兩只粗壯的前爪分在兩側,肩部高高聳起,使自己的體型更富有沖擊力,顯得更大一些,尾尖上下晃動,好像隨時會發動攻擊。 這幅凶狠的姿態,大多數動物見了都要發顫,不免暗自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戰勝這個強敵。 然而孟焦不是大多數動物中的一員。 這種粗淺的心理戰,根本影響不到它,莫說是虛張聲勢的進攻姿態,就是真的沖上來,它也不會有半分懼怕。 既然來,必有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聲霹靂似的咆哮,孟焦不肯跟雌虎墨跡來墨跡去,果斷出擊。 它的速度遠超雌虎想象,上一秒還在二十米開外,轉眼就沖到了臉上,口中的腥氣蓋面而來。 長久的刻苦訓練,加上非同凡響的體質,造就了孟焦“非常規”的可怕速度。 攀援訓練大大增強了孟焦的後肢力量還有爆發力,只要起步,二三十米頃刻可到。 雌虎猝不及防之下,已被近身,孟焦見有可乘之機,揮起前爪直抓雌虎面門,它可不管對手犯不犯愣。 野獸的搏殺,沒有規則,沒有仁義道德,只有生死。 淡黃的虎皮,一個墨染的王,摻雜些許白色毛發,這平淡的色調,從未被打破,此刻卻陡然出現刺眼的紅。 鐵鉤似的虎爪每日打磨,鋒銳無匹,像剪刀裁開布帛,干淨利落的刺啦一聲,皮開肉綻,雌虎的頭蓋骨與孟焦的前爪相擁在一起,負距離接觸。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聲音隨即出現,孟焦來去如風,重創雌虎後,輕巧的一個後躍,未給雌虎留下任何可乘之機,只留下深可見骨,篆刻在雌虎額頭上的三道抓痕。 疼痛閃電一般襲來,隨後洶涌如海嘯。 雌虎高聲咆哮,滿腔憤懣,嗓音沙啞,幾乎扭曲,它怒不可遏。 這可恥的雄虎,這卑鄙的小賊,這該千刀萬剮的東西! 緊隨著孟焦迅速後撤的身影,雌虎發足狂奔,誓要追上這半大雄虎,將其扼殺于口下,非如此不能解它心頭之恨。 劇痛可以使狐狸喪失斗志,可以使猞猁心生怯意,可以使黑熊喪失理智,也可使雌虎忘記思考。 它忽略了種種不合理之處,忽略了孟焦超乎尋常的速度,忽略了半大雄虎那異常強悍的力量和堪稱恐怖的殺傷力,此刻,本就不太開闊的大腦中,堆滿了仇恨。 孟焦見雌虎窮追不舍,心頭大喜,硬踫硬我都不怕你,更別說你現在這樣空門大開。 剛才那一爪,還我母親頭頂的傷疤。 接下來,我還要討回更多東西。 止步,反沖。 一大一小,兩頭老虎狠狠沖刺,孟焦後發先至,攜磅礡之力,猛然撞在雌虎前胸上。 砰的一聲,厚實表皮發揮作用,好像一片盾牌,幫孟焦卸去大部分沖擊力,更加緊湊的肌肉組織,更加強韌有力的骨骼,更加結實的身軀,使孟焦在這次別開生面的沖撞中佔據上風。 它重心穩定,始終保持四腳著地,站立姿態,雌虎卻已被撞翻在積雪落葉中。 撞在半大雄虎身上,好像迎面沖到了一塊堅硬的花崗岩上,雌虎頭發暈,眼發花,胸口沉悶,整個側翻。 頭頂傷口中的鮮血一下子溢了出來,沖破睫毛築成的堤壩,漫到了眼楮里,使它視線昏沉。 趁它病,要它命! 孟焦得勢不饒虎,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雌虎的喉嚨,狹長銳利的犬齒輕而易舉地洞穿雌虎的皮毛,正欲更近一步,在死亡的威脅下,雌虎終于反應過來,使出吃奶的力氣,後腿重重一蹬,踹開了孟焦,險之又險的死里逃生。 脖頸上,兩個血淋淋的深邃的窟窿,溢出殷紅的液體,浸濕了旁邊的毛發。 雌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定一定心神,孟焦如同一條跗骨之蛆,又纏了上來。 戰斗進入白熱化,緊張刺激的貼身肉搏開始了。 雌虎絕望的咆哮,張開虎口胡亂思考,四爪抓撓,身體始終不曾脫離地面,被孟焦死死鉗制住,無論它多麼聲嘶力竭的呼喊,多麼瘋狂的反抗,都無法掩飾它心中的恐懼和驚慌。 一頭比它力氣大,速度快,殺傷力強,而且還皮還比它厚的半大雄虎。 一頭比它清醒,比它思維縝密,比它有耐心,比它陰險狡詐的半大雄虎。 一頭滿腔仇恨,心懷怒火,徹夜追尋的半大雄虎。 它有取勝的可能嗎? 厚實表皮上,濃密的長毛被雌虎抓下,撓破,孟焦的防御並非堅不可摧。 受傷是難免的,疼痛是難免的,雄虎享受這個過程。 犬齒之下,血腥再次灌了一嘴,染紅了唇舌,牙齒透亮。 不過這一次,並非溫柔的舔舐,而是凶惡的啃咬,鮮血中的滋味,也不是熟悉的母親的氣味兒,而是陌生的腥臭味兒。 雌虎遍體鱗傷,處處都是孟焦粗暴的“吻痕”,還有狠厲的“撫摸”。 本就饑寒交迫,不久前又經歷了一場竭盡全力的廝殺,雌虎哪禁得住這種折騰。 孟焦越戰越勇,攻勢如狂風驟雨,連綿不絕,雌虎卻越發傾頹,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被按在積雪中壓著打。 漂亮的虎皮,傷痕之處勝過完好之處,孟焦本可迅速結束這場戰斗,但它沒有,它要將母親所受的痛苦,全部還回去。 還有一部分,是為火箭和虎三妹的擔憂、悲傷,討的利息。 雌虎畢竟是血肉之軀,力量有限,起初還能奮力掙扎反抗,後來隨著失血過多,體力損耗過大,連吼叫的力氣都難覓半分。 孟焦咬斷它喉嚨之前,它就已經奄奄一息,無法動彈了。 待廝殺結束,孟焦重新起身時,積雪上已是一片斷斷續續的血紅,凌亂的鋪開,佔據周圍幾米。 雪下的土壤砂石,兩頭參戰者或是淡黃或是漆黑的毛發,枯枝敗葉。 傲然挺立,帶著幾道淺薄傷痕的半大雄虎,頭顱扭曲,一動不動,死去的雌虎。 種種色彩,混亂無章,卻又蘊含無形的秩序,具備獨特的美感。共同構成了一幅慘烈且氣勢凌然的畫面。 第二十三章養家糊口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彌漫在泥土上的血腥終將消散,森林會包容一切,時間會帶走一切。 孟焦對同類的尸體不感興趣,仇已經報了,想殺掉它的母親,無非是付出性命的代價。 望一眼天空,夜依舊漫長,廝殺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 若不是孟焦刻意折磨雌虎,將母親遭受的傷害分別奉還,這場激烈的搏殺恐怕偃旗息鼓的更早。 雖然親自誅殺了雌虎,今夜的任務卻還沒有結束。 孟焦做出的決定,不只是為母報仇,徹夜追殺。 這個四口之家正面臨嚴重的食物危機,孟焦很有自知之明,它明白,自己可怕的胃口,給母親帶來了巨大的負擔,這本不是母虎應該承擔的壓力。 如今已經擁有不亞于成年虎的身體素質,還磨練出了一身強悍的狩獵技藝,孟焦覺得,自己有必要獨立覓食了。 若有余力,它還可以反哺家庭,為火箭和虎三妹的成長添磚加瓦。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經出了山谷,離了家庭,就從今天開始吧。 腹中尚有余糧,孟焦並不很饑餓,趁著體力充沛,它打算進行覓食。 一路追蹤過來,沿途沒少發現各種食草動物留下的蛛絲馬跡,雖然時間已久,但還不至于完全無法探查。 目視前方,孟焦一路小跑,不用隨時隨刻觀察尋找母虎的腳印,它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野豬,馬鹿, 子,甚至雪兔,雜食動物,食草動物,孟焦來者不拒。 野狼,遠東豹,貂熊,狐狸,甚至黑熊,凶狠的猛獸,肉食者,孟焦來者不懼。 一頭東北虎,在這樣的原始森林中,無需懼怕任何動物,因為它本就站在食物鏈頂端。 此時的孟焦,與幾個月前即將分娩的母虎何其相像,它挑剔的辨別著空氣中細微的氣味兒因子,期翼一頭野豬,或是足夠肥碩的 子,健壯的馬鹿。 大餐,才能滿足貪婪的虎。 然而現實大多數時候都不遂虎願,孟焦滿懷期待,耐心尋覓,最終並未得償所願,發現野豬或者鹿類的蹤跡,倒是發現了一只雪兔留下的糞便。 “一身橫練的筋骨,蓋世好武藝,似我這般猛虎,本應搏殺野豬,鏖戰黑熊,沒想到今天高射炮打蚊子,抓起兔子來。” 孟焦默默道不平,沒辦法,轉悠半天,只有這兔子靠譜點,那糞便剛拉下不久,周圍的雪融化一片,味道分外濃郁,想必那兔子並未走遠。 兔子再小也是肉,俗話說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孟焦心不甘情不願的緊隨著積雪上的兔子腳印前進,希望能快點追上那三瓣嘴的家伙,將它干掉。 話說回來,就算殺了這只兔子,孟焦也沒臉帶回去,它打算先抓住這只“蚊子腿”,墊一墊肚子,然後再創佳績。 總不能叼著這麼大點個東西回去,到時候家里大大小小三頭老虎,怎麼分。 白樺樹自身旁掠過,穿過層層灌木,小心翼翼地踏著積雪,使腳步聲變得細微。 豎著雙耳,不放過一點可疑的聲音,也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氣味兒,未多時,孟焦終于看到了那只雪兔。 夏秋季節,雪兔披著棕褐色的毛發,讓自己與環境融為一體,避免被危險的掠食者發現。 冬季,大雪皚皚,到處都是白色,雪兔懂事的褪去棕褐色毛呢,換上一身白色大衣,雪地中,這是最安全的顏色,可以有效減少它們被發現的概率。 然而獵手並不僅僅依靠雙眼覓食,孟焦的听力和嗅覺比視覺靈敏有效的多,隔著樹叢灌木,它遠遠的就發現了雪兔。 這膽小的家伙趁著夜色,外出覓食,翻動泥土落葉,尋找漿果和種子,被孟焦逮了個正著。 一頭成年雌虎都死在孟焦手上,這小小的兔子又怎能跑得掉。 半大雄虎突然出現,兔子被嚇的幾乎彈起來,迅速反應,準備逃跑,腿還沒邁出去,便被孟焦一掌摁住,脊椎骨都被壓的粉碎。 撕開柔軟的皮毛,趁著熱乎,孟焦將兔子囫圇吞下,腹中有食兒,心更穩定了些。 舔了舔嘴角被血液粘住的幾根白毛,用積雪抹掉爪子上的腥氣。 淡黃虎目直視前方密林,狩獵,才剛剛開始。 不知不覺,已經越過母親領地最南境的緩沖地帶,抵達一片完全陌生的領地,孟焦絲毫不慌張。 毗鄰母親的領地,向北向南,都是雌虎的領地,面對這些體型和力量遠小于成年雄性東北虎的雌虎,孟焦勝券在握。 現在莫說是雌虎,就算一頭成年雄虎,孟焦也未必不敢與之較量一二。 厚實表皮,變異腳踝,強化軀體,這三項變異大大增幅了孟焦的戰斗力。 尤其是厚實表皮,雖然無法完全抵擋虎爪虎牙的貫穿抓撓,但能賦予孟焦異常堅韌的軀殼,對手想要傷害它,無疑需要耗費更多的體力,而這些體力的消耗,未必能換來相應的戰果,想要重創現在的孟焦,難度非常大。 別小看戰斗中一丁一點的體力消耗,些許的優劣在凶險的戰斗過程中極易累積成真正的勝勢,一根兩根稻草對駱駝來說無足輕重,千萬根稻草疊起來,便能將駱駝壓垮。 孟焦是個很重視細節的虎。 它一直都在刻苦磨煉自己的狩獵技巧,鍛煉攀爬這種老虎很少用到的技能,精益求精,優化撲擊,撕咬動作,不曾懈怠。 因為它知道,在殘酷的大自然中,只有自身的本領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誰叫它處于一個沒有法律,沒有規則,沒有同情心的世界,又湊巧出生在一個同類相殘,爭搶領地,天性凶猛強悍的種族中呢。 適者生存,優勝劣汰,自然鐵律時刻懸掛在孟焦頭頂。 哪怕擁有一身變異本領,孟焦依舊不滿足,它已經在暗自為下一次進化做準備了。 心理暗示,時間緩沖,食物,缺一不可,這一次,它要強化的是殺傷力,不同于軀體強化,或者腳踝變異這種輔助性的殺傷力強化。 此次進化,孟焦追求的是專項強化,利爪,牙齒,這兩柄死神的鐮刀,也該磨得更鋒利些了。 積雪被踩踏的凹陷下去,粘在肉墊上,微涼。 厚實表皮為孟焦節省了大量熱量消耗,使孟焦的活動能力更強。 在寒冷的,時刻刮著北風的冬季,擁有這樣一身皮毛無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豎起兩只耳朵,超凡听力的世界中,波紋寡淡,只有恆久的風,一直擾動。 听力視界好像也隨著冬日一起沉寂了一般。 一縷縷極為微弱的氣味兒飄過,從孟焦碩大的,毛絨絨的面龐拂過,淡黃的虎目一下子亮了起來。 是血腥味兒!豬血! 大喜過望,孟焦剛欲沿著氣味兒摸過去,風一轉方向,它又捕捉不到那股若隱若現的血腥了。 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楮,孟焦可不認為自己出了幻覺,咧開嘴,用全部的嗅覺感官接受寒風。 隨風而來的,除了涼氣,還有細細的豬血腥味兒。 住在岔口近一個月,豬血到底是什麼味道,孟焦做夢都能認出來,成天被燻陶,這滋味幾乎刻進了它的骨子里。 忍受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帶著涼意的氣味兒,孟焦進度緩慢卻堅定的向正確的方向前進。 野豬的血腥味兒,是比野豬蹄印糞便更清晰的指引,有蹄印,不一定能找到野豬,若是聞到血腥味兒,最起碼也能找到一副野豬骨架。 冬季並非野豬的發情季節,它們不會因為爭奪配偶而自相殘殺,孟焦能想到的唯一一種可能,就是有野豬被殺了。 此刻,那頭掠食者應該正在進食,享用美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它不知道,一頭異常狡詐異常凶狠的猛獸正循著氣味兒緩緩逼近。 搶奪別人的戰利品,孟焦還真沒怎麼干過,被別人搶,它倒是經歷過一次。 那頭辛辛苦苦捕殺的黑熊,眼睜睜看著被陌生雌虎搶走了,孟焦從沒那麼憋屈過。 事後它在山谷附近刻意搜尋好多圈,都未找到那頭雌虎的蹤跡,報復計劃不了了之,至今還是一個結,系在孟焦心底。 別人的食物總是最香的,嗅著愈發濃郁的血腥味兒,孟焦越來越興奮。 這種中途截胡,坐享其成的強盜行徑,可比自己打拼,自己狩獵有意思且舒服的多,它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體驗一遭了。 依靠氣味兒的濃郁程度,判斷那不知名掠食者用餐的方位。 找到方向以後,進度飛快,孟焦躡手躡腳,很快就听到了林中悉悉索索的牙齒與骨骼踫撞,撕裂皮毛的聲音。 一股熟悉的,屬于同類的味兒與野豬的血腥氣息混作一團,傳進孟焦鼻孔。 不是那搶了它黑熊的雌虎又是誰。 “好哇!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到這兒來了,今天禮尚往來,我也讓你感受一下,被人搶東西的滋味兒!”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孟焦難以壓抑內心的激動,既然已經查明對手身份,它便不遮遮掩掩,直接了斷,沖破灌木,從白樺林中鑽了出來。 突然冒出頭老虎,那正在進食的雌虎同樣嚇了一跳,忙松開口,不敢撕扯不敢吞咽,後撤兩步,定楮一瞧,原來是一頭乳臭未干的小家伙,頓時安了心。 若是一頭成年雄虎,它肯定得退避三舍,將獵物拱手相讓,可這麼一頭小東西,想嚇退它,未免太過天真。 狠厲的一聲咆哮。 雌虎警告孟焦,不要不知好歹,惹惱了我,沒你的好果子吃。 本就為了找事而來,孟焦根本不吃雌虎這一套,無視雌虎的陣陣咆哮,它速度穩定,步步前逼,反倒把雌虎弄的不知所措。 按理來說,受到自己的威脅恐嚇,這頭半大老虎肯定會膽戰心驚,主動退讓,這是怎麼回事,它怎麼不走呢? 雌虎一頭霧水,眼看著孟焦即將走到身前,它倒膽怯了,慌忙後撤,與半大雄虎保持距離。 轉眼,孟焦已經走到雌虎的戰利品前面,低頭一看,自己來的正是時候。 這頭母豬的脖子上留有血痕,一看就是被鎖喉致死,肚皮已被撕開一大半,雌虎將營養豐富的內髒掏了出來,胡亂啃掉幾塊肚皮上的肥肉,還未享用正餐,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活活壞了它的好事。 站在豬尸旁邊,隱約間似乎還能感受到野豬身上撒發出的熱乎氣兒,孟焦真不客氣,低下頭就是一大口,直接咬掉了半個豬肝,吭哧吭哧,大塊朵頤起來。 雌虎一看這半大雄虎還真敢動它的戰利品,再也不能保持冷靜,嗷的一聲沖了過去。 眼觀六路耳听八方,一邊咀嚼,一邊留意雌虎的動靜,見它撲了過來,孟焦不慌不忙,一個伶俐的閃身,避開了雌虎的攻擊,嘴中動作未停,仍在吭哧吭哧大嚼。 別人捕獲的戰利品,就是香,別有一番風味。 孟焦越是雲淡風輕,雌虎越氣,它的攻勢一次快過一次,一次強過一次,孟焦的閃避同樣如此,一次比一次迅捷,一次比一次快速。 半塊豬肝下了肚,瞥一眼不依不饒的雌虎,孟焦不再閃避,迎合雌虎的進攻,反手就是一爪。 兩頭東北虎,一大一小,打斗在一起,均以後腿支撐身體,前肢瘋狂抓撓,同時抻脖子瞪眼楮,咆哮著,怒吼著,壯大聲勢。 別看孟焦體型較小,它後肢力量可遠勝雌虎,人立而起,竟比雌虎還高一點,不停推攘,每一下都勢大力沉,攪得雌虎難以保持平衡,整個身體都向側方倒去。 這一倒,不僅是身體,雌虎本來居于上風的心理優勢也坍塌了。 它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大塊頭,打不過這個未成年雄虎。 身體剛剛倒地,孟焦立刻作勢攻擊,奔著雌虎的喉嚨而去,嚇的雌虎打了個滾,沾了一身積雪,匆匆起身,扭頭就跑。 一邊跑一邊回頭,確認孟焦沒有追趕自己,雌虎算是松了一口氣。 狂奔約有二十多米,站在白樺林中,雌虎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那雄虎確確實實未生追趕之心。 視線穿過白樺樹干,縴細的枝葉,落在孟焦身上,仔細一看,原來孟焦已經吃上了。 嚇,嚇不跑,打,打不過,雌虎沒了轍,它現在只敢在遠處圍觀,不敢靠近半步,生怕遭受攻擊,一旦受了傷,這個冬天可就難熬了。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等唄,看半大雄虎那個體型,撐死它也吃不掉整頭野豬,耐心等它吃完,剩下的殘羹剩飯,也是糧食不是嗎。 懷揣希望,雌虎未遠離,殊不知孟焦早就看透了它的“小心思”。 “給你留?想都別想,吃完了我還要打包帶走,你就在這等吧!” 第二十四章黑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旭日初升,陽光泛著清冷的森白色調,照在覆蓋山岩的積雪上,明晃晃的使人目眩。 歪脖樹上,鴉群已然離去,它們是很聰明的動物,見無利可圖,紛紛轉移陣地,原始森林如此之大,可供它們食用,撿漏的腐肉,果實,數不勝數。 北極星正在進食。 被孟焦連夜拖回來的野豬橫在雌虎身前,此刻已被雌虎肢解,大塊大塊已經冰凍的碎肉涌入北極星寬闊的喉嚨中,化作熱量,脂肪,補充雌虎失去的體力。 火箭和虎三妹未同母親一起用餐,孟焦將死去小野豬開膛破肚,把一塊塊肥膩的豬肉叼到幼虎身前。 現在家中有傷員,新鮮些的食物,還是給母親吃比較好。 火箭和虎三妹听話懂事,不挑食,張開小嘴,很快就吃掉了兄長叼給它們的豬肉。 愉快的吃飯時間很快過去,北極星看著大兒子,目光溫柔,沒有什麼比一個出息的孩子更能令母親欣慰了,如果有的話,可能是三個出息的孩子。 孟焦坦然接受著母親的善意,它想,如果母親知道自己替它報仇,殺掉了那頭不識相的流浪虎的話,應該會更高興吧。 一晚沒見哥哥,老老實實地吃完飯,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連忙湊了過來,表示親昵。 尤其是火箭。 孟焦終于肯教它攀爬技巧了,它早就對那飛竄上樹,倒著下樹的本領垂涎三尺,做夢都想著怎麼能練會這些絕技。 奈何沒有老師引領,靠它自己的小腦瓜是絕琢磨不透的。 磨煉自己的戰斗技藝,掌握更多更豐富的戰術,是火箭最感興趣的事,它的天性就是如此,還未睜眼的時候,火箭就已經表現出作為一個戰士的潛質。 如果不是孟焦這個異類橫空出世,火箭成年後定也是一代虎王,威震四野。 奈何有一個強悍的兄長穩壓自己一頭,火箭只能溜須拍馬,又是哼唧,又是蹭的,叫孟焦多傳授它幾招。 它畢竟是小孩子心性,學習搏斗技藝,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炫耀耍帥。 孟焦捕熊時颯爽的英姿深深觸動了火箭,從那時起,它就決定,非要將這門絕技學會不可。 不過很可惜,任火箭如何撒嬌打滾,孟焦都不可能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技藝一股腦傳授給它。 一方面火箭的腳踝還未變異完成,孟焦擔心高難度高強度的訓練會影響火箭的變異過程,要是最後半成不成,可就尷尬了。 另一方面,貪多嚼不爛,想要練就一身好本領,基礎要打好,火箭這樣心浮氣躁,想要一步登天,是大忌。 作為它的兄長兼老師,孟焦自然不希望火箭學個四不像,在日後的實戰中吃虧,因此孟焦像擠牙膏一樣,每次只教給火箭一點點,讓火箭自己去練,自己去琢磨。 隨著它腳踝變異逐漸完善,對攀爬技巧的運用就會愈發得心應手,循序漸進,終能練成。 一堂課,從清晨上到正午,母虎吃飽喝足,尋個有陽光的地方閉目養神,听著孩子們嗷嗚嗷嗚亂叫,逐漸進入夢鄉。 對虎三妹來說,火箭的攀爬課異常枯燥,孟焦示例的種種動作,它一個都學不會,看的多了,別說學了,听到虎爪按在岩壁上的聲音都讓它頭痛。 兩個玩伴都上竄下跳,小家伙一個虎,屬實沒什麼意思,趴在母親身邊,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涂,耷拉著耳朵,不耐煩的甩動小尾巴,享受冬日山谷罕見的暖陽,沒多久就睡著了。 好在孟焦沒有全然無視虎三妹的存在,下課後,它強忍著長時間連續活動帶來的疲憊,率領兩頭幼虎出山谷放了放風。 很可惜,今天的山谷附近沒有野兔野雞出沒,孟焦想給弟弟妹妹加餐的計劃泡湯了。 逛了一圈,跟在孟焦屁股後面的火箭已經顯露出些許疲態,它可不像虎三妹一樣,睡了整整一上午,攀爬這項運動消耗的體力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火箭的活動量不知要比虎三妹高出多少。 細心的孟焦自然看得出火箭的疲憊,它又何嘗不累呢,昨夜出行,一路追擊,殺雌虎,獵雪兔,又將一頭野豬從母虎領地極南處拖拽到岔口內,要不是它體質特異,耐力驚人,早就被累癱了。 抬頭看看,太陽已經開始逐步下降,森林變的昏暗起來,時間差不多了,再不休息,晚上的狩獵計劃就要泡湯。 低聲呼喚,將在前面東跑西顛,高興的不得了的虎三妹叫回來,孟焦宣布了打道回府的消息。 仔細觀察大哥二哥的神態,虎三妹意識到兩個哥哥都已經很累了,小聲嗷嗚,它懂事的率先邁步,向山谷走去。 孟焦和火箭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前一後,緊隨虎三妹,返回岔口。 飽飽一覺,醒來天大黑。 岔口內的氣味兒因為野豬均被吃掉,變的淡薄了一些,傳進嗅覺敏銳的孟焦鼻孔中,依舊那樣刺鼻。 亮閃閃的虎目在黑夜中移動,孟焦望向母親的位置,北極星同樣瞪著一雙虎目,望著它,黑夜到來,東北虎都要開始活動了。 眼神交錯一瞬,孟焦又看向火箭和虎三妹,火箭累了一上午,不復龍精虎猛的架勢,抱頭大睡,此刻還未甦醒。 虎三妹的覺倒睡的挺足,它似醒非醒,眯縫著眼楮,被火箭壓住了一條後腿,此刻正偷偷掙脫,像個怯懦的小貓,既膽小,又可愛。 小老虎的萌態使孟焦不禁失笑,它輕聲慢步的走上前,本想蹭蹭虎三妹毛絨絨的小腦瓜,又怕攪亂了火箭的美夢,最終沒有觸及兩頭幼虎,小心翼翼,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響,離開了岔口。 今晚的計劃——一路向北。 ………… 離開山谷之前,孟焦不放心的巡視附近,繞了不少路,確定山谷周圍沒有可以威脅到兩頭幼虎的猛獸後,才放心離開。 與昨夜相比,今日北上的路程更遙遠,但孟焦的速度可一點都不慢。 昨夜復仇,不免要低頭察看,分析腳印氣味兒,今天無事一身輕,放開腳步,就是跑。 吃掉的雪兔和野豬內髒已經被消化的七七八八,孟焦迫切的需要一個目標,緩解它心頭的饑渴。 向南,路越走溝壑越多,樹越來越細,落葉越來越厚,積雪淺薄,狩獵有一定難度。 向北,路越走越平坦,無名山脈矗立在一旁,默默凝視爭斗的百獸,將風雪灑下。 凍土堅硬,被長期吹拂的冷氣流凝固,處處透著冰冷和生硬。 不但凍土硬,就連凍土上的雪殼異常堅硬,孟焦這一百多公斤踩上去,竟然還有壓不破的雪層,有多硬可想而知。 堅硬的積雪近乎寒冰,想從上面分析出獵物的足跡,分外艱難,想潛伏狩獵,難度同樣上升了不少。 盯上一頭 子,孟焦還未接近,一腳不慎,踩破了雪殼, 嚓一聲脆響,那 子飛速跳躍著離去了。 好久沒有失手過了,孟焦听著 子蹄子踏在積雪上的聲響,站立在原地,許久未動。 直到那聲音消失在原始森林中,孟焦才邁開腳步,瞪大眼楮,細細察看 子留下的痕跡。 想擺脫它的追殺,不可能。 孟焦可不是一擊不中,即刻遠遁,靜待下次時機的普通老虎,在執著這方面,能與它相提並論的根本沒幾個,孟焦有著比狼更出眾的耐心,它享受狩獵的過程。 沿著淺薄的蹄印前進,不知不覺,孟焦已經抵達北極星領地的最北端。 前方的林域,樹木稀少,遍地白色積雪中偶爾露出幾塊空地,全部都是灰白色,還有一些好像被火焚燒過後的燻黑色,加上那散落的被風化的枯骨,破破爛爛的動物皮毛,透著一股詭異氣氛。 經歷過蛇巢事件,孟焦已經不再相信這個世界所謂的“單純”,無論是自己,還是遍體鱗片的黑曼巴,都是不凡的產物。 種種怪異糾纏在一起,如一團迷霧,阻止孟焦探索的腳步。 見到前方死寂的景象,孟焦第一時間冒出的念頭就是撤退,對于不了解的事物,敬而遠之,然後緩慢分析了解,才是最恰當的處理方法。 君不見恐怖片中的那些男女主人公,全部都是自己好奇心爆棚,將自己作死的,現實不是電影,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孟焦理性的選擇了退避。 至于 子,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苦追一傻 。 再度望一眼前方枯寂的土地,剛欲轉身離去,孟焦習慣性的開啟超凡听力,窺探听力視界的波紋變化。 冬季的听力視界向來單調,冷清,失去鳴蟲飛鳥,這個世界變得單調許多,無論走到何處,都是一副寡淡的面貌,除了常日不休的風,再無其它值得注意的存在。 孟焦已經習慣了冬天的單調,當它眯起眼楮,準備欣賞白紙似的听力視界時,卻被驚掉了下巴。 無數波紋,呈曲線狀,深埋于前方漆黑的土地之下,好像一片波紋的大海,掀起驚濤駭浪,向孟焦撲來。 猛地睜大雙眼,孟焦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大腦幾乎要炸開,那無數波紋發出的轟鳴,如漫天飛舞的煙花,差點震聾孟焦的雙耳,甚至連視力都受到影響,眼前一片雪花,模模糊糊,蔓延成一片。 晃晃腦袋,孟焦幾乎以為自己陷入了幻覺,就像那次被蛇巢誘惑一樣。 果斷一口,狠狠咬在自己前臂上,血腥味瞬間彌漫在口腔。 眨了眨眼楮,孟焦看著前臂上兩個血窟窿,感覺自己此刻異常清醒,再度抬起頭,望向前方林域。 依舊是那般死寂,枯敗的景象。 樹木大多都已經枯萎,樹身扭曲,稍有些存活的樹,也又瘦又小,與旁邊的參天大樹一比,好像營養不良一般。 地面上幾乎看不到落葉,更看不到生物活動的跡象,焦土裸露在積雪中,掩埋森森白骨,還有各種野獸的皮毛。 嗅一嗅氣味,非常微弱,隱約有一股腐臭氣息,帶著淡淡的酸味兒。 駐足在遠處,來回徘徊,孟焦總覺得這地界似曾相似,並沒有那麼危險,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猶豫再三,孟焦未感受到劇烈的警兆,這使它泛起了一些勇氣,緩緩向前,再度開啟超凡听力。 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寂靜的世界突然涌上無數轟鳴依舊讓孟焦頭暈目眩,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定下心境,睜開眼,目無焦距,孟焦向前行走,好像什麼都沒看,又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轟鳴的波紋聚攏在一起,並非孟焦設想的那樣,鋪滿前方整片林域,而是有規律的分布在漆黑的焦土下。 行至最近的一處轟鳴聚攏點,孟焦伸出虎爪,踫了踫埋藏在焦土中,露出半截的一根鹿肋骨,並不像它想象中那樣冰冷,但腐朽程度更甚。 只是輕輕觸踫,那肋骨就斷成兩截,耳中的轟鳴一下子上升不少,這回,不動用超凡听力,孟焦也能听得到了。 是蚊子的叫聲。 裂開的肋骨已經被掏空,里面密密麻麻爬滿了大大小小的黑色蚊子,被孟焦這一打攪,它們紛紛張開翅膀,憤怒的撲了過來。 好在這一根鹿肋骨容納不下多少黑蚊子,它們飛舞的,聲勢驚人的隊形很快被風吹散,在嚴寒的打擊下迅速偃旗息鼓,嗡嗡嗡又飛回空心肋骨中。 收斂超凡听力,使眼前的真實世界更加清晰,孟焦好奇的打量著在皮毛下,焦土中活躍的黑蚊子,很好奇它們為什麼沒被凍死。 蚊子雖然可以過冬,但它們需要的過冬條件較為苛刻,在寒冷的西伯利亞,沼澤地中的吸血蚊子大多都是以產卵的形式保證繁衍。 將卵產在水中,待春暖花開,夏日來到,這些蚊子正好發育成成蟲,到處肆虐。 極少數硬抗寒冬的蚊子,既需要強壯的身體,又需要溫暖避風且狹小的環境,溫度低于十度,蚊子就不能繁衍了。 那樣單挑寒冬,身體強健的蚊子,本應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一千只蚊子里都不一定出一只,這里怎麼一窩一窩的。 第二十五章 鹿尸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被縈繞耳畔的黑蚊轟鳴騷擾,孟焦迫切地想要揭開謎底。 伸出一只前爪,探向焦黑的土壤,淡黃的毛發上還存有齒痕,嗅到血腥味兒的黑蚊子哄得一下撲了過來,孟焦連忙後退,避免被黑蚊子吸血。 西伯利亞的黑蚊子是密林一霸,不但毒性猛烈,而且領地意識強,主要分為兩大幫派——居家派,林中派。 和人類共同處于一隅的蚊子不會離開房屋都市,在各種建築物的庇佑下,想尋找溫暖黑暗的縫隙過冬再容易不過,它們也樂得如此。 棲息在密林沼澤,河流地域的黑蚊子就不一樣了,和城里親戚相比,它們攻擊性更強,毒性也更強,攜帶的各種病毒,寄生蟲,細菌,致死性極強,其中就有臭名昭彰的“登革熱”。 孟焦在西伯利亞的時候,經當地居民提醒,很重視防範黑蚊還有蜱蟲。 實際上,每一個生活在泰加林中的土生土長的原住民,都擅長處理蚊蟲,他們出行的時候會戴上有防蚊網的帽子,室內的床上掛著好幾層蚊帳,除此之外他們還會用煙驅蚊。 出門的時候,當地居民會帶上冒白煙的木桶,回家時,他們會仔仔細細用冒煙的木頭燻一燻房子周圍,見識過黑蚊厲害的人絕不會覺得他們小題大做。 孟焦坐馬達船通過原始森林中河流時,曾路過一處沼澤,遮天蓋地的黑蚊起飛,好像一片雲彩,又像是一片煙霧,它們的叫聲甚至能蓋過馬達的聲音。 船只快速離開,孟焦回到工作室,脫下衣服查看時,光是前小臂就有至少五十只黑蚊,這些細小的“黑色惡魔”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一個人。 因此西伯利亞的沼澤向來是禁地之一,無論是縱橫山野的棕熊猛虎,還是擅長奔跑的馴鹿馬鹿,都不會輕易踏足,沒有動物願意去踫黑蚊大軍的霉頭。 別看西伯利亞的泰加林物種數量沒有熱帶雨林多,但危險性卻一點都不低,在原始森林昆蟲類的威脅力排行榜上,如此凶悍的黑蚊還不能佔據第一,位列榜首的其實是蜱蟲。 蜱蟲是一種非常常見的寄生蟲,尤其喜歡寄生在溫血動物的身上,它們不會飛,跳躍力極強,常常棲息在森林中得到灌木叢內,或者趴在樹葉上,當溫血動物經過,它們就會一躍而起,轉移到動物身上,開啟自己的寄生之旅。 之所以說它威脅大,主要因為蜱蟲傳播森林腦炎,這是一種對人類威脅性極高的病毒,可以導致癱瘓,或者直接致死。 除此之外還有腎綜合出血熱,萊姆病,細胞性疾病,無形體病等多種疾病,它那小小的身體,簡直就是一個病毒庫,令人聞之生畏。 常在泰加林工作的伐木工人都要接種蜱蟲疫苗,孟焦在西伯利亞拍攝紀錄片,調查數據的時候,就接種過這種疫苗。 現在,雖然已是虎身,孟焦依舊抱有十足的警惕心。 對黑蚊和各種寄生蟲有所了解的它可不敢以身試險,就算東北虎身強體壯,免疫力超強,被寄生了或者生病了也絕不會好受,誰閑的沒事想找罪受呢。 躲到遠處,靜靜等待片刻,呼嘯的寒風很快勸退將黑蚊勸退,它們嗡嗡嗡叫著,繞了個圈,又飛了回去。 片刻,見蚊子沒了動靜,孟焦小心翼翼地走到焦土前,這回換了只未受傷的爪子。 虎爪出鞘,像一柄鐵鉤,孟焦刨開焦土,一股淡淡的白氣隨即冒了上來,轉眼消散在風中,緊隨其後的,是被驚動的大群大群黑蚊。 腐朽的死鹿肋骨只是冰山一角,表層的泥土之下,滿滿當當的,全是森白的,已經糜爛的動物骨架,不計其數。 轟鳴著起飛的黑蚊,同樣不計其數。 嗡嗡~嗡嗡~ 它們匯聚成一片又一片黑色濃霧,顯露出森林霸主的威風,頂住寒風,執著的追逐孟焦。 孟焦怎會和這些難纏鬼產生糾紛,見勢不妙,趕緊跑路。 一眨眼的工夫,它那條受傷的前臂上已經落滿了黑蚊,密密麻麻的盤踞在血窟窿旁邊,爭搶著鮮血。 許久未進食,它們都餓壞了。 眼睜睜看著蚊子吸血,孟焦卻不能驅趕,只因身後的黑蚊還窮追不舍。 恍惚間,孟焦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夏季,從沒見過在冬季還能這麼猖狂的蚊子。 好在外界氣溫夠低,不能承受寒冷天氣的蚊子不知道憑著一股什麼意念追出了近百米。 單薄的衣服終于頂不住寒風的滲透,就連聲音都變得低沉,不復剛才囂張的氣焰,哆哆嗦嗦,慢悠悠的往回飛了。 拍死聚集在傷口處,仍在吸血的蚊子,孟焦望著逐漸遠去的黑蚊大軍,回想剛才將爪子伸進土壤中的感覺。 溫暖,是第一感覺,濕潤,是第二感覺。 掃一眼,那黑土上面沒有半點積雪,孟焦算是明白為什麼了。 土壤下面二三厘米的溫度可能就有二三十攝氏度,表層還能留存積雪就見鬼了,恐怕早就融化成泥水,滲透進地下了,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下方的泥土會那麼濕潤。 冬季,這種寒冷的外界氣候,能有這樣一片即暖和又潮濕的土地,那簡直就是蚊子的天堂,要是沒有蚊子,孟焦才會覺得反常。 黑蚊之謎算是解開了,另一個謎題接踵而至。 焦土下面的溫度為什麼如此反常,這附近有溫泉,還是有火山,究竟是什麼,催生了這片不同尋常的土地。 孟焦打量著這片“枯萎樹林”的邊緣,默默估算整片林域的大小,它決定稍微探一探這片區域,然後再繼續狩獵。 雖然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可以獲得足夠成就感,但當下最要緊的,還是養家糊口,不知道今天母親有沒有外出覓食,如果還在家中養傷的話,可就有四張嘴等著孟焦滿足,它可不是一虎吃飽全家不餓。 不浪費時間,直接邁開腳步,孟焦卡著枯萎樹林的邊緣,一路向前探索。 出乎它的意料,這片區域特別大,行走近半小時,邊緣地帶依舊向前延伸,往領地內張望,黑色的焦土像一座座島嶼,浮現在白色積雪中,毫無疑問,那下方,也是“高溫地帶”。 不甘心就此止步,孟焦又前進了近二十分鐘,結果還是一樣,它默默在心中抹去了地下溫泉的選項,想了想,這附近的地形,與火山也沾不上邊。 西伯利亞地帶的火山屈指可數,有數的一個還在勘察加半島上。 根據地形地勢判斷,這里絕不可能是火山口,它並沒有嗅到有明顯的硫磺味道,附近也沒有岩漿岩。 皺了皺眉頭,孟焦有些猶豫,應不應該前往這樹林內部探索,光從外面看,恐怕獲取不了多少信息了。 正左右為難的關頭,風中傳來一股土腥味兒,讓孟焦立刻摒棄了查探未知領域的想法,轉身循味兒出發。 是野豬!  子肯定是追丟了,那家伙若是鑽進黑蚊老巢,驚動了正在休眠的蚊子大軍,恐怕要被吸的連渣都不剩,孟焦對它已經沒有指望了,現在出現了新的線索,真是一劑強心劑,讓孟焦精神大振。 野豬體型比 子大,出的肉也多,怎麼看都更劃算,況且這氣味兒如此濃烈,想必那野豬定在不遠處,不像那 子一樣虛無縹緲,難以追蹤。 孟焦自持以自己的本領,捕殺那野豬有如探囊取物,撒開步子,迎風而去,前方雪地,很快出現野豬蹄印。 虎目中凶芒一閃,進入狩獵狀態,孟焦精神專注,無比認真,躡手躡腳,偷偷向前摸,今天的飯,總算有著落了。 ………… 難得一個大晴天,一點風都沒有。 陽光耀眼,山谷上方岩石上的堆積的冰雪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 最寒冷,最煎熬的時刻已經過去,往後的氣溫將會逐步上升,再有一個半月,漫長的寒冬就結束了。 老虎一家難得的集體出動,離開岔口,跑到高處,漫步玩耍。 北極星身上的傷勢大多數都已經愈合,但總歸受過傷,美麗的皮毛再不能恢復往昔絢麗的模樣,有些巨大的爪痕,即便愈合,也不會生長新的毛發,這給雌虎減去了幾分柔美,增加了更多凌厲。 火箭和虎三妹的體型開始突飛猛進,從月初開始便已經跟隨母親一同外出覓食狩獵,經過孟焦的嚴苛訓練,它們儼然也成了合格的小獵手,很少鬧烏龍,驚嚇獵物。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零食自己搞,孟焦常常這樣教育它們。 兩頭小老虎很有覺悟,平時除了和母親一起外出狩獵,還會各顯所能,為自己加餐。 火箭的腳踝變異遠比孟焦慢,經過三周時間才完成轉變,苦練的攀爬技藝排上了用場,它整日徘徊在山谷附近的樹林中,尋覓山雀野雞,發揮本領,將其捕殺。 虎三妹倒一直沒有再次變異的苗頭,孟焦對兩頭幼虎的變異路程明顯預測失誤,別說身體素質的變異,就連超凡听力,兩頭幼虎都沒有得到繼承,這讓它分外疑惑,驅使幼虎繼承它進化能力的,究竟是什麼因素。 難道虎三妹要像火箭一樣,沒日沒夜想著怎麼爬樹,才能獲得腳踝變異? 以此類推,如果幼虎想要獲得軀體強化,就要整天想著我不夠強壯,我要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強的耐力。 如果幼虎想要獲得超凡听力,就要有孟焦當初尋找火箭那種焦急的心態,並且對自己現有听力的能力範圍表示不滿。 …… 孟焦犯了愁,影響自己的需求和心情算不上難,影響兩頭幼虎的想法,可就不簡單了。 再怎麼說,火箭和虎三妹也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思想,強迫它們去追求某種能力,本身就是不切實際的事情,不可強求。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行走在隊伍最後方,邁著四方步,不急不緩地跟隨母親,照看弟弟妹妹,孟焦思緒萬千。 這一個多月屬實把它累夠嗆,尤其是母親養傷的那段時間,每天它都要奔襲幾十公里,追蹤獵物,然後辛辛苦苦拖回來交給母虎和幼虎食用。 運氣好的時候,出門一兩個小時就能有所收獲,運氣不好,哪怕有一身本事,還有超凡听力幫忙狩獵,同樣會空手而歸。 好在東北虎不像寵物貓那樣嬌貴,它們身體強韌,抗饑餓能力強,即使十天湯水不進,依舊不會失去戰斗力,再艱難的日子,總會有熬出頭的時候。 當母虎重新開始狩獵,孟焦的壓力就大大減少了。 後來火箭和虎三妹被允許跟隨狩獵,時長外出,孟焦的壓力又緩解不少,小家伙們留守山谷,它總是會擔心幼虎的安全問題。 火箭和虎三妹雖然發育良好,畢竟還是幼虎,如果遭遇過于強悍的掠食者,根本沒有一戰之力,離開家的時候,孟焦最惦記的就是弟弟妹妹。 每逢出門,不管前一天多忙多累,孟焦總會巡查山谷周圍一圈,提前拔除具備潛在威脅的份子。 這般謹慎的行徑並非杞人憂天,上個月,它還真逮到了一頭意圖不軌的猛獸——遠東豹,並將其“繩之以法”,豹子肉的味道雖然不佳,豹皮卻是難得的好床鋪。 待兩頭幼虎可以跟隨母親外出狩獵,孟焦最擔心的安全問題就變得輕微許多,母虎自然會保護自己的孩子,只要火箭和虎三妹聰明些,遭遇危險的可能性很小。 尤其是火箭,掌握一身攀爬本領,有樹的地方,大多數猛獸都威脅不到它。 倒是虎三妹,不像二哥那樣對攀爬感興趣,平日里呆呆的,顯得不太聰明,孟焦最擔心的就是它。 除了家庭中的瑣事,對自己的體質變化,孟焦同樣很上心。 這段時間,為了照顧母虎,看護兩頭幼虎,孟焦不得不將新的進化項目暫時擱置。 牙齒和指爪是它的殺戮利器,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這一家子都得活活餓死,穩妥起見,孟焦未敢貿然誘使變異。 回顧出生到現在,幾次進化中,這次進化應該是間隔最久的了,孟焦希望它像哪吒一樣,用足夠的時間孕育出足夠強悍的效果,一旦牙齒和指爪發生突變,它的戰斗力將迎來一個質的飛躍。 第二十六章 鹿尸(二)票票,有沒有?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閑暇的時間總是短暫的,生活中還有太多需要打拼,需要奔波的事情。 哪怕是無需顧及房貸車貸,孩子教育,父母養老問題的東北虎,也不得閑。 生活本就如此,即使你沒有喜愛的,值得奮斗一生的事業,也總有某些東西推動你去奮斗。 孟焦還為人的時候,很喜歡尼采的一句話︰“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 曾經的他,就是一個“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的人,他愛上了一個行業,也願意為那個行業奮斗終生,那時他還很年輕,這無疑是一件難得的事。 每一個活著的人,都像行走在迷霧中,彷徨茫然的人,不知道前路幾何,也沒有目標,他們漫無目的的前行,前行,直到死亡。 極少有人能在步入迷霧不久後找到方向,他們的頭頂仿佛有一顆明亮的星辰,指引著他們的方向,無論前途霧多大,多坎坷,有多少荊棘,他們都能鑒定且準確無誤的走向終點。 可惜的是,在尋找到生命的意義,命運的明燈後不久,孟焦就因病逝世。 生老病死本無常,命途多舛,世事難料。 孟焦沒時間多愁善感,傷春悲秋,它已經出發,北境,熟悉的北境,它又來了。 不知怎地,孟焦覺得在巨石附近,運氣會變好,稍稍靠北,接近那片布滿焦土的林域,獵物最多。 可能是那些食草動物腦子蠢笨,分辨不出黑蚊聚集處的危險性,一門心思總往暖和的地方鑽,這一鑽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那片片尸骨,根根白森森,大多都是貪圖暖和的鹿或者野豬留下的,屬于掠食者的,很少很少。 有幾次,孟焦眼睜睜看著自己即將捕獲的獵物慌不擇路的沖進那林域里,只能無奈止步。 厚實表皮能不能防蚊蟲叮咬,它還沒有測試過,林域深處,有什麼未知的危險,它也不知道,面對未知,最好的應對措施是少管閑事。 況且,即便損失一兩頭獵物,孟焦依然可以再抓回來,它的損失並沒有那麼大,要真為了一頭 子一頭鹿,把小命丟了,才是虧本買賣。 正午出發,不到黃昏,孟焦便已經越過巨石,抵達北境。 母虎這段時間一直帶著火箭和虎三妹在南邊活動,北境由孟焦代為看管,這母子四個合理分配,雖然沒商量過,但也算最大化利用領地獵物資源。 北極星嚴格遵守虎族千萬年來的規則,從不輕易越界,前往其它虎的領地,它對這個很看重,只要嗅到其它虎的氣味兒,就會主動退避。 孟焦就不一樣了,自從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它行事愈發囂張,無論南邊北邊,它都敢硬往里頭闖。 一個來月,體型又增進不少,估計已經有一百四十公斤,加上孟焦寬闊的骨架,健碩的肌肉,一眼望過去,比一般的成年雌虎壯的多,說它是不滿一歲的東北虎,恐怕沒人會相信。 往日,尋不到獵物,孟焦經常越界,跑到北邊雌虎的領地或者南邊雌虎的領地打打秋風,虎族的那點規矩完全不被它放在眼里。 北境的領主虎是一頭年紀很大的雌虎,孟焦感覺它可能是自己母親的母親,也就是自己的奶奶。 雖然虎族的倫理道德比較淺薄,經常有弒父,兄弟相殘,骨肉爭斗的情況出現,但孟焦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它不能說服自己接納虎族的傳統。 飲毛茹血,甚至食用腐肉,風餐露宿,這些孟焦都可以接受,但親手干掉自己的奶奶,孟焦做不到。 發現北境領主後,它刻意收斂了囂張的勢頭,極少踏足那頭老年雌虎的領地。 相對而言,南邊的那頭“老熟人”更受孟焦的喜愛。 不知道那頭雌虎是不是在領地之爭中獲得了勝利,反正孟焦從來沒見過南邊領地中有其它雌虎出沒。 它猜測可能是那頭流浪雌虎被搶走野豬後鋌而走險,干了一票大的,和領主虎展開了一場爭斗,最終獲得勝利,得到了屬于自己的一片領地,結束了流浪生涯,成了一個有家的虎。 這無疑是一個勵志的故事,如果它後來不被孟焦連番劫掠的話。 在那頭雌虎的眼中,孟焦就是一個披著虎皮的魔鬼,時不時就會跑到它的領地逛一逛,看看它最近有沒有捕獲到新的獵物,但凡剩下一點兒,都會被孟焦當場吃掉或是直接帶走。 起初雌虎看看孟焦的體型,還敢反抗一下,後來孟焦像吹氣球一樣瘋長,雌虎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見到孟焦來,不用孟焦威脅,自己就會乖乖退去,讓孟焦享用自己的戰利品。 孟焦倒也樂得這樣,雌虎在它看來就是個免費飯堂。 不過它倒不是想把雌虎往死里坑,有些時候雌虎捕獲的獵物一時半會兒根本吃不完。 它幫助雌虎解決廚余垃圾,應該是一件好事,不過孟焦向來做好事不留名,匆匆吃完就走,偶爾還要打個包,搖一搖尾巴,不留下一塊骨頭。 想到雌虎被搶奪戰利品,一肚子怒氣又不敢發泄垮著個臉的冤大頭模樣,孟焦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很人。 一邊回憶一些有趣的事,打發無聊的趕路時光,一邊觀察著周圍環境,尤其是天上的動靜。 烏鴉的動向,會傳達一些信息,孟焦本以為只有夏天鳥群的飛行方向才有效,經過實踐,它發現冬天的烏鴉指示的方向更準確,只要沿著它們的飛行軌跡一路追蹤過去,十有八九能找到動物死尸,一頓頓白嫖的大餐,簡直就寫在烏鴉翅膀上。 今天剛開始狩獵沒多久,地表暫時沒有什麼發現,蹄印,氣味兒,糞便,一樣都沒有,天空倒是傳來喜訊。 烏鴉又找到死尸了。 抬頭看一眼烏鴉的動向,孟焦撒開步子,直直的奔向東南角。 這是一條折返回去的路,通向的地方孟焦很熟悉,正是巨石西邊,挨著那條大河的區域。 別看孟焦這一個月跑了那麼多地方,唯獨葉爾秋河,它連岸邊都很少去,稍微往那邊靠一靠,它都心里發毛。 不是別的,那蛇巢實在太嚇人,首次遭遇差點被誘騙到水里淹死也就算了,後面還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加上黑貓黑曼巴不貓不蛇的怪異模樣,使孟焦對蛇巢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恨屋及烏,葉爾秋河也被孟焦劃進了極度危險區域的範圍內。 對蛇巢以及臨近區域,孟焦的建議——別去。 不過稍微擦個邊,還是沒問題的,加快腳步,听著天空中烏鴉的怪叫,深深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孟焦期盼著肉類的香氣快快出現。 烏鴉降落了,那死去的動物定在不遠處。 孟焦突然疑惑的放緩了速度,以往,吃到饕餮盛宴,烏鴉總會難以自制的放聲大叫,聒噪的很,這次,它們怎麼如此安靜。 再向前近百米,想象中的腐爛肉味兒沒有分毫,倒是有一種帶著些許腥氣的古怪味道,孟焦深吸一口氣,竟覺眼前一花,那氣味兒可能有致幻作用。 看看前路,默默在心中估算一下距離,距離大河遠著呢,跟蛇巢更是八竿子打不著,這地方怎麼會出現這種東西。 巧合?還是蛇巢轉移了,擴散了? 一時之間,孟焦還真被嚇住了,它決定靜觀其變,先看看那群“探路”的烏鴉怎麼樣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未幾時,幾只烏鴉哄嚷嚷飛起來,一邊不耐煩的啞啞叫著,一邊原路返回,孟焦注意到,鴉群的數量起碼減少了三分之二,這也就意味著,短短一小會兒,就有三分之二的烏鴉殞命于此,說明前方確確實實是有危險性的。 但這種危險性是大是小,還有待商榷,身材渺小,力量微弱,智力也大不如孟焦的烏鴉都能存活那麼多,孟焦覺得只要自己不犯傻,應該不會遭遇致命危險。 輕輕吐出一口氣,穩定因緊張而劇烈跳動的心髒,孟焦刻意放緩呼吸,避免吸入更多有毒氣體,然後邁步繼續向前走。 越接近那未知生物的尸體,腥味兒就越濃烈,但一直處于可以接受的範圍,只要保持清醒,不大量攝入,根本沒有多大威脅,就連烏鴉那種小體型的鳥類都能成功擺脫短暫的幻覺,更別說體型龐大的孟焦了。 越過一片積雪厚重的土地,幾棵粗壯的樹干後面,孟焦最好奇的事物終于映入眼簾。 是一頭雌馬鹿的尸體。 這具鹿尸的被食用面積極小,只有脖頸處的幾塊肌肉,還有幾塊內髒,其余大部分鹿肉都保存完好,未被食用。 鹿皮被掀開,皮毛上無明顯傷痕,周圍沒有搏斗痕跡,倒有不少烏鴉的尸體,觀察鹿尸上肉塊被啄咬的痕跡,這些烏鴉明顯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被毒死了。 確定不是蛇巢,孟焦松了一口氣,逐漸靠近鹿尸,它準備觀察更多細節。 直到湊近,孟焦才發現,這頭鹿外露的肉全部呈現一種黑紫色,血液完全沒能得到釋放,十有八九是中毒或是疾病致死,看烏鴉們的癥狀,幾乎可以確定,就是中毒。 冬天西伯利亞沒有蛇類活動,孟焦將視線移到馬鹿的脖子上,它看到了非常特別的齒痕。 里外三層,好像電鋸一樣,一層層切割掉鹿肉,不是那只黑貓還能是什麼。 上次一別,一個多月不見,那黑貓竟然可以獨自捕殺馬鹿了,本事見長。 不過看樣子,這頭馬鹿並不是黑貓以硬踫硬的方式捕殺的,它使用了其它手段。 翻動馬鹿尸體,孟焦尋找著線索驗證自己的猜測。 果不其然,在馬鹿的脊背處,有兩個漆黑的孔洞,周圍的毛發和皮膚都已經潰爛,應該就是黑曼巴注射毒素的位置。 看到孔洞的大小,孟焦若有所思,又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馬鹿脖頸處的撕咬痕跡,得出了一個結論——黑曼巴體型又增加了。 除非那只黑貓只長牙齒不長身體,不然它的體型一定又長大了不少,現在恐怕已經是一頭雌性遠東豹的大小了,而這可能還遠不是它的極限。 作為一頭非凡生物,不能以常理判斷,除了自己,孟焦沒有任何可以拿來參考的東西,它根本不知道黑曼巴能長到多大。 如果黑曼巴能長到一頭成年雄性東北虎大小,那被孟焦視作笑話的鱗甲可能就不再是笑話了,只要保持相同比例,生長到成年,黑曼巴的鱗甲絕對可以具備不俗的防御力,加上它驚人的速度和攀爬能力,毫不夸張的說,戰斗力絕對強于同體型東北虎。 而黑曼巴的特殊裝備,還不止是鱗甲,它還擁有毒素,劇毒。 一頭重達上百公斤的龐然大物,如果有毒的話,每一次注射毒素的量都會相當驚人,即便毒性很低,也能以量取勝。 看看馬鹿的慘狀,孟焦已經能夠想象,自己當初要真被黑曼巴實實在在的咬上一口,會是個什麼下場,恐怕墳頭草都長出來了。 撥弄撥弄烏鴉的尸體,已經梆硬,死的透透的,孟焦繞著鹿尸轉了一圈又一圈,希望能找到更多蛛絲馬跡,指引它找到黑貓,然而結果很令它失望。 被捕獲一次,黑曼巴明顯長了記性,現在行事極為小心隱秘,留下的腳印都被尾巴掃掉,孟焦苦苦尋找半天,除了一片邊緣泛白的已經脫落的鱗片什麼都沒找到。 昂起頭,以鹿尸為中心,掃視四周的樹木,層層疊加的林冠層不透陽光,呈現出一種似黑似綠的色調,很難看清上面是否蹲伏著一頭豹子大小的黑貓。 孟焦很遺憾,如果黑貓沒有走丟,一直跟在它身旁的話,通過觀察黑貓的增長速度和變異軌跡,一定能對未知進化和蛇巢產生更多了解,沒準就能破獲那個詭異夢境表達的含義。 可惜,為了給母親報仇,把黑貓放跑了,現在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再想把那家伙逮回來,恐怕是難上加難。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之前還真不知道黑貓的毒性如此之強,這次發現鹿尸也算給我提了個醒。 以後不能倚仗厚實表皮無視黑貓的啃咬了,這東西啃一口可是要命的,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第二十七章 龐大黑影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鹿尸為孟焦帶來了黑曼巴的信息,但也僅限于此。 黑貓的體型又增長了,它的毒性非常強,它的性情更狡猾,行事更隱蔽了。 這也意味著,想逮住這個機靈的家伙,更難了。 被毒死的馬鹿顯然喪失了食用價值,看看死去的烏鴉,孟焦可不想重蹈它們的覆轍。 一種在生物死後依然能存留在肌肉血液中並發揮效用,甚至揮發到空氣中的毒素,想想都叫人汗毛倒豎。 在周圍轉了幾圈,刻意遠離河岸,孟焦沒能找到更多有關黑貓的線索,黑曼巴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連腳印都沒留下,它身上的鱗片不像毛發那樣易于脫落,讓孟焦搜尋線索的過程更加吃力。 今日的狩獵任務尚未完成,孟焦搜尋無果後便果斷離開,它相信,只要黑曼巴還在這片林域,總會露出馬腳。 黑貓無疑是一只狡猾的獵物,它孟焦又何嘗不是更狡猾的獵人呢。 下午,孟焦撞見一頭野豬,成功將其獵殺,完成今日狩獵份額,帶著戰利品返回山谷,一路拖拽,自然又花費不少力氣,直到天黑,孟焦才抵達岔口。 北極星早已到家,守著一頭小 子等待大兒子的歸來。 兩頭體型已經不小的幼虎也跟隨母親一道,一虎叼著一只雪兔,樂的屁顛屁顛,抵達熟悉的家中,準備進食。 看樣子今天大家的運氣都很不錯,見到兄長健碩的身影,火箭嗷嗚一聲,搖頭晃腦的沖了過去,向孟焦炫耀自己的戰果。 經過幾個月的學習,兩頭幼虎的“虎語”詞匯量已經非常龐大,它們現在可以流利的用虎語完整闡述大多數事情。 語言的形成是文明的一大步,孟焦從火箭和虎三妹的身上可以深切感受到這一點。 虎三妹天性內向,不太好動,性情比較老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它很有可能混的像南部領地的那頭雌虎一樣慘,就算鼓起勇氣,搶佔一塊領土,也受虎欺凌,沒有死斗的信念。 孟焦很清楚,虎三妹和母親就是兩個極端。 作為一頭雌虎,母親的性格極為剛烈,它擅長戰斗,冷靜沉著,堅強,行動力強,如果不是一頭雌虎而是一頭雄虎的話,母親一定是一頭出眾的虎王,孟焦在它身上看到了很多虎王都沒有的閃光點,母虎欠缺的只是身體素質。 而虎三妹則不同,它完全沒繼承到母親的性格,這很正常,因為性格並不是一件可以遺傳的東西,並且會因經歷和環境的變化而改變。 虎三妹的性格可以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溫婉。 它有些膽小,對親人有一種難言的孺慕之情,同時又很細心,它不擅長殺戮,對萬事萬物都抱有一定的好奇心,它時常會趴在地上發呆,目光游離,孟焦猜想它或許在思考著什麼。 很難想象,這種溫室花朵一樣的性格會出現在一頭東北虎身上,但事實就是如此,孟焦猜測,這或許和家庭環境,後天養成有關。 因為孟焦的存在,這個家庭的氣氛一直都很奇怪,完全偏離了正常虎家族的軌道。 虎母不再是一家之主,孟焦對兩頭幼虎佔有大部分主導權,甚至還能擔負起部分養育幼虎的職責。 有大兒子分憂,北極星自然也樂的輕松,直接做了半個甩手掌櫃,將孩子交給孟焦教育,自己每天只要打打獵,睡睡覺,生活好像比單身時還自在。 而孟焦呢,一邊研究自己的進化,一邊為自己的未來添磚加瓦,虎語,火箭的攀爬訓練,兩頭幼虎的戰斗訓練,常識積累,還有虎三妹培養計劃,都是它的杰作。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在孟焦富有誠意且堅持不懈的挖掘下,虎三妹的性格大山還真被它挖掉了一角,改變了不少。 其中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戰斗欲望,雖然虎三妹的殺戮欲望依舊不高,但它的戰斗欲望確實得到了提高。 尤其是猞猁一戰,看到大哥重傷,長時間的循循善誘終于沉澱成一枚重重的籌碼,壓翻虎三妹的性格天平,驅使它沖向前方,參與到戰斗中。 自那以後,開設虎語課堂,戰斗訓練,促進火箭和虎三妹的交流,都逐漸顯露效果。 虎三妹的性格雖然依舊不是純粹的戰士,但它已經越來越接近一頭真正的老虎了。 尤其是語言的豐富,使兩頭幼虎的關系逐漸密切,曾經存在的隔閡消失,從彼此的表達,信息交互之中,兩頭幼虎也在互相影響。 火箭變得沒有那麼暴戾沖動,虎三妹更加外向開朗,這都是正向積極的轉變。 放下口中的野豬,孟焦伸出寬厚的前爪,輕輕撫摸著火箭的腦殼,令一邊,虎三妹也湊了過來。 貼近哥哥,火箭發出了代表愉悅的呼嚕呼嚕聲,它瞪著溜圓的眼楮,手舞足蹈的開始講述自己和妹妹的戰斗過程。 原來這兩只雪兔並不是北極星幫它們逮到的,而是它們自己獨立完成的狩獵,怪不得它們這麼興奮,這麼有成就感。 嗷嗚嗷嗚~ 火箭低沉的聲音連綿不斷,虎三妹昂著腦瓜,在一邊靜靜聆听,不時插一句嘴補充。 在兩個小家伙繪聲繪色的描述下,孟焦很快就還原了它們捕捉雪兔的過程。 說起來這事還要多感謝虎三妹,火箭雖然擅長搏殺戰斗,但向來有些粗心,那些難以察覺的小細節,它真注意不到,這一點火箭遠不如虎三妹。 跟著母親前進的過程中,虎三妹不時往樹林兩邊張望,它無意中發現了一棵被掀翻的野草,好奇的湊了上去,然後在附近的灌木叢旁積雪上發現了兔子腳印。 能多吃一頓肉,虎三妹分外興奮,它小聲叫來火箭,兩個小獵手圍繞著一段被拱翻的草桿和一段淺顯的足跡展開了偵查。 火箭是個實干派,見到兔子腳印的一瞬間,它連先吃兔子那個部位都想好了。 循著淡薄的氣味兒,兩頭幼虎分頭行動,很快就找到了兔子的巢穴入口,莽夫火箭當即決定,鑽進洞穴中,把兔子揪出來。 還好虎三妹及時趕到,攔住了二哥,它還記得大哥教過的“狡兔三窟”的故事,勸阻即將驚動兔子的火箭,兩頭幼虎開始尋找這只兔子的“三窟”都開在什麼地方。 別說,這只兔子還真挺狡猾,開了整整四個洞,全被火箭堵住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完成前期準備工作後,火箭立刻開始行動,仗著自己還未成年,身子骨較小,埋頭鑽進了兔子洞中。 虎三妹留在外面把守,火箭剛鑽進去,它就看到一只白毛兔子沖破一個洞口鑽了出來,忙不迭的逃跑。 眼看要到手的美餐即將不翼而飛,虎三妹怎麼忍得住,拔腿就追。 那白毛兔子一看身後竟然還有一只老虎,嚇的魂兒都飛了,想跑,怎麼跑的過虎三妹,很快就被按在積雪中,一口咬死。 另一邊,火箭鑽進洞里,通道狹窄,到處都是兔子的腥臊味兒,它從來沒來過這種環境,一時難以辨別方向,只覺渾身上下全是土,一個勁兒的往前沖。 火箭不知道,這四個洞口其實屬于兩只兔子,它們是鄰居,住的不遠,挖洞穴的時候,將兩個窩給打通了,但依舊各居一室,互不來往,互不侵犯。 火箭鑽進這個洞的時候,這個洞的主人處于清醒狀態,它剛在外面挖完植物根睫回家,還沒來得及入睡,便被一對小偵探沿路端了老巢。 听到異常響動,膽小機敏的雪兔立即反應過來,順著自己的逃生通道迅速逃竄,火箭扒塌的零碎土塊根本阻擋不住它強烈的求生欲。 毫不費力地沖破積土,還道自己已經逃出生天,它沒想到,仍有一頭幼虎在外面等候,未多時便死翹翹。 另一邊,這只雪兔的“好鄰居”正在窩里呼呼大睡,隔壁“鄰居”進進出出的聲音它早已熟悉,即便有些變化也不會吵醒它。 就這樣,火箭東拐西拐,毫不費力的鑽進了“好鄰居”的臥室,一口咬死了它,過程簡單到火箭都開始自我質疑了——難道是我太強? 後續找到路徑爬出兔子洞,自然又費力不少周折,雖然有些意外發生,但對兩頭幼虎而言,不失為一次成功且有意義的狩獵,也難怪火箭和虎三妹表達欲望這麼強烈。 興致勃勃的嗚嗷嗚嗷完,火箭眯起眼楮,等待大哥的夸獎,另一邊,虎三妹同樣一副很驕傲的樣子,好像第一次考試考了年紀第一,興奮的向家長報告好消息的小孩子。 孟焦從來不吝嗇夸獎,但它不會一味夸獎兩頭幼虎。 先是表揚了兩頭幼虎獨立狩獵,自食其力的優秀表現,孟焦又批評了火箭孤軍深入的莽夫行徑。 “兔子洞是那麼好鑽的嗎?” “萬一里面除了兔子還有別的東西呢?” “要是有一條冬眠的毒蛇縮在兔子洞里,被驚醒了不得給你一口,你不就完蛋了。” “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孟焦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 碌睦下枳櫻 歡倌罹  歡儺踹叮  酵酚諄ぇ賴拇雇飛Ъ 繽 蛄艘懷±2懷刪陌 桃話悖 廡死簧旱穆樸譜 嘶厝ャ 再進食,美味的兔子仿佛都有一股孟焦的口水味兒。 ………… 入夜,依舊無風,山谷底部,冰冷的岩石上,鋪墊一層層獸皮,這是孟焦新的積累。 能生活的舒坦一點,誰願意委屈自己呢。 吃的飽飽,躺在厚實的 子皮鹿皮拼接床上,身旁依偎著兩頭暖乎乎的幼虎,孟焦別提多自在了,閉上眼楮,沒多大會兒,就陷入睡眠。 …… 一頭壯碩的好像山巒的巨虎行走在黑暗潮濕的洞穴。 苔蘚,藤蔓,爬滿洞頂,微弱的,慘白色的熒光苟延殘喘,異常黯淡,照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 洞穴兩側,濕漉漉的積水映射著熒光,流動,滴淌,處處透露著陰冷和詭異,不似人間。 穹頂沒有蝙蝠,沒有喜水喜潮濕的昆蟲,也沒有蛇,只有一層層厚實的墨綠色的,一看就年頭不少的苔蘚。 巨虎身上,火焰一樣的斑紋,燃燒起來,炙熱的光線照耀在這千萬年都不曾見到光明的地界。 叢生的植物發出痛苦的吱吱呀呀聲,扭曲,變成一片片漆黑的焦土,洋洋灑灑,飛舞在空中,被明亮的光芒燒成飛灰。 暗河洶涌,森寒徹骨,沖擊在巨虎的胸口,企圖將它擊退。 然而這樣龐大的生物,不會被輕易淹沒,它明晃晃的雙眸閃爍著劍刃一般的鋒銳目光。 前進,義無反顧。 洞穴越來越開闊,岩石裸露,苔蘚減少,暗河擴張。 黑暗中,巨虎像一根火炬,發出唯一的光芒,驅逐寒冷,雖然耀眼,但分外孤獨。 巨虎抬起頭,頂部的岩石出現了環狀的白色花紋,最外圍有一層黯淡的,半透明琉璃狀的瑪瑙,內部放射狀生長著規則的細細密密的瓦楞板紋理似的橫線,呈現白玉似的質感。 這樣的花紋由穹頂開始,向深處蔓延,向左右兩半擴散,雖然具有瑰麗的材質,單絕稱不上美麗,反倒顯得分外詭異。 每一個完整的環狀花紋直徑都在兩米以上,呈圓形或者橢圓形,規模宏大,好像一片特殊的星空,點綴在無邊的黑暗中。 凝視片刻,巨虎身上璀璨的光芒為之一黯,它搖了搖頭,好像受到了某種不明力量的影響,在恢復清醒。 就在光芒灰暗,黑暗包圍過來的一瞬間,穹頂上,數不勝數的白色環狀花紋齊齊開始蠕動,好像章魚觸須上的吸盤,尋找合適的附著物。 一時間,群魔亂舞。 巨虎迅速恢復意志,雙眼錚亮,射出七八米長的光線,身上橘紅色花紋好像被引爆一般,轟然炸開,竄起的“火焰”險些燃到穹頂。 一輪陡然升起的小太陽驚的“花紋們”紛紛恢復寂靜,規規矩矩地盤踞在穹頂上,再無半分動作。 巨虎將目光投向更深更遠的地方,它看到了一輪遍布觸須的,遍體昏沉似墨的,填滿整個洞穴的陰影,正在迅速離去。 不到一秒時間,那可怕的龐大黑影便消失在巨虎視野內。 清晨的陽光照在孟焦的眼皮上,它猛地睜開雙目,翻起身,神經兮兮的打量周圍。 沒有暗河,沒有環狀花紋,沒有吸盤,也沒有那龐大黑影…… 第二十八章 征兆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又是一場詭異的夢,醒來,孟焦翻起身,呆滯地保持著蹲坐的姿勢,雙目茫然。 洞穴,暗河,吸盤,觸須,黑影,畫面在孟焦腦海中飛速閃爍,每一處細節,都在一遍又一遍重復的回憶中逐漸清晰。 孟焦若有所思。 “這一次,夢中的“自己”比上次巨大了不少,各種體貌特征也更加怪異了。 火焰花紋,具備燃燒散發光熱的能力,雙眼仿佛具有相似的作用,這很可能是我“厚實表皮”的進一步變異。 未來我會選擇這種華而不實的作戰手段嗎?還是說這是我潛意識里對某種能力的渴求…… 除了皮毛的特異離奇,夢中虎的體型好像也增加了不少,根據我在夢里的感受,體型應該比我那出奇巨大的父親還要大上不少,恐怕已經超過一噸。” 第二次經歷異常真實的夢境,孟焦的表現相對上次而言淡定了許多。 時至今日,它已經確信,夢境和現實世界是有聯系的,仿佛是一種預兆,或者隱藏在潛意識里的東西,被未知進化以夢境的方式展露出來,用這種特殊的方法告知它。 第一次夢境揭露的事物主體,顯然是那個懸在半空,盤踞在鐘乳石柱上的蛇巢。 這一次夢境揭露的事物主體,是那個龐大的,生有觸手的黑影。 如果說第一個夢中的事物,蛇巢還是個很難界定的東西的話,那第二個事物主體的成分就分明的多了。 孟焦覺得那個若隱若現的黑影是一個生物,而且是一頭十分巨大的生物,很有可能是一頭正常野獸發生變異的產物,就像黑貓一樣。 不同于黑貓的是,那頭生物發生變異的時間更久,存活的歲月也更久。 經過長久的成長,覓食,盤踞在暗河中的“觸手怪”從最初變異體慢慢成長為一頭可怕的龐然大物。 如果夢中的景象屬實,孟焦估計“觸手怪”應該已經有三十米以上了,那樣的體型,完全可以和藍鯨,梁龍等地球上曾經存在過的巨型生物一爭世界最大生物的桂冠。 就算是非洲象,在“觸手怪”的面前,也不過是一個不堪一擊的小不點。 孟焦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去招惹那樣的龐然大物,而且看樣子,“觸手怪”很是畏懼它,遭到它的攻擊和挑釁,竟然不敢還擊,而是灰溜溜的逃走。 更讓它想不明白的是,地下暗河到底在什麼位置。 供養這樣一頭巨獸,每天需要消耗的各種食物不計其數,如果處于內陸,或者大型湖泊,多少魚也不夠這東西吃,如果處于海洋,自己又是怎麼跑到暗河中的。 夢境究竟能不能當現實來看…… 觸手怪和蛇巢是同一種類型的詭異存在嗎? 未來,我會不會也變成那樣的生物,或者,我將走向另一條道路…… 習慣性的起床,習慣性的離開岔口,習慣性的晨練。 孟焦一邊思考,一邊舒展身體,進行例行的長跑訓練,火箭和虎三妹還在熟睡。 伴著清涼的微風,冷冽的空氣,攀上岩壁,眺望遠處,孟焦腦海中,夢境里,穹頂上的吸盤狀會蠕動的石環揮之不去。 “未來,我要去海洋里走一遭嗎?” 孟焦伸出了虎掌,緩慢張開,每個腳趾之間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蹼膜,這種結構可以大大增加它的游泳速度,使它在水中的靈活性更強。 腳蹼是和腳踝變異一道產生的,孟焦細細回憶,之前渴求攀爬能力增強的時候,好像並未對涉水能力產生比較強烈的欲望。 這個腳蹼,當時看來更像是一個“贈品”,現在回顧,未知進化給予它的能力好像很有深意,仿佛在它之前,就已經預料到必有洋流一行,這是巧合,還是注定。 望莽莽山野,原始森林特有的蠻荒氣息,粗獷韻味兒撲面而來。 重回史前,記憶不變,對未知進化而言,時間,究竟是個什麼概念。 面對無限的未知,孟焦就像一只在迷霧中茫然前進的螞蟻,生死之間的奧秘,時間長河的波瀾,進化道路的始末,完全不是它能夠參透的事物,無論它耗費多少腦細胞,這些東西,仍舊是一個謎。 新的一天,總不可能全部浪費在思考中。 晨練結束,兩頭幼虎已經睡醒,孟焦陪著它們嬉戲玩鬧一會兒,便又出發,前往北境覓食。 今日的任務遠不止覓食那麼簡單,昨天捕獲的獵物還未吃完,孟焦根本不急,它今天的旅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黑貓黑曼巴,就在大河兩岸徘徊,它捕獲一頭雌馬鹿,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行蹤隱藏起來,就是為了防止被發現。 它為什麼這麼小心,如此謹慎呢。 孟焦想來想去,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黑貓不能離開那片區域,不然它早就溜走了。 若是能夠肆意游蕩,不受限制,黑貓根本不用顧忌後來者的感受,它大可留下腳印,揚長而去,以它的速度,森林中少有動物能追得上它,一旦跑出幾十公里,上百公里,哪有動物有那個耐性,苦苦追尋一只黑貓。 之所以刻意消除腳印,抓痕,甚至連排泄物都要隱藏起來,正說明黑貓“做賊心虛”,此地無銀三百兩。 黑曼巴的變化源自蛇巢,它和蛇巢肯定有某種潛在的聯系,像一根無形的鎖鏈,將它拴在這附近。 受到蛇巢影響,黑貓的變化有利有弊。 一方面,持續增長的體型和完全不屬于本物種的身體結構使黑貓極難適應,它必須操縱好這具奇怪的身體,狩獵,進食,保護好自己,為活著而戰,為生存而戰。 另一方面,蛇巢賦予了黑貓堅硬的體表鱗片,異化的骨骼,毒液,更為機敏的性格,甚至是更高的智力,這些都是黑貓能夠生存下去的基本,使它不必惶惶不可終日。 不知不覺,這頭受到影響的,原本處于食物鏈中下層的生物正在緩緩向食物鏈頂端邁進。 孟焦很快抵達昨天發現鹿尸的地方,帶有劇毒的馬鹿尸體引起了清道夫們足夠的警惕,橫在積雪中的烏鴉身體僵硬,像一盞盞警燈,提醒企圖食用鹿尸的動物——小心。 聰明的動物嗅到鹿尸上不同尋常的氣味兒,均未敢貿然下口,留下了大部分尸體,不過並非所有的動物都那麼機敏,孟焦轉了一小圈,很快就發現了一頭貪吃的野豬的尸體。 這是一頭瘦小的半大野豬,通體漆黑,食用鹿肉後踉踉蹌蹌走出幾十米,隨後便倒在落葉松下,未能起身,孟焦找到它的時候,它已經死去多時。 和馬鹿的無人問津不同,小野豬的尸體很快吸引來大批食腐動物光顧,野狼,狐狸,烏鴉,貂熊,都來湊熱鬧,很快就將小野豬尸體撕扯成一塊塊碎片。 實力強的動物,多分一杯羹,諸如狼群,貂熊一類的動物,瓜分了大半個小野豬,剩下的肉絲肉塊,破爛皮肉,都被狐狸和烏鴉吃掉了,倒也不算浪費。 被啃噬破碎的豬皮好像一面篩子,下面包裹著小野豬的骨架,有兩只貪婪的烏鴉將整個身體都塞進了豬皮中,躲在皮下,昂著脖子將殘存的肉絲拽下,有的發紅,有的發白,味道還算不錯,高興的烏鴉放聲大叫。 孟焦用虎爪拍了拍空蕩蕩的豬皮,驚走了烏鴉,隨後它掀起了“破篩子”,將其下的白骨露出,抽動鼻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虎目一亮,孟焦咧開嘴。 紙包不住火,這世上,凡是所行所過,必會留下痕跡,狡猾的獵物,終于露出了馬腳。 大老遠,孟焦就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兒,起初它以為那是一種它不曾見過的的動物,倒未往黑貓身上想,湊近這里,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掀開豬皮,看到白骨上若隱若現的齒痕,還有粘連在雪堆中,極難分辨出來的一枚白色鱗片,孟焦才肯定,是黑貓。 這頭狡猾的動物,恐怕自己都沒想到,被毒死的馬鹿變成了天然誘餌,吸引來第二批食物自投羅網,而它,什麼都不用干,就能收獲大量戰利品。 這令它喜不自勝,眼見半大野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根本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雀躍,沖過去,做了第一個“清道夫“. 吃干抹淨,黑貓離去時,像往常一樣,清理掉自己的腳印,把排泄物埋藏,悄然離去。 它那顆小小的腦仁只能想到這麼多,自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很快就被老奸巨猾的孟焦抓住了破綻。 氣味兒和齒痕,是最鮮明的指引。 孟焦循著不同尋常的氣味兒找來,掀開豬皮,看到黑曼巴標志性的三層牙印,便已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這頭黑貓確確實實沒有離開蛇巢,它就在附近棲息,可能在高高的樹冠層中,也有可能隱藏在其它角落。 為了遍體鱗片,黑貓犧牲了大部分毛發,冬季寒冷,這樣的變化必將導致黑貓耐寒能力的下降。 確定黑曼巴未離開太遠,孟焦皺著眉頭思襯片刻,想出了一個說不上高明,但是很有效的辦法。 蹲守。 根據黑貓的體貌特征,還有形態變化,行動規律,不難得出以下結論—— 這頭野獸開始變的更善于攀爬,並且喜歡長期居住在樹上。 一方面,高處能帶給黑曼巴足夠的安全感,因為它知道有一頭可怕的東北虎正在搜尋它,它過夠了被束縛,被囚禁的生活,它想要自由。 另一方面,樹冠層不但有濃密的枝葉,可以做遮掩,方便撤退,同時也是森林接觸陽光最早的地方,白天分外溫暖。 受到蛇巢影響,黑曼巴的身體結構開始向變溫動物靠攏,白天,黑色鱗片大量吸熱,保持黑貓的體溫,使它能夠迅速且自由的活動。 夜晚,溫度驟降,為了維持體溫,黑貓不得不尋找避風之處,挨過一夜,第二天繼續艱難求生。 孟焦想的辦法很簡單,在附近找一棵高大一點的落葉松,爬到高處,專門搜尋那些受日照較久的樹木,只要黑貓肯曬太陽,總會被它逮到。 短短一個月,之前那只黑貓的變化好像不比自己小,孟焦對它越來越好奇了。 輕聲輕步,踏著積雪,行走在樹木的陰影中,孟焦專挑那些極為高大的樹木,在其旁邊移動,避免黑貓在遠處偷窺到它。 如同行走在暗影中的刺客,孟焦東繞西繞,很快就找到了一棵合適的樹木。 抬頭看看,枝葉被積雪遮蓋的嚴嚴實實,狹小的縫隙,密不透風,什麼都看不見,最上面的風景,不得而知。 伸出兩條粗壯的前爪,抱住樹干,指爪勾住樹皮,輕輕一躍,動作異常連貫,呼吸之間,它已經躥上去六七米。 太陽愈升愈高,森林中,分外寧靜。 獵手將自己的斑斕大衣融入環境,與樹木,枝葉,積雪融為一體,用最大限度的耐心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烏鴉飛來飛去,啄食半大野豬殘存的尸骨,堅硬的喙與豬骨踫撞,敲得當當響。 聒噪的鳥叫聲在密林中響起,常年奔跑在土地上的山禽歡快的翻找積雪下的草籽,它們很少抬頭看,天空不是它們的領域,大地才是它們的家鄉。 林中的生靈來來往往,時間飛逝,光線愈加黯淡。 樹冠如同一頂頂綠白相間的大傘,平鋪不知幾千里,沐浴著夕陽。 淡黃的虎目中透露出些許疲憊,孟焦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那只黑貓究竟有沒有滯留在此,難道自己猜測失誤,那黑貓早就離開了。 “不應當呀,如果它不拿這附近當自己棲息地的話,食用完那頭馬鹿就該走了,怎麼可能折返回來,還順便吃了小半頭野豬。” 微微轉動身體,已經站在高處幾個小時,腳下距離地面足有二十多米,在這種位置,長時間處于精神集中狀態,即便對孟焦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心念一動,孟焦似乎想到了一個細節,黑貓可能並不像它所想的一樣,靠近巨石生活,蛇巢,才是根源所在。 目光微微轉移,從巨石方向挪到大河方向,一片昏暗的林冠層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出現。 第二十九章 重相逢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太陽如一輪淡淡的白紙圈,緩緩上升。 冬季的西伯利亞,再明亮都透著一股寒意。 陽光投在落葉松頂層枝干上,將積雪渲染的更加潔白,穿透狹小的縫隙,將清冷的光線擲向大地。 一雙暗綠色的生有豎瞳的眸子悄然睜開,世界在它眼中呈現出明暗不一,分外枯寂的色調。 黑曼巴習慣性的扭動脖頸,它的骨骼愈發松弛,身上的肌肉卻更加緊致,更加有力。 無論它多麼不想接受,身體上的變化始終在持續,它能做的,就是適應,適應,再適應。 活好每一天,或者陷入死亡的泥沼。 張開嘴,口腔中滿是鋒利牙齒,密密麻麻排滿上下,黑曼巴翡翠般的眼球中幾乎看不到屬于哺乳動物的感情色彩,冰冷,無情。 細長的舌頭探出口腔,上面覆蓋著角質層構成的彎鉤,舌頭末端,分出兩個尖叉,中間部分,厚度逐漸降低,赫然是一條狹長的凹槽。 鮮紅的舌頭繞過叢生的牙齒,畫一條渾圓的弧線,在空氣中拂過,迅速縮回口腔,然後再次探出。 黑曼巴微微眯起眼楮,無數飄散在空氣中的氣味素被它靈活的舌頭捕捉到,經由味覺,嗅覺處理,反饋到大腦中,帶給它海量信息。 一頭活動在冬日的冷血殺手,無疑是非常特殊的。 食物的氣息消散了,冰冷的霜氣,落葉松特有的松脂松油味道傳來,還有一些小型嚙齒類動物的體味兒,讓黑曼巴忍不住淌口水。 和孟焦不同,黑曼巴的身體改造更加迅速更加頻繁,為了維持這種改造,它需要大量食物,同時,還要與蛇巢保持一定距離。 其實,黑曼巴遠不如孟焦想象中的那麼瀟灑,死亡的陰霾時時刻刻都籠罩著它。 由溫血動物變為冷血動物,黑曼巴最強烈的感受就是寒冷,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寒冷。 厚實的,可以御寒的皮毛消失,鱗片完全不能與皮毛相比擬,無論是一陣寒風還是突如其來的降溫,都會導致黑曼巴思維遲緩,行動困難。 它的腸胃像是一座永遠填不滿的熔爐,瘋狂的渴求食物,燃燒,為它帶來熱量,維持它的活動。 若不是變異增進了黑曼巴的智力,使它可以思考,可以克制自己,恐怕它早就淪為一頭被饑餓驅使的凶獸了。 但即便如此,黑曼巴的前途依舊不樂觀,它只是一頭在進化之路上不斷掙扎的普通動物,並不具備孟焦那樣縝密的邏輯思維和分析記錄能力。 新的一天開始,從沉睡中甦醒,血管中的血液不情不願的開始流動,被陽光照射許久,積攢些許熱量,黑曼巴的大腦終于開始正常工作。 它不知道,如果繼續這樣,它很快就將變得和蛇一樣,一覺不醒,陷入長眠。 本能驅使著黑曼巴,覓食,智慧提醒著它,保持隱秘。 森林中,危險的東西有很多。 變得愈發松散愈發圓潤的骨骼在黑曼巴的扭動下逐漸“甦醒”,僵硬的肌肉開始“解凍”,逐漸進入工作狀態。 細長的,遍生黑色鱗片的前爪勾在樹皮上,黑曼巴的身體細長的驚人,好像一根粗大的黑色長繩,繞了粗壯的樹干整整一周,尾巴低垂,盤踞在高處。 黑曼巴的耳朵已經塌陷,衍化成兩片薄薄的巨大鱗片,覆蓋在頭頂,籠罩在耳朵眼上,它敏銳的听力也因此而下降不少。 有得有失,黑曼巴的嗅覺和視力隨著听力的衰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和改善,它更加適應黑暗了,也更像蛇了。 嘶嘶嘶~ 沙啞的微不可聞的叫聲從黑曼巴的喉嚨中發出,好像兩片粗糙的砂石摩擦在一起,完全听不出,這是一只“貓”發出的叫聲。 無論是相貌,還是叫聲,亦或是生活習性,黑曼巴都儼然和貓劃清了界限,包括體型—— 它已經是一頭一百公斤的龐然大物了。 進食,變異,進食,變異,近乎瘋狂的身體改造,使黑曼巴的體型,骨骼,內部外部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它的鱗片更有層次更密集了,它的身體更長,更靈活了,它的肌肉數量更多,更有力了,它的舌頭分叉了,它的毒液殺傷力更強了…… 它開始移動身軀,體側緊貼樹干,鱗片擺動,與樹皮親密接觸,發出細細的沙沙聲。 四條比以往更細長的爪子攀住突起的樹木枝干,以一種分外詭異的運動方式向樹下“游動”。 這種想要利用指爪攀爬,但在身體的限制和本能的制約下不得不“爬行”的姿態實在太過別扭,黑曼巴卻已經習以為常。 這只是它為了生存做出的諸多犧牲的一部分。 在它的一片灰暗的“枯寂世界”中,若說有一輪微弱的暖意,那只能是蛇巢。 現如今,它已經離不開蛇巢了,自那一日的意外開始,它就注定無法擺脫蛇巢的束縛。 被驅使,成為傀儡,或者吞噬掉所有異變,成為自己的主宰,黑曼巴茫然的走著屬于它自己的道路。 越來越像信子的舌頭頻繁且迅速的吞吐,黑曼巴謹慎地打量四周,它很快就下了樹。 一邊躡手躡腳的悄然前進,踏在積雪上,幾乎不踩破雪層,每走過一處,尾巴末端都會左右輕輕掃動,抹去移動痕跡。 黑曼巴謹慎地防範著未知的敵人,這種舉動發自本能,其實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提防什麼,只是時時刻刻都在心頭示警的危機感促使它,消除自己留下的每一分痕跡,不然,死亡就會迅速到來。 周圍的氣味兒越來越豐富,越來越密集了。 黑曼巴很清楚那是什麼,各種各樣的動物被野豬尸體吸引過來,每一個貪吃鬼都想分一杯羹,黑曼巴很討厭它們。 無論是猞猁,還是貂熊,狼群,都是食物鏈中上層的存在。 未產生如今的變化之前,黑曼巴每天行走攀爬或者覓食的時候都是提心吊膽的。 那時的它力量微弱,必須避免被這些凶狠的掠食者發現,以免丟了小命。 但現在不同了,它已不是那只唯唯諾諾,只能避讓的黑貓,它已經變成了異類,變成了殺手,它的實力,已非往昔可比。 曾經的上位者,現在置身在它腳下,成為它的食物。 嘶嘶~ 黑曼巴舌頭的尖端飄蕩在空氣中,風帶來各種信息,它眼中灰暗的世界露出一抹明亮光彩。 交錯的利齒踫撞,摩擦,津液分泌,黑曼巴的身體愈發低伏,移動的速度愈發快了。 熱成像,這種本不屬于它的偵察利器也隨著變異出現在它的身體上,在寒冷的冬日,沒什麼比一只溫血動物更明顯,像一盞盞明燈,指引著黑曼巴接近。 樹木高聳,野豬尸體幾乎被清道夫食用殆盡,然而即使是這樣,依舊有饑腸轆轆的落魄獵手光顧。 三頭枯瘦的灰狼正干著不體面的事。 它們撕開半大野豬的腸子,就著未消化的野豬分辨食用薄薄的腸道,還有大腸上附著的一層潔白脂肪。 野豬後臀部的粗糙皮毛中,還殘存一些血肉,烏鴉都不願光顧,這三頭野狼卻將其視若珍寶。 時運不濟時,這些凶殘的獵手過的比食草動物淒慘的多,但凡有一口能果腹的東西,它們都不敢浪費,若實在山窮水盡,身邊的同伴亦是糧草。 黑曼巴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野豬尸體不遠處,它那身亮閃閃的鱗片已經變得昏暗喑啞,微弱的光線照在上面,仿佛照進一汪死水中,泛不起半點波瀾。 置身于陰影下,黑曼巴的身體緊貼樹干,它像一個幽靈,扭曲著,游動著,在地面上,靠近三頭灰狼。 身體的變異促就了黑曼巴特殊的狩獵習慣,它愛上了黑暗,愛上了陰影,愛上了潛藏,哪怕捕捉一只田鼠,它都要這樣,偷偷靠近,然後發出雷霆一擊。 後腿上方,幾片形狀特殊的鱗片張開,微風吹動,空氣中出現了淡淡的香甜味兒。 信子吞吐,豎著的,細長的瞳孔不帶一絲感情,如一塊萬年不化的堅冰。 枯瘦的灰狼低聲嗚咽,它們分三個位置包圍野豬尸體,各自挑選一處豬皮,啃食上面殘存的豬肉,倘若出現一塊較大的肥肉,定會攪得它們心神不寧,大聲哄搶。 其實它們並不是一個完整的狼群,自始至終,都不曾真正信任彼此。 這是三個流浪者,機緣巧合之下,湊在了一起,一同過著淒慘的日子。 吃也吃不飽,睡也睡不香,狩獵時,誰都不肯出力,就這樣一直得過且過,混日子,若非如此,三頭成年灰狼,齊心協力,再不濟也不會混到撿垃圾吃。 這不,那頭小眼楮的灰狼又發現了一塊肥肉,剛要吞到嘴,它對面的禿頭狼眼尖,嗚嗷一聲,向前一步,硬生生從小眼楮狼口下搶了半塊。 忿恨的瞪了禿頭狼一眼,小眼楮狼無可奈何,用力咀嚼口中的肥肉。 你爭我搶,在這個小群體里分外常見,它們三個都是小體型,瘦弱無比的雌狼,誰也奈何不得誰,幾番打鬧後,大家都不想浪費體力,默默形成了一個潛規則。 你搶我,我不打,我搶你,你也不能打我,我們兩個一起搶你,以後你也可以跟別人一起搶回來。 吭哧吭哧撕扯冰凍梆硬的豬皮,小眼楮突然抬起頭,望向身邊,它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三頭狼,還有一頭哪去了? 歪耳朵,禿頭,小眼楮,三個歪瓜裂棗其貌不揚,朝夕相處一周多,彼此之間頗為熟悉。 平日里,撿垃圾,休息,用餐都在一起,形影不離,此時歪耳朵突然失蹤,小眼楮分外驚詫。 它完全沒意識到此刻自己的思維有多麼遲緩。 此刻,小眼楮灰狼甚至感受不到外界的冰冷,看不到身旁審視著它的黑曼巴,嗅不到香甜的氣味兒,更听不到歪耳朵的痛呼。 禿頭狼更是不堪,吸入大量具有強烈致幻作用的毒氣後,它一頭栽倒在野豬的大腸中,那毛發稀疏的頭頂直直扎進零碎的未消化完畢的植物根睫和腐肉中,口吐白沫,再起不能。 嗚嗚~ 小眼楮絕望的看著前方栽倒的同伴,張開狹長的嘴巴,喉嚨中擠出微弱的嚎叫,泛黃的牙齒上還掛著些許肉絲,哪怕再遲鈍,它也能感受到強烈的危機感。 黑曼巴不急不緩的繞了一個圈,走到小眼楮身旁,這頭中毒的灰狼眼中根本沒有身體狹長的遍體鱗片的黑曼巴,瞳孔中的畫面已經永遠定格在禿頭狼身上。 嘶嘶 黑曼巴張開嘴,它短小的前吻如同一把展開到極致的折扇,顎骨夸張的撐開,內外三層牙齒像電鋸的鉸鏈一般,前前後後,均勻排列。 最頂端,鋒銳的犬齒緩緩延長,閃爍寒芒。 溫暖的獵物在黑曼巴眼中閃爍著迷離的光彩,曾經,它也如此溫暖,現在,卻只剩冰冷和死寂。 巨口閉合,毒牙刺入小眼楮的脖頸,經由犬齒末端的細孔,大量注射,隨著血液流過小眼楮灰狼全身。 很快,小眼楮的心髒停止了跳動,它的內髒開始溶解,血管崩裂,眼眶中,鼻孔中,嘴角,耳朵眼,烏青的鮮血溢出。 它變得和黑曼巴一樣冰冷了。 嘶~喵~~嗚 黑曼巴習慣性的發出嘶嘶聲,隨後它想起了,自己是一只貓,它回憶著,貓是怎樣叫的,並努力發出那種聲音。 然而它的嗓子實在太沙啞了,嘗試了許久,黑曼巴只發出了模模糊糊的一聲喵嗚,根本听不出是貓的叫聲,倒像是來自地獄的某種驚駭之物的低語。 眼皮低垂,黑曼巴遺憾的吐了吐舌頭,分叉的末端在空氣中“摸了一把”,迅速回到口腔,復雜的信息素被味覺錄入,傳進黑曼巴大腦。 冰冷的仿若一塊堅冰的瞳孔微微放大,這是黑曼巴所能表達的震驚的極限。 它放棄了倒在地上已經中毒的三頭灰狼,轉過身,細長的身軀繞著粗大的樹木走一圈,轉眼便攀上了樹干。 不遠處,一頭斑斕猛虎正頭朝下飛速奔下樹干,直直奔著此處而來。 第三十章 交涉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曼巴的影蹤已經暴露,孟焦離開高處,循著記憶中的方向飛奔而去。 這只黑貓,總算再度出現在它的視野中,時隔一個月,那家伙的體型變化竟然如此之大,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和蛇巢脫不了關系。 夢境之謎,仿佛就要揭開神秘的面紗。 雙眼瞪的溜圓,孟焦一邊保持著極高的移動速度,一邊捕捉著空氣中的氣味兒,還有種種細微的聲響。 兩頭異類,潛藏在密林的兩端,隔著樹木,枝葉,積雪,遙遙相望,保持著高度戒備。 它們都看不到對方,它們都知曉對方的存在。 黑曼巴不知道,自從發現它留下的蛛絲馬跡後,孟焦便時常攀上附近的樹木,俯瞰周圍,尋找它隱沒在枝葉間的身影。 孟焦是極有耐心的虎,前一日蹲守近一整天,毫無收獲,它並不氣餒,今日清晨早早抵達,悄然爬上高聳的松樹,觀察周圍林域。 皇天不負有心虎,直到太陽正掛當空,大地回暖,它終于在河岸方向的樹冠層中發現一抹黑影,相距極遠,加上積雪反光,枝葉遮攔,孟焦根本看不清正在移動的那團黑影究竟是何物。 排除遠東豹,黑熊,貂熊,猞猁等經常在樹木上下活躍的動物,答案呼之欲出。 是黑曼巴,和一個月前相比,它又不一樣了。 機不可失,好不容易確定黑曼巴所在的位置,孟焦立刻下樹,向觀察到的方向摸去。 越接近發現黑曼巴的地帶,空氣中的氣味兒就越奇怪。 孟焦的嗅覺何其敏銳,它很快便意識到那股淡淡的香甜味兒具有致幻作用,隨即迅速後撤,借助寒風吹散鼻尖的怪味兒,大吸一口氣,屏住呼吸,繼續前進。 殘存在野豬尸體附近的有毒氣體很快消散,黑曼巴已經爬到了樹頂,周身鱗片被光線照耀,竟不反射一絲光芒。 漆黑的身軀隱沒在陰影里,和明暗對比強烈的枝葉縫隙融為一體。 枯寂的視野中,熾熱似驕陽,一邊前進一邊散發熱量的“老熟人”已經抵達。 地面一片狼藉,野豬尸體被拆的七零八碎,大腸和食物殘渣到處都是,三頭瘦弱的母狼全部倒地,其中耳朵歪著的那頭母狼脖頸處已被撕開,皮開肉綻。 湊到近處,伸出一只前爪,翻動母狼脖頸周邊,察看傷口,孟焦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黑影確實是黑曼巴,這獨特的三層結構齒痕,只有黑曼巴具備,森林中再無這樣的異類。 現在,它到哪里去了? 孟焦注意到了積雪上極為輕微的腳印,抬起頭,望一望上方,樹干頂端影影綽綽,其中有潔白的積雪,有墨綠色松葉,也有漆黑的陰影縫隙,棕褐色的枝葉,根本無法看清後面到底有什麼。 隔著一層薄薄的樹葉,黑曼巴吞吐舌頭,利用自己的熱成像能力審視著孟焦,它覺得正在下方徘徊的東北虎根本看不到它,因而有些肆無忌憚。 孟焦確實看不到黑曼巴,它甚至不能嗅到黑曼巴的氣味兒,但這並不代表孟焦不知道黑曼巴的存在。 遍體鱗片和指爪留下的痕跡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消除,憑借極強的觀察能力,查找幾處微弱的極為縴細的白痕,對孟焦而言輕而易舉。 黑曼巴到底去了哪里,孟焦了然于心。 雙方各懷鬼胎,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一個在提防對方,等待對方離開。 一個充滿好奇,思考著如何將對方逮捕。 場面僵持住了,孟焦恢復呼吸,緩緩吸氣呼氣,辨別空氣中的氣味兒,同時不停強迫自己進行一些數學公式的計算,以保持清醒,避免莫名其妙中招,像那三頭狼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毒氣擊倒。 黑曼巴的危險程度在孟焦心中甚至要超過成年雄虎,尤其是它可怕的毒素,已經讓孟焦的大腦警笛大作。 如果不是黑曼巴與蛇巢背後的真相息息相關,孟焦絕不會趟這趟渾水。 冷風吹過,時間仿佛暫停了一般,樹下的虎與樹上的貓均保持不動,一個低著頭,一個昂著首,兩道視線隔著樹葉積雪,遙相對峙。 黑曼巴一動不動,孟焦帶給它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此刻它又何嘗不是萬分緊張,騎虎難下呢。 它認得樹下那頭東北虎,它記得那頭老虎的氣味兒,畢竟朝夕相處近兩天時間,還發生過激烈的搏斗,黑曼巴不是記憶力衰弱的低智力動物。 恰恰相反,因為蛇巢的影響,它的記憶力和智力都有所提高,對危險的辨別處理能力也增加了不少。 若非如此,它早就死在其它野獸口下了。 正因認得孟焦,它才不敢輕舉妄動,那頭半大雄虎可怕的爆發力和攀爬能力它早就見識過,肉搏戰,它找不到一分勝算,唯有踞險而戰,才有取勝的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孟焦頭頂沒有半分響動,黑曼巴如同一尊塑像,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變得緩慢,它在等待,等待孟焦離去。 然而孟焦篤定黑曼巴在樹上,寸步不移,守在樹下,既不貿然攀爬。到樹上找麻煩,也不輕易離去。 今天它算是跟這黑貓杠上了,無論那家伙進化的多古怪,總要進食,排泄,休息。 它往這一堵,那黑貓遲早要下樹,被它捕獲。 至于主動攀爬,上去搜尋黑曼巴,這個念頭早就被孟焦打消掉了。 可怕的神經毒素,加上具有致幻作用的毒氣,孟焦覺得自己的尖牙利爪雖然夠狠,卻不一定能在和黑曼巴的交鋒中佔到便宜。 與其冒險,不如求穩。 正午已過,太陽緩緩下山,兩頭野獸還在僵持,它們都沒有進食。 缺少光線,黑暗籠罩,黑曼巴的體溫無法保存,正在快速逸散。 寒冷使它的狀態越來越差,翡翠似的寶石雙眼逐漸失去光彩,腸胃空蕩蕩,因為過渡饑餓,開始產生痙攣,刀絞一樣痛。 黑曼巴再無法保持淡定,它打破了僵局,扭動起身軀,四只細長的爪子勾住樹皮間的縫隙,繞著樹干向下爬行。 鱗甲與樹干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提醒著半大雄虎,小心。 就在黑曼巴開始向下移動的同時,孟焦也做出了應對,開始移動。 擔心黑曼巴從半空中飛躍下來給自己來個突然襲擊,它特意往遠處走了走。 長時間昂著腦袋,集中注意力觀察上方,孟焦難免有些疲倦,但一想到馬上就能揭開黑貓的廬山真面目,激動好奇立即沖淡了些微不適,無論如何,它都要打起精神,面對這場追擊,或者凶險的戰斗。 枝葉嘩嘩作響,積雪紛紛揚揚,大大小小的雪花,雪塊因為黑曼巴的移動觸踫而掉落,砸在孟焦身旁,激起潔白的塵埃。 更多耀眼的,明亮的陽光穿過繁茂的枝干灑在大地上,落在孟焦淡黃色的皮毛間,映襯的孟焦分外神武。 一團黑影盤在樹干上,以一種似爬非爬,似游非游的詭異姿勢緩緩下墜。 孟焦第一眼險些將黑曼巴當做一條蟒蛇,這家伙身上屬于貓科動物的特征越來越少,現在和一條巨型蟒蛇有八九分相似。 分叉的不斷吞吐的舌頭,豎直的瞳孔,退化的耳朵,遍體鱗片,若不是身軀和尾巴的分化,還有圓滾滾的獨屬貓科的腦袋,孟焦沒準真認不出這家伙。 嘶嘶~ 吐著厚實的“信子”,扭曲著身體,黑曼巴覆蓋著漆黑鱗甲的前爪率先落地,小半截身體還停靠在樹上。 黑曼巴狹長的身軀內部生長著密集的肌肉群,骨骼結構特殊且韌性十足,這使它力量強韌且分外靈活,不僅可以爬行,還可以絞殺。 冰冷的豎瞳閃爍,綠瑩瑩,直視前方雄虎,黑曼巴不斷吐舌,扭曲著身體,挪動後腿,鱗片蠕動,在它眼中的世界里,孟焦好像一個璀璨的火球,既溫暖,又灼熱。 一方面可以燒傷它,另一方面又能帶給它充分的熱量,幫助它緩解徹骨的冰寒,減輕痛苦。 如果孟焦是一件死物,那黑曼巴定會毫不猶豫地投進它的懷抱,享受溫暖,但此時此刻,它們顯然不是朋友,而是仇敵,互相防備,毫無信任可言。 低伏身體,肩頭高聳,孟焦雙目凶歷,耳朵平展,咧開嘴,露出狹長的犬齒,身體中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蓄勢待發,等待著戰斗的到來。 虎爪外伸,刺破堅硬的積雪,尾巴微微低垂,左右晃動,孟焦一副攻擊姿態。 吼~ 低吼悶雷般炸響,如在黑曼巴耳邊,它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戒備的看著孟焦,喉嚨中擠出沙啞且短促的嘶嘶聲。 打量著黑曼巴的鱗片,孟焦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一種力量可以如此深切的影響一個生命,甚至改變這個生命的身體結構。 那些黑水晶一樣晶瑩剔透,亮閃閃的鱗片,此時已是一片灰暗,不像之前那般光彩奪目,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越是美麗,吸引人的在自然界中往往越不實用,除了爭奪配偶時能炫耀自己的魅力與健康外,大多數時候,那種亮閃閃的鱗甲都是一種拖累,反倒是現在這樣,啞光的,黯淡的鱗片更有利于隱蔽和狩獵。 難道黑曼巴自己將鱗片磨模糊了,還是一種主動變異? 孟焦又向前一步,企圖看清黑曼巴鱗片的細節。 一直緊繃著神經的黑曼巴不知孟焦是何用意,見雄虎向前,以為要對它圖謀不軌,發動攻擊,連忙再度後退,整個後半身經由尾巴,雙腿組成一個穩定的三角形,扎根于地表。 以此同時,黑曼巴的其它肌肉也在發力,像一塊塊牆磚,堆砌起它的前半身,使它顯得更高更壯,更具有威懾力。 嘶~嘶嘶~ 聲音沙啞,眼神狠厲,黑曼巴細長的脖頸開始膨脹,漆黑的鱗片下露出一道道細小的,由白色鱗片組成的環節,好像一雙雙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孟焦。 這幅姿態,和威脅敵人的眼鏡蛇一模一樣。 如果眼鏡蛇擺出這幅樣子,它一定已被激怒,隨時準備發動進攻,將自己的致命毒液注射到獵物體內,這是一種特殊的肢體語言,一種警告。 黑曼巴企圖用這種方法逼迫孟焦放棄行動,主動退卻。 然而孟焦根本不吃它這套,緊盯著黑曼巴的一舉一動,伸出前爪,緩緩落地,向前一步,直視黑曼巴的眼楮,目光中充滿挑釁意味。 嘶~ 黑曼巴見孟焦絲毫沒有畏懼之心,火冒三丈,撐開大口,露出滿嘴尖牙,吞吐舌頭,尖端分叉,色彩殷紅。 口腔上方,最尖利的兩顆毒牙分外醒目,毒牙的末端,是死神的請柬。 身體後面,支撐著人立動作的尾巴末端快速顫動,將周圍積雪震得出了一個小坑。 多種蛇類的威懾手段集于一身,黑曼巴企圖逼退孟焦,然而孟焦根本不搭理它,一意孤行,仍在逼近。 黑曼巴出離憤怒,脖頸快速前伸,肌肉擠壓毒囊,毒液從毒牙中的孔洞中擠壓出去,形成兩道弧線,飛濺向孟焦。 這種速度的噴射毒液根本不可能奈何孟焦,它的反應速度遠超毒液噴射出去的速度,靈活的一個騰挪轉身,絲毫不影響孟焦繼續向前。 猛撲過去,黑曼巴直立起來的身軀在孟焦眼中飛速放大,東北虎即將撞在鱗貓身上。 黑曼巴根本沒預料到,這頭雄虎起初那麼謹慎,此刻竟像莽夫一樣,肆無忌憚地向它發起沖鋒。 此刻,再想逃跑或者閃避,定來不及。 黑曼巴根本來不及思考,借著孟焦沖撞在它身上的力道,蜷縮起來,四爪抱住雄虎強健有力的身體,努力扭動身軀,企圖將孟焦纏繞住,將其勒死。 它擁有蟒蛇一樣密集且有力的肌肉,整個身體收縮起來時,力量可以碾碎干枯的樹干。 然而孟焦並不是不會反抗的木頭,它的肌肉比樹干硬的多,反抗的力道也比黑曼巴預想中的要強大的太多太多。 虎爪出鞘,虎口大開,孟焦粗壯的前臂撐開黑曼巴向內纏繞的軀體,狠狠一口咬在了黑曼巴的脊背上。 嘶~ 嗷~嗚~ 倒吸冷氣,一聲痛呼,黑曼巴因寒冷而昏沉的意志瞬間變得清醒,立刻結束這極不理智的與雄虎肉搏的行為,使勁掙脫虎口。 顧不得被撕掉的一大片皮肉鱗甲,一甩尾巴,它扭頭就跑。 第三十一章 呼喚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森林中的光線愈發昏暗,地面上的積雪經過風吹日曬,已不再潔白,呈現出灰暗的色調。 黑曼巴收起了四腿,它整個身軀完全貼在地面,由腹部鱗片驅動前進。 碧綠雙目閃閃發光,眼中的世界飛速變幻。 脊背上,被撕掉鱗甲的傷口生疼,生死存亡關頭,空蕩蕩的腸胃也顧不得抗議,恨不得將自己燃燒,驅使這具身軀,跑,快跑! 孟焦窮追不舍,它沉重的四肢踏在積雪上,每一步都踩碎堅硬的幾乎凍結成冰的雪殼,深一腳淺一腳,前進的同時尾巴上下搖晃,幫助它掌握平衡。  嚓 嚓,雪層破裂的聲音不絕于耳,每當腳掌扎進積雪中,都會為孟焦的追擊帶來不小的阻力。 若非如此,孟焦早就追上爬行的黑曼巴。 黑曼巴並不受積雪的限制,它的身軀細長,雖然也很沉重,但是它並不以細長的腿腳支撐身體,而是用面積更大的腹部輔助前進,壓迫力較小,雪層完全可以承受。 借著冰冷且濕滑的地面力量,黑曼巴蜿蜒而行,它鑽進灌木中,與干枯的樹枝摩擦,繞過樹干,穿過枯萎的藤蔓,景物飛速變幻,它在逃竄。 盡管孟焦追擊受到的阻力頗大,並不夠堅固的雪層為它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這無法改變孟焦速度快于黑曼巴的事實。 無論黑曼巴繞多少個彎,穿過多少叢灌木,它都無法甩掉孟焦。 身後的熱源越來越近了,黑曼巴很清楚,多則一分鐘,少則十多秒,它就要落入雄虎的魔爪。 繼續跑,還是殊死一搏? 黑曼巴繞過一棵粗壯的落葉松,布滿鱗片的圓潤的頭顱突然從樹干後穿過,在孟焦視野中消失一瞬間後,它突然殺了個回馬槍,期翼能夠打孟焦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孟焦早就察覺到了鱗貓的意向,超凡听力的視界里,黑曼巴的一舉一動都暴露無遺。 止住步伐,側開身體,黑曼巴佔據先機,迅捷的進攻撲空,勝利的天平猛然傾斜,孟焦獲得主動權。 一把攬住黑曼巴細長尾巴,帶著一股腥風,孟焦直接撲到了鱗貓身上。 眼見無路可逃,黑曼巴也不再退讓,纏繞著樹干的身軀全部落下,四條細長的腳爪勾住孟焦的皮毛,張開布滿三層利齒的大嘴,與孟焦扭打在一起。 論狡詐詭異,孟焦無法和黑曼巴媲美。 論正面對抗,軀體搏殺,專注強化速度力量戰斗技巧的孟焦佔有絕對碾壓地位。 無論是經過變異鍛煉,形成肌肉記憶的撕咬,還是千錘百煉形成的戰斗意識和閃避本能,孟焦都超出黑曼巴太多太多,若不是忌憚它的劇毒,這場戰斗早就結束。 漆黑的鱗片看似堅硬厚重,實際上防御功能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強悍,孟焦每一次抓撓,都會連皮帶肉,撕下一大串鱗甲,劇烈的遍布全身的疼痛刺激的黑曼巴不停尖嘯。 它的喉骨和聲帶早已改變,根本發不出正常貓科動物的叫聲,張開大嘴,從喉嚨中擠出來的聲音又沙啞又尖利,刺耳無比。 細長粗大的身軀上上下下被鮮血染紅,孟焦一邊閃躲黑曼巴的撕咬,一邊繼續擴大鱗貓身上的傷口。 這條怪異的生物受到蛇巢的影響實在太大,孟焦與它搏斗時扯下它的鱗片,發現它體內的肌肉骨骼已經和貓科動物大相徑庭,再加上親眼看到黑曼巴酷似蛇類的恐嚇進攻行為,以及黑曼巴的劇毒,孟焦覺得,黑曼巴已經和貓科動物完全不沾邊兒了。 從黑曼巴的表現來看,這種變異並不是它想要追求的,它的蛇化變異是被動的,與孟焦自己受到主觀意識影響的未知進化恰好相反。 如果可以的話,孟焦真想讓黑曼巴說話,把它怎麼與蛇巢產生關系,又是怎麼一步步變成今天這幅模樣講明白,但很顯然,條件並不允許。 之前黑曼巴還是貓的模樣的時候,孟焦曾經想過教它虎語,表達自己的情緒,但因黑曼巴智力低下而放棄。 現在這家伙的智力水平明顯提高了不少,嗓子卻啞了,不能發出正常的聲音,孟焦不得不打消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 眼見黑曼巴的造型越來越怪異,體型越來越大,威脅性越來越強,孟焦已經不打算再留它了,之前這頭怪獸還能被它所掌控,老老實實被它囚禁觀察,如今卻不行。 養虎為患的典故孟焦還是清楚的,哪怕黑曼巴再珍稀,再有價值,但它的不可控性實在太強了,孟焦決定殺了它。 單純的鉗制和要命的攻擊全然不同,孟焦的臉上寫滿殺意,黑曼巴並不蠢笨,它能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強烈的求生欲迫使它奮力反抗。 後腿上方,漆黑的鱗片上沾滿鮮血,隨著黑曼巴的痛嘯,鱗片撐開,一股股具有致幻作用的毒氣冒了出來。 香甜的氣味兒順著孟焦的鼻孔涌入,戰斗過程中,呼吸迅速,喘息劇烈,孟焦只覺眼前一花,各種閃爍著的,扭曲著的,橫的豎的,五彩斑斕的條紋遮住了它的視線。 雖然視覺被嚴重干擾,孟焦的思維卻不像那三頭死去的野狼一般遲鈍,明白自己“中招”,它不再戀戰,迅速後撤,豎起雙耳,用听力彌補此刻視力的不足,提防黑曼巴的攻擊。 這致幻的毒氣不知道作用時間多久,孟焦無計可施,只能等待眼前的幻境消失。 它以為黑曼巴會趁它病要它病,不料這家伙已經被嚇破了膽,叫它打出了心理陰影。 用毒氣拖延住孟焦,黑曼巴並不想繼續攻擊,它知道孟焦有一身厚實的可怕的皮毛,自己的牙齒不夠鋒利,咬合力不夠強,很可能無法破防,一次攻擊失利,被這凶悍的雄虎近了身,再想跑,可就難如登天。 毫不戀戰,黑曼巴細長的身軀由後腿支撐,肌肉緊繃,聳立成一根直線,然後猛地下墜。 一百多公斤的體重,加上下落的勢頭,力量集中,由黑曼巴布滿鱗片的橢圓形頭部激發,砸在積雪上,直接擊穿了薄薄的冰層。 冰層之下,積雪柔軟且具有空隙,黑曼巴下腹的鱗片抓住下方土壤,帶動整個身體前進,嗖的一下,整截身體便進去一大半,只余下後腿和尾巴在外。 急中生智,黑曼巴不知怎地,突然冒出一個鑽地的想法。 冬季的西伯利亞,沒有柔軟的土壤,堅硬的凍土之上,到處都是厚實的積雪,而這種積雪,上層是凍結的冰層,下層是具有大片空隙的雪砂,正適合穿行。 黑曼巴知道孟焦有一手攀爬絕活,上樹定是等死,只有下地,才有一線生機。 不顧腦袋與冰層撞擊後產生的疼痛和眩暈感,身體被寒冷的積雪包裹,腹中沒有半點食物,黑曼巴仿佛完全由信念驅動,它想活下去。 血液仍在流淌,心髒劇烈跳動,鱗片與細密的雪砂摩擦,黑曼巴整個陷入雪層之下,眼中的世界化作一片冰藍,極難辨別方向。 視線受阻,但黑曼巴並不受影響,它很清楚自己該前往何處——蛇巢,它最畏懼也最向往的地方,現在只能去那里。 花花綠綠的各種線條終于消失,孟焦背靠大樹,低伏身體,緊張地等待著黑曼巴的進攻,然而那怪物遲遲沒有動作。 視野恢復時,身前空蕩蕩一片,灰白色的積雪上散落黑曼巴的鮮血和鱗片,那細長的遍布傷口的身軀已不見蹤影。 向前一步,空氣中仍殘存淡淡的甜味兒,孟焦擔心自己受到干擾,屏住了呼吸。 被擊破的雪層出現在孟焦面前,下方的積雪上,沾染些許殷紅,孟焦皺起了眉頭,碩大的虎首抬起來,密林無限向遠方延伸,積雪同樣蔓延到視線的盡頭。 失掉了黑曼巴的蹤跡,再想找到這受驚的怪物,還有沒有可能。 “它能去哪里?” 孟焦望向大河,再過一公里,便是河岸,走過已經結冰的河面,蛇巢仍在,黑曼巴逃走了,想來想去,它最有可能前往蛇巢,自己要不要賭一把。 冒點風險,提前趕到蛇巢,截住黑曼巴,或者放任它離去。 當下的風險,和未來的隱患,孟焦必須選擇一個。 與黑曼巴兩度產生爭斗,第一次倒還好,並未讓那怪物受傷,這一次奔著要它的命去,把它撕咬的遍體鱗傷,幾乎絕命。 若說黑曼巴能夠冰釋前嫌,原諒自己,打死孟焦都不相信。 按照這種變異速度,未來,自己真的能壓制住這怪物嗎,孟焦在心底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天馬上就要黑了,猶豫越久,黑曼巴抵達蛇巢的可能性就越大,孟焦沉吟片刻,撒開腿,換個方向,直奔河岸而去。 …… 冰雪從鱗甲上滑過,傷痕累累的軀干,血肉模糊,稍微落進一些細砂似的冰雪,都會使黑曼巴忍不住顫抖。 前往蛇巢的路,此刻顯得那麼漫長,但黑曼巴別無選擇,它很餓,它受了傷,它很累,若不能抵達蛇巢,即便甩開那頭雄虎,等待著它的,依然是死亡。 若說有一點點生機,只能是蛇巢,那個賦予它第一次蛻變的地方,具有使它脫胎換骨的偉力。 沙沙,冰雪被摩擦。 吞吐信子,葉爾秋河涌動在冰層之下,震顫地面,黑曼巴仿佛“看到了”希望,抵達河岸之後,只需片刻,就能鑽進蛇巢,鑽進蛇巢,它就得救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就是現在,黑曼巴緊閉牙關,除了催動鱗片,推動自己沉重的身軀,它不肯浪費一丁一點力氣,越早回到蛇巢,它越早安心。 一路平平靜靜,那可惡的,凶狠的雄虎似乎真的被擺脫了。 洶涌河水的響動越來越近,黑曼巴仿佛感覺到自己已經爬上冰層,它愈發喜悅。 然而,孟焦已經在此守護多時,它的美夢必將破滅。 超凡听力的監視下,冰層下的任何聲響都被捕捉,全力發揮速度,孟焦提前來到蛇巢對面,堵在葉爾秋河邊。 黑曼巴出現的第一時間,便被孟焦發現,它躡手捏腳接近。 轟鳴的河水干擾了這怪物的感官,黑曼巴未听到雄虎的腳步,埋藏在冰雪之下,被堅實的冰層阻隔,更嗅不到孟焦的氣味兒,茫然前進,除了蛇巢的方向,黑曼巴一無所知。 虎掌重重拍擊在積雪上,晴朗天氣被曬化成水,之後又被寒冷的風凍結的冰層不堪一擊,粗壯的虎臂直接伸進下方,按住了黑曼巴的脊背。 孟焦不敢直接攻擊黑曼巴的頭顱,積雪下情況不明,萬一將虎掌伸進黑曼巴的口中,被這怪物狠狠咬上一口,中了劇毒,這場穩操勝券的戰斗可就翻車了。 勾住這鱗貓的脊背,將它從積雪下拽出來,才是聰明的選擇。 冰層下並不寬闊,這條似蛇非蛇的怪物無法調頭,即便脊背被攻擊,它也無法反咬一口。 黑曼巴完全沒預料到孟焦這突然的襲擊,它以為已經將那雄虎迷惑住,在地下遁逃完全無法被摸到方向,定能逃之夭夭。 不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孟焦用智慧的頭腦預判到了黑曼巴逃跑的路徑,並提前抵達,進行攔截,打的黑曼巴猝不及防。 雄虎的力量分外可怕,黑曼巴的細長身軀被虎臂一提,完全不能固定自己的位置,受虎擺布。 一聲低吼,因過于用力,孟焦的後腿完全陷進積雪中,踩住凍土,前肢發力,向上一拔。 一條直線上的冰雪全部崩開,紛紛揚揚,撒得滿天都是,平整的積雪上裂開一道長長縫隙,黑曼巴黑紅相間的身軀暴露在外,殘缺不全的鱗片上沾滿雪砂。 嗷! 眼見生機斷絕,黑曼巴扭動頭顱,張開巨口,發出了一聲咆哮。 不同于之前遭受痛苦產生的尖嘯,黑曼巴的這一聲咆哮粗狂且低沉。 它的聲帶完全撕裂,整個咽喉部分的骨骼都因這一聲咆哮而全力擴展,甚至折斷錯位。 口腔中,三排尖利的牙齒崩斷碎裂,舌頭表層,細細密密的角質層倒勾全部脫落,里層皮膚被聲波撕扯掉,溢出的血液將其染成紅色。 咆哮過後,黑曼巴完全喪失戰斗力,身體疲軟,如被抽筋拔骨,無力扭曲在地面上。 對岸不遠,蛇巢中,千千萬萬條蠕動的蛇“听到”了這一聲呼喚,齊齊調轉方向,不顧外面多麼寒冷,也不貪戀蛇巢內哪怕一分暖意,舍生忘死,順著倒塌的樹木,排成整齊的一列,沖破積雪,爬向聲源。 而抓住黑曼巴細長身軀的孟焦,被這一聲可怕的咆哮沖擊,遭受的影響同樣不小。 大腦轟鳴,鼻孔中流出兩行鮮血,腥氣沖天,眼前涌現無數重影,孟焦不由自主地松開了虎爪,腳步踉蹌,幾乎倒地。 第三十二章 低語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孟焦遭受重創,黑曼巴這聲咆哮的殺傷力遠超它的預料。 肌肉顫抖,四肢無力,若不是戰斗意志堅定,孟焦根本無法站立。 它能感受到自己體內傳來的劇烈疼痛,內髒可能已經受傷,口鼻中溢出的血液模糊了視線,一股強烈的反胃感出現。 低下頭,干嘔一聲,孟焦吐出大塊血塊,此刻,別說干掉身前的鱗貓,就連移動,對孟焦來說都頗為困難。 它做夢都沒想到,黑曼巴竟然還有這招。 整個大腦都在轟鳴,孟焦維持著直立姿態,卻無法阻止血液的外溢,眩暈感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緩,反而還在加強。 如同一架架飛機在身邊起飛,又如同行走在幾輛火車行駛的隧道內,超凡听力完全無法發揮一絲作用,雜音,是耳中的一切。 眼前一片黑暗,鼻孔中滿是血腥味兒,感官幾乎被廢,自猞猁一戰後,孟焦還是首次受這麼重的傷。 黑曼巴這異類,除卻身體的變異,毒素的增強,還有致幻毒氣外,竟然還藏著這一張底牌,蛇巢的詭異強大可見一斑。 身前的雄虎搖搖晃晃,幾乎倒地,黑曼巴也好不到哪去。 這一聲咆哮撕裂了黑曼巴的喉舌,它大開的巨口中,所有牙齒全部脫落,包括用來注射毒液的兩顆犬齒,脖頸處被撐開的鱗甲無法恢復原狀。 整個癱軟在雪地上,黑曼巴連動一下尾尖的力氣都不剩。 看起來,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斗,雙方都失去了戰力,誰也奈何不得誰,實際上卻非如此。 蛇巢正在噴涌。 長的短的,粗的細的,黑的白的,花的綠的,密密麻麻的各種各樣的蛇從凹陷下去的蛇巢中蜂擁而出,它們在寒冷的北風中爬行,它們迅速前進。 最前列的蛇已被凍僵,它們倒在了積雪上,無法動彈,身後的同類爬到它們身上,踏著前輩們身體鋪成的道路,繼續,用盡全身力氣,沖鋒。 咆哮仿佛仍在葉爾秋河岸回蕩,蛇類大軍匯聚成一條烏黑的海洋,奔向聲源。 它們爬過粗直的樹干,跨過冰雪,在徹骨的已經結冰的河面上前進,一層又一層,無論凍死多少,總有新的游蛇填充缺失的位置。 倘若從天俯瞰,便能發現,蛇巢底層此刻儼然出現一眼黑黝黝的洞口,洞壁由無數條蛇組成,它們扭動著身體,形成一個逆時針漩渦,瘋狂向外傾吐著蛇類。 從洞口爬出的蛇無論听沒听到黑曼巴的咆哮,都在埋頭前進,有蟒蛇,有 蛇,有蝮蛇,有眼鏡蛇,有游蛇,見過的,沒見過的,長短不一,相同不同,全都抱有一樣的意圖——前往黑曼巴倒下的地點。 像是有一盞看不見的燈塔,指引著它們,可以想象,一旦這些蛇類抵達目的地,孟焦將會有怎樣悲慘的下場。 寒冷的季候極大地影響了群蛇的前進速度,若在夏日,即便有葉爾秋河水流的阻遏,這樣龐大的大軍,也能在十幾分鐘內抵達對岸。 冬季的寒風凍僵了群蛇,離開蛇巢,它們的步伐愈加遲緩,距離起點越遠,進度就越慢。 先驅者們已經鋪就一條長長的黑色道路,呈直線向對岸蔓延。 即便再緩慢,它們總有到達的一刻,孟焦和黑曼巴已經無法挪動,它們甚至不知道蛇巢中發生的一切,蛇群,越來越近了。 孟焦現在就像一個瞎子,聾子,被黑暗和雜音包圍的它感到了久違的孤獨無助,沒有安全感。 沒有強大的力量支撐,喪失主動進攻和被動防守的能力,即便擁有再強的意志力,都不能保持冷靜。 它迫切的想要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黑曼巴在干什麼,有沒有進攻意圖。 它努力維持意識的清醒,思考著,如果黑曼巴趁人之危,它應該如何反抗,如何閃避。 蛇群形成的湍流終于“流淌”到孟焦身旁,它們將孟焦視作沒有生命的死物,爬上溫暖的毛發,很快就從孟焦的四肢游走到孟焦的脊背,然後順著脊背爬到脖頸。 冰冷的觸感從身體各處傳來,孟焦感覺自己在情不自禁地顫抖,它被蛇群包裹住了。 溫暖的區域使群蛇們愈加活躍,它們看中了這一塊適宜居住的土地,前僕後繼,蜂擁而至。 孟焦身上盤踞纏繞的蛇越來越多,越來越沉重,每一條蛇都像一塊籌碼,給它搖搖欲墜的身軀增加壓力和負擔,本就身受重傷,孟焦怎禁得住這種無限累計疊加的重量,很快,它就被壓垮,側躺在雪層上。 鼻孔內,眼眶中,微微張開的口腔,還有耳朵眼里,血液仍在流淌,染紅淡黃毛發。 翻過孟焦這座“山”,群蛇來到終點,它們鑽進積雪下,撐起重傷垂死的黑曼巴。 冰雪並不是適宜久居的環境,鑽進寒冷的積雪中,這些蛇類轉眼就被凍僵,在西伯利亞的野外,一旦倒在這種不避風的地方,等待蛇的只有死亡。 然而這無數條蛇並不畏懼死亡,它們義無反顧,一條又一條,千千萬萬,匯聚成河流,將黑曼巴沉重的軀體高高抬起,如同一眼移動的漩渦,一邊旋轉一邊沿著原本路徑前進,緩慢且堅定的把那長長的半貓半蛇的身軀帶向黑黝黝的洞口。 黑曼巴被蛇群抬走了,蛇群的行動卻未終止,它們盯上了孟焦。 消耗的能量,需要血肉補充,倒在雪地中,一動不動,散發著血腥味兒的雄虎無疑是最合適的食糧。 已經有細小的樹枝粗細的漆黑小蛇鑽進孟焦口中,還有毒蛇尋找合適的區域下口,卻被厚實表皮阻遏。 蟒蛇丈量孟焦的身長,纏繞住它的前腿後腿,張開血盆大口,將寬厚的虎掌塞進腹中,貪心的想要將這巨大的獵物吞下肚。 危險將雄虎包圍,孟焦雖然動彈不得,但它並未沉睡昏迷,身體外發生的一切它都能感受到。 無論是正在口腔中爬行游動,向喉嚨肚子試探的小蛇,還是鑽進鼻孔耳眼中,繞著圈的入侵者,它都可以清晰的感知。 但絕望往往就是如此,明明知道不幸即將發生,卻無法阻止。 身體傳來萬千警兆,毒蛇到處試探著下口,有的已經爬行到皮毛薄弱的地方,只需張開嘴,將毒牙刺入,便能將各種各樣致命的毒液注射進孟焦的血管中。 蛇巢影響蛇群,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附近盤旋,操縱著一切。 即便是難產,卡住腦袋幾乎窒息的時候,孟焦的危機感都沒有現在這般強烈。 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自己明明有能力反抗,卻被束縛,被干擾,無法反抗,沒什麼比這種感覺更糟糕了。 遇事冷靜,向來喜歡謀定而後動,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孟焦還是頭一次這般焦急,它根本無法使自己平靜下來。 死亡的陰霾越來越近,而且還是萬蛇噬心這種可怕的死法,試問誰能淡定自若。 但即便再急,也于事無補。 腦海中的轟鳴仍在繼續,連成一線,極致的喧囂反倒顯得不再吵鬧,習慣了這種冗雜的背景音,若寧靜下來,倒會有些不適應。 就在孟焦幾乎想要放棄的時候,它听見了一聲呢喃,來自大腦深處,隱隱約約,並不清晰,甚至好像是一種幻覺。 在無窮無盡的耳鳴聲中,這呢喃轉瞬便被淹沒,但它的發源地實在太過深邃,以至于孟焦遭受各種干擾,依舊能听到這聲音。 從第一聲迷糊的呢喃開始,孟焦身體各處,無數變異細胞從“種子狀態”甦醒,它們響應著大腦深處的低語,重復著呢喃。 霎時間,孟焦體內仿佛出現了無數佛陀,齊聲誦經,又如同有恆河沙數兵丁,呼嘯吶喊,軍號如山。 一股強烈的抗拒意圖發自孟焦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散發濃厚的氣味兒素,警告入侵者,離開,迅速離開! 低語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蓋住了耳鳴,孟焦听的越來越清楚了,它听不懂低語的音調,卻能理解那呢喃的含義—— “滾!” “滾開!” 細小的在口腔中盤桓的蛇類; 往孟焦喉嚨深處探頭探腦的膽大妄為的蛇類; 張開口吞食孟焦前爪後爪的蟒蛇; 試圖用毒牙刺破孟焦皮毛的眼鏡蛇, 蛇齊齊顫抖,好像觸電一般,身體猛然痙攣,慌忙調轉方向,遠離孟焦的軀體。 哄哄嚷嚷,剛才還將雄虎死死包裹,恨不得把孟焦分而食之的蛇群好像遇到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十幾秒的時間,狹長的由蛇群組成的路徑便斷裂開,烏壓壓的蛇道中出現一片空白區域,極為突兀。 孟焦淡黃色的身軀壓在積雪上,體溫融化周圍一圈冰層,雪水打濕毛發,依舊一動不動。 腦海中,低語浪潮般涌上一層又一層,身體各處,無數細胞齊聲高呼,重復著第一聲呢喃。 許久,那聲音終于消逝,孟焦卻分外恍惚。 它不能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處于現實,體內的聲音是如此遙遠又是如此接近,似在天邊,似在耳畔。 鐘乳石林夢境里,它曾經有過這樣的感受,身體像是有意識般,不斷與它交流,為它帶來更多更詳細的信息,恰如此時此刻。 變異細胞甦醒後,尚未再度陷入沉睡,孟焦頭一次在清醒狀態與它們接觸,這種感覺分外奇妙。 孟焦體內仿佛生長出無數雙眼楮,觀察監視著身體每一處的變化,骨骼,細胞,毛發,血液,每一個細胞,每一片塵埃,每一絲縴維,暴露在孟焦心中,一覽無余。 血管中,正在循環的鮮紅血液,紅細胞,白細胞,血小板…… 皮毛上下,表皮層,角質層,透明層…… 骨骼,骨髓,遭到黑曼巴咆哮攻擊,受傷的肺腑,強勁有力,正在跳動的心髒…… 孟焦沉浸在這種奇妙的視角中,觀察著自己的軀體。 它看到了自己發達的大腦,上上下下布滿溝壑,像是一顆造型奇特的核桃,正是這個器官,賦予它思考計算的能力,儲存著它的記憶。 它看到了自己布滿嗅覺感受細胞的鼻腔,細胞上面布滿毛狀突起,上面附著細小到幾不可見的氣味兒素,經由神經縴維進入嗅球,再由神經末梢傳遞到大腦。 它看到了自己的眼球,視桿細胞和視錐細胞結合為一體,造型奇特,分布在眼球表面,如果沒有這種神奇的變異細胞,就沒有它眼中絢爛的世界,也沒有夜晚依舊清晰的開闊視野。 它看到了自己雙耳下方兩個特殊的神經結構,外界的聲音傳遞過來,被凹凸不平布滿褶皺的耳朵內部接受,被神經結構剖析清楚,將海量信息轉換成可以理解的元素,送至大腦。 變異腳踝特殊的骨骼結構,身體內部經過強化的器官骨骼,耐力爆發力強勁的肌肉縴維,呈現火焰紋理的厚實表皮…… 孟焦在參觀自己的身體,變異細胞們熱情的響應著孟焦的意圖。 此刻,孟焦對自己身體的了解達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對身體的掌控程度同樣如此。 只要它想,它的心髒甚至都會隨著它的意圖暫時停止跳動,它的血液可以順從它的意願加速流動,它被破壞的細胞可以不再修復,它脫落的毛發可以不再生長。 它可以將營養供給給指爪,使虎爪的生長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它可以將能量合理分配給身體中的每一塊肌肉,使其不產生絲毫浪費。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由自己親手締造,自己是自己的造物主,孟焦沉浸在這種美妙的感覺中,難以自拔。 但變異細胞並不能一直活躍,在被大腦深處的呢喃喚醒後,稍稍活躍一陣,它們又回歸種子狀態,陷入沉睡。 隨著變異細胞逐漸沉睡,孟焦遍布體內的一顆顆“眼楮”也隨之失明,仿佛盲人得見一秒多彩世界,然後又陷入黑暗。 奇妙的感覺消失了,幾乎所有變異細胞都重歸沉寂,有一顆細胞留了下來。 大腦深處,不可見的區域內,神秘低語的發源地,那最初的呢喃者尚存。 孟焦無法獲取大腦深處的畫面,甚至連感知那片區域都分外困難,但它就是知道,那里,仍有細胞活躍著,等待著與它的交流,接觸。 第三十三章 回家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天空愈是黑暗,星辰就越明亮。 夜幕降臨,蛇巢毗鄰的覆蓋著冰層的葉爾秋河面上,凍僵的,凍死的各類游蛇被永遠的留在了這里。 黑壓壓的長長的路徑,由無數條性命鋪墊,而黑曼巴,早就像群蛇的王一樣,被抬著舉著,送往漆黑的洞穴,不知所蹤。 孟焦的身下,積雪融化成水,又凍結成冰,粘結在它的皮毛上。 小腹緩慢起伏,意識清醒,孟焦能感受到一股股暖流在肺腑之間游走,伴隨著痛感,酥麻,瘙癢,它的呼吸越發有力。 大腦深處,那神秘的呢喃在指揮身體各處的細胞,將營養輸送到受傷的位置,修復內髒,孟焦嘗試著與它交流,卻不能得到答復。 那呢喃好像並沒有主觀意識,它仿佛是孟焦的另一部分,負責協調身體。 在孟焦失去主導權的時候,它可以暫時接管身體,遵從孟焦的意願,對受傷的位置進行修復,直至孟焦重新恢復意識,或者死亡。 論起傷勢的嚴重程度,此次內髒受損的致命性遠比上次與猞猁大戰造成的外傷致命性高,但對于變異細胞來說,內傷反而比外傷更好修復,需要的營養也更少。 約有四五個小時,孟焦等得幾乎要睡著,它終于接收到了身體傳來的信號。 已恢復。 深吸一口氣,毫不費力的翻身而起,四肢依舊強健,雙耳清明,視野清晰,口鼻之間仍有些許血腥味兒,但無傷大雅。 舔舐掉嘴角流出的已經凝固的血,用前爪蹭了蹭眼角和耳朵,久違的健康的感覺使孟焦倍感舒適。 它望向正前方,黑曼巴本應躺在那里,此刻卻空空蕩蕩,只余下一地厚厚的蛇尸,讓它頭皮發麻。 轉過身,葉爾秋河面,一條漆黑的長路向遠處延伸,在灰白色的雪地中,分外醒目,直達那倒塌的樹木,與蛇巢相接。 大腦傳來警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縈繞在孟焦身旁,它能感受到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產生強烈的抗拒欲望,不由後撤幾十米,這種極度不適的感覺才得以緩解。 很顯然,黑曼巴消失了,而蛇巢仍在。 望遠處詭異的蛇徑,不難想象,群蛇搬運黑曼巴,這一百多公斤的龐然大物時是怎樣壯觀且使人震撼的場景。 “這回,還抓個屁,小命差點丟了。” 深深瞥了一眼蛇巢,此處地勢較低,無法看到蛇巢全貌,只能看到高高隆起的倒塌的樹干,還有無數凍斃的蛇尸。 長嘆一口氣,腹內空空,分外饑餓,孟焦已無心思狩獵,它有種強烈的無力感。 森林之王,擁有萬物之靈的智慧,仍有奈何不得,甚至萬分忌憚的事物,這一身武力,敵不過一聲咆哮,屬實是有些憋屈。 回想黑曼巴撐開的巨口,那低沉到幾乎听不見的強烈聲波,再想想自己受傷的內髒,崩裂的血管,孟焦對黑曼巴這壓箱底的絕活有了一些猜測。 應該是次聲波,一種頻率小于二十赫茲的聲波,不易衰減,不易被空氣和水吸收,可作武器使用。 自然界中有一些次聲波的頻率和人體接近甚至相同,可以與人體器官產生共振,從而危及性命,有很高的危險性。 虎是一種能夠發出次聲波的動物,它們的咆哮具有次聲波的性質,可以將人的耳朵關節震錯位,但能制造次聲波並不代表虎能夠抵御次聲波。 面對黑曼巴的突然襲擊,莫說孟焦毫無防備,就算早做準備,也改變不了結果,厚實表皮完全無法抵抗聲波攻擊。 孟焦思前想後,如果重演戰斗,能避免受傷的唯一方法就是在黑曼巴發出咆哮之前將其扼殺,直接擰斷它的喉嚨,刺穿它的心髒,任它有萬般本事,也無法施為。 奈何現在事情已經過去,說什麼都未免有馬後炮的嫌疑,孟焦覺得唯一的好處就是給自己長了個教訓。 以後再面對這種詭異的生物,如果打,就盡全力,往死里弄,如果不打,就立即撤退,頭都不要回,千萬不要抱有活捉的心思,這些怪里怪氣的東西,沒一個簡單的。 如果不是孟焦生命力頑強,體制不凡,比小強還禁打,與黑曼巴交手這兩次,早就和那野豬一樣,變成一堆破碎的皮毛骨架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忙活了近一天,拼死拼活,什麼好處都沒撈著,但凡有口肉吃,孟焦都不會覺得這麼難受。 抬頭望望天空,群星閃耀,明亮且干淨,像在調皮的對它眨眼楮,孟焦咧開大嘴,扯出一個猙獰的笑。 只要不死,生活仍得繼續,還等什麼,先填飽肚子,未來的事,自有未來的自己解決。 …… 星斗璀璨,淡淡月光灑在山岩上,積雪閃閃發亮,山谷附近,一片寂靜。 老虎一家已經離開了岔口,那里堆積的尸體和糞便實在太多,就連向來對環境有極高容忍度的北極星都無法接受。 它早早地帶著兩頭幼虎離開了臭氣燻天的岔口,重選了一處棲息地。 新的居住地點就在山谷谷口,兩側的石壁可以抵御些許寒風,每天清晨起床以後,走不了多遠就能抵達外界森林,或是嬉戲玩鬧,或是狩獵捕食,都分外方便。 今天北極星心情不錯,帶著火箭和虎三妹一同在南部狩獵,正好撞上了一大一小兩頭馬鹿,大的那頭是雌鹿,小的那頭是雄鹿,尚未成年,被它逮了個正著。 這一對不知是姐弟還是母子的倒霉鬼都有些懵懂,行事較為呆愣,北極星捕殺它們不能說是毫不費力,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大的當場就被雌虎按倒在地,一口咬斷喉嚨。 小的傻愣愣的杵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同伴被撕裂動脈,一時間竟然邁不開腿,兩頭幼虎齊齊擁上去,一個摟脖子,一個抱大腿。 直到疼痛刺激到這頭雄鹿,它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再想跑,哪還跑的掉,火箭和虎三妹可不是吃素的,前後夾擊,拖延它的動作。 待北極星解決掉雌鹿,開始轉身處理它以後,它自然難逃一死,很快就一命嗚呼。 出門不久就大獲全勝,協助母親將這麼大兩頭馬鹿拿下,火箭和虎三妹分外興奮,一個咬著小馬鹿的脖頸,一個拽著小馬鹿的屁股,吭哧吭哧跟隨母親在雪地中前進,雖然吃力,卻不影響他們的好心情。 走走停停,北極星帶著老二老三返回山谷,一路倒是沒什麼波折,沉重的鹿尸給三頭老虎帶來了不少阻遏,尤其是火箭和虎三妹,兩頭幼虎一起拖拽一頭馬鹿,總有配合不好的時候。 于是便能看到北極星無奈的站在最前面,腳下依靠著雌鹿的尸體,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松開口,放下小鹿,氣鼓鼓的大聲呵斥對方。 隨著孟焦對兩頭幼虎的教育,虎三妹和火箭相處的愈發融洽,早先那種敬而遠之的關系早已不見。 如今,在虎三妹眼中,火箭就是個玩伴,毫無兄長的威嚴,火箭眼中的虎三妹同樣如此,火箭一直認為自己和大哥是同一水平線的戰士,虎三妹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 它們兩個誰都瞧不起誰,偶爾爭爭吵吵,在所難免。 都是小孩的性格,吵起架來,無非是比誰嗓門大,耐性強,別看虎三妹打架不如火箭凶悍,嘴皮子可比火箭利索多了。 火箭平日里上完“虎語課”後還有體育課,跟隨孟焦一起鍛煉身體,磨煉攀爬戰斗技巧,復習虎語的時間很少很少,對一些詞匯的掌握還不太嫻熟,听是听得懂,說就費勁了。 虎三妹與火箭恰恰相反,它對戰斗方面的知識並不怎麼感興趣,上完課後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趴在避風處睡覺,或是復習當日課程。 孟焦顧忌兩頭幼虎的年紀和智力,每天頂多就教三五個詞匯,虎三妹一遍遍復習,這三五個詞語早就被它掌握的爐火純青。 天長日久,專心學習文化課的虎三妹自然在這方面跟火箭拉開了距離,吵起架來,聲音稍小的它往往能佔據上風,將火箭懟的啞口無言。 兩頭小老虎爭爭吵吵,無論如何都不動真氣,火箭經受孟焦的燻陶,將大哥視為榜樣,有些時候很有兄長的風範,閉上嘴巴,不跟妹妹置氣,老老實實地叼起馬鹿脖頸,主動退讓。 虎三妹倒也懂事,一見脾氣暴躁的二哥都認錯了,自己怎麼能胡攪蠻纏,也低下小腦袋,餃起小馬鹿後半身了。 就這樣,費盡周折,直到天色大暗,北極星才和自己的孩子們協力將鹿尸帶回山谷。 工作時總是艱難且勞累的,享受戰果時卻是愉快且歡欣的。 新鮮的鹿肉,已經微微凝固的鹿血,還有分外美味香甜的內髒,火箭和虎三妹好久沒享用過這種美餐了,吃的下巴的絨毛上沾滿鹿血,小肚皮圓滾滾,好像兩個膨脹起來的小氣球。 眼見腸胃填滿,再不能塞進哪怕一根肉絲,兩個貪吃鬼終于心滿意足,四仰八叉肚皮朝上,也不活動,枕著已經冰冷的鹿尸,呼呼大睡起來。 待孟焦轉悠半宿,捕捉到獵物,填飽肚皮,再叼著獵物返回山谷時,天已經要亮了。 黎明前,太陽未升起的時間段,天地最為黑暗,星辰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摸著黑趕路對孟焦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晝伏夜出是東北虎的習性,徹夜工作並不會讓孟焦覺得不適。 出于某種特殊的直覺,孟焦捕獵時刻意繞開了北方的焦土林域,它有一種預感,那片埋藏著無數尸首的黑蚊棲息地,同樣不是什麼善地。 焦土林域的面積更廣闊,深處的景象更為神秘,不像蛇巢一樣,露在外面,外圍地區棲息著大量攜帶病毒的吸血黑蚊,已經足夠危險,內部恐怕還有更為詭異,可怕程度不亞于黑曼巴的生物。 對于這些未知領域,之前的孟焦無知者無畏,總覺得自己足夠強悍,那些不知名的危機奈何不得自己,敢于靠近察看,甚至走進未知區域內翻動土壤,尋找真相。 今日被黑曼巴教訓後,它長了心眼兒,什麼時候直覺的警兆消失,不再對蛇巢和焦土林域產生不安感,它才會嘗試著踏足,在此之前,多看一眼,都算它沒記性。 …… 太陽就要露出半張面孔,清晨的光線總顯得那麼冰冷,尤其是在遍地積雪的冬日。 昨夜捕捉的 子枕在孟焦頭下,經歷戰斗,狩獵,奔赴許久,孟焦身心俱疲。 回家以後,確認母親沒有與其它虎產生爭執沒有受傷,又看看吃得飽飽,正在酣睡的火箭和虎三妹,確定兩個小家伙安然無恙,它才放心入睡。 本以為跟蛇巢產生交集,又與黑曼巴大戰一場,合眼入夢,很快就會再做一個詭異的不知所雲的怪夢,這一覺卻分外寧靜。 太陽越升越高,大地逐漸溫暖。 溫和的光芒從山谷一端灑下,緩緩偏移,挪到老虎一家淡黃的毛發上。 北極星慵懶的翻了個身,抖了抖耳朵,睜開眼楮,微微眯著,它碩大的虎頭置于寬厚的虎爪上,這種姿勢分外舒服。 挪動腦袋,星辰形狀的花紋被陽光一照,在淡黃的底色襯托下分外清晰。 北極星看了看一旁正在熟睡的大兒子,不免望到孟焦耳朵旁邊的血污,有些擔心的站起身,輕聲輕步的走過去,低下頭察看。 孟焦出的血發自體內,外表沒有傷口,北極星自然不理解內傷的概念,左右瞅瞅,孟焦的表皮十分完整,沒有受傷,便放了心,又回到老地方,趴下休息了。 香甜的一晚,溫暖的陽光像一床厚被,將孟焦包裹,生活的壓力暫時遠離這頭半大雄虎,它難得的睡了個懶覺,直到日上三竿,才緩緩甦醒。 火箭和虎三妹正在遠處嬉戲,擔心吵醒大哥,它們特意走的更遠了一些,跑動吵鬧,昨晚還圓溜溜的小肚子此時已經扁平,要不了多久,小家伙們就又要吃飯了。 一前一後,正在追逐的幼虎玩的正歡,火箭眼尖,回頭正看見孟焦睜眼,雀躍的嗚嗷一聲,蹦蹦跳跳,帶著虎三妹沖了過去。 原來是兩個小家伙惦記著大哥,昨天捕殺馬鹿,沒舍得吃最富含營養的內髒,將其留給了孟焦。 不料孟焦在外遭遇不少意外,沒像往日一般早早返回,半夜回家,兩頭幼虎早就吃飽喝足,窩在一起睡大覺了,自然沒辦法邀功。 起床後,兩頭幼虎跑的遠遠地,一邊打鬧一邊關注著孟焦的動向,玩的都不安心。 它們就等孟焦睡醒起床,吃它們親手捕殺的獵物,然後對它們懂事能干的行為表示贊賞。 對它們來說,哥哥的夸獎就是最好的禮物。 第三十四章 利齒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曼巴一事結束後,孟焦難得的過了一段時間清靜生活。 北境,尤其是靠近葉爾秋河的領域均被孟焦默默標上警戒色,絕不輕易踏足。 以焦土林域為三角上端頂點,巨石蛇巢三處不凡之處形成的三角形區域,產生了太多詭異且不正常的事情。 廣闊的溫熱的荒蕪土地,突兀的如小山一般龐大的岩石,擁有致幻能力,孕育無數爬蛇,導致黑貓變異的蛇巢,這三處地點恰好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盡管曾經居住在巨石下許久,並未受到影響,但發生了這許多事情,孟焦很難相信巨石沒有蹊蹺,不了解的,詭異的地點,還是敬而遠之較好。 天下如此之大,何處不能居住,沒必要和一塊石頭過不去。 狹長的深邃的山谷,也是一處不錯的棲息地。 黃昏時分,覆蓋著積雪的山岩沐浴在霞光中,北風輕吹,涼意漸增。 孟焦正在山谷之上,緊挨著崖壁,與火箭和虎三妹玩鬧。 不遠處的歪脖樹上,膽大的烏鴉抻著脖子,梳理自己漆黑的羽毛,瞪著眼楮,好奇的打量老虎一家。 呀呀呀~它們叫。 烏鴉是很聰明的鳥類,它們有自己的語言,可以互相交流,傳授狩獵尋找食物的經驗,還能教育幼鳥,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最神奇的是,不同區域的烏鴉還有各自的“方言”,這個市的烏鴉學會利用馬路上行走的車輛開核桃,很快就能教授給其它烏鴉同類,大家一起利用車流的便利,打開堅硬的核桃。 一旦這些烏鴉機緣巧合來到其它省市,就不能將自己掌握的技巧快速傳播了,其中原因自然是“語言不通”,外地烏鴉听不懂本地烏鴉的話,本地烏鴉也听不懂外地烏鴉的話,掌握不了壓核桃的技巧很正常。 山谷附近的林域,所有烏鴉都沒有語言不通的煩惱,因為食物的匱乏,它們的活動量比尋常烏鴉大得多,若是偷懶,尋不到食物,便很容易餓肚子。 除了一些草籽還有殘留下來的堅果一類,烏鴉最喜歡的就是各種死去的動物尸體,若是經常抬頭仰望天空,便時常能看到成群結隊的烏鴉從天空飛過,尋找死尸,孟焦沒少利用這些免費的勞動力獲得美餐。 當然,禮尚往來,烏鴉也沒少佔孟焦的便宜,之前那次圍獵,捕殺的大量野豬,老虎沒舔舐干淨或者不喜歡吃的邊角料都進了烏鴉的肚子。 這些黑漆漆的大鳥除了聒噪一點,倒是沒什麼缺點,孟焦最煩它們的破鑼嗓子,歪脖樹深受烏鴉喜愛,殺雞儆猴的手段並不管用。 突襲殺死的烏鴉掛在高處,沒幾天就被風吹跑了,失去威懾物,烏鴉很快又湊了上來,孟焦畢竟沒有翅膀,奈何不了這些會飛的鳥,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烏鴉們對老虎一家同樣不陌生,畢竟吃了那麼久白食,天天見,聰明的烏鴉早已將四頭老虎的性情摸的一清二楚。 最大的那頭雌虎脾氣還算不錯,很少找它們麻煩,只要不犯賤,跑到那雌虎身邊吵鬧,一般都沒事。 第二大的那頭雄虎性情陰晴不定,發了狠可以奔上山崖,殺死來不及逃跑的烏鴉,心情好的時候又不動殺戒,就算靠近它,也沒有性命之憂,是個危險分子,烏鴉們不知道孟焦什麼時候會心情不好,突然發飆,所以它們一致選擇遠離孟焦。 剩下的兩個小家伙,條紋顏色深的那個脾氣稍暴躁些,但它沒有大個兒雄虎那般可怕的速度和跳躍能力,並不被烏鴉放在眼里,另外一頭小雌虎性格較為溫和,平時不愛搭理烏鴉,烏鴉們也不會主動招惹它。 雖然烏鴉是一種很欠兒,很喜歡惹事的鳥,但它們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皮一皮,小命沒,這樣犯賤可劃不來。 遠遠看著老虎一家嬉戲打鬧,不遭受那頭大個雄虎的攻擊,沒事的時候,品味一下老虎留下的美味珍饈,對這群烏鴉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烏鴉怎麼想,孟焦不感興趣,此刻它正專注的“跳格子”。 最近閑下來,為了讓火箭和虎三妹玩的盡興,孟焦算是絞盡腦汁,研究出不少有意思的游戲,這其中不免要借鑒它曾經玩過的游戲。 起初孟焦舉辦過賽跑比賽,跳高比賽,還有拔河,跳遠比賽,奈何只有兩頭小老虎參與,這場運動會顯得過于寂寥。 火箭和虎三妹比,結果顯而易見,不常運動的虎三妹穩落下風,屢屢失敗,小家伙怎麼開心的起來。 為了照顧虎三妹的感受,孟焦又改進了不少游戲,比如說“雙虎足球”,兩頭小老虎一左一右,努力將唯一的一個“球”踢進對方的球門內。 用來當做球的,是一顆兔子頭,對兩頭幼虎來說,未免有些小。 孟焦最中意的無疑是那個猞猁頭,可惜,被丟在巨石下了,它總不能為了一個玩具冒著風險回巨石取。 兔子頭咬掉長耳朵,雖然沒有猞猁頭圓,湊合著也能用,不影響火箭和虎三妹的興致。 老是玩足球總會玩膩,孟焦又改進了小時候玩過的跳格子游戲,在雪地上畫上方格,帶著小老虎們跳來跳去,增加火箭和虎三妹的身體協調性。 冬季逐漸走向終結,春天就要到來,降雪的頻率越來越久,偶爾下一場,也不像起初的幾場雪那麼大,呼嘯的暴風雪也沒再刮過。 每日正午,太陽高掛,樹梢上的積雪便開始慢慢融化,形成一條條冰稜,從高處墜落,插進地面的積雪上,用不了多久,又化成泥水,滲透進土壤。 食草動物響應著自然的號召,紛紛露頭,從森林各處鑽了出來,孟焦即便不前往北境,也能捕捉到獵物。 最艱難的日子有驚無險的熬了過去,孟焦終于可以準備又一次進化的事宜。 天色昏暗,太陽已經落山,雪地上的格子內滿是小老虎留下的爪印,積雪下的泥土露出來,在一片白色中分外顯眼。 火箭和虎三妹仍有玩興,奈何身體已經十分疲憊,孟焦一聲呼喚,小家伙撒開腿,想要飛奔過去,最終沒撒開步子,只能低著腦袋,緩緩走去,有些發蔫兒。 烏鴉站在歪脖樹上,黑黝黝的一整排,見狀呱呱呱的嘲諷起來,未等火箭橫眉立眼,早就齊齊飛起,鑽進森林里去了。 嗚嗷~ 火箭瞪著眼楮,望著狼狽逃竄的烏鴉氣憤的罵了一句,奈何烏鴉早就不見蹤影,根本看不到小老虎生氣的模樣,就算看到火箭生氣,它們也不會放在心上,在天上飛的總是比在地上跑的有底氣。 舔了舔火箭毛絨絨的小腦瓜,不知不覺,當初那個圓滾滾皺著臉整天嗚哇嗚哇叫的小老虎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火箭和虎三妹已經快要六個月大,它們已不是當初打不過狐狸猞猁,只能奮力反抗的小老虎。 食物充足,營養豐富,北極星和孟焦將兩頭小老虎照顧的既健康又伶俐,身寬背闊,牙尖爪利,戰斗經驗豐富,火箭和虎三妹已經頗具森林之王的威儀。 活動近一下午,兩頭小老虎精神頭沒有那麼足,低著腦袋,垂著尾巴,無精打采動作緩慢。 跟著孟焦繞了個遠,從山谷內部不怎麼陡峭的緩坡走下去,又越過階梯狀的山岩,穿過狹長的山谷道路,抵達谷口棲息地。 經過一個多月的積累,這處新家也和岔口內一般,堆積了不少動物的皮毛和骨骼,隨著天氣漸暖,這些生肉保管的也殊為不易,就算孟焦刻意將食物堆積到遮陽的積雪厚重的地方,還是免不了發霉發臭。 為了避免浪費食物,孟焦只能帶著火箭和虎三妹猛吃,實在吃不下還會刻意離開,給烏鴉行個方便,讓它們也享受一下饕餮盛宴。 現在堆積在岩壁下的是一頭半野豬,另外半頭進了虎母的肚子,剩下的部分足夠三頭幼虎食用。 此刻,北極星正在岩壁下打盹兒,吃飽了就睡,睡醒了捕獵,捕獵成功接著吃接著睡,這就是母虎的日常。 三個孩子都分外懂事,往外撒不用擔心安全,也不用擔心幼虎迷路,有老大看著,北極星十分放心。 開始養育幼虎的時候十分勞累麻煩,現在幼虎可以獨自狩獵獨自覓食,北極星的壓力大大減緩,它還不知道自己是一個多偉大的虎媽媽。 首胎三頭幼虎全部成活,而且成長的都分外茁壯,在虎族,這樣的事情可不多見。 當然,這也多虧了孟焦的照顧協調,否則北極星就算再認真也不能將火箭和虎三妹安穩帶大並且都培養成優秀的獵手。 作為長兄,孟焦做的事屬實是不少,一方面是曾經動物保護者養成的救助野生動物的職業病。 另一方面,幫助火箭和虎三妹也是在幫助它自己,如果最早就放棄火箭和虎三妹,現在它的日子絕不會過的這麼充實有趣。 兩個高智商的可以交流的同類能大大減緩孟焦的孤獨感,枯燥的生活中若沒有這一抹溫暖明亮的光芒,孟焦遲早會瘋,變成一頭真正的野獸。 小家伙們回到谷口,草草啃了幾塊肉,墊了墊肚子,便齊齊走到它們專屬的睡覺的位置,緊貼著身體睡起覺來,它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活動量大,吃的多,睡的也快,就像小孩子一樣。 孟焦在一旁看著弟弟妹妹玩鬧,自己到不怎麼累,它每天起床時都會做一遍日程規劃,今天有一個重要項目需要完成,為了這個項目,它可是足足準備了兩個多月。 又一次進化,即將開始。 將那頭完整的半大野豬從岩壁下拖出,孟焦開始準備工作——進食。 和前幾次懵懂的進化不同,此次進化有腦海深處那個變異細胞的參與指引,更符合未知進化的需求,進化的效果也會更好。 孟焦多次獲取身體的反饋,與“自己”交流,獲取意見,得到了對食物的詳細需求量,這一整頭半大野豬,正是它此次進化所需要的量。 正常情況下,撐死孟焦它也不能將這麼大一頭野豬全部吃下,之所以要用到整頭野豬,正是與之前進化的不同之處。 張開大口,從野豬的肩部食用,孟焦的腸胃在迅速填充,即使是它這樣的大胃王,也吃不下四分之一頭豬,很快,吞進肚子的鮮肉就要懟到嗓子眼,感覺腹內的食物時刻都在往外溢,孟焦住了口。 再吃就要吐出來了,不能再吃了。 閉上眼楮,孟焦默默呼喚體內的變異細胞。 開始了…… 大腦深處,一片黑暗的地帶,那一直與孟焦交流的細胞遵從孟焦的意志,發出了一聲低語。 完全無法辨別含義,似乎是混亂音符的,甚至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聲音傳過孟焦的身體。 像一聲嘹亮的起床號響徹在孟焦體內,無數個變異細胞齊齊從沉睡中甦醒,它們紛紛回應最初的低語,千萬句呢喃匯聚成海洋。 孟焦的耳中滿是這蒼老神秘的合唱,听之頭暈目眩,它努力保持意識的清醒,此次進化萬分重要,容不得半分失誤。 就在變異細胞復甦的同時,孟焦體內的腸胃,腎髒等各種器官的工作性能瞬間提高幾倍不止,大量剛剛吞進去的食物被變異細胞迅速吞噬,化作能量,在最初低語者的指引下,通過體內的一條條“高速公路”輸向合適的地點。 孟焦的指爪開始發癢,它的牙齒開始松動,它的腸胃開始被清空。 進化進行中。 勉強無視掉體內山呼海嘯般的變異細胞喊號子一般的低語,保持清醒。 孟焦很清楚自己該干什麼,它仍在進食,進食過程中,它的牙齒開始迅速老化,撕扯豬肉的同時不時有牙齒脫落,扎在豬肉中,還帶著鮮血。 按在地面上的虎爪同樣如此,別說爪子,就連爪鞘也開始松動,搖晃。 未幾時,便有第一根虎爪脫落,然後第二根,第三根,四只虎掌掉的干干淨淨。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在與最初低語者長期的交流中,孟焦早已經摸清這次進化的過程,它毫不緊張。 一邊進食一邊脫落牙齒虎爪,很快,孟焦就失去了一嘴潔白的虎牙,咬不動豬肉了。 第三十五章 春回大地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沒有牙齒,冷凍的堅硬的豬肉自然難以咬動,孟焦不肯放過一絲進食的機會。 它像一個餓了三天的流浪漢,又如一個剛投胎的餓死鬼,貪婪的抱著豬肉,用舌面上的倒勾掛下一縷縷肉絲,吞咽進肚。 身體中踴躍活動的變異細胞迅速消耗著每一分能量,這次進化與之前幾次不同,在最初低語者的指揮策應下,所以變異細胞都不再像之前那樣茫然,它們有了主心骨,干起事來動力十足,進展遠比曾經憑借本能的進化快得多。 盡管有最初低語者指引,孟焦的疼痛卻未減少半分,舊的離去,迎接新生,這本就是一個涅的過程,些許疼痛根本不能干擾孟焦的行動。 甩了甩頭,沒有牙齒的虎口在堅硬的豬肉上猛烈摩擦,口腔末端,幾顆依舊頑固的牙齒脫落,被孟焦吐出去,至此,它口中總共三十顆牙齒一個不剩,已經全部掉落。 前後四只虎掌在地面蹬彈,爪鞘連同虎爪伸出,已經嚴重松動,根本遭不住運動,很快就脫落,冰冷的地面上沾上血跡,與皮肉筋膜相連接的虎爪離開身體,不出血是不可能的。 十指連心,牙疼要命,孟焦嗚嗚低吼著,含住豬肉,用冰冷的感覺緩解疼痛,暗紅色的豬肉很快被染成鮮艷的殷紅色。 牙根處開始搔癢,虎爪末端同樣如此,孟焦微微眯起眼楮,它專注的“听”著體內的聲音,陳舊的已經逝去,新生即將到來。 黑暗中,高大健碩,體重已經達到一百五十公斤以上的雄虎獨自忍受著蛻變帶來的苦痛和歡愉,致命的武器就要更換,一頭更加強悍,更具殺傷力的百獸之王即將誕生。 變異細胞有領導者和沒有領導者改造身體的速度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在最初低語者的指揮下,變異細胞們群策群力,將每一分能量都利用到極致,它們可以模擬骨細胞,肌肉縴維,制造角質層,還有骨骼。 孟焦脫落的牙齒像春筍一般,迅速冒出,沉浸在體內世界視角的孟焦甚至能听見身體發育時微弱的生長聲音。 最前端的犬齒,後面的裂齒,從脫落的顎骨上露頭,快速構造,快速生長,更加強韌,更加鋒利。 恢復了撕咬功能,腸胃空空,孟焦能感受到殘存的營養已經供不應求,它張開大口,剛生長出來的牙齒即刻上崗,開始工作,撕扯起豬肉。 新生的牙齒畢竟沒有老牙那樣長,孟焦還有些不習慣,側著腦袋,咬住野豬的後腿,利用有力的頸部肩部肌肉帶動碩大的虎頭,猛地一甩,一小塊豬肉便被撕下,昂起頭,咕嚕一聲,將豬肉整個吞下肚,孟焦又低下頭,咬住另一處豬肉,重復撕扯的動作。 咽喉蠕動,豬肉進入腸胃,由變異細胞制造的胃酸好像一汪沸騰的湖水,肉進去片刻便被消化的渣都不剩,變異細胞不放過一點可利用的能量,一邊發出呢喃,一邊吞噬著剛剛抵達工作地點的能量和營養。 牙齒越來越長,虎掌中,爪鞘正在生長,新生的爪鞘和剛剛脫落的爪鞘有明顯的不同,舊的虎爪呈現灰色,由角質層組成,有點透明,但不完全透明,經過孟焦的磨礪,邊緣部分十分粗糙。 而新的爪鞘呈現一種墨黑色調,上面還帶有一些血管脈絡般的花紋,其中包裹的虎爪完全不透明,因為剛剛生長出來,還很稚嫩,通體潔白,呈勾狀,尖端鋒利,未經過摩擦,還很圓潤。 不過可以料想,這種圓潤的狀態持續不了太久,孟焦對自己武器的打磨向來是不遺余力的,即便虎爪再鋒利,它也要磨礪磨礪,不然總是不安心。 一邊持續不斷進食,一邊感受身體的變化,時間飛逝,孟焦的胃像一個無底洞,吞噬著所有進入其中的東西。 無論是瘦肉還是肥肉,筋膜還是骨骼,內髒或是血液,只要進了這口熔爐,都要被熔煉成灰,作為燃料,為孟焦的進化打下堅實基礎。 一整頭完整的半大野豬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無論孟焦撕扯吞咽下多少肉,它的腹部依舊是那般平整,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但若是能在此時貼近孟焦,撫摸它的上顎和下顎,還有四只虎爪,便能感受到它的異常。 它的體溫太高了。 東北虎的正常體溫在三十七度左右,大多數恆溫動物的體溫都是如此,若是太高,很可能會燒壞它們的神經系統,或者導致脫水,嚴重可致死亡。 孟焦和正常動物顯然不一樣,身體整體強化改造的那次它已經經歷了一次高溫的錘煉,當時的體溫最高曾經達到五六十度,身體內部的種種器官,神經系統,包括循環系統全部經過了嚴苛的考驗,對高溫產生了極強的耐受性。 若非如此,進化出厚實表皮,對風寒和外界冰冷氣溫近乎隔絕免疫的孟焦早就因體溫過高而暴斃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對孟焦而言,出生以來這麼多次進化變異,意義最重大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大腦的變異,另一個便是那次幾乎將孟焦折磨死的軀體改造。 若沒有那次軀體改造帶來的強韌體質,後續的腳踝變異,厚實表皮,可能都無法發揮全部效果。 進化之路,環環相扣。 回想從剛出生就開始的智力變異,又何嘗不是一種鋪墊呢。 沒有足夠的智力,孟焦怎麼可能探索到那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也就談不上喚醒最初低語者,後續的種種進化方向和訴求,訓練計劃,更是無從談起。 進食仍在繼續,生長仍在繼續。 星辰之下,厚土之上,森林沉睡,王者無眠。 ………… 漫長且寒冷的冬天一步步走遠,春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厚實的積雪在溫暖的陽光鍥而不舍的照耀下逐漸變薄,很快只余下一層透明的冰晶,覆蓋在冒出頭的野草嫩芽上面。 別看大地依然是一片灰白黑,寂寥無比,當翻開其上的冰晶,挖開積雪,便能驚訝的發現,下面各種野草野花已經露頭,嫩綠色的稚嫩的芽尖就在雪層的覆蓋下緩緩生長。 積雪融化成的水澆灌著干燥許久的土壤,獨屬于泥土的味道時時刻刻彌漫在森林中。 灌木醞釀著葉子,準備綻放各色的花朵,培養香甜的果實,高大的落葉松,冷杉也褪去了冬季枯敗的色調,呈現幾分新意。 森林一天比一天熱鬧了。 北極星領地南部,孟焦正帶著火箭和虎三妹外出踏青,對這個個頭不亞于自己的大兒子,北極星頗為放心。 有孟焦照看,老二老三可能比被它看管還要安全,兩頭幼虎對孟焦可比對它這個老媽親近多了,極听孟焦的話。 虎爪踏在有些濕潤的土地上,不免沾上泥水。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碧空朗朗,萬里無雲,正午,陽光刺眼,森林中蒸騰起白淼淼的水汽。 婉轉動人的鳥兒歌唱家站在高高的枝頭,放聲鳴唱,縮在樹洞里一個冬天的松鼠,嚙齒類動物紛紛甦醒,活躍在枝干間。 火箭和虎三妹亦能感受到這洋溢在林中的歡快氣氛,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環繞著孟焦,撒開步子奔跑,小尾巴尖兒一甩一甩,高興極了。 兩頭幼虎的發育比同齡幼虎快了一大截,盡管如此,依舊不能和孟焦相提並論,孟焦畢竟是變異細胞的核心宿主,承受的改造力度比火箭和虎三妹強太多太多,成長速度也不是兩個小家伙能比的。 此時,即便高抬頭顱,停止身子,豎起耳朵,火箭都沒有孟焦的肩頭高,論起粗壯程度,更是差了好大一截。 虎三妹更不用說,即便有孟焦這個老大哥整天督促,它的運動量和火箭還是沒得比,身體正在發育期,運動量大,吃的多,新陳代謝快,長的自然就快。 虎三妹本來就不好動,再加上東北虎本身雌雄體型差異就大,隨著持續生長,時間的力量很快顯現出來,現如今,虎三妹的體型比火箭還要小上不少,這一家子三頭幼虎,頂數它個頭小。 站在一起,三頭幼虎好像三個大小不一的台階,不用看外觀,光是遠遠一看輪廓,都能認出誰是誰。 這也難怪,正常東北虎的生長高峰期是在十六個月大以後,那時候它們已經具備獨自覓食生存本領,除了棕熊還有同類兩種同屬食物鏈頂端的猛獸,再無敵手。 能制裁它們的只有它們自己,比如學業不精,捕獵失利,忍饑挨餓,除此之外頂多也就是突如其來的天災,洪水一類,拋去這些不穩定因素,此時的東北虎成長速度飛快,說是一天一個樣都不為過。 火箭和虎三妹雖然食物充足,但畢竟還沒到那個年齡,就算吃的再多,頂多也就是多長點肥肉,多儲蓄一點脂肪。 想讓體型猛漲,和孟焦一般突飛猛進,卻是違背自然的事情,可能性幾乎為零。 嗚嗷嗚嗷~ 好久沒跟兄長一同外出游玩,火箭和虎三妹分外活躍,前沖後躥,不時一個急剎車,濺起一堆泥點子,將梳理的整齊干淨的毛發弄的一片烏黑。 孟焦走在它們中間自然也免不了被殃及,它平時閑的沒事就喜歡伸出舌頭舔舐毛發,作為一頭精致的老虎,保持身體的干淨整潔可以使身心愉悅。 低下頭,看著潔白的腹部絨毛上面沾染的幾點污泥,孟焦欲哭無淚,泥沙進嘴的味道可不怎麼樣,粘在舌面上總感覺除不掉,十分麻煩。 無奈之下,它只得低聲提醒火箭和虎三妹,動作小一點,或者離我遠一點。 小家伙們倒是听話,尤其是火箭,孟焦話音剛落,它三步並作兩步,直奔一棵高大的落葉松而去,倒不是它突然興起想要鍛煉身體,只因那樹干上蹲著兩只松鼠,正在談情說愛,被火箭發現了。 春天萬物復甦,正是各種動物繁殖交配的季節,松鼠也不例外。 雌松鼠在這段時間里會異常躁動興奮,在白天出沒的頻率大大增加,它們會用尖利的叫聲吸引雄性松鼠靠近,然後交配懷胎。 火箭盯上的正是一對剛剛牽手的松鼠小情侶,那雄松鼠辛辛苦苦跨過好幾棵大樹,跑了近一公里,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夢中情人,蹭蹭蹭爬上樹,與含情脈脈的雌松鼠依偎在一起,還沒來得及好好交流感情,便被“好事終結者”火箭撞了個正著。 活潑好動的松鼠一類向來深受火箭喜愛,頓頓不能少,奈何寒冬臘月,松鼠紛紛躲進糧倉里冬眠,火箭再喜歡也不能挖開樹皮,找到其中抱團而眠的松鼠。 終于熬到春天,憋在山谷中許久,它已經等不及了。 一頭迅速逼近的東北虎嚇得兩只小松鼠魂飛魄散,生死危難當前,兩個小家伙怎還顧得上談情說愛,尖利一叫,大難臨頭各自飛,拖著大尾巴,撒開小腿,一個向上逃竄,尋找自己的樹洞,一個向樹枝末梢摸去,消失在繁密的枝葉中。 火箭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沖到剛才兩只小松鼠所在的位置,定楮一看,那兩個機靈鬼早就逃之夭夭了,氣的它嗚嗚直叫,奈何攀爬技術練得再好,終究被地心引力所束縛,哪怕是體重更輕的山貓想逮到松鼠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況它一頭東北虎。 忿忿的頭朝下從樹上奔下,踏破雪層,濺起一堆泥水,啪嘰啪嘰響,火箭淡黃色的皮毛上頓時多了不少灰黑斑點,它渾不在意,又向另一棵樹發起沖鋒。 現在森林中各種各樣的鳥兒也多了,孟焦以前經常用麻雀山雞一類禽類激勵兩頭幼虎學習虎語,就好像是幼兒園時獎勵給小朋友的小紅花小獎狀,學習優異的小朋友可以獲得老師頒發的獎品。 這種手段非常有效,一方面其他小朋友看了可以興起更多學習的動力,另一方面獲得獎勵的小朋友也會因為獎勵而更愛學習,可謂一舉兩得。 火箭和虎三妹也不能免俗,那時候沒少因為一只死麻雀吵的熱火朝天,火箭苦練這一身本領,未免沒有想要自己抓小鳥的私心。 冬季麻雀較為稀少,最常見到的烏鴉分外聰明機敏,火箭那時本領還未學成,根本奈何不得烏鴉,現在有了如此多的鳥類,可把它高興壞了,。 天出門,它還真想在虎三妹面前露一手,讓老三看看,二哥也有一身好本事。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六章 追求者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嗷嗚~ 低音炮一般非常富有磁性的一聲咆哮,火箭炫耀似的對虎三妹丟下一句“看著!”。 它動作嫻熟,直奔前方樹木而去,迅速攀上高處,驚起一群飛鳥,這棵落葉松頂部枝葉繁茂,有些機靈的麻雀布谷一類反應較快,飛的極快,轉眼便跑到了另一棵樹上。 余下幾只鵪鶉蠢笨些,撲稜著翅膀,向上騰挪,肥碩的身體被樹枝阻隔,始終快不起來。 火箭平日練習攀爬都是在岩壁上訓練,現在往這種枝干多,樹皮粗糙的松樹上爬,難度大大降低,得心應手,幾秒便躥的老高,直奔鵪鶉而去。 虎三妹在樹下眼巴巴看著二哥,昂著小腦袋,微微張著小嘴,分外期待。 未多時,火箭已經一把攬住鵪鶉的羽毛,向下撥弄,弄的鵪鶉無法保持平衡,從高空墜落。 撲稜著翅膀,在半空中努力維持身形,鵪鶉最終還是砰的一聲落地,被翹首以待的虎三妹上前咬住,了結性命。 這邊虎三妹剛咬死兩只鵪鶉,樹上火箭又斬獲新獵物——一只躲藏在距地面約有三米高度枝葉中的花尾榛雞被火箭發現了。 這可憐的小鳥只比鴿子大一些,火箭上樹時並未注意到它,它一直縮在樹枝間,用斑駁的羽毛掩飾自己的行蹤。 奈何火箭與正常虎的視力完全不同,花尾榛雞再怎麼躲避,那潔白的喉嚨和腹部在一片綠意中依舊殊為顯眼,一頭凶悍的掠食者就在頭頂,它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蹲在樹枝間等死,拼一拼運氣,運氣好,那老虎沒發現它,它就能逃得一條性命,運氣不好,就如現在這般。 火箭已經將三只鵪鶉撥弄下樹,其余幾只趁同伴被盯上,紛紛溜走,或是走到樹枝末端較縴細的地方,或是一躍而下,展開翅膀,滑翔到另一棵樹上,使火箭鞭長莫及,無計可施。 本來已經滿足戰果,只要捕殺兩只鵪鶉,火箭就已心滿意足,它知道孟焦不喜歡這種小東西,自己和妹妹享用,嘗嘗鮮,兩只鵪鶉足夠。 沒想到下樹時隨便一掃,竟還有意外收獲,這只呆呆躲避的花尾榛雞很快就化作虎口之下的亡魂,被火箭餃住,叼下來時叫孟焦看了個正著。 花尾榛雞又名“飛龍”,是國家重點保護動物,因為味道鮮美,在東北地區又有天上龍肉一說,舊時代是獵戶的重點捕殺目標,到現代,國內的生存狀態已經岌岌可危。 作為一名前動物保護者,看到花尾榛雞被弟弟獵殺,孟焦不由犯起了職業病。 張開口,一句“別咬死它”卡在了孟焦的嗓子眼兒里。 悻悻的閉上嘴,看著火箭興奮奔來,孟焦低下了頭。 一時間,它竟忘記,如今已不是在大興安嶺拍攝影像,它早已不是人類,而火箭,是一頭東北虎。 只不過同類之間的社交太過頻繁,孟焦回顧出生至今,不知不覺已有二百六十多天。 一路走來,多虧有兩頭幼虎陪伴,化作猛虎的生活,它竟毫無孤獨感,有時候甚至會將火箭和虎三妹默認成兩個人類,但它們終究不是人。 轉身凝視身後樹林,春來,已經稍顯蒼翠,各處都醞釀著生靈,荷爾蒙的味道彌漫在每一處,生機勃勃,盡顯蓬勃氣息。 今年夏季,虎三妹和火箭就將慢慢脫離母虎,跟隨自己遠行,打下屬于三兄妹的天下,那母虎今後又該何去何從呢。 孟焦多次向最初低語者尋求答案,成年虎為什麼不能被變異細胞感染,成為宿主,卻得不到任何答復。 未知進化的奧秘,孟焦還參不透,被它主動感染的,除了火箭和虎三妹,只有紫貂雙尾,還有幾只狼崽,大概率已經死去。 思前想後,想讓母親得到進化變異,唯一的破局之法或許就在蛇巢,焦土林域之間。 那黑貓已經成年,仍舊被影響,產生大幅度變異進化,甚至轉變成另外一個物種,還得到了許多特殊能力,必然與蛇巢脫不了干系,焦土林域範圍廣大,定然有詭異之處。 可惜現如今孟焦不敢貿然踏足那兩處地界,好在母虎尚年輕,來日方長,孟焦還有大把時間探索這世間的神奇,夢中的小山似的巨虎,未嘗不是一種征兆。 思緒縹緲,轉眼就從對自身的慨嘆轉移到對母親未來的擔憂,當孟焦放下冗亂的心思,再看火箭和虎三妹,兩個沒心的小家伙已經開始大塊朵頤。 一只小小的鵪鶉能有多少肉,幼年時期,這小玩意兒還能滿足孟焦一頓饑渴,現在連火箭和虎三妹的肚子底兒都填不滿。 小家伙們吃這飛禽就是嘗個新鮮味兒,真要吃到飽,還得是大型有蹄類食草動物。 帶著鳥毛的鵪鶉進了火箭的嘴,胡亂咀嚼兩下,便囫圇下了肚,火箭吧唧吧唧嘴,好像吃人參果的豬八戒一樣,沒品出什麼味道。 將目光投向虎三妹,虎三妹吃相比它優雅的多,一只爪子按住鵪鶉脖子,從鵪鶉的翅膀開始往下撕,細嚼慢咽,眯著眼楮,分外享受。 張了張嘴,看小妹吃的噴兒香,火箭沒好意思索要,飛禽這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量少,火箭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為什麼沒慢慢品味,咕嚕一下子吞進肚子里,什麼感覺都沒有啊。 孟焦看到火箭局促的模樣,不免會心一笑,將火箭剛剛放在自己身前的花尾榛雞推了過去。 嗚嗷~ 正發愁上哪逮幾只小鳥,再開開葷的火箭看見黑白相間,遍布斑點的花尾榛雞,眼楮一亮,既然大哥不吃,讓給自己,自己也不必客氣。 攬過食物,得意的叫了一聲,它這回倒沒一口將整只松雞塞進嘴里,學著虎三妹,開始慢慢咂麼味道。 佇立在林中,听著鳥兒鳴叫,看著萌生的綠意,享受拂面而來的春風,孟焦心情分外舒暢。 冬季的西伯利亞,無論如何都透著一股肅殺,冷冽的北風,覆蓋大地的積雪,顏色黯淡的重重山林,稀少的各類動物,給人帶來的壓力是難以言表的。 天地的威勢,食物的稀缺,單調的色彩,終日不絕的風雪。 這片不毛之地經歷許久壓抑的打磨,總算復原。 大地屏住呼吸許久,幾近窒息,然後長吸一口氣,終于涌入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原始森林內的萬千生靈享受久違的溫暖陽光,從沉睡中甦醒,或是引吭高歌,吸引異類,或是跳起歡快的舞蹈,展示自己絢麗的翅膀羽毛,求偶示威,或是利用自己的犄角,強健的體魄,打敗競爭對手,繁衍生息。 濃郁的氣味兒素飄蕩在森林各處。 北極星領地極南境,孟焦帶領火箭和虎三妹步入白樺林,這是它為母親復仇的地界,那陌生雌虎的尸首早已被林中的清道夫吃的一干二淨,現如今,連骸骨都尋不到了。 大自然會抹去一切殺戮的痕跡。 孟焦走在隊伍最前列,身後的火箭舔著嘴角,清理粘在上面的羽毛血跡,意猶未盡,四處打量,期待著下一群倒霉的小鳥落入自己口中。 白樺林中各種鳥雀不比落葉松林段少,但白樺樹不同于粗壯的落葉松,這種樹雖然也很筆直,但大多細瘦,因為不夠粗,所以容易被壓彎,顯得有些硬度不足,樹皮光滑,不適合攀爬,火箭東看看西看看,最終打消了念頭。 孟焦對潔白的白樺樹有一些微妙的感情,在大興安嶺西伯利亞區域工作許久,山野之間,最常見的幾種樹便有白樺。 白樺是一種生命力很頑強的樹,耐嚴寒,適應力強,貧瘠的土地中,時常能看到這種樹挺拔的身影,它們的根扎入地底極深,汲取水分的能力強。 在西伯利亞地區工作時,與當地居民接觸,孟焦能感受到毛子們對白樺有種深深的感情,在這種惡劣的土地頑強生長繁衍壯大,而不屈服,樹的性格與人的性格相互映襯,如此融洽,無怪乎白樺成為毛子國的國樹。 孟焦曾听一起工作的同事說過,白樺的花語是︰“生與死的考驗。” 以前總覺得這句話太空,太假,現在經歷兩世,無數生死危機一路走來,孟焦倒有些理解這句話的意義了。 輕車熟路的走進白樺林深處,孟焦嗅到了陌生雄虎的氣味兒。 面色一沉,孟焦嚴肅的警告了火箭和虎三妹,不要離開自己太遠,以免受到襲擊。 超凡听力火力全開,周圍的一切動靜都在腦海中顯現。 擁有這項能力已有八個月之久,孟焦已經將其掌握的爐火純青,需要的時候,听力的視界就是它的第三雙眼楮。 白樺林是母虎和另外一只雌虎領地的緩沖區,屬于是三不管地帶,無論是遠東豹,還是猞猁,狼群,在這片土地中都分外活躍。 從其它領地流浪過來的年輕雄虎也不在少數,在這里短暫停留,歇息,它們還會繼續前進。 現在正值春季,二三月份,還沒有子女家眷的成年雄虎雌虎全部進入發情期,它們的性情會變得比平時暴躁,易怒好動,活動範圍大大增加,到處留下自己的氣味兒,大聲吼叫,用傳播力極強且不易衰減的次聲波吸引同樣發情的同類。 白樺林中的氣味兒毫無疑問是流浪到此處的發情雄虎留下的,這種剛剛成年沒有多久的愣頭青脾氣最暴躁,容易沖動,對火箭和虎三妹的威脅較大。 如今孟焦已不把一般的成年雄虎放在眼中,但現在不是孤身一虎,畢竟帶著弟弟妹妹,還是要多加小心。 微微張開虎口,極為狹長的上犬齒形如彎刀,比正常東北虎的犬齒長出近兩厘米,表面並不是骨質的潔白瑩潤,反倒流露出幾分淡淡的烏光,覆蓋著一層金屬光澤。 孟焦之所以有底氣直面成年雄虎,就是因為這一口新生利齒,犬齒的長度和鋒利程度直接決定它的殺傷力。 長出的這兩厘米使得孟焦可以輕易終結大型食草動物的性命,哪怕是棕熊,其粗壯厚實的脖頸皮毛也抵不住孟焦狠狠一口。 不僅如此,同類的爭斗中,孟焦的這一口加長加固重置版牙齒可以大大降低對手的容錯,同樣是撕咬一口,孟焦很可能是輕傷,同類卻有可能直接喪失戰斗力。 現在孟焦看得上眼的對手,起碼得是體重比它沉重兩倍,同為頂級掠食者的迅捷猛獸,像棕熊黑熊這種笨重的野獸,哪怕體重是它的兩倍以上,孟焦也絲毫不怵。 再不就是體重上噸的龐然大物,據孟焦所知,烏甦里棕熊大個體是有機會達到上千公斤體重的。 這是一片純天然原始森林,完全沒有遭受一絲干擾和破壞,食草動物群系和食肉動物群系都較為完整,能孕育出虎父那樣史無前例的巨虎,誕生一頭上噸重的棕熊似乎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棕熊是有成長到上噸重的潛力的,烏甦里的近親科迪亞克棕熊,大個體近噸很常見,只要食物豐富,年紀夠大,且基因優秀,任何一頭成年雄性烏甦里棕熊理論上都能長到上噸重。 東北虎就不同了,東北虎的體型體態都限制了它們的上限,越沉重,靈活性受到的限制就越大,大多數雄虎的體重都在三百公斤以下,三百公斤以上的每一頭東北虎都能稱得上是超級巨虎。 孟焦曾經從事野外工作那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體重超過三百公斤的野生東北虎,一方面當時的東北虎確實太過稀少,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大個體東北虎的稀缺性,說是百年難得一遇都不為過。 提高警惕,正前進著,孟焦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兒。 幾乎與氣味兒傳入鼻孔同時,超凡听力捕捉到了不遠處灌木叢中的異常響動,孟焦立即瞪大虎目,直視那處土坡。 已經生長出綠芽的灌木後,一頭披著淡黃皮毛,花紋細膩的雌虎緩緩站起身。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被孟焦發現,那雌虎倒也不避諱孟焦,火辣辣的目光直往孟焦身上掃,完全無視掉它身邊的火箭和虎三妹。 鳥兒歡鳴,一股曖昧的氣氛逐漸誕生。 雌虎散發著濃濃的“愛情荷爾蒙”氣息,微微張開虎口,發出牛叫一般的“哞哞”聲,邁著小碎步,它緩緩靠近。 第三十七章 狼狽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若沒有跟隨在雄虎身邊的兩個小家伙,這或許是場美麗的邂逅。 火箭和虎三妹傻了眼,孟焦認得這雌虎,這雌虎也認得孟焦,小家伙們卻不認得這陌生雌虎,也不知道這散發著奇怪氣味兒發出古怪聲音的同類是何用意。 別說火箭和虎三妹,看著步步逼近,目光迷離,眼神曖昧的雌虎,孟焦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雖然我才九個月就已經長到一百五十多公斤,雖然我長得帥,智商高,戰斗力強,經常打劫你的獵物,經常仗著自己比你壯欺負你,但你大可不必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對我以身相許,畢竟—— 關注vx公眾號看書還可領現金! “我還是個孩子呀!” “況且,我對“母老虎”真的沒有興趣。” 一聲低吼,既告知火箭和虎三妹後退,也是對身前雌虎的警示——不要再靠近了,我對你沒有興趣。 孟焦不知道,在這頭雌虎眼中,它是一頭多麼優秀的雄虎。 俗話說情人眼里出西施,這雌虎自離開母親以來便一直流浪,時至今日接觸過的所有雄性同類全部都是凶巴巴的,一副想要殺了它的樣子,唯有孟焦與它接觸最頻繁,對它的表現也和其它雄虎大有不同。 那一日,雌虎北極星南部領地的地主虎遭遇,又冷又餓氣力衰弱的它毫無還手之力,被追的宛如一條喪家之犬,甚至不敢在白樺林帶多待,慌不擇路的闖進了北極星的領地內。 一般來說,地主虎平日都是待在領地中心區域的,它們的活動範圍雖然大,但並不是每天都要巡視領地,雌虎貿然闖進其它虎的領地只要短暫停留便立即離去,通常不會招惹什麼麻煩。 也該著這雌虎倒霉,那段時間北極星恰好帶著三個虎崽停駐在岔口中休息,留在領地邊緣的種種氣味兒標記好像一面遍生荊棘高牆,處處透著拒人千里的味道。 雌虎饑寒交迫,體力不支,嗅到這氣味兒哪敢露頭,貓著身子,耷拉著耳朵,那模樣與一只受驚的兔子一般。 茫然無措的走來走去,雌虎突然听到遠處一聲虎嘯,本不想靠近,細听听,那聲音不像是成年虎,倒有點像虎崽。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雌虎鼓起勇氣湊了過去,結果讓它大喜過望。 發出虎嘯的竟是一頭未成年雄虎,體型比它小了一大圈,帶著兩頭更小的老虎,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發現了一頭重傷垂死的黑熊,現在已經將那黑熊殺死,正欲進食。 稍微思量,權衡利弊,雌虎拋去本能的謹慎,仗著自己已經成年,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上前恐嚇。 那半大雄虎倒也識相,見到它出現,立即帶著兩頭幼虎遠去了,留下尚且溫熱的黑熊尸體供它享用。 這頭搶奪來的黑熊解了雌虎的燃眉之急,本來幾乎要面臨活活餓死的風險,硬生生被孟焦的戰利品緩了一口氣,好了起來。 但是當時雌虎對孟焦並沒有什麼看法,在它心里,孟焦僅是有過一面之緣,被它掠奪獵物的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罷了。 畢竟做賊心虛,擔心被該領地的地主虎發現,將黑熊尸體拖到較為隱蔽的地方,填飽肚子,稍加休養後,雌虎便離開了山谷附近。 這份小心救了雌虎一命,若非如此,恐怕它早就被後來四處尋仇的孟焦發現並了結性命了。 北極星被陌生雌虎偷襲傷害,孟焦曾經懷疑過是不是那頭搶奪它黑熊的枯瘦雌虎,甚至一度將雌虎當做元凶看待。 當時的孟焦滿腔戾氣,氣紅了眼,倘若發現雌虎,可不會管到底是不是真凶。 到時候不管不顧,新仇舊恨一起算,憋著的那一肚子火全部撒到雌虎身上,發狠的孟焦,它怎麼吃得消。 好在雌虎那時已經穿過白樺林帶,抵達南境,並與曾經傷害它的地主虎遭遇,展開搏殺,未被孟焦發現。 走過虎生中最低谷的時間段,雌虎的運氣好了起來。 之前那頭囂張跋扈耀武揚威的地主虎因自己過于張揚的性格而得到了教訓,狹路相逢時,那地主虎的前爪已經潰爛,走路一瘸一拐,十成實力發揮不出七成。 雌虎雖然比地主虎稍瘦弱些,但勝在年輕,見有機可乘,總算擺脫一直以來的膽小謹慎,下了狠心,與其展開一場搏命之戰,其中的凶險辛酸自不必說。 這場賭上性命,賭上領地的博弈,最終由雌虎取得勝利,它結束了地主虎的性命,成為了這片領地新的主人,獨佔廣袤的疆域,日後的生活可想而知,肯定越來越滋潤。 沒事抓幾只野豬,追一追 子,雌虎逍遙的好日子還沒開始,便被孟焦攪得一塌糊涂。 再度相遇,雌虎自然認得出那個“受害者”,它並不將孟焦放在眼里,企圖效仿之前搶奪黑熊那般,再次恐嚇嚇走孟焦。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不像雌虎意料之中那般簡單,孟焦率先發現它,若是沒有本事,還敢湊上來,那不是作死嗎。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第二次見面,孟焦沒帶著火箭和虎三妹,沒有後顧之憂,將雌虎狠狠的教訓了一番,還順便搶走了它捕殺的野豬。 雌虎雖然氣憤,卻奈何不得孟焦,打又打不過,跑的話,這領地是自己拼死拼活打下來的,又不可能拱手讓人,孟焦並未表現出要搶奪它領地的意圖,只是搶奪獵物,它還沒到因為少吃幾口肉就餓死的地步,只能任由孟焦施為。 別說,時間一久,雌虎還真對孟焦產生了些許特殊的看法。 這是一只命途多舛的年輕雌虎,打出生以來就沒接觸過幾頭異性虎,更別提戀愛經驗,實際上它的年齡不比孟焦大很多,只是因為過于枯瘦才顯得蒼老。 孟焦頻繁的搶奪在雌虎眼中別有一番用意,一次兩次還則罷了,後來孟焦閑的沒事就來逛逛,哪怕雌虎並未捕捉到獵物。 慢慢的,孟焦自以為是搶奪和欺辱的行事手段在雌虎心里變了味兒。 雌虎竟然覺得孟焦是在和它共享獵物,將它當成了一家人,後來孟焦再來,不用恐嚇威脅,雌虎自然會閃身讓開,將自己未食用完的獵物交給孟焦享用。 孟焦還道是雌虎被嚇壞了,畏懼它,哪成想雌虎抱的是這樣的想法。 天長日久,冬季逐漸過去,孟焦的體型越來越大,它養成了閑來無事就去“鄰居家串門”的好習慣。 鄰居每一次都很熱情的迎接孟焦的到來,只是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兒了,孟焦卻未察覺到。 一晃,孟焦已經成長為一百五十多公斤的亞成年雄虎,它的骨架寬闊,身上贅肉脂肪極少,經歷多場生死搏殺,不怒自威,站在那里便有一股凌凌煞氣。 一身淡黃毛發在愈發明亮的陽光下透著淡淡的橘紅,長毛下的厚實表皮反射著光芒,移動起來肌肉線條鮮明,整頭虎仿佛都在燃燒。 這樣優秀的戰斗力強悍且英武有氣質的雄虎對年輕的雌虎而言無疑非常具有誘惑力,這個與孟焦產生過不知多少次焦急的“少女”淪陷了。 春天一到,進入發情期的雌虎立即將孟焦列入夢中情虎的行列,不說日思夜想,也差不多,整日在白樺林一帶徘徊,就等著孟焦送上門來。 皇天不負有心虎,雌虎左等右等,終于等到孟焦帶著火箭和虎三妹外出,激動的它兩眼放光,根本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直接露出行蹤,並且發出溫柔的“哞、哞”聲,吸引孟焦的注意力。 至于那兩頭幼虎,已經被雌虎選擇性無視了。 看著步步逼近卻毫無敵意的雌虎,孟焦的眼神閃閃避避,根本不敢與雌虎那含情脈脈的目光相接。 說良心話,讓孟焦把雌虎當一只寵物貓看,或者當一個動物朋友看,它還可以接受,把雌虎當老婆看,它確確實實頂不住。 向來無懼戰斗的孟焦從未如今天這般狼狽過,倉皇後撤,帶著火箭和虎三妹迅速遠離。 雌虎在後面緊追不舍,高聲呼喚著自己的情郎,在它看來,這次孟焦不從定然是因為那兩頭幼虎,待下一次二虎共處一隅,定可稱心如意。 纏纏綿綿的虎吼聲隨著距離拉遠逐漸變的微弱,感受到雌虎那幽怨的目光,孟焦如芒在背。 短時間,不,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它再不會涉足這片土地了,發情的雌虎,比一頭四百公斤的棕熊還令它感到恐懼。 這玩意兒,哪個家庭承受的了。 反正孟焦是承受不了,誰愛承受承受去,現在溜之大吉。 火箭和虎三妹跟著匆匆忙忙的孟焦,不知道向來無所畏懼的兄長為什麼表現的這麼膽小,那雌虎看起來也不凶悍呀,只是“哞哞”叫兩聲,就把大哥嚇跑了? 火箭嗷嗚嗷嗚詢問孟焦,孟焦緊閉著嘴,也不回復,只是埋著頭趕路,搞得兩頭幼虎一頭霧水。 小家伙們倒是听話,見孟焦不答復便也不再問,乖乖的住了嘴,跟隨孟焦重返白樺林,再從這里一路向北,返回山谷。 來到白樺林,踏上融化積雪形成的泥濘土地,孟焦總算放緩速度,三步一回頭,確認那雌虎沒有跟上來才大松一口氣。 看看天色,還不算晚,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跟著自己跑了一路,只吃了兩只鵪鶉一只花尾榛雞,根本不解餓,現在這個時間段,是時候搞一點正餐了。 擁有一身過硬的本領,孟焦自恃這片林域除了那詭異的三角地帶,沒什麼生物能奈何得了它,帶著弟弟妹妹,大搖大擺的穿行在帶狀的白樺林里,尋覓獵物。 春天的景象和氣溫比冬天好上太多了,外出散步的心情與冬季也大不一樣,處處都是山雀鳴唱,哪里都有松鼠躥跳,掀開薄薄的一半融化成泥水另一半還是冰晶的薄薄的雪蓋,下面是已經萌生的綠意,看在眼里分外喜人。 火箭和虎三妹的色覺和正常虎不同,冬季色彩分外單調,它們並無太大感覺,現在隨著生機勃發,森林中各式各樣的動物多了起來,兩個小家伙東瞅瞅西看看,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那鳥兒五彩斑斕的羽毛多麼喜人,蘊涵生命氣息的綠意多麼新鮮明亮,松鼠或是火紅或是深褐的毛發多麼漂亮,就連見慣了的白雪,在不同的地界,因不同的溫度和光線都呈現出不同的色彩。 有明晃晃的白,有髒兮兮的灰,有亮閃閃的透明冰塊,有渾濁的被土壤污染的泥水。 還有些許展翅飛行的細小蠅蟲,展開或是泛著綠意或是泛著金屬光澤的翅膀到處飛舞,吸引著幼虎的注意力。 火箭一會兒跳起來撲擊蠅蟲,卻屢屢抓空,一會兒又沖刺到樹木半腰,抓著光滑的白樺樹皮,難以觸及頂端的鳥雀還有正在交流感情或者已經步入正題的松鼠,歡快的耳朵都立了起來。 恬靜些的虎三妹也不甘寂寞,山谷中缺少綠意,可沒有森林這般富有魅力,它雖然沒火箭那樣好動,偶爾出來郊游,興致也難得的高漲起來。 小家伙向來喜愛學習,這不,瞥見一只在高處鳴唱的雲雀,立即饒有興趣的跑到孟焦身邊,嗷嗚嗷嗚向孟焦請教,這是一只什麼鳥,用虎語怎麼說。 別說,虎三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還真把孟焦難住了。 一直以來,孟焦教授給兩頭幼虎的虎語課都是生活中經常要使用到的詞語。 像動物名詞這種浩如煙海數目巨大的各類詞匯,對生活基本沒什麼幫助,孟焦在構思虎語時便沒考慮到這一層,現在虎三妹突然發問,它這個老師又不好裝聾作啞。 怎麼辦,現編一個? 孟焦正猶豫著要不要瞎搞一個詞匯糊弄糊弄身邊這個“十萬個為什麼”,聳了聳鼻子,雙目一亮,連忙發聲喚回撒歡兒蹦高的火箭。 今天的飯,有著落了! 一聲低吼,兩只耳朵豎的筆直,孟焦壓低了身子,腳掌輕抬輕放,將龐大的身軀貼向一旁的灌木叢。 啟動狩獵姿態,專注的猛虎別有一番魅力,叫那雌虎看到恐怕更把持不住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三十八章 呈威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沉睡數月,剛剛甦醒,腹內空空,饑腸轆轆。 棕熊雙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從用于冬眠的洞穴爬出來,晃晃悠悠前進,撞破洞口沉積的積雪和泥土,踏著剛剛冒出嫩芽的小草,長伸了一個懶腰。 冬眠狀態下,新陳代謝減緩,不移動,不進食,棕熊儲備的脂肪被盡可能的節約下來。 冬眠前的進食和攢膘對棕熊黑熊一類需要冬眠的熊來說分外重要,若不能在寒冷到來之前積蓄足夠的,可以熬過近五個月的能量,它們就將墜入深淵。 體型龐大,較為笨重的棕熊雖是雜食動物,但它們食譜內大部分食物都是植物,能跑會跳的食草動物並不好捕捉。 棕熊的近戰能力不弱,但它們需要施展的空間,若不能近身,即便有拔山倒樹之力,又有什麼用呢。 相對而言,植物營養同樣豐富,而且不會挪窩,生長在哪里就永遠在哪里,味道也不錯,棕熊平日里大部分時間都在覓食,吃,睡,它們每一天都這麼渡過。 又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辭舊迎新,棕熊卻不顯得很開心。 寬大的骨架被包裹在棕褐色的皮毛下,肩胛骨高高隆起,曾經粗壯的前後四爪還有肚皮脖頸此時都顯得那麼難看且憔悴。 消耗了大量脂肪,每一次冬眠甦醒棕熊都仿若新生。 緩緩邁開步伐,現在最重要的事兒是找點兒吃的,趕快果腹,恢復體力了,以後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過。 冬眠前後,還有正在冬眠時危險性都不低。 冬眠前活動範圍增加,四處游蕩的棕熊很容易與東北虎遭遇,產生沖突。 雖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以雙方默契的互相避讓而結束,但總有性情暴躁的東北虎不肯輕易退避,或是淪落到山窮水盡地步,實在沒有糧草的東北虎鋌而走險。 這種戰斗一旦開始便不會輕易結束,或是以一方死亡告終,或是以兩敗俱傷收尾,二虎相斗未必有一傷,虎熊相斗卻是必有一傷的。 有位研究老虎的學者曾經親眼目睹一次東北虎與棕熊狹路相逢產生的激烈打斗,那場戰斗分外血腥,雄虎和公熊都是成年個體,凶性勃發,均不肯相讓。 那場慘烈的打斗持續了近一個小時,雄虎最終沒能殺死棕熊,棕熊也未成殺死雄虎,它們全都身受重傷,轉身離去了。 那位學者在書中寫道︰“雄虎走在山崖上,倒下三次,口吐鮮血,又站起來三次,最終消失在密林里。”那場戰斗的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當時間進入深冬,棕熊紛紛找到樹洞或者地穴,開始冬眠,準備在沉睡中渡過漫長的冬季。 東北虎卻不能冬眠,它們必須頑強的在這片白色的,食物匱乏的土地生存下去,當許久沒有獵物進賬,被逼無奈的東北虎有很大可能性將虎爪伸向正在冬眠的棕熊黑熊。 天寒地凍,日子過不下去的不只是東北虎,還有這片土地的“三哥”,西伯利亞灰狼。 狼群過分畏懼東北虎,卻不太將棕熊放在眼里,平日里分外忌憚棕熊,往往會主動退避的狼群到了難以維系生計的時候,便也不在乎那許多。 縮在洞穴睡覺的棕熊黑熊在狼群眼中無疑是一塊罐裝鮮肉,雖然危險性很高,但在死亡的陰影脅迫下,狼群便不會在乎這許多了。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生靈都不是省油的燈,哪怕是軟弱可欺的雪兔,也有蹬鷹的魄力。 待冬眠結束,棕熊的日子同樣不好過,尤其是剛剛甦醒的一段時間內,好不容易熬過一整個冬天的東北虎很可能將貪婪的目光放到棕熊身上,尤其是流浪的單身虎,它們甚至會為了狩獵覓食放棄繁衍大計。 春季的泰加林,除了各種動物發情的叫聲,還有代表著血腥的嘶吼。 勝者長嘯,敗者哀嚎,倒下的,便永遠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生活在泰加林中的兩種頂級掠食者之間仿佛有著宿命的羈絆,互相獵食,互相提防,互相搶奪。 它們互相限制著對方在生態圈中的發展和地位,使其不至于一家獨大,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 棕熊那不大的腦子並未思考這許多,它現在只想吃頓好的,吃頓飽的。 陽光灑在棕熊的頭頂,使它黯淡的毛發變得明亮,鳥叫聲不絕于耳,但棕熊並不能體會其中的歡快,它只覺得聒噪。 有氣無力的抬起頭,瞥了一眼樹冠上嘰嘰喳喳的小鳥,若在身體強盛的夏日或者秋季,棕熊定會人力而起,重重一巴掌拍在樹干上,驚退這些不識相的小東西。 現在,哪怕再煩它也沒興趣耗費體力。 雖然已經步入春季,但各種樹木都未開花結果,生有根睫的野草也未長大,食物略微豐富了一些,比起冬季強不了太多。 棕熊耷拉著耳朵,吊著眼楮,狹長的前吻微微張開,露出一嘴泛黃的牙齒,還有一條長舌頭,半截搭在嘴角外,口水拉成絲,散發淡淡的氣味兒。 身體縮水,棕熊的毛發也顯得黯淡無光,有些地方有些脫落,露出下面粗糙的皮膚,它並不在意外表,一心尋找食物。 前行,前行,心儀的獵物始終沒有出現,棕熊有些急躁,它渴望一頓大餐,能填飽肚子的大餐。 等待,只能等待,棕熊仍在前進,土腥味連同一股濃厚的熊騷味兒從它稀疏的毛發中飄散,乘著風抵達遠方,棕熊沒等來獵物,反倒等來一個煞星。 火箭和虎三妹听從兄長的指令,停留在一片灌木中,貓下身子,兩雙眼楮瞪的溜圓,視線透過灌木枝干的縫隙,眺望著遠處。 虎熊相斗,以小擊大,這種實戰教學北極星可不會展示給幼虎,面對強敵,若幼虎不受威脅,母虎肯定會選擇穩妥的做法,退避,很理智。 孟焦卻不同,它是一頭極有冒險精神的虎,並且勇于挑戰,尤其是在實力強大後,孟焦愈發覺得獵殺野豬 子索然無味,它有些體會到了黑臂膀的感覺。 無敵是多麼寂寞,若不是沒有對手,黑臂膀怎會變成一頭可怕的獵熊虎,以搏殺凶猛強悍的烏甦里棕熊為樂。 若不是缺乏挑戰,孟焦怎會盯上這頭剛剛從冬眠中甦醒,體型碩大的雄性棕熊。 低身行走,是為了避免火箭和虎三妹被發現,待走出足夠遠,孟焦便不再隱藏行蹤,它大搖大擺的從白樺林中走出,挺直身子,直奔棕熊而去。 這樣一頭突然出現的半大雄虎怎能不引起棕熊的注意力,它放緩了腳步,將目光投向孟焦。 野獸也要斟酌判斷,審視對方的實力,大多數情況下它們都是持強凌弱的貨色,不遇到好欺負的角色不會輕易動手。 野外生活沒有容錯,一旦受傷緊接著的麻煩事就一大堆,野獸雖然智商不高,但它們有祖輩相傳的經驗和本能。 這些流淌在血液里的東西可以使它們無師自通的掌握生存技巧,懂得謹慎為何物。 在棕熊眼中,孟焦顯然不是合適的獵物。 它看不出孟焦的年紀,卻能看出孟焦的狀態。 皮毛上縱橫交錯的傷痕代表這頭半大雄虎身經百戰,能活過一場場險象環生的戰斗,顯然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挺拔的身體,自信的目光,非但不畏懼棕熊,反而躍躍欲試,說明這頭雄虎身體健康,且戰斗欲望強烈,膽子極大,這樣的對手,肯定很難纏。 若在平時,棕熊見到一頭體型遠小于自己的半大雄虎,或許會萌生將其殺死,填飽自己肚子的想法,這一次它理智的選擇了避讓。 目光掃動,瞅了孟焦好幾眼,棕熊側過身體,止住腳步,也不吭聲,將視線轉移到其它方向,不與孟焦的雙眼交鋒,避免激怒這頭半大雄虎。 這是應對成年雄虎的禮節,棕熊很尊重孟焦,然而孟焦並不尊重棕熊。 棕熊愈是退讓,孟焦愈是囂張,它非但沒有如正常虎熊交涉的那般遠遠的繞個小圈獨自離去,反倒拐了個彎,直直奔著棕熊走去,這倒搞得棕熊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了。 它做夢都想不到,這頭半大雄虎竟然在打它的主意。 熊無傷虎心,虎有殺熊意。 隨著孟焦越來越近,棕熊終于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它不怕我的嗎,我可是棕熊啊,我可比它大啊……” 棕熊有限的智力根本無法理解孟焦的意圖,就像孟焦也看不懂它為什麼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甚至連防御姿態,恐嚇行為都沒有。 這是一個絕佳的偷襲機會,距離已經拉近到十米,對孟焦來說,這個距離,瞬息可至。 孟焦很清楚自己的爆發力有多強,十米,兩個縱躍,一旦近身,尚且沒有防範意識的棕熊根本防備不住孟焦可怕的犬齒。 此時,孟焦大可突然出擊,如那溫酒斬華雄的關二爺一般,將棕熊的性命了結,但它並沒有那麼做。 如果戰斗這麼輕易就結束,未免太沒有意思了,這可不是一場無人欣賞的演出,不遠處坐著兩個觀眾呢。 繼續放緩腳步逼近,此刻,孟焦與棕熊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六七米,哪怕反應再遲鈍的野獸,到了這種距離,也能反應過來,理解對方的意圖。 棕熊後知後覺,將身體轉回,直面孟焦,張開本就微微敞開的前吻,露出一嘴泛黃的牙齒,口腔里散發著積蓄了一個冬天惡臭的氣味兒,燻的孟焦皺起了眉頭。 沙啞的咆哮從寬闊的喉嚨中迸出,皮包骨的前臂分開,後腿抵住地面,這般姿態下,棕熊的體型仿佛更大了。 許久未發聲,棕熊的聲音極其低沉。 巔峰時期的成年雄性棕熊吼聲可以震動林域,傳響不絕,此時顯然差了不少力道。 灼灼虎目尋找著棕熊黝黑的眼楮,孟焦的視線極有侵略性,好像一團正在燃燒的烈火,那騰空而起的火苗正不斷舔舐著棕熊的前臉,這是一種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同樣停住步伐,孟焦回應了棕熊一聲長嘯。 身強力壯,肌肉健碩,孟焦的喉嚨和聲帶仿佛都比正常虎有力。 當聲浪從喉嚨伸出噴涌而出,仿佛一座沉睡許久的火山猛然噴發,高亢的呻吟直沖雲霄,次聲波傳播極遠,蔓延到方圓十幾里。 這是一頭真正的王者的宣言,虎嘯所過,整片白樺林都在震顫,鳥雀息聲,百獸驚散。 膽大些的走獸勉力邁開細長的四肢,丟了魂兒似的逃命去了,膽小些的麻雀松鼠田鼠一類竟有被活活嚇死于此的,或是從高處墜落,或是長眠于土層之下,好不悲慘。 若論咆哮,孟焦這帶著次聲波的虎嘯遠勝于張飛當陽橋前的一聲大吼。 虎嘯山林,百獸闢易。 孟焦的長嘯經久未散,棕熊小心翼翼地後退兩步,此時此刻,在氣勢上它已經完全落于下風。 然而氣勢並不能贏得戰斗,真打起來,還是要看爪底下的功夫。 棕熊雖然隱隱有退避之意,但它畢竟是一頭重達三百多公斤的巨獸,哪怕冬眠消耗了它的脂肪和體能,它的氣力卻未受多少影響。 孟焦若不能在後續的戰斗中展現出壓倒性的力量速度和技巧優勢,棕熊被壓下去的信心很容易就能找上來,到時候,孟焦可就是作繭自縛了。 後腿一蹬地面,棕熊眼前一花,那半大雄虎已來到身前,長這麼大棕熊也曾與東北虎有過幾次接觸爭執,但那所有對手中,沒有任何一個能像今天這頭虎一樣,帶給它異常強大的壓力。 事實證明,那種艱巨的壓力並非幻覺,這頭半大雄虎的確非凡,棕熊只來得及抬起前臂護住面部,根本無暇反擊。 雄虎風一般掠過去,墨黑色調勾勒著暗紅紋理的爪鞘中彈出潔白如玉的彎鉤形狀的虎爪,伴隨著孟焦凌厲的閃身,輕輕蹭了棕熊前臂一下,頓時撕開三道深可見骨,血淋淋的傷口。 在孟焦新生的利爪面前,棕熊厚實堅韌的熊皮仿若紙糊的一般,根本無法給虎爪造成哪怕一絲阻遏。 痛苦的熊吼剛剛從棕熊喉嚨中冒頭,繞行到棕熊身後的孟焦又是干淨利落的一爪,大片熊皮直接被剃掉,鮮紅色暴露在陽光下。 一片棕褐色中,那醒目的紅,仿佛一張獨特的畫卷。 可惜此刻無人能欣賞到這血腥的藝術,就連飛鳥都不敢落在樹梢,它們畏懼那頭風一樣迅捷的雄虎。 第三十九章 硬踫硬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棕褐色的毛發飛濺,末端沾染鮮血,棕熊勉力轉身,終究跟不上孟焦的速度。 虎嘯熊咆,響徹林域。 披著淡黃皮毛的雄虎奔跑如風,陽光下,它的體表仿佛升騰著橘紅色的火焰,將空氣燒的滾燙。 一道,兩道,三道四道,棕熊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它那雙黝黑的眼楮瞪的溜圓,但卻絲毫捕捉不到孟焦的動向和行動。 體質,鍛煉,智慧,技巧,意識,許許多多,累積在一起,形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孟焦已然是一頭真正的巔峰獵手。 它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每一次接觸都只是短短一瞬,隨即分開。 它比黑臂膀更優雅,比北極星更干脆,比餓紅眼的狼更凶狠,比飛躍的獵豹更伶俐。 雖然體重落于下風,但這場戰斗並不對等,被碾壓,被虐殺的不是小體型的孟焦,而是棕熊。 它毫無還手之力,反觀孟焦,依舊游刃有余。 戰斗的結果已無懸念,孟焦必將取勝。 許久沒有與這樣強悍的猛獸作戰,孟焦低估了自己的戰斗力,它不打算讓戰斗這麼輕易結束,就像剛才它沒有偷襲棕熊,須臾奪其性命一樣。 急剎車,在地面犁出長溝,渾濁的碎冰  作響,碎裂。 泥水飛舞起來,擁抱著孟焦靚麗的毛發,享受著王的眷顧。 棕熊眯著眼楮,除了頭部未受傷,它的脊背以及前後四爪已被孟焦抓撓的一片血紅,最淺的傷口也深達二三厘米。 面對這樣一頭連邊兒都沾不上的對手,它無疑是絕望的,就算孟焦將它凌遲,一片一片的撕扯成肉塊,它也沒有還手的余地。 走,無處可走,打,挨不著邊兒。 棕熊的戰斗欲望飛速下滑,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它寧願餓一天肚子,縮在冬眠的居所里,也不肯面對這樣一個煞星。 伴隨著傷口的增多增深,疼痛也愈發劇烈了,棕熊的氣勢跌到了谷底。 就在這似乎沒有生還機會的時刻,那頭奔軼絕塵的雄虎突然停下了,轉過身體,正面迎向棕熊,看它的模樣,似乎是要與棕熊來場貼身肉搏。 此舉正中棕熊下懷,論力量,這片土地上,它還真沒怕過誰。 既然這頭跋扈的雄虎如此膨脹,敢和自己硬踫硬,那自己或許也不必等死了,存亡就掌握在自己手上。 棕熊沉吼一聲,抖擻皮肉分離的脖頸,肩膀處被孟焦抓花的皮肉頓時一顫,疼的棕熊緊接著就是一聲呻吟。 略微抬高身體,棕熊不敢人立起來,它實在太忌憚這頭雄虎了。 空門大開固然可以居高臨下以熊爪相劈,卻也會將自己的要害部位全部暴露,棕熊沒有這個膽量,它已經承受不起更多傷害,只能求穩。 對面的雄虎好像轉了性子般,任由棕熊擺出有利于它防守的姿態,也不動彈,仿佛與其搏斗的不是龐大的烏甦里棕熊而是哈巴狗一樣。 或許在孟焦眼中,身形龐大的棕熊和哈巴狗也沒有什麼不同,它的眼中滿是輕蔑。 幾個月前,面對一頭雄性成年棕熊,孟焦或許會驚惶失措,甚至極度悲觀的想,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現如今,棕熊,不過是它的玩物罷了。 耐心等待棕熊調整姿態,直至棕熊站穩了腳,孟焦才拔足飛射而出。 一顆燃燒著的,淡黃色的冒著橘紅火焰的子彈,出膛了。 千萬年以來,何曾有過如此大膽,如此囂張的東北虎,敢撞進棕熊的懷里。 高高抬起的熊掌拍在了孟焦的前肩,沉重的力量幾乎將孟焦擊打的失去平衡,長長的熊爪雖沒有虎爪那般鋒銳,但也不是面團捏的。 厚實表皮制造阻力,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剩余的力量依舊順著孟焦的前肩滲透進孟焦體內,拍擊在骨骼上。 悶響,孟焦受到棕熊的阻擊,絲毫不影響它將撲擊動作完成。 你力氣大,難道我的力氣小? 棕熊濃厚的體味撲鼻而來,孟焦眼前滿是棕褐色的毛發,它的頭顱頂住了棕熊的下巴,微微張開的虎口直抵棕熊的喉嚨。 肩膀上,棕熊的兩只巨掌絲毫沒有移動,持續施力,向下按壓。 健碩的肌肉宛若鋼鐵鍛造,承受著熊爪帶來的壓力,棕熊最長的前爪逐漸穿透厚實表皮,刺進了孟焦的皮毛中。 畢竟是血肉之軀,受到傷害,流血不可避免,疼痛發自雙肩,傳進孟焦的大腦,它那雙淡黃的眼楮里燃燒著極致的興奮和癲狂。 心髒加速跳動,血液加速流動,體溫升高,噴涌在棕熊胸口的呼吸灼熱且富有沖擊力。 孟焦大可以趁此時與棕熊咽喉要害親密接觸張開巨口,咬斷棕熊的喉嚨,但它並沒有那麼做。 它沉醉在久違的疼痛中,安逸的生活持續太久了,死亡的陰霾遠去,孟焦許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此刻,名為疼痛的這位老朋友,它又回來了,再相逢,孟焦以無比灼烈的熱情歡迎著它。 棕熊還道自己抓住了這頭雄虎,努力加大雙臂中的力量,企圖將雄虎按倒在地,制服它。 天真的它用小小的,一片空白的大腦思考著,這一刻,無知帶給它縹緲的幸福,或許在它的思維中,自己曾經佔據過上風,傷害到了那頭雄虎。 哪怕只有一秒。 難以遏制,極度的興奮驅使著孟焦發出一聲咆哮,石破天驚的一聲咆哮。 吼! 棕熊痛苦的松開雙爪,被孟焦壓的整個向後傾倒,它的大腦在轟鳴,它的肌肉在抽搐,它的靈魂在顫栗。 仿佛抱住了一棵炸彈,又仿佛攬住一團轟雷,炸開的聲音綻放在棕熊頭下,它的鼻孔中流出兩行鮮血。 雙眼模糊,視線從身前的大地猛地向上拉升,根根挺拔的白樺樹拉成一條條灰白色線條,瞬間離開眼前的視界。 隨後,天空,雲朵呈絲線狀,孟焦短暫的消失在棕熊視線中,或許不到半秒。 那顆猙獰的露著狹長犬齒的雄虎頭顱再度出現了。 眼球中興奮的火焰已成燎原之勢,張牙舞爪的撲向棕熊,令它膽寒。 孟焦張開虎口,匕首般的犬齒尖端映入棕熊雙目內,仿佛一對長槍,貫穿了它的肝膽,刺破了它的心髒。 此刻,本應一口咬死棕熊,孟焦卻止住了前伸的勢頭,它推了棕熊一把,然後按住棕熊的胸膛,突地向後一躍,撤離到距棕熊約有五米的地方,瞥一眼左右雙肩上的傷口,又將視線移回棕熊身上,等待這巨獸再度站起。 並非孟焦有意折磨這棕熊,實在是戰意燃起,不想輕易結束。 正在興頭上,游戲剛剛開始,孟焦還未享受夠樂趣,它在心底暗暗給棕熊加油打氣。 “努力啊!不要萎,硬起來!” 強烈的求生欲促使棕熊起身,盡管局勢並不樂觀,它卻沒有喪失渴求活下去的希望。 雄虎異常的表現給棕熊帶來了些許模糊的勝利的曙光,它不知道雄虎是怎麼想的,它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但它知道,自己應該活著。 身上的傷勢並不致命,只要能殺死雄虎,或者從雄虎手下生還,它還有十幾年好活。 勉強站立,一雙粗壯的前臂還帶著刻骨的傷痕,因為過度用力而向外溢著鮮血,滴淌著,將毛發染紅。 目光畏畏縮縮,已經不敢直視孟焦,棕熊邁開步子,既像徘徊,尋找進攻時機,又像是到處偷瞄,思考逃生之道。 孟焦翹首以待,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棕熊的動作,肩頭兩個傷口血已止住,這點小小的傷痛甚至不如上次進化造成的創口大,根本無法影響它。 它期待著棕熊恢復信心,直面它,沖向它,對它發起進攻,它想要體驗一下,被棕熊按倒的感覺。 然而棕熊讓它失望了。 再三巡視,棕熊幾度擺出沖刺撲擊,或是撕咬的架勢,但都未敢行動,孟焦給它留下的陰影實在太大,再無畏的莽夫也不想面對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被虐殺的感覺絕不好受。 它不可避免的退縮了,假動作一次又一次,棕熊突然轉身,一瘸一拐的向白樺林深處跑去。 到手的晚餐還想走?孟焦正欲追擊,突然止住腳步,轉過頭,它最不希望見到的一幕發生了。 白樺林中,灌木叢旁,一抹淡黃的色彩分外醒目。 雌虎正為孟焦的離去黯然神傷,突然听到不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虎嘯,這聲音它再熟悉不過,與孟焦的第一次將遇相識就是源自這特殊的,嘹亮的咆哮。 想都沒想,雌虎心系情郎,還道孟焦遭遇強敵,正在向它求助,顧不得自己正在追擊的獵物,立即出發,前往白樺林。 它不知道,有危險的不是孟焦,而是孟焦的對手,那聲虎嘯沒有半點求助的意思,滿滿地都是挑釁和示威。 急匆匆趕來,孟焦的第二聲虎嘯響在半路,雌虎動作為此更快了些。 動物世界的繁衍看似簡單,實際上也要看相互之間有沒有對上眼兒,莫說人類,哪怕是孔雀,或是鍬甲仙蝴蝶這種昆蟲,在選擇配偶時都不免以貌取勝。 一只擁有極度美麗尾羽的孔雀無疑是雄性同類中的佼佼者,犄角巨大,能在角力中獲勝的鍬甲仙常常能獲得雌性的青睞,蝴蝶依靠美麗的翅膀吸引雌性的注意力。 發情季節,激素分泌過量,雌虎立即將強壯且英武的孟焦納入了最佳婚配對象中。 因為虎王黑臂膀的強大統治力,方圓近百里之內流浪雄虎的數量極少,在虎王身體衰弱,日薄西山之前,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小年輕敢去觸黑臂膀的霉頭。 在這片廣袤土地上,黑臂膀就是絕對的獨裁者,手握生殺予奪大權,莫說是同類,就是泰加林霸主烏甦里棕熊都得屈服在黑臂膀的淫威下,活的戰戰兢兢。 雌虎根本未曾考慮過孟焦是否成年,是否具有與它繁殖後代的能力,甚至沒考慮過孟焦是否有和它結為夫婦的意圖。 這完全是一廂情願的事情。 在雌虎眼中,孟焦足夠強壯,性情較為溫和,不像其它流浪雄虎對它那麼暴躁,雖然體型小了一些,但不影響它對孟焦的好印象。 若不是長期接觸產生的親近感和熟悉感,雌虎怎麼可能大老遠湊過去企圖幫助孟焦。 到白樺林中戰場的不遠處時,雌虎便嗅到了棕熊的體味兒,還有重重的血腥氣味兒,與之相伴而來的還有短促有力的虎嘯和熊吼。 虎熊搏殺產生的嘶吼實在太過沉厚具有穿透力,附近各類食草動物知道有兩頭頂尖掠食者就在身旁,早就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根本不敢多加停留。 擔心中意的雄虎受傷,雌虎腳下不免又加了幾分力,但當它抵達戰場,卻突然發現,眼前的一幕和它想象中完全不同。 體型龐大的棕熊並未佔到哪怕半分便宜,身上棕褐色的皮毛橫橫豎豎,被撕扯的好似一口破麻袋,雖然都不致命,但看起來可是分外淒慘。 反觀站在另一邊的半大雄虎,除了肩部有一處小小的被熊爪穿破的傷口,其余部分毫發無傷,甚至大氣都不多喘。 孰優孰劣,高下立判。 含情脈脈的目光掃到孟焦身上,孟焦簡直如芒在背,雖然已經變成了一頭雄虎,但叫孟焦接受一頭母老虎伴侶,它卻萬萬難以承受。 這雌虎胡攪蠻纏,又無惡意,漫長的冬季,它白白供應給孟焦不少食物,孟焦實在不好動手將雌虎擊傷或是殺死,這樣的“孽緣”屬實難以處理。 呼嘯一聲,呼喚火箭和虎三妹不用隱蔽,跟上自己。 孟焦轉頭望一眼灌木,確認火箭和虎三妹听到了自己的吼聲,邁開了腳步。 心底暗暗嘀咕︰“這棕熊真是我的好兄弟,又給我吃肉,又幫我結尾,它要是非跟我死斗,我還真不好擺脫這雌虎。 還好,那蠢家伙跑了,我借坡下驢,直接跟上,就此將那雌虎甩開,這南部,我再也不來便是了。” 火箭招呼著虎三妹,兩眼放光,身上毛發間糾雜著不少灌木的殘枝碎葉,有些狼狽,它撒開步子,將兄長刻入眼中,不時轉頭看看身旁的虎三妹有沒有掉隊。 就這樣,棕熊,孟焦,兩頭幼虎,前前後後形成一支小小的隊伍消失在棵棵挺拔的白樺後面,沒有一個回頭看雌虎哪怕一眼。 它們迅速遠去,留下雌虎呆呆的站在原地,獨自在風中凌亂。 嗷嗚~ 委屈的低吼一聲,雌虎的目光仿佛粘在了孟焦身上似的,孟焦消失在樹後有一會兒了,它仍傻傻望著那個方向,好像還能看到孟焦一般。 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單相思,從此世上又多了一頭傷心虎……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番外.慎點.劇透【黃昏高原的秋天】祝HillyAutumn生日快樂!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多年以後,面對日落時分昏黃的高原,丘陵總會想起跟隨象群遷徙流浪的日子。 塵埃飛揚,烈風陣陣,太陽在地平線上浮沉。 天際,折返的鴻雁排成一列,泛黃的荒草慵懶地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下。 淡淡的白雲簇擁在遠方,描畫琺瑯彩似的釉色。 丘陵矗立在一望無垠的荒原上,如它的名字一般,仿若一座亙古長存的山丘,巋然不動。 那雙曾經純淨天真,如一汪清泉的雙目,如今沉寂似古井,深邃似海洋。 棕褐色的花崗岩縫隙間生長著青苔雜草,狹長的象牙表面堆積著泥土,纏繞著藤蔓。 長鼻中每一口噴吐出去的氣息都滿載著歷史的風霜,正如那雙埋葬在歲月長河中的雙目,瀏覽了千百萬年滄海桑田的變遷。 螞蟻匍匐在巨象腳下,專注搬運著些許甘甜花露。 一片昏黃中,唯有此處綻放了一抹鮮嫩的蘊含生機的色彩,伸展開的狹長草葉掛滿水滴,每一顆晶瑩的表面都折射著丘陵山巒似的軀體。 它們盛不下丘陵龐大的剪影,卻盈滿了這頭巨象的哀思。 怒放的百花群芳斗彩,在盎然綠意,閃耀的水滴映襯下顯得嬌艷動人。 丘陵守護著這方土地,它石柱般的四肢扎根在土壤中,脈搏與厚土相連,共同顫動,永遠永遠。 後來有人說,象峰下那永不衰敗的花海中終年滴掛著的露水,是巨象的眼淚。 ………… 彼時的黃昏高原還籠罩在寒風之中,凜冬將至。 冷空氣席卷過草原,枯黃色野草彎下了腰,向蒼天鞠躬。 狼群昂首向天,放聲長嚎,蒼涼的嗥叫在寥廓草原傳響。 聲音忽地收斂,頭狼將視線投向大地的盡頭,此刻,遠處黑黝黝的地平線上赫然出現了一行魁梧的身影。 行走在隊伍最前端的雄猛 象名叫阿寶,是一頭已經四十多歲的正處于壯年的成年巨獸,緊跟著阿寶的雌象叫紅葉子,它的年紀與阿寶相仿。 紅葉子身後體型相若的雌象名叫短鼻,它的鼻子要比其它猛 象短上一截,別看它的體型和紅葉子差不多,實際上它的年紀要比紅葉子大得多,現在已經五十多歲了。 短鼻身後是另一頭雌象,它的體型稍小一些,相較其它猛 ,它更加年輕,但也已成年,剛剛三十出頭,其它象更喜歡叫它阿曉。 象群在阿寶的帶領下向遠方前進,它們沉重的身軀壓在草原的溝壑上,腳掌緊貼大地,每一步都壓垮野草,接受著遠方的脈動。 這片遼闊的高原曾經托舉著上千頭毛象,為它們提供棲息地還有食物,現如今,已所剩無幾。 奔涌的河流還未被冷氣凝結,岸邊的蘆葦摩肩擦踵,招搖。 水鳥隱藏在這縴細且脆弱的特殊“森林”中,發出鳴叫,撲稜翅膀,身體籠罩在濕冷的空氣中。 淡淡的霧靄漂浮在河面上,在寒風中飄搖,舞動,被殘陽染成一片金黃。 明日清晨,河岸旁的蘆葦上將會掛滿白霜,自然傳遞著自己的信號,寒冬正在逼近。 象足停頓,阿寶微微抬起頭顱,低垂的象鼻向上彎曲,它將目光投向遠方,蘆葦蕩之後。 玉帶般的長河上方,氤氳之氣已被吹散,太陽從地平線上消失,只留下一抹狹長的金線,然後便沉沒下去,仿佛從這個世界離去了一般。 昏暗的天空缺少那宏大光芒的照射,呈現寶石似的墨藍。 星辰閃爍,銀河橫貫,皎月清輝,分外冰冷。 眨眨眼楮,阿寶有些疑惑,就在剛剛,它好像接受到了同類的信號,但那感覺實在太過虛幻,以至于阿寶以為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這支孤獨的隊伍已經四年未與同類相遇了,被孤獨籠罩,阿寶時常會覺得,世界上只剩這幾頭猛 了。 長鼻中噴吐著氣息,阿寶緩慢轉身,發出低沉的象鳴,它在詢問紅葉子。 紅葉子將長鼻卷曲起來,它瞥了遠方一眼,有些猶豫。 不是每頭猛 都像阿寶一樣,對找到同類抱有那樣強烈的欲望。 作為隊伍中唯一的一頭雄象,阿寶的經歷分外坎坷,也正是那樣艱苦的歲月,顛沛流離的生活造就了阿寶不平常的性格。 紅葉子未將注意力集中在腳掌之上,它模模糊糊的好像感知到了某種呼喚,但又說不清道不明,當阿寶詢問它,它便有些難以答復。 見紅葉子模樣窘迫,阿寶未再追問,它的視線又轉移到短鼻身上。 短鼻是象群里的老資歷,它低垂的鼻子末端布滿爪痕還有各樣的猙獰傷口。 身體的殘缺不是生來就有的,短鼻幼年曾經遭到過一群可怕老虎的襲擊,雖然僥幸逃得性命,卻沒能保住自己的鼻子。 受傷的鼻子嚴重影響了短鼻的日常生活,好在它生性聰敏堅強,很快就學會了怎樣利用稍短一些的鼻子拉下樹枝,將嫩葉送到口中,還可以拔下野草,咀嚼根睫。 雖然短鼻的工作效率比其它同伴低了不少,但已經足夠維持它的生存,加入象群以後,有同類的照料,短鼻的日子更是好過了不少。 象的智力很高,同類之間互幫互助是常有的事,無論是阿寶還是紅葉子和阿小都經常拔起野草送到短鼻嘴邊,為這位長者加餐。 若非如此,這頭老象肯定要比現在消瘦的多。 渾濁的雙目往日無比呆滯,此刻卻分外明亮,短鼻躁動不安,它眺望著大河對岸,布滿傷痕的鼻子左右擺動,短促有力的低鳴發自它的鼻腔,不用阿寶詢問它便已如此激動。 短鼻的表現堅定了阿寶的想法,作為象群的領導者,它有權更改象群前進的路線。 夯實的一排剪影遠去了,它們即將穿過蘆葦,驚擾水鳥,涉過長河,朝著那縹緲的,仿若幻境的遠方前進。 ………… 雄象名叫巔峰,象如其名,它高大的身軀,隆起的前肩仿若一座山峰,即便是在猛 中,巔峰也是罕見的龐然大物,它的體重達到了十五噸。 沉重的軀體給巔峰帶來強大的威懾力,卻也影響了它的生活,絕大多數雌象都承受不住巔峰重達十五噸的軀體,這頭巨象的繁衍成了最大的問題。 單身生活持續了三十多年,直到有一天,巔峰離開了北部荒原,翻過大山,來到草原上,它終于邂逅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另一頭異類,無比巨大的雌象雪松,與巔峰抱有相同的煩惱。 高大的身軀不亞于正常雄象,任何一頭對雪松有所企圖的猛 都無法攀上它的脊背。 當巔峰從雪山走下,踏著冰冷的岩石,出現在雪松面前時,雪松便淪陷了。 這對猛 夫婦渡過了相當甜蜜的一段時光,它們走過原始森林,共同欣賞過倦鳥齊飛,也曾齊齊站在飛雪中,覆蓋冰涼的白色大衣,沉浸在天地的寂靜中。 雪松懷孕了。 雌象的孕期幾近兩年,在猛 象族群凋零的時代,任何一個新生力量都是難能可貴的珍寶,巔峰寸步不離的守護在雪松身邊,它們日日夜夜期盼著自己孩子的降生。 這段難得的情緣,傳奇的眷侶誕下的猛 ,理應有一個響亮的名字。 巔峰為自己尚未出生的幼子取名叫丘陵。 雖然族群衰落,猛 式微,但擊垮這種龐然大物的並不是其它猛獸,而是它們自己,還有正在逐年改變的氣溫。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大勢之下,猛 的前路已是陡峭懸崖,它們正在一步步走向滅絕。 雪松的肚子越來越大,距離丘陵的誕生越來越近,龐大的雄象巔峰表現的無比溫柔,它時常用長長的鼻子輕輕撫摸雪松鼓起的腹部,仿佛能感受到幼子生命的脈動。 盡管前路迷霧荊棘叢生,這個小小的家庭卻未迷失方向,蒼涼的草原上,難得的出現了那麼一抹溫柔的光。 但好景不長,年富力強的巔峰突然死去了。 殺死它的不是疾病,而是一只巨大的烏鴉。 烏鴉的羽毛比最深的黑夜還要幽暗,它的翅膀卷攜著腐敗之氣,它的聲音是死神的喪鐘,它棲息在雪山之頂,寒冰凝結成的槐樹上。 倒下的巨象宛如一塊棕褐色的岩石,泛著灰暗的光澤,任雪松如何呼喚,如何推攘,都無法再度站起來。 巔峰的額頭上,黑黝黝的一眼孔洞深達腦髓,厚實的頭蓋骨被整個啄透,下方是干干淨淨的空腔。 風吹進孔洞,聲音低沉蒼涼,音調上下起伏,如一首喪曲。 悲傷的陰雲籠罩了雌象,它哽噎難鳴,守候在巔峰尸體旁,為它驅趕蠅蟲,阻攔那些垂涎欲滴的清道夫和食腐者。 雪松盡力了,它終究無法阻止微生物和細菌的侵蝕,巔峰的身體經受風吹日曬雨淋,逐漸干癟,骨骼散了架,皮毛包裹著曾經巍峨的軀體,漸漸飄遠。 時間抹平了一切,最後巔峰只余下一堆辨不清模樣的散亂毛發,還有根根粗壯的骨骼,支撐著這堆殘骸。 偶爾有風吹過來,仍會奏響悲涼的樂曲,飄蕩在寥廓的草原。 腹中的丘陵還未出世,雪松踏上了新的征程。 草原,長河,蒼穹之下,厚土之上。 經歷過相互伴隨,相互安撫的歲月,獨行的雌象比孤獨更孤獨,若沒有腹中正孕育著的希望,雪松恐怕早就迷失方向,跌入深淵。 奔涌的大河旁,雪松總算感受到腹中胎兒的異動,不知不覺,二十三個月已然過去,巔峰雖然死去,但它的血脈得到了延續,也算了了它的心願。 前足重重踏在地面,次聲波在土壤中層層傳遞,仿佛浪濤。 這是巔峰教給雪松的,獨屬它們族群的交流方式。 光陰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它像流水一般撫平任何事物的稜角,看似溫和,轉眼便摧毀一切。 北方荒原上,曾經行走著最龐大最鼎盛的猛 象群,現如今只剩下一頭尚未出生的小象,而天地卻不會為此產生半分悲慟。 祭奠亡夫的儀式過後,雪松開始艱難的獨自生產。 象是一種社會性極強的動物,它們智力很高,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有自己的看法,無論是生活還是繁殖,它們都會有意識的互幫互助。 每一個新生兒都是象群寶貴的力量,為了保衛自己的孩子,雌象甚至會付出生命的代價,象群中的雄象同樣如此。 新生兒出生時,象群中的雌象會幫助產婦接生。 猛 的交配,懷胎,生產,沒有一樣是簡單的事,任何一件放在其它動物身上輕松的事情,擺在這些數噸甚至十噸以上的龐然大物面前都不會容易。 後腿彎曲,分開,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後腿上,雪松的體力正在被快速消耗,它能感受到小象在體內蠢蠢欲動,但並不主動出來。 子宮蠕動,推攘著小象,還未出生,丘陵就已經在母親的腹中生長到了一百多公斤,這樣的分量,已經超過絕大多數動物成年的體重了。 雪松極力壓抑著自己,唯恐痛苦的呻吟引來凶狠的掠食者,初生的小象是這種生物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母象生育耗費體力巨大,誕下小象後同樣會虛弱無比。 喘息一聲勝似一聲,丘陵包裹著胎衣的一小半身體終于離開母親的子宮,露了出來。 就在這關鍵時刻,雪松突然听見了陣陣涉水的聲音,就在不遠處,它緊張的心剛剛懸起,便听見一聲聲高亢的象鳴。 兩葉扁舟相遇了,在這片枯寂的汪洋中。 ………… 丘陵是短鼻親自接生的,這位長者懂得如何照顧一頭初生的小象,它仔細的剝去了包裹著丘陵的胎衣,鼻子雖短,卻不失力量,攙扶著新生兒站起。 空氣涌入小象的鼻腔,分外清冽,分外甘甜。 阿寶幫助雪松站起,這頭雌象的確巨大,當它彎曲的後腿恢復筆直,靜靜佇立在阿寶旁邊,竟比阿寶這頭成年雄象還要大上幾分。 **的香氣吸引著丘陵,它湊到了母親的腹下,昂起了腦袋,在本能的驅使下開始吃奶。 紅葉子,阿小還是頭一次見到剛出生的小象,它們湊到了丘陵身邊,長長的鼻子從各處撫摸著小象溫熱的身體,羞的丘陵縮到母親的肚皮低下,耷拉著耳朵,不敢多看。 就這樣,象群多了兩個新成員,阿寶和短鼻明顯歡快了許多。 在遇到雪松之前,阿寶和短鼻都以為世上只余下它們幾頭猛 了,完全未曾想到,能在途經多次的蜿蜒大河旁遇到新的個體。 丘陵的童年生活稱得上豐富,象母雪松,雄象阿寶以及另外幾頭雌象圍著它轉。 作為象群中唯一的新生力量,它享受著最優質的待遇,每一頭猛 都對它抱有最大程度的關懷和最高的容忍度。 母親的**分外香甜,其它雌象的照料無微不至,就連年長的雄象阿寶,都不肯對丘陵表現出半分威嚴。 這樣快樂的日子持續了兩年,丘陵無憂無慮的生活籠罩上的第一分陰霾,便是母親的離去。 斷奶後的第三天,雪松不告而別,消失在無垠的曠野上。 阿寶沉默不語,丘陵詢問其它雌象,總是被轉移回避,它們好像也不知道雪松去了哪里。 這個問題直到多年以後才得到解答,那都是後話了。 ………… 雪山之頂,冰晶扭曲成的巨槐直插天空,日落時分,大地光芒斂去,墨玉似枝干懷繞成的鴉巢中凝結出一抹深邃的黑暗。 人們看到那上百米高的象峰揚起了岩石包裹的長鼻,邁動石柱似的長腿,頓時地動山搖。 一步便是幾百米,常開的花海枯敗,山巒行走在黃昏高原。 巨槐之下,燃起橘紅色的熾焰,當殘陽墜落,一輪灼熱的, 第四十章 登高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棕熊終究沒能逃脫孟焦的追殺,命運的絞繩套在了它的脖頸上,無論它走多遠,都會將它拉回死神的懷抱。 龐大的身軀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涓涓血流渲染土地,將灰白色的積雪染紅。 孟焦擰斷了棕熊的脖子,這頭懦弱的野獸只給它帶來了短暫的快感,並未滿足它強烈的戰斗欲望,這讓它很失望。 撕開棕熊外層破爛不堪的皮毛,孟焦將其開膛破肚,一股重重的血腥味冒了上來。 眯起眼楮,孟焦在一堆花花綠綠的髒器中尋找著最有營養的部位。 虎爪伸進棕熊的胸膛中,抓碎棕熊的肋骨,孟焦扯出了棕熊的內髒,將那顆熊心拽出,丟給弟弟妹妹。 火箭和虎三妹還是頭一次嘗到熊肉的滋味,說實話,味道並不怎麼樣。 上次那頭黑熊被孟焦殺死,兩個小家伙只能眼睜睜看著尚且溫熱的鮮肉被雌虎搶走,卻無可奈何。 現在換了這頭棕熊,真下了口,稍加品味,肉質又柴又干,缺少油脂的滋潤,別說跟美味絕倫的飛禽相比,就是與尋常的野豬馬鹿相比都大大不如。 不過熊心還是挺有嚼勁的,畢竟是這頭巨獸生命力的源泉,催動著血液流動的井泵,除了濃厚的腥氣有些煞風景,口感比粗糙的熊肉好得多。 小家伙們享受富有營養的內髒盛宴,孟焦卻開始打起熊掌的主意。 熊掌是古代八珍之一,一般指的是黑熊的熊掌,一般來說以前掌為貴。 孟焦作為一名前野生動物保護者,見過的被盜獵者捕殺切割的黑熊熊掌倒有幾十只,要說嘗,卻是沒嘗過。 一來與自己的職業相違,二來犯法,三來熊掌的營養成分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主要成分就是脂肪和粗蛋白質,孟焦既不敢吃,也吃不起。 雖然吃不起,孟焦多少還是有些好奇,這個被孟子惦記著的“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的熊掌吃起來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上次捕殺的黑熊現在已經被吃的只剩骨頭了,想想那頭與自己結緣的雌虎,孟焦不免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今天與這頭棕熊迎面相逢,將其成功獵殺,把對幼虎生長頗有裨益的肝髒熊心分給火箭和虎三妹,孟焦虎爪出鞘,小心翼翼地開始剖開包裹著棕熊前掌的皮毛。 可能是因為剛從長眠中甦醒,這頭棕熊的前掌並沒有多少脂肪,至于傳說中的膠原蛋白,更是影兒都沒見著。 低頭嗅了嗅,孟焦只聞到一股臭味兒,和棕熊的口臭如出一轍,想必這家伙冬眠的時候是枕著自己的前臂睡覺的,這前掌沒少被口水灌溉,都已經腌入味兒了。 看著包裹住熊骨的些許碎肉,孟焦舔了舔嘴角,沒有一點食欲。 思考再三,孟焦最終還是打消了吃掉這個熊掌的念頭,現在生活好了,越來越自在了,沒必要勉強自己吃這種倒胃口的東西。 還是吃點熊肉吧。 孟焦瞥了一眼吃的正香的火箭和虎三妹,晃了晃碩大的虎頭,低頭扯下一塊熊肉,吞咽起來。 不知不覺,一天又結束了,太陽落下,明月高懸,夜梟的鳴叫覆蓋了鳥鳴。 孟焦躺在一棵小樹下,身旁是吃的肚子滾圓的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面對面半臥,虎爪並不安分,相互拍擊抓撓著,也沒伸出爪子,它們正在打鬧呢。 虎目被月光照耀,顯得分外明亮,孟焦慵懶的打量著身前的土地。 積雪還未化盡,地面有些泥濘,雖然春天已至,但原始森林的氣溫並不高,每當夜幕降臨,溫度就會驟降,這些白天稍微融化掉些許的泥水將會凍結成薄冰,白花花的鋪滿大地。 灌木在秋冬季節掉光了葉子,此時已經生長出來不少,野草在冰雪之下悄然生長,再過兩個月,蟲子的叫聲就將和茂密的灌木野草一樣遍布森林的任何一個角落。 孟焦很清楚西伯利亞的春天到來的多麼突然,溫度一天天上升,漫長隆冬累積的積雪灌溉大地,滋潤埋藏在土壤中的植物種子。 待有一天,雪層消失,便能發現,不知何時,山川原野,已是一片春色。 ………… 北極星回到了山谷,兩側山岩上醒目的白色已經消融的差不多,遍布堅岩的地面一片青灰色。 天然形成的紋理在崎嶇不平的石塊上蔓延,稍有些坑坑窪窪的地方蓄滿積雪融化形成的泥水,現在表面結了一層冰。 若是孟焦或者火箭和虎三妹在此,或許會饒有興趣的欣賞山岩的紋理,北極星卻沒那個心思。 它沒有能閱盡五彩的雙目,也沒有那許多閑情逸致。 平日里常常回蕩在谷口的幼虎叫聲不見了,崖壁矗立在兩旁,冷漠地注視著這片空曠的土地,此刻只有雌虎悵然若失的站在正中央。 烏鴉閉著嘴,站在歪脖樹上,好奇地用黝黑的眼楮望著雌虎,或許它在猜想北極星在想什麼,不多時,梳理梳理羽毛,烏鴉展翅飛向夜空。 幼虎一天比一天強壯,一天比一天高大,它們就要從母親身邊離去了。 北極星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低吼,呼喚著自己的孩子們,空曠的山谷沒有應答,今夜,這里只有它一頭虎。 低下頭,北極星緩緩走到岩壁下,這里的地面上鋪著一張張鹿皮,是孟焦扒下做床鋪用的,火箭和虎三妹也常在上面酣睡,被好動的幼虎抓撓的亂七八糟的馬鹿毛發間尚且殘余小家伙們身上的氣味兒。 嗚~雌虎低吼,臥在鹿皮上,虎頭枕著虎臂,它慢慢閉上了眼楮,額頭的星辰隱沒在岩壁投下的陰影中。 …… 凌晨,嘰嘰喳喳的鳥雀吵醒了老虎三兄妹,孟焦睜開眼楮,望一望天空,仍是一片黑暗。 夜晚的風格外大,格外冷,火箭和虎三妹全部縮到了孟焦身旁,分享兄長的體溫。 不知道是哪只可惡的鳥,起了個大早,蹲在高處擾民。 孟焦暗暗罵了一句,它的生物鐘極其精準,雖然現在是凌晨,看不到太陽的蹤跡,憑著感覺,孟焦也能判斷現在是幾點。 目前大約是凌晨三四點,昨晚和弟弟妹妹吃飽飯後又玩鬧許久,這一覺睡的稍久了一些。 長久養成的習慣使孟焦一旦清醒便很難再次入睡,它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身體從虎三妹和火箭的爪下移開,站起身來。 盡管孟焦動作輕柔,小家伙們還是醒了,這倒不是孟焦的責任,那不知名鳥雀的叫聲可一直沒斷。 火箭和虎三妹不堪其擾,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目,抬起前爪揉了揉臉,伸出舌頭梳理梳理前臂的毛發,抖擻精神,一先一後,紛紛爬了起來。 見弟弟妹妹也已起床,孟焦也就放開動作,不必躡手躡腳,帶著小家伙們繞著周圍白樺跑了幾圈,活動活動身體,折返回棕熊尸體處,吃起早餐。 昨夜吃下的熊肉還在腹內消化,大小三頭老虎並沒有多少食欲,這頭棕熊的口感實在糟糕的過分,孟焦甚至不想耗費力氣將其拖回山谷,索性奢侈一次,將其丟在這里,留給森林中的清道夫了。 轉頭望望,巍峨的無名山脈拔地而起,頂部覆蓋一片終年不化的積雪,這座山脈的腳下,孟焦正在望的地方,便是山谷的所在。 “不知道母親昨晚有沒有收獲,它現在應該已經回到山谷了吧。” “嗨,一頭成年虎,我們能自食其力以後,它應該能減輕不少壓力,輕松許多。” 轉過頭,低吼一聲,提醒火箭和虎三妹注意跟上自己的腳步,孟焦今天打算去山上逛逛。 北極星領地的北部南部東部孟焦都沒少涉足,雖然前些日子的蛇巢事件給它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但它偶爾還是會壯著膽子走到接近“詭異三角”的地方,遠遠的眺望,觀察那方土地的特殊之處。 但很可惜,無論是焦土林域還是巨石都一如既往,保持著平靜的模樣,仿佛它們就是平平常常的土地和岩石。 除了蛇巢依舊布滿無數蜿蜒扭曲的蛇類,日日夜夜運動著,另外兩處不凡的區域倒未表現出什麼侵略性和危險性。 有些時候孟焦甚至會自我懷疑,那溫熱的孕育著無數黑蚊的埋尸之地和那巍峨高聳宛如小山突兀出現在密林中的巨石,是不是真的沒有問題,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不過這種懷疑每一次興起都會被孟焦迅速推翻,它不想因為自己的輕視和大意釀成慘劇,它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它還有很多事想做。 一行三虎出了白樺林,沿著北極星領地南部一路向西。 隨著它們的前進,地勢逐漸升高,岩石的數量開始劇增,稍粗壯些的白樺樹因為土壤的缺失而變得稀少,生命力頑強的灌木佔據了大部分區域。 孟焦帶著火箭和虎三妹走出溝壑,前往高點,這里的風分外劇烈,吹在身上和林中稍有些寒冷的清風比簡直是兩種感覺。 充滿營養和腐殖質的土壤到了這里幾乎無法看見,風化的沙礫和被風蝕的岩石頂著厚實的積雪錯落分布在山腳。 高大的樹木不稀罕這種惡劣的環境,低矮的灌木叢也連不成片,幾株十幾株抱成一團,生長在陽光充足的稍有些泥土的地面上。 這里的環境極不受東北虎喜愛,作為林棲大貓,東北虎捕獵的眾多前提條件最重要的幾項之一便是容易隱蔽的環境。 密林,高草,蘆葦旁,凹凸不平的山麓,均可以發揮東北虎的特長——隱藏,然後突襲。 像現在這種地界,高大的老虎只要出現,便如同一盞醒目的信號燈,提醒著周圍的所有動物,小心,老虎在這里。 可想而知,東北虎的狩獵成功率在這種地方,絕不會高。 不過孟焦並不在乎能不能在山峰腳下有所收獲,來到這里只是出于一種類似于旅游者的心態,況且站得高望的遠,來到這里,還可以望一下山下原始森林的地形,為未來離開母親獨自闖蕩打好基礎, 上次待在高處還是剛睜眼的時候,孟焦那時沒有野草高,一只野兔都能嚇的它戰戰兢兢,整天提心吊膽的防範著可能出現的野獸和莫名的危險,哪有膽量出洞去居高臨下的俯瞰遠方,除非是活膩了。 走在最前端,頂著寒風,孟焦用自己高大的身軀為火箭和虎三妹開路,風勢越過孟焦,再吹到小家伙們身上便失了不少阻力。 抵達山腳天便已蒙蒙亮,當行至高處時,正趕上日出。 一輪紅日從極遠東方的雪山後緩緩升起,天邊的雲朵燃燒起一般,熾烈殷紅。 群山頂部覆蓋著的白色積雪仿佛升騰著火焰,晨光赫赫,景色壯美。 孟焦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一縷縷光芒灑在無名山脈上,大地瞬間亮了起來。 東曦既駕,光明已見。 三頭東北虎淡黃色的毛發與天地一同變得明艷,細長絨毛的末端勾勒上一圈金光。 火箭和虎三妹常年居住在森林中,何曾見過這樣的風景,瞪圓雙眼,張開嘴巴,一時間竟看的痴了。 孟焦也已很久沒目睹過雪山日出的壯麗,靜靜欣賞了一會兒太陽東升,它的視線逐漸從高處向下偏移。 茂密的原始森林依舊頂著雪蓋,葉爾秋河蜿蜒流淌,一段從山峰涌出,一段曼延向遠方,一部分裸露在大地之上,一部分隱沒在叢林之間。 河面上的冰層已經開始碎裂,陽光照射下,明晃晃的,極顯眼。 距離葉爾秋河不遠,高大的巨石孤零零地矗立于林間,四周一片環狀空地,灰白中已經冒出些許黝黑,那是積雪融化後外露的土地。 視線向北部移動,焦土林域出現在孟焦眼中,光禿禿的地面一片灰黑色,在堆積著白雪的原始森林間分外醒目。 整片林域呈現橢圓形,內外皆生長著扭曲的樹木,大多數都已死去,小部分掙扎在通往死亡的路上。 在林域最中心,赫然是一眼黑  的圓形洞穴,仿佛上蒼手持圓規在地面上繪下一口深井。 相距甚遠,根本看不清那洞穴周圍的環境細節,只能依稀瞥見,其內向上噴薄著一股股黑水,由內而外,向林域漫延,既像是流體,又像是一層薄霧。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四十一章 小狼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不出所料。” 身處林中不知其可怖之處,當登高望遠,將一切盡收眼底之時,便能感受到這一切的詭異之處。 這樣一口極度圓潤的冒著黑水的深井,豈能是自然形成? 那正在不斷噴涌而出的霧似的水流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黑蚊的形成,地下不正常的溫度,是否與其有關。 孟焦不知道,盡管它充滿好奇心和對未知領域的求索欲望,但它是有理智的,愈是不凡之處,險惡凶險越甚。 低吼一聲,打斷火箭和虎三妹怔怔的眼神,日出雖美,卻很短暫,它們還要繼續前進。 太陽穿過雲層,懸掛在半空時,孟焦已經帶著兩個小家伙走到了接近山腰的地方。 這里幾乎看不到植被了,積雪被風剝掉一層又一層,好像一塊塊隨意涂抹的白色顏料,覆蓋在地面上。 狂風大作,卷攜著冰砂,擊打在兩頭幼虎的身上,發出悶響。 火箭和虎三妹不由向孟焦靠攏,孟焦見狀,知道高度已經足夠,再往上兩個小家伙可能承受不住嚴寒和不住呼嘯的北風,便也不再繼續攀升。 塊塊嶙峋的巨石從地面突起,腳下的積雪有的厚重結實,有的如散亂的沙子一般,一腳踏進去即刻陷入,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孟焦在前面帶路,火箭和虎三妹在身後跟隨,它們的目光偏向山下,注視著原始森林中活躍的生靈們。 葉爾秋河岸旁有不少空曠的草地,此刻還未泛起綠意,從高處俯瞰,有些地勢略高的雪層上已經出現了不少馬鹿 子,翻動著雪層,尋找下面剛剛生長出來的植物。 火箭和虎三妹望著遠處那些渺小的動物,又驚又喜,它們還是頭一次從這種視角觀察自己的獵物。 孟焦默默將整片林域的各處獵物活動點記在心中,並不局限于母虎的領地內。 偏南境,它的那頭狂熱追求者的領地同樣在它的觀察範圍內。 北部,繞過橢圓形的焦土林域,再往北,樹木逐漸稀疏地形復雜的一片山地同樣被它牢記。 東邊,避過葉爾秋河岸邊的蛇巢,再往東,沿著波光粼粼的河道,樹木左右相伴,那是其它虎的領地,根據常年呼嘯的季風判斷,那里正是入海口,夏季,台風極有可能波及海岸邊,降雨非常頻繁。 邁著四方步,孟焦努力記憶著視線內的一切,火箭和虎三妹不時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它們在討論林域中種種熟悉的事物,其中便包括那顯眼的巨石。 虎三妹記性不錯,它還記得自己和二哥玩鬧時最喜歡的那顆“猞猁頭”就落在巨石下,還有孟焦抓來的山雀,藏在了石壁上的裂縫中,它歡快的講述著曾經那段快樂的時光。 火箭和妹妹相比,倒有些沉默,隨著年齡的增長,見識到的獵殺和死亡越來越多,它逐漸意識到,當初那個臨陣脫逃的紫貂雙尾,或許沒什麼錯。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便雙尾是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逃避,火箭覺得自己也無法原諒它。 孟焦和紫貂在火箭內心中的地位孰輕孰重,火箭還是很清楚的。 嗚啊嗚啊敷衍著虎三妹的話語,火箭同孟焦一樣,開始將幾處獵物活動頻繁的地點記到了腦子里,它也是一個出色的獵手。 越走越遠,山腳下撕開的裂縫映入了三頭老虎的眼簾,那正是它們居住了許久的山谷,從上面俯瞰,基本能看清全貌。 嗚嗷~ 虎三妹興奮的差點蹦起來,它小腦瓜上的絨毛被風吹的向面部一側倒去,圓滾滾的臉盤子仿佛被啃掉了一部分,連聲呼喚著大哥二哥,它恨不得站起來指一指,原來小家伙看見了北極星。 此刻的雌虎並不在山谷下方,它從山谷內側的緩坡爬了上去,正在山崖上散步,現在剛剛走到岔口對面,生長著歪脖子樹的地方。 若不是雌虎主動離開山谷下方,虎三妹眼楮再尖也發現不了它,相距甚遠,高大壯碩的雌虎在小家伙眼中只是一個小小的黃點,隱約能辨出老虎的輪廓,朝夕相處,虎三妹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的母親。 火箭聞聲將腦袋轉了過去,剛剛它正在觀望河岸旁活動的兩頭馬鹿,並未注意到山谷中的動靜,若不是虎三妹提醒,火箭還真發現不了北極星。 小家伙們從這種視角看見母親,紛紛歡呼雀躍起來,放聲咆哮,試圖讓母親听到自己的聲音,但很顯然,並不可能。 孟焦早就注意到了孤獨行走的雌虎,見到母親安然無恙,它心中安定許多。 盡管成年東北虎在森林中幾乎沒有天敵,但每每離開母親時間過長,它還是不免會擔心,那頭雌虎和火箭虎三妹一樣,是它虎生中最重要的部分。 沒和弟弟妹妹一樣驚訝的大呼小叫,孟焦關注著這座山脈。 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處于山腰之上,遠處的山脈放大到自己腳下,視線立即受限許多,在下面仰視能看到的種種山脊,裂隙,階梯狀的岩石紛紛銷聲覓跡,更多看不到的細節出現在眼前,影響著孟焦的判斷。 它分明記得,這山脈有一處較低的缺口,坡度較緩,便于攀爬,怎麼到了山上,就找不見了呢。 視線從高處挪到低處,又從低處挪到高處,孟焦反復確認自己的位置,與上山前的記憶做著對比。 有那麼一會兒,孟焦甚至以為自己產生幻覺,被什麼蠱惑了,就像接近蛇巢時一樣。 不過這個世界顯然沒有那麼多詭異的事,對照多次,孟焦總算尋到了確切的位置,微微調整方向,帶著火箭和虎三妹慢慢向低處走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翻過前面那條隆起的高坡便能看到山脈上的缺口了。 望山跑死馬,在山下的時候覺得非常狹窄的裂縫到了近前足有五六米寬,覺得非常平坦的地勢也將變得異常陡峭。 直到正午,孟焦才成功帶領火箭和虎三妹翻過坡度極陡的褶皺,抵達另外一處矮峰。 正如孟焦所料,當眼前阻礙視線的高坡消失,更多景象便會出現在眼前。 前方的地形一路向下,一路變低,積雪覆蓋,到處都是岩石,有青灰色的石柱,有白皙的石塊,更遠的地方甚至出現了極大一片完全由白石構成的石柱森林,從高處望去好像迷宮一般。 石柱森林再往下,長河仿佛一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扯過一片叢林擋住了河面,那里有一片不小的空地,分外平坦。 一朵薄薄的雲彩擋在了太陽下面,遠處大地上出現了一片陰影,隱約能看見一些食草動物正在其下活動,不過這次距離實在太遙遠,孟焦只能看見顫動的黑點,更詳細的信息卻是無法得到。 火箭和虎三妹走了這麼遠崎嶇不平的道路,昨晚吃的那些熊心胸肝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它們沒有孟焦這般變態的體力,雖然北風被兄長遮擋不少,但腳下的山岩可需要自己攀爬。 火箭倒還好些,畢竟平日里沒少鍛煉,虎三妹可就有些撐不住了,勉強跟著大哥二哥不掉隊,它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餓著肚子,身體疲憊,外加寒風吹拂,早先的那股新鮮勁兒早就消失了,若不是孟焦為了照顧弟弟妹妹逐漸將速度降低,它們兩個恐怕都得一頭栽倒在地,寸步難移。 注意力渙散,小家伙們紛紛尋找著目標,企圖降低自己的疲憊感,它們的目光自上而下,胡亂掃動。 翻過山脈上的褶皺抵達另一邊休息時,眼尖的虎三妹突然在腳下不遠處的森林中發現了一群不同尋常的野狼。 嗷嗚~ 小家伙的吼聲有些有氣無力,它提醒著孟焦,看下面。 孟焦收回了望向遠處白石迷宮的視線,順著虎三妹的小腦瓜,向下方森林看去。 ………… 小狼烏青眼正跟隨養母外出活動,養父在另一邊注視著它們,目光溫柔。 盡管才四個多月大,烏青眼的發育卻遠超同齡狼,它的身高已不亞于養母,健碩有力,目光敏銳,行動迅捷。 之所以叫烏青眼,是因為小狼的眼楮周圍有一圈青色毛發,這毛發並非生來所有,而是後來生長出來的,在一片淡灰色的長毛中,泛著微弱青色的毛發並不顯眼,遠遠望去甚至無法看見,與周圍發色混為一體。 或許得益于這圈毛發,小狼的視力極好,它能注意到許多養父養母觀察不到的細節,不止如此,它的听力和嗅覺也分外敏銳,有的時候養父養母甚至要依靠它尋找腐肉躲避可怕的遠東豹和東北虎。 烏青眼毛發靚麗,鮮艷富有光澤,肌肉線條明朗,全身上下幾乎沒有殘缺,除了耳朵。 烏青眼的右耳上有一個小小的孔洞,養母在洞穴發現它的時候,便已經存在了。 碩大一頭公狼,自然不會在乎這小小的傷口,與另外三頭死去多時,尸體都被烏青眼啃噬掉大半的小狼相比,能順順利利成長到這般大小的烏青眼已經十分幸運。 此刻烏青眼正在撥弄一只雪兔,它撒開四條長腿,極快速的圍著雪兔奔跑,戲弄這可憐的生靈,待玩膩了,它就會一口咬死雪兔,將其吞進肚中。 與不凡的成長速度相映襯,烏青眼還有不凡的飯量,它的腸胃好像一口無底深淵,每天都要吃掉大量食物。 別看它的體型不如養父養母,但它的飯量,即便另外兩頭灰狼加在一起也遠遠不能及。 母狼只道這頭命大的小家伙體質特殊,卻不知道,烏眼青特殊的不止是體質。 無論是眼中的世界,還是腦海中的思維,小家伙都和養父養母截然不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烏眼青學會了思考,學會利用智慧解決問題。 當時擺在它面前的第一件難事便是,如何活下去。 黑  的山洞內,堆積著被撕碎的鹿肉,還有兄弟們的尸體,早已冰涼斷氣,盡管食物暫且充足,小狼的焦慮卻未有絲毫減弱。 它很清楚,吃光了這些儲備糧,沒有捕獵能力的自己很有可能會活活餓死,有幾次它嘗試著爬出狼窩,一探頭,呼嘯的風雪立即撲過來,冰冷的可怕。 無奈,它只能退回,省吃儉用,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西伯利亞漫長的冬季使小狼的每一天都過的分外艱難,它還沒有生長出牙齒,只能勉強將那些冰凍的肉塊吞咽下肚,那種感覺並不好受。 這些食物是哪里來的,小狼已經記不清了,它腦海中依稀有一個高大且溫暖的剪影,每當想起時,它就會覺得耳朵有些微微麻癢,仿佛有一張粗糙且濕潤的大手正在附魔它的身體。 靠著那些鹿肉,窩吃窩拉,小狼頑強的活了下去。 它並不知道,正常情況下,幼狼大量食用冰凍的生肉,三天都活不下去,而它,雖然每一次進食都分外艱難分外痛苦,但只要吞進腹中,就能消化,轉化成熱量,供應它的生長。 毛發越來越密集,小狼被寒冷壓迫,它渴望著有一天能被溫暖包圍。 似乎是有某種神秘的存在听到了小狼的乞求,在一次大量進食,沉睡甦醒後,小狼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被一層特殊的絨毛包裹住了,寒冷離它而去。 活下去這件事,仿佛更容易了一些。 盡管解決了寒冷氣溫的問題,擺在小狼面前的難關依舊不少,其中最大的一座便是食物。 狼窩中堆積的肉塊已經消耗殆盡,小狼長出了乳牙,它開始嘗試分解巨大的成塊的鹿肉。 因為乳牙不夠鋒銳,小狼只能一點一點慢慢啃噬,進度極為緩慢,想要填飽肚子,最起碼需要十個小時的時間,為了活下去,小狼堅持住了。 狼窩之中不見天日,小狼的身體慢慢長大,它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蜷縮的時候越來越覺得擁擠,吃進肚中的凍肉味道也越來越不佳。 終于有一天,鹿肉也被吃光了,小狼只好將注意打到了自己兄弟們的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小狼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比死去的狼崽們大了那麼多,吃掉一頭半同胞,勉強填飽肚皮,小狼總算鼓起勇氣,再度出了狼窩。 它無疑是幸運的,這一次天氣很好,它找到了食物,還遇到了同類——養父養母。 兩頭結伴而行的灰狼,一公一母,游蕩在這片森林中,因為一場失敗的狩獵,先前的狼群一哄而散,作為狼群一份子的它們不願意和其它冷酷殘忍的同類同行,被迫選擇孤獨生存。 脫離了狼群的狼,日子顯然不好過,饑一頓飽一頓,這兩頭灰狼茫然的生存著,直到小狼烏眼青走進它們的生活。 第四十二章 烏青眼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獨行的母狼很少有收養小狼的行徑,但狼群卻有建立“育兒所”的習慣。 狼是一種非常善于交流溝通的動物,在殘酷的森林中,單獨的一頭狼幾乎無法生存。 不說兩種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猛獸棕熊和東北虎,就是稍差一等的遠東豹,或者貂熊猞猁一類,獨狼都無法應付,如果不匯聚成群,西伯利亞狼對貂熊猞猁一類中型猛獸而言沒有任何威懾力。 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傳統指引著狼群繁衍生存,為了更好的培養狼群的新鮮血液,使狼群昌盛,有的狼群每年都會將新生的小狼聚集在一起,由母狼們集中喂養。 烏青眼的養母就曾經是“育兒所”的一名奶媽,它也曾擁有過自己的孩子,一個很值得它驕傲的孩子,身材高大且健壯,擁有一身烏黑油亮的毛發,曾經帶領大公狼們征戰四方,可惜現在已經魂歸天際。 迎面與烏青眼相遇時,母狼仿佛從小狼身上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氣質,令它不由自主地與小狼親近起來,不過那時烏青眼對它充滿防備,只要見到它便會大聲嘶嚎,不安分的到處抓撓啃咬。 好在那幾天母狼和自己同伴的運氣很好,它們逮到了一頭小 子。 雖然烏青眼對養母的態度不是很好,但母狼並未對其有絲毫不滿和嫌棄,就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將兩頭狼連在一起一樣,它將 子肉咬下,吞進腹中,帶回洞穴,然後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喂給烏青眼。 在母狼鍥而不舍的示好和食物誘惑下,烏青眼很快就淪陷了,它根本記不得自己的生母是誰,長什麼樣子。 從有記憶到現在,除了養父養母這兩頭成年狼以外,只有那個模模糊糊的龐大身影能給它溫暖和撫慰,盡管它不知道那個身影到底是誰,甚至不知道那身影是什麼物種。 一個機緣巧合下形成的小家庭出現在森林中,自從烏青眼加入公狼母狼的行列,它們的運氣仿佛都變得好了許多。 小狼總能帶領養父養母找到遠處的動物尸體,腐肉,甚至能找到在山溝中休息的野豬,生活一天比一天好,烏青眼的體型成長也展露出了不凡之處。 母狼很清楚烏青眼的體質和成長速度有多麼可怕,每次在遠處靜靜觀望烏青眼的時候,它都仿佛能看到一頭未來的狼王正傲然佇立。 這個“撿來”的小孩,比它上一個孩子更優秀,更強壯,更機敏。 這讓母狼浮想聯翩。 離開那個出奇龐大的狼群,母狼偶爾也會悵然若失,自從自己的孩子死後,母狼對那個狼群的歸屬感便沒那麼強烈了。 它也曾和自己的孩子一樣,將那頭出色的母頭狼視作神明,對其的各種指令言听計從,可後來事實證明,那頭母狼並沒有群狼想象中的那麼優秀。 老狼並不是合格的小隊領導者,各個小隊的狼也不能完成母狼交給它們的任務,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等待這個龐大群體的不會是壯大,而是滅亡。 或許有一天,它能帶著這個不凡的孩子重返狼群,奪下頭狼的位子。 ………… 山下的三頭狼兩大一小,整體以烏青眼為中心,母狼和那頭公狼不像是在看護幼狼,反倒像是在守衛烏青眼。 相距不遠,孟焦瞥了一眼,正在吞咽兔子的烏青眼瞬間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淡灰色的毛發,不同尋常的體型,還有最重要的——右耳上那個若隱若現的缺口。 雖然因為身體的成長,密集的灰毛已經將耳朵邊緣掩蓋住了,但透過陽光的耳朵,在這種距離俯視依然能看到一個亮點。 事情過去並沒有多久,孟焦毫不費力地將山下那頭灰毛狼和自己四個月前在狼窩中救下的狼崽聯系在一起,默默計算著時間,對照那灰狼的體型,孟焦知道,或許自己又催生了一個變異體。 體型異常,行為異常,能夠成功在冰天雪地中存活下來,這頭小狼的消化能力和抗病能力恐怕也非同凡想,若說它是因為母狼突然回到狼窩活下來,孟焦根本不信。 因為那頭母狼它也見過,印象可能沒那麼深刻,但它分明記得,圍獵野豬一戰,在谷口逼退的狼群中就有這頭母狼和另外那頭公狼的身影,它們顯然不是獨行俠,而是一個狼群的成員。 一個狼群外出狩獵,如果有幼崽的話,不可能會將整整四頭小狼丟在窩中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 很明顯,這一公一母兩頭狼和小灰狼是萍水相逢,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它們聚在了一起。 一頭狼中異類,會對森林中的生物產生怎樣的影響? 孟焦看了看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又累又餓,現在無精打采,被山腰的寒風吹的毛發混亂,狀態不佳。 未經猶豫,孟焦深深的望了一眼山下的灰狼,那家伙正在專心進食,並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正在觀望自己,況且,就算它看到了山上的三頭老虎,也未必能認得出來是記憶中那個溫暖龐大的剪影。 將這頭成功的“試驗品”標記,附近的森林山川被孟焦牢牢印在腦海深處,待有時間,它會親自前往此處,察看灰狼的特殊之處。 火箭和虎三妹繼承了它的智力,視覺,火箭還單獨繼承了變異腳踝,不知道這頭獨自生長的小狼繼承了什麼,看其外表,並沒有什麼明顯特征。 低吼一聲,孟焦終于宣布開始下山,分外疲憊的兩頭幼虎聞之精神一振,它們等這句話等好久了。 一場新的狩獵就要開始,孟焦準備帶著小家伙們開始尋找午餐。 從山脈上行走一上午,山下的風光盡收眼底,孟焦略加思考,便找到了合適的目標,居高臨下,那些獵物並不知道遠處的天上有一雙充滿惡意的眼楮正在注視自己,它們有的刨動積雪尋找糧草,有的正在為即將到來的繁殖期做準備。 事關繁衍大計,所有雄性動物的血液都已經沸騰起來,靠外貌取勝的搔首弄姿; 靠家產取勝的餃來林中美麗的漿果,還有閃閃發亮的羽毛鱗片,填充自己的巢穴; 靠身體取勝的摩肩擦掌,將渾厚的雄性氣味兒播撒到森林各處,它們不畏懼其它雄性的挑戰,只希望能找到稱心如意的配偶。 唯一煩惱的或許只有孟焦,因為那頭孜孜不倦的狂熱追求者,現在它已經被迫放棄了廣袤的南部領地。 如果想要涉足的話,只能遠遠繞開那雌虎,或者更干脆點,不從雌虎的領地走,渡過大河,自另一側進入南境。 知道兄長正要覓食,兩頭貪吃的小老虎頓時興奮了起來,惦記著好吃的鮮肉還有動物內髒,它們腹中的饑餓都少了幾分,頗有種“望梅止渴”的效果。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好走多少,未融化的積雪下面可能是一條又深又窄的裂縫,或者風化的砂石,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打著滾跌下去。 孟焦當仁不讓的走在了隊伍最前列,現在它已經有些後悔帶著兩頭幼虎登山了,本來它還打算繞過高聳的褶皺,再前進一段距離,從那個缺口攀爬上去,看看山脈的另一邊是怎樣的風景,很顯然,這個計劃已經泡湯。 自己的體力尚有富余,別說翻過缺口,就是爬到山頂都沒問題,小家伙們可沒有這樣的體能,沒多久就把所剩不多的食物消化殆盡,剩下的時間里只能硬撐著勉強前行。 老實說,能堅持到現在,火箭和虎三妹已經是好樣的了,孟焦看的出小家伙們的狀態不佳,因此沒有執意按照原計劃繼續,畢竟計劃是死的,虎是活的。 今天獲取的信息已經足夠,焦土林域中心到底有什麼搞清楚了,大河附近有幾處空地,有多少獵物活躍點,也已記在心里。 除此之外,那頭小灰狼實在是意想不到的驚喜,當初孟焦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根本沒想到能夠以那樣粗淺的方式誘使其它動物變異,而且不但成功,還沒有後遺癥。 按照這個概率計算的話,四只幼年動物大概能有一只成功變異,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實在說不上低。 如果悉心呵護,提供足夠的食物,舒適的環境,這個概率可能還會上升。 想著想著,孟焦大腦中突然冒出一頭雌虎的身影,與之伴隨的還有那雙含情脈脈的眼楮。 再然後,孟焦仿佛看見一個山洞中,那雌虎生下四只虎崽,每一只一下生就睜開眼,嗚嗷嗚嗷的喊爸爸,嚇得它頓時清醒了不少。 再抬頭,已經到山腳,茂盛的參天大樹出現在眼前,溫度上升,寒風變得溫柔許多,火箭和虎三妹也舒適了不少。 畢竟為了抵抗寒冷,它們要消耗不少脂肪提供熱量維持體溫,雖然有孟焦在前面擋風,但風是無孔不入的,小家伙們總是會受到影響。 嗚嗷~ 腳掌剛落到化開的雪地上,火箭突然雙目一亮,低吼一聲撒開腿兒就向森林一處奔去。 原來是有一只雪兔剛出巢穴,從遠處的一棵樹後露了個頭,被火箭發現,小家伙餓的眼楮都紅了,發現這樣的美食怎能不心動,仗著哥哥在身邊,心里有底,無所畏懼,直接沖了上去。 虎三妹一改往日恬靜的模樣,緊跟著火箭往前沖,它也想分一杯羹。 孟焦豎著耳朵,偵听森林四周的動靜,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家伙們還是太年輕啊,雪兔的另一側正有一只 子在咀嚼漿果。 它們只看到了那只兔子,卻不知道還有一頭體型更大肉質更鮮嫩的 子在一旁,這不是丟了西瓜撿芝麻,還好有自己這個老大哥在。 周圍的一切盡在掌握中,孟焦後發先至,拉出一條淡黃長線,直奔另一端的 子而去。 先行動的火箭已經引起了 子的警覺,一頭突然出現在附近的幼虎對食草動物來說是一個明顯的警兆,若是機警些的動物,比如馬鹿馴鹿一類,肯定早就發出呦呦鳴叫,迅速跑路了。  子卻不一樣。 它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雪兔被追的倉皇逃竄,一時間竟看愣了,按理說,體型達到那般大小的幼虎已經能對 子構成威脅,畢竟 子的體型也不是很大,但這種動物就是這樣神經大條。 不遠處的掠食者絲毫無法影響它繼續品嘗美味的漿果,仿佛那一切是一場荒誕的喜劇,為它的進食增添樂趣。 無怪乎 子這種動物會被人冠以“傻”字,過度旺盛的好奇心,與之不匹配的戰斗力,還有大條的神經,奇特的行事方式,呆萌的外表,給這種動物增加了不少魅力。 可惜,在孟焦眼中, 子可愛並不是可愛在它的性格,而是可愛在它柔軟的適合鋪床的皮毛和鮮美的肉質。 餓虎撲食,那邊火箭還沒將受驚逃竄的兔子抓到手,這邊孟焦已經一口咬穿了 子脆弱的脖頸,將其扼殺。 虎三妹倒機靈,屁顛屁顛地跟著二哥,前後圍堵雪兔,架不住這周圍土地平坦,生長的樹木較多,那兔子面臨生死危機,玩了命的跑,兩只幼虎上山下山,長途跋涉,本就是強弩之末,一時間被兔子左繞右繞,竟奈何不得。 大喘粗氣,虎三妹頭發暈眼發花腳發軟,看著二哥與狡猾的雪兔繼續周旋,它沒了力氣,轉頭一瞅,好家伙,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干掉一頭 子,開了膛破了肚,正慢慢品嘗鮮肉,好整以暇的看它們兩個抓兔子呢。 嗚嗷~ 撒嬌似的叫了一聲,仿佛在埋怨孟焦抓到獵物不招呼自己,搖著小腦瓜,小家伙兩眼直放光,蹭蹭蹭跑了過去。 虎三妹不肯跟著火箭繼續狩獵,肚子空空蕩蕩,餓的不行,不吃飽了哪有力氣抓兔子。 它耗盡所剩不多的體力,一路小跑,奔到孟焦身旁,低頭一看,果不其然,大哥將這 子的心肝肺全都挖出來,擺放在一旁,就等著它們兩個來吃飯呢。 第四十三章 觀察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距離登山那一日已過去一周,窩在山谷中渡過了平平淡淡的七天,孟焦又有些按捺不住躁動的內心了。 靜極思動,孟焦已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虎崽,隨著身體愈加強壯,它想要外出闖蕩的欲望越來越強烈,留給它做的事還有很多。 那天登山行動讓它深刻意識到了火箭和虎三妹的不足之處。 雖然沒少經歷磨難,但自孟焦這個大哥逐漸強大以後,兩頭幼虎幾乎就沒受過什麼委屈,出門狩獵不是母親帶著就是兄長領著,野外的危險幾乎被隔絕在外。 別的不說,單說食物問題,小家伙們雖然傷過痛過,可卻極少挨餓,更別說整日生活在焦慮中,為下一頓飯而發愁,它們過的太安逸了。 兩個小家伙並不是出生在一個安全舒適的環境內,之所以能過的這麼舒坦自在,是因為虎母和孟焦,它們都曾悍不畏死的用生命守護過火箭和虎三妹的安全。 但叢林中不可能永遠有母親和兄長,在幼虎未成年之前,孟焦沒辦法保證自己永遠守在它們身邊,維持它們的安全。 險惡的野獸,殘酷的環境才是自然的真實面貌,孟焦不希望火箭和虎三妹被生活磨滅了頂級掠食者的氣魄。 與兩頭幼虎相比,那頭從狼窩中爬出來的灰毛小狼,雖然年紀更小,卻表現的比火箭和虎三妹成熟許多。 很難想象,它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掙扎,才從冰冷的,堆積著同胞尸骨的狼窩中爬出,憑著一具孱弱的身軀,又是怎樣在酷寒的冬季原始森林中生存下去,最終成長到這麼大的。 在這個過程中,那頭灰毛狼獲得了什麼能力,有沒有獲得不同于自己已有能力的其它變異,這都是個未知數。 孟焦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觀察觀察。 得到結果後,火箭和虎三妹後續的日程該怎麼安排也該好好計劃一下了,上次登山時,小家伙們的表現雖然沒有掉鏈子,但還是明顯顯露了一些弊端。 對外界環境的警惕性不強,老把森林各處都當游樂場,若沒有自己在周圍巡視,監視周圍環境,火箭和虎三妹那樣魯莽的撲上去,萬一遇到一頭更強大的掠食者,小命就岌岌可危了。 心性不夠強韌,登山的過程本身就是與寒風做斗爭,挑戰自己的體能極限,忍耐饑餓與疲憊,這種狀態往往與激烈戰斗的最後關頭十分相似,很多時候,導致失敗的就是那口氣,火箭的表現尚可,虎三妹的表現令孟焦很不滿意。 身體素質的不足,比起同齡幼虎,小家伙們已經足夠聰明機敏,強壯的程度也不亞于同齡虎,甚至還要比同齡虎高出些許,這樣的表現能令北極星滿意,卻不能令孟焦滿意。 如果說正常同齡虎的各項指標是一的話,孟焦覺得自己最起碼已經擁有了超過同齡虎八到十倍的戰斗力,甚至還不止,十頭九個月大的東北虎可奈何不得一頭壯碩的成年雄性棕熊。 而火箭和虎三妹遠遠不能和孟焦相媲美,它們頂多是同齡虎戰力的三倍,火箭可能稍高一些,但也高不到哪去,讓它應付四頭九個月大的雄虎,它肯定是應付不來的。 這遠不是兩頭幼虎的極限,孟焦覺得自己能做到的事,火箭和虎三妹一樣能做到。 它的超凡听力,全身素質強化,厚實表皮,利齒強化,火箭和虎三妹應該全都可以繼承,同為變異細胞的宿主,三頭東北虎沒有什麼明顯的不同,頂多就是先後的區別。 唯一的差別就在于,主觀意識,還有變異細胞的選擇。 孟焦一直鍥而不舍的嘗試掌握自己的變異軌跡,它通過心理暗示和過量的鍛煉來尋求某種潛在的契機,最終它成功了。 厚實表皮,利齒強化,都是它主觀意識下操縱的專項變異,這兩項變異給它的戰斗力提供的增益幾乎是之前所有變異項目的總和。 如果給予合適的引導,火箭和虎三妹能不能產生相應的變異,或者,產生屬于它們自己的,獨特的強化? 孟焦不知道答案,但它已經行走在尋求答案的路上。 灰狼棲息的地方在山腳下,那里樹木稀疏,有一片寬闊的草地,經過幾日暖陽的烘烤,現已露出其下土壤,還有點綴其上的嫩綠植株。 不需照看火箭和虎三妹,孟焦的行進速度大大提高, 對體能的鍛煉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即便是行路,孟焦也是奔跑時間大于步行,隨著與最初低語者的交流愈發頻繁,孟焦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也在節節攀升。 對于最初蛇巢之夢中的景象,孟焦有了新的理解,那聲聲發自身體各處的呢喃,很可能就是體內變異細胞給它反饋,與它交流的一種方式。 現在體內的能量不能支撐變異細胞們長期活躍,只有在發生變異的時候,那些進入種子狀態的細胞才會甦醒,為身體的增強添磚加瓦。 倘若能解決能量問題,有朝一日,細胞們全部活躍,每時每刻都改造身體並不是天方夜譚。 積雪消融,森林每一天都在變化,主色調逐漸從灰白轉變為翠綠,落葉松的樹冠層,冰碴,泥水,無時無刻不在滴落,林中的道路愈發泥濘。 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急行軍,抵達那處山腳,稀疏的高大樹木外,草地出現在眼前,點點嫩綠尚且不明顯。 還有些冰雪負隅頑抗,企圖在太陽的照射下多堅持幾日,最終不能與天地之力匹敵,變成了一塊塊渾濁的薄冰。 一股狼騷味兒傳入孟焦鼻孔,微微聳動鼻子,這頭悄然抵達附近的半大雄虎分析著氣味兒的主人。 有兩股分外濃厚刺鼻的味道,應該是屬于公狼和母狼的,至于那頭小狼的氣味兒…… 孟焦再次深深聳了聳鼻子,有些疑惑,它低下頭,繞了身旁的落葉松一圈,又走到另一棵樹旁,微微張開虎口。 裂唇嗅,最大限度接納空氣中的氣味分子,以孟焦的嗅覺靈敏度,哪怕氣味兒被雨水沖刷,泥漿覆蓋,都能嗅出一些端倪。 果不其然,在詳細勘察下,孟焦很快就捕捉到了一絲非常特別的味道。 這味道和狼騷味兒可以說根本不沾邊,要說像什麼,孟焦覺得最像土壤被澆濕散發出的氣味。 但它和土壤的氣味兒還有一些微弱的區別,就是其中摻雜著些許,非常非常輕微的騷味兒。 盡管結果很難讓虎相信,但經過反復確認,孟焦最終還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那很像土腥味兒的氣味,真的是小灰狼的尿液散發出的氣味。 如果是一頭正常狼的排泄物,孟焦或許會以一個前動物保護者的身份判斷,那頭狼的肝髒功能出了問題,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這頭成為變異細胞宿主的灰狼顯然不能以常理判斷。 孟焦估計這是小狼的一種自我保護措施,為了避免被可怕的敵人發現,它將自己排泄物的氣味兒轉變成這種模樣,叢林中的掠食者路過狼巢,根本不會在意些許泥土的特別氣味,它也就能逃過一劫。 “一種新的變異屬性,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麼實現的,但確實是一項很實用的技能。” 掠食者身上的特殊氣味兒恍若一盞明燈,若被風吹動,很容易驚動膽小謹慎的獵物,小狼的這項特殊本領,不僅可以防備敵人的獵殺,混淆敵人的視听,對它狩獵的增益也頗大。 只是不知道這項技能可不可以自己操控,如果因為欺詐性喪失了標記領地的威懾力,那就稱不上完美,有的時候入侵者造成的麻煩不比虎豹的威脅小。 默默將小灰狼的這項特殊之處記在心底,孟焦四爪並用,飛快攀上身旁一棵樹木頂端,藏匿在枝葉中,小心翼翼地俯瞰下方,企圖尋找更多線索。 這三頭狼組成的小小聚落並未配備大型狼群具有的明確進食區休息區和育兒區,離開小狼居住的狼窩很遠,這里甚至連一個小小的洞穴都沒有,空曠的草地上只有些許狼糞還有被吃的只剩些許皮毛的動物骨骼。 兩頭成年狼和一頭小狼的狩獵能力與大型狼群根本沒得比,它們甚至奈何不得馬鹿或者成年野豬,只能對 子和野兔山雞下手。 這些小體型的獵物雖然數量不少,但各有各的絕技,有的縮在地底,有的會飛,有的時候公狼母狼顆粒無收,迫不得已只能挖老鼠維持生計。 孟焦注意到公狼母狼啃食過的動物骨骼上面還殘存不少細小的牙印,這種牙印不僅僅出現在動物骨骼上,甚至還出現在動物皮毛內層。 哪怕是一點點筋膜,一絲絲肉屑,小狼都會細心的將其吞進肚中。 忍饑挨餓的日子里,堆積在狼窩中鹿骨上的一些碎裂的骨頭茬子都被小狼吞進腹中,寒風呼嘯的時候,小狼為了撫慰極度疼痛的腸胃抱著鹿骨一舔舐就是一天,只為咂麼那一點點肉味兒。 若不是最後實在山窮水盡,小狼也不會啃噬同胞的尸體,更不會冒險離開狼窩,一切都是逼出來的。 太陽剛剛升起不久,居住在附近的小狼一家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它們不是食物鏈頂端的東北虎,整日都要為生存奔波,哪怕找到一具腐爛大半的動物尸體都能讓它們興奮不已。 孟焦環顧四周,未發現公狼母狼和小灰狼的身影,它掉了個頭,飛快下樹,再度確認小狼一家不在附近,這才邁開步子緩緩走向空地。 遠處觀看終究不夠清晰,孟焦還有更多亟待解答的問題。 太陽節節攀升,大地明亮,昨夜凍結的泥水坑又融化開來,孟焦行走在濕潤的土地上,低著頭尋找小狼的足跡。 它想看看小狼的爪子是否與正常狼不同,還有小狼的走路姿勢是否有特別之處。 這兩點分別對應著爪牙變異和腳踝變異,狼本不是擅長攀爬和擅長利用爪子的動物。 它們狩獵需要長時間追蹤奔跑,它們挖掘雪兔巢穴還有地鼠時需要磨損爪子,建造狼巢同樣要用到狼爪。 對狼來說,爪子是一件多用的工具而不是一柄屠刀,若擁有像虎爪一樣可伸縮的結構特殊的爪子,那狼的生活就會受到極大影響。 孟焦想獲得的信息便是小狼的狼爪鋒銳程度,還有是否具有可伸縮的能力。 若最初宿主是一頭老虎,其它物種在繼承最初宿主能力時,是否會發生趨向最初宿主的身體變異。 這個問題如果能夠得到解答,那黑曼巴的詭異變化或許就能找到答案了——它是一條經過變異的蛇類生物的次級宿主,在繼承最初宿主能力的時候身體被迫產生了變異。 孟焦很快就找到了小狼的腳印,比成年狼留下的痕跡輕微許多,但結果很令它失望。 小狼的足跡和正常狼的足跡基本一致,無論是腳爪的結構比例還是深淺程度都和另外兩頭狼一般無二。 這種表現一方面說明小狼並未繼承到孟焦的爪牙變異和腳踝變異。 另一方面使孟焦心中的疑惑成為了一個未解之謎,只有等到小狼發生繼承能力現象的時候才能確定繼承能力是否會使身體結構趨向最初宿主發展,若小狼未進行變異,答案也就無從獲取。 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孟焦又察看了小狼留在動物尸骸上的爪印和齒痕,確定這家伙的牙齒尚且正常,想要更多更詳細的信息,光靠小狼留下的痕跡根本不夠,孟焦準備離開了。 今天的早餐還沒著落,昨天捕殺的那只 子被吃的干干淨淨,光是孟焦自己就將 子的身體塞進肚子大半,更別說一旁還守著兩只餓的兩眼發青的小老虎。 那棕熊的肉倒是剩下不少,但是在太過難吃,孟焦將其丟在白樺林中,再也沒去找過。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使孟焦有些發困。 晃了晃毛發,抖擻精神,孟焦正準備出發尋找獵物,便听見密林中傳出一聲憤怒的熊咆,與之相伴的還有零零散散的狼嗥,根據超凡听力視界的波紋顯示,相距不遠,只有六七百米。 第四十四章 再見小狼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正午的陽光被樹冠遮掩,林下的土地籠罩著陰影。 積雪殘存,泛著潮濕氣息的堆積著落葉的空地上,一小二大三頭狼和一頭黑熊遙相對峙,目光凶狠,威脅性的狼嗥熊咆不絕于耳。 公狼和母狼圍繞著體型龐大的黑熊兜圈子,它們很清楚自己無法獵殺這頭巨獸,只希望能為小狼拖延時間,給它制造逃跑的機會。 剛從冬眠中甦醒不久的大家伙顯然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因為囤積的脂肪被消耗,它覆蓋著烏黑長毛的身體尚顯枯瘦,外露的只有骨骼鮮明的稜角。 一雙黑黝黝的眼楮生長在毛發之間,此刻這黑熊目光迷茫,面對兩頭算不得巨大的西伯利亞狼,只知道放聲大吼,卻不主動進攻。 盡管如此,比公狼母狼龐大許多的黑熊依舊給面前的小家庭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一個處于食物鏈中上層,是身強體壯的獨行猛獸,另一個卻是依靠團結協作取得勝利的群居動物,當狹路相逢,沒有絕對數量優勢的公狼母狼從心理上便處于劣勢,絲毫興不起戰意。 黑熊緩緩逼近,它們步步退縮。 這是自出生以來,烏青眼遭遇的所有危機中最強烈,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就在剛剛,將小狼視作獵物的黑熊突然出擊,直直的撲了過來,若不是烏青眼提前嗅到了這家伙的熊騷味兒,警惕異常,且反應迅速的騰挪到了另一邊,恐怕已經命喪熊口。 在那之後,聞訊而來的母狼和公狼齊齊攔住了黑熊的去路,形成了現在這樣僵持不下的局面。 伴隨著黑熊的前進,強大的壓迫力迎面撲向兩頭成年狼,盡管兩頭狼不斷嗥叫,但它們的行為完全表現不出足夠的進攻性,色厲內荏的舉動被黑熊看穿,助長了它的氣焰。 咆哮一聲,這頭雄性成年黑熊好像剛剛想起,自己完全可以碾壓這兩頭攔路狼,干掉那只小家伙,或是更大膽些,將這一家三口盡收囊中。 它開始魯莽的沖刺,朝著身側的公狼。 公狼眼中閃過一絲怯懦,面對沖撞過來的黑熊,它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它選擇了退避,轉過頭,躍向一旁。 它這一跑,直接導致身後正在逃跑的烏青眼與黑熊之間,再無障礙。 經過“冬眠減肥”的黑熊身輕體健,發足狂奔,幾十米轉瞬即至,尚未成年的烏青眼面對一頭饑餓的黑熊,怎是對手。 死亡的陰影籠罩過來。 烏青眼嗅到了越來越濃厚的熊騷味兒,它後背上的毛發根根豎立起來,傳遞著強烈的警兆。 大喘粗氣,眼前的世界在搖晃,為了逃命,烏青眼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母狼絕望的嗥叫,努力奔向黑熊,企圖用性命攔下黑熊前進的腳步。 至于那頭閃到一側的公狼,已經悄悄縮進森林深處,不知所蹤。 肺葉幾乎要燃燒起來,小狼感覺自己仿佛在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軟軟的棉花上,再難發力,無法躍起,它的力氣就要耗盡了。 一種莫名的,熟悉的親近感出現在心頭,眼前明亮的世界變得灰暗起來。 小狼幾乎能听到黑熊喉嚨中呼氣吸氣的聲音,那雙黝黑的爪子,即將按在它的脊背上。 曾在夢中出現過的,模糊的,溫暖的剪影,好像一個五彩斑斕的泡沫,從小狼的心頭冒出,似一朵綻放的花。 這一刻,烏青眼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巍峨龐大的身影,它不知道那是否是夢幻泡影。 林中回蕩著尖銳的哨響,貫穿了粗壯的樹干,搖動繁茂的枝葉,黑熊眯起的一雙小眼中那狹隘且模糊的世界,突然填滿。 呼嘯的,不是風,是虎! 孟焦從烏青眼正前方沖出,就在小狼腳軟跌倒的一瞬,它縱身一躍,自小狼頭頂“飛”過,與那伸出爪子的黑熊撞了個滿懷。 震徹林域的虎嘯驚的黑熊魂飛魄散,不太清醒的它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自己胸前一震,孟焦的前肩和它的脖頸緊貼在一起,強大的沖擊力迫使黑熊整個後退。 自二百米外開始沖刺,抵達小狼身邊,時間過去不到十秒。 一道淡黃色的閃電劈在黑熊身上,幾乎敲碎它的臂膀。 孟焦的體重近一百六十公斤,毫不亞于這頭黑熊,攜帶沖刺的勢能,與黑熊狠狠相撞。 經過多次變異的孟焦筋強骨健,且有厚實表皮緩沖,沒有絲毫不適。 那黑熊可就慘了,前沖的勢頭被扼斷,仿佛有一頭憤怒的犀牛懟在了它的身體上,兩條筆直的後腿根本無法固定住它的位置,孟焦推動著它,後退,後退,再後退。 黑熊逐漸難以保持平衡,它嘗試著抬起熊爪,一條前臂剛剛揚起,缺少支撐點的它立刻被孟焦整個掀翻在地,還未掙扎起身,那張巨大的虎口已然咬向喉嚨。 說時遲,那時快。 從烏青眼跌倒到孟焦異軍突起,黑熊被掀翻,再到孟焦一口咬斷黑熊的喉嚨,整個過程還不到十五秒。 筋疲力竭的小狼烏青眼還沒起身,黑熊就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母狼瞪大雙眼,硬生生停下追趕的步伐,此刻,那頭斑斕猛虎距離它還不到三米,埋下頭顱,保持著鎖喉的姿勢,約有一二秒,才緩緩抬起腦袋。 先是一個醒目的“王”映入母狼眸中,隨後濃郁的血腥味兒傳入它的鼻孔。 這種距離,如果孟焦想殺死母狼,不費吹灰之力,母狼也很清楚這一點。 莫說是這樣凶狠迅猛的雄虎,即便是一頭普通雌虎,面對近身的母狼,也能展現出極強的速殺能力。 母狼小心翼翼地後撤,低著腦袋,避免自己的目光與雄虎交集,唯恐觸怒孟焦,同時用眼角的余光瞥著小狼烏青眼的狀況。 它掛念著這頭小狼,雖無血緣關系,在它心中,小狼就像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 然而高大雄虎根本不在乎母狼的反應,它冰冷的雙目里,根本沒有母狼的蹤跡。 母狼不能對孟焦構成絲毫威脅,此刻的孟焦之所以停頓,是因為它體會到了一種分外強烈的古怪感覺。 好像親近感,但又不完全是,仿佛有另外一個自己在自己身後打量自己,卻又不能操縱它。 烏青眼從泥濘里起身,這一次,它終于看清了。 那個存在于記憶中,多次在夢境里閃現的模糊的,高大的身影,就在它眼前。 小狼置身于孟焦投下的陰影里,它半立半臥,仰視著身前猛虎健壯的身軀,某種莫名的聯系將它們串聯在一起,烏青眼此刻覺得這頭雄虎簡直就像它的母親一樣——如果它見過自己的生母。 無需孟焦做出什麼舉動,烏青眼就是知道,這頭龐大的野獸對它沒有任何惡意,這種感覺分外奇妙,雖然它和孟焦不是一個同類,卻仿佛成為了孟焦生命的延續。 微微眯起了眼楮,右耳邊緣,灰白色的絨毛隨風搖動,其上那個被孟焦咬出來的孔洞透著光,烏青眼期待著,老虎熟悉的動作。 于是孟焦低下了頭,在母狼萬分緊張的目光中,它張開巨口,滴淌著熊血的狹長犬齒露出,一條生滿倒刺的舌頭蓋在小狼的頭頂,輕輕的拂過,頓時將小狼頭頂灰白的毛發染紅。 筆直的一道長痕,從額頭曼延到後頸,像是一個特殊的印記。 小狼舒服的輕聲哼哼起來,它期盼這舔舐很久了。 兩度瀕臨死亡,兩度及時趕到,孟焦又一次挽救了小狼。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力量將一大一小,一貓一犬兩個物種餃接在一起,指引著它們聚攏。 孟焦的感覺同樣微妙,硬說這種感覺是什麼,它無法形容。 最接近的比喻只能是左手摸右手,但摸的右手並非生來就有,而是剛剛生長出來,在此之前明知道有右手,卻不知道右手是什麼樣子。 它與小狼接觸的一瞬間,眼前浮現出一幅幅畫卷,有的像抽象畫,有的真實的可怕,有的色調異常昏暗,有的色調異常明亮,這一切,都像是另一個“自己”的所見所聞,種種經歷。 黑暗的狼巢,色調極度陰暗,泛著冰藍色的光芒,凍結的鹿肉碎塊和鹿腿堆積在洞巢一側,色調溫潤,望之便能給人以安全感。 小狼的三個同胞兄弟干瘦如骷髏,橫尸在小狼身旁,它們空洞洞的眼窩塌陷下去,看不到一絲生的色彩。 就在這樣陰郁孤獨的處境下,烏青眼硬生生撐了三個多月。 孟焦“看到”了更多細節,有些變化烏青眼自己都不知道,它卻能在變異細胞的“記述”中找到答案。 稚嫩的喉嚨努力吞咽堅硬的肉塊,那鹿肉生生卡在喉嚨中,尖銳的稜角將小狼的喉嚨內部劃傷,幾乎使小狼窒息,痛苦的嚎叫憋在腹中,小狼疼的滿地打滾,用腦袋撞擊巢穴的牆壁,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力氣,才將那肉塊生生吞下。 之後的日子里,變異細胞慢慢輔助小狼強化喉嚨內壁,愈合內出血的傷口,都被抽象畫一般的“細胞記述”詮釋明白。 雖然這只能算是一項不堪大用的變異,但依舊能說明,次級宿主也可以產生屬于自己的變異,變異的方向取決于它們的需求。 幼狼的腸胃難以消化肉塊,肚子被塞的滿滿,冰冷的鹿肉在其中停留,遲遲不能轉變成供養小狼生存的能量,這又是一道致命關卡。 烏青眼一無所有,所幸它有強烈的求生欲,在這種主觀意識的促進下,變異細胞再度發力,它們改造了小狼的胃壁,使小狼分泌出來的胃酸濃度增加,硬生生把鹿肉消融。 食物危機,小狼無比焦慮,變異細胞又將小狼吸收營養的能力強化,它可以從有限的食物中獲取更多能量和營養。 鹿肉經過它的腸胃,就像是從一座遍布土匪的山林走過,當離開小狼身體時,已經被搶的分文不剩,不但衣服沒有了,可能還要缺少一點身體零件。 畫面流水般一幅幅緩緩在孟焦腦海中遠去,它看到了小狼為了生存做出的種種努力。 一頭東北虎,生來就站在食物鏈頂端,只要給它時間,總有它呼嘯山林的一天,因為它腳踏的階梯實在太高太高,高到許多動物窮盡一生都無法抵達。 一頭失去母親,失去同胞,失去狼群庇佑的小狼,生存的艱辛程度遠超孟焦的意料。 曾有貂熊在洞口徘徊,小狼縮在狼巢最深處,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喘,好幾天未排泄,到最後撒的尿都是一股泥土味兒。 曾有寒風灌入洞中,依靠著冰冷的鹿肉,身旁簇擁死去同胞的尸體,依舊被凍的瑟瑟發抖,差點失去意識。 即便是跟隨母狼,烏青眼也沒少挨餓,與雌虎北極星相比,這頭母狼的能力實在有限,即便有馬鹿在它眼前大搖大擺走過,它也只能望洋興嘆,奈何不得。 挖地鼠,抓兔子,實在餓急眼,連土壤中的蟲子都能充饑,灌木上結的漿果湊合著也是一頓飯。 它們的日子就是這樣渡過的。 經歷無數煎熬,最終春回大地,萬物復甦,暖陽和煦,烏青眼和自己養父母眼前,總算得見光芒。 可惜,共患難卻不能同生死的公狼見勢不妙已經溜之大吉,現在只剩小狼烏青眼和養母相依為命了。 面對一頭憤怒的黑熊,它根本沒有為小狼而戰的勇氣,別說小狼不是它的孩子,就算小狼是它的親兒子,它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保全自己的性命,放棄小狼。 現在黑熊已死,此地站著一頭雄虎,公狼恐怕更不敢回來了,狼對虎的恐懼是刻在骨子里的。 了解到小狼的艱辛過往,孟焦難得的展露出自己溫柔的一面,它默默梳理著小狼的毛發,將母狼晾在一旁。 場面出奇的靜謐,低頭舔舐小狼的雄虎,眯著眼享受梳理服務的小狼,一側旁觀的母狼,形成了一副古怪且溫馨的畫面。 低吼一聲,收起舌頭,孟焦緩緩後退,減輕了給母狼制造的壓力,那黑熊的尸體被它丟在原地。 再次見面,這熊尸就當是給小狼的禮物,孟焦很是心疼這個可憐的孩子,即便是在殘酷的森林中,同時擁有這麼多悲慘過往的動物也殊為少見。 一頭黑熊對孟焦而言算不得什麼,它從小狼身上得到的信息比食物重要的多。 現在,該去尋找自己的午飯了………… 第四十五章 越過山峰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大地上,泥土的烏黑色彩首次超過灰白,熬過漫長寒冷的冬季,春天終于降臨了。 暖意彌漫在森林中,落葉松頭頂的積雪融化,露出蒼翠的樹冠,郁郁蔥蔥,飛鼠在枝干間滑翔,鳥兒歡鳴,處處都是荷爾蒙的氣息。 老虎一家離開了山谷,搬回出生的地方,那個高大寬闊的洞窟。 巢穴前那片空曠的土地上,火箭和虎三妹正皺著小眉頭,努力的進行撲咬訓練,平日里總是站在旁邊監督它們的孟焦,此刻卻不見蹤影。 無名山脈頂部,積雪終年不化,即便是海拔偏低的地方,依舊涌動著寒風,哪怕實是在和煦的春日,分外刺骨。 金雕從天空掠過,它低著頭,銳利的栗褐色雙目俯瞰大地,這個季節天空霸主的生活也好過了許多,活躍的雪兔,外出覓食的狐狸貂類,數量都大大增加,小日子比食物短缺的冬季滋潤了不少。 扇一扇翅膀,不知不覺,險峻的雪山已經出現在前方,金雕側過身體,調轉了方向,向斜下方飛去,它的巢穴在距地面約有兩千多米的岩壁上,雪山頂雖然安全,卻不適合長久居住。 潔白的雪山生靈罕至,現如今原始森林揭去遮掩,露出最初風貌,雪山卻依然是老樣子,白的耀眼。 一個淡黃色的小小亮點出現在堅實的雪地上,倘若放近了看,正是孟焦。 長長的毛發被呼嘯的風吹向一側,卷起的雪礫像岩石一樣堅硬,撞在孟焦身上劈啪作響。 它沒有選擇從缺口處跨過無名山脈,而是順著山谷一路向上,從這條最險惡,最艱難的道路攀登,抓著冰雪,頂著寒風,準備越過山峰。 當生活中失去酒精,失去電子游戲的刺激,甚至失去異性,失去推動前進的壓力和社會上的種種影響個人心理的因素,便會變得索然無味。 孟焦曾經的那些理想,那些願望,都隨著曾經的“他”的消失一並消失了,新的生活,它只能尋找新的目標,以慰藉自己空虛的內心。 挑戰極限,探究奧秘,做自己曾經想做卻不能做的事,這便是孟焦找到的新的道路。 寒冷且荒涼,不是沙漠,勝似沙漠,朔風刺骨,冰雪如刀。 孟焦沉重的身軀幾乎整個陷進積雪內,它向前的每一步都分外艱難,從雪窩子里抽出前腿,再抽出後腿,緩緩邁進,這不是在走,這是在趟。 雪地上一行深邃的溝壑向前延伸,高峰近在咫尺,迎面撲來的積雪簡直能糊住孟焦的鼻孔和眼楮,長長的睫毛蓋上了一層晶瑩的冰屋檐。 平常根本感覺不到累的邁步動作,在這種環境下,竟比長跑十幾圈還疲憊。 終于,陡峭的山壁出現在孟焦身前,筆直筆直,向上延伸,約有六七米高,這是登頂之前最後一道險阻,只要攀爬上去,前面的路就會好走許多。 只是這種地方,想要完成流暢的攀爬動作,難度恐怕比在山谷中攀爬還要高出十倍不止。 孟焦分外沉默,它耳中只有不停咆哮的風聲,此時此刻,它無法像在山下鍛煉那般,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虎嘯鼓舞自己,因為這是在雪山之巔,一聲虎嘯很可能會引發雪崩,將它活埋。 躍起,這個練習過上萬次的動作,孟焦完成的並不流暢,前爪勾在冰冷的岩石上,即便是這種凝結著冰霜,被風雪打磨的幾乎見不到多少突起的岩石,孟焦鋼勾般的虎爪依舊能發揮作用,與石面緊緊餃接在一起。 借著前爪的力量,孟焦的後腿從雪中拔出來,長長的尾巴左右甩了甩,幫助它保持平衡——現在那根淡黃色的尾巴幾乎被白雪完全包裹,像一根白色的棍子。 健碩的肌肉發力,整頭雄虎從雪中人立起來,孟焦微微向上一躥,後爪摳住下端岩石,像一張曲起的彎弓,穩穩固定在山壁上。 這是個好的開始,孟焦伸出了前臂,它不敢直接發力跳躍,像在山谷中練習那樣猖狂,此時身下不是低矮的地面,而是一路向下延伸的積雪。 白色之下,暗藏殺機,有突起的頂部鋒利的岩石,有深邃的裂隙,步步為營,緩緩前進還好,要是莽撞的跌落,便只能看運氣了。 一點一點的攀登,孟焦努力睜大雙眼,在細碎的風雪中辨別岩壁上的突起凹陷,判斷下一步的落腳點。 七米距離,平常兩秒不到就能登頂,此時卻像蝸牛爬一樣,異常緩慢。 外界的喧囂籠罩著孟焦,它不受影響,心如止水,現在,就連脈搏的跳動孟焦都能清晰感受。 高抬頭顱,脖頸僵直,最頂端的岩石向外延伸部分,阻擋了孟焦的視線。 蔚藍色的天空籠罩大地,潔白的山巔仿佛與穹頂相連。 經過近十五分鐘的攀登,孟焦總算將前爪伸到崖頂延伸出去的岩石後,肩部發力,一挺身爬到了上方。 長出一口氣,灌了一肚子冷風,越過這道險阻,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剛剛邁出前腿,還未落地,孟焦突然停下了腳步,它扭過頭,將目光投向另一側山峰。 今日天氣晴朗,盡管峰頂有持續不斷的風雪,但視野尚算清晰,遙望對面那座更為高聳的山峰,恰能看見接近山頂處有一眼深藍色半露的洞窟,其內生長著一棵高大的半透明槐樹。 根據洞窟和山峰高度,粗略估計,那槐樹可能接近二十米,事實上,孟焦並不能肯定那顆巨大粗壯,且不生葉子的形似槐樹的半透明的恍如寒冰凝結的東西真的是一棵植物。 就像蛇巢和森林中那口深邃的冒著黑水的深井一樣,這個世界存在太多難以理解的東西。 這冰晶巨槐又是其中一種,靜靜凝視那槐樹片刻,孟焦看到了更讓它震驚的東西。 羽毛,烏黑的巨大的羽毛,散亂的落在槐樹下,寒風吹過,巋然不動,很難想象那羽毛的主人是怎樣的龐然大物,恐怕遠古時期翱翔天際的巨獸風神翼龍也不能與其比肩。 抬頭看看,天空中並沒有正在盤旋的巨鳥,但有此發現,孟焦顯然無法再保持淡然的心情了。 變異後的生物通常會具有無法想象的可怕力量,還有比普通生物強健幾百甚至數十倍的身體,有些還會兼具各種花里胡哨的奇怪能力。 一只變異月余的黑貓都差點了解孟焦的性命,那不知名的巨鳥,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孟焦怎能不忌憚。 如果在雪山上遭遇巨鳥,于這種不適合東北虎作戰的地理環境產生沖突,根本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敵人未知的情況下,孟焦覺得自己的勝率不足百分之一。 “得趕快下山。” 再度瞥了冰槐一眼,孟焦將這處不凡之地標記,它猶豫了片刻,應該繼續前進,翻過山峰,還是原路返回,最終孟焦決定,繼續前進。 盡管前路阻礙較少,但想要抵達山脈另一側依然要耗費許多時間,孟焦能做出這個決定,是下了不少勇氣的。 一步步前進,時間一點點過去,孟焦走的有些提心吊膽,它一直擔心那只巨鳥對自己發動突襲,每前進一點,都全神貫注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有的時候一道稍微尖利一點的風聲都會讓它寒毛豎起。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孟焦抵達峰頂時甚至沒有絲毫停留,現在它無暇顧及沿途的風景,徑直向前走去。 相比上山時的緩慢,孟焦下山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一方面下山遭遇的阻力較少,向下俯瞰的視野比向上仰視的視野開闊的多,另一方面,那只留下幾根羽毛的巨鳥始終是壓在孟焦心底的一塊沉重的石頭,促使它走的快一點,再快一點。 山脈這側的景象與另一側完全不同,遠遠看去,除了山腳下覆蓋著帶狀的稀疏樹木,這里幾乎看不到高大挺拔的植物。 一片廣袤的,枯黃色的草原平鋪開,上面布滿微微起伏的小土包,從高處望去,好像一張黃色地毯。 隨著孟焦自山上下降,它看的也愈發清晰,現在的草原還沒有多少綠意,大部分地方都分外枯黃,它很熟悉這種時節的草原。 遠處看全都是去年秋天留下的草梗,只有放近了才能看清晰,其實在草梗下早就露出了新草的嫩芽,只待一場細雨,便會生長起來,將綠意渲染至整片大地。 ………… 下午,太陽已經開始往西邊偏移,孟焦到山腰以下便開始加速,總算在天黑前越過山腳下的環狀林帶,來到草原。 身體疲憊,又渴又餓,精神因為長久集中也有些萎靡,孟焦努力壓抑著自己疲乏的狀態,準備在草原上就地尋找一些食物用以充饑。 草原上的生態圈和原始森林相似度極低,想在這里狩獵需要采取的方式也完全不同。 這里植被低矮,沒有可供藏身的灌木,也沒有粗壯的落葉松和冷杉供老虎繞行,想要抓到獵物,最主要的是兩點,一點是跑的快,一點是跑的久。 大中型有蹄類動物,諸如野馬野驢,黃羊盤羊一類,反應能力,奔跑速度和耐力都不弱,沒有森林中諸多障礙物的限制,全力發揮,正常東北虎很難抓得到它們。 孟焦知道現在自己狀態不佳,如果遇到羊群,它不敢肯定自己能追上獵物,因此它選擇了一個更為穩妥的方法——前往水源蹲守。 早在下山時,孟焦就看見了草原上蜿蜒的河流,雪山上融化的冰水是河流的發源地,自山腰匯聚成小溪,向下流淌,然後交匯,經過成千上萬年的積累,形成大大小小的河流,滋潤著這方土地。 早春的野草尚未完全生長出來,覆蓋在大地上的積雪又已融化大半,這段時間,食草動物想要飲水,最好的去處便是河邊。 相對非洲草原尼羅河中潛藏的危險來說,這里的風險小了太多太多,水中沒有可怕的掠食者,狼群更喜歡用追逐和圍獵收獲食物,極少蹲守,孟焦覺得自己的機會很大。 草原上很容易迷路,近看處處凹凸,遠看一路平坦,貌似處處相同,實則處處不同。 若是初來乍到的人,極容易被枯黃色的荒草擾亂視線,從而找不到正確的方向,即使他手里攥著一張地圖。 好在孟焦不是傻小子,它腦海中那副地圖可不會被草梗擾亂,離開林帶後,沿著記憶中的方向前進,夕陽時分,它總算抵達河邊。 這是草原上最大的一條河流,流水終年不干,河面寬廣,岸邊生長著密集的蘆葦,雖然沒有樹木高大,但藏匿一只老虎綽綽有余。 嗅著風中的氣味兒,孟焦捕捉到了不少狼的體味兒,還有些許淡淡的血腥,看樣子這里的食草動物已經被狼群捷足先登,心心相念的羊肉馬肉,可能都吃不到了。 孟焦無奈的想,實在不行,抓只狼吃湊合一頓吧。 這次出行起碼要一周時間才能返回,草原的風貌,它還想多體驗些時日,以後若是不能在原始森林里稱王稱霸,帶著火箭和虎三妹,來這里做個“大王”也挺好。 草原上的食草動物除了跑的比較快,不好抓以外,實在沒有什麼缺點。 矮下身子,沿著蘆葦前行,直到現在為止,孟焦沒發現一點獵物的蹤跡,之前還有些許狼騷味,現在連狼騷味都沒了。 潺潺水聲就在不遠處,蘆葦中突然響起幾聲高亢的鳴叫,聲音極大,好似幾個大喇叭。 孟焦眼楮一亮,它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大天鵝,一種高大的候鳥,體型健壯,善飛,每年春天都會從溫暖的地方遷徙過來,越過高聳的山脈,前往草原棲息。 正常來說,大天鵝可能會來的更晚一些,這幾只天鵝就算是挺勤奮,來的很早。 “來的早好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來的天鵝被我吃。” 孟焦放緩步伐,它在蘆葦邊繞行,不想攪動干枯的草梗發出聲響驚動了這群大天鵝,企圖尋找一個合適的進攻地點下水突襲。 不料,當它小心翼翼地從蘆葦蕩旁走過,來到河岸旁,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河面上游弋的潔白天鵝,而是對面的一群龐然大物。 “臥槽!猛 !” 第四十六章 又見巨獸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象群正在河岸覓食,近千年以來,西伯利亞的氣溫越來越高,讓這群生活在凍土上的龐然大物有些難以適應。 冰河世紀,為了應對北境惡劣的環境和終年冰冷的氣溫,毛象們演化出了內外長短兩層毛發,還有厚重的脂肪層,這副裝甲能保護它們不被凍傷,使它們在冰天雪地里安然生存繁衍。 但現在環境已不是近萬年前的模樣,猛 們不能褪去那一身密集毛發,只得被迫忍耐燥熱。 值此春回大地之際,溫度緩緩上升,為了覓食,同時保持正常體溫,象群會經常徘徊在河邊,清涼的河水能夠幫助它們降低體溫,讓它們的每一天都過得沒有那麼炎熱。 和往常一樣,阿寶站在隊伍的最前沿,身後是三頭雌象,四頭成年猛 中間低著頭卷著鼻子玩弄野草的正是小象丘陵。 天鵝在河水中游弋,抻著長長的脖子,引吭高歌,它們年年南來北往,早就見慣了這群大象,知道猛 們性情溫順,是食草動物,即便模樣有些猙獰卻不能使它們驚慌害怕。 行走在最前沿的阿寶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體望向對岸,它長長的鼻子抬了起來,寬闊的頭顱間,兩根粗大的象牙向中間彎曲,末端尖銳,那雙隱藏在毛發中的小眼楮里透著些許不善。 猛 象的嗅覺異常敏銳,別看隔著川流不息的河水,還有蘆葦蕩遮掩,它依舊能夠嗅到對岸孟焦的氣味,掠食者食用生肉,飲毛茹血,生來便帶有一種令食草動物反胃的味道。 另一邊,正欲下水獵殺天鵝的孟焦幾乎愣住了,它雙眼瞪的圓滾滾,滿臉震驚。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時間段處于古代,但生活在原始森林里那麼久,孟焦所見到的生物群系並沒有讓它覺得異常的地方,它一直以為頂多是古代三四千年前,人類生活的軌跡還未蔓延到遙遠寒冷的西伯利亞。 沒想到,這世界竟然還有猛 象這種巨獸的存在,而且是成群出沒的。 孟焦不知道眼前這幾頭猛 很有可能就是這個草原上唯一的幾頭猛 了,它還以為這樣的巨獸在這片草原上司空見慣,因此不由將自己心中預計的時間向前推移了近九千年。 也就是說,此時孟焦心中的世界,已經是一萬三千年前的世界了。 在博物館里見過多少這種巨獸的骨架還有復原圖,都不如此刻直面猛 象帶給孟焦的震撼大,這群龐然大物的體型比非洲象稍大一些,為首的那頭公象在猛 中也是大體型的“巨人”。 因為整個身體都覆蓋著毛發,猛 象帶給人的視覺沖擊感遠比毛發稀疏的非洲象給人的視覺沖擊力強,尤其是它們那對巨大且扭曲的象牙,比現代象的長牙壯觀得多。 高聳的肩頭,柱子一般的象腿,仿佛一座移動的小山,隔著河面,半個身子隱藏在蘆葦中的雄虎和猛 遙遙相望。 阿寶沉默無聲,用眼神威懾著孟焦,它的身後是小象丘陵,面對這種凶殘的掠食者,作為象群領袖的它必須保護好脆弱且未成年的小家伙。 丘陵被阿寶牆一樣寬厚的身體擋住了視線,它有些好奇,阿寶在看什麼。 于是孟焦看見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從阿寶身後探了出來,盡管丘陵很努力的掩藏自己的身體,但它畢竟是一頭猛 象,即便現在年紀並不大,身體也好似一頭馬鹿那般巨大。 幼年的猛 象身上的長毛並沒有成年猛 那樣密集,稀稀疏疏,像是有些禿頭一樣。 隨著年齡的增長,丘陵的發色也不再像幼年期那樣呈現棕褐色,從頭頂開始,一直到脊背上,所有毛發都呈現出些許閃亮的金色。 那是它父親留給它的禮物,丘陵並不是阿寶的孩子,它的母親早已離開象群,它的父親不知所蹤,自斷奶後,一直是象群中這幾頭雌象照顧它。 好在丘陵身體強韌,從小到大從沒鬧過什麼毛病,除了有些好動,經常因為強烈的好奇心東瞅細看不太令這群家長們省心外,其它壞事倒是沒干過。 對岸蘆葦叢郁郁蔥蔥,丘陵隱約看見一個生長著斑紋的它從未見過的動物在草梗中閃爍了一瞬,便被身後的雌象拽了回去。 那可不是溫順的食草動物,雌象們不想丘陵因為過度旺盛的好奇心受傷,它們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在它們眼里,丘陵就是它們的孩子。象的智力很高,它們的感情豐富,正因如此它們對同類的包庇和看護要比其它動物嚴密的多。 猛 繁衍困難,任何一頭小象都是異常珍貴的財富,象群為了保護小象甚至能豁出性命,當一群幾噸甚至十多噸重的巨獸發怒,開始沖鋒,整片草原沒有任何動物敢斂其鋒芒。 實際上孟焦也不敢打猛 象的主意,就算它再膨脹,也不會以為自己能夠在一群巨象的看護下單殺一頭小象,就算那頭小象能滿足它一周的糧食消耗,它也不會為了今後一周不必覓食而冒著丟掉生命的風險招惹象群。 大象的性情較為敦厚溫順,一般來說,只要不主動招惹它們,它們也不會突然展開攻擊,震驚過後,孟焦還是打算將那幾只肥碩的大天鵝捕殺,祭祭五髒廟。 瞥了對岸正緊盯著自己的高大雄象一眼,孟焦一個猛子扎進了水中,它要干正事了。 小象丘陵頭一次見到這種稀罕的動物,很是好奇,它不知道孟焦有多麼危險,一門心思想摸摸孟焦的毛發,就像它撫摸黃羊野馬的毛發一樣——阿寶曾經帶著它在一處湖泊旁與草原上的食草動物親密接觸過。 然而嚴厲的象群領袖和幾位阿姨顯然不可能讓阿寶冒這個險,它們伸出長長的象鼻,不約而同地推攘著小象丘陵,使它遠離河邊。 那頭老虎已經下水,若是心懷不軌的話,極有可能從水底潛伏過來,發起突襲,猛 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虎並不是狼,它們是最頂尖的掠食者之一,即便佔據絕對的體重優勢,象群依舊不敢大意,有些時候,應該給百獸之王必要的尊重。 猛 們離開了…… 孟焦還在水底,它不知道那群巨獸已經邁開步子遠走,它對猛 的動向不感興趣,現在唯一值得它上心的事只有填飽肚子。 整張虎臉都皺了起來,孟焦的耳朵緊緊壓在頭頂,眼楮睜開,鼻孔緊皺,虎口微微張開,四條虎腿推動水流。 腳踝變異附帶產生的腳蹼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因為腳趾之間生長著薄薄的皮膜,孟焦每一次蹬水的動作都能前進的更遠。 遠遠的,孟焦看見了在水面悠閑游動的大天鵝,別看這群潔白的生靈漂浮在水面上異常高貴典雅,實際上它們水下的腳丫子倒騰的可不滿,撥弄著水流,吸引著孟焦的注意力。 閉氣潛泳在水中的雄虎好像一條狡猾的鱷魚,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的獵物。 大天鵝們還在高聲歌唱,這個季節的河面上沒有任何危險,這是它們共同的認知。 草原上的掠食者很少有擅長涉水捕食的,即便是餓紅了眼的狼群,也鮮少打天鵝的主意,這樣安逸的生活環境促使天鵝們全部放松了心態,根本沒注意到水底緩緩靠近自己的陰影。 俗話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不,它們很快為自己大意的舉動付出了代價。 孟焦從水中突然撲出,它非常貪心,盯上了兩只並肩游弋的天鵝,突然出擊,寬厚的虎掌一邊一個,同時按住了兩只大天鵝的脊背,這種僅有十多公斤的飛禽怎禁得住孟焦的怪力,毫無反抗之力,直接被孟焦按進了水中。 浪花激蕩,冒出來的雄虎瞬間秒殺兩個同伴,驚的其它大天鵝完全不敢停留片刻,直接從河面上展翅高飛,只留下一串漣漪還有幾根潔白的羽毛。 那兩個倒霉蛋沉沒的地方,除了些許氣泡,再無它物,孟焦的虎爪在水下撕開天鵝的脊背後,水面上很快漂浮上來些許殷紅,從出擊到結束,不到三秒時間,那兩只大天鵝的性命便已經交代掉了。 拖拽著天鵝的尸體,孟焦從河面露頭,雖然行蹤暴露,但行動已經成功,讓不讓其它天鵝看見已然無所謂。 留下一行淡淡的紅色波紋,濕漉漉的雄虎從較平緩的河岸登陸,前爪勾住的大天鵝尸體也被一道拖到了岸上,羽毛凌亂,並不美觀。 好在孟焦對食物的品相沒什麼要求,只要能吃就行,張開血盆大口, 嚓一聲,一只天鵝的半個身子就被孟焦鍘刀一樣的牙齒咬斷,上面還帶著不少羽毛。 迅速吞咽,幾乎看不到孟焦有咀嚼的動作,它對天鵝的味道很滿意,最起碼,比那死棕熊柴巴巴的肉好吃多了。 兩只天鵝下肚,稍微墊了墊底,孟焦並未完全吃飽,但維持到它下一次捕獵綽綽有余。 抖抖毛發間的水滴,吃飽喝足,孟焦尋一處柔軟的茅草叢臥在上面,開始耐心地舔舐梳理自己的毛發,不然老是這樣潮濕散亂,叫它很不舒服。 肚子里有食兒,舔干淨理順溜毛發,孟焦不由犯了困,抬頭看一看天色,太陽已經挪移至地平線上方,蔚藍色天空隱約能看見些許星辰還有半彎月亮,一天即將過去。 虎臂墊著頭顱,孟焦舒舒服服地趴在茅草間,閉上了眼楮。 剛準備睡覺,空蕩蕩的腦海中立馬鑽出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才離開一天不到,孟焦便有些牽掛弟弟妹妹了。 “不知道它們有沒有听我的話,認真鍛煉身體,不知道母親能不能照看好它們。” “今天它們吃的是什麼呢,好不好,吃的飽不飽,要是能再抓住幾只天鵝就好了,給它們帶回去,小家伙們一定很喜歡。” 迷迷糊糊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雄虎很快進入夢鄉。 不久,太陽落山了。 黑暗籠罩大地,未經現代工業污染的天空異常澄澈,星河懸掛,分外美麗。 半夜,孟焦被大地的震顫聲喚醒,它騰地一下從茅草叢上起身,睜開眼楮,抖擻精神,迅速恢復清醒狀態,豎起雙耳偵測周圍環境。 “那群猛 象又回來了?” 感受著大地的震顫,孟焦有些疑惑,除了那般巨大的生物,它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東西能產生這樣的動靜。 “應該不是,猛 象一般都是四處遷徙,一邊走一邊覓食的,怎麼可能去而復返,再說我也沒招惹它們,它們沒必要為了看我一眼去而復返。” “或許是另外一群猛 象?不至于吧,這片草原上的猛 象數量那麼多嗎?” 孟焦仔細辨別聲音的來源,發出震顫聲的動物此刻顯然處于一個急躁的狀態,腳步聲持續不斷,听力視界里的波紋好像一記記重錘,強悍有力,傳播範圍極廣。 巧的是,那聲源恰和孟焦處于河岸同一側,相距雖沒有幾百米那麼近,可也說不上遠。 來到草原就是為了探查當地的生態環境,今天白天發現一群猛 已經很令孟焦意外了,夜晚似乎還有驚喜。 邁開步子,孟焦直奔聲源而去。 枯草在孟焦腳下飛速掠去,隨著距離的縮短,孟焦听到了更多細節。 發出震顫聲的並不是一群動物,而是一只動物,與之伴隨的還有驚慌的狼群嚎叫,盡管還沒到近前,孟焦卻已經有了猜測。 草原上的狼群顯然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東西,能產生這樣聲勢的動物,最起碼也是兩噸重的巨獸。 不知道西伯利亞狼犯了什麼賤,誤將那巨獸惹怒,現在被追的到處跑,說不定已經有幾頭狼已經慘死在巨獸的蹄下了。 繼續前進,一座平緩高坡出現在孟焦身前,它徑直登上坡頂,向遠處眺望,總算看到了戰況。 不出所料,狼群被追的宛如喪家之犬一般,倉皇逃竄,而發出震顫聲的動物,不是猛 ,而是一頭披毛犀。 第四十七章 膽大包天的狼群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披毛犀,生活在上新世至更新世末期的巨獸,活動于亞歐大陸北部,身長近四米,體重三噸以上。 它們的外形近似現代犀牛,頭頂生有兩個犄角,呈直線分布,前角比現代犀牛的犄角大得多,後角較小。 相對同時代的另外一種巨型犀牛板齒犀,披毛犀的體型要小得多,板齒犀的體型是披毛犀體型的兩到三倍打,腦袋圓鈍,額頭上只有一個超長的巨角。而披毛犀的腦袋更像方形,有兩個扁平的角,披毛犀比板齒犀出現的更早,它們一般生活在更靠近北方的干冷區域,而體型更大的披毛犀則生活在靠南的地方。 盡管沒有板齒犀體型大,對狼群來說,披毛犀依舊是不可匹敵的存在,披毛犀有一身厚重的長毛用來御寒,同時還具備一定的防御能力,它體型敦實且高大,狼群基本無處下口,它力大無窮,沖撞起來磕著就死,踫著就傷。 那巨大狹長的犀角,平時常被披毛犀用來挖掘冰雪,尋找其下的枯草,到了戰斗時,也可化作致命的殺器,這玩意可比黃羊頭上那小小的犄角殺傷力大得多。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狼群敢招惹這種巨獸都是自尋死路的行為,孟焦站在高處望著夜色中煙塵滾滾的草原,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沖突。 就算披毛犀脾氣暴躁,想找狼群打一架,狼群又不是死的,難道不能主動選擇離去嗎,哪來的勇氣跟這玩意杠上。 看似是一場普普通通的遭遇戰,卻處處透著反常,孟焦將身體低伏,避免暴露在遠處狼群的視線中,它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麼貓膩。 平原上,披毛犀對狼群的追逐仍在繼續。 孟焦注意到這個狼群的構成非常特殊,除去已經死去的三頭狼,剩下十頭狼,凡是在奔跑的,基本上全是大公狼,少數的幾頭母狼也是身強體壯,年富力強的優質母狼,看不到任何老狼或者體質較差的公狼母狼的存在。 按理說這種處于巔峰狀態的狼群,完全不必招惹棘手的獵物,大可自食其力,滿足生存的需求,它們這是發了什麼昏呢? 孟焦心底的迷霧很快就被揭開了。 之前渾厚的正在指揮群狼行動的嚎叫聲淡去,失去主心骨,奔跑中的群狼變得更加混亂了,緊接著,另外一聲截然不同的長嘯響了起來。 伴隨著這聲清越的狼嗥,混亂的四散而逃的狼群瞬間形成了分明的隊列,匯聚在一起,組合成兩支隊伍,集結奔跑,與披毛犀幾乎平行,一道前進。 前方,平坦的道路就要結束,在孟焦看來,此刻的狼群和披毛犀之間的關系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現在,不是披毛犀在追逐狼群,而是狼群在牽著披毛犀的鼻子走。 這頭巨獸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體力。 因為過于巨大的體型,披毛犀每天都要花費百分之七十的時間尋找食物,植物中蘊含的營養和能量遠不能和肉食相比,要維持正常生活所需,披毛犀必須將自己的腸胃填滿,如果一直被狼群牽制,影響它的正常生活,腦子不好使的披毛犀很有可能會被狼群拖死。 “戰術是好戰術,我也想的出來,但既然已經制定了這種獵殺方式,為什麼還會有三頭優質成年狼死在了披毛犀的蹄角之下呢,是失誤了嗎?” 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嗥叫又是怎麼回事,一個狼群能有兩個頭狼? 遠處一前一後追逐著遠去的披毛犀和兩隊大公狼越來越小,幾乎要脫離孟焦的視線範圍,跑到土丘後面去了,為了更好的觀戰,孟焦起身,繞了個弧線,悄悄吊在了戰場後邊。 清越的嗥叫聲不斷響起,孟焦止住步伐,它終于見到了狼群的全貌,那十頭分成兩隊前進的成年狼只是狼群的冰山一角。 披毛犀的體力即將見底,因為散熱能力的不足,它無法長時間維持高速奔跑的狀態,此刻速度已經減緩不少。 追逐戰以一方停止追逐而告終,披毛犀停在草地上,甩掉掛在角上的公狼尸體,用小小的眼楮望著不遠處同樣站立不動的兩隊灰狼,喘著粗氣,低下頭,準備開始進食。 它並不將那群渺小的生物放在眼里,披毛犀很清楚灰狼有多麼脆弱,那些家伙根本禁不住它隨便的一蹄子或者一次沖撞,只會逃跑。 可惜披毛犀的速度還是不夠快,它追不上那群迅捷的灰狼,索性由它們去吧,有過這次慘痛的教訓,狼群應該知道應不應該招惹它了。 但很快,披毛犀愕然發現,身邊的猙獰凶獸已經遠遠不止之前那幾頭了。 左右突起的小丘後面,近五十頭灰狼緩緩出現,它們與最初的十頭成年大公狼組成一個完整的包圍圈,將披毛犀圍在了中間,其中大多數都是成年狼,老狼數量極少,病狼殘狼根本沒有。 一雙雙泛著綠光的狹長眼楮像一把把剔骨尖刀在披毛犀身上掃來掃去,讓這頭巨獸毛骨悚然。 震驚的不止是披毛犀,孟焦也同樣驚訝,正常情況的自然界根本不可能產生這樣巨大的狼群。 哪怕是草原雪災之時,找不到食物的狼群匯聚起來形成大部隊襲擊牧民的牲畜,頂多也就是百余只左右,其中還有一大部分都是老狼病狼瘦狼殘狼。 現在出現在前方的,這種規模的狼群,各個膘肥體壯,草原上有多少獵物,也不夠養活它們的呀。 要知道現在的草原並沒有蝗災旱災或是雪災,生態環境完全正常,完全不滿足催生巨型狼群的條件。 更何況,這樣龐大的狼群很難有領袖鎮得住場子,狼群對頭狼的要求是很苛刻的,不但要聰明伶俐,勇猛善戰,還要具備足夠的社交能力,方能服眾。 六七頭狼,十來頭狼還好說,這加在一起六十多頭狼,就算狼群首領再長袖善舞,也不能跟每一頭狼都混熟,搞好關系,它們究竟是怎麼集結在一起的? 孟焦現在很好奇,這個狼群的頭狼是怎樣的存在,那前後兩種完全不同的長嚎,難道代表這個狼群有兩個頭狼? 一雌一雄掌控狼群的現象並不少見,但那大多數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小狼群,父母,兄弟姐妹還有子女之間,有血緣關系,一切都好商量,像這種規模的狼群,根本不可能靠血緣關系維持。 滿腦子疑問,孟焦分外好奇,卻又不敢繼續向前,這六十來頭狼,別說披毛犀,恐怕猛 象見了都要犯怵,它就是個打醬油的,可不想湊過去惹一身騷。 想看熱鬧,走遠一點,偷偷旁觀就是了,完全沒必要將距離拉的太近。 說實話,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很出乎孟焦的意料了,本來以為是披毛犀對狼群單方面的碾壓屠殺,完全沒想到竟然是狼群設下的圈套。 現在兩極反轉,危在旦夕的已經從灰狼變成了披毛犀,孟焦很想看看,這群嗜血的凶惡野獸是怎麼解決這個大家伙的。 孟焦覺得如果自己是頭狼的話,肯定不會指揮狼群立即發起進攻,現在披毛犀還有還手之力,再強壯的大公狼上前,若是被披毛犀踩一腳,撞一下,小命都得玩兒完。 如今勝券在握,自損戰力的貿然進攻完全沒有必要,理智一點的做法是指揮狼群包圍著披毛犀佯攻,騷擾披毛犀不讓它進食,這家伙幾個小時吃不到東西,精神疲憊就會打蔫兒,十個小時吃不到東西就跑不起來了,再久一點,恐怕站都站不起來。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對披毛犀來說也同樣如此,即便有拔山倒樹之力,肚子里一粒米都沒有,任它有翻天的本事也只能做待宰的羔羊。 現在就看狼群的首領夠不夠聰明了。 孟焦知道這場狩獵不會那麼快結束,以西伯利亞狼耐性強,擅長拖拽拉扯的性子,只要頭狼腦子正常,這場以小擊大,以眾敵寡的戰斗終會以狼群獲勝告終。 它惦記的,還是那頭不同凡響的狼群首領長什麼樣子。 超凡听力再一次展露出強悍之處,听覺視界中的波紋一道接一道,為孟焦指明方向,它迅速繞過一座土丘,低伏著身體,快速前進,向頭狼發出嗥叫的地方逼近。 月光清冷,晚風吹動披毛犀長長的毛發,它注視著身前佇立不動的灰狼,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轉動身體,企圖找到狼群的突破口。 敵不動我不動,只要頭狼未下達下一步指令,群狼就一直保持包圍的姿態。 別看狼群如此龐大,但在頭狼英明的領導下,沒有任何一頭狼挨餓,西伯利亞寒冷且漫長的冬天,它們過的分外滋潤,有幾頭受到頭狼看重的大公狼甚至還長膘了。 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就是因為狼群將食譜擴大到了它們曾經根本不敢打主意的巨獸身上。 而這一切,都要從狼群的領導者——雌狼灰雪講起。 老狼帶年輕狼是灰雪設法解決墨月,接管狼群後下的最臭的一步棋。 很多外出尋找食物的小分隊都一去不復返了,那個龐大的,如日中天狼群正在逐漸沒落,頭狼的威望也隨著狼群的式微迅速下降。 灰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方面維持狼群的生存需要大量食物,捕殺埋藏起來的馴鹿尸體根本維持不了太長時間,靠日常捕獵,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 另一方面狼群內部也波瀾起伏,年輕狼不服老狼的管教,老狼雖然經驗豐富,但貪生怕死,缺少銳氣。 帶領大公狼們外出狩獵時老狼往往縮在最後面,不敢讓大公狼們自由發揮,唯唯諾諾,經常會引起大公狼不滿,很多外出的小分隊都是因為老狼頤指氣使致使大公狼滿腔怒火,將其殺死才解散的。 想要懸崖勒馬,將狼群拯救回來,灰雪必須從老狼和年輕狼之間作出取舍。 團結老狼病狼還有一些因為戰斗而負傷的殘狼確實能給灰雪帶來一定的聲望,鞏固它在狼群中的地位,但和戰斗力狩獵能力相比,這點聲望便顯得無足輕重了。 灰雪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年輕狼和壯年狼,所有留守在狼群中的老狼病狼都被它指揮大公狼殘忍的殺掉,充作臨時口糧,緩了狼群一大口氣。 如果不是灰雪這果斷的舉措,孟焦定然無法看到壯觀的群狼獵犀行動。 剔去拖後腿的老狼們,整個狼群的數量雖然又縮水不少,但質量卻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為了滿足狼群的食物需求,灰雪做出了一個極大膽的決定,它將狼群的狩獵範圍轉移到了活動在草原上的巨獸身上。 經過屠殺老狼病狼事件,仍然存留在狼群中的公狼母狼們都已將灰雪視作神明,它的威望再一次回到了巔峰狀態。 它們是灰雪狂熱的信徒,哪怕灰雪帶領它們向猛 發動沖鋒,它們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隨。 好在灰雪並沒有神志不清,它選擇的第一批目標是西伯利亞野牛。 離開原始森林,來到草原,在這種寬闊的環境下,食草動物的體型明顯增大了不少,尤其是有蹄類動物。 森林中障礙物太多,樹木粗壯,灌木密集,還有不少藤蔓野草,長得越大遇到猛獸逃跑越難。 草原就沒有這種缺陷,哪怕有一些土坡丘陵也不陡峭,撒開腿可勁兒跑,只要有力氣,速度快,甩開掠食者的難度並不大。 西伯利亞野牛便是這種環境催生的龐然大物之一,公牛體重可達一噸,母牛雖然比公牛小,也有六七百公斤重。 這樣的“非常規”動物一般的狼群根本不敢打主意,一般的狼也沒有勇氣向比自己沉重十倍以上的巨獸發動進攻。 但灰雪統率的公狼母狼們已經不能以常理度之,它們深信這頭充滿智慧的頭狼能帶領它們走向輝煌,它們悍不畏死。 首次狩獵,灰雪選擇了一頭落單的西伯利亞野牛,那是頭公牛。 盡管已經提前制定好戰術,那次狩獵依舊有三頭大公狼命喪公牛角下,耗費近十二個小時,從夜幕追到正午,群狼最終將公牛活活拖死,咬斷了它的咽喉。 第四十八章 小章節(1)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勝利的果實使狼群士氣大漲,灰雪的威望一時無二,在這群狂熱擁躉的支持下,這頭野心勃勃的母狼開始了自己壯大狼群的血腥征程。 它們開始研究如何獵殺大型乃至巨型食草動物,伶俐善跑的黃羊羚羊一類獵物逐漸淡出灰雪的視線,巨型犛牛,西伯利亞野牛,列入狼群的食譜。 新的征程,新的嘗試,狼群總是需要付出犧牲,灰雪看到了並不光明的前景。 與成噸重的巨**戰並不是易事,即便整個狼群都是由精銳的壯年公狼母狼構成,依舊不能完全做到零失誤,用成員的生命換取食物,灰雪很心疼。 這無疑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行為。 從在狼群中出生,成長,到一步步聯絡狼群中各個成員,建立自己的關系網,成為墨月的伴侶,最終奪取頭狼之位,團結自己的親信,維持狼群的運行,灰雪經歷的各種險阻困難數不勝數,付出的心血更不必說。 現在狼群表面狂熱凶狠,實際外強中干,每一次成功的獵殺都會削弱整體的力量,如果一直持續下去,狼群終于無力覓食的一天。 在新生小狼成長起來補充狼群力量之前,灰雪必須想個辦法渡過這段最艱難的日子。 它最終想到了一個好法子,利用草原上的其它狼群增加自己狼群的數量,然後犧牲掉其它狼,保全自己狼群內的成員。 這樣損人利己,長久下去,既可以增加狼群的數量,又可以保存已有的中堅力量。 可是,有哪個狼群願意將自己的成員白白交給灰雪指揮呢? 草原上的狼群在食物短缺的時候彼此之間往往都是競爭關系,狼多肉少,即便是大圍獵,也要在兩個狼群實力均等的情況下開展,幾乎沒有狼群會和一個全部由壯年狼組成的大型狼群合作,它們也害怕“黑吃黑”。 灰雪開始利用自己的性別優勢,不得不說,它的的確確有種特殊的魅力,尤其是對同類來說,從它的地位上升之路便可見一斑。 很多以家庭為單位首領是公狼的小群體都中了灰雪的詭計,它們貪婪的想要掌握龐大的狼群,卻又被灰雪迷的神魂顛倒,不知不覺就被灰雪指揮著將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婆孩子還有兄弟當了炮灰。 大多數公狼的智力都無法和墨月比擬,墨月畢竟是曾經狼群最優秀最強壯,領導能力不下于灰雪的大公狼,它尚且無法擺脫灰雪的圈套,更別說這些苦苦掙扎在草原,求生都頗為吃力的普通公狼了。 待自己家庭內的成員被消耗殆盡,還以為灰雪對自己芳心暗許的可憐鬼便會重復墨月的命運,甚至比墨月還慘。 墨月畢竟是站著死的戰士,它英勇沖鋒,死在鹿群中,即便死了也能得到群狼的尊敬,其它被蒙騙的公狼可就沒這麼幸運了,稍好一點的被野牛的犄角貫穿,或是被踐踏成肉泥,下場差一些的,會被灰雪的狂熱擁護者生生撕成碎片,當做食糧吞下。 就這樣,將一個又一個墊腳石踩下去,灰雪將狼群的地位提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然而即便是這樣,也不至于促使灰雪鼓起勇氣對比野牛大得多的披毛犀動手,展開這次行動的原因,是一支在草原上數一數二的龐大狼群的加盟。 尖毛,一頭毛發始終直豎著,體型異常龐大,性情異常凶狠的狡詐頭狼,它一手建立了數量高達三十余頭的龐大狼群,並將其牢牢攥在手里。 從看到灰雪的第一眼起,尖毛便將灰雪視作了自己的禁臠,它日思夜想,瘋狂的想要得到這頭母狼,但它並不是那些沒腦子的小公狼,能站到這個位置,統籌這麼大的狼群,光靠莽撞和一味的沖鋒是完全做不到的,多多少少也需要一些智力成分的參與。 一個又一個追求者順從灰雪的指揮,想要將這頭狡猾的母狼征服,卻只能將自己葬送,尖毛看上的不僅是灰雪,還有它手下狂熱的勇猛的大公狼們。 于是尖毛主動找到了灰雪,它想探求一下灰雪的意圖,它覺得自己是非常適合灰雪的伴侶,因為它是那麼強壯,那麼優秀。 可惜的是,無論它展露出多麼出色的品質,在灰雪眼中,它始終是一個工具,一個台階,幫助灰雪將手中的權力擴張的更強大,使灰雪的地位愈走愈高。 雙方各懷鬼胎,在兩名頭狼的協商下,一場別開生面的,針對披毛犀進行的狩獵開始了。 為了表達誠意,灰雪派出了自己狼群中的十三頭壯年力量打頭陣,甚至還將最開始的指揮權交給了尖毛。 但是尖毛威望不足,根本不服眾,現在灰雪手下的公狼母狼除了灰雪誰的命令都不听,就算听,憑尖毛的指揮能力也完全不能利用群狼殺死披毛犀,它根本就沒有捕殺這種巨獸的經驗。 在尖毛的指揮下,三頭狼死了。 這個向來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暴躁之徒停止嗥叫,望向身旁的灰雪,有些難堪,畢竟不是自己的狼群,它這樣的行為無疑大大損失了灰雪的利益。 如它所料,灰雪很是生氣,在它停下嗥叫後立刻接手了狼群的指揮權,獵殺披毛犀的行動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步入了正軌。 犧牲一部分狼換取尖毛的信任,這是灰雪下的一步好棋,但如果讓它直接損害自己的利益來得到尖毛虛無縹緲的甚至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支持,灰雪肯定是不願意的。 死去的三頭狼是上一個狼群最後殘余的戰斗力,它們不服管教,很難被真正吸納到狼群內,灰雪早就看它們不順眼了,正好趁著這次獵殺披毛犀,解決掉它們,一舉兩得。 朝夕相處,經過長久與巨獸戰斗的磨合,生活在原灰雪狼群中的成員彼此之間的默契已經達到了巔峰。 那三頭狼在尖毛混亂的指揮中迷失了方向,本來就不適應與這種龐然大物的搏殺,又被身邊的同伴刻意坑害,就算有九條命都不夠活的,理所應當地死在了戰斗中。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觀望力氣漸漸衰弱的披毛犀,灰雪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第四十九章 小章節(2)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狹長雙目幽冷,冷風吹動灰雪的毛發,月光皎潔,這頭母狼好像披著一層輕紗,它是那樣與眾不同,高貴,典雅,使一旁的尖毛看的呆了。 無論在什麼環境下,灰雪都能放射這種對同類致命的誘惑力,仿佛它就是天生的領袖一般。 大公狼們總能被灰雪矯健的身姿吸引注意力,它們既貪婪的渴求得到灰雪,又對灰雪高狼一等的智力分外尊重。 面對這頭異常優秀的同類,所有追求者都難得的展現出了紳士風度,它們都極力想要證明,只有自己才能配的上灰雪,配的上這頭睿智,美麗的頭狼,但毫無疑問,它們都失敗了。 若是生為雄性,灰雪的成就可能會比現在還高,當然,也有可能早就死在沖鋒陷陣的路上,命運的軌跡誰又能說得準呢。 披毛犀已經沒有多少體力了,它不再活動,呆呆的站在原地,四周包圍它的群狼也不作聲勢。 灰雪沒下命令之前,哪怕前方是肉山,堆滿鮮嫩的內髒,它們也不會挪動半步。 灰雪下達命令後,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暴風冰雪,洪水猛獸,它們也會義無反顧的撲上去,這個狼群的團結程度是其它狼群難以想象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從開始狩獵到現在不過兩個多小時,別看披毛犀現在懶得動彈,只要它還沒有被累的癱倒,它就有能力輕易干掉幾頭大公狼,它那厚重的皮毛,就算站著不動讓群狼撕咬,沒有半個小時也是撕不開的。 與重達一噸以上的西伯利亞野牛交手多次,灰雪得到的最珍貴的經驗就是耐心。 對手比自己強悍太多太多,靠“磨”一定要“磨”到萬無一失,將獵物騷擾的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方可取勝,想隨便殺死一頭這樣的巨獸,絕不能有分毫大意。 灰雪在等待,等待披毛犀的下一步動作,然後做出應對,它根本不在意身旁尖毛炙熱的目光,它很清楚身邊這頭看似機靈的狼有多蠢。 自作聰明的家伙從來不少,若不是比其它同類更凶悍的性子,加上稍好一些的運氣,尖毛怎麼能機緣巧合擁有那麼龐大的狼群。 在灰雪眼中,尖毛還不如墨月,但它的利用價值可比墨月大多了。 正在進行狩獵的群狼沒有一只注意到遠處的孟焦,此刻那頭龐大的雄虎幾乎緊貼在地面上,身上的氣味隱而不發,即便逸散一些,也與土腥味一般無二。 從和小狼烏青眼分開後,孟焦便隱隱覺得自己散發的氣味兒開始有些轉變,這種轉變的方向很明確,一直向著小狼身上的氣味靠攏,呈現一種泥土的味道。 最初低語者無法給出孟焦答案,但從它給出的身體內部視角里,孟焦可以看見體內細胞的變化,幾乎所有會散發氣味兒的汗腺底層都被改造了,每當孟焦進入專注的潛伏狀態,便會像狐狸的臭腺一樣散發出微弱的泥土氣味掩蓋住孟焦因為殺戮進食留存的血腥味,這無疑大大增強了它的隱蔽能力。 無論是肉食動物還是食草動物,想要找到其它掠食者或者獵物,無非使用三種手段——視覺,听覺,嗅覺。 其中听覺和嗅覺的利用範疇要比視覺大得多,無論是密林還是草原都不可能是一路坦途,種種隱藏在地表下的溝壑,高草,灌木,或是河流,樹木,這些都能阻止動物們利用視力找到獵物或是天敵,但听覺和嗅覺就不會受到限制。 黑熊高度近視,它們依舊可以完成正常繁衍生存,甚至還生存的不錯,就是得益于強人一等的嗅覺。 看起來傻傻愣愣的 子听覺其實很敏銳,稍有一些風吹草動都會驚到它們,使它們高高跳起,迅速逃離,如果不是過于旺盛的好奇心,其實 子能生活的更好。 盡管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新變化是出于什麼原理,孟焦依舊坦然接受了這個改變氣味兒的能力。 它猜測這可能跟小狼有一定的關系。 接觸到次級宿主能直接獲取次級宿主的一部分記憶,甚至將次級宿主進化出的能力拷貝過來,孟焦覺得這是未知進化的另一項能力。 只是不知道其它變異生物是否有這種特質,倘若黑曼巴回到最初宿主那里,是否能將自己意外變異出來的能力傳遞給最初宿主呢,孟焦不得而知。 現在孟焦有些擔憂的是,如果以後小狼變異出了奇奇怪怪的能力,比如像黑曼巴一樣把腳變異沒了,然後長一身鱗片,一嘴毒牙,那它會怎麼樣。 老實說鱗片孟焦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是龍的傳人,對一身鱗甲的神獸毫無抵抗力,但要把腳變沒,以後只能爬著走,或是將滿嘴鋒利的犬齒變成不中用的毒牙,孟焦就很難受了。 龍雖然也是小短腿,但人家會飛呀,騰雲駕霧,驅雷使電,要多帥有多帥。 它沒有騰飛九天的能耐,要是沒了腳,只能將肚皮貼在地面上爬了,到時候不是和四腳蛇一樣難看。 好在未知進化的這個新特質剛被發現,孟焦覺得自己可以防患于未然,限制一下小狼的變異方向,最好讓那小家伙也變異出一些實用且強悍的能力,這樣它也可以受益,它受益了,火箭和虎三妹的好處自然少不了,這簡直就是全贏的好事。 靠著氣味兒的掩護,孟焦已經貼近到狼群一百多米處,它繞著群狼的包圍圈行進,尋找發出長嗥的頭狼,孟焦對那頭能統領如此龐大狼群的“領袖”非常感興趣。 兩次夢境,蛇巢,枯寂林域中心,黑曼巴,還有雪山上發現的巨大羽毛的主人,這些全都表明,變異生物並沒有孟焦想象中的那麼稀少。 變異細胞具有傳播能力,孟焦覺得如果自己刻意傳播變異細胞,見到什麼幼年的動物都給它們大大一口體液,小狼這樣的便不會是唯一了。 光是自己一家四頭老虎就有三頭是變異的,其它變異生物如果擁有較高智力,很有可能也會將變異細胞傳播給同類。 倘若真的如此,這片原始的,廣袤的土地上,很難想象已經有多少變異生物了。 不過變異生物之間有很大不同,較強的比如夢中的那頭章魚一樣的巨獸,雪山上羽毛的主人,體型都是十幾米甚至更大的怪物。 較弱的比如小狼,火箭和虎三妹,比同類強不了多少,頂多聰明一些,要是遇到同類中的莽夫猛漢,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 第五十章 小章節(3)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孟焦之所以敢在懷疑狼群頭領是變異生物的前提下主動去尋找,就是因為它覺得這個疑似變異生物的家伙戰斗力並不怎麼強。 那頭狼要真的厲害,對付一頭披毛犀就不至于全家出動,搞出這麼大的聲勢了,從黑曼巴的表現來看,一頭足夠強悍的變異生物想殺掉披毛犀單挑就足夠。 老實說,身強體壯的披毛犀還真不一定頂得住黑曼巴的劇毒,還有黑曼巴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絕活聲波攻擊。 再厚重的皮毛都抵擋不住次聲波,要是黑曼巴對著披毛犀來一嗓子,這龐然大物很有可能會七竅流血五髒俱裂當場暴斃。 孟焦見過的所有變異生物中,除了它自己以外,最可怕的就是那只接觸蛇巢產生變異的黑貓。 黑曼巴的變異速度以及特殊能力簡直匪夷所思,就像有一個固定的戰斗模板擺在它的面前一樣,增強防御能力的全身鱗甲,增加殺傷力的毒液和變異長牙,增加偵查能力的信子,還有強化的肌肉,超強的攀爬能力,聲波攻擊,逐步提高的智力。 這一切發生的非常迅速,僅用了幾個月時間,比孟焦未知進化的進度還快,正因如此孟焦才對變異生物抱有十足十的忌憚心。 這些生物可能會機緣巧合之下變異出五花八門的必殺技,不僅僅是毒素,可能還有細菌病毒這種幾乎無視防御的生化武器,或者產生致幻能力,聲波攻擊,甚至有可能像電鰻一樣,搞出生物電武器,或是像雀尾螳螂蝦一樣重拳出擊,一拳敲碎獵物的頭蓋骨。 謹慎是孟焦一直恪守的生存法則,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掌握對手的信息,或是探查各種變異生物的特殊能力亦是它需要做的。 盡管最初低語者不能說話,傳遞給孟焦的信息也異常模糊,但孟焦還是能夠理解它表達的意思——變異生物彼此之間大多數都是競爭關系,而且這種矛盾非常尖銳,非常激烈,完全可以用不死不休來形容。 簡而言之,孟焦見到的任何一只變異生物都有想弄死它的心,除了它的次級宿主,雖然孟焦不知道這種古怪的競爭關系是如何產生的,但它隱隱能根據食物鏈的規律來進行推斷。 限制頂級掠食者除了大自然還有同為頂級掠食者的其它動物。 東北虎多,狼群就少,棕熊的生存區域就會受到壓榨,遠東豹也要面臨增強的威脅,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森林中的其它掠食者會盡量提前解決未具備稱霸一方能力的半大虎。 同理,一個變異生物出現,必將佔據當地食物鏈的最上層,資源有限,供養它一個尚且困難,更別說再出現一頭變異生物,二者共居一隅,要麼主動離開一個,要麼展開一場大戰,勝者享有領土,敗者死。 好在變異生物比正常生物少的多,孟焦估計大多數變異生物的產生都要借助一些詭異地區的力量,比如被蛇巢改變的黑貓,那在雪山冰槐上的巨鳥可能也是受到了冰槐的感染。 巨石雖然位置很巧合,但至今沒有什麼特殊發現,要說有些許古怪之處,紫貂雙尾的變異究竟是因為自己的體液還是受到了其它力量的影響,孟焦至今也沒想明白,雙尾已死,這事情可能永遠是一個未解之謎了。 寒風朔朔,不遠處,月光照耀下蒼冷的草原戰場又生異變。 披毛犀被群狼包圍許久,用碩大的犀角翻了翻泥土,隨便找了幾根草梗卷進嘴里,瞪著一雙小眼楮,不耐煩的打量著狼群,自己肚子里的那股火終于壓不住了。 生活在這片草原那麼久,自成年以後何時受過這種委屈,這些小東西竟敢觸犯它的威嚴,是可忍孰不可忍。 邁步向前,嘴角還掛著半截枯草,披毛犀像一台重型坦克一般沖向堵住它去路的幾頭大公狼。 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也動,灰雪的指令下達的非常迅速。 狼嗥響起,披毛犀正前方的幾頭大公狼立即後撤,分成兩股小隊向東西兩方分別狂奔。 與此同時其它狼也開始行動,緊跟著披毛犀前進,有幾頭沖的猛的甚至已經快要踫到披毛犀的後蹄了。 披毛犀知道身後有惡狼窮追不舍,它小山般的龐大身軀猛然調頭,竟殺了個回馬槍,低下頭顱,龐大的前端長角斜剌剌向上挑,那上面還殘存著上一個倒霉蛋的血跡,腥氣撲鼻。 被披毛犀突然回轉的身體嚇了一跳,那頭作為目標的公狼反應倒也不慢,立即閃身向一旁跳去,披毛犀不依不饒,非要取它的性命,頂著犄角,緊追而去。 別看披毛犀重達三噸,在這種近距離的沖刺中它們的速度可一點都不比灰狼慢,步步緊逼,眼見犀角幾乎要觸踫到那大公狼的尾巴,要將它整個挑起,兩側策應的灰狼們終于追上了巨獸,迅速躍起,把住披毛犀長長的厚重的毛發,掛在了這家伙的肚皮上,有的張開口努力撕咬,有的奮力向上攀爬,企圖騎在披毛犀的脊背上。 不觸及到披毛犀的要害部位,這些灰狼對這巨獸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以它們可憐的犬齒長度,穿過毛發後只能觸踫到披毛犀的堅韌表皮,就算咬到毛發較短的區域,頂多也就是深入脂肪層一厘米,想要靠這點皮外傷殺死披毛犀起碼也得鏖戰十幾個小時。 就算蟻多咬死象,那也要大象站在那里老老實實讓螞蟻咬,這樣處于暴躁狀態,全力反抗的巨獸,哪只螞蟻敢近身呢。 像是把住了一台高速前進的大貨車,披毛犀左右晃動著身體,企圖擺脫身上這些煩人的“蒼蠅”。 孟焦在遠處停下了腳步,靜靜觀看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月光如水,草原枯黃,披著黑灰毛發的矯健灰狼緊跟著身軀粗壯,憤怒無比的披毛犀,不時有幾頭狼躍上巨獸高牆一樣的身體側面,然後被暴跳如雷的披毛犀甩下。 清越的狼嗥聲不斷,狼群和巨犀奔跑帶起的煙塵滾滾,形成一條長線在草原上曼延。 除了最開始孟焦趕到戰場時看到的已經死去的三頭狼,戰斗持續到現在,再沒有任何一頭狼死傷,它們在頭狼的指揮下謹慎地與披毛犀保持著距離,相互策應,有的吸引披毛犀的注意力,有的在一旁騷擾。 前面的體力消耗過大,立即有後方的狼接替,這樣以車輪戰的形式,生生要將披毛犀剛剛積蓄起的力量磨干。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五十一章 小章節(4)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好陰狠的戰術,早听說強大的狼群圍獵的戰術配合不下于訓練有素的戰士,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在孟焦看來,狼群的圍獵計劃已然成功,披毛犀什麼時候倒下死去,只是時間問題。 遠遠觀望一眼那幕後指揮的頭狼,它準備離開這里了。 草原很大,猛 象,披毛犀還有這異常龐大的狼群都是森林中見不到的生物,它還有更多區域要探索。 不再注意披毛犀的狀況,耳邊只有狼嗥聲和披毛犀憤怒的粗厚嘶叫持續。 草原晝夜溫差大,春天夜晚的風不像冬日那樣森寒,卻也談不上有多少暖意,或許到次日天亮時分,倒在地上的,就是披毛犀的尸體了。 因為之前已經行進不短的距離,向著聲音再度前行,沒用多久,翻過一座小土丘,孟焦終于看到了狼群的領導者——頭狼的廬山真面目。 一頭灰白色的母狼,身上的毛發在月光下閃閃發亮,站在土丘脊部另一端,俯瞰著煙塵滾滾的戰場。 它的背部勾勒著一條縴細的,黝黑的長線,整頭狼姿態優美,背靠黑暗天空,映襯璀璨星河,仿佛帶著瑰麗的光環,那麼動人,那麼令人震撼。 這是孟焦前世今生見過的所有犬科動物中,最美麗的一只,甚至讓它找不到詞語來形容那頭母狼的相貌。 如果說真的有天堂的話,這只狼可能就是天堂中的生物。 半大雄虎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它斑斕的毛發在晚風中微微飛舞。 若是白晝,色覺敏銳的飛鳥便可看見孟焦淡黃色的長毛下面一層又一層火焰似的橘紅色斑紋正在躍動。 因為灰雪外觀而引發的震驚感使孟焦忘記掩飾自己的目光,靠著氣味兒偽裝,它偷偷潛行到附近,此時距離那頭母狼不到三十米。 如果一頭成年虎想殺掉一頭狼,三十米的距離已經足夠。 狼的耐力雖然比虎強,但在這種短距離的爆發性沖刺競賽中,它們很難與虎匹敵,畢竟伏擊沖刺狩獵是老虎的看家本領。 灰雪被孟焦直勾勾的目光盯著看,自然有所察覺,剛才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下方戰場。 待狼群大勢已定,狩獵成功在即時,灰雪的注意力不再致力于指揮,它才感受到了那異樣的目光注視。 曾經的灰雪雖然是狼群的焦點,但還未攀上高位,執掌狼群,那時它經常被各種各樣火辣辣的視線騷擾,尤其是狼群發情的季節,幾乎所有大公狼心目中的最佳配偶都是它。 但自從一步步掌握更多權力,建立自己的權力體系,凝聚更多擁護者而不是追求者後,這種異樣的目光就越來越少了。 起初它以為是身邊的尖毛,當灰雪忍不住往旁邊瞥了一眼時,卻看見尖毛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體力消耗嚴重,完全跑不起來的披毛犀,完全沒有在看它。 那麼究竟是誰? 心中升起警兆,灰雪還未去看那視線來源,便先行後退兩步,往尖毛的身邊靠了靠,必要的時候,這個沒有腦子的東西可以為它做擋箭牌。 現在,它要看看,究竟是什麼生物悄悄的來到了它身邊,而它毫無察覺。 緩緩轉過頭,當那頭披著斑紋毛發的龐然大物映入灰雪眼眸,它只覺頭皮發麻,脊背上那一條漆黑的毛發直接豎立起來。 一頭東北虎,竟然已經不知不覺來到這麼近的距離,幾乎在發現孟焦的同時,灰雪立即開始思索求生之道。 盡管麾下有六十多頭忠心耿耿的成年打手,但它們此刻全不在自己身旁,就算發出求救的訊號,待它們抵達,這頭壯碩的半大雄虎很有可能已經將自己撕成碎片了。 指望尖毛?它真的可靠嗎? 灰雪很清楚尖毛的性格,讓這頭貪婪的大公狼獲得利益,它一定趨之若鶩,若讓它沖鋒陷陣,與強敵作斗爭,它肯定第一個跑路。 真正敢為灰雪豁出性命,拼死一搏的,可能只有大公狼墨月。 嗚嗚低吼,灰雪頭沖孟焦的方向,張開嘴,露出了滿口利齒,雖然明知道這種威懾性的行為對東北虎沒有作用,它也必須一試。 失去了指揮的擁護者們很快就能發現頭狼的異狀,只要能與那雄虎周旋片刻,便能等來救援,現在只希望身旁的尖毛能發揮一點作用,為自己爭取些許時間。 孟焦看到那母狼竟然能發現自己,更好奇了,它在腦海中“咨詢”著最初低語者,前面的動物是不是變異生物,然而得不到任何答復。 不知道最初低語者這種反應是默認還是表示自己的猜測不對,孟焦打算再靠近一些,三十多米,確實有點太遠。 半大雄虎步步逼近,不管風怎麼吹,飄到灰雪鼻孔中的也只有土腥味兒,這顯然很不正常。 灰雪無法顧忌這種種反常現象,它現在只有一個目標——保全性命。 大權在握,狼群即將興盛,它實在不想半路夭折。 身旁母狼反應如此異樣,就算尖毛是一頭長頸鹿,它也應該察覺到氣氛的凝重了。 起初這家伙還以為灰雪想開了,要對自己投懷送抱,心中大喜,還未舔著臉湊過去,便見灰雪朝土坡脊部另一側低伏身子,張嘴發出威脅意味的吼聲,自己順著灰雪的朝向看過去,嚇得魂飛魄散。 別看尖毛現在是草原狼的領袖,實際上它是土生土長的森林狼,老家就在無名山脈另一側的原始森林中。 幼年時期的尖毛居住在一個分外強盛的大型狼群中,整個狼群足有二十多頭狼,雖不如坡下正在進行圍獵的狼群那麼壯大,可在森林中也是一方霸主,即便是遠東豹,黑熊棕熊這種大中型猛獸面對這麼龐大的狼群也不敢斂其鋒芒。 尖毛的童年非常舒適,狼群每天都能給幼狼帶來充足的食物,母狼會將食物吞進肚子里,帶回狼群再吐出來給幼狼吃,一起生長的兄弟姐妹在豐富營養的哺育下成長的都很迅速,狼群的未來非常光明。 眼見狼群的新生力量就要接替老一輩的位置,使狼群的輝煌得以延續,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幾乎將整個狼群抹去。 而那場災難的根源便是東北虎。 第五十二章 小章節(5)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當如日中天的狼群規模即將再次擴大,頭狼終于按捺不住躁動的內心,將版圖擴張到了葉爾秋河對岸,那時的它們還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闖進了一頭怎樣凶殘可怕的暴君的領地。 時間約在三四年前,夏季,格外炎熱。 黑臂膀那時剛剛戰勝了領地內老一輩虎王,一番血腥廝殺,靠著更加壯碩的身體和異常卓越的戰斗本能,輕松將老虎王的喉嚨咬斷,順利登基,成為這片沃土的新主人。 彼時的黑臂膀殺性比現在重的多,它的野望無窮無盡,如果你可以看到黑臂膀的活動軌跡,便能發現這頭成年雄虎從來不在領地中心停留,百分之八九十的時間里,這頭巨虎都在自己領地的邊境巡視,貪婪的望著其它地主虎的地盤。 在黑臂膀眼中,凡是與自己領地接壤的地方,都將納入自己的管轄,雌虎會變成它的配偶,為它誕下繼承它優秀基因的虎子,而其它雄虎,只有兩個選擇,離開,或者死。 對同類都尚且抱有如此可怕的殺意,更別說其它動物。 這頭新王的領地內幾乎看不到黑熊活動的蹤跡,就連成年棕熊外出覓食都要東瞧細看,根本不敢放松警惕,遠東豹聞到黑臂膀的氣味兒都會被嚇得寒毛倒豎,狼就更不必說,虎本身就是它們的天敵,更別說這樣一頭可怕的山獸之君。 黑臂膀獵熊的愛好從那時便已經形成,吃掉棕熊的心肝是它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它並不是葉爾秋河岸出生的東北虎,它的故鄉在更北方,環境比這里惡劣的多,獵物稀少且體型碩大,那里的所有動物都極具凶性,身體強健,性情堅韌,即便是一群西伯利亞山羊,都有與餓狼決一死戰的勇氣。 黑臂膀的種種戰斗技巧幾乎全部是在北境練就的,如果不是那段特殊的過往,即便有與生俱來的強悍身體優勢,它也不能如此輕松的在南部稱王稱霸。 剛打下一片江山,黑臂膀並未進行鞏固,標記自己的氣味兒圈,便有不識相的入侵者游過大河,來它的領地打秋風。 尖毛所處的狼群能發展到那麼龐大的規模,頭狼多少也有幾分謀略,在越過葉爾秋河之前它們便已經偷偷溜到過對岸幾次,探查了對面地主虎的狀態。 一頭步入晚年的雄虎,雖然身體強壯,但精神頭顯然大不如前,有幾次溜進去的小分隊從老虎不遠處走過,老虎都未對它們發動攻擊,這無疑大大助長了狼群的氣焰,使它們鼓起勇氣,進行了更大膽的動作。 它們不知道,幾天之間,這片領地的主人便已經更易,再闖入,見到的便不是那暮氣沉沉老家伙了,而是一頭正值壯年的龐然大物。 不僅如此,那龐然大物還恰好處于攻擊性最強,看什麼都不順眼的時候。 一場一面倒的屠殺開始! 雙肩墨染的巨虎是狼群的噩夢,它壯碩身體上的每一道傷痕都是一場死生一線的惡斗,它煞氣騰騰的雙眼,只需一望,便能讓對手顫栗。 它每一次沖鋒都能撕開狼群的隊列,每一次揮舞巨掌都能輕易撕開灰狼的身體,每一次撕咬都能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響,帶走群狼的性命,輕而易舉。 只一個照面,狼群便被沖進來的黑臂膀殺的嗚嗚嚎叫,四處逃竄。 它們曾經認為自己足以與成年雄虎一戰,膨脹的認為自己是空前強大的狼群的一員。 黑臂膀像一記重錘,敲碎了狼群脆弱且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不像南境土生土長的東北虎,黑臂膀骨子里的果決被它的一舉一動完美表達,它的撲咬沒有任何猶豫,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進攻,立即進攻,不需要思考,當黑臂膀決定殺死一頭狼的時候,它就已經到了,下一秒,那頭狼就已經無力垂在它口中,脖頸扭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魂歸天際。 頭狼死了,大公狼死了,母狼也死了,頭一次跟隨長輩外出的小狼有的倉皇逃竄,有的縮在灌木叢中,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喘,只希望那頭巨虎能饒過它們一命。 血腥味兒沖天,剛剛具備獨立覓食能力的小狼尖毛找到了一個樹洞,很狹窄,它爬了進去,蜷縮成一團,甚至不敢向外面張望。 它的母親因為體型太大,無法進入樹洞,拋下它向遠處奔逃,還沒跑出幾步,便被黑臂膀追上,雙爪一按,活活扯成兩截,裂成一灘血污。 于狼群中橫沖直撞的雙肩墨染的巨虎仿佛死神的使者,所過之處只余尸首,二十多頭成年狼構成的龐大狼群頃刻間便化作一具具倒在地上流著涓涓鮮血的死尸。 黑臂膀行事從來沒有仁慈一說,不單是逃跑的公狼母狼,就連躲起來的小狼它也未放過,空氣中的血腥味兒越來越重了,天空中已經響起烏鴉興奮的聒噪叫聲。 尖毛緊貼樹洞內壁,這里的氣味兒潮濕且發霉,外界的鮮血味道不停飄進來,無需觀看,只需听那一聲聲慘叫便能知道戰況。 狼群不是沒嘗試過攻擊黑臂膀,可它們組織起來的進攻陣型只是一瞬間便被巨虎撞散。 這龐然大物的力量遠超群狼的想象,不同于馬鹿,黑臂膀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致命的兵刃,稍有剮蹭,小命便不翼而飛。 幾番攻擊未果,大頭領小頭領全被黑臂膀選為目標,屠戮殆盡,狼群哪還有勇氣。 分頭跑,能活一頭是一頭,結果卻是被各個擊破,龐大的狼群最後的幸存者頂多三頭,其中便包括尖毛。 目光戰戰栗栗的向冒著亮光的樹洞入口張望,尖毛听到外面的慘叫聲消失了,它很清楚是誰獲得了勝利,但它還保有一點點希望,期待著母親從洞口探出頭來,呼喚它離開這里。 尖毛多希望狼群沒有進行這次魯莽的入侵行動,這樣它就可以繼續無憂無慮的生活,每天吃喝玩樂,與同伴打打鬧鬧,等待著成長為優秀的獵手。 可現在,一切已成為夢幻泡影。 洞口的亮光突然消失,剎那間,尖毛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它傻傻的望著洞口,被擋住的光芒間有一只泛著凶芒的眼楮。 黑臂膀凝視著那頭小狼,只有一兩秒,它便無聊的移開了頭顱,離開了戰場。 對尖毛來說,這一兩秒造成的陰霾,它一生都無法走出,對東北虎的恐懼已經刻在了它的血液中,骨髓里。 即便是在草原上入睡,被清涼的晚風吹拂,它偶爾還是會做噩夢,在沉睡中驚醒。 巨虎那可怕的眼楮和噴薄著父母血腥味兒的巨口仿佛時刻懸掛在它頭頂,等待著將它吞噬。 第五十三章 小章節(6)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患有嚴重恐虎癥的尖毛見到孟焦的一瞬間,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拔腿就跑,幸虧還剩下些許殘存的理智,迫使它止住了就要後撤的腳步。 老虎會優先進攻背朝它的獵物,尖毛偷偷瞄向身旁的灰雪,一公一母兩頭狼各懷鬼胎,皆想用對方做擋箭牌,保全自己的性命。 孟焦靜靜注視著前方的兩頭狼,它很清楚是哪頭狼指揮狼群的,此刻,灰雪在觀察它,它同樣在觀察灰雪,研究這頭不同凡響的母狼的反應。 “它很畏懼我,但它很冷靜,或許它在等待群狼的救援。” 曾經作為世界上最狡猾最會攻心斗角且玩弄了上千年權謀的一員,孟焦輕易看穿了兩頭狼的小心思,生死存亡之際,少有動物能做出犧牲自己,保全他人的舉動。 母狼的表現顯然說明它的戰斗力嚴重不足,而且它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個清楚的認知,在面臨一場十零開戰斗的時候,它依舊想要獲得最大的利益——生命。 孟焦懷疑母狼根本不是變異生物,或者像雙尾和小狼那樣,根本不清楚變異生物的存在,還有自己特異之處的由來。 雄虎步步緊逼,灰雪和尖毛低下頭,雙雙後退,起初灰雪還在尖毛身前,很快,在它刻意的加速下,自己就縮到了尖毛後方。 土丘下的群狼失去了指揮,尚未察覺異常,它們仍在和披毛犀纏斗,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心中奉若神明的頭狼正面臨掠食者的威迫。 畢竟是倒著走,灰雪和尖毛裝模作樣的進攻姿態對孟焦沒有任何殺傷力,距離越來越近了。 尖毛狹長的眼中閃爍著幽幽綠光,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像一張薄弱且不堪一擊的紗紙,被前進的雄虎輕易戳破。 心中的壓力像一座不斷增壓,增壓,沉重到難以承受的大山,尖毛終于失去直面孟焦的力量,眼中的光芒劇烈閃爍,它嗚咽一聲,耷拉著耳朵,像一只喪家之犬,夾著尾巴逃走了。 若遇到的是其它雄虎,這一轉身,丟掉的便是自己的性命,擅長背刺的老虎尤其喜歡逃走且距離自己不遠的獵物,那恰好可以發揮它們的長處。 灰雪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它期待著身旁這頭不爭氣的東西棄它而逃,吸引面前這頭雄虎的注意力,為它爭取時間。 一切都很順利,雄虎越走越近了,尖毛率先逃走了,但是,最關鍵的一步出現了問題。 那雄虎不屑的瞥了尖毛一眼,仿佛連它都在鄙視這不戰而逃的懦夫,然而,它並沒有像灰雪期待的那樣,邁開步子,追逐而去,反倒徑直走向灰雪,咧開大嘴,扯出一個猙獰的角度,好像在譏諷這頭自作聰明的母狼。 灰雪整顆心冰涼,千算萬算,沒算到這頭老虎看上自己了。 目光顫抖,瞄向身前壯碩的雄虎,那家伙完全沒有多看逃走的尖毛哪怕一眼,直勾勾的瞅著灰雪,看的這頭母狼頭皮發麻。 不知不覺,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縮近到兩米,孟焦口鼻之間噴薄的溫暖氣息都能傳入灰雪的鼻孔,甚至吹起它晶瑩閃亮的毛發。 孟焦身體成長速度極快,因為變異細胞的消耗,身體中除了狩獵所需和維持日常活動的脂肪,幾乎沒有多余的贅肉。 和同類比,孟焦的身體更顯消瘦,但它的四肢並不縴細,大量鍛煉造就了它密集的肌肉群還有極為突出的肌肉線條。 可能是由于繼承了虎父的優良基因,也有可能是變異細胞在發揮作用,孟焦不僅比同齡虎發育快,而且骨架也很大,離開棲息地遠行的時候,孟焦就已經比虎母高出不少。 這樣的一頭雄虎站在灰雪身前,完全是以俯視的視角觀察母狼的。 生還希望渺茫,灰雪還想做出最後的掙扎,哪怕成功的概率幾乎為零。 與面前這頭東北虎搏殺,若是能給它造成傷害,嚇走它,或是殺死這頭雄虎,就能有一線生機,倘若做不到,那應該只有死路一條。 也不知道灰雪經歷了一番怎樣激烈的心理斗爭,總之它成功鼓舞了自己,向孟焦發起了沖鋒,兩米的距離,只需要一次撲擊便可抵達,身材嬌小的母狼撞向壯碩的雄虎。 這是一次自殺式襲擊,孟焦根本不將母狼放在眼里,不需要閃躲,伸出一只爪子,精準的按住了母狼的頭頂,稍稍用力,灰雪便被它按倒在地,動彈不得。 孟焦甚至沒伸出虎爪,它怕自己變異後的指爪太過鋒銳,直接將這頭母狼重創。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于這頭極符合自己審美的瑰麗生靈,孟焦還是抱有些許包容和珍惜的。 若爪下的是一頭黑不溜秋,斜眉歪眼的丑狼,孟焦絕對會伸出爪子,讓它明白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嗚嗚哀嚎,灰雪刨動草梗泥土,企圖從孟焦的虎爪下掙扎起身,然而無論是體型還是力量,它和雄虎的差距都太大了,蜉蝣撼樹,一動不動。 灰雪是一頭極聰明的母狼,心中絕望之際,它大概明白了自己接下來會遭遇什麼。 結局恐怕不會比那些被它手下狼群撕成碎片的獵物更好。 放棄抵抗,不作掙扎。 灰雪靜靜趴在孟焦身下,被那只寬厚的虎掌牢牢壓住,像被五指山壓住的孫猴子一樣,既渴望不切實際的自由,又充滿悲觀的心態。 它等待著死亡,然而孟焦並不想殺死它。 雄虎低下頭,嗅著灰雪身上的氣味兒,打量著這頭母狼毛發的細節,觀察著它的身體部位有沒有異樣。 以孟焦現有的對變異生物的認知來看,母狼的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或許就是它長得太完美了。 這頭灰狼就像雕刻家手下由黃金分割率構成的大理石像一般,每一根毛發,每一處部位都美到了骨子里,使人不由驚嘆,究竟是怎樣的奇跡,能誕生出這樣的造物。 但除去外觀,孟焦就再無法從母狼身上得到任何可以證明它是變異生物的信息了。 疑點實在太多,證據實在太少,孟焦明知道灰雪有問題,卻又不知道問題究竟在哪。 按著母狼的腦袋,一時間,孟焦有些迷茫。 第五十四章 猛 象尸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死亡的陰影壓迫著母狼,這種等待裁決的感覺要比戛然而止的生命更令它感到恐懼,那只寬厚、沉重有力的虎掌牢牢按在它的要害部位,使它不敢輕舉妄動。 它在等待,等待獵手思考結束,等待自己的最終結果。 現在,狼群救不了它,灰毛救不了它,就連頗使它自豪的智力優勢也毫無用武之地。 孟焦銳利的目光從母狼頭部開始向後掃去,一寸一寸,它在征詢最初低語者的意見,希望能從這個似乎具有獨立意識和記憶的與未知進化息息相關的特殊細胞那里得到些許回應。 但是沒有,最初低語者像是睡著了一樣,對孟焦腦海的波動愛搭不理,它將這個問題交給孟焦自己決定。 母狼灰雪的生命就掌握在孟焦手中,終結這頭傳奇母狼的生命,還是讓這個傳奇繼續延續下去。 孟焦在猶豫。 它的目光從灰雪晶瑩柔順的毛發上移開,挪向山下,群狼還在鍥而不舍的與披毛犀爭斗,絲毫未察覺到頭領危如累卵。 孟焦在想,如果它放了這頭母狼,未來母狼還能否將狼群的規模繼續擴大,形成可以威脅自己以及火箭虎三妹安全的超大型狼群。 最後它覺得不可能,以它對野生動物的了解和對草原的認知,這里根本養活不了超過六十頭狼組成的超大型狼群,即便是現在的規模和數量,想要維持都異常困難。 如果沒有遭遇食物危機,狼群不至于冒著生命危險對上噸重的披毛犀動手,光靠零零散散的黃羊還有小型有蹄類嚙齒類動物,群狼根本填不飽肚子。 展望未來,這個特殊的狼群在將附近的大中型食草動物全部解決干淨以後,頭狼想要維持狼群,只能帶領群狼找到新的食物,新的資源。 若不能,這些正值壯年,飯量極大的公狼母狼,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給頭狼陪葬,一起做餓死鬼,或是從狼群中脫離出去,自立門戶,更廣袤的疆域足夠供養它們生存。 退一步說,即便狼群能夠保持現在的規模,甚至稍加擴張,達到七十頭甚至八十頭壯年狼,孟焦也不會對它們太過畏懼。 下一次進化就要到來,它又要迎來異常蛻變,待成年後,除非遇到非常強橫的變異生物,否則孟焦自認自己的戰斗力絕對可以制霸草原森林一帶,加上火箭和虎三妹,三頭變異成年東北虎組成的陣容,若對付不了普普通通一個狼群,豈不是太丟變異生物的臉了。 想到這里,孟焦有心想放掉灰雪,任其自生自滅,剛要松開虎爪,陡然間,它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這頭母狼這樣特殊,那是不是即便在成年的狀態下,也有幾率被變異細胞感染,變成一頭被變異細胞改造的次級宿主。 如果能夠將這頭成年母狼感染,那麼,母虎是不是也能感染,變異,進化。 摩挲著灰雪頭頂柔軟的毛發,孟焦幾度低下頭,想要咬開這頭母狼的耳朵或者頭皮,將自己的體液涂抹在上面,但它最終沒有那麼做。 沒有任何案例顯示,被孟焦感染的生物會受到孟焦的控制,從火箭,虎三妹,到雙尾,小狼,盡管它們受到了孟焦巨大的影響,但卻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意志,不受孟焦的約束。 不僅如此,被感染的生物還會繼承孟焦已經變異出來的各種能力——只要它們有那個意圖。 孟焦很擔心自己草率的行動會催生出一頭怪物。 狼群鮮少有母狼能坐到這個位置,而且使手下的大公狼們分外信服。一手建立這麼龐大的族群,管理它們,帶領它們狩獵,這無疑是一頭非常有能力,並且富有野心的頭狼,若不是性別限制了它,這個狼群恐怕要比現在還要強盛的多。 如果這樣一頭狼變異成功,獲得了遠超正常狼的體型和身體素質,那它就能夠像公狼一樣上前沖殺,征戰四方了,它也不再需要狼群時時刻刻的保護,甚至可以戰勝公狼,威望恐怕還會得到增長。 不僅如此,未知進化會根據宿主的需求自主選擇進化方向,完全不受孟焦的影響。孟焦完全不清楚這母狼有什麼迫切的渴求,一旦它渴望成長為一頭強大暴戾,體型碩大的巨型狼,那未來或許真有可能變成一個猙獰巨獸,威脅到孟焦的性命安危。 想了想,感覺這種不可控的變異可能形成的潛在隱患實在太大太大,孟焦決定求穩,寧願放棄將成年生物感染的線索,也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壓在灰雪頭頂的大山終于移走了,腦袋一輕,再抬頭時,灰雪看見的便只有雄虎遠去的壯碩身軀。 孟焦前往無名山脈,下了土丘,走向遠方。 太陽就要升起。 草原的日出遠比森林壯觀,你可以看到一輪金色的光圈渲染整片枯草,為大地鍍上一層璀璨的輪廓,然後天空泛起金色,雲朵也被染成輝煌的色調。 迎著太陽走,刺眼的光束一道一道射過來,孟焦不由得眯起了眼楮。 寒冷的夜晚過去,暖意泛了上來。 孟焦也被涂抹成一頭金色的老虎了。 它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緩緩行走,看著這曾經讓無數個現代人向往的“詩與遠方”,突然想起了一句詩。 “我不去想身後會不會襲來寒風冷雨,既然目標是地平線,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此刻,誰在欣賞我的背影呢?” 孟焦轉過頭去,身後的高坡上空空蕩蕩,無論是那頭夾著尾巴逃走的公狼還是那頭神俊的母狼都不見了蹤影。 在這片草原上,孟焦依舊是孤獨的,與它相伴的,只有嗚嗚作響的大風。 ………… 無名山脈腳下常年被山峰投下的陰影籠罩,植被得不到充足的陽光,都顯得無精打采,無論是密度還是粗壯程度,高度,都遠不如山脈另一側的原始森林。 雖然這些樹木都很縴細矮小,但它們的“年紀”可一點都不小,有的生長的歪歪扭扭的樹木甚至已經有了幾百年的樹齡,若是切開它們的主干,定能看見里面密密麻麻的年輪,那是它們與歲月、風霜、貧瘠抗爭的痕跡。 太陽掛在正空時,孟焦剛好抵達此處。 離開草原上的大河,一路前行,它發現了不少大型食草動物活動的痕跡,猛 象倒是再沒見著,披毛犀數量十分稀少,有些堆積在草地上的巨大糞便不亞于猛 象留下的痕跡,孟焦估計應該是比披毛犀大得多的另一種史前犀牛——板齒犀。 不用一睹真容,光是看看這家伙留下的“巨糞”便能猜到,它們是怎樣的一種龐然大物了。 除了猛 象,板齒犀還有披毛犀之外,體型碩大的牛類生物相對而言常見的多。 重達一噸的西伯利亞野牛,同為史前巨型牛類的原牛,甚至還有大角鹿悠閑地漫步在平原上,尋找品味著尚不鮮嫩的食物。 這些曾經只能在科普讀物還有博物館里見到的史前生物出現在孟焦面前,帶給它的感覺難以言表。 時間的長河仿佛發生了逆轉,當看到那些不屬于現代生物的巨大剪影在遠方緩緩行走時,孟焦隱約有一種時間錯亂感。 與史前食草動物的苟延殘喘不同,在這里孟焦幾乎找不到曾經活躍在平原丘陵地帶的凶殘掠食者的蹤影。 洞熊,熊族的牌面,體重上噸的超巨型掠食者,銷聲覓跡。 碩鬣狗,廣泛活動于亞洲歐洲北部平原林地區域的,體重可達兩百公斤的群居掠食者,杳無音訊。 鋸齒虎,體長兩米,身材壯碩,伏擊獵殺的凶狠巨獸,人間蒸發。 除此之外,巨頦虎、洞獅以及一些小體型的處于食物鏈中底層的史前肉食動物也不翼而飛了,整片區域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清洗一般,無論是巨型食草動物還是限制這些巨獸的肉食動物,都遭到了強力削減。 與之相對的,新生的種種生物繁衍的倒是很順利,孟焦親眼所見的,遺留到現代的物種,無論是食草動物還是食肉動物,或者雜食動物,生活的領域內各種食物資源都很豐富。 除了冬季略顯漫長寒冷外,環境也殊為怡人,氣候良好,使得這些動物繁衍發展極快,逐步取代了那些“老資歷”的地位,並佔據了它們曾經活動的土地。 究竟是冰川世紀結束,氣候變暖導致食草動物沒有適宜的食物,數量大幅度削減,間接致使史前肉食動物滅絕,還是另有它因呢? 孟焦行走在被無名山脈影子籠罩的樹木稀疏的森林中,兩側土地上的積雪尚且殘留不少,一片白一片黑,分外斑駁。 因為地處山腳,陽光直射到這里的時間很短暫,這里的氣溫要比草原上低不少,積雪融化的速度也大打折扣。 另外一側的原始森林已經萌生綠意,各種動物都已經進入繁殖狀態,或是求偶,或是挑選如意郎君,落葉松之間到處是鶯鶯燕燕,嘰嘰喳喳的叫聲。 這里卻分外死寂,別說是跳躍的 子,食草的馬鹿,就連常常在灌木草叢中翻動漿果的雪兔都見不到。 孟焦的超凡听力一直處于開啟狀態,鼻子和眼楮也一直在全力發揮作用,周圍幾百米以內,有任何細微的動靜都會被它偵測到,可事實是,這里確實沒有生物活動的跡象。 除了烏鴉。 林中的樹木各個都生長的歪歪扭扭,奇形怪狀,雖然不高,但是分叉極多,極為繁密,此時還未抽出嫩芽,左右勾連在一起,錯綜復雜。 行走在此處,宛若行走在電影中的黑暗森林,扭曲的樹木,烏黑且潮濕,瓖嵌著一塊塊積雪的地面,還有樹枝上密密麻麻的鴉巢,望之便令人頭皮發麻。 這些堆砌起來的鴉巢大多數都空空蕩蕩,烏鴉好像不在家。 孟焦粗略數了一下,較瘦小的樹木,上面最起碼有六個鴉巢,那種異常粗壯,分支極多的樹木,其上的鴉巢少的有十來個,多的幾十個都有,像是樹干上盛放了一朵朵黑色的花。 嶙峋的樹根如怪模怪樣的樹干一樣,並不安分,紛紛抽離地面,導致一些樹木遠遠望去仿佛長了腿一樣,生長出三四根分支粗根,彎曲成“幾”字形,或是像長蛇一樣,在地面攀爬。鴉巢多的樹木根部,粗糙的樹皮上除了暗綠色的苔蘚還有烏鴉掉落的漆黑羽毛以及這些聒噪黑鳥的排泄物。 不正常的現象孟焦倒也見過一些,這樣完全以烏鴉為主體的特殊區域,它倒是聞所未聞。 步伐越來越緩慢,孟焦听見密林深處隱約有翅膀撲稜的聲音,還有些許喑啞的烏鴉叫聲,它心底冒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烏鴉這種鳥向來有不祥征兆的寓意,相傳它是死神的使者。 通體漆黑的外表,鳥類中拔尖的智商,這種大鳥的身上總是籠罩著一層神秘色彩。 孟焦仍在向前,它的雙眼瞥著兩旁的樹木,小心翼翼地躲避橫生的枝干還有腳下烏鴉的排泄物,不時有黑色的羽毛映入它的眼簾。 起初它並不在意,但隨著行走距離越來越長,見到的烏鴉羽毛越來越多,孟焦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面,與樹根上的漆黑羽毛重合在一起。 雪山,洞窟,冰槐樹,槐樹之下,巨大的,漆黑羽毛。 一瞬間,身體像是過了一股電,孟焦將翻山越嶺以來的驚悚見聞與此處怪異景象聯系在一起,它明白了,居住在冰槐樹上的不知名巨鳥是什麼——一只無比巨大的烏鴉。 腳步停止,前方樹木左右交錯的枝干齊齊被截斷,形成一片空當,已經斷裂的枝干現在生長出的枝椏或是向上或是向下傾斜,絕不重復前輩走過的路。 視線穿過這長長的,筆直的空當。 孟焦看的出來,或許有一頭龐然大物穿過了這片樹林,在很多年前。 那家伙撞斷了阻擋自己道路的各種枝杈,一路向前,然後,死去。 那是一頭猛 ,比孟焦見過的最大的猛 還要大,它的尸體,就橫在前方,披著坍塌的皮毛,隱約還能看到一抹金色。 第五十五章 邪鴉掠影【祝書友︰楊洋君駕到和老卡哥生日快樂!】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是什麼力量,能夠殺死一頭異常碩大,正處于壯年的猛 ? 孟焦緩緩上前,枝葉形成的陰影覆蓋了它的臉龐,這片扭曲的森林充滿令人不安的氣息。 多年的風雨擊打,積雪消融,在猛 山巒一樣的軀體上留下了難以消磨的歲月痕跡。 坍塌下去的皮毛,全然黯淡色彩; 已經不復潔白,纏繞著藤蔓的彎曲骨骼,往日堅固無比,現已露出道道裂縫,只能勉強支撐部分下陷的毛發。 日久天長,枯草已經刺破巨獸腐爛的皮毛,在它身下倔強生長,生命的力量在這破敗之地綻放。 從棕褐色的猛 象皮上,依稀能看到當年那頭猛 叱 風雲的模樣,那些覆蓋著暗綠色苔蘚,蒙著一層塵埃的尚未腐爛干淨的毛發中間,尚存幾根金色毛發,泛黃的骨骼裸露在外。 孟焦小心翼翼地挪步,它轉到了猛 的正前方,兩彎象牙已經向左右兩邊倒塌。 猛 死後,它那束縛著巨大身軀的皮毛再無法發揮作用,沉重的骨骼各走各的路,有的仍停留在原地,有的已經偏移到其它地方。 寬厚且巨大的猛 頭骨便穩穩不動,坐落于土地上方,當孟焦從正面直視這具象尸,它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一口渾圓的巨大窟窿鑿穿了猛 象的腦袋,直抵下方,空洞洞的暴露在昏暗的光芒下,仿佛一只失去了神采的眼楮,凝視著孟焦。 森林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鴉啼,剛才還一片寂靜,沒有幾道波紋的听力視界中泛起了海嘯似的狂風巨浪,將孟焦眼前沖擊的一片模糊。 撲稜稜,撲稜稜,潮水般的拍打翅膀聲,混合著鴉啼,整片森林仿佛都活了過來。 狂風驟雨似的種種噪音雷鳴一般持續不斷,孟焦顧不得繼續觀察導致猛 死亡的巨大傷口,它抬起了頭,凝視上空。 本就昏暗的森林上方此刻已被鴉群遮蓋,穹頂之上,上萬只盤旋的漆黑烏鴉形成了一面巨傘,它們以孟焦為中心,旋轉,飛行,帶動風聲,聒噪的大叫,在這種陣仗之下,幾乎听不到任何其它聲音。 只有鴉啼,只有閃動翅膀的聲音,只有風,還有氣流穿過扭曲樹木枝干帶來的種種刺耳尖嘯。 警鈴大作,孟焦心底,一股極度危險極度不詳的預兆正在敲打著它的大腦,促使它不加任何思考,轉過身,撒開腿,盡自己所能,急速飛奔。 它根本來不及原路返回,雖然不知道那危險的預兆來自哪里,但既然這種感覺如此強烈,便不可能毫無緣由。 這森林如此詭異,氣氛如此特殊,且有一頭被鑿穿頭骨的猛 ,孟焦本就不想久留,見到盤旋的鴉群,它立刻明白,這里定然要出什麼大事,自己要是跑的稍慢一些,恐怕就要當那猛 的陪葬品,與其一起在此腐爛。 穿過殘存積雪的道路,踩踏遍地黑土,撞斷攔路的枝干,孟焦如同一台失控的黃色賽車,直直的沖出一條道路,像森林外奔去。 以象尸為中心久久盤旋,宛如流動漩渦的鴉群見孟焦移動,緊隨著它向森林外飛去,這群漆黑的大鳥一邊發出刺耳的聲響,一邊降低飛行高度,排列成一條長長的隊列,拉伸成長線,寸步不離地相伴孟焦左右。 或許它們在呼喚著,等待著什麼。 砰,砰,不斷有低飛的烏鴉撞上樹干,濺起鮮血,羽毛脫落,骨骼粉碎。 同伴的慘狀絲毫不能勸阻其它烏鴉,它們前僕後繼,狀若瘋狂,恨不得食孟焦肉,吸孟焦血,將其牢牢拴在這里。 接連響起的烏鴉撞樹與絡繹不絕的鴉啼聲匯聚成一片,加上道道翅膀扇動的聲音,風聲,氣流穿過枝干的聲音,合奏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恐懼的交響樂。 雪山之上,三只巨眼最上方的那只緩緩睜開,幽綠色的眸子中心是一圈凝聚起的暗紅,像一汪冷卻的鮮血,漆黑色的龐然大物抖落身上堆積五六年余的積雪,甩動頭顱,一躍而起,卷起白色暴風,直奔山下而去。 更深的黑暗繚繞在三眼巨鴉身旁,它投下的陰影黯淡無光,像黎明前的夜晚一樣深邃,沒有半分光明痕跡。 鋼鐵般的雙翼,泛著暗色調的金屬光澤,幽冷,冰寒,如一道颶風,三眼巨鴉拉起風的咆哮,垂直墜落,像一顆黑色的流星。 山腳下,群鴉指路,孟焦是箭頭的頂端,引領著群鴉前行,它的身旁盤旋著正在進行自殺式襲擊的烏鴉,這些漆黑大鳥像一支支離弦的箭,欲要用尖銳的喙刺穿孟焦的皮毛,浪費它的時間,消耗它的體力,將它留在扭曲森林中。 然而孟焦並非普通虎,厚實表皮又一次發揮作用,阻擋住了烏鴉們的攻擊,孟焦千百萬次鍛打,磨煉出的一身肌肉賦予它異常強橫的力量,此刻它完全有能力保持前進方向的準確性,沖撞,奔跑,刺穿這片森林,向前,向前,再向前。 生死關頭,沒什麼能阻止孟焦,警兆越來越強烈,即便孟焦不停下腳步,不抬頭張望,它都能感受到三眼巨鴉帶來的可怕威壓。 那呼嘯的壓迫空氣的聲音,那扇動十幾米長巨翅掀起的風浪,在听力視界中顯眼的就像黑夜中的一盞大燈,無需靠眼楮判斷巨鴉的實力,光從這行動時造就的聲勢,便可窺見那巨獸可怕的力量。 與體型體重低于自己的動物搏斗,是虐殺,與體型體重與自己相等的動物搏斗,是戰斗,與體型體重超過自己二到三倍的巨獸搏斗,是挑戰,與體型十幾米,體重可能重達十噸以上的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巨鳥搏殺,那是找死。 孟焦不知道自己跑的有沒有那只巨鳥飛的快,它也不知道玩命奔跑能不能獲得一線生機,它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或許前進並不意味著生還,但停下一定意味著死亡。 看鴉群的勢頭,還有那只猛 的下場,這些漆黑的大鳥絕無半分善意,如果落到它們手里,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擋在眼前的枝干越來越多了,孟焦甚至能听見自己的呼吸管道和肺正在吞吐空氣的聲音, 里啪啦,任何攔路的枝葉都被撞斷。 孟焦不斷調整著自己的跑姿,如果前方有過于粗壯的樹干,它就一躍而起,直接從樹干上跳過去,如果前方滿是左右交錯,橫生的網狀的縴細枝干,它就直接撞斷。 倘若上下皆有生長出來的粗壯枝干,且中間空隙不足以令一頭壯碩的東北虎通過,孟焦就會通過兩邊的樹木或者枝干借力,蹬一腳樹干,將身體彈射出去,盡量不減緩速度。 它在和死神賽跑,呼嘯的,正在向下壓迫的巨鳥越來越近了。 前方,扭曲的樹木總算消失,一抹明媚的陽光閃爍在樹林的盡頭,這條漫長的求生之路,是否走到了末端。 三眼巨鴉似乎也已察覺到孟焦即將離開它的領地,它在高空扇動翅膀,根根漆黑且沉重的羽毛從其上甩下,從天空投向地面。 羽毛的一段是黝黑發亮的翎毛,根部是尖銳的,箭頭似的半透明墨色針狀物,針管似的羽毛間流動著黑色液體,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在巨鴉可怕力量的催動下,那一根根羽毛化作利箭,發出一聲聲哨響,卷攜著風聲,刺向馬上跑出森林的雄虎。 噗!噗噗噗! 有羽毛插進了樹干中,整個尖銳的根部地區全部沒入樹木,只剩下末端的翎羽在外搖晃; 有羽毛扎進了土壤里,相對樹干而言分外柔軟的土壤根本無法抵擋羽毛攜帶的力量,所有落到地面上的羽毛都整根沒入,不見蹤影。 一聲痛呼,孟焦腳步一頓,險些側身傾倒在地,它遭了三眼巨鴉的暗算,被一根巨大的羽毛射中了屁股,整條後腿立時麻痹,若不是它是用四條腿奔跑,早就失衡摔倒。 馬上就能跑出扭曲森林,孟焦不想也不敢出一點差錯,它似乎明白了巨鳥受到怎樣的限制。 只要離開這片森林,那巨鳥便無法奈何它,此時若不走,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就算是爬,也要爬出去! 和煦的陽光在遠方閃耀,孟焦緊咬牙關,忽地身體一顫,又有一根巨大的羽毛插進了它的身體。 厚實表皮在這種可怕的力量面前顯得那樣不堪一擊,像一張脆弱的窗戶紙,一捅就破,當巨鴉的羽毛與孟焦的血肉踫撞,孟焦更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只巨鳥的強壯。 它簡直就不像一個生物,或者說,它根本就不是生物。 孟焦本以為這只巨鳥能夠飛行,它的羽毛定然像棉花一樣輕盈,就算沒有那麼輕,起碼也要和正常鳥的羽毛一樣,骨骼中空,可以幫助鳥類在空中滯留,節省力量。 愈是沉重的東西,想要飛起來便愈困難。 然而這只巨鴉羽毛的重量遠遠超出了孟焦的想象,無論是插在孟焦臀部的那根羽毛還是插在孟焦背部的另一根羽毛都分外沉重,仿佛生鐵鑄造,壓的孟焦邁不開步,像是背上了兩座巨山。 大喘粗氣,疼痛在孟焦的神經中穿梭,這頭雄虎的體溫開始飛速上升,血液循環加速,心髒跳動的節奏也隨之增進。 恐懼並不能擊垮孟焦,疼痛無法壓倒孟焦,這些只能讓它興奮,越來越興奮。 一瘸一拐,步履蹣跚,但前進的勢頭絲毫未減,孟焦堅定且執著的向著森林之外前進,它最終做到了。 當三眼巨鴉從峰頂落到扭曲森林上方,當它漆黑的巨爪輕易壓斷樹木,當它沉重的翅膀清空周圍枝葉,當它著陸,閉上那只猩紅巨眼,使三只眼楮齊齊緊閉時,孟焦已然將整個身體都帶到了森林外邊。 那雄虎身上插著兩根巨大的,長達一米多的黑色羽毛,像是兩個船帆,使它顯得分外滑稽,狼狽不堪。 雖然如此,它依舊慶幸,自己終歸逃過死劫,離開了扭曲森林,擺脫了三眼巨鴉的追殺。 “真是一件使得慶祝的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孟焦腦海中剛閃過這句話,便覺後腿連同後背泛起一股巨大的酸痛感,隨後那種感覺迅速轉變為麻痹感,它用盡最後的力氣,勉強回過頭看了一眼插在肩部的羽毛。 因為一直在全力逃命,孟焦根本沒時間拔下巨鴉的羽毛,此刻剛出森林,正要解決這些給自己造成創傷的東西,它卻發現,為時已晚。 針管似的羽毛管中,漆黑的墨水似的液體正在向下流動,已經有很大一部分液體注入孟焦體內,剩下的部分仍在鍥而不舍的繼續注射,給孟焦造成強烈麻痹感的正是這種黑漆漆的液體。 “陰我,狗東西……” 只來得及在心底謾罵一句,孟焦感到那種強烈的麻痹感由後臀和雙肩開始,迅速蔓延至全身各處,眼前陷入黑暗,它陷入了昏迷。 ………… 草原,又是一天結束,夕陽西下,寒風再起。 灰雪傲立于群狼中間,它昂著頭,用高傲的眼神打量著排列成兩行的灰狼戰士,這是一場慶功宴,亦是一場別開生面的閱兵禮。 尖毛儼然蹲坐在灰狼戰士中,神態沮喪,毛發散亂。 拋棄正在追求的母狼,被一頭雄虎嚇得屁滾尿流,別說為了母狼戰斗,它甚至沒有反抗的勇氣,無論曾經的尖毛多麼英明神武,在這件事發生後它都無法繼續獲得狼群的賞識,威望一落千丈。 別說由灰雪統領的狼群,就是尖毛自己手下的群狼們態度也大為改變,平時畢恭畢敬,此時卻不听使喚,那些搗亂分子更不安分,趁著頭狼聲威受挫,變得比平日囂張許多。 尖毛多年未上戰場,哪還有早些年的心氣,根本不敢和這些正值壯年的窺伺頭狼地位的大公狼較量,總是避而不戰,這更助長了競爭者們的聲勢,形成了惡性循環,攪得尖毛焦頭爛額,一時間竟麻了爪,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與陷入窘境的尖毛相比,灰雪的日子就好過的多了。 一方面它從一頭雄性東北虎爪下生還且毫發無傷,另一方面在灰雪指揮造成的早期優勢下,那頭巨大的披毛犀終于寡不敵眾,被硬生生磨死,就在剛剛,被一群大公狼咬斷喉骨,咽了氣。 這兩件事對狼群來說無一不是天方夜譚,想都不敢想的事,千百年來,只有灰雪能做成這樣的事。 它就是活著的傳奇。 灰雪何其聰明,它懂得這兩件事的意義,並且將事情始末大肆宣揚,貶低尖毛的形象,將自己塑造成英勇無畏,沉著冷靜,機智勇敢的狼族典範,使自己的形象在群狼中再度拔高。 曾經崇拜它的狼變得更加狂熱,曾經中立的狼開始將這頭不凡的母狼刻進自己的內心,準備變成灰雪的信徒。 尖毛在自己狼群中的地位開始動搖,並傾倒向灰雪那邊,它渾然不知,那頭突然出現的雄虎給它造成的陰影和壓迫力實在太大。 從逃離到現在,即便回到狼群,尖毛都不得安寧。 它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便會浮現那頭無比巨大的口中滴淌著鮮血的巨虎,還有那頭凶惡的半大雄虎,這兩頭虎莫名的相似,給它造成的威脅感一個比一個強烈,仿佛殺死它就像殺死一只兔子一樣簡單。 每時每刻都被這種恐懼感壓迫,也難怪尖毛吃不好睡不著,如果不能直面自己的過往,它便始終是一頭膽小狼,只是,想走出那段慘痛的回憶,又談何容易呢。 兩個狼群的頭狼,一公一母,現如今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灰雪享受著狼群或是崇拜或是敬仰,視若神明的目光,它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在自己的擁護者中間,在它的前方儼然是披毛犀的尸體。 兩頭大公狼齊心協力,圍著累的動彈不得的披毛犀,盯準這巨獸的喉嚨,撕扯半小時才咬斷它的喉骨,殺死了它。 即便是死去,這龐然大物堆在此地依舊像一座小丘,比尋常大公狼體型嬌小許多的灰雪走在披毛犀尸體旁,更顯出它的渺小。 但正是這樣一頭母狼,一手促成了披毛犀的死亡。 此刻,它正享受著群狼熾烈的目光,在兩旁大公狼的守衛下,微微張開口,等待著品嘗巨犀心尖最有嚼勁最鮮嫩的那塊肉。 第五十六章 獵象計劃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壯碩的披毛犀仿若一座肉山,貪婪的群狼只待灰雪進食後一聲令下,便張開布滿參差利齒的大嘴,撲上去。 對狼群來說,這又是一座豐碑。 從灰雪成為頭狼以來,它們先是干掉一群又一群同類,聚集史無前例的巨型狼群,又在灰雪的指揮鼓勵下重創了一頭東北虎。 祖祖輩輩的夢魘在睿智首領的面前顯得再沒有那麼凶狠,盡管那次戰斗付出了兩頭大公狼的性命。 然後離開森林,穿過雪山,圍獵馴鹿,渡過冬季,它們獵殺壯碩的西伯利亞牛,將族群擴張的更強更大,它們縱橫草原,在頭狼的引領下,創造著屬于自己的輝煌。 一場又一場取勝的戰役將狼群的氣焰推向最高峰,暢飲披毛犀的鮮血,撕扯這頭巨獸的肌肉皮毛,它們興奮,它們信心百倍,它們是灰雪的信徒,為其驅馳,忠心不渝。 又一場食物危機迎刃而解。 灰雪優雅的舔著染紅嘴角灰白毛發的披毛犀心頭血,它的身邊跟隨著四頭最為強壯最為機警的大公狼。 這些家伙要比尖毛可靠的多,即便面對再凶惡的猛虎,它們也敢沖上前去,用自己的生命為灰雪爭取時間。 太陽拖動黑色帷幕,將星辰鋪遍天穹。 晚風吹動枯黃草梗,生命力量逐漸染綠大地。 母狼目光飄忽不定,似在觀察著群狼進食,又似隨風散向遠方。 作為狼群的大腦,灰雪未被勝利沖昏頭腦,它在思考下一步行動,下一個目標。 尖毛的狼群經過此番合作,其內的不少中堅力量已然產生動搖,傾向自己統領的狼群,灰雪有些猶豫,應不應該接收這些新的力量。 一支本屬于其它狼群的成員加入,必然會導致現在已經穩固的狼群內部的動搖,但若讓灰雪坐視這股力量從自己身邊溜走,它又覺得萬分可惜。 想將新的成年狼融入現有的狼群,灰雪能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場更盛大的,更具有挑戰性的圍獵。 草原上還有什麼動物能充當這個目標?是比披毛犀還巨大的板齒犀,還是,猛 ? 一頭體型比尋常猛 較小許多的小象出現在灰雪腦海中,常年徘徊在大河兩岸的猛 群中有一頭小象,如果能將其殺死,是否就能說明,狼群才是草原上的無冕之王。 無論被獵殺的那頭猛 是大是小,它都是猛 ,草原上最強大的生物。 灰雪的目光愈發凌冽堅定,做好決定,該怎樣行動,如何行動,便只是時間問題。 轉過身,母狼微微張開嘴,低垂狼首,向正在享受饕餮盛宴的群狼走去。 尖毛的狼群與灰雪的狼群共同完成這場狩獵,也一並享用著勝利果實,一頭披毛犀雖然巨大,架不住狼的數量實在太多。 在 嚓 嚓啃噬骨頭,撕拉撕拉扯開皮毛的聲音下,山丘般的披毛犀尸體正在迅速減小。 尖毛也在進食,作為另一個狼群的頭領,雖然面臨老虎夾著尾巴逃竄的事跡頗為跌份兒,但性命相關,再加上已經統領狼群許久,它的地位即使有些動搖,也傷不到根基。 最鮮嫩的肉,最有營養的內髒,仍有尖毛的一份,此刻它正呆呆的看著身前血肉模糊的食物,吞咽口水,面露難色,只會咬下細細的肉絲,卻半天不肯咀嚼,那一大塊新鮮披毛犀肉,好久好久都未被吃進肚。 與雄虎的遭遇勾起了尖毛痛苦的過往,鼻尖仿佛時刻縈繞著母親的血腥味兒,以致于這頭凶殘的狼現在聞到腥氣就犯惡心,幾乎喪失了食欲。 在尖毛身後有幾頭成年大公狼看著遲遲不肯食用犀肉的頭領,目中滿是貪婪,它們心底對尖毛談不上尊重,時刻想著如何奪得頭狼的位置。 時機千載難逢,在尖毛聲威受到重創之時,這些虎視眈眈的壞小子看到了希望。 帶著寸步不離的四頭保鏢,灰雪穿過狼群,來到尖毛身邊,它瞥了一眼尖毛身後的大公狼們,彼此之間的眼神一觸即散。 它讀懂了大公狼們的貪婪,大公狼們看出了它的欲望。 它能帶領狼群走向輝煌,它們願意做它的權勢之路最堅實的階梯。 一聲低嚎,灰雪提醒走神的尖毛——有客人來了。 甩了甩腦袋,尖毛抬起一直耷拉著的眼楮,它早已不復往日的意氣風發,好像一下子從壯年步入暮年。 回應著母狼,尖毛幾乎無法集中精神傾听灰雪與它的交流,它茫然的低聲吼叫,迷迷糊糊地答應了獵象計劃。 灰雪遠去許久後,它依然沉浸在恐懼中,無法自拔。 ………… 星辰璀璨,照耀高聳入雲的無名山脈。 距離環山腳的扭曲森林不遠,一頭壯碩的半大雄虎倒在地上,身上插著兩根長長的黑色羽毛,羽管已成透明,它呼吸均勻,卻不是睡覺,仍未甦醒。 三眼巨鴉止步于扭曲森林邊境,它漆黑的泛著金屬光澤的仿佛鋼鐵鑄就的尖利巨爪按住樹木,壓塌了粗壯的枝干,睜開的那只眼楮冒著猩紅色彩,看不到一絲感情存在,遠遠注視著森林外的雄虎。 看得出來,它很想殺掉那頭動彈不得的雄虎,但是它受到了限制,無法離開這片森林。 三眼巨鴉抬起了頭,它不再觀察雄虎,視線移向無名山脈,仿佛穿透厚重積雪,越過堅硬岩石,直達那處洞窟,直達那棵巨大的冰槐。 分布在腦袋左右兩側的另外兩只眼楮不知何時已經全部睜開,一只是空洞的白,一只是深邃的黑,連同頭頂的猩紅獨眼,充溢著死寂與破敗。 根本無法從巨鴉的眼楮中讀出任何正面情緒,或許它在表達一種怨恨,一種憤慨,或許它在咒罵那條將它束縛在此地的鎖鏈,或許它灼烈的殺意已經灌滿內心…… 鋪天蓋地的的烏鴉集結在三眼巨鴉身後,它們收起翅膀落在巨鴉身後身旁,端立在樹干上,枝杈上。 霎時間,那些扭曲的看不到多少生機的樹木仿佛生長出了一樹黑色的葉子,綻放出了黑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壓彎了枝干。 群鴉默契的閉上了嘴,保持緘默,世界一片寂靜,唯有寒風作響。 它們的視線跟隨巨鴉猩紅之眼移動,死死盯著孟焦,半寸不離。 一白一黑兩只眼楮再度緊閉,巨鴉昂頭向天,張開巨大且漆黑的鳥嘴,發出一聲如同布帛撕裂聲一般的長鳴。 漆黑巨鳥身下的扭曲樹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大片大片枝干被生生壓斷,向下砸落,壓垮了更多縴細的小樹枝。 伴隨著尖利的長鳴,樹枝折斷然後落到地面的聲音,三眼巨鴉騰空而起,轉眼間便沖上雲霄,縮小成一個黑色掠影,飛向雪山。 霹靂般震懾人心的鳥鳴後,千萬聲沙啞的鴉啼齊齊響起,端立在樹干上,陪伴巨鴉同處扭曲森林邊緣的烏鴉們振翅高飛,像一支支離弦的箭,射向外邊雄虎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 一朵黑色的,貪婪的,凶狠的,象征著死亡和衰敗的陰雲籠罩了孟焦,尖銳的鳥喙敲擊在雄虎體表。 厚實表皮忠誠的發揮著作用,守護身體,然而烏鴉實在太多太多,孟焦遲遲不甦醒,不反抗,除非厚實表皮可以無視損耗,不然遲早有一刻要被烏鴉撕開皮毛,然後生啖血肉。 難道這昏迷的猛虎真的失去了意識嗎?其實並沒有。 孟焦此刻的狀態非常古怪,它沒有失去意識,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身體發生的一切它都能夠清晰獲知,但就是無法操縱身體。 如果說這種狀態最像什麼,有點像鬼壓床,感受著自己身體被一口口撕咬,卻無能為力,萬分絕望。 又好像一個植物人,被隔絕在獨立的,孤獨的空間里,費勁力氣也無法與身體建立聯系。 孟焦知道有生物正在啄咬自己的皮毛,它能夠感受到全身各處厚實表皮的頻繁發揮功用,腹中的食物正在被緩慢消耗,這樣被動防守肯定持續不了太久。 此時,它務必保持冷靜的頭腦,焦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自亂陣腳。 孟焦知道,導致自己陷入這種狀態的罪魁禍首必然是那只可怕巨鴉射進它身體的羽毛內的不明液體,說到生物體內的液體,孟焦第一個聯想起來的便是毒素。 在自然界中,毒素是少數幾種能夠以小搏大的特殊力量,包括蠍子,毒蛇在內的諸多有毒動物都會利用毒素捕獵,殺死比自己強大或者比自己弱小的動物。 已經確定那只巨鴉是變異生物,且知曉它擁有驚人的力量。孟焦猜測黑色巨鴉羽毛內的毒素應該不是近期或者近些年變異來的,可能是那巨鴉尚且弱小的時候為了自保或者便于捕食產生的特殊能力。 和烏甦里蝮蛇的劇毒相比,巨鴉的毒素致死能力和制造傷勢能力極差,孟焦幾乎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這種毒素對自己的身體器官造成了何種強烈的破壞,這說明巨鴉的毒素更偏向麻醉功用,但又不完全是麻醉,因為麻醉會讓人失去意識,巨鴉的毒素顯然沒有這種功效。 與致死致傷能力相比,巨鴉毒素發揮作用的速度異常迅速,從“中箭”到一頭栽倒,只用了十幾秒的時間,這個發作速度不亞于現代醫用全麻藥物。 當巨鴉毒素從血管中循環至孟焦全身,這頭健壯的老虎便立即陷入了癱瘓狀態,整個意識都縮進大腦。 雙眼緊閉,喪失視覺,除了些微的听力和完整的觸覺感官仍能發揮效用,它幾乎無法感知到外界。 沉沒在黑色的世界里,孟焦思考著對策。 像是游離在無垠大海中的一條渺小的魚,孟焦尋求著幫助,它很清楚這種時候什麼能幫助自己——最初低語者,這個時刻甦醒的,特殊的,能夠與宿主進行溝通的變異細胞現在處于何方。 意識的海洋無邊無際,孟焦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厚實表皮尚能抵御烏鴉啄擊一段時間,它必須在腹中食物被消耗一干二淨,皮毛防御被烏鴉擊破之前找到甦醒的方法。 若不能,便只有死路一條。 游弋在意識之海,孟焦企圖把握住最初低語者的呢喃聲——即便不與這個特殊的變異細胞溝通交流,它也會“自言自語”。 孟焦平時很少注意最初低語者呢喃的聲音,盡管這個細胞就在它的大腦中,但其發出的“聲音”實在太小太小,即便集中精神去傾听,也很難捕捉到。 實際上最初低語者的“呢喃”並不是一種聲音,它很像一種特別的電波,或者特殊的頻率,好像在與身體中其它細胞交流,獲取信息。 有些時候最初低語者可以將這種特殊的語言轉變成孟焦能夠理解的詞匯,或許那是它心情好的時候,孟焦與最初低語者的交流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這種特別的電波幫忙。 現在,孟焦只希望最初低語者保持其“話癆本性”,仍在滔滔不絕,為它指引方向。 在自己意識中遨游的感覺很奇特,孟焦覺得自己仿佛插上了一雙翅膀,在一個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不知形狀的黑暗空間里飛翔,在這個過程中,它要盡全力保持精神集中,傾听最初低語者的呢喃。 沒有時間空間概念的情況下,這種搜尋會顯得異常枯燥,孟焦根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有些時候孟焦簡直感覺過去了一天時間,但當它感知到身體卻發現烏鴉們還在啄擊自己的皮毛,而腹中的食物仍未被消耗干淨。 意識中的一天在現實中可能僅有一分鐘,這種可怕的落差會導致孟焦精神恍惚,喪失對時間的判斷能力,或者擾亂它的思路,使它的精神無法集中。 好在這種堪稱折磨的搜尋並非永恆,孟焦很快就“听”到了最初低語者的呢喃,並循著“聲音”在意識海洋中一路馳騁而去。 它很想知道,在大腦深處,在這個虛擬的世界里,最初低語者是個什麼模樣。 很快,黑暗的世界中出現了一個光點,在這里,孟焦沒有視覺,沒有听覺,但它卻能清晰的“看”到那個光點,並追逐著光點,越靠越近。 一個上寬下細,有著傘蓋一樣半透明表層,生長著辨不清數目的閃光觸須的水母似的物體出現在孟焦前方。 “水母”內部閃爍著明滅不定的電光,被束縛在傘蓋中,像是暴躁的雷霆,擊打著傘蓋的邊緣,發出轟鳴聲,震耳欲聾。 孟焦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之前听到的“呢喃”並不是“呢喃”,而是電光肆虐的放聲咆哮;听到的“低語”也不是“低語”,而是肆意狂呼的怒吼。 近在咫尺時,那些听不真切的聲音終于變得清晰可辨,如一個交響樂隊在身邊鳴奏,聲音喧吵且有力。 第五十七章 第三夢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如果不是切實的感知到最初低語者的存在,了解過它的性質,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將這個瑰麗,精妙,結構復雜,散發著夢幻色彩的“水母”和細胞聯系在一起。 雷鳴般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從水母傘蓋中擴散出去,響徹整個意識空間。 孟焦與最初低語者的距離越來越近,它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吸引力,源頭正是那不斷閃爍的細胞。 起初,孟焦還能控制住自己,緩慢飄向最初低語者,隨著彼此之間距離的縮短,它受到引力的影響也越來越強,逐漸無法控制自己,直直撞向那充溢著雷霆電光的傘蓋。 光芒越來越強烈,黑暗的世界瞬間被熾烈的光填滿。 縱橫交錯,似裂縫似蛛網的電流貫穿東西南北,從遠方來,到遠方去。 孟焦眼前的世界正在急速放大,它感覺自己好像被吸入了一個黑洞中,剛才在外邊看到的水母傘蓋無限擴展,隨著它的接近,展開成一個世界,其中的每一道躍動的電光都宛如山岳。 與身體的聯系戛然而止,一切听覺,嗅覺,觸覺都不再向大腦傳遞信號,孟焦陷入了一種古怪的狀態中,一個荒蕪的世界在它眼前緩緩展開。 炙熱,是這個世界帶給它的第一感覺。 整片天空都是黑紅色,看不到一絲蔚藍,太陽像一顆火球,散發著足以烘干河流湖泊的可怕光芒,大地皸裂,火山不停噴發,岩漿肆意流淌。 這個星球看不到任何生機,環境極其惡劣,根本沒有生物能在這里生存繁衍。 火山沒有一秒停歇,地表始終流淌著由火焰組成的長河,處處焦土,沒有大氣層,各種可怕的射線如入無人之境,灑在各方各處,如果說世界上真的有地獄的話,可能也不過如此。 孟焦感覺自己被某種力量強行懸掛在了天空,它漠然的注射著這荒蕪的世界,太陽東升西落,東升西落,時間飛速流逝,星球依舊如此,沒有半分轉變。 雷鳴電閃,海水蒸騰,即便孟焦沒有鼻子,像一個鬼魂在天穹漂浮,它都能嗅到那濃重的灰燼味兒。 它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身份,忘記了自己仍躺在扭曲森林之外,被群鴉包圍,在生死線掙扎,它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一頭虎,忘記了火箭和虎三妹。 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神明,孟焦俯瞰著大地。 日子越來越久,孟焦注意到火山噴發的頻率不再那麼高了,地面從赤紅轉變為焦黑,降雨越來越多。 漆黑取代暗紅,雷電成為主宰,轟鳴聲不知持續了多少年,大雨傾盆,日日夜夜從天空瓢潑而下,烈火被熄滅,岩漿形成的溝壑被水流填滿,有坑的地方變成了湖泊,低窪之處的水位逐日上升,最終變成大海。 清輕之氣上升,重濁之氣下沉,岩石顯露紋理,呈現古樸色彩,海洋翻涌,迎接星球的新生。 大氣層形成了,可怕的輻射被隔絕在外,太陽的光芒不再那麼傷人,燒灼一切。 孟焦看到重重山脈在星球的運動下開始移動,它們互相擠壓踫撞,有的分離,形成巨大的裂谷,有的聚攏,擠出褶皺。 更高更漫長更廣闊的山峰出現在地表,寬闊的裂隙被海水灌滿,形成深淵,或是與海洋融為一體,成為它的一部分。 最初的生命在雷鳴電閃中誕生,它們發源自海洋,尋求著更廣袤的天地,發展壯大。 曾在密集的輻射中頑強繁衍,也曾在沸騰的海水中執著生長,這些最初的生靈獨特且頑強,創造著屬于自己的進化之路。 孟焦懸掛在天空許久許久的“上帝視角”總算被取消了,它像是一個跌落神壇的凡人,墜入原始海洋,開始了新的旅程。 一團水母狀,生長著傘蓋還有無數觸須的生物在海水中游動,它們不喜歡陽光,大多時間都生活在深水區,與黑暗相隨。 彼時的海洋里生靈數量種類都極為稀少,這種水母狀的生物依靠自我繁殖進行繁衍擴張,很快就將種族壯大到了大半個海底。 初生的生靈尚且懵懂,它們唯一的目標就是活著,繁衍,盡量長久。 什麼是殺戮,什麼是力量,什麼是競爭,它們不懂。 如果海洋中始終只有這一個種族,“水母”們進化的路程和時間將會異常漫長,沒有競爭就無法發展,就像戰爭是人類文明的催化劑一樣,殺戮和死亡也是進化的燃料。 在水母們擴張到淺海區域時,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戰發生了。 陽光能夠穿透的海水區域中孕育出了長條狀的蟲豸,這些細小的生物通體乳白,光滑無比,繁衍速度極快,在溫暖陽光的催生下,它們迅速佔據淺海地帶,並向深海區域蔓延。 在此之前,兩種不同形態的生靈仿佛生活在兩個世界里,沒有任何溝通與交流,當它們相遇後,卻本能的對另一方產生了極深的戒備,並展開攻擊。 水母生靈的體型比蟲豸生靈的體型巨大的多,戰爭初期水母們依靠龐大的體型獲得了不小的優勢,它們的攻擊手段十分單一,主要以吞噬為主,巨大的水母可以輕易吞沒蟲豸,而蟲豸卻不具備有效的反制手段。 戰線被不斷推進,曾被蟲豸佔據的部分深海區落回水母手中,吞噬掉蟲豸的水母戰士發生了怪異的變化,它們的內部開始產生明滅不斷的電光。 擁有電光的生靈比同類更強壯,壽命更長,它們用不斷閃爍的信號指引著同類,交流,或是進攻或是繁衍,利用更發達的信息優勢獲取更大的戰果。 水母們掌握的地盤越來越大,它們的領地不停擴張,整片海洋幾乎完全被它們佔據。 近海區域,依靠更熟悉的環境,為數不多的蟲豸生靈苦苦支撐,水母生靈的進攻一次比一次迅猛,一次比一次強烈,它們越來越難以支撐。 在這場不對等的戰斗中,蟲豸們雖然被大量吞噬,大量屠戮,全線落入下風,可蟻多咬死象,蟲豸也曾分食水母生靈的巨大軀體,它們甚至斬獲過電光水母,將其吞噬。 吞噬過水母生靈的蟲豸白色的身體變得更加巨大,光滑的體表生長出了觸手,能夠像水母生靈一樣鉗制住對手,以便于自己進食。 與體型的增長相應,它們的壽命和力量也得到了提升。 盡管有這些超級戰士,蟲豸的數量與水母生靈的差距實在太大太大,海洋如此廣大,以無它們容身之處,留給它們的似乎只有兩條路,兩條絕路。 頑抗,滅絕在水母生靈手中,被全數吞噬; 或者。 登陸,離開海水,這片適宜生存的地方,前往干燥且貧瘠的陸地。 如果能找到一條大河或是一座湖泊,沒準能夠延續族群,迎來新的篇章。 背水一戰,還是相信渺茫的希望。 蟲豸們沒有人類那麼復雜的想法,即便是得到進化的巨型蟲豸也不會考慮的那麼繁瑣,它們遵循著本能,只想活著,繁衍,讓自己的基因信息得以延續,讓族群不至于滅絕。 一部分靠近陸地的蟲豸選擇登陸,或是在干旱的陸地上被曬成軀殼,或是在泥濘中苟延殘喘; 一部分靠近深海區的蟲豸選擇躲藏起來,它們藏匿在裂縫中,不見天日,吸收著海水中殘余的輻射能量,唯恐被水母生靈發現,將自己生生吞噬。 還有一些被圍堵在淺海區域的蟲豸無路可走,被蠶食殆盡。 孟焦的視線脫離海水,再次提到高空,它看到大海在一天一天發生變化,而陸地,山峰之上,溝壑之間,已經有第三種生靈誕生。 不同于水母生靈和蟲豸生靈,從陸地上誕生的生靈更像一種由岩石構成的植物根須,它們會生長,會繁衍,但很緩慢。 岩石植物的體型非常巨大,就像一座座固定的山巒,只有細胞大小的另外兩種誕生自海洋的生靈與它相比,渺小的仿佛塵埃。 這些龐然大物適應能力極強,它們不怕炙熱的岩漿,也不怕潮濕的水流,甚至可以抵抗縱橫的雷電,有的生長在火山之巔,有的生長在湖水中,有的矗立在平原上,色彩各有不用,形狀也千奇百怪。 火山上的岩石植物有紅色的,有金黃色的,還有半透明的仿佛晶體構成的軀干,湖水河流中的岩石植物有冰藍色的,有散發著熒光的,還有一部分岩石軀殼轉變成了由透明石層包裹的液體管道。 環境的不同,促使這些岩石植物產生了不同的變化。 無論它們多麼千奇百怪,但生命的進化之路永無止境,孟焦冷漠的俯瞰著,星球旋轉,日升日落,不知道又是多少萬年過去。 留存在海洋中的水母生靈成為了海洋區域的絕對霸主,它們遍布海洋的每一塊水域,盡情吸收著輻射能量,並逐漸形成了兩個不同的種族。 祖先曾經吞噬過蟲豸生靈,遺傳有強壯軀體,悠長壽命,傘蓋中閃爍著明滅不定電光的水母生靈成為水母生靈中的統治階級,它們佔據輻射能量最豐富的區域,在優渥的環境里自由繁衍,無憂無慮。 失去了競爭者的水母生靈早已忘記了祖先經歷過的大戰,然而蟲豸卻沒有忘記。 江河湖泊,陸地,都不是它們的故土,為了適應惡劣的環境,蟲豸開始瘋狂進化,不同區域的蟲豸因為環境而變化,發展出了不同的外觀和形態。 它們已不是當年的它們,是時候吹起反攻的號角了。 這場戰爭比早期的戰爭殘酷血腥的多,類魚形態的蟲豸和甲殼動物形態的蟲豸體型比水母生靈龐大成千上萬倍,它們入海,它們瘋狂進食,它們展開一場屠戮。 沉浸在上帝視角中的孟焦能感受到這幅畫面傳遞給它的悲戚感,最初低語者顯然是水母生靈的一員,當自己的種族遭到重創,它難免產生悲傷的情感。 再沒有勢均力敵,無論是所謂的“統治階級”還是“普通水母”都被蟲豸生靈完全碾壓,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水母生靈的數量稀少,那它們很有可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就被剿滅殆盡,成為星球的記憶,所幸經過上萬年的發展,水母生靈已經遍布海洋,它們的數量和繁殖能力大大彌補了戰斗力的不足,使它們能夠在這場漫長的拉鋸戰中生存下去。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遭受重創的水母生靈開始進化,嘗試反擊。 與蟲豸生靈強調單兵作戰不同,水母們沒有足夠長的時間按特定方向進化,想要在短期增強戰斗力,它們必須另闢蹊徑。 在特殊水母生靈的召喚下,所有渺小如細胞的成員集結在一起,互相吞噬,鏈接,融合。 電光從中央傘蓋的內部逸射,通過無數條觸須,傳遞到所有成員的體內,使所有組成者形如一體。 最中心的統治水母不停發出低語,統籌全局,一個很混沌,很模糊很怪異的,由無數水母生靈構成的巨型生物形成了。 充斥著電光的巨物揮動長達幾十米的觸須,其上生長著無數張饑餓的巨口,只是一個橫掃便吞噬了無數蟲豸。 第一台龐然大物形成後,其它水母生靈有樣學樣,構建了一支屠殺蟲豸的巨物大軍。 蟲豸們勢如破竹,前推的戰線再難寸進,反而被不斷逼退,從深海到淺海,它們被生生打退,再次離開了先祖誕生的地方。 然而這一次水母生靈並不打算輕易罷休,它們開始踏足陸地,小山般的好似肉球一樣的生長著幾百條觸手的巨獸爬上海灘,妄圖將蟲豸全數清繳。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它們自誕生以來就沒上過陸地,來到這里,失去海水浮力的幫助,承受著強大的引力,沒有骨頭的身軀完全無法支撐它移動。 寸步難移,又何談剿滅蟲豸,擱淺的巨物不但沒能乘勝追擊,反而被蜂擁而上的各種蟲豸撕成碎片。 萬年足夠水母生靈將海洋發展為自己的巢穴,也能讓蟲豸成為陸地霸主,主客場互換,水母巨物同樣無力。 第五十八章 猛 之緣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漫長的交鋒,雙方各有勝負,時間不是以天為單位,而是以萬年計量,孟焦深陷在這種幻夢中,完全斷絕與自己身體的聯系,它已經被龐大的信息量沖昏了頭腦,忘卻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 群鴉鍥而不舍地啄咬,淡黃色虎皮已經見了血,些許腥氣更刺激了烏鴉們的嗜血欲望,它們的進攻愈發頻繁了。 斗轉星移,時間流逝,雄虎腹中殘余的食物被消耗一空,失去營養支撐的厚實表皮勉力支撐著,防御力大大下降,越來越多的細小傷口出現在虎皮表面。 漆黑的鳥喙刺進孟焦體內,再拉出時便餃上一條鮮肉,它們興奮的放聲怪叫,抻著長脖子甩動肉條,吞咽進肚。 如此下去,雄虎被生生吃掉只是時間問題。 昏迷中的孟焦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它淪陷在最初低語者展現的浩如煙海的畫卷中。 寒風吹過扭曲森林,擠過枝杈間的縫隙,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嗚聲,不知那頭倒在林中的巨型猛 有沒有為孟焦感到惋惜。 它們同樣倒在最有希望,最蓬勃的年紀,孟焦掛念著火箭和虎三妹,它又牽掛著誰呢。 黑壓壓的鴉群包裹住了孟焦的身體,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全都想分一杯羹,若不是厚實表皮強悍的抵抗,這頭雄虎可能早就化作一堆枯骨了。 它們啞啞嘶鳴,仍在繼續肢解孟焦的工程,遠處的地平線,被黑暗籠罩,懸掛著一條星河的草原,一頭巨獸正在緩緩接近。 那是一頭獨行的猛 ,體型比尋常猛 大上不少,它的體表看不到毛發,覆蓋著一層棕褐色,好似岩石構成的板甲,堅固無比,其間還生長著不少苔蘚。 猛 的一只長牙已經斷裂,裂口呈現石質色彩,纏繞著苔蘚,另外一只較短,像一把短矛,刺向天空,這說明它是一頭母象。 體型如此龐大的母猛 象並不多見,更何況它的外形如此奇特且離群索居,若是孟焦清醒,見到這頭巨象,一定能認得出來,這是一個變異生物。 可惜它現在人事不省,寸步難挪,正被一群烏鴉啄咬身體,被動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遠處那猛 移動速度緩慢,邁出的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在大地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它目標明確,直奔無名山脈腳下的扭曲森林,仿佛那個地方有什麼對它非常重要的東西。 畢竟身軀龐大,即便邁步的頻率很低,從遠處土丘到森林近處也沒用多長時間,扭曲森林外黑壓壓一片,聒噪的群鴉不免落入猛 眼中。 這些凶狠的黑鳥吸引了猛 的注意力,遠遠觀望,待看清烏鴉在干什麼,猛 甩動起長鼻,搖晃巨大頭顱,邁開步子,沖向鴉群。 它那雙狹小的眼楮透露出凶悍的色彩,前進的身體踏的大地震顫,一頭象便恍若千軍萬馬,目標直至鴉群。 這幅姿態,恰似被奪走幼崽憤怒的母親,又如喪失配偶的孤獨雌象。 土壤在猛 的沖鋒踐踏下瘋狂抖動,向上揚起,煙塵滾滾。 這樣巨大的聲勢,烏鴉們根本無法注意不到猛 ,它們一部分遺留在雄虎身旁,仍在啄食虎皮,將傷口扯大,繼續殺死雄虎,另一部分展翅起飛,形成一片烏壓壓的陰雲,迎向猛 。 飛行的烏鴉遠比奔跑的猛 速度快,二者迅速踫撞在一起,猛 揚起象鼻,像拍蒼蠅一樣,將前方的烏鴉擊落,布滿石質甲塊的長鼻堅硬無比,稍一磕踫便將烏鴉翅膀打斷。 只在短兵相接的一瞬間,便有幾十只烏鴉“墜機”,隨後重重踩下的象蹄將它們烙印進泥土中,變成一灘黑紅相間的肉泥。 蜂擁而至的群鴉擋住了猛 的視線,它的速度不可避免的緩慢下來,健碩的身軀隱沒在烏鴉形成的黑雲中,被鳥喙啄擊皮甲的聲音,烏鴉喑啞的叫聲,猛 象鼻中傳出的長鳴不絕于耳。 盡管烏鴉進攻猛烈,可這頭猛 畢竟不是普通的猛 ,它沒有厚實的毛發,但它由岩石構成的表皮堅不可摧,任群鴉怎樣進攻,都無法傷害到它。 一場完全不對等的戰斗開始,越來越多的烏鴉慘死于象鼻之下,它們意識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呼喚著同伴,展開漆黑的翅膀高飛。 眼前的障礙散去,猛 來到雄虎身旁,它甩動長鼻,驅趕著殘留在此處的烏鴉,低下頭察看被群鴉包圍的究竟是何物。 結果令猛 很詫異,這竟然是一頭雄虎,而不是其它生物,或是它想象中的那個已經逝去多年的伴侶。 孟焦一動不動,猛 伸出象鼻推攘著它的身體,嘗試讓它甦醒過來,然而完全無效。 猛 溫柔地將長鼻伸到雄虎身下,攙扶著孟焦,想叫它站起來,但孟焦此刻仍沉浸在最初低語者營造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幾番努力,這頭雄虎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猛 不再做嘗試,它佇立在雄虎身旁,低下頭凝視著雄虎,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太陽即將升起,夜晚就要過去,晨光染白天邊,肆虐的春風逐漸溫柔。 猛 寸步不移,守衛在雄虎身邊,小小的眼楮一會兒注視扭曲森林,監視著那些不安分的烏鴉,一會兒又看看身旁的雄虎,似乎在等待孟焦甦醒。 有時候猛 會伸出長長的象鼻卷起草地上的枯梗,送入口中,即便野草干枯,也是猛 家族喜歡的食物之一,很合猛 的口味兒。 然而這頭雌猛 卻顯得並沒有多少食欲,它習慣性的咀嚼草梗,片刻,似乎是覺得太過無味,又將其吐了出來,用長鼻擺弄著,不知是認為草梗滋味太差還是感覺這樣等待太過無聊。 距離雄虎的甦醒仍遙遙無期,太陽愈升愈高,猛 小山般的軀體拉長成陰影,籠罩了草地,將雄虎遍布血窟窿的身體囊括其中。 ………… 從清晨太陽初升,到黃昏夕陽西下,轉眼又是一天過去。 草原上,狼群躁動不安,它們暫時駐扎在披毛犀尸體旁,頻繁的活動著,交流奔跑著。 分別由灰雪和尖毛統領的兩大狼群井水不犯河水,以披毛犀尸體為中心,左右劃分成兩個營地。 龐大的披毛犀在兩大狼群的解剖進食後,已經被消耗掉大半,只余下厚實的皮毛和大塊大塊的白骨,血腥氣味兒洋溢在草原上。 灰雪身旁拱衛著四頭保鏢狼,它習慣性的站在高丘,眺望遠方,等待著“斥候”的歸來。 狼群如此龐大,有些時候群體行動聲勢過大,反而會顯得臃腫,驚動獵物,灰雪選定目標後,常常會派遣一支機靈強壯的僅有幾頭狼的小分隊外出觀察,為它帶來偵測信息。 與尖毛的交涉結束後,雙方達成了共同狩獵幼年猛 的共識,並準備開始行動。 這場圍獵的指揮權不再由灰雪和尖毛共同擔任,而是由灰雪一狼掌握。 一方面尖毛情緒低落,根本沒有精氣神競爭指揮權,另一方面灰雪的能力有目共睹,讓它指揮圍獵是眾望所歸。 猛 不是披毛犀,它們成群行動,體型比披毛犀更大,更聰明,力氣更大,相應的,想要獵殺一頭猛 ,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更沉重。 若灰雪提出狩獵一頭成年猛 ,即便尖毛情緒再低落,意識再迷糊,都不可能答應。 與體重可達十余噸的猛 象相比,西伯利亞灰狼就像是一件玩具,彼此之間的力量差距宛如鴻溝,狼群唯一能仰仗的只有速度優勢,面對成年猛 厚重的毛發和脂肪層,它們甚至無法破防,想要殺死成年猛 ,是一項曠日持久,異常艱難的大工程。 正因如此,灰雪才會“理智”的將目標選定為幼年猛 。 常年活動在草原上的象群每到春季氣溫上升便會偏離軌跡,與大河相伴,長期活動于河水兩岸。 先輩為適應冰川世紀進化出的厚重皮毛和御寒脂肪層在這個溫度逐日上漲的新時代成為了猛 繁衍道路上的強力阻礙,如果不能及時降低體溫,這群龐然大物甚至會被活活熱死。 為了渡過炎熱的夏季草原,猛 必須時刻接近水源,這恰恰為有心之輩提供了可乘之機。 如果想要獵殺幼年猛 ,第一步便是找到象群,灰雪已經派遣出兩支小分隊外出查探,現在一天即將過去,兩支小分隊仍未歸來。 母頭狼表面波瀾不驚,實際上心底還是略有些急切,不由站在高處,極目遠眺,等待著探查隊攜帶猛 象群的位置返回。 草原廣大,河流蜿蜒,兩支小隊一東一西,沿河流上下游追溯而去,尋找猛 ,一支抵達無名山脈附近,最終一無所獲,另一支來到草原深處,發現了象群留下的糞便和足跡,急忙趕回駐扎地,向頭狼報喜。 在天際黑暗時,灰雪總算看到了風塵僕僕慢跑而來的小隊,如它所料,猛 象群像從前數次觀察到的一樣,就在河流附近活動,不出意外的話,那頭小象就在隊列中。 第一步已經完成,灰雪眯起了狹長的眼楮,接下來就是它的舞台了。 通知尖毛,集結精銳成年大公狼和母狼,進食,填飽肚子,留下部分較為瘦小的灰狼看守剩下的披毛犀,然後開始前進。 另外一支小隊遲遲未歸,灰雪不打算等待它們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過多猶豫,猛 象群就會變得不好尋找,狼群必須死死咬住猛 們的蹤跡,跟隨猛 象群,然後才能展開圍獵。 一支支默契十足的小隊先後出發,灰雪身旁跟隨著四頭壯碩機警的大公狼,夾在隊伍中間,掀起一路煙塵,卷起草梗,在探查小隊的引領下深入草原, 濃雲蔽月,狂風呼號,這是一個異常黑暗的夜晚,一雙雙幽綠色的眼楮仿若一盞盞鬼火,飄蕩在曠野中。 …… 丘陵無聊的甩動著長滿絨毛的象鼻,它的左右兩邊是兩頭雌象,那是它的兩位阿姨,裹挾著它前進,不讓它到處亂跑。 小家伙之所以被看護的這麼嚴實,是因為就在今天上午,它偷偷離開雄象阿寶和三頭雌象的看護,跑到河水中玩耍,結果陷入泥沙中,掙扎不出,差點溺水,幸虧阿寶發現的及時,不然它這條小命就交代掉了。 作為象群中唯一的小家伙,大家伙的心頭肉,寶貝疙瘩,險些丟掉性命,這可是天大的事情,阿寶長了記性,叫三頭雌象寸步不離的看護小象,不叫丘陵到處亂跑,免得再闖出什麼禍來。 這次能及時趕到救援,下一次就不一定了,阿寶不希望丘陵出任何意外。 高高的蘆葦盡皆干枯,雄象阿寶站在淺灘中,用長鼻吮吸河水,然後淋在自己身上,消解熱氣。 小象丘陵被兩頭高大的雌象夾在當中,一會兒用鼻子拿起河灘上的石塊,丟向旁邊,一會拔掉剛剛冒出頭的小草,緩緩塞進嘴里,微微扇動小耳朵,百無聊賴,用羨慕的目光看著愜意洗澡的阿寶,它的另一位阿姨現在已經走到深水區,在河中游泳,與潔白的大天鵝相伴。 今晚沒有月光,星河被烏雲掩蓋,蘆葦叫風吹的左右搖晃,發出沙沙聲響,河水深沉,丘陵歪起腦袋,靠著身旁的雌象,它有些困了。 雌象生了根一般,矗立在河灘上,用長鼻撫摸著小象剛生長出一層金色毛發的頭頂,它望著河中正在洗澡的雄象阿寶和另外一頭雌象,看護著丘陵,等待換班。 另外兩頭猛 沖完涼以後便會上岸,接替它們的位置,然後這頭雌象和身邊的另外一頭看護丘陵的雌象就可以下水洗澡了。 為了防止頑皮的小象偷偷溜走,聰明的猛 想出了這種輪換看護的辦法,實際上它們擔心的危險只有小象丘陵自己深入險境,根本不曾想到草原上有一群猖狂大膽的惡徒,正在打猛 的主意。 狼群趁著夜色,隱沒在風中,穿梭在蘆葦叢旁,悄然接近,象群渾然不知。 實力懸殊的雙方,一明一暗,數量一多一寡,以有心算無心。 沒有人知道正在馳騁中的灰雪想出了怎樣的招數,可以賦予它在象群的拱衛中殺掉幼年猛 的信心。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五十九章 救命之恩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草原之上陰雲密閉,月黑風高,群狼急行軍,殺機已動。 無名山脈,扭曲森林之外,草地上雄虎仍未甦醒,它的身旁矗立著一頭仿佛石塑的猛 ,靜靜注視著它,不時用長鼻撫摸地面枯黃草梗,或是仰頭望天。 幾乎站在此處整整一天,猛 湯水未進,卻不顯疲倦饑餓,若不是腹部還會上下起伏,到真叫人認為它是一塊岩石了。 緊閉雙目,孟焦的意識依然沉浸在最初低語者構建的史詩畫卷中。 它見證了原始地球上三大巨頭的崛起與落幕,就那樣懸掛在高空,仿佛造物主冷漠俯瞰大地。 三條不同的道路,交錯,蔓延,形成了一干龐大的,擁有超凡力量的生物。 它們或如山岳,掌握著熔岩噴發的偉力; 或如巨木,所至之處植物生長,生機盎然; 或深潛汪洋,戲弄潮汐,掀起巨浪; 或伸展身軀,托舉起一片大陸,沉睡億年,一朝甦醒,覆手之間,毀滅百萬生靈…… 它們的壽命近乎無窮,它們的能量近乎無盡,在最早的地球,它們是唯一的主宰。 由渺小的水母生靈發展出的巨獸佔據了海洋,鑿開地殼,在熔岩中創造屬于自己的世界。 蟲豸生靈起初立足勞亞古陸,適應地表環境後繁衍出了種種不同生物,它們一直抱有對海洋的覬覦,每隔幾萬年便會吹響進攻的號角,鋪天蓋地的聚集在海岸線,與水母生靈交鋒,但每一次進攻都無法擊潰水母生靈的防線,只能悻悻而歸。 後來大陸偏移,這些相貌各異,形態不同的居住在陸地的生靈也隨之遷徙,來到地球各處,它們不需要食物,卻也沒有交配之憂,無需尋找伴侶,誕下後代全靠無性繁殖。 從懷胎到生產,從哺育到成年,每一頭原始生靈都需要近萬年時間,這也是它們進攻海洋頻率低的根本原因。 除了水母生靈和蟲豸生靈,原始地球上的另外一個巨頭便是孟焦看到過的以各種岩石金屬為主要構造組成的類似植物的物種,它們顯然不是血肉之軀,卻能生長繁殖,且長期處于與世無爭的狀態。 無論是海洋還是陸地都有岩石生命的蹤影,它們或成為其它生物的居所,或孤獨地扎根在一地,靜靜擴張根系,轉眼便是千萬年飛逝而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原始生命將永遠主宰地球,因為它們的壽命是那麼悠長,它們的力量是那麼強大。 即便它們沒有超凡的智慧,也沒有遠大的抱負,只會守著地球的一畝三分地,不肯抬起頭望望浩瀚星空,超絕的性質構成了它們超絕的地位。 但時至今日,生長著種種植被,繁衍著種種壽命短暫,體型渺小,力量卑微的星球上,早已不復當年模樣,看不見那些巨獸的身影,它們盡皆滅絕了。 到底是什麼浩劫,能覆滅這些生物,孟焦不知道。 最初低語者展現的繪卷並不完整,夾雜著大部分殘缺與空白。 可能因為最初低語者屬于水母生靈,它的記錄里有關水母生靈的部分大多數都比較詳實清晰。 尤其是渺小的,棲息地異常偏僻的一些水母生靈,它們是怎樣繁衍怎樣進化的,孟焦幾乎能看到以百年為刻度的轉變,異常細致。 孟焦猜測那應該就是最初低語者的先祖,或者就是最初低語者自身曾經生活過的部族。 除卻那個偏僻的處于深海的棲息地,其余畫面大多數都是以遠遠旁觀的角度呈現的,蟲豸生靈是怎樣發展怎樣繁衍怎樣進化的,孟焦半點不知曉,岩石生命過的又是怎樣的日子,孟焦同樣一竅不通。 至于那場毀滅遠古三大巨頭的浩劫,只是孟焦的猜測。 無論是現在的地球還是以後近萬年的地球,足跡幾乎遍布星球每一個角落的人類都沒發現幾億年前地球上曾經存在過一群那般強大的生物,這說明三巨頭可能已經永遠消失在了時間長河中,甚至沒留下半點塵埃。 那麼多偉岸的,行走在蠻荒大陸上的,游弋在原始海洋中的生靈,如人間蒸發一般,無影無蹤,這可能會成為一個永遠的未解之謎。 孟焦的意識飄飄渺渺,緩緩脫離上帝視角,天空越來越小,它並不存在的身體浸入海底,蔚藍,深藍,黑暗佔據所有空間。 微弱的疼痛感刺激著雄虎,熟悉的氣味兒,熟悉的心跳聲,像是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夢,好像有幾億年之久,終于甦醒。 它又感受到了自己有力的肌肉還有堅韌的筋膜,孟焦嗅到了一股奇特的氣味兒,此刻它正被這種氣味包圍。 下意識地提高警惕,虎爪從爪鞘中彈出,孟焦矯健的一個翻身,從地面躍起,腳步踉蹌,見到一旁披掛著岩石的猛 ,不由後撤幾步,謹慎地注視著這頭巨獸。 後臀和肩部扎進肌肉中的黑色長羽重若生鐵,尚未拔出,孟焦迷迷糊糊地習慣性地爆出進攻姿態,直到完成後撤,與雌象對峙,它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翼展十幾米的巨鴉生長著三只眼楮,數不清的黑色烏鴉遮天蔽日,好不容易脫離險境,卻被那巨鴉算計,中了暗器,隨後便進入“植物虎”狀態…… “那巨鴉沒吃我?” 孟焦還道自己的小命交代掉了,它憂心忡忡地盯著前方怪異的猛 ,保持戒備。 這頭巨獸距離它這麼近,卻幾乎嗅不到一點毛象身上特有的羶味兒,反倒泥土和岩石的氣味兒極重,甚至還有一些鐵蚳兒。 若不是巨象就站在眼前,腹部隨著呼吸上下起伏,長鼻有節奏的噴吐著溫暖的氣流,孟焦沒準會懷疑這猛 是機器生物。 經過這許多事情,如今,整個世界在孟焦心中完全換了模樣。 之前要是有人告訴它世界上真的有高達幾十米上百米不用吃飯就能活的生物,孟焦一定會盡快斷絕與那人的關系,並且默默將其標注為臆想癥患者。 現在,就算立馬有個長著十二個翅膀的鳥人出現在孟焦身前,跟孟焦說它是天使,叫孟焦收拾收拾準備上天堂,孟焦絕不會有半分驚訝,並且能夠淡然接受。 沒辦法,實在是發生在孟焦身上的事太過令虎震撼,這已經不僅僅是眼見為實了,親身體驗過,曾經相信過的一些東西就會變得蒼白。 淡黃虎目嘗試著與猛 的那雙小眼楮交匯,孟焦在這頭巨獸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暴戾。 猛 微微抬起兩邊的耳朵——它的耳朵比現代象的耳朵小很多,一邊撲閃著耳朵,它一邊伸出了長長的象鼻,小心翼翼地吐著氣,表達著自己的善意。 盡管怪異的猛 未對雄虎發動進攻,反而還分外友好,孟焦卻不肯信任它。 扭過頭,孟焦艱難地抻著脖子張開嘴準備拔掉插在肩部的羽毛。 還不知道那些注射進體內的毒素會給自己留下什麼後遺癥,羽管阻隔肌肉運動,制造的疼痛感可是實打實的,孟焦不想讓這種不屬于自己身體的物品留在體內太久。 可能是昏迷時間過長,加上腹中無食,又饑又渴,孟焦嘗試兩三次竟然夠不到肩部的羽毛,它抬起頭望了猛 一眼,見這巨獸依舊站在原地,沒有什麼舉動,稍稍放心,索性躺在地上,以便于自己取出羽毛。 表面放松,實際上孟焦的內心還是緊繃的,它擔心這頭猛 突然性情大變,對自己發動進攻,隨時準備一躍而起,迅速逃離。 貓科動物的身體柔韌性畢竟出眾,站姿調整成臥姿以後孟焦順利咬到了羽毛。 這東西入口的感覺與正常鳥類的羽毛完全不同,羽片邊緣堅硬無比,好像一塊薄鐵板,羽軸更是厚重,宛如實心鋼管。 叼住黑羽羽軸,孟焦猛一甩頭,將其拽出,掂量掂量口中的羽毛,犬齒用力,想要咬斷羽片,幾乎使出全部力氣,伴隨著 嚓 嚓的脆響,在雄虎強大咬合力的作用下,羽毛邊緣總算彎折。 狠狠地將羽毛丟在地上,這下孟焦算是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厚實表皮會被輕易洞穿了。擁有這樣的硬度,別說它的虎皮,就是一塊鐵板也無法抵抗。 倘若那巨鴉全身都是這樣的羽毛,體重恐怕不亞于一座純鐵塑像,很難想象這樣的生物是怎麼飛起來的。 孟焦再度扭過頭,它的身上插著兩根黑羽,一根在肩頭,具體它較近,另外一根位置就比較尷尬了,那羽毛恰處于孟焦的臀部,像是一根多出來的尾巴,向後方揚起,距離孟焦頭部極遠。 因為羽毛的材質,導致它並不像正常鳥羽那樣柔軟,孟焦無法通過扭身調整姿勢將虎頭湊到羽毛旁邊,它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換了好幾種姿勢,都沒辦法拔出羽毛,體力倒是消耗了不少。 眼見屁股上插著一根黑色羽毛,像雞毛撢子一般,難受的很,既影響行動又不便于隱藏狩獵,卻無法取出,孟焦很苦惱。 站起身,孟焦嘗試著甩動身體,它滑稽的扭動屁股,試圖將羽毛甩出,但是毫無作用,羽毛刺進肌肉極深,隨便甩甩完全甩不出去。 一旁的猛 似乎注意到了雄虎的異樣,它欣賞了一會兒孟焦的舞蹈,似乎是覺得實在有些辣眼楮,緩緩邁開步子向前,伸出了長長的象鼻,試探性的挪向雄虎屁股,看樣子它想幫孟焦這個忙,取出黑羽。 起初孟焦是有些抗拒猛 的幫助的,但沒辦法,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叫它自己取出羽毛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力氣,還不如就坡下驢。 “我昏迷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這頭猛 可以趁我之危,卻沒有傷害我,看它這幅模樣,啄食我的烏鴉應該也是它趕走的。 甦醒以後它也沒有圖謀不軌,反而在不斷對我表達善意……” 孟焦毫不費力的說服了自己,轉過身體,走向猛 ,默默注視著這頭溫和的巨獸,等待著它伸出援“鼻”。 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此刻卻表現的恍若一對相處多年的朋友,猛 抬起了長鼻,攥住巨大的黑色羽毛,稍稍發力,毫不費勁兒地將其拔了出去。 握住羽毛,猛 的長鼻將其抬起,湊到了自己眼前,反復觀察片刻,雙目中流露出些許追思還有更多的恨意。 似是嫌棄羽根上沾染的血液,猛 凝視片刻便把羽毛丟在了草地上,用長鼻蹭了蹭孟焦的額頭,似乎在安慰這頭小家伙。 孟焦歪著腦袋,腦瓜頂的毛發被猛 的氣息吹的一團糟,它能明白這頭巨獸正在表達的親近之意,卻有些難以接受這種特殊的方式——它已經不是幼獸了。 用“老虎”的方式打著響鼻,孟焦耷拉著耳朵咧開了嘴,準備結束與猛 親切友好的交流。 肚子里沒食兒,干什麼都沒底氣,孟焦根據自己的饑餓程度估計著距離自己昏迷時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它很快就得出了結論,恐怕足足有一天。 按照孟焦原本的計劃,它現在已經從無名山脈的一側來到草原,游覽了大河流域,又近距離接觸了環繞山腳的森林,即將啟程返回山脈另一側,這一昏迷,耽誤的就是整整一天時間。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此時此刻孟焦已經攀過山峰,回到家中,與火箭虎三妹團聚了,現在它饑腸轆轆,必須補充食糧,不然根本沒有足夠的體力翻過險峻高大的山脈。 緩緩後退,孟焦不想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引發猛 的“誤會”。 它能看得出來,這頭覆蓋著岩石,對自己頗為友善的怪模怪樣的猛 也不是等閑之物,在具備足夠的實力之前,孟焦不想與這樣的巨獸產生糾葛。 至于猛 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拔箭之助,孟焦相信早晚有一天自己能報答。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果夢境中的一切都會在將來成真,孟焦早晚有一日具備不亞于那頭三眼巨鴉的能力,到時候,是恩是仇,全都要件件清算。 第六十章 幫忙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頭正常的成年東北虎忍饑挨餓能力是極強的,母虎在產崽的時候守在洞窟中,若是沒有預先在附近留下食物的話,可能要經歷長達十天的時間,湯水不進。 自然環境錯綜復雜,運氣不佳,捕捉不到獵物,或者因為受傷難以覓食,這些特殊狀況並不少見。 為了抵御適應種種意外,野生動物必須足夠堅韌,如此,它們才能在殘酷的大自然中生存繁衍,將自己的基因傳遞下去。 近一天一夜未進食,普通東北虎肚中的食物根本不可能被消耗殆盡,孟焦卻不同,且不說厚實表皮一直工作,抵抗烏鴉的啄擊,就算沒有群鴉的攻擊,孟焦對食物的消耗速度也遠遠超出正常東北虎。 這也就是在史前,若是在現代,環境破壞嚴重,獵物稀少,它這種大胃王早就被餓死了。 匆匆離開扭曲森林外,孟焦直奔草原而去。 猛 在它身後默默目送它跑遠,望了望前方的森林,猶豫的邁出了一步,仰頭看看高聳的雪山,最終沒有踏足那片禁忌之域。 ………… 與山腳下的平靜氣氛不同,此刻的草原,大河流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憤怒的猛 踐踏大地,推平蘆葦蕩,發出洪亮的長鳴,追擊驅趕著狼群。 塵土飛揚,草梗被撞斷彎折的聲音不絕于耳,游弋在水中的大天鵝被嚇的騰空而起,展翅遠去。 灰雪清越的長嘯飄揚在昏暗的天穹之下,群狼分割成一個個小隊,穿梭于蘆葦叢中,听從它的指揮,全速狂奔。 像是執掌一枚枚棋子,在大河流域這張龐大的棋盤上與對手博弈,灰雪全神貫注,這是一場容不得失誤的狩獵。 猛 ,縱橫草原的無冕之王,擁有拔山倒樹的巍然巨力,狼群雖然團結,數量多,卻無法彌補這種懸殊的實力差距,灰雪想要殺掉幼年猛 立威,唯一的辦法就是引開成年猛 。 ………… 兩小時前。 一支支小隊站在上風口,不停徘徊,故意泄露氣味兒,引起猛 們的警惕。 灰雪令狼群謹慎地與猛 保持著距離,不叫猛 發現蘆葦叢中小隊的具體位置。 猛 們果然上當了,不久前丘陵才出過一次意外,這群巨獸的精神本就緊張,如今環境昏暗,陰雲密布,又有狼群的氣味兒不斷傳來,它們不敢大意,立即放棄了洗澡消暑的晚間活動,登上河岸,將小象環繞起來,準備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然而灰雪已經布下一張巨網,怎可能讓猛 們輕易離開。 愈來愈多的狼嚎聲響起,無論是上風口還是下風口,無論是蘆葦蕩,還是大河對岸,處處都有狼群活動的蹤跡。 阿寶開始意識到事情並不對勁,它不知道狼群搭錯了哪根筋,竟然妄圖獵殺一群完全不屬于處于自己能力範圍的巨獸,但以目前出現的灰狼數量來看,還真有可能給族群造成不小的麻煩。 沉著的沉鳴一聲,用次聲波與同伴交流,四頭成年猛 將小象丘陵包圍在隊伍中心,邁開石柱一樣粗大的長腿,沿著河岸向前走去。 灰雪帶領四頭大公狼,隱沒在蘆葦中,注視著猛 們的一舉一動,身軀這樣龐大的動物,很難不引起注意。 計劃的第一步很順利,現在灰雪準備開始第二步,它發出一聲長嘯,早早埋伏在河岸上下游的群狼突然出擊,像一支敢死隊一般沖向猛 隊列。 阿寶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囂張的灰狼,面對前方小隊的自殺式襲擊,它不慌不忙,抬起長鼻準備給狼群以痛擊。 它要將這些煩人的小東西高高卷起,扔到地上,踐踏成肉泥,令其明白,誰才是真正的草原霸主。 猛 象群依舊保持著穩定的隊形,直直迎向狼群,它們的智力比披毛犀高了太多太多,不像那魯莽巨獸一般沒有腦子,輕易中狼**計。 無論何時,象群都會牢記,保護幼象。 見猛 沒有離開幼象上前追擊充當誘餌的小隊,灰雪立即指揮它們撤回,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隨著一聲聲狼嗥,蘆葦蕩不停沙沙作響,那是灰狼的皮毛與干枯的草梗摩擦的聲音,它們遵從頭狼的命令,正在快速移動。 阿寶不屑的望著倉皇逃竄的膽小鬼,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小象,確定丘陵沒有掉隊或者象群的守衛有紕漏之處,這才繼續前行。 不管狼群怎樣騷擾,猛 始終保持穩定態勢,既不生氣,也不混亂,它們比灰雪想象中棘手的多。 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看猛 就要離開天羅地網,走到安全區域,灰雪終于急了。 不流血不受傷就想拿下這樣輝煌的戰果顯然是不現實的,看看身邊的四頭大公狼,它們正在等待著頭狼的命令,其它隱藏在蘆葦中的忠誠的追隨者同樣如此,灰雪不能讓它們失望。 是時候發起瘋狂的攻勢了,哪怕有所犧牲。 灰雪終究藏了私心,尖毛統率的狼群此刻由它指揮,它想率先啟用尖毛的部下,而不是自己的擁護者。 這場圍獵,既可以削減另外一支狼群的力量,便于日後將其吞並,又可以豎立自己的威望,讓尖毛作嫁衣,灰雪打著一手好算盤。 狼嗥響起,埋伏在象群前後左右的小隊魚貫而出,由尖毛的部下打頭陣,沖向猛 。 阿寶還道這是狼群的另一次嘗試,並未將這些小家伙放在眼里,它決定采用和上次一致的應對措施,以不變應萬變。 雄象雌象全部揚起了長鼻,巨大的頭顱向外面傾斜,狹長的象牙像一把把彎刀,隨時準備刺穿群狼薄弱的毛發。 這樣嚴密的防守陣型,這樣高大強壯的巨獸,任何有理智的獵手都不會輕易斂其鋒芒。 阿寶同樣這樣認為,它覺得狼群在接近自己不遠後一定會像剛才那樣,扭頭就跑,這些小東西哪來的勇氣對草原上最大的動物發起進攻呢。 然而這一次,狼群證明了它們的勇氣,它們像一群瘋子,直直沖向猛 ,腳步沒有半分停頓。 腥風迎面而來,一雙雙幽綠的眼迅速放大。 猛 震驚之余絲毫沒忘記反擊,揚起的長鼻,高抬的巨蹄,挨著就死,擦著就傷,只是交鋒的一瞬,便有躲閃不及的灰狼被象牙戳穿,被長鼻卷起,碾的骨斷筋折,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嗚咽,便一命嗚呼。 蜂擁而來的灰狼實在太多,猛 並非三頭六臂,無法兼顧所有,有灰狼從猛 的肚皮下躥過,直直撲向小象丘陵,也有靈活的灰狼左右騰挪,避過猛 的長腿,同樣以小象為目標,張開布滿參差尖牙的巨口,咬了上去。 丘陵何時見過這陣仗,它還是一個孩子。 驚恐的躲避,靠向自己的叔叔阿姨,小象抬起的長鼻對凶惡的群狼而言沒有任何威懾力,盡管它的體型比灰狼重了近五倍,可它的戰斗力和心智都遠遠不及經驗豐富,作風毒辣的灰狼。 沒有成年猛 那樣厚重的皮毛,皮膚稚嫩,小象被包圍在四頭成年猛 中間,四周遍是瘋狂沖鋒的灰狼,它受傷了。 一頭灰狼抵達丘陵身邊,咬住了它的後腿,疼痛刺激著小象,迫使它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 更多的勇于沖鋒的惡狼越過猛 並不很嚴密的防線,躥到了小象身邊,或是一躍而起,起身去咬小象的鼻子,或是抱住小象的前後腿,硬往小象身上爬。 內部已經鬧翻了天,外圍的阿寶和三頭雌猛 見到又想受傷,出離憤怒,不顧持續往里鑽的其它灰狼,轉而開始幫助丘陵白臀困境。 阿寶扭身,揚起的長鼻只一橫掃,便將幾頭攀在丘陵身上的灰狼推了下去,它狹小的雙目中充滿殺意。 誰能想到,在這樣嚴密的看護下,依然有莽夫敢打幼年猛 的主意,並且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去行動。 觸怒猛 ,它們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阿寶很聰明,它知道清剿這些不斷沖上來的灰狼敢死隊並不能中止狼群的行動,如果想要讓狼群撤退,必須干掉狼群的頭領——那頭不斷發出嗥叫,指揮的頭狼。 正是那頭可惡的頭狼,驅使瘋狂的群狼不停撲上來,殺死它,或者逼退它,便可解圍。 猛 的听力極佳,它們使用次聲波交流,能捕捉到的音域比大多數動物都廣的多,阿寶辨認著蘆葦蕩中響起的一聲聲狼嗥,它在尋找那個最特殊的,一直指揮著狼群行動的聲音。 灰雪並不知道猛 正在打它的主意,見這種堆命的方法奏效,便決定一直如此持續下去,只要能殺死幼年猛 ,即便死掉一些灰狼,也是值得的。 一邊觀察戰局,一邊協調著自己掌握的狼群和尖毛掌握的狼群,正如灰雪所料,死去的大多數都是尖毛的手下,它很滿意。 這場戰斗取勝後,它有極大把握將尖毛的狼群吞並,而獵殺猛 ,勢必將它在群狼心中的地位塑造的宛若神明。 未來一片大好。 灰雪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它依然在引導狼群做正確的事情,奔走于蘆葦蕩中,阿寶不同尋常的舉動很快就被它注意到了。 這頭巨獸竟然放棄守護幼年猛 ,轉而沖向蘆葦蕩,灰雪驚訝的發現,那家伙竟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並且向自己發起了沖鋒。 現在,局勢緊張了起來。 盲目防守的一方轉而進攻,灰雪必須保證自己不被猛 逮到,同時還要繼續指揮圍獵,不然群狼無首,那些勇敢的灰狼失去士氣的支撐,很有可能無法保持瘋狂的攻勢。 低聲呼喚著身邊的四頭保鏢,灰雪開始跟阿寶在蘆葦叢中兜圈子,凡是它跑過的地方,很快就有猛 推土機一般碾來,壓垮一片又一片草梗。 夜幕下的河岸,熱鬧極了。 無論是正在追擊頭狼的猛 象阿寶,還是一邊轉移位置一邊指揮狼群的頭狼灰雪都未注意到,有一個新的客人加入了這片區域。 覓食的孟焦捕捉到了遠處雷鳴似的極為頻繁的次聲波,它知道這是什麼動物發出的聲音。 猛 ?它們怎麼會發出這樣的動靜。 剛與岩石猛 分開,還沒找到合適的目標,听到遠方重重的蹄聲,孟焦按捺不住好奇心,打算過去看看。 不需繞遠,有明確的方向,孟焦前進的極快,就在戰斗進入白熱化的時候,它抵達了蘆葦叢外圍。 習慣性的找到高地,站在土坡上俯瞰大河流域,孟焦驚訝的發現狼群竟然大膽包天的打起了猛 的主意,很難想象是什麼促使它們做出了這樣瘋狂的舉動,更讓孟焦難以置信的是,現在下面的局面,猛 竟然是落在下風的一方。 盡管已經有許多頭灰狼慘死在象鼻下,或是被象牙戳穿,像糖葫蘆一樣串在猛 象的長牙上,但狼群佔據著絕對的數量優勢,它們的力量仍未被消耗殆盡。 隨著最為巨大的那頭雄性猛 離開象群,其它三頭雌象保護幼象,顯得有些費力,悍不畏死的灰狼總能給幼象制造傷勢,幼象愈發驚惶,忍耐著疼痛,不想再被阿姨們包圍,想要跑出這個小圈子,擺脫束縛。 它不知道,一旦離開三頭雌象,等待著它的便是蜂擁而上的嗜血惡狼,它將很快被殺死,肢解。 這邊左支右拙,三頭雌象阻擋灰狼傷害幼象頗為困難。另一邊,那頭雄象正在對頭狼窮追不舍,蘆葦叢已被壓出一條彎曲的軌跡。 發怒的猛 象全力奔跑起來速度並不慢,但是灰狼的速度更快,借助蘆葦的掩護,隱藏自己的行蹤,聰明的灰雪像遛狗一樣,牽制著猛 阿寶,長此以往,這次獵象行動還真能被它拖成功。 蟻多咬死象,何況比螞蟻大得多凶狠的多的惡狼。 舔了舔嘴角,孟焦活動前肩後腿,下方濃烈的血腥味兒刺激了它空蕩蕩的腸胃,狼尸堆積在猛 身邊,像是在誘惑孟焦。 這頭不安分的雄虎打算參與到戰局中了。 孟焦本不打算刻意幫助任何一方,但猛 畢竟救過它的命,即便不是一群猛 ,卻也有恩于它。 看在那頭岩石猛 的份上,孟焦打算澆滅這群狼囂張的氣焰。 對猛 來說異常困難的事情孟焦來做卻簡單至極,東北虎這種刺客型戰士擁有絕對優勢。 第六十一章 大開殺戒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道淡黃身影悄然進入蘆葦叢中,孟焦直奔灰雪而去。 擒賊先擒王,孟焦貫徹東北虎一貫的作風,準備直接警告頭狼,若是那灰狼不知好歹,它便不會爪下留情。 今日倘若留了那不凡的頭狼一命,是出于孟焦對美麗事物的欣賞愛惜。 但如果那野獸一意孤行,孟焦不介意將母頭狼漂亮的皮扒下,帶回虎巢做身下的床墊。 不再刻意隱藏氣味兒,蘆葦叢中出現一抹濃烈的猛獸特有的腥氣,听從頭狼指揮,正在快速調動的一支支灰狼小隊不由亂了陣腳。 孟焦絲毫不掩飾對灰雪的敵意,雖然不在巔峰狀態,肩部臀部傷勢未愈,它的速度卻未受到多少影響,跑的飛快。 一頭頭正在蘆葦叢中穿梭的灰狼與雄虎擦肩而過,嗅到孟焦身上濃烈的煞氣,它們紛紛移步繞行。 經歷過幾番生死,親口扼殺過黑熊棕熊,這樣的雄虎哪怕未成年,也自帶一股威勢,令群狼膽寒。 灰雪一心二用,溜著猛 ,指揮著狼群,本就有些分身乏術,嗅到這獨屬東北虎的氣味兒,不免有些慌神。 別看它曾經帶領狼群圍攻並重創過一頭雌性成年東北虎,但那根本無法使它克服對東北虎的恐懼。祖祖輩輩傳承下來,流淌在血液里的天性限制著它的膽氣。 顧不得繼續驅使狼群圍攻幼年猛 ,這種危機關頭,肯定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只要性命在,早晚有一天能制霸草原,完成獵殺猛 的目標,命丟了,就什麼都沒了。 最後一聲狼嚎,告訴狼群,有意外狀況發生,迅速撤退,灰雪帶著四頭寸步不離的大公狼,借助蘆葦叢的掩護,向草原逃遁。 蘆葦叢的一側是蜿蜒流淌的大河,另一側是開闊的草原,若是被東北虎逼到水域,雖然灰狼也會游泳,但它們的涉水能力遠不能與親水的大貓相比擬。 盡管正被猛 和猛虎一道追殺,灰雪的頭腦卻絲毫不受影響,它很清楚應該怎樣處理才能保全自己的力量。 灰雪統率的狼群在圍獵猛 行動中是最後上的,撤退時卻是第一個跑的。 尖毛手下那些悶著頭玩命沖鋒的莽夫扎進雌猛 的包圍圈中,恍若陷進泥潭,以命搏命確實給幼象制造了不少傷痕,但那些傷口根本不足以致幼象于死地,再怎麼說也是一頭上百公斤的龐然大物,哪有那麼容易被重創。 此刻听到撤退的命令,它們想要離開,卻悲哀的發現,外圍同類死傷慘重,自己在內環苦苦作戰,如今想走,那是難如登天。 被激怒的雌象怎可能饒過它們,之前迫于壓力,雌象們一直在應付外圍不斷往里撲的灰狼,現在外圍攻勢已退,內部的這些灰狼算是徹底被拋棄了,等待著它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象鼻伸過,只一探,一擒,一拖一拽,拋到高空,再狠狠一擲,再看那狼,摔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翻著白眼,須臾便斃命了。 狼群潰敗,頭狼被孟焦制造的可怕壓力壓的喘不過氣來,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飛到天上避開這個殺神。 無論怎樣繞行,怎樣轉換方向,使用怎樣的欺詐手段,那頭雄虎始終死死跟在灰雪身後,灰雪甚至沒有時間回頭看看狼群撤退進度如何,它只能拔腿飛奔,亡命逃竄。 加快速度不再指揮的灰雪頻繁轉向,輕易地甩掉了身後狂怒的猛 象阿寶,這頭巨獸見狼群撤退,便也不再死命追趕,轉過身返回河岸保護幼象去了。 蘆葦叢中東北虎故意散發出的腥氣猛 自然也嗅的到,但阿寶顯然沒意識到,這是孟焦刻意的幫助,它只認為這是一次巧合。 這也難怪,未見過那岩石猛 ,不知道這段獨特的因果關系,一頭普通的猛 象再聰明,也不可能聯想的這麼豐富。 這邊阿寶已經返回象群,另一邊灰雪的逃生之路遠未結束。 孟焦窮追不舍,腳力遠勝灰狼,超凡听力精確捕捉著灰雪的位置,無論灰雪怎麼轉換方向做假動作,在雄虎眼中,它始終像黑暗海洋中的燈塔一樣顯眼。 出了蘆葦叢,沒有障礙物可作遮掩,灰雪奔跑的更加輕快,它估算著身後那頭雄虎的體力,猜測雄虎應該快要體力不足,只要再跑出一段距離,便會主動放棄。 耐力是虎的硬傷,正是因為持久力不足,東北虎才會留居密林。 在開闊的平原上,想要追捕獵物實在太難太難,要麼比獵物跑的快,比獵物跑的久,要麼團隊合作,圍堵猛追,除卻這些方法,再想有所收獲,便只能在河邊守株待兔,像尼羅鱷一樣,將飲水的角馬野牛拖下水,或是使用一些歪門邪道,用毒素取勝。 世世代代與東北虎打交道多年,灰狼雖然一直處于絕對的下風,卻也琢磨出了一些保全性命的方法,一個字,拖。 狼不在東北虎的常規食物清單內,只有在狼群勢大,影響了其它食草動物生存狀態的情況下,東北虎才會對其大肆捕殺,不過大多數情況下老虎都不會吃掉整個狼尸,除非它們很餓。 可能是因為灰狼的肉不好吃,老虎即便殺死狼,食用狼肉時也會顯得異常挑剔,只吃掉部分內髒還有肌肉,剩余的狼肉基本都被丟棄。 正常情況下,若是被東北虎盯上,灰狼采取的辦法皆是退避三舍,立即遁逃,只要不是事先招惹挑釁了老虎,都不會被追殺到死。 灰雪也是這樣想的,它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覺得只要離開蘆葦叢,來到草原上,將速度提升,待雄虎體力不支,便會自覺離去,不可能鑽牛角尖,必須殺死它。 然而它錯了,大錯特錯。 一來雄虎的體力遠不像灰雪想象中的那麼不堪,孟焦的耐力遠勝正常虎,速度更是比正常虎高出一大截,全力施為,灰狼與它的距離始終在不斷縮短,絲毫沒有被拉開的勢頭。 二來,孟焦還真的不會輕易退卻,它雖然不想殺死灰雪,但為了給這頭猖狂的母狼一個難忘的教訓,它打算殺掉那四頭緊跟著母狼的“狗腿子”,正好腹中空空,吃掉這幾頭公狼身上少數幾塊味道尚可的肉,填飽肚子,便能啟程回家。 頭一次離開火箭和虎三妹這麼久,孟焦屬實是有些牽掛小家伙兒們。 蒼穹之下籠罩的陰雲仍未散去,草原一片昏暗。 灰白色毛發,體型嬌小的母狼被四頭大公狼環繞,撒開腿,甩著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奮力奔跑,身後緊隨著一頭半大雄虎。 近了,越來越近了,灰雪已經嗅到雄虎身上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兒,還有一股熟悉的,好像泥土腥氣的氣味兒。 它想起了一頭熟悉的東北虎,卻不敢回頭確認,上一次相遇那頭雄虎饒了它一命,這次還能放過它嗎? 灰雪不敢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別人的憐憫上,但它實在跑不動了。 狼的耐力確實優秀,但雄虎根本沒給灰雪發揮優勢的機會,孟焦的追逐只有三個要訣——快,更快,再快一點。 迫于雄虎的壓力,灰雪必須持續提速才能保持彼此之間的距離,但它的體力有限,跟孟焦比持續沖刺怎麼比的過。 前方地勢突起,一座土丘矗立,灰雪和它的四個保鏢面臨著嚴峻的選擇,是硬著頭皮向土丘上攀爬,還是保存體力,繞道而行。 攀爬極耗費體力,且必然會降低速度,若是直直向前跑,速度減緩,有極大的可能性會被身後那頭雄虎追上,若繞道,拐彎浪費的時間,又會讓雄虎將距離再次拉近。 時間緊迫,多耽誤一秒鐘,猛虎便更近幾米,灰雪來不及思考,帶領自己的四個追隨者直奔土丘而去。 爬坡比在平地奔跑要費勁的多,五頭狼喘著粗氣,邁著縴細的長腿,強行登坡,這正中孟焦下懷。 別說這種坡度稍稍陡峭一點的土丘,就是直上直下的峭壁,孟焦都如履平地,和它比爬坡,這不是找死嗎。 一聲咆哮炸響,雄虎在沖刺的基礎上又加快了幾步,飛躍而起,直撲隊伍末端的那頭大公狼。 那公狼不愧是狼群中的精銳,見退無可退,強壓心頭恐懼,匆匆轉過身,已是打算用命拖延一些時間,為頭狼的逃跑創造條件。 它以為自己能給雄虎制造不少麻煩,然而事實證明,它還是太天真了。 寬厚的虎掌拍在大公狼的天靈蓋上,鋼勾似的虎爪劃過它的面門,整塊頭皮都被孟焦撕了下去,頭骨與虎爪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利聲音。 交鋒只在瞬息之間,這頭大公狼頃刻便丟掉了大半條性命,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再無法爬起。 同類的慘呼令其它三頭大公狼膽寒,那近乎死亡的大公狼沒想到自己敗的這麼快,這三頭大公狼又如何想得到同伴如此不堪一擊。 這可是狼群中精挑細選的頂尖戰士,難道連在一頭半大雄虎爪下撐過一回合的能力都沒有嗎? 已經沒有時間給它們思考了,猛虎已至身前。 三頭忠誠的大公狼及時閃到了灰雪前方,形成了一面肉牆,灰雪很清楚這幾頭大公狼的心意,幾乎在公狼們沖向孟焦的同時,它也邁開了步子,繼續向土丘頂奔跑。 灰雪不知道那幾頭公狼能為它拖延多少時間,它只想活著,想活著,就要不斷前進。 孟焦沖進了三頭公狼中央,它面臨的是三張血盆大口,其中布滿尖銳的牙齒,畢竟是壯碩的成年公狼,還是有血性的。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種無所畏懼的血性只會成為笑話。 孟焦完全無視掉了三頭狼的進攻,它橫沖直撞,用蠻力生生撞破了群狼不堪一擊的防線,揮舞虎爪,給正前方的大公狼來了個狠狠的大嘴巴子。 那倒霉的家伙被孟焦這一巴掌直接扇的飛了出去,半張臉都被打歪了,牙齒崩碎,一側的眼球被可怕的力量拍的生生錯位,掛在眼眶邊緣,流淌血污。 在半坡上滑行約有兩米多遠,拖出長長一道土痕,那公狼總算停了下來,顫抖著身體,卻是連一聲哀呼都發不出來了。 另外兩頭公狼被雄虎這一掌的威力驚得心膽俱裂,它們是勇士,但勇士也需要一股勇氣支撐,在孟焦的這一掌之後,它們的那股氣,泄了。 夾著尾巴準備逃走,此時此刻,兩頭大公狼再顧不得頭狼的死活,它們被嚇破膽了,只想逃到天涯海角,再不想見到這頭雄虎。 然而孟焦並不打算放過它們,低垂的虎頭上,“王”字熠熠生輝,一張巨口,彎刀似犬齒,照著一頭公狼的細腰咬下,頓時皮開肉綻,骨骼粉碎。 虎口松開,倒地的公狼狼努力揮動前腿,卻沒法跑動,瞪一雙泛綠光的眼楮,眸中滿是絕望之情。 僅存的一頭公狼也難逃一死,孟焦毫不費力地追上了它,干淨利落的一口,正中咽喉,將其了結。 緊隨母頭狼灰雪的四頭保鏢或死或傷,轉眼便被全殲。 孟焦望著仍在努力爬坡的母狼背影,倒不著急追趕,站在原地,咆哮一聲,驚得灰雪後腿一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盡管灰雪不想承認,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它心底其實很清楚,現在已經是個必死之局了。 跑,跑不過,打,更別提。 它似是認了命,停下腳步,站在半坡,緩緩轉過身,望向身後的雄虎。 眼神一頓,才分開一天多,灰雪的記憶還很清晰,它立即認出了孟焦,這正是那頭放過它一次的雄虎。 嗚~ 母狼小聲低吼著,它不知道這頭雄虎為什麼去而復返,又為什麼那麼湊巧,出現在圍獵在猛 的區域,更不知道這頭雄虎為什麼會死追著自己不放。 孟焦咧開嘴,扯出一個自認為具有非常親和力的笑容,邁開步子,看也不看身後四頭掙扎在生死線的大公狼,緩緩走向母狼。 灰雪看到那頭壯碩的雄虎逼近,愈發慌張,它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停下來,而不是繼續逃竄,或許僅有的一線生機就這麼被浪費掉了。 在母狼眼中,雄虎顯然是抱有不小的敵意的,孟焦具有“親和力”的笑在灰雪面前無疑是一種猙獰恐怖的威懾。 向來聰穎冷靜,手段鐵血的母頭狼罕見的害怕了,它微微顫抖著,身體緩緩低伏,無論它多麼努力的克制著自己,尾巴依舊在微微搖晃,左右搖晃。 此刻,它不再是一頭叱 風雲,縱橫草原的傳奇頭狼,倒像是一條拜服在雄虎淫威下的家犬。 第六十二章 回家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天空愈是黑暗,星辰就越明亮。 夜幕降臨,蛇巢毗鄰的覆蓋著冰層的葉爾秋河面上,凍僵的,凍死的各類游蛇被永遠的留在了這里。 黑壓壓的長長的路徑,由無數條性命鋪墊,而黑曼巴,早就像群蛇的王一樣,被抬著舉著,送往漆黑的洞穴,不知所蹤。 孟焦的身下,積雪融化成水,又凍結成冰,粘結在它的皮毛上。 小腹緩慢起伏,意識清醒,孟焦能感受到一股股暖流在肺腑之間游走,伴隨著痛感,酥麻,瘙癢,它的呼吸越發有力。 大腦深處,那神秘的呢喃在指揮身體各處的細胞,將營養輸送到受傷的位置,修復內髒,孟焦嘗試著與它交流,卻不能得到答復。 那呢喃好像並沒有主觀意識,它仿佛是孟焦的另一部分,負責協調身體。 在孟焦失去主導權的時候,它可以暫時接管身體,遵從孟焦的意願,對受傷的位置進行修復,直至孟焦重新恢復意識,或者死亡。 論起傷勢的嚴重程度,此次內髒受損的致命性遠比上次與猞猁大戰造成的外傷致命性高,但對于變異細胞來說,內傷反而比外傷更好修復,需要的營養也更少。 約有四五個小時,孟焦等得幾乎要睡著,它終于接收到了身體傳來的信號。 已恢復。 深吸一口氣,毫不費力的翻身而起,四肢依舊強健,雙耳清明,視野清晰,口鼻之間仍有些許血腥味兒,但無傷大雅。 舔舐掉嘴角流出的已經凝固的血,用前爪蹭了蹭眼角和耳朵,久違的健康的感覺使孟焦倍感舒適。 它望向正前方,黑曼巴本應躺在那里,此刻卻空空蕩蕩,只余下一地厚厚的蛇尸,讓它頭皮發麻。 轉過身,葉爾秋河面,一條漆黑的長路向遠處延伸,在灰白色的雪地中,分外醒目,直達那倒塌的樹木,與蛇巢相接。 大腦傳來警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縈繞在孟焦身旁,它能感受到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產生強烈的抗拒欲望,不由後撤幾十米,這種極度不適的感覺才得以緩解。 很顯然,黑曼巴消失了,而蛇巢仍在。 望遠處詭異的蛇徑,不難想象,群蛇搬運黑曼巴,這一百多公斤的龐然大物時是怎樣壯觀且使人震撼的場景。 “這回,還抓個屁,小命差點丟了。” 深深瞥了一眼蛇巢,此處地勢較低,無法看到蛇巢全貌,只能看到高高隆起的倒塌的樹干,還有無數凍斃的蛇尸。 長嘆一口氣,腹內空空,分外饑餓,孟焦已無心思狩獵,它有種強烈的無力感。 森林之王,擁有萬物之靈的智慧,仍有奈何不得,甚至萬分忌憚的事物,這一身武力,敵不過一聲咆哮,屬實是有些憋屈。 回想黑曼巴撐開的巨口,那低沉到幾乎听不見的強烈聲波,再想想自己受傷的內髒,崩裂的血管,孟焦對黑曼巴這壓箱底的絕活有了一些猜測。 應該是次聲波,一種頻率小于二十赫茲的聲波,不易衰減,不易被空氣和水吸收,可作武器使用。 自然界中有一些次聲波的頻率和人體接近甚至相同,可以與人體器官產生共振,從而危及性命,有很高的危險性。 虎是一種能夠發出次聲波的動物,它們的咆哮具有次聲波的性質,可以將人的耳朵關節震錯位,但能制造次聲波並不代表虎能夠抵御次聲波。 面對黑曼巴的突然襲擊,莫說孟焦毫無防備,就算早做準備,也改變不了結果,厚實表皮完全無法抵抗聲波攻擊。 孟焦思前想後,如果重演戰斗,能避免受傷的唯一方法就是在黑曼巴發出咆哮之前將其扼殺,直接擰斷它的喉嚨,刺穿它的心髒,任它有萬般本事,也無法施為。 奈何現在事情已經過去,說什麼都未免有馬後炮的嫌疑,孟焦覺得唯一的好處就是給自己長了個教訓。 以後再面對這種詭異的生物,如果打,就盡全力,往死里弄,如果不打,就立即撤退,頭都不要回,千萬不要抱有活捉的心思,這些怪里怪氣的東西,沒一個簡單的。 如果不是孟焦生命力頑強,體制不凡,比小強還禁打,與黑曼巴交手這兩次,早就和那野豬一樣,變成一堆破碎的皮毛骨架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忙活了近一天,拼死拼活,什麼好處都沒撈著,但凡有口肉吃,孟焦都不會覺得這麼難受。 抬頭望望天空,群星閃耀,明亮且干淨,像在調皮的對它眨眼楮,孟焦咧開大嘴,扯出一個猙獰的笑。 只要不死,生活仍得繼續,還等什麼,先填飽肚子,未來的事,自有未來的自己解決。 …… 星斗璀璨,淡淡月光灑在山岩上,積雪閃閃發亮,山谷附近,一片寂靜。 老虎一家已經離開了岔口,那里堆積的尸體和糞便實在太多,就連向來對環境有極高容忍度的北極星都無法接受。 它早早地帶著兩頭幼虎離開了臭氣燻天的岔口,重選了一處棲息地。 新的居住地點就在山谷谷口,兩側的石壁可以抵御些許寒風,每天清晨起床以後,走不了多遠就能抵達外界森林,或是嬉戲玩鬧,或是狩獵捕食,都分外方便。 今天北極星心情不錯,帶著火箭和虎三妹一同在南部狩獵,正好撞上了一大一小兩頭馬鹿,大的那頭是雌鹿,小的那頭是雄鹿,尚未成年,被它逮了個正著。 這一對不知是姐弟還是母子的倒霉鬼都有些懵懂,行事較為呆愣,北極星捕殺它們不能說是毫不費力,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大的當場就被雌虎按倒在地,一口咬斷喉嚨。 小的傻愣愣的杵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同伴被撕裂動脈,一時間竟然邁不開腿,兩頭幼虎齊齊擁上去,一個摟脖子,一個抱大腿。 直到疼痛刺激到這頭雄鹿,它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再想跑,哪還跑的掉,火箭和虎三妹可不是吃素的,前後夾擊,拖延它的動作。 待北極星解決掉雌鹿,開始轉身處理它以後,它自然難逃一死,很快就一命嗚呼。 出門不久就大獲全勝,協助母親將這麼大兩頭馬鹿拿下,火箭和虎三妹分外興奮,一個咬著小馬鹿的脖頸,一個拽著小馬鹿的屁股,吭哧吭哧跟隨母親在雪地中前進,雖然吃力,卻不影響他們的好心情。 走走停停,北極星帶著老二老三返回山谷,一路倒是沒什麼波折,沉重的鹿尸給三頭老虎帶來了不少阻遏,尤其是火箭和虎三妹,兩頭幼虎一起拖拽一頭馬鹿,總有配合不好的時候。 于是便能看到北極星無奈的站在最前面,腳下依靠著雌鹿的尸體,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松開口,放下小鹿,氣鼓鼓的大聲呵斥對方。 隨著孟焦對兩頭幼虎的教育,虎三妹和火箭相處的愈發融洽,早先那種敬而遠之的關系早已不見。 如今,在虎三妹眼中,火箭就是個玩伴,毫無兄長的威嚴,火箭眼中的虎三妹同樣如此,火箭一直認為自己和大哥是同一水平線的戰士,虎三妹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 它們兩個誰都瞧不起誰,偶爾爭爭吵吵,在所難免。 都是小孩的性格,吵起架來,無非是比誰嗓門大,耐性強,別看虎三妹打架不如火箭凶悍,嘴皮子可比火箭利索多了。 火箭平日里上完“虎語課”後還有體育課,跟隨孟焦一起鍛煉身體,磨煉攀爬戰斗技巧,復習虎語的時間很少很少,對一些詞匯的掌握還不太嫻熟,听是听得懂,說就費勁了。 虎三妹與火箭恰恰相反,它對戰斗方面的知識並不怎麼感興趣,上完課後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趴在避風處睡覺,或是復習當日課程。 孟焦顧忌兩頭幼虎的年紀和智力,每天頂多就教三五個詞匯,虎三妹一遍遍復習,這三五個詞語早就被它掌握的爐火純青。 天長日久,專心學習文化課的虎三妹自然在這方面跟火箭拉開了距離,吵起架來,聲音稍小的它往往能佔據上風,將火箭懟的啞口無言。 兩頭小老虎爭爭吵吵,無論如何都不動真氣,火箭經受孟焦的燻陶,將大哥視為榜樣,有些時候很有兄長的風範,閉上嘴巴,不跟妹妹置氣,老老實實地叼起馬鹿脖頸,主動退讓。 虎三妹倒也懂事,一見脾氣暴躁的二哥都認錯了,自己怎麼能胡攪蠻纏,也低下小腦袋,餃起小馬鹿後半身了。 就這樣,費盡周折,直到天色大暗,北極星才和自己的孩子們協力將鹿尸帶回山谷。 工作時總是艱難且勞累的,享受戰果時卻是愉快且歡欣的。 新鮮的鹿肉,已經微微凝固的鹿血,還有分外美味香甜的內髒,火箭和虎三妹好久沒享用過這種美餐了,吃的下巴的絨毛上沾滿鹿血,小肚皮圓滾滾,好像兩個膨脹起來的小氣球。 眼見腸胃填滿,再不能塞進哪怕一根肉絲,兩個貪吃鬼終于心滿意足,四仰八叉肚皮朝上,也不活動,枕著已經冰冷的鹿尸,呼呼大睡起來。 待孟焦轉悠半宿,捕捉到獵物,填飽肚皮,再叼著獵物返回山谷時,天已經要亮了。 黎明前,太陽未升起的時間段,天地最為黑暗,星辰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摸著黑趕路對孟焦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晝伏夜出是東北虎的習性,徹夜工作並不會讓孟焦覺得不適。 出于某種特殊的直覺,孟焦捕獵時刻意繞開了北方的焦土林域,它有一種預感,那片埋藏著無數尸首的黑蚊棲息地,同樣不是什麼善地。 焦土林域的面積更廣闊,深處的景象更為神秘,不像蛇巢一樣,露在外面,外圍地區棲息著大量攜帶病毒的吸血黑蚊,已經足夠危險,內部恐怕還有更為詭異,可怕程度不亞于黑曼巴的生物。 對于這些未知領域,之前的孟焦無知者無畏,總覺得自己足夠強悍,那些不知名的危機奈何不得自己,敢于靠近察看,甚至走進未知區域內翻動土壤,尋找真相。 今日被黑曼巴教訓後,它長了心眼兒,什麼時候直覺的警兆消失,不再對蛇巢和焦土林域產生不安感,它才會嘗試著踏足,在此之前,多看一眼,都算它沒記性。 …… 太陽就要露出半張面孔,清晨的光線總顯得那麼冰冷,尤其是在遍地積雪的冬日。 昨夜捕捉的 子枕在孟焦頭下,經歷戰斗,狩獵,奔赴許久,孟焦身心俱疲。 回家以後,確認母親沒有與其它虎產生爭執沒有受傷,又看看吃得飽飽,正在酣睡的火箭和虎三妹,確定兩個小家伙安然無恙,它才放心入睡。 本以為跟蛇巢產生交集,又與黑曼巴大戰一場,合眼入夢,很快就會再做一個詭異的不知所雲的怪夢,這一覺卻分外寧靜。 太陽越升越高,大地逐漸溫暖。 溫和的光芒從山谷一端灑下,緩緩偏移,挪到老虎一家淡黃的毛發上。 北極星慵懶的翻了個身,抖了抖耳朵,睜開眼楮,微微眯著,它碩大的虎頭置于寬厚的虎爪上,這種姿勢分外舒服。 挪動腦袋,星辰形狀的花紋被陽光一照,在淡黃的底色襯托下分外清晰。 北極星看了看一旁正在熟睡的大兒子,不免望到孟焦耳朵旁邊的血污,有些擔心的站起身,輕聲輕步的走過去,低下頭察看。 孟焦出的血發自體內,外表沒有傷口,北極星自然不理解內傷的概念,左右瞅瞅,孟焦的表皮十分完整,沒有受傷,便放了心,又回到老地方,趴下休息了。 香甜的一晚,溫暖的陽光像一床厚被,將孟焦包裹,生活的壓力暫時遠離這頭半大雄虎,它難得的睡了個懶覺,直到日上三竿,才緩緩甦醒。 火箭和虎三妹正在遠處嬉戲,擔心吵醒大哥,它們特意走的更遠了一些,跑動吵鬧,昨晚還圓溜溜的小肚子此時已經扁平,要不了多久,小家伙們就又要吃飯了。 一前一後,正在追逐的幼虎玩的正歡,火箭眼尖,回頭正看見孟焦睜眼,雀躍的嗚嗷一聲,蹦蹦跳跳,帶著虎三妹沖了過去。 原來是兩個小家伙惦記著大哥,昨天捕殺馬鹿,沒舍得吃最富含營養的內髒,將其留給了孟焦。 不料孟焦在外遭遇不少意外,沒像往日一般早早返回,半夜回家,兩頭幼虎早就吃飽喝足,窩在一起睡大覺了,自然沒辦法邀功。 起床後,兩頭幼虎跑的遠遠地,一邊打鬧一邊關注著孟焦的動向,玩的都不安心。 它們就等孟焦睡醒起床,吃它們親手捕殺的獵物,然後對它們懂事能干的行為表示贊賞。 對它們來說,哥哥的夸獎就是最好的禮物。 第六十三章 準備二次軀體強化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回到家以後,飽睡一覺,直到黃昏。 孟焦再起床時,昨夜的烏雲已經散去,虎洞之外,森林一片昏暗。 母虎沒有等待孟焦,它如往常一樣帶著火箭和虎三妹外出覓食。孟焦這個離開家多日,遲遲歸來的老大,被母虎無視掉了,丟棄在家中。 起身活動活動筋骨,看看天色,再看看洞穴,上午拖回來的那只 子已經被母虎和兩只幼虎吃得干干淨淨,只剩下一張薄薄的 子皮,丟棄在洞中的巨石上。 家里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熟悉。這麼的讓孟焦感到舒服。 眼看就要迎來新的一次未知進化,孟焦必須盡快準備充足的食糧。 它行事向來果斷,見天色將晚,獵物應該已經出門活動,便立即離開山洞,外出尋找食物。 嗅了嗅氣味,母虎應該帶著兩頭幼虎前往森林北部了。孟焦不與它們共同爭奪同一片區域內的獵物,它決定前往母親領地南部。 一想到南部,孟焦就回憶起那頭瘋狂追求自己的母虎,它不由打了個寒顫,有些莫名的畏懼。 好在主動權握在它自己手里,孟焦有超凡听力和遠超一般虎的嗅覺,可以提前發現母虎,從而早早的避開,有這層保障,哪怕到南部覓食,它也能安心許多。 隨著春天逐漸到來,森林中的各種植物都開始生長出枝葉,泛出綠意。 冬季死寂枯敗的一切,轉眼就都變得生機盎然起來。各種各樣的食草動物,曾經遷徙出去的,或是隱藏起來的,也冒了頭,紛紛出來活動。 對掠食者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季節,為了交配繁衍,平日里謹慎小心的動物們不得不放棄低調的行事風格,在森林各處留下氣味,吸引了雌性的同時也吸引了掠食者。 看雌虎和兩頭幼虎的模樣和心情,就能大致判斷最近森林中獵物數量的多寡。孟焦巡視觀察草原環境的時候,這一大兩小在家里過得可是相當滋潤。 很明顯,原始森林的春季。並不缺乏獵物。再過一段時間。南下的上萬頭馴鹿也要返回,這場大遷徙又將掀起一番新的浪潮。 無數雙貪婪的眼楮都盯著馴鹿這塊肥肉。同上次馴鹿南下的時候一樣。北上的鹿群同樣會牽動沿途所有猛獸躁動的心,無論是剛剛從冬眠中甦醒的黑熊棕熊,還是辛辛苦苦熬過一冬,被食物緊缺逼的身材枯瘦的,餓得眼楮都綠了的東北虎,它們都急需一場饕餮盛宴,來彌補它們損失的脂肪和能量。 孟焦也不例外,它同樣在打馴馴鹿的主意。 上次風起雲涌時,它年齡尚小,不但沒有能力參與,還險些被聞風而動的猞猁生生咬死,這次情況就大大不同了。 孟焦已經具備了不亞于成年雄性東北虎的戰斗力,它需要一場盛大狩獵,揭開自己在森林中稱王稱霸的帷幕。 無論是強悍凶狠,令熊類聞風喪膽的虎王黑臂膀,還是其他什麼老牌虎王,年輕霸主,都不被孟焦放在眼里,它決心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具有廣闊疆域的新王朝。 這個帝國將由孟焦自己和火箭虎三妹執掌,就像在草原上統率巨型狼群,圍獵猛 ,堪稱傳奇狼王的那頭母狼一樣,它也會成為一頭傳奇虎王。 一邊趕路,一邊展望未來,孟焦沒有忘記留意沿途中的種種氣味兒,那些體型較小的獵物,孟焦現在已經瞧不上了,一頭野兔,一只山雞,還不夠它這次進化墊底用的,最起碼也得是 子野豬或者馬鹿那樣體型龐大的食草動物才足夠負擔它這次進化所需的食物開銷,而且一頭都不夠,起碼要兩頭到三頭大家伙。 此次未知進化同之前的軀體強化一樣,著重的是肌肉骨骼身體內部強化,增加的是孟焦的整體戰斗力,還有抗擊打能力,包括速度力量耐力。 如果可以的話,孟焦還想增強一下自己的自愈能力,最初低語者展現給它的畫面,大大開拓了它的眼界。 在此之前,孟焦一直以為未知進化的能力範圍僅限于地球上已有的生物,已有的動物能力。它根本沒意識到這種橫跨幾千年上萬年的特殊細胞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它想象範圍的極限。 俗話說,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第三夢之後,孟焦大大提高了對未知進化能力上限的心理預期。 那些巨獸可以存活幾千年上萬年甚至上億年之久,擁有掌控潮汐,翻江倒海的強大能力。 孟焦覺得作為變異細胞宿主的自己也可以做到,只不過現在它體內的變異細胞,只有最初低語者一個那麼特別,一直保持甦醒活躍,其它變異細胞長期處于蟄伏狀態,沒有動靜。 孟焦估計,如果想要獲得更加強悍的能力,甚至能夠達到原始地球上巨獸們的程度,必須得全方位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最起碼要能夠儲備更多的營養,制造更多的能量,不然根本無法滿足身體內許多變異細胞同時運行的基礎需求,想做到這些,一個足夠強悍的身體必不可少。 事實上,孟焦一直在疑惑,原始地球上的巨獸們到底需不需要食物來維持生命,或者進行繁衍。 在它們漫長的生命歷程中,極少有用來進食的時間,沉睡佔據了它們生命的三分之二,剩下的時間,要麼和同類交流要麼準備與不同陣營的巨獸們展開戰爭。 它們沒有任何娛樂活動,也沒有時間創造屬于自己的文明,孟焦估計巨獸們的智力並不高,雖然它們擁有的力量那樣強大,甚至超過了現代科技的巔峰。 沒有合適的環境和氛圍,沒有足夠的交流發展,這些巨獸就像一個個獨立的個體一般,如同一台台巨型機器,盲目的進化,變異,發展,開戰,死亡,然後它們的子孫後代延續它們的使命,直到死去,滅絕。 維持這些巨獸生存繁衍的根本能量是輻射,從最初低語者展現的畫面中,孟焦可以看到早期的水母生靈們從原始海洋中吸收能量的過程。 水母生靈完全不需要依賴進食來進行維持生命活動或是繁衍,原始海洋中基本沒有有機物,殘留在其中最多的是地球早期活動產生的熱量和輻射。 大氣層未形成的時候,宇宙中種種射線全部都毫無阻礙的照在了地球上,並殘存了幾千上萬年,這些特殊的射線塑造了原始巨獸們可怕的生命力,造就了它們無與倫比的恐怖力量。 不過成也輻射,敗也輻射。巨獸們因輻射而生也因輻射而滅絕,當供應它們生存的基礎能量消失時,它們這個龐大的種族便也整個崩塌,不復存在了。 在此之後,順應時代浪潮的,以有機物為食物生存繁衍的全新一代物種成為了地球上新的主宰。 上個時代的殘黨只有很少一部分,借助小部分未消耗殆盡的輻射苟活了下來,寄托在新物種體內,將生命的種子延續。 又經過上億年的適應,它們已經不再需要完全依賴輻射來延續自己的生存擴張。 這些物種有的適應了全新生物的繁衍方式,有的采用一半有機物一半輻射的方式存活,各有各的方式,沒淪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孟焦也不知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竟意外成為了這種特殊生命的宿主。帶給它無限發展前景的同時,也給它鋪就了一條迷霧重重的道路,沒有先驅者,孟焦就是先驅者,路上遍布荊棘,它必須獨自前行,沒有人為它引路,是坦途還是深淵,全由它自己決定。 苦苦尋找半天,合適的目標依舊沒有,可能是今天運氣不好,也有可能是上午捕捉那只 子的時候把運氣用光了,畢竟這種傻乎乎的肉質鮮嫩的獵物並不多見。 孟焦抬起頭望了望母親領地北部方向,不知道母親現在是否有收獲。 東北虎捕食不易,空手而歸是常態,現在孟焦已經具備獨立生存獨立覓食的能力,它不想再沾母親的光,與母親共同分享獵物。 猶豫片刻,半大雄虎有些艱難地轉過頭。 不知不覺走出好遠,白樺林出現在前方,孟焦打算進入白樺林看看,或許在母親與那頭母虎領地的交界處能有收獲。 這兩頭成年雌性東北虎的領地交匯處就像一片三不管地帶,無論是中大型掠食者還是中小型食草動物都常常會棲息在白樺林中,暫時留居,尤其是野豬,它們最喜歡白樺林這種枝繁葉茂,灌木密集的環境。 孟焦希望自己這一趟不白跑,能夠捕捉到一小群野豬,或者一兩頭足夠巨大的棕熊黑熊,它就心滿意足了,雖然棕熊黑熊的肉質吃起來並沒有食草動物的肉那麼美味,但勝在量夠大,實在沒有合適的獵物也能將就墊吧墊吧肚子。 每一次未知進化對孟焦來說都是一次全新的體驗。 與前兩次未知進化只進化變異某一個部位或者某一個器官不同,這次是全身改造,而且融入了孟焦新的理解,它很期待這次未知進化完成的結果,因此心理上不免更加急迫。就像是一個剛買新玩具的小孩子,急于拆開包裝,體驗新的玩法。 走進白樺林,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捕捉到那頭母虎的氣味兒,孟焦心底一松。 來到這里,向來無所畏懼的孟焦顯得有些鬼鬼祟祟,畏首畏尾。那頭雌虎給它造成的心理壓力,比同一頭巨大的猛 象搏斗都要大,孟焦唯恐被那頭母老虎發現,到時候,瞪著大眼楮含情脈脈的看著它,好像一個被拋棄的小怨婦,它實在是吃不消。 好在今天母老虎不在,可能是因為孟焦長時間沒來,心灰意冷了,倒叫孟焦舒心不少。 不出所料,白樺林一帶各種動物的活動痕跡比北極星領地多了許多,尤其是野豬馬鹿。 一路走來,在沿途堆積著枯葉的溝壑中孟焦發現了不少野豬的蹄印,靠近林中小溪的地方還有馬鹿的糞便。 自從上次孟焦在白樺林中捕殺了那頭棕熊,這一帶的掠食者數量便減少了許多,它們的感覺敏銳的很,嗅到了孟焦留下來的氣味兒,見到棕熊被清道夫蠶食一空的尸體,知道這附近有一頭頻繁活動的可怕猛虎,單凡聰明點的動物都不願在此處久居。 肉食動物數量的減少,導致食草動物的數量大大增加,恰好孟焦又來此處尋找獵物,正救了它的急。 四處兜轉,沿著野豬的蹄印。一路搜尋,孟焦很快就找到了一小群野豬,遠遠望去,它們正在翻動土壤,哼哼叫著,高興的進食。 小狼變異出來的特殊體味兒在種常規狩獵中作用突出,即便孟焦處于上風口,即便孟焦的毛發一直被風吹拂著,將氣味兒向下送去,下方的野豬依然毫無察覺。 它們根本不曾想到,這種特殊的,與塞滿鼻孔的土腥味兒沒多大差別的味道,竟然發自一頭老虎體表。 哼叫著,抖動脊背上的漆黑鬃毛,用外翻的泛黃的沾滿黑土的獠牙,掀起泥土,嚼食早春的植物,野豬們分外自在。 現在的經生長出來的植物,全是新苗,味道鮮嫩,充滿汁水。比冬季的干草強出不知多少倍,野豬們喜歡極了。進食和在泥坑里打滾兒,是野豬生命中最快樂最幸福的兩件事 這群野豬數量不算多,總共一公三母四頭,沒有小豬,體型中等,公豬稍大一些,有一百二三十公斤,母豬有的剛剛成年,體型不及公豬一半,是孟焦心目中再合適不過的捕食對象。 雄虎悄悄在灌木後面移動,潛行,將自己與獵物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這種狩獵對孟焦而言早已不陌生,一切都那樣輕車熟路。 待距離拉近到一定程度,孟焦迅速躍出,目標明確,先按倒了那頭公豬,張開巨口,擰斷其咽喉,頃刻間便將其解決。 隨後站起身來,鎖定四處逃竄的三頭母豬,展開追逐戰,雖未將三頭母豬全殲,卻也干掉了兩頭。 沒費孟焦多大力氣,此次未知進化所需的食物便已備足,接下來將兩頭母豬拖到溝壑中,先用枯葉蓋住,掩蓋一下血腥味兒,短時間不被其它猛獸發現,便可搬運那頭公豬的尸體了。 囤積鮮肉,必須要帶回虎巢,進化過程中危險性極高。 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孟焦根本信不過,它膽量再大也不敢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運氣上面,還是返回虎巢,有母親和兩頭幼虎守衛靠譜。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六十四章 第二次軀體強化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天剛蒙蒙亮,虎巢內,平鋪在地面的巨石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露水,一股淡淡的寒氣飄蕩在巢穴中。 在巨石四周堆放著野豬尸體,造成它們死亡的罪魁禍首——孟焦正在酣睡,它墊著自己寬厚的爪子,耳朵微微豎起,並未放松警惕。 將三頭野豬依次拖回洞穴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尤其是其中需要經過的反復周折,更為麻煩,所幸沒有野獸發現被埋藏在溝壑中的野豬尸體,孟焦還算省心。 回到山洞後,孟焦撕開一頭野豬的尸體,稍稍進食,填了填肚子,然後熟睡了一覺。 這期間孟焦甦醒過兩次,虎母火箭和虎三妹仍為歸來,它猜測虎母帶著兩頭幼虎在北境的捕獵可能並不順利,不過它們早晚會歸來,孟焦並不擔心。 一頭成年雌虎還有兩頭半大幼虎在管轄的領地內很難遭遇危險,即便是生活在史前的巨獸,想要動東北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孟焦現在需要做的只有養精蓄銳,準備進行第三次未知進化,不僅要調整好身體狀態,精神方面的調整同樣重要。 尤其是心理趨向,歷次未知進化的過程中,心理的趨向都分外重要,甚至可以決定未知進化的方向。 此次進化是第一次重復領域的未知進化,對孟焦來說意義重大,它希望能將一切都做到盡善盡美。 只是現在母虎和兩頭幼虎還未回家,孟焦覺得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即便心中分外焦急,期待著新一番進化的結果,它也不敢魯莽草率貿然的進行進化。 這一等就是一夜,直到清晨,躺在巨石上的孟焦朦朦朧朧中才听到母虎的腳步聲,其中還摻雜著火箭虎三妹輕一些的腳步,它們終于回來了。 性急的火箭嗅到血腥味兒。知道兄長又有收獲,急沖沖地跑進山洞,抻著脖子查看。 果然,離開時只有一張 子皮的洞內此刻儼然堆放著三頭野豬的尸體,其中有一只已經被開膛破肚,已被孟焦食用的部分,敞開的胸腔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兒,勾動幼虎心中的饞蟲。 火箭興奮的嗚哇嗚哇叫著,甩著尾巴,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前去,張開大嘴,還未下口,便被孟焦阻攔了下來。 這可不是給火箭抓的獵物,就算小家伙再心急,也不能直接給它食用,看樣子虎母和兩頭幼虎外出覓食並沒有收獲。 想想也是,沒有超凡听力和遠超普通虎的嗅覺輔助,也沒有掩飾氣味的手段,不能精準判定獵物的位置,對正常東北虎來說,狩獵遠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所有老虎捕獵都像孟焦一樣,如探囊取物一般。那食草動物可能早就滅絕了。 好幾天不說虎語,孟焦感覺自己對虎語的發音語法都有些記不真切了,它一邊勸阻著餓得嗚嗚叫的火箭,一邊扒拉著野豬尸體。 再抬頭時,孟焦發現在火箭後面的虎母和虎三妹已經進了山洞,虎母叼著一只兔子,虎三妹兩手空空,一無所獲,這只兔子應該就是今天唯一的收獲,此番狩獵之行顯然並不順利。 說到底還是虎母的孩子,不忍心看到母親挨餓,孟焦將那頭最大的公野豬,叼起送到了虎母身邊,示意母親食用。 北極星眯起眼楮,欣慰地看著自己高大壯碩的兒子,放下口中的雪兔,舔了舔嘴角,雖然饑餓,卻沒有下口,自顧自的走到虎巢內側休息去了。 虎三妹圍著孟焦轉了一圈,踮起腳尖,抬著小腦袋,企圖看清孟焦脊背上的傷口,然而它的身高和孟焦相比實在太矮,根本無法看到,只能用虎語向孟焦詢問,關切著孟焦的身體狀況。 三眼巨鴉造成的傷口,近乎痊愈,現已無大礙,毒液是否會造成更深遠的影響,孟焦並不清楚。 如果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心中顧慮重重,恐怕這次未知進化也無法正常進行。 孟焦不願意給自己添加那麼多壓力,做什麼事就果斷的做,沒有任何事情是萬無一失的,孟焦敢于承擔這其中的風險,畢竟經歷了幾番生死劫難,已經足夠塑造它的一顆大心髒。 現在三頭老虎已經回家,安全能夠得到保障,孟焦見母虎和兩頭幼虎一時半會兒並不想進食,兩頭半野豬的尸體,應該足夠它此次進化的消耗。 扭動脖頸,甩甩毛發,活動活動骨骼,感受著蓄勢待發的腸胃,還有活躍在身體各處,似乎等待著開始改造工程的變異細胞們,孟焦正式開始這次特殊的未知進化,進行軀體強化。 同往常每次位置進化一樣,此番進化的第一步,仍是進行能量和營養方面的儲備。 簡單來說,就是吃飯。 不顧母虎和兩頭幼虎的目光,孟焦徑直走到已經被撕成兩半的那頭母野豬身旁,伸出虎爪扯下一條豬腿,張開大嘴就是一頓狼吞虎咽,轉眼間這條豬腿就下了肚,只余下幾根白花花的骨頭。 到這里,孟焦的進食卻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無論是皮毛還是筋肉,或者是骨骼還是內髒,凡是孟焦可以嚼動的可以撕扯掉的,可以碾碎的,都能夠吞到腸胃中充當食物。 最初低語者催動全身各處的變異細胞,將它們從種子狀態喚醒,每一條血管,每一塊肌肉,每一滴骨髓,每一片皮毛都進入到了瘋狂的工作狀態。 孟焦的體溫開始急劇上升。 早已習慣身體的這種變化,知曉未知進化會帶來的種種異狀,孟焦不以為意。 它迅速地吃著,仿佛一頭吞天食地的饕餮,恨不得將整頭野豬連皮帶骨頭一下子塞進肚子里。 腸胃超負荷運轉,無數能量和營養順著身體中的條條通道輸送到每一處器官。 孟焦的感覺也在發生劇烈的變化,從飽腹感到饑餓感,從麻癢到劇痛,無論身體傳遞給自己的感覺多麼怪異多麼難受多麼痛苦,孟焦都必須保持清醒狀態,身體的改造從來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不容許有含含糊糊,糊弄之處。 咬緊牙關,孟焦等待著一波痛苦高潮的退去,隨後,張開嘴,它繼續進食。 在火箭震驚的晃動的瞳孔映射下,孟焦以極快的速度將整整半頭母野豬吞噬殆盡,而它的腹部幾乎看不出任何變化,依然平坦。 在此過程中,孟焦整頭虎都散發著極高的熱量,就像是一台正在工作的熔爐,無論內部外部,孟焦均滾燙無比。 所有變異細胞都被喚醒了,它們齊齊發出呢喃,在最初低語者的引導下,對孟焦的身體進行快速且精準的重塑。  嚓 嚓的骨骼改變聲在孟焦體內響起,五髒六腑,筋脈肌肉,甚至連血液都在這場大變革中,換了一副新面孔,用嶄新的面貌參與到了工作中。 進食,進食,還是進食,孟焦不停止,不中斷,巨口一直在上下翻動,持續咀嚼。 此時此刻,它是一台無情的吃飯機器,只為將一切可以轉化為能量營養的東西供應給變異細胞,使它們能夠完美的,沒有後顧之憂的進行身體改造。 身體改造要持續多久進食就要進行多久,這是一場漫長的沒有硝煙的戰爭,結束的期限取決于食物什麼時候被消耗干淨,或者什麼時候滿足了身體的需求,不再需要能量營養的補給。 餓的肚子癟癟的火箭,眼睜睜看著孟焦生生吃掉了兩頭半野豬,驚的它整頭虎都傻了,它做夢都沒想到,兄長捕殺拖回山洞的三頭野豬,竟然只是孟焦自己一頭虎的食物,根本沒有它的份。 更讓它難以接受無法理解的是,三頭野豬的體型加在一起比孟焦整頭虎還要大,孟焦是怎麼將這三頭野豬全部塞進自己的肚子里的呢? 這個問題沒有人會告訴火箭。哪怕是孟焦本虎也無法向它解釋,變異細胞的奇特之處到底在哪,到底怎樣。 在將要完成進化改造的時候,孟焦感覺自己身體變得愈發沉重起來,好像被注入了大量生鐵水,或是灌了鉛。 一股強烈的睡意從大腦中泛起,孟焦搖搖晃晃差點摔倒在地。它意識到這次特殊的軀體強化在完成之後,後續的反應與前面幾次全然不同。 好在如今有火箭和虎三妹守護,即便陷入沉睡,孟郊也能安心許多。 顫顫巍巍,分外艱難地走到巨石旁邊,孟焦只覺自己像是被打了麻醉。 好不容易將身體帶到巨石上,一頭栽倒,閉上雙眼,不到三秒鐘孟焦就打起了呼嚕。 只余下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愣愣的蹲坐在母親身邊,瞪著兩雙大眼楮,並肩在晨風中凌亂。 這一次沉睡到沒做什麼怪夢,時間也沒有上一次那麼久,孟焦甦醒的時候,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間段,暖陽熾烈,光線晃眼。 這個虎巢的洞口極大,門前幾乎沒有幾棵來遮擋陽光的樹木。 每當正午時分,陽光極為刺眼炎熱,現在剛剛迎來春季,加上受到冰川世紀的影響,還沒有後世氣溫那麼高,架不住孟焦是自帶一身皮大衣的動物,遠沒有人類散熱性能那麼好。 睡在洞口巨石上的孟焦正是被被這陽光曬醒的。 這一覺睡的混混沌沌,甦醒時孟焦沒有其他異常感覺,只是覺得有點頭暈,還以為這是進化後的錯覺,它下意識地想要翻身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四肢從前沉重了不少,一樣的動作,它需要花費更多的力氣才能完成了。 還沒來得及納悶自己為什麼會變得如此沉重,孟焦便听見許許多多與最初低語者相似的聲音在腦海中以及身體各處響起,只在夢中見過這種壯觀的呢喃,還是頭一次在現實世界中經歷,孟焦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它連忙將意識沉入腦海,投向那片黑暗的海洋中,觀察其中的情況。 現在,最初低語者已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了,九個拖著觸手的,發著光的半透明,傘蓋中閃爍著電弧,水母一樣的變異細胞漂浮在意識的黑暗空間內,它們三三分為一組,不斷轉動著,形成一個穩固的三角形。 每一個三角形彼此之間的位置並不移動,以最初低語者為頂點。齊齊發出雷鳴一般的呢喃,躍動的電弧分外奪目。 孟焦的“視線”一轉,由向身體內部的其它地方望去,它想要了解更多情況,從而盡快掌握此次未知進化後全新的身體。 現在的筋脈骨骼關節交錯處中間,皆有已經甦醒的變異細胞在其中周旋,幫助孟焦妥善地處理著體內的一切。 相較前面幾次單純的對身體某一部位或者某一功能的強化改造而言,經過對水母生靈以及原始地球三巨頭的了解,孟焦的這一次改變顯然更加順應它們發展的趨勢,體內種種結構明顯對變異細胞更有利,能夠使它們長期保持清醒狀態,為宿主工作。 如果沒有第三夢的啟蒙,開拓孟焦的視野,即便它的想象力飛出天際,弄不明白變異細胞的根由,沒見識過早期巨獸們的姿態,孟焦閉門造車,體內絕不能同時容許這麼多變異細胞共同保持清醒狀態活動。 孟焦可以肯定,自己這具這全新的,重若岩石金屬的身體,應該正是仿照上古巨獸們的身體內部結構重塑的。 它不免想起了三眼巨鴉,那只巨鳥的羽毛和軀體沉重無比,可能就是為了容納足夠多的從遠古時代遺留下來的變異細胞,根本結構更偏向于岩石,而不是血肉結構,唯有這種身體才能更方便,更適合變異細胞的繁衍存活。 孟焦明白,自己也在緩緩的向三眼巨鴉的發展方向靠攏。 盡管身體變得更加沉重,但力量也在與之俱進,共同增加。 移動,狩獵,做什麼都需要花費更多力氣,擁有的體能和全新身體結構足夠負擔這樣的消耗,只是,仍需要適應而已。 緩緩起身,唯恐用力過度傷到自己。 孟焦扭動脖頸,仿佛能听到骨骼縫隙之間摩擦的聲音,就像一台多年未工作的重型機器重新投入使用,無論是心髒或是血液,都有一種全然不同,煥然一新的感覺。 同樣的軀體帶給孟焦的感受,與之前相比截然不同。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六十五章 半巨獸生命體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已經進入萬物復甦,交配繁衍的季節,無論是體型渺小,力量微弱的動物,還是身強體壯,性情凶悍的掠食者,都不甘寂寞,開始活躍。 虎王黑臂膀同樣不例外,它準備進行新的一次巡察。 君王已經許久沒有露面,膽大的竊賊和魯莽的入侵者紛紛闖進黑臂膀管轄的區域,企圖踫踫運氣,在這片危險的地域中打打秋風,用性命換一些口糧。 對于這些心存不軌的大膽狂徒,無論是棕熊黑熊東北虎等強悍的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動物,還是諸如遠東豹,灰狼,貂熊一類的投機取巧者,黑臂膀始終貫徹一個做法——殺。 領地四周的母虎們進入發情期了,或許有不識相的年輕公虎闖進來,擅動黑臂膀的禁臠,亦有前兩年誕生的黑臂膀的子女,賴著不走,或是留居附近,它們都是黑臂膀需要驅逐出境的對象。 經過一個漫長且食物稀少的冬季,曾經壯碩的巨虎黑臂膀高大的身軀已不復巔峰模樣,這是不可避免的。 寒冷枯寂的森林缺少獵物,虎王空有一身偉力,卻無法找到足夠的食糧,有些時候不免要消耗自己儲備的脂肪,極少數留存在領地內冬眠的熊類變成了倒霉鬼。 黑臂膀實在找不到食物的時候便會拿它們開刀,冬眠的熊不能移動,長期處于同一地點,對專精獵熊的黑臂膀來說,殺死它們輕而易舉。 借助一個又一個埋藏在雪地中,樹洞里的糧倉,這個冬季黑臂膀渡過的有驚無險。 時間流逝,到了春日,跳躍在樹枝上,翱翔于樹干間的鳥雀便常常看到黑臂膀布滿傷痕的略顯消瘦的身影在林間移動。 又是一年春,君王又要寵幸後宮佳麗們了。 黑臂膀每年巡視領地的路線都大同小異,它先從自己領地極北境開始,清理最棘手最頑固的入侵者,然後按逆時針環領地一周巡查。 每年領地四周的勢力都會被洗牌,年老體衰的雌虎面對挑戰者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很有可能會被其它雌虎或者年輕雌虎奪走領地,更有甚者,連命都會丟掉。 除了同類,森林中的其它肉食動物也會對戰斗力不足的雌虎造成威脅,棕熊,成群結隊的灰狼,還有性情陰狠,善于偷襲的遠東豹。 大自然沒有善終,但卻有自己的秩序,虎王黑臂膀的領地範圍內,便有著由它建立的秩序,一切皆由它掌握,由它維持。 洗牌後的勢力,若是由年輕雄虎接管,黑臂膀便會強勢插手介入,將年輕雄虎驅逐或殺死。 若由年輕雌虎接管,那便是自投羅網,不管它們願不願意,都會成為黑臂膀的新妃子,被黑臂膀挨個光顧。 日後,這些“自己人”掌管的領地,黑臂膀是不會再管的,雖然一山不容二虎,但只要一公一母,所有問題便不再是問題。 不知不覺,黑臂膀已經來到葉爾秋河流域,即將進入北極星的領地了。 它牽掛著自己的三個孩子,尤其是那頭枯瘦的,長相丑陋的幼虎,雖然體型外觀方面與它一致之處無幾,在目光和精神中,卻隱隱能找到共同點。 領地周圍數頭母虎,誕下十數頭幼虎,皆繼承著它的血脈,唯有那頭幼虎,能看出虎王的潛力。 黑臂膀希望那個自己所有孩子中最優秀的一員,能夠勇敢的脫離環境相對舒適的偏南域森林,脫離它的庇護,走向惡劣的北境,在食物匱乏,野獸凶狠的疆域打下屬于其自己的廣闊領地。 黑臂膀從來不曾考慮過父子相殘,爭搶領地的結果,它是一頭特立獨行的君王,信仰以鐵血和戰斗獲取屬于自己的一切。 待年老氣衰,不能維持自己的威儀的時候,它自會順應時代的節奏,是生是死,自有天地決定。 ………… 葉爾秋河洶涌澎湃,積雪消融,冰層破裂,一場異常巨大的洪水正在醞釀中。 老虎一家的洞窟中,除了孟焦,全沉浸在夢鄉。 從沉睡中復甦的孟焦剛剛調整好力道,像一個新生兒,艱難地邁開長腿,努力半天才走下巨石。 整個身體幾乎沉重了一倍,短時間內孟焦根本無法判斷自己的體型有怎樣的增長,更無法對力量速度耐力等素質指標進行測試,現在,能好好走路就算成功。 支稜著四條腿,周身上下的毛發有的順滑的貼在體表,有的根根豎直,蓬松起來,孟焦的耳朵同樣如此,一個僵硬的撐的筆直,一個軟軟的低伏在頭頂。 一具全然不同的身體,需要很長時間適應,孟焦能感受到,自己的體內蘊藏著強大的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 但這股力量並不好操控,變異細胞喧喧吵吵,雖然一直都在妥善解決孟焦體內各處力量的均衡,卻也不太听從孟焦的指引。 它們遵循最初低語者的命令,驅使著這台戰斗機器,使其正常運轉,這就是它們的使命,至于更多更復雜的戰斗技巧,仍需要孟焦主導。 適應的過程雖然不長,卻也不算短暫,學會走路容易,掌握奔跑同樣不難,但若是想要做到像從前一樣伶俐矯健,近乎完美的迅速完成種種動作,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跌跌撞撞地跑出山洞,陽光已然偏向天西,微風蕩漾,倦鳥歸林。 空曠的地面往前,森林蔓延向遠方,孟焦壯碩的軀體在斜陽的照耀下,投下長長的陰影,落在空地上,染黑一片空地。 眨眨眼楮,在基礎的色彩之外,孟焦仿佛還看到了些許特殊的色調,仿佛一層淡淡的濾鏡,籠罩在世界之上,它不知道這種新的古怪色調代表著什麼,或許與原始地球上的巨獸有關聯,或許是進化出現誤差,帶來的缺陷。 新身體有太多奇異特殊之處,還需要孟焦慢慢探索。 張開嘴巴,支支吾吾的發出一聲低吼,渾厚的聲浪剛出口便震得孟焦雙耳轟鳴,宛若換了一台新發動機的跑車,孟焦一舉一動間造成的威勢和氣魄與從前大相徑庭。 小跑幾步,人立起來,趴在一棵粗壯的落葉松樹干上,孟焦伸展腰肢,將整個虎軀貼在樹邊,抬起頭顱,尋找上一次磨爪留下的痕跡,孟焦驚訝的發現,竟然在自己前爪之下一米開外。 軀體強化增長的不僅僅是力量和身體強度,體型同樣突飛猛進,孟焦估計現在自己的體長肩高應該已經超過成年雄虎了。 具備這樣高大壯碩的身軀,還有分外沉重的肌肉骨骼,孟焦很想試試自己如今力量的極限。 目光一掃,周圍根本沒有合適的巨石或者棕熊一類的巨獸可練手,孟焦只好試探性的推了推身旁高大的落葉松,誰叫它就在自己爪下呢。 首次試探並未使用太多力氣,落葉松紋絲不動,孟焦見狀便加了不少力氣在二次推樹上,枝葉嘩啦啦,這棵三十多米高,重達十幾噸的巨樹竟然開始微微搖晃,尤其是樹木尖端,抖動的分外劇烈。 沉喝一聲,孟焦使盡全力,後足蹬在地面上,踏出一個深深的坑,肩頭高高聳起,虎臂肌肉頂的虎皮完全繃緊。 落葉松不肯在這頭年輕虎的面前示弱,它龐大的根系扎入地底,將其與大地牢牢鏈接在一起,不可動搖,粗壯的樹干即便承受雄虎的巨力,依舊穩固。 畢竟是一棵存活著的樹木,並未腐朽,即便孟焦進化後擁有一身可怕的怪力,也無法撼動。 一口氣泄盡,孟焦松開虎爪,在粗糙的樹皮上留下幾行白森森爪痕,不再嘗試推倒這棵巨樹,對于自己現在具備的力量,它已經有了部分認知。 此番成果還不是孟焦的極限,持續施力和瞬間爆發不是一回事,如果給孟焦足夠的沖刺距離,還有像從前一樣的發力技巧,或許真能將巨樹推歪。 能夠實驗的東西太多太多,孟焦還沒來得及一一嘗試,便听見一聲響亮的虎嘯響徹林域,光從聲音便可听出那頭虎是多麼雄壯多麼有力,且充滿信心。 那絕對是一頭成年雄虎,且正處于生命的巔峰期。 虎嘯過後,一聲分外渾厚的嘶啞的巨吼毫不示弱,沖上雲霄,與那虎嘯針鋒相對。 兩道聲音發源處並不遙遠,就在母虎領地北部,與那枯寂林域交匯的地帶。 可以想象,有一頭正處壯年的雄虎路過母虎領地邊境,與枯寂林域擦肩而過,正趕上那片禁地內有某種野獸或者變異生物跑出去了。 兩獸相遇,必然會產生一場大戰,這飽含憤怒的長嘯怒吼正說明,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 洪亮的聲響不僅傳進了孟焦耳朵,還驚醒了北極星和兩頭幼虎,它們翻身而起迅速從虎巢奔出,以母虎為首,抬起腦袋向聲源處張望。 孟焦壯碩的身影在三頭老虎眼中一閃而過,它急于知道枯寂林域附近冒出了什麼東西,是那眼黑泉里噴涌而出的,還是從焦土中鑽出的怪物,听那嘶啞渾厚的聲音,定然是一頭巨型野獸,且不是食草動物。 雖然時間處于史前,有很多體型巨大的猛獸,可它們在食物鏈上的地位頂多略壓東北虎半頭,後世稱王稱霸,處于食物鏈頂端數千年的百獸之王即便在這個年代也不是隨便一只路邊冒出來的動物可以抗衡的,尤其是成年雄性東北虎,在原始森林中幾乎可以橫著走。 思前想後,敢于挑釁獸王且與之較量的動物,肯定有不俗的本事,這樣的動物,是變異生物的可能性極大。 一邊循聲而去,孟焦一邊打著自己的小九九。 枯寂林域那麼詭異,其中孕育出來的生物很有可能具備不亞于三眼巨鴉的戰斗力,如果真是那樣的怪物,別說孟焦軀體強化兩次,增加體型,就是再強化三次四次都不一定是那怪物的對手。 豎著耳朵,仔細捕捉遠處的搏斗聲,孟焦隨時準備轉身逃跑。 只要虎嘯聲不斷絕,就說明那怪物與東北虎實力五五開,若是虎嘯突然衰弱或是戛然而止,必是那怪物迅速解決了一頭成年東北虎,真要如此,孟焦也不打算湊過去了,趕緊收拾收拾帶著虎母和兩頭幼虎逃命就完事了,這個地方,這輩子都不能回來。 除了對枯寂林域的好奇,孟焦還有一些疑惑之處,它听著那虎嘯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的聲音。 正如人每次說話都不一樣,老虎的吼叫同樣不同,若是天天听,不斷鞏固記憶,孟焦必然能夠立即分辨出聲音主人。 但若是只听到只言片語,且在那以後再也沒听到一次,即便孟焦具備超凡听力這樣的靠可視化波紋辨別聲音的能力,也不能準確判斷,能具有熟悉感,已經說明孟焦听力和記憶力有多麼不俗了。 從出生到現在,穿梭在原始森林各處,走過的路途極為遙遠,孟焦遭遇過的老虎雖不多,听到的虎嘯卻不少,這道熟悉的吼叫到底源于何虎,還要抵達目的地後方能知曉。 奔跑,孟焦迅速熟悉著身體,根據自己曾經鍛煉出的經驗調整著跑姿,改善著肌肉發力技巧。 想要適應身體,最好的辦法只有勤加使用一種。 淡黃色的沉重虎軀飛奔在林中,同未進化前那種輕靈的感覺不同,此時的孟焦宛若一台重型坦克,即便它的動作再連貫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感,因為它的體重實在增加了太多太多,每一步踏下都異常堅實有力,短時間內,再做不到以前那種“飛一般的感覺”了。 最令孟焦擔心的事沒有發生,那頭發出長嘯的東北虎並未被殺死,它與不知名野獸的搏斗分外激烈,越是接近,听到的細節就越多,漸漸地,就連身軀踫撞,還有沉重的喘息孟焦都能听見。 滿心激動,長時間奔跑,孟焦絲毫不覺疲憊,隨著對變異細胞和未知進化了解的加深,孟焦已不再像曾經那樣充滿恐懼了。 最可怕的那批原始地球上的巨獸族群早已滅絕,現在的地球上即便殘余一些具備部分“三巨頭”特質的生物,也不會擁有那種撼動天地,扭曲自然的能力。 要說它們強大那確實強大,但絕不至于強大到隔著十幾公里就能殺死孟焦,失去這層顧慮,那些未知的生物在孟焦心中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第六十六章 淤泥巨獸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臂膀還是頭一次面對這樣特別的對手,這是它從未見過的異類,其丑惡程度和強悍程度成正比,仿佛從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幸存者,無論是神志還是外形,皆不是尋常生物可比擬。 咆哮聲聲,黑臂膀謹慎地邁著步子,在它對面,一頭覆蓋著黑色淤泥,流淌著墨似水滴的似熊非熊的巨獸亦在不斷與它周旋。 兩頭猛獸種類不同,卻不約而同的表現出了對敵人的尊重。 猛虎率先按捺不住,黑臂膀作戰向來果決迅速,無論對手是誰,無論對手有多麼凶惡跋扈,黑臂膀都不會示弱。 飛撲過去,巨獸身上的惡臭迎面而來,淤泥之間密密麻麻爬滿黑蚊,黑臂膀絲毫不懼,那巨獸也不退避,二頭猛獸狠狠撞擊在一起,大片大片淤泥混雜飛舞起來的黑蚊隨風而起,如一團騰空的黑霧。 淡黃的布滿疤痕的虎皮一震,黑臂膀粗壯的骨架與巨獸覆蓋在污泥之下的堅實盔甲重重踫撞,它覺得自己仿佛撞在了一塊巨大且沉重的磐石上,以它可以按動巨型棕熊的怪力,竟然無法撼動這怪獸分毫。 淤泥染黑虎皮,黑臂膀一擊未果,迅速撤退,它展現出遠不符合自己身材體型的靈活度,只是一個轉身前奔,便跑出老遠。 淤泥巨獸雖然身軀堅實,但反應相對黑臂膀來說就遲鈍了許多,像沒睡醒一樣,被雄虎沖撞許久後才側過腦袋,向黑臂膀撤退的方向望去,愣愣的在原地做了一個轉身抓撓的動作。 但很顯然,它這遲來幾秒的反擊根本傷不到遠在幾米外的雄虎。 不遠處旁觀的虎王黑臂膀身經百戰,戰斗經驗豐富,對搏殺分外敏感,見到淤泥巨獸這痴傻的舉動立即意識到,這個強悍的對手可能受了傷或者具有某種缺陷,反應速度奇慢無比,還不如它平日里捕殺的常規食草動物。 淤泥巨獸固然身體堅硬,但戰斗絕不是單純的防守,如果它的反應始終這般遲鈍,黑臂膀自信可以生生磨死它。 統御一方領土的黑臂膀決不容許自己的領地出現頑固分子,一方面維持領地的穩定,另一方面,能夠與它匹敵的猛獸實在太少太少,黑臂膀已經很久沒有年輕時生死搏殺熱血沸騰的感覺了,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有時候快樂就是從中產生的。 一聲虎嘯,畫出一道弧線,黑臂膀墨染似的前肩上下起伏,搖動長尾,全力沖刺,瞠一雙虎目,布滿傷疤的面龐在淤泥巨獸視線中快速放大,轉眼又是一次交鋒。 自枯寂林域沉積多年的焦土下爬出,這頭丑陋的巨獸剛剛甦醒就遭遇強敵,一邊應付黑臂膀接連不斷的攻擊,它一邊迅速覺醒著千萬年前的戰斗技藝。 黑臂膀驚訝的發現,這頭丑陋的野獸的反應速度正在飛速增長,起初只能被動挨打的它現在已經能夠不時發動反擊,配合它比黑臂膀還高上一頭的軀體,堅若磐石的外表皮,還真能給虎王制造不少麻煩。 一面倒的碾壓玩弄緩緩轉變,勝利的天平也在傾斜。 黑臂膀絕望的發現,這頭淤泥巨獸在漆黑淤泥下的皮膚的堅硬程度遠超它的想象,十幾次抓撓絲毫未奏效,受限于飛舞的黑蚊,它未敢下口撕咬那巨獸的喉嚨。 實際上,幾次嘗試推倒抱摔完全無效,這巨獸的體重比黑臂膀獵殺過最龐大的棕熊還要沉重,窮盡一身之力虎王也扳不倒這棵會動的“大樹”,更別說將其按在地上咬斷其咽喉。 虎王不得不承認,自己可能無法戰勝這頭怪獸,下意識地,它想要逃避,趁著這頭巨獸的速度還沒有提高到和它在同一水平,不能追上它。 逃跑,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為了繁衍後代,任何動物在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率先想到的都是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黑臂膀可以“識時務者為俊杰”,它卻沒有那麼做。 自苦寒之地長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它黑臂膀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絕不是靠逃避做到的,一往無前絕不後退是它的信仰,若是泄了這股氣,它也就不是黑臂膀,不是這一方君王了。 無畏是一種可貴的精神,卻不能永遠帶來益處。 黑臂膀戰斗經驗再豐富,戰斗意志再堅定,戰斗技巧再嫻熟,畢竟只是一頭大體型雄性東北虎,想要和一頭不知壽命幾何的變異生物較量,還是不夠格。 起初它還能趁人之危,欺負淤泥巨獸反應遲鈍,無法在恰當的時候反擊,隨著淤泥巨獸逐漸進入戰斗狀態,黑臂膀有些難以支撐了。 當敵人的一記重拳便能將你擊倒,且敵人具備你無法擊潰的裝甲,即便你佔據進攻主動權,也無法贏得戰斗,你可以戲耍它無數次,而它只需要戰勝你一次就夠了。 淤泥巨獸的體能超過黑臂膀太多太多,它的心髒跳動,輸送著無盡的力量,支撐著它戰斗,沉重的肢體每一次揮舞都會帶出一片颶風,黑臂膀根本不敢硬扛。 閃避,閃避,虎王不停閃避,而淤泥巨獸步步緊逼,戰斗節奏越來越緊密,越來越連貫,它將身前的這頭斑斕猛虎視作陪練,在緊張的搏斗中熟練著曾經烙印在肌肉中的記憶,黑臂膀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勝券在握的淤泥巨獸絲毫沒有降低進攻力度,嘶啞的渾厚吼叫不斷從它寬闊的巨口發出,傳蕩在整片林域,黑臂膀呼吸粗重,顯然已經體力不支。 擅長以絕對的力量體重優勢獵熊,采用閃電戰式戰術迅速解決戰斗的黑臂膀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也有在力量方面被碾壓的一天。 巨獸身上的淤泥隨著它越來越大的動作幅度逐漸脫落,其下生長著苔蘚的厚實皮毛不知道有多少年未清洗,完全凝固成板塊,烏泱泱的蚊子卵掛在苔蘚與毛發的縫隙間,將整片皮毛填充的密不透風,隨著淤泥巨獸的撲擊跳躍抖動,不時灑在地面上,可以想象,待夏日來臨,這里就會孕育出無數可怕的黑蚊。 淤泥巨獸不但是一台重型坦克一般的怪物,而且還是一座移動蚊巢,跟隨它飛舞的黑蚊在它與黑臂膀的戰斗中到處亂爬,附著到虎王的毛發間,瘋狂叮咬,搞得黑臂膀不厭其煩,心力交瘁。 不知不覺間,兩頭巨**戰的區域已經延展到了枯寂林域邊緣,地面橫著豎著遍布爪痕,黑臂膀負傷了,因為體力不支,閃避不及,它被淤泥巨獸狠狠一掌拍在後腿上。 撕開的虎皮流淌著烏黑血液,血腥氣味像鮮明信號,吸引著黑蚊們,它們蜂擁而至,將長長的口器刺入其中,吮吸著王者的血液,將自己的毒液注射進去,使黑臂膀後腿麻癢,更加使不上力,難以支拙。 淤泥巨獸窮追不舍,人立而起,抬起了兩條粗壯的前臂,想立即結束戰斗,將這頭巨虎宰殺。 黑臂膀怎甘心就如此死去,它憤怒咆哮,圓瞪雙目,雖然體力無幾,心氣仍在,不肯認輸,依舊奮力邁步,閃躲著巨獸的攻擊。 淤泥巨獸的一擊不中,又來一爪,兩條短粗的後腿支撐起整局身體,長且有力的前爪大大延長了它的攻擊距離,黑臂膀被迫逃向枯寂林域內,虎王的處境越來越不妙了。 天平即將傾斜到一端並就此定格的時候,孟焦總算趕到。 那團比黑臂膀還高大粗壯黑漆漆的巨獸還未出現在孟焦的視線中,孟焦便已知曉,那是一頭變異生物。 二次軀體強化後孟焦的雙眼發生了異變,它開始能夠看到尋常生物看不到的東西,其中便包括變異細胞引發的輻射波。 遠遠一掃,淤泥巨獸吸收輻射的動靜根本無法掩飾,仿佛黑暗中的一座燈塔,光芒隨著它戰斗幅度的增加而增加,吸引著孟焦前往。 直到抵達戰場孟焦才發現與那變異生物周旋的竟然是自己只見過一面的父親,那頭百年難得一見的龐大老虎此刻已經落入下風,支撐的頗為吃力。 不過這也足夠讓孟焦吃驚,尋常生物根本不是變異生物的對手,能持續戰斗這麼久,已經證明了黑臂膀具備不俗的戰斗力。 父子能在這種場合相逢未必不是緣分,孟焦不知道黑臂膀還認不認識它,它也不在乎。 野生雄性虎父子之間不自相殘殺都是極罕見的現象,指望那巨虎與它並肩作戰,並對它予以厚望,簡直是天方夜譚。 無論到什麼時候,領地和配偶的爭奪都是繞不過的坎,只要對這兩樣東西存在需求,雄虎之間就不可能不爭斗。 孟焦固然沒有對雌虎的需求,但它需要自己的領地,它需要食物,它需要活動的空間,火箭和虎三妹同樣需要,這些東西沒有人會施舍給它,全部需要自己爭取。 有些時候,就算它不想與其它雄虎產生沖突,搏殺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好在孟焦現在已經具備自主選擇的能力,未來開疆拓土究竟該走向何方,它完全能夠自己決定,至于虎父黑臂膀,曾經或許能夠成為孟焦前進道路上的巨石,現在頂多只是一塊砂礫,絲毫不能阻擋孟焦的腳步。 能看的出來,淤泥巨獸剛剛出現不久,距離枯寂林域這麼近,孟焦就算用腳後跟都能想到,這家伙肯定是從那一片漆黑的焦土中爬出來的,觀察它體表的輻射量,能看得出不斷增強的趨勢。 別看淤泥巨獸現在已經佔據絕對上風,在搏斗中碾壓黑臂膀,實際上這遠不是它實力巔峰,隨著吸收的輻射越來越多,體內復甦的變異細胞越來越多,它會變的越來越強悍。 淡黃的虎目閃爍著精芒,孟焦能夠看見枯寂林域邊緣地帶以及內部逸射著的輻射量,外圍較為寡淡,到了枯寂林域中心,噴涌的黑泉方位,輻射的密度簡直如同一根沖天而起的光柱。 現代人類創造的科幻小說中時常有輻射生物的出現,諸如泰坦巨獸一類風靡全球的生物曾經掀起過無數人對輻射的幻想,但也僅僅止步于幻想而已,誰也不曾想到,因輻射而生的巨獸真的在地球上出現過。 核輻射能夠輕易改變正常生物的基因,使其變得畸形,短命,甚至能讓章魚長出十條腿,鯊魚長出兩個腦袋,雖然作用是負面的,但依舊可以催生怪物。 這種特殊的來自遠古地球的輻射作為遠古巨獸們的生命之源,作用更是夸張,它的作用被變異細胞所吸收利用後往往是正面的,因為早期的巨獸們就是戰爭機器,它們生來就注定要死于種族之間的爭斗中,為了取得勝利,它們的一切進化變異過程都為了增強戰斗力,這是一種主觀意識的選擇,不同于核輻射的被動承受。 孟焦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變異細胞們正在躍躍欲試,水母狀變異細胞首腦最初低語者並未傳達給孟焦任何明確信號,但它的反應已經指明了它的立場。 戰意熾烈! 如往常無數次狩獵一般,孟焦發出一聲短促的虎吼,趁著淤泥巨獸仍被黑臂膀吸引注意力,一心向前,直接撒開腿直接撲向淤泥巨獸後背。 別看進化以後孟焦的體重大大增加,它的速度可絲毫未減。 雖然因為不適應新身軀靈活度受到不少影響,直線沖刺它仍舊迅捷。 淤泥巨獸揚起的前臂還沒摸到黑臂膀,人立而起的身軀突然一沉,向下墜去,砸在柔軟的土壤上,壓出兩個深坑。 孟焦整頭虎按在了巨獸的後背,毛發與巨獸板塊狀布滿蟲卵的軀干緊貼在一起,感受不到絲毫屬于溫血動物的熱乎氣兒,異常冰冷。 淤泥抹在孟焦下腹,惡臭襲來,孟焦皺起鼻子,倒不太在意,彈出爪鞘的一雙前爪已經劃破淤泥巨獸的脊背毛發,刺入內部。 第二次軀體強化不但增加了孟焦整體身體素質,還順便改進了孟焦已經變異過一次的爪牙。 硬度和鋒銳度再度提高,黑臂膀無法破防的板塊面對孟焦完全沒法發揮作用,被銳利的虎爪輕松洞穿。 淤泥巨獸發出一聲痛呼,放棄追擊黑臂膀。 大腦遲鈍的它總算意識到前面的敵人根本不足為慮,身後騎在它脊背上的那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脅。 第六十七章 枯寂林域的異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黝黑的焦土附近,征戰正酣。 孟焦同淤泥巨獸一樣,在戰斗中迅速成長,它適應著自己的身體,運用長久以來積累的搏斗經驗壓制著淤泥巨獸。 無論這頭凶悍的野獸多麼憤怒,它終究改變不了自己身體比孟焦笨拙的事實,虎爪所過之處,板狀皮毛紛紛被撕開,腥臭味兒的血液從傷口中溢出,它被疼的放聲嘶吼,卻又無能為力。 黑臂膀驚訝地看著這頭鑽出來的巨虎,它不知道何時自己領地中冒出了這樣一個怪物。 二次軀體進化後的孟焦身體健碩,行動之間威勢驚人,體型巨大,甚至還要比黑臂膀高大許多,淡黃的表皮下泛著橘紅光彩的緊密的軟甲抵御淤泥巨獸的攻勢。 勾畫著王字的碩大虎頭之上,張開的虎口宛若一眼深淵,狹長犬齒閃爍著金屬光澤,蘊涵開碑裂石的恐怖力量。 孟焦並不完全依靠本能戰斗,它的技藝大多數都由訓練而來,向來擅長以果斷流暢快人一等的搏殺風格解決敵人。 同黑臂膀凶悍的戰斗風格相比,孟焦的一舉一動條理清晰,雖然行動還有些滯塞,卻不影響它在交鋒中碾壓淤泥巨獸一頭。 淤泥巨獸之所以能將黑臂膀壓入下風,是因為它的力量體力和防御能力全都勝過黑臂膀,在長時間的搏斗過後,黑臂膀難以保持巔峰狀態的速度力量,便罔論與之匹敵。 孟焦卻不同,多次變異的它體能超出淤泥巨獸許多,力量與這巨獸持平,牙尖爪利,輕易便能破開淤泥巨獸的防御。 只要能夠給這頭怪物造成創傷,它便無法久久立于不敗之地。 即便佔據上風,孟焦也不敢大意,並沒有貿然張口撕咬淤泥巨獸,它還沒摸清這個怪物的底細,變異生物不能以尋常眼光看待,淤泥巨獸的咽喉未必是要害,若是草率行動,一個失誤或許就會將之前積累的優勢全部葬送。 二獸相斗,一個飛躍騰挪,矯若游龍,一個立足大地,穩如泰山。 如兩團火焰,一淡黃,一漆黑,在枯寂林域周邊流轉,迅速移動,偶有踫撞,轉瞬便散開。 孟焦倚仗速度和智力上的優勢,始終伴隨著淤泥巨獸移動,尋找著這笨拙家伙露出的破綻,給予痛擊,奈何這上噸重的龐然大物皮糙肉厚即便被劃破一些皮毛,抓出一些傷口也不痛不癢,變異生物的耐力遠超尋常動物,想要耗死它,不知要多長時間,這是一場持久戰。 淤泥巨獸的頭顱和身體形態像熊,四肢卻與熊不同,前臂極長,後腿粗壯且短,與已經滅絕的生物大地獺頗有相似之處,它有一個團狀的小尾巴,被厚重的皮毛包裹,黑蚊環繞左右。 這些密集的蚊子追趕著孟焦,嗡嗡叫著,形成一片黑雲,欲要將細針刺入孟焦皮肉中,傳染瘟疫病毒。 孟焦奔跑動作越來越流暢,速度越來越快,黑蚊想要追上它也變得越來越難,龐大身軀掀起的風卷動黑蚊縴細的身體,使其向後飛去,偶有一些幸運兒僥幸落到雄虎身體下口叮咬時便會絕望地發現,雖然這只動物體表未覆蓋淤泥,卻比那巨獸的外皮還要堅韌許多,口器剛刺進去,就叫柔軟的內層絨毛卷住收緊,生生扯斷,失去這維持生計的“命根子”,黑蚊小命也就葬送了。 硬踫硬的戰斗技藝比拼淤泥巨獸無法取得優勢,靠這些雕蟲小技更不能取勝,孟焦逐漸找回曾經戲耍黑熊棕熊的狀態,愈發游刃有余起來。 悶著頭,喉嚨中發出吭哧吭哧的叫聲,淤泥巨獸默默加了速,它想追上這頭可惡的老虎,將其壓倒,扼殺,然而孟焦根本不給它機會,像遛狗一樣玩弄著它,只要它稍有懈怠便會被雄虎插空扯下一塊皮毛,它卻沒有任何反制手段,這可不是個好信號,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淤泥巨獸將會被孟焦生生磨死。 停下腳步,這傻家伙不肯再追逐,它站在原地,瞪著小眼楮,冷冷打量著孟焦,似乎在思考對策,又像是已經放棄戰斗,想要主動離去。 孟焦見淤泥巨獸止步,也不再奔跑,保持距離,和淤泥巨獸遙遙對峙,隱約間,它感受到一種危險的訊息。 與變異生物交手的次數有限,但每次都是難能可貴的經驗。 其中勢均力敵,最令孟焦印象深刻的無疑是與黑曼巴搏殺的那次,變異生物具備的能力五花八門,有毒液,有依據身體優勢形成的特殊攻擊手段,還有聲波攻擊,召喚蛇群這種怪異但可怕的能力,雖然這些“殺手 ”對變異生物的消耗同樣巨大,甚至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七傷拳”,但效果顯著,完全具備一錘定音的效果,只要出手,便能帶走敵人性命。 到目前為止,淤泥巨獸一直在被動挨打,除了皮糙肉厚,身壯力強之外再沒表現出什麼特殊能力,充其量有個體臭攻擊和蚊子叮咬這樣的被動技能,要說它這麼大的個頭,這麼詭異的來歷,沒有什麼必殺技一般的絕技,孟焦是不會信的。 遠遠打量著淤泥巨獸的動作神態,孟焦猜測這家伙極有可能在思考,要不要耗費體力祭出大招干掉自己,深吸一口氣,雖然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斷百分百正確,它卻也不敢掉以輕心,這場博弈賭的是身家性命,只有一次機會,沒有容錯。 不知道淤泥巨獸的攻擊類型,孟焦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物理攻擊還好對付,靠著厚實表皮和二次強化後的軀體,它自信能撐過一輪,若是其它種類諸如聲波,光線,輻射或者致幻能力毒氣攻擊,孟焦就沒有那樣的自信了,現在,偷偷後撤幾步,做好防備才是最佳對策。 果不其然,站在原地看似發呆的淤泥巨獸很快便有了異樣舉動,它將重心轉移到後腿,蹲坐在土地上,一雙生長著尖爪的前臂老老實實地放在了身體兩側,高抬腦袋,將巨口長大到極限,露出滿口烏黑牙齒,長長的鮮紅舌頭直挺挺地刺向天空,緩緩撐開。 孟焦瞪大眼楮,注視著淤泥巨獸的一舉一動,這怪物的舌頭實在長的過分,約麼能有一米以上,赤紅紅筆直筆直,從口中伸出後逐漸伸展成一根圓筒狀空心物體,表皮結構偏薄,微微透著光,顯得分外詭異。 看著看著,孟焦心中突地一跳,並未思考,順應本能的危機感,它縱身一躍,一個翻滾躥到了一棵落葉松後。 幾乎與孟焦跳躍翻滾同時發生,淤泥巨獸的長舌被一股淡黑色液體填滿,像一台高射炮,隨著淤泥巨獸的一聲沙啞低吼,液體被發射出去,在天空劃過一道弧線,直奔孟焦而去,在孟焦離去後砸在了那片土地上,誤差不到半米。 也不知淤泥巨獸是怎樣瞄準計算的,它的投擲打擊精準的離譜,在整個噴吐毒液的過程中淤泥巨獸都沒有看孟焦一眼,卻能鎖定孟焦的位置。 黑水墜落地面,並未如普通液體一樣逸散或是融入大地,而是保持整團的形狀,緩慢攤開,露出了內部深紅色的核心,白色的熱氣發自這核心,向上飄散,土壤被燒灼的冒出了一股股灰煙,一股惡臭混合著熱浪向外飄蕩,隱約還有硫磺氣味兒。 大地很快被黑水燙的干枯,當外層包裹深紅核心的黑水完全消散,高溫更加熾烈,土壤燃燒起來,火焰森白,雖然焰浪不高,溫度可是實打實的恐怖,已經燃盡的殘余在地面上的草梗化為灰燼,有黑有灰,隨風飄蕩。 枯寂林域整片焦土,可能就是這麼來的。 遠遠觀望淤泥巨獸這攻擊的威力,孟焦不由慶幸,得虧自己跑的快,這要是慢一點被黑水砸到頭頂,這時候恐怕肉都已經十分熟了。 心情沒好上多久,淤泥巨獸又醞釀好了下一波攻擊,場景重現,孟焦在警兆的提醒下又及時閃避開了淤泥巨獸的攻擊,兩塊嶄新出爐的新“焦土”殘留在地面上,冒著騰騰熱氣,仿佛大地的兩塊疤痕。 淤泥巨獸似乎有一種特殊的觀察方式,令它即便不用眼楮也能察覺到孟焦身在何方,兩次打擊全部落空,淤泥巨獸並不著急,它早就領略過孟焦的速度,如此緩慢的攻擊被閃避開完全在它的意料之內。 它之所以依舊保持這樣的姿態,是因為它有足夠的底氣,剛剛兩次試探性攻擊只是開胃小菜,致命手段還在後面。 喉嚨中沙啞的動靜越來越頻繁,淤泥巨獸的肚子緩緩漲大,張開的巨口冒著白煙,轟的一聲,它松開支撐住身體的兩條前爪,後腿一蹬,整個身體不再朝向天空,恢復成爬行在地面,口腔沖前的姿態,鮮紅的管狀舌頭像一桿長槍,指向躲在樹後的孟焦,黑黝黝的洞口分外唬人。 被淤泥巨獸這樣指著,不亞于被一桿隨時可能走火的長槍頂著腦袋,孟焦頭皮發麻,它很清楚,這頭凶獸真的是想要它命的。 噗~ 長舌被淡黑液體灌滿,剎那之間,孟焦已經繃緊肌肉,發足狂奔,被黑水包裹著的紅色核心從淤泥巨獸口腔中噴射出去,線條很細,溫度極高。 像一把激光刀,這高溫液體所過之處,無論多麼粗的樹木都被切割開,完全不能阻遏紅色核心的前進,高大的落葉松被引燃,燒的 里啪啦響。 孟焦在前,黑線在後,一個蹬著樹木,利爪撕開樹皮,另一個放肆破壞,威力無匹,森林遭了殃。 完全不敢觸踫淤泥巨獸的攻擊,孟焦有條不紊地躲避著,並不慌亂,它知道這種殺手 一般的攻擊持續不了多久,待淤泥巨獸力竭之刻,便是它反擊之時。 兩頭變異生物造成的聲勢震驚了黑臂膀,作為一頭正常老虎,走過多年時光,它從未見過這樣的手段,無論是前方年輕雄虎不俗的體力驚人的破壞力還是後面不停噴吐黑水覆蓋著盔甲的淤泥巨獸都超出了它的理解,猶豫著觀戰,黑臂膀不知道自己應該離去還是停留在這里。 作為這片領地的王者,黑臂膀自有傲氣,但此時此刻,它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無法與兩頭巨獸中的任何一頭相抗衡,無論是同類還是那不知名野獸,均能完虐它。 經過兩次軀體進化,如今的孟焦與小時候截然不同,無論是外形氣味兒還是氣質聲勢。 黑臂膀怎能想得到,這頭使它心驚膽戰的突然冒出來的雄虎就是它只見過一面的那頭頗為看重的大兒子,還能站在這里就已經是它的極限了。 松油在烈火中爆裂,聲音清脆,有些脆弱的較細的樹木轟然倒塌,淤泥巨獸的攻擊聲勢浩大,後勁不足,在一番掃射無果後,圓滾滾的肚子縮了下去,伸直的長舌也不再那麼堅挺,它息了火。 呼~長出一口氣,無力地抬起眼皮,淤泥巨獸收回鮮紅舌頭,緩緩合上大嘴,偷偷瞄了枯寂林域一眼,祭出殺手 連孟焦的毛都沒摸到後,它已不打算糾纏,想溜之大吉。 枯寂林域是淤泥巨獸的老家,其中環境氣溫極為適合這家伙居住,還繁衍留存著無數致命黑蚊。 任何活著的生靈踏足其中都是九死一生,淤泥巨獸知道,只要自己進入枯寂林域,那頭聰明的老虎必不可能跟著它鑽進去。 邁開步子,這身寬體厚,笨拙的家伙打著如意算盤,真以為孟焦能放它安然撤退,卻不想想,自己剛才仗著遠程優勢攻擊壓制孟焦時是怎樣的嘴臉。 孟焦這樣記仇的小心眼虎,就算讓淤泥巨獸走,也要扒掉它一身皮。 狂轟濫炸後,淤泥巨獸再無後手,孟焦忍耐許久總算得見勝利曙光,並未心急,待淤泥巨獸表露出離去的心思後,它才決定主動出擊。 向來謹慎的孟焦還是高估了這巨獸的智力,別說作為變異生物的淤泥巨獸,就是它們的祖先原始地球三巨頭,大多數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伙,根本不會考慮回馬槍或者藏拙一類的手段,就在孟焦等待猶豫的這會兒工夫,淤泥巨獸已經灰溜溜的跑出好遠,即將抵達焦土區域了。 第六十八章 黑蚊大軍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眼見淤泥巨獸即將逃離,孟焦還未作聲,黑臂膀先急了眼,這怪物與它一場惡斗,險些奪去它的性命,如今落敗,竟要大搖大擺回家。 現在,讓黑臂膀眼睜睜看著佔了便宜的淤泥巨獸返回焦土區域,它怎能咽下這口氣。 咆哮一聲,已經歇過一陣,黑臂膀恢復了一些氣力,拔足飛奔,直追淤泥巨獸而去。 作為一頭成熟的森林霸主,黑臂膀對猛獸之間的爭斗並不陌生,它謹慎地判斷著局勢,並根據戰場動態做出最合適的應對策略。 現在,勝利的天平傾向自己,有另一頭猛虎在側,同為淤泥巨獸的敵人,黑臂膀已無所懼。 東北虎雖是獨行動物,卻也有合作狩獵的意識,野外生存環境復雜,形式瞬息萬變,必要的時候東北虎也能進行短暫的合作,相互策應,共同狩獵。 在黑臂膀眼中,孟焦這頭陌生的雄虎無疑已經成為值得它尊重的對手和同類,它們可以共同對淤泥巨獸展開圍剿,發動攻擊。 在這次合作的過程中,孟焦的地位甚至還能壓過黑臂膀一頭。 野獸之間實力為尊,孟焦的實力更為強勁,在對付淤泥巨獸的過程中,它才是主力,而黑臂膀只是一頭被欺壓的毫無存在感的地主虎而已,不管黑臂膀願不願意,決定權都在孟焦手里。 淤泥巨獸結束一輪攻擊,體力略有些不足,盡管如此,它的動作卻絲毫不顯緩慢,大腦木訥完全影響它迅速靈巧的逃生,小命重要永遠是第一準則。 因為躲避淤泥巨獸的攻擊孟焦已經跑出老遠,未被針對的黑臂膀倒是相距較近,三步並作兩步,轉眼便追上那巨獸,虎爪不能破防,卻能勾住淤泥巨獸板塊狀的皮毛,周身發力,硬是要將這怪物從焦土附近活活拖回。 遠處的孟焦被黑臂膀這樣魯莽的行徑震驚的愣了神,向來謹慎的它還小心翼翼地等待著淤泥巨獸的後手,沒料到黑臂膀心存芥蒂,睚眥必報,一見那巨獸精神萎靡,便擺出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勢,絕不肯饒過淤泥巨獸。 被黑臂膀拽住後腿,淤泥巨獸亦是倍感壓力,一番交鋒幾乎使遍它周身解數,如果再打下去,只能以命搏命,到時候誰生誰死就不好說了。 如今局勢明朗,它自認不是孟焦對手,走為上計是最優解,偏偏這煩人的雄虎心眼小的很,賴上了它,再拖延許多時間,那頭更凶狠的雄虎可就追上來了。 惱怒地蹬腿,企圖踹開黑臂膀,淤泥巨獸的兩條超長前臂抓向土地,將自己的身軀向前拖去,它嗅到了孟焦愈發濃重的氣味兒,心情變得分外緊張急迫。 觀望片刻,孟焦並未因黑臂膀是自己的生父而主動上前救援,直到確認淤泥巨獸黔驢技窮,只有這三板斧後它才果斷出擊。 剛剛拉開的距離在孟焦面前不值一提,幾個箭步雄虎便已逼近,龐大且沉重的身軀騰空而起隨後壓在淤泥巨獸脊背,頓時令其身軀一沉,四條腿被迫陷進土壤。 單以黑臂膀一只雄虎的力量是決對拖不回淤泥巨獸的,別看虎爪搭在淤泥巨獸後腿上,黑臂膀也未曾懈怠,使了吃奶的力氣,但體重的差異實在太大,以黑臂膀的噸位,讓它撼動這樣一頭怪物實在有些強虎所難。 直到孟焦加入,局勢才被改寫,它的力量比淤泥巨獸稍差一些,耐力卻遠遠勝之,持久戰展開後,淤泥巨獸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風。 兩頭雄虎一個抓住巨獸後腿,一個拖住巨獸肩部,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雙眼對視,分外默契。 黑臂膀不知道這頭半路殺出的雄虎是自己親生兒子,還有些納悶兒,為什麼孟焦對它的態度如此和善,而且絲毫不陌生。 孟焦咧開大嘴,一聲低吼,已經持續施力許久的它再度爆發一輪攻勢,它全身肌肉隆起,虎口閉合,將努力向前攀爬的淤泥巨獸生生拽回近一米。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可叫淤泥巨獸慌了神,它剛剛甦醒沒多久,跑出枯寂林域本以為接下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沒想到才出門就遇到兩頭猛虎,它這個尚未起飛的小鳥剛想折騰折騰,還未起飛翅膀就要被掰斷,長達千年的生命就要葬送,它怎能不慌。 距離一點一點縮短,孟焦噴薄著熱氣的巨口就在淤泥巨獸的身體上方晃動,它感受到了來自死亡的威脅,壓力緩緩堆積著,逐漸形成一道巨浪,擊潰了淤泥巨獸的心理防線,看著變遠的故土,它心中的絕望劇增。 一雙小眼楮中滿是瘋狂,淤泥巨獸終于決定使出最後的招數——即使付出半條性命的代價。 它怪不得別人,只因它太過高調輕敵且囂張跋扈,若非如此,絕不至于淪落到這步田地。 單凡小點聲兒吼叫,避開黑臂膀行走,都不會引來孟焦,時也命也,該著它倒霉怎麼也避不開。 巨獸周身一震,孟焦虎爪握住的堅硬板塊變得松散起來,隨即大片大片生長著青苔的毛發主動從淤泥巨獸體表脫落,孟焦的虎爪再不能牢牢按住淤泥巨獸的脊背,另一邊黑臂膀同樣如此。 淤泥巨獸這一招與金蟬脫殼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並不完全是逃生手段,只是卸掉一身毛發絲毫不影響雄虎接下來的追擊,它這一招剛剛開始,還有後手。 低鳴一聲,借著毛發脫落的那股油滑勁兒,淤泥巨獸龐大的身軀已經沖出老遠。 覆蓋著板塊狀皮毛的身體赤裸裸,露出其下丑陋的裸皮,灰色的皮膚布滿褶皺,在褶皺的溝壑之上蒙著一層半透明薄膜,其下流淌著黑色液體,如淤泥巨獸的血液一般不斷在其周身循環。 孟焦一打眼就能辨認出,那正是包裹著深紅核心攻擊自己的特殊液體,應該與枯寂林域中央噴薄的黑泉同源同質,是一種能夠隔絕高溫的流體。 脫下盔甲的淤泥巨獸忍耐著劇痛,不停顫栗著。它柔嫩的灰色表皮上遍布增大的毛孔,現在正在緩緩蠕動縮小,呼嘯的風吹過,灌進毛孔中,淤泥巨獸又冷又疼,面目猙獰,小眼楮中寫滿憎恨。 主動使全身毛發脫落必須令毛孔張開撐大,掙脫孟焦的虎爪是淤泥巨獸最後一式的第一步,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口腔中發出的低鳴持續,仿佛一萬只蚊子騰空而起,一齊發出令人畜聞之色變的聲音。 孟焦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瞪大雙眼,它望向枯寂林域,隨即看到鋪天蓋地的黑雲從黝黑的焦土上升起,與淤泥巨獸發出的低鳴融為一體。 那是一片黑蚊的海洋,涌動著烏壓壓的浪潮,扇動翅膀向孟焦撲來,它們攜帶劇毒,貪婪無情,可以吞噬一切。 根本來不及提醒一旁的黑臂膀,孟焦轉過身,一躍五米多遠,毫不猶豫地轉身鑽進森林。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第六十九章 這家伙竟是我兒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原始森林被黑霧吞噬,受到淤泥巨獸的唆使,這群憤怒的昆蟲盡皆展開從地底鑽出,吶喊著,翱翔著,瞪著復眼,只為殺死途徑之處的一切生靈。 孟焦對自己的厚實表皮沒有那麼大的信心,面對這群黑色死神,跑的越快越好,轉瞬之間身後的黑臂膀便被淹沒在黑霧中。 孟焦在前奔跑,還道黑臂膀已經被蟲群包圍,當場喪命,不料虎王的求生欲也分外頑強,頂著一身蚊蟲,眯縫著眼楮,生生闖出一條道路,向孟焦追去。 父子二虎一前一後,並不言語,只顧玩命奔逃,黑蚊大軍窮追不舍,哄哄嚷嚷織成一張大網,所過之處無論松鼠鼯鼠,或是飛禽鳥雀, 子野豬一類,只要被纏上,沒有及時逃離,頃刻間便會被抽干血液,倒地斃命。 死神抬起鐮刀收割著眾生的性命,孟焦引領著黑臂膀前進的方向,它們往高處去。 孟焦生怕黑蚊不撤退,一直死死追趕,惹來大麻煩,此舉是想要利用高海拔地區呼嘯的狂風和陡降的氣溫逼退這群黑色昆蟲。 好在事態的發展遠沒有孟焦想象中那般嚴峻,黑蚊們似乎也知道離開枯寂林域自己蹦噠不長,此行只是為了打打秋風,撈點便宜。 處于隊伍前列的追上黑臂膀吸兩口虎血,吃的肚子飽飽,也就心滿意足了。處于隊伍中央的雖然追不上黑臂膀,卻能逮住沿途倒霉的動物,無論是 子鹿還是野豬,飛到身上狠狠嘬上一口,便不再追逐,高興的留在動物的尸首上,嗡嗡鳴叫,興奮的不得了,即便是落在隊伍最後方的,也能撿個剩兒,吸兩口血,算不得一無所獲。 眼見兩頭雄虎一個跑的比一個快,轉眼便甩了不少同類老遠,風也越來越大,蚊子們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有能耐有本事的黑蚊還能繼續追擊,身體孱弱,撐不住的黑蚊早就被甩下了,折騰了半天,浩浩蕩蕩的黑蚊大軍原來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只剩大貓兩三只,絲毫不被孟焦放在眼里。 危險解除,雄虎駐足。 早已跑出了森林,孟焦看著身邊仍在鍥而不舍糾纏自己的零星幾只黑蚊,抬抬虎爪,將其驅趕走,不由將目光投向森林內,黑臂膀還沒追上來。 逃跑至森林邊緣地帶時便已沒有幾只蚊子在追,孟焦倒不是擔心黑臂膀的安全問題,只要離開黑蚊大軍中心,避開它們的主力追擊,存活下來並不算太難。 像黑臂膀這樣的老油條,在森林里摸爬滾打多年,怎麼對付蚊蟲它可能比孟焦還要清楚的多。 孟焦憂心的是它與黑臂膀的關系,父子二度相見,孟焦能看得出來,如今的黑臂膀已不認識自己了,舉止行動之間只當它是一頭陌生虎,而且絲毫不擺地主虎的架子,非常樂于跟孟焦合作狩獵戰斗。 遲遲未打起來主要原因是黑臂膀心知肚明打不過孟焦,有些時候即便是一地霸主也要有足夠的底氣說話。 它不知道要怎樣向雄虎表達這種信息和情感,更擔心性情暴躁的黑臂膀找它的麻煩,要驅逐它出境。 第七十章 這家伙竟是我兒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如果產生爭執,孟焦自信黑臂膀絕不是自己對手,但它們畢竟是父子。 雖然虎族世世代代的傳統一直如此,孟焦卻不想與黑臂膀產生這些無謂的爭執。 如果黑臂膀為了這片領地甘願付出生命的代價,孟焦必然不會執意與它爭搶,天地廣大,本事在身,哪里皆能去,孟焦有自信在此時的地球上任意一處打下屬于自己的一片江山,但如今情況有變,孟焦不得不考慮更多。 枯寂林域產生異變,棲息在其中的變異生物竟然跑了出來,對孟焦來說,這是一個極度危險極其麻煩的信號。 淤泥巨獸未死,後患無窮,它戰力強悍,尋常生物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哪怕是黑臂膀這樣統御一方,可以獵熊的巨虎也難以與其抗衡,更別說虎母和兩頭幼虎了,偏偏虎母的領地與枯寂林域接壤,在北境覓食的時候若是那巨獸再度沖出焦土,難免會與其遭遇,一旦發生意外,虎母和兩頭幼虎極有可能被淤泥巨獸殺死。 火箭和虎三妹听話,孟焦可以將它們帶離枯寂林域,蛇巢巨石這個三角區,避免它們產生生命危險。 可虎母沒有變異,它不會跟著孟焦走,這是北極星母親留給北極星的領地,是北極星難以割舍的故土,除非孟焦將這片領地奪取,把自己母親驅趕出去,不然北極星絕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地。 眼睜睜看著這樣一個潛在的危險埋伏在生母身邊,時刻威脅著母虎和兩頭幼虎的生命,孟焦寢食難安。 沉吼一聲,孟焦望向山下,黑臂膀就在山腳處,此時正搖頭晃腦,甩著尾巴,驅趕著圍繞著它的黑蚊。 逃跑的時候孟焦比黑臂膀跑的快的多,一口氣跑到半山腰,停下腳步的時候黑臂膀才出森林,抵達山腳。 听到孟焦的低吼,黑臂膀抬起了頭,此刻它的面部還停留著幾只蚊子,有些不及驅趕的地方已經被叮咬,毛發脫落的傷疤向上凸起,發紅發亮,使這頭威武的虎王顯得有些滑稽。 即便到此刻,黑臂膀也沒意識到半山腰上那頭巨虎是自己的兒子,經歷一番生死劫難,險些喪命,黑臂膀此刻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悻悻地回應著孟焦,它低下了頭繼續驅趕蚊蟲。 與淤泥巨獸一番惡斗,死里逃生,黑臂膀此刻已經有些忘了自己來到這片區域到底是要干什麼,西只顧得上拍打黑蚊,再無其它舉動。 孟焦見黑臂膀無暇搭理自己,也未再次發聲,轉過身沿著半山腰撒開腿奔跑,一路向虎巢而去。 離家的時候虎母和兩頭幼虎還在休息,孟焦不知道它們有沒有被驚醒,當務之急是趕回巢穴,盡早給火箭和虎三妹打預防針,然後再考慮其它事宜。 一邊奔跑著,一邊思考,孟焦已經研究出了幾種方案。 第一種是蹲守在枯寂林域附近,掌握主動權,搜尋淤泥巨獸的蹤跡,一旦發現那家伙出現,便雷霆出擊將其殺死,如此可永絕後患。 不過這種方法未免會將孟焦置身于危險邊緣並且限制它的行動,枯寂林域不小,內部蘊藏著未知的危機,可能不止有淤泥巨獸那樣的變異生物,還有類似三眼巨鴉一樣強大可怕的生靈,可以輕易殺死孟焦。 況且先不論淤泥巨獸什麼時候,從枯寂林域的哪個地方出去,就說孟焦駐守在附近所產生的糧食問題都很嚴峻,總不能守著這一畝三分地一輩子,仔細想想,孟焦很快就將這個方案否決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七十一章 這家伙竟是我兒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至于第二種方案,便是遠離此方地界,前往一片新領域,虎三妹和火箭定會義無反顧的跟著孟焦離開,虎母可能就被丟在此處了。 考慮到虎母的安全問題,孟焦想了一個更妥善的辦法。 限制母虎的行動,讓它遠離北境,然後在母虎休息或者在領地南部活動的時候向南部西南部或者西擴張。 待打下一片新的江山,便可驅使北極星往更安全的區域轉移,如此既可避免潛在的危險,又能保全母虎。 只是——孟焦望了望黑臂膀的方向,這個方案勢必會侵佔它的領地,它會同意嗎? 奔跑,前進,孟焦在山腰上迅速且靈巧的縱躍,它飛過沙石,越過枯萎的草梗,新生的嫩芽,返回虎巢。 黑臂膀迷茫了半天,總算想起自己前往這片區域的目的,看看那頭雌虎,然後對自己分外看重的那幾個孩子表示一下關切,有必要的話還可以在這里留居幾天,培養培養夫妻父子之間的感情。 它萬萬沒想到簡簡單單的一次旅程會遭遇這樣的不測,那片焦土中有無數黑蚊它早就知道,可什麼時候那里鑽出來那麼一頭怪獸,附近又是什麼時候鑽出來那樣一頭雄虎,大半年未來此處,竟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黑臂膀這頭老牌虎王難免有些愣神。 不過黑臂膀畢竟經歷過風風雨雨,波濤起伏,心境與那些年輕雄虎大大不同,很快它就穩定了心態,決定繼續前往雌虎巢穴,探望一下自己的愛妃還有皇子,至于那頭巨虎要往哪里跑,要跑到哪里去,黑臂膀管不了也不想管。 與孟焦接觸的這短短一段時間,黑臂膀絲毫無法產生對其它同類的那種殺機和敵視,這種感覺很離奇,如果黑臂膀的智力再高一些,能產生極為豐富的自我意識和對世界的認知,它就能夠將這種感覺描述出來。 那頭巨虎不是老虎,雖然外表很像,但卻已經不是它的同類了。 一個在山腰中奔行,一個在森林中前進。 一個選定方向,堅定且準確的向自己家中跑去; 一個有些迷茫,瞪著眼楮,東嗅嗅西聞聞,尋覓著雌虎的氣味兒,步伐緩慢,不時還要抬起前爪蹭一蹭臉龐上被黑蚊叮咬的腫痛疼癢的大包,心情並不歡愉。 毫無疑問,對當地了如指掌目標準確的孟焦先回了家。 遠遠的孟焦便已看到獨屬變異生物的兩道輻射光環,那是火箭和虎三妹。 光環雖然微弱,但卻極有生命力,仔細觀察,還與孟焦身上的輻射環有不少相似之處,只是孟焦攜帶的光環更加明亮穩定。 再近一點,從洞窟上方躍下,震起一片塵土,發出重物落地的聲響,孟焦抖抖前腿,看了一眼土壤上凹陷下去的腳墊印,對自己的體重深感震驚。 大吃一頓,飽睡一覺,軀體進化,僅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孟焦就完成了正常虎需要三五年才能做到的事情。 身體變化太大,它的思想還停留在此次進化之前,難免有些不適,好在已經有一場惡斗幫助孟焦掌控身體,若不是這場大戰,或許此刻的孟焦還在蹣跚學步,緩慢掌握身體呢。 第七十二章 這家伙竟是我兒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嗷嗚∼ 火箭和虎三妹似乎听到了大哥落地的聲音,一前一後盡皆跑出洞窟,發出已經變得成熟許多的聲音——它們已經是半大老虎了。 待視野開闊,見到孟焦時,兩個小家伙不免止步原地,雙雙表情呆滯。 火箭對兄長的印象還停留在孟焦一口氣吃掉三頭豬的時刻。完成進食後孟焦困意難耐,自顧自前往洞口休息,火箭虎三妹跟著母親也一道睡覺去了。 醒來兄長不見蹤影,它還道這大胃王因饑餓前往森林覓食了,誰料不久以後回家的竟是這樣一頭龐然大物。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太快。 火箭活動自己的小腦瓜,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睡一覺後兄長就大變了模樣。 若不是長期相處對孟焦的面貌花紋熟悉,加上同為變異生物,互為變異細胞宿主的特殊關系,憑著某種神奇的聯系,或許火箭真認不出體型劇增氣味劇變的孟焦。 張開小嘴,那聲嗷嗚之後火箭便啞了火,它吧唧吧唧嘴,想組織組織語言,詢問兄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最終沒說出口,舔了舔嘴角又把嘴閉上了。 見到常與自己拌嘴煩虎至極的二哥吃了癟虎三妹倒是莫名的有些小興奮,它倒也認出了孟焦,只是它並不像火箭那樣震驚,故而沒有表現的特別失態。 在虎三妹心中孟焦就是無所不能百戰不敗的存在,無論孟焦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它都能坦然接受。 盡管如此,面對小山似的兄長,體態嬌小的虎三妹依舊顯得很是緊張。 它低聲吼叫著,兩只小耳朵微微向後倒去,看樣子還有些膽怯,小步慢走,接近孟焦,企圖從孟焦那里得到可靠的信息以確定這頭碩大的雄虎確實是自己親愛的哥哥。 還未等到虎三妹貼近自己,孟焦便主動出擊,一把攬過小家伙,狠狠地蹭了蹭小家伙頭頂秀氣的花紋,張開大嘴發出一聲分外低沉的吼叫。 這聲熟悉的虎語一出口,火箭和虎三妹總算確定,身前這頭大家伙就是陪伴自己許久的哥哥,頓時興奮了起來,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向孟焦詢問著怎樣才能一夜變大,成為“大虎”。 孟焦還未和兩個小家伙解釋事情緣由,便听一聲憤怒吼叫,虎母從洞窟內撲了出來,直奔孟焦。 北極星沒有遭到變異細胞的感染,智力也未有巨大提高,它一直都是一頭普通雌虎,一名偉大的母親,肩負著保護幼子的責任。 無論是有獨立生存能力的孟焦還是另外兩頭表現不凡的幼虎在它眼里都是孩子而已,值得它用生命守護。 今日一覺醒來,听虎巢外一聲陌生虎吼,嗅一嗅沒有熟悉的氣味兒,北極星心中一緊,連忙跑出洞窟。 一眼望去,雌虎大驚失色,不遠處有一頭陌生巨型雄虎張開血盆大口正欲咬掉它最小孩子的腦袋,自己的另外一個孩子正急切的嚎叫著,向它求助。 所謂關心則亂,北極星根本未細細分辨孟焦究竟有沒有露出致命的犬齒,也沒有听出火箭虎三妹聲音中到底是興奮還是驚恐,不管能不能打的過,直接沖上去要跟孟焦玩命。 憑著一個母親的本能,它一聲大喝企圖制止那陌生虎對它幼崽做出的凶惡行徑,義無反顧的撒腿跑去。 與此同時,跟孟焦前後腳相繼行進摸索著氣味兒的另一頭巨型雄虎也听到了北極星急切的吼叫,確定了方向,加快速度,穿過灌木叢林,直奔虎巢。 第七十三章 混合雙打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孟焦沒想到進化後模樣大變,虎母竟然會不認得自己,不敢下手太重,孟焦伸出一只虎爪擋住了虎母的前路,北極星卻絲毫未留情,張開大口狠狠咬向孟焦。 擔心傷到母親,又唯恐踩踏到身前的火箭和虎三妹,孟焦沒有後撤,硬生生接下虎母這一口。 二次軀體強化後的厚實表皮也得到了增益,加上孟焦如今體型碩大,毛發旺盛厚密,防御力大大提升,北極星這一口實實在在地咬在了孟焦前臂上。 銳利的犬齒扎在孟焦的皮毛上,厚實表皮發揮出色的延展性,卸掉絕大多數力量,北極星感覺自己好像咬到了一塊樹皮上,牙齒絲毫不能寸進。 母虎還未反應過來,身前突然出現的敵手便突然發起反擊。 孟焦只輕輕一挪前臂,肌肉中迸發出的可怕力量便迫使北極星不得不張開虎口,免得崩壞牙齒。 後撤兩步,母虎雙目中凶光絲毫未減弱,它死死盯著火箭虎三妹還有最惹它恨的孟焦,幼虎雖然暫時沒有安全問題,可這陌生的雄虎畢竟是個威脅。 在北極星眼里,無論孟焦此時的表現如何,它都會傷害幼虎,母虎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孟焦也就成了它的眼中釘肉中刺。 面對如此強大且體型遠大于自己的敵手,北極星毫不怯戰,憑著一個母親的本能,倚仗本性中的冒險精神和戰斗欲望,它決心殊死一搏。 看著要和自己拼命的母親,孟焦有些無奈,輕輕推開火箭和虎三妹,用眼神示意它們遠離戰場,孟焦準備給自己的母親澆一盆冷水,一頭成年雌虎與一頭變異巨型成年雄性東北虎之間的差距,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母虎根本不具備戰勝孟焦的可能。 目光交接,激烈踫撞,林域的氣氛緊張,兩頭虎的眼神犀利的好似要冒出火花來。 大戰一觸即發,孟焦突然豎起了雙耳,眼楮微不可察的向後瞄了瞄,它輕輕甩甩尾巴,發出一聲低吼,賣了個破綻,向前沖去,後背露出大片可供進攻的角度,張開巨口撲向母虎。 在孟焦身後的灌木林中,黑臂膀悄悄縮在了樹干後,偷瞄著不遠處那頭既熟悉又陌生的巨虎,肌肉緊繃,隨時準備出擊。 黑臂膀從來都不是一頭會輕易認慫不戰而退的老虎,即便面對遠勝它許多的淤泥巨獸它都敢于亮劍,死戰到底,更何況一頭和它體型相差無幾的同類。 若不是領略過孟焦大戰淤泥巨獸時的風采,黑臂膀根本不會沉住氣等待,早就發起進攻將那頭侵犯它妃子的大膽狂徒扼殺了。 剛被孟焦救了一命,黑臂膀很清楚不遠處那頭雄虎有多麼強悍,無論速度力量或者耐力,它都遠遠不如那陌生雄虎,如今想要取勝,只能靠偷襲。 自成年後,黑臂膀已經許久未采用這種藏著掖著偷偷摸摸的戰斗方式了,從來都是正大光明出擊,以勢壓人,它還真有些不適應。 好在黑臂膀曾經也是頂級獵手,狩獵技能尚未荒廢,潛行手段頗為到位 第七十四章 混合雙打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頂級掠食者本能的警覺確實是正確的,孟焦故意露出的破綻並未成功誘使黑臂膀進攻,但這絲毫不影響局勢的進展。 北極星根本不是孟焦的對手,這個曾經俯臥在它身下的小家伙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便成長為一頭可以在整片林域稱王稱霸的大家伙,若不是孟焦一直刻意收斂力氣,將虎爪縮回,北極星恐怕早就受傷了。 面對強大的正在對自己配偶動手動腳的對手,黑臂膀雖有些許猶豫,最終卻果斷的沒慫。 統治整片疆域這麼多年,靠的就是這股屬于王者的一往無前的信心,黑臂膀沖了上去。 前後一雄一雌兩頭猛虎將孟焦包圍,它們均不知道這個龐大的出奇強悍的詭異的巨虎就是自己的孩子,一心想要將孟焦驅逐出境或者直接殺死。 北極星甚至還在想自己的大兒子哪去了,如果大兒子在,己方的戰力還能迎來一波飆升,身前這頭巨虎真不一定那麼難對付。 墨染似的雙肩,疤面殘耳,黑蚊的叮咬略有些破壞了黑臂膀王者的威儀,卻不能阻遏它澎湃的氣勢。 寬厚的虎掌拍向孟焦後背,黑臂膀還未與這頭陌生巨虎真正交過手,並沒有領略過孟焦可怕的力量和變態的防御力。 再強不過普通虎,以它的智力很難想明白,為什麼那頭淤泥巨獸寧願選擇撐起炮台似的遠程攻擊方式,甚至使用元氣大傷的絕技逃命,都不肯與孟焦繼續正面對抗。 實在是難以匹敵,全方位進化攻防力速耐拉滿的孟焦在戰斗中給對手造成的壓力太大太大,只不過這種可怕的壓迫力孟焦並未施加到北極星和黑臂膀身上,它們才會認為孟焦不過如此。 雄虎的後背長了眼楮一般,只一個騰挪輕松躲開了黑臂膀的偷襲,前臂一推,北極星頓感一股難以阻擋的巨力撲來,整頭虎再難寸進,止步于孟焦的臂前。 黑臂膀延續自己閃電戰的戰斗風格,一擊不成立即發動下一輪攻勢,咆哮一聲,緊隨孟焦而去,伸長前臂,企圖抓住孟焦身體後半部的皮毛,然後固定住自己的軀體,向前突進,隨後進行鎖喉攻擊或者迫使這陌生雄虎回防,露出可供北極星進攻的可乘之機。 它算盤打得挺好,萬沒想到孟焦根本不像它預料中的那樣畏懼它的攻擊。 倚仗厚實表皮,孟焦無所畏懼,剛完成二次軀體強化就有兩場大戰等著它,幫助它熟悉新的軀體,這無疑是個極好的機會。 一場高強度的,面對笨拙且強悍的變異獸之戰後,又有一場對抗靈活機巧對手的戰斗,孟焦緊收虎爪,心情略有些放松,準備好好跟親爹親媽較量一番。 火箭和虎三妹躲得遠遠地,縮在一旁瞪著眼楮,一頭霧水,無奈觀戰,它們既認得出父母又認得出兄長,實在難以理解這三個家伙發了什麼瘋,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但沒辦法,它們只是兩頭小老虎而已,根本無法勸阻這場突然興起的戰斗。 實際上兩個小家伙對大哥的關心之情絕對高于對父母的關切,一旦孟焦有定點兒危險,小家伙們都會義無反顧的沖上去以命相搏,只是它們太信任孟焦的戰斗力了,在它們心中,兄長就是戰無不勝的,實際上目前的戰局確實如此。 作為一頭經過幾次進化的高智力變異生物,面對父母這種普通動物孟焦表現的游刃有余。 只閃避了一次,黑臂膀的第二次攻擊絲毫沒有遭到阻遏,實打實地落在了孟焦後背上,虎王心頭一喜,還道這巨虎不過如此,銳利虎爪出鞘,想要洞穿孟焦的皮毛,然而很快它那張猙獰的大臉就垮了下去。 向來無往不利的利爪今日連遭兩次挫折,前有淤泥巨獸厚實的板塊狀盔甲,後有孟焦看似柔軟實則柔中帶剛分外堅韌的皮毛。 爪尖伸進去只勾住了些許長毛,黑臂膀努力向後拉,企圖將孟焦整頭虎都拽的歪倒傾斜,使其失去重心,這是它的拿手好戲。黑臂膀自幼神力,體型成長到如今這般大小後常常采用一力破萬法的戰斗方式,使用一身怪力強行擊殺目標,且極少失利,直到遇到孟焦。 就像抓住一塊沒有生命的巨石一樣,黑臂膀完全無法撼動自己的大兒子,不僅如此,在孟焦繼續前進壓制北極星後,它甚至穩定不住自己的身體,整個被孟焦拖著走。 雌雄混合雙打,失敗了。 孟焦饒有興致的與父親母親周旋著,這種新穎的適應方式著實讓它分外享受。 經常和火箭虎三妹一起玩耍,孟焦對同類之間的搏斗並不陌生,但那畢竟是陪伴小孩子的游戲,與成年虎的戰斗風格和凶狠的廝殺方式帶來的壓迫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正因北極星不認識現在孟焦,黑臂膀也將攻擊配偶的陌生雄虎視為了敵人,這場戰斗才會這麼真實有趣,這麼令孟焦沉醉。 可惜這種游戲並不長久,孟焦還有體力耐力將游戲進行下去,北極星和黑臂膀卻沒了力氣,它們未受到分毫傷害,只是累的厲害,不得不相繼撤退,守在火箭和虎三妹身旁,疑惑地打量著不遠處的陌生雄虎。 即便這夫妻二虎再愚鈍,到了此刻也該意識到,孟焦是在故意讓著它們。 作為一頭頂級掠食者,致命猛獸,竟然會在搏斗時從來不使用尖牙利爪?且從不窮追猛打,即便對手體力消耗殆盡都留在原地不動,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第七十五章 駐守焦土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三虎對峙,孟焦依舊不主動進攻,靜靜站在原地注視著自己的生身父母,等待著它們的下一步抉擇。 微風吹過,鳥鳴悅耳,虎巢前方難得安寧,兩頭吃瓜的小虎愣愣蹲在父母身後,一左一右探著腦袋,用無比天真的眼神打量父母兄長。 北極星終于有時間仔細審視自己的對手——那頭大的出奇的突然出現在領地中的雄虎。 漂亮的淡黃色眼楮在孟焦身上掃來掃去,北極星發現了一些端倪。 孟焦畢竟是它的親生兒子,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每天都能見一面,相處許久,北極星對大兒子身上的花紋還算略有印象,之前一直抱著緊張的心情戰斗,沒有時間研究對手,此刻靜下來北極星突然發現,這對手身上的花紋怎麼跟大兒子那麼像? 聳動鼻子,北極星企圖獲得更多信息,孟焦見狀知道母親已經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順應母虎裂唇嗅的舉動,暫時關閉了氣味兒轉變的特殊能力,一股濃重的虎腥味兒飄了出來。 北極星雙眼震顫,它難以置信地盯著孟焦,反復確認,還是不能相信,這頭比丈夫還大上些許的巨獸是自己兒子。 孟焦雖然之前也有過變異進化,可每次進化的改變都不算劇烈,母虎一覺醒來依舊能夠認得出大兒子,畢竟孟焦的氣味兒和花紋從未變化過。唯有此次,一夜之間孟焦生生從接近成年雄虎的體型突飛猛進成一頭超大個體雄虎,這種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情北極星還真是頭一次見,也難怪它有些無法接受。 不過雌虎畢竟不是刨根問底的性子,在細細琢磨一會兒並反復觀察過孟焦的反應神態後,它最終確定,這個大塊頭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這件事確實離奇,北極星嘗試著發出一聲低吼呼喚孟焦,它不知道現在自己這個大兒子還會不會與它親近,與它交流。 期待地望著孟焦,北極星沒有失望,那龐然大物發出輕輕的呼呼叫,耳朵自然的彎曲向頭顱兩側,目光溫和,邁開步子靠了過來。 孟焦用肢體語言向母親表達著善意,另一邊的虎王黑臂膀卻被弄得一頭霧水。 僅與幼年孟焦共處過短暫的幾天,經過漫長冬季時間的消磨,黑臂膀印象中那頭瘦小丑陋散發著濃重臭味兒的可造之材早已模糊,如今的孟焦無論是花紋還是氣味兒又或者體型均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它怎可能認得出。 以為那陌生雄虎又要刁難自己配偶,即便接近力竭,黑臂膀仍舊表現的像一個出色的父親丈夫,上前一步,咆哮一聲,略有些沙啞,想要嚇退孟焦。 然而自以為很帥的黑臂膀根本不被自己的大兒子放在眼里,一邊呼嚕呼嚕沖母親釋放親善友好的信號,一邊繼續前進,孟焦直直迎了上去,仿佛前方並沒有那頭壯碩虎王阻攔。 被無視了,這是何等奇恥大辱,黑臂膀實在難以接受,如先前的數次沖鋒一樣,又撲向了孟焦。 這一次孟焦沒有留手,它小步慢跑,在北極星緊張的目光中狠狠撞在了黑臂膀前肩上,一聲悶響,孟焦紋絲不動,撲過去的黑臂膀直接被撞的向一側滑開,翻倒在地打了個滾兒。 倔強的虎王仍不肯認輸,啞著嗓子發出不服輸的咆哮,翻身而起,還要和孟焦一較高下。 明知道不敵還要戰斗,黑臂膀這也是被孟焦囂張的態度氣急了眼,這麼多年遭遇過的挫折無數,從未有過今日這般讓黑臂膀感到憋屈的事情,不僅打不過,而且被瞧不起,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眼見丈夫和兒子又要打起來,北極星連忙打圓場,上前攔住了怒氣沖沖的黑臂膀,虎王圓瞪雙目,恨不得從孟焦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奈何打不過,實力穩穩落在下風,再氣都是無能狂怒,只好就坡下驢,努力表現的豁達一些,站在原地,歪著腦袋,既不與孟焦對視,又不和北極星搭茬。此刻的虎王活像個耍脾氣的小孩子,顧及自己的小面子,不肯與其它小朋友交流。 不管怎麼說,場面總算穩定了下來,氣氛不再那麼劍拔弩張,黑臂膀生著悶氣別著頭不吱聲,孟焦也不搭理這個只見過一面的父親,自顧自地走到虎母身邊,輕聲呼喚火箭和虎三妹。 小家伙們生長茁壯,終究不能跟孟焦相提並論,飛快奔跑著湊到孟焦身邊,在這龐然大物的襯托下活像兩個小毛球。 嗷嗚嗷嗚~ 火箭和虎三妹連聲夸贊孟焦剛才以一敵二的英姿,這種拍馬屁的行為很快就被孟焦叫停,它擺出嚴肅的神態,警告著火箭和虎三妹。 從現在開始,它們再不得接近母虎領地北部,無論是曾經居住過的巨石附近,還是隔河相望的蛇巢周圍,亦或是更遠一些的焦土區域,以及三處詭異中間包圍著的龐大疆域,均被列入活動禁區,就連偏北一些的地界,孟焦都不允許它們涉足。 生命安全大于天,在查明枯寂林域躁動真相,將淤泥巨獸殺死之前,孟焦必須盡最大努力保證母親和兩頭幼虎的安全。 火箭和虎三妹听話的很,孟焦知道它們會嚴格遵守自己的指令,不作違背,倒是虎母,作為這片領地實質性的主人,孟焦還真不好限制它的行動。 好在有兩頭幼虎幫忙,孟焦不停低吼,用已經發展的較為完善的虎語指導著火箭和虎三妹。 母虎可以帶領幼虎,幼虎同樣可以影響母虎的活動軌跡,孟焦只要讓火箭和虎三妹每一次跟隨母親外出都刻意往南部靠就可以了,母虎並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暴躁老媽,現在幼虎已經長大,有些許獨立捕獵的能力,有些時候母虎也會尊重幼虎的意見,循幼虎選定的方向而去。 當然,這是因為火箭和虎三妹體型較大,比較早熟,因為繼承孟焦的變異還產生了不俗的觀察能力和戰斗能力,不然換做兩頭普通虎崽,根本不會具有這種話語權。 交代完安全問題後,孟焦又走向黑臂膀,時間緊任務重,家中缺少糧食,等會母親肯定會帶著兩頭幼虎外出狩獵,到時候這頭黑肩大虎很有可能成為最大的威脅。 孟焦想帶著它一起去北部枯寂林域蹲守,隨時準備干掉其中的淤泥巨獸,只是不知道這氣頭上的虎王答不答應。 第七十六章 黑泉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臂膀保持著自己高冷的氣質,靜默站在一旁,用眼角的余光斜瞥著孟焦,剛剛丟了面子,它顯然不太待見自己這個兒子。 吼~ 孟焦嘗試著發出親切的信號,它不知道應該怎麼向黑臂膀表達自己的身份,此情此景,它不由想起了曾經看過的某部電影中的經典橋段。 “八歲,這特麼是八歲?” 離開配偶不到一年,突然間冒出一個比自己還大的兒子,別說黑臂膀,就是孟焦自己都有點犯迷糊,進化之前,它根本不曾想到自己的體型能增大到這種程度。 虎王听到孟焦表示親近的吼聲,依然有些拉不下臉,扭了扭碩大的腦袋,心情顯然很不好。 怎麼說也是一方霸主,被落了面子,這種憤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 孟焦張了張嘴巴,還要繼續勸勸黑臂膀,兩虎的實力有著絕對的差距,孟焦有自信使父親回心轉意。 動物世界弱肉強食,若不是知道這頭無法匹敵的巨虎不會傷害自己,黑臂膀根本不可能擺出這幅姿態,早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可能這也是一種恃寵而驕吧。 話到嘴邊,還未出口,孟焦突覺大地劇烈晃動,忙跑到一旁護住火箭虎三妹,一雙銳利的虎目投向森林。 地覆天翻,無論是山脈還是生長繁衍千百萬年的原始森林都開始搖晃起來。 參天大樹努力攥住土層,主根系像一張巨手,緊緊抓進大地深處,細小的根須因可怕的力量而斷裂,古老森林發出無數聲絕望的呻吟。 天威之下百獸俱驚,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沒有絲毫預兆。 年老的走入生命末路的落葉松、冷杉一棵挨著一棵接連倒塌,鳥雀紛飛,鼠類尖叫,閃避不及便被砸成肉泥。 赤狐俯首,一條長長的火紅尾巴平鋪在地,狹長眼楮謙卑低垂,像是在叩拜某種神明。 群鴉啼鳴,撲稜稜展開漆黑的翅膀沖天而起,仿佛一團龍卷迅速扎進無名山脈,陰雲般飄向雪山。 虎豹豺狼驚慌失措,撒開步子飛奔,林中的野獸躲避著倒塌的樹木,大地不時凹陷下去,形成一個個深坑,迫使逃命的野獸跳過,或者跌入其中,奪去其性命。 裂縫如天地放肆的笑,撕開,蔓延,黑黝黝的一口口深淵饑渴難耐,等待著吞噬,吞噬一切。 孟焦只來得及提醒一聲︰“跟上我!” 它寬厚的虎頭左右兩甩,直接將火箭和虎三妹叼起扔到了自己的脊背上,兩頭幼虎反應極快,接觸到孟焦的皮毛後立刻伸出了虎爪,緊緊勾住了孟焦的皮毛,將身體牢牢固定在兄長的背上。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虎母,孟焦注意到母親也反應了過來,它無暇顧及父親的狀態,迅速起步沖刺,伶俐的轉了個彎,跑向南部。 北極星緊隨大兒子,在孟焦轉身後拔足飛奔,同樣朝著南方而去。 虎巢位居山腳下,如今大地震顫,無數被風吹拂的風化松散的巨石砂礫從天而降,掀起滾滾煙塵向山下沖刺,孟焦調整著前進的方向,游離在森林的邊緣和無名山脈的腳下。 此刻的世界在孟焦眼中全然換了模樣。 就在剛才,震顫的開始,孟焦看見了一道強大的粗如巨柱的龐大輻射流自枯寂林域沖天而起,隨後震蕩波席卷森林,大地開裂,森林倒塌,災難降臨。 一道又一道輻射波海嘯一般涌動起沖天的巨浪拍擊在原始森林上,這股看不見的無形力量造成的破壞要勝過一切野獸爭斗產生的痕跡。 孟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它的身邊到處都是逸散的輻射線,枯寂林域造成的影響還在擴大,不知道要有多少動物在這場浩劫中死去,也不知道有多少生物經受洗禮後會變成可怕的變異生物。 孟焦埋頭狂奔,此刻它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離開這里,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虎巢距離輻射波爆發的中心位置很遠,孟焦全力奔跑近半小時,將虎母和虎父甩在身後很遠,穿過白樺林帶,直達那頭雌虎的領地,感覺輻射量減少許多後方才回頭,放眼望去原始森林已是一片狼藉。 枯寂林域中心位置,黑泉的所在處殘余一道頂天立地的灰色輻射柱,現在正在緩緩逸散,像是噴泉,高高沖起,後勁不足,失去了能量,成為無根浮萍,自然無法長久存在。 即便只存在短短一瞬,這可怕的輻射爆發依舊給森林中的所有生物都帶來了難忘的回憶,外圍地區尚且如此,更別說中心地帶。 孟焦垮起了臉,讓它感到不安的不只是突如其來的爆炸,還有枯寂林域如今的情況。 今日的原始森林分外不太平,焦土附近鑽出一頭從未見過的變異巨獸,被擊敗後奮力逃脫返回了枯寂林域,在此後不久便爆發了這場輻射波,孟焦無法不將這些事聯系在一起。 遙遠的焦土中,是否出現了更強大的變異生物,或者出現了蛇巢一樣的可以感染正常生物的轉化場所,孟焦不知道,它豎著耳朵聆听著四周的動靜。 遠處腳步聲微弱,樹木斷裂倒塌的聲音絡繹不絕,最初的爆炸波已經結束,造成的後續影響依舊持續。 虎母還未追上來,虎父一場大戰之後體力消耗嚴重,速度更是緩慢,不過它們距離爆炸中心較遠,孟焦並不擔心它們的安全。 火箭和虎三妹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體力不俗,抓住孟焦的毛發,一路顛簸,沒有一個掉落,現在孟焦站住不動,它們也緩緩爬了下來,緊張的望著父母追趕過來的方向,小家伙們沒有孟焦這樣經過二次軀體強化的眼楮,看不見飄散在森林各處的輻射。 自出生以來,還是頭一次遭遇這樣驚天動地的異狀,向來膽大的火箭都有些驚魂未定,更別說生來膽小的虎三妹了。 第七十七章 巨鴉蔽日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暗帷幕落下,天空之上籠罩著一層泛著紫光的陰雲,雷聲低沉,一場大雨就要落下。 森林中樹木的彎折聲仍未停止,輻射波造成的持續影響仍在繼續,且會一直繼續下去,無論是爆炸對地底深層造成的震蕩波,還是受到輻射動物產生的遺傳疾病,都可長久地持續下去。 百獸驚魂未定,有的已經慘死在樹木下,有的被黑泉爆發的能量波及身受重傷痛苦掙扎,哀嚎,痛呼,鮮血,腐臭…… 時值春季,本該生機盎然的無名山脈東側原始森林中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幸存飛鳥自高空掠過白樺林,俯瞰下方,北極星南部領地區域,孟焦與火箭虎三妹站在一起,黑臂膀與北極星並肩,靜默的注視著這場災厄。 破敗的死亡氣息拂過野獸們的身體,冰冷徹骨,令它們毛骨悚然。 氣氛凝重,孟焦龐大的身軀完完全全籠罩住弟弟妹妹,虎頭仰望天空,眺望遠方天際。 無名山脈上方,泛著紫色光線的濃雲形成宛如極光的奇景,蔚為壯觀,然而,在這美麗外表的背後,卻隱藏著無窮的危機。 正如它所料,這場聲勢浩大的異動成功驚起了棲息在林中的鴉群,而那些烏鴉同山脈另一側扭曲森林中的烏鴉一樣,都受到了三眼巨鴉的影響。 這些漆黑的飛鳥受到三眼巨鴉的影響和統率,如同一個個探子,分散在森林各處,為那三眼巨鴉收集情報,使巨鴉足不出戶也能閱盡天下事。 如此驚天動地的時間自然逃不過巨鴉的探查,在輻射波形成紫雲後沒多久,孟焦就看見雪山之巔升起一個渺小的黑點。 相距甚遠,普通的鳥雀根本無法看見,那巨鳥的身姿卻能傳入眼中,它的體型有多麼龐大便也可想而知了。 卷攜無數烏鴉,三眼巨鴉自雪山洞窟上的冰槐樹騰飛,如一團烏黑龍卷,沖天而起,鑽進濃雲之中不見了蹤影。 除了孟焦,幾乎沒有野獸能注意到來自遠方這不易察覺的怪狀。 星辰不可見,森林壓抑,雷聲滾滾,雷電躍動,空氣中彌漫著重重的濕氣,牛毛細雨已然落下。 老虎一下分作兩堆,站在空地上迎接著春日的甘霖——帶有輻射的甘霖,它們不敢靠近樹木,謹慎提防著這些粗壯的因輻射而死的沉重喬木倒塌,如果被壓在下面,即便是森林之王也要當場斃命。 本應帶來無限生機的雨水,此時卻不能帶給森林絲毫喜悅。 北極星和黑臂膀一旁,那年輕的雌虎縮在灌木旁,一會兒瞅瞅孟焦,一會兒看看黑臂膀,心生怯懦,不敢靠近。 別看朝夕相處的親生母親一時間認不得孟焦,這未與孟焦接觸過幾次雌虎卻認了出來。 一方面孟焦是這雌虎每天都惦記著的心頭寶,夢中情虎,它身上的每一處花紋都被雌虎所熟記。 另一方面孟焦具備一個其它所有虎都不具備的奇怪特征——帶著兩只幼虎,即便雌虎一眼認不出孟焦,分辨不出孟焦的氣味兒,它也能根據濃墨重彩的火箭和虎三妹間接確認孟焦的身份。 第七十八章 巨獸軍團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枯寂林域升騰起一片又一片轟鳴,黑蚊一層一層重疊成暗色調的帷幕,在細雨中瘋狂扇動翅膀,與天地的偉力做著對抗。 電光閃爍的濃雲之下,一雙雙嗜血的眼齊齊睜開,殘暴凶狠的目光投向前方。 焦土翻動,龐大的身軀覆蓋著苔蘚淤泥,粗壯的臂膀被雨水浸沒。 有巨獸頭生雙角,模樣猙獰; 有巨獸體格雄健,肌肉裸露; 有巨獸背披荊棘,頭生多目; 它們來自深淵,它們來自地底,咆哮著,狂吼著,呼吸著來自原始森林的空氣,慶祝屬于自己的新生。 一排排,一列列,縱橫交錯,形態各異,有曾與孟焦搏殺,死里逃生的淤泥巨獸,有身材更為高大,仿佛巨猿的巨獸,有低伏在地表,在淤泥中蜿蜒爬行的蛇鱷。 黑泉的噴涌打穿了某種莫名的通道,放出了這群可怖的怪物,它們的出現驚動了雪山之巔的三眼巨鴉,不知何物沖上雲巔,正與鴉群搏殺。 哞~ 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巨獸們喧嘩盲目,它們等待著領袖的指揮。 黑泉中心,通往地底的深邃洞穴,宛如一只望向天空的眼楮,黑水自其中噴涌而出,仿佛大地的血液。 巨獸領袖用特殊的輻射波引領統籌著巨獸們的行動,于是它們攢動起來,整整齊齊排成方陣,擁擠著,沉默著,在廣袤的焦土林域中有秩序的前進——直至雪山。 黑蚊似一層淡淡的薄霧,給雨中的這片土地蒙上了一層枯寂破敗的面紗,原始森林中的所有野獸都不知道,這將是怎樣一場災難,又會有多少生靈葬身于此。 ………… 雨越下越大,雨聲越來越喧囂,雨珠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沉重,孟焦的心同樣如此。 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以為可以穩扎穩打,一步一步打下疆土,萬沒想到事情的變化如此突然,以至于向來算無遺策的孟焦都亂了陣腳。 可能世間的一切都環環相扣,誰又能肯定,孟焦離開原始森林,翻過雪山,抵達扭曲森林,驚動三眼巨鴉,死里逃生與此刻發生的這一切沒有關聯呢。 “北境沒法待了,當下之計,唯有往南遷徙。” 孟焦不想也不敢穿越這片逸散著輻射的土地前往北方一探究竟,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只有孤身一人的亡命之徒才會以性命做賭注尋求未知的秘密。 低吼,督促著火箭和虎三妹跟緊自己,孟焦最後望了一眼天際雲層之上躍動的黑紫色電光,驚雷震耳,雨愈下愈大,光線微弱。 黑暗浸沒森林,枝葉折斷的聲音連同雨滴撞擊在地面粉身碎骨的聲響繁繁密密交織在一起,生靈聞之毛骨悚然。 飛鳥被打濕羽毛,身軀沉重,奮力扇動翅膀,再發不出一聲悅耳啼鳴,它們不顧體能被劇烈消耗,悶著頭前進,不肯多留一秒。 走獸撒開步子,無論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掠食猛獸還是食草的溫順豬鹿都在全力奔逃,獵物不再懼怕獵手,獵手不再捕食獵物,危險的警鐘長鳴于心,本能提醒它們,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橘紅色光芒星星點點,在雨中亮起,點綴著暗色調的森林。 光芒越來越密集,點連成線,線形成面,上下起伏,肆意歡笑著,躍動著,吞噬樹木,以焦土林域為中心,向外曼延。 雨水無法澆滅這熾熱的火,焦土正在快速擴張,樹木倒塌,蒸騰著熱氣的土壤灰黑,巨獸緊閉嘴巴,腳步沉重,靜默無聲,向前推進。 火箭和虎三妹伏在兄長背上,虎爪勾住孟焦的毛發,身體隨著孟焦的跑動上下顛簸,扭頭回望,故土傾頹。 曾經歡快玩耍過的山洞、巨石、峽谷、岔口連同它們童年的記憶盡皆淪陷在這突如其來的災難中,樂土再不是樂土,它們不得不背井離鄉,前往陌生的地界。 烏雲中游離的紫光,遠方 里啪啦樹木的燃燒聲,黑泉爆發時那可怕的沖擊波,還有百獸的哀嚎,朦朧的火光,滾滾濃煙,永遠地留在了兩頭幼虎眼中。 北極星同黑臂膀並肩而行,孟焦的追求者相伴在側,隨隊伍一道前進。 黑臂膀不認得這頭陌生的雌虎,此刻它也不想談情說愛,在生死存亡的重壓下,繁衍一事頓時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巡視過北極星的領地,來到這雌虎掌管的區域,黑臂膀應該能夠將雌虎收入後宮,待明年春季重返此處時,便能見到自己的孩子,現在,它沒有那個興致。 藏身土壤下的嚙齒類動物吱吱叫著,鑽出洞穴,跟隨所有生靈向南方去,老鼠頭連尾,尾連頭,呈長線狀穿梭在林中,誰都不知道黑泉爆發造成的劫難影響會有多麼深遠,這一去,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返回故鄉。 火舌舔舐原始森林,焦土正在擴張。 頭生雙角的牛一樣的巨獸約有百余只,它們肥碩無比,身體滾圓,四肢短粗,走在地上如同一截截香腸。 輻射指引著它們,像一條條無形的巨手推攘著它們前進。 牛角巨獸的身體分外沉重,它們的嘴巴寬大,像鯰魚一般,脖子短且貼地,移動的時候巨口始終張開,吸塵器似的將沿途地表上的灰黑焦土吞進肚內。 這些移動緩慢的大家伙是巨獸軍團的先鋒軍,肩負著制造焦土的任務,不管它們走的多慢,其它巨獸都不敢逾越,老老實實地跟隨在它們身後。 樹木焚盡,黝黑的焦炭和黯淡的灰燼取代蒼翠的樹葉平鋪在大地上,雨水濕潤了塵埃,色調更加深沉。 牛角巨獸密集的方陣緩緩拉開,形成一條長長的陣線,不知不覺,它們已經抵達焦土盡頭。 前方只有少許植物,火焰推移至這里,失去燃料後無力前進,只能在草梗上苟延殘喘,雨水總算得以壓制火的凶威,將它澆滅。 軍團的陰霾籠罩了草梗,水滴敲打在牛角巨獸滾圓的體表上,然後順著皮膚暗紅色的褶皺溝壑流淌,匯聚成溪流,洗刷其中的污泥還有黑蚊的卵。 牛角巨獸的身體上生滿大大小小的疙瘩,凹凸不平,沿著脊椎有一排突起的肉瘤,各個溜圓,肉瘤的最中心烙刻螺旋紋路,扭曲向下,在雨中冒著微弱的熱氣。 它們是巨獸軍團的工兵,是戰爭機器,是開路先鋒。 黑泉深處的領袖一聲令下,牛角巨獸穩穩剎車,駐足于焦土邊緣,沉重的身軀低伏下去,四條小短腿被贅肉覆蓋籠罩,這些巨獸仿佛一瞬間變成了蠕動的軟體動物,攤在大地上。 哞~哞~ 牛角巨獸聲音低沉,它們閉上了眼楮,面目猙獰,催動身體,做著無比痛苦的行徑。 脊背,一排肉瘤中心的孔洞隨著牛角巨獸的哞叫和活動扭曲撐開,螺旋紋路擴大了巨獸的皮肉,露出了巨獸身體內部的結構。 那是一個個冒著熱氣,流淌著熔岩的反芻胃,此刻已經裝滿了灰燼,翻騰著,無比熾熱。 岩漿冒著氣泡,巨獸悶哼,反芻胃擠壓著內部的熔岩和灰燼,沿著向上打開的孔洞通道噴涌,一 第七十九章 人類蹤跡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雪山腳排兵布陣,大戰在即,混亂漩渦吞噬著森林中的生靈,焦土擴張,死神笑的猖狂且猙獰。 陰雲籠罩大地,雨綿綿無期。 天空不時隕落烏鴉尸體,漆黑羽毛,染血細骨,燒焦的血肉…… 三眼巨鴉與枯寂林域中沖霄而起的不明生物激烈搏殺,環繞它的龍卷似的鴉群被削減的越來越薄弱,越來越小了。 巨獸軍團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向上,緩慢且鑒定的推進,漂浮在半空的霧似的黑蚊被細雨壓垮,伏在巨獸們的脊背上,一動不動。 雪山之巔一片靜謐,依舊白皚皚,除了仍在戰斗的三眼巨鴉,那里仿佛再無它物。 晝夜不分,無名山脈兩邊始終蒙著一層昏暗濾鏡,天地間的色彩只有黑和深邃的黑兩種。 這樣令眾生壓抑的日子足足過了一周之久,長期見不到陽光,森林中的樹木都變得傾頹,不顯得那麼富有生機。 孟焦帶著弟弟妹妹,引領著父母和那陌生雌虎一路南下,翻過不平的丘陵,越過稀疏的樹林,靠著沿途一道遷徙的馬鹿充饑。 日夜前行,除了必要的休息和進食幾乎不做停頓,它們走出了陰雲,走出了曾經的那片森林,轉眼又闖入一片新的樹木懷抱中,直到感受不到明顯的輻射,直到無名山脈在視野中縮小為一個頂著白帽子的深藍剪影時,孟焦才停下步伐。 這是一片生長在半坡上的森林,相較曾經居住的地方,這里的樹木分布的更為密集,但粗壯程度遠不能同那些動輒二三十米的杉木落葉松相比,地勢也不平坦,山上溝壑分外常見,其中堆滿落葉,馬鹿稀少,野豬眾多,還有不少野雞一類的禽鳥。 孟焦估計自己這一大家子披星戴月一路南下,如今已經逼近大興安嶺山脈了。 登高遠眺,這方地界重巒疊嶂,千萬座大峰小嶺相連相交,氣象恢弘,森林被一條寬闊的大河穿過,那應該就是黑龍江,不過如今還沒有人為它命名。 離開西伯利亞,抵達大興安嶺,如果沿著山脈繼續向南,穿過茂密的原始森林,見到自西向東流淌的西拉木倫河時,便已抵達河谷平原。 這山脈往西是遼闊草原,往東亦是適合人類居住的區域,氣候雖也酷寒,卻比北境好上不少。 一大家子內部不太和睦,但並未分開,走到這里還是抱團駐扎。 被殘酷的現實打擊之後,黑臂膀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虎外有虎,天外有天,想要保證安全,跟著大兒子最靠譜。 鬧別扭是一方面,性命又是一方面,虎王拿得起放得下,很識時務。 一路不知穿過多少頭東北虎的領地,黑臂膀囂張無比的在每一頭虎的管轄地帶中都留下了自己的氣味素。 北極星倒是有些小心翼翼,它是一頭極守規矩的虎,恪守著東北虎世世代代留下的習俗,不主動侵犯別人的領土,也不容許別人踏進自己領土一步。 火箭和虎三妹經歷此番災難後變得有些沉默寡言,無憂無慮的童年就這樣突然被截斷,它們顯然難以適應。 孟焦尋了一處鄰近水源的山坳駐扎,將兩個小家伙留給父母照看,便獨自外出探查地形環境,尋覓獵物去了。 兩頭小老虎並肩相立,望著臥在落葉中的北極星,再沒有像從前一樣一頭扎進母親懷中。 虎三妹抬起小腦袋,上午的陽光穿過頭頂枝葉,形成一道道泛著塵埃的明亮光柱投在大地上,映入小家伙淡黃色的虎目,張開小嘴,它沉沉的低吼了一聲,即便北極星听不懂虎語,也能體會到這聲吼叫中蘊涵的復雜情感。 火箭默默的將日益粗壯的前臂搭在了樹干上,磨礪自己的指爪,它沒有回應虎三妹,一番奔波之後,它們都成熟了許多,這是最令孟焦感到欣慰的事。 黑臂膀不像北極星那樣老實,它一時一刻都不閑著,嗅嗅這棵樹,抓抓那棵樹,尋找著黑熊和其它雄虎的氣味兒,舊的疆域被迫拱手相讓,它想趁著年富力強,再打下一片新的江山。 這陌生的地方暫時尋找不到非常合適的棲息處,一家五虎只能將就著在附近住下。 北極星和黑臂膀跑的不慢,卻也不可避免的遭受到了輻射的影響,孟焦不知道這種特殊的輻射會對父母造成什麼改變,這讓它很是擔憂。 輻射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科幻大片里靠變異的窮人,被一只蜘蛛咬一口,被射線照一下就能化身超級英雄拯救世界,現實中遭受過量輻射照射,往往會產生癌變或者基因缺陷,導致被輻射者非常痛苦的死亡。 黑泉爆發引起的輻射波不屬于孟焦認知中的任何一種輻射,孟焦猜測這種特殊的輻射會誘使正常生物變異,轉化成類似于淤泥巨獸一樣的生物,隨後便會被黑泉或者黑泉爆發的幕後主謀驅使。 它詢問過最初低語者,雖然沒得到肯定的答復,可這個猜測也沒被否定,現在想要得出結論,只能靠時間。 不知道是因為勞累過度還是因為環境劇變難以適應,孟焦注意到虎母最近的情緒十分低落,活動欲望非常淡薄,幾乎不會發出吼叫,對虎父的呼喚也有些愛答不理,這很有可能是變異的先兆。 而身材高大脾氣暴躁的虎父與虎母恰恰相反,它的性子越來越急,在前進過程中好幾次擅自離開隊列,闖入密林中,它的戰斗欲望愈發強烈,隨時隨刻都在準備找茬,這種反常的表現也有可能是一種特殊的征兆。 孟焦已經離開山坳幾公里,開闢道路,一路向山頂前進,高處視野開闊,它刻意選擇了一條能夠看到駐扎地的道路,只需抱住一棵樹向上攀爬幾米,讓視線不被枝葉遮擋,便可將山坳情況盡收眼底。 黑臂膀情緒不穩定,其實孟焦並不放心它和火箭虎三妹同處,如果不是虎母就在一旁,且火箭和虎三妹已有足夠的能力逃生,孟焦甚至會直接帶著兩個小家伙一起走。 犯病的雄虎親手殺掉自己孩子的概率雖然微乎其微,卻也不是沒有發生的可能。 孟焦爬山時一直集中注意力盯著下方的動靜,一旦黑臂膀有反常舉動,它就會迅速下山,避免慘劇發生。 好在一切穩定,黑臂膀鬧騰是鬧騰點,對自己的親生骨肉絕對沒有半點興趣,它渴求的是強悍的對手,激烈的肉搏戰,而不是一面倒的碾壓。 四處閑逛,到處挑釁是常態,殺死自己的孩子,這種在虎族中都頗為殘忍的事,它做不出來。 正所謂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想要觀察一片區域的環境,登高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能像鳥類一樣俯瞰,風景更是一覽無余。 一邊分心留意山坳動靜,一邊前進,走著走著,孟焦突然想起,萬年前後的大興安嶺河谷區域好像有人類文明存在,不少考古發掘都能證明這點,如今自己已經鄰近西拉木倫河,距離河谷平原算不得遠,若是繼續向南,是否能尋找到人類活動的跡象。 這個想法從孟焦大腦里冒出來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人類在孟焦對未來的規劃中佔據了半壁江山,這種堪稱奇跡的造物日後的能力可以超越所有生物的認知,能夠成為孟焦進化路上可靠的助力。 科技的力量遠勝一味的猜想和臆測。 孟焦很想知道,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充滿未知充滿謎團的世界里,到底還有沒有人類的存在,如果人類真的消失不見,它的規劃必然會被打亂重來,道路也就不再相同。 第八十章 拜狐部落【一】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老者皮膚昏黃,勾勒在面龐的褶皺中堆積淤泥,歲月風霜給他留下深刻印記,那雙被耷拉眼皮遮住一半的眸子深邃似海,映射著他枯瘦大手中粗糙的塑像。 披散的頭發被麻繩束緊,粗略鞣制過的獸皮殘余血腥味兒,經過鋒銳石器的裁剪魚骨針的縫合披掛在老者體表,在這個仍有寒意的晚春為老者御寒。 精挑細選的筆直樹枝撐起向大地深處掘去的巢穴,白晝,篝火並不明亮,縷縷黑煙隨風飄揚,木炭閃爍著熾熱的光。 部落中的男女有的扛著標槍剛剛歸來,有的在用石刀切割死鹿的脖頸,有的在搬運剛被剝去皮的獵物,忙忙碌碌。 曬得黝黑,赤著腳的小孩頭發散亂——他們地位低下,不能使用酋長特有的麻繩,蹲坐在微微突起于地面的屋頂旁,他們目光茫然,毫無焦點,不知是在注視父母長輩給獵物剝皮放血還是在觀察酋長的一舉一動。 正午的太陽有些烈,篝火旁溫度更勝,微風帶不走積蓄在次方的熱量,涼意拒絕降臨這片區域。 老者出了汗,他蒼白的眉毛只余稀疏的幾根,擋不住一路直下的汗水,濕咸的液體翻越皺紋鑽進眼中,強烈的不適感沖擊著老者的心靈,他不為所動。 枯草混合泥土,與清澈溪水一同糅合,攪動,被揪成一團,在老者手中轉動,搓揉。 塑像並不精細,模模糊糊的只有個大致輪廓,就像老者心中的神明一樣,始終籠罩著一層神秘面紗,永遠不露出真容。 一個粗糙的狐狸頭,接著生長四條手臂的身體,兩條長腿扭曲的不成樣子,粗大的尾巴纏繞在塑像腰部,火灼燒著這莽荒的造物。 老者神態虔誠,分外認真,聚精會神地撥弄著塑像表面錯綜復雜的枯草,兩行渾濁的淚從他的眼角留下,轉瞬被篝火烘烤干涸。 塑像進行到最後一步工序,老者神態愈發癲狂起來,他手足舞蹈,大聲呼號,繞著篝火跳起了舞蹈。 獸皮衣被老者拽下,獸皮裙被老者扯掉,他赤裸著身體,念著狐鳴似的禱文,脊背之上黑紅傷痕烙印著的,是一條赤狐靈動的輪廓。 部落中的男女拋下手中的活計,抬高沾滿血漬的雙手,蜂擁而上,將老者包圍,他們高聲嚎叫,模仿著野狐。 正午時分,部落中心恍如午夜荒墳野,怪叫不絕。 高大的赤膊年輕人胸口隆起一條長長的疤痕,年少時酋長會將他們皮肉割開,往里面填入紅色瑪瑙,皮肉痊愈後,紅瑪瑙將永遠嵌在里面,感受血液的流淌,呼吸的律動。 每一年胸口上的疤痕都會多上一道,這是狐神對他們的庇佑,若是不幸死于儀式便是沒通過狐神的考驗,年輕人們就像那群茫然的赤裸兒童一樣,對神明的存在深信不疑。 酋長信奉,青年信奉,從生到死,這是莽荒部落對天地的特殊認知,祭祀是他們的禮節。 年輕人抻著脖子,高舉手臂,簇擁著酋長,彎下腰將其高高舉起,束縛著老者散亂長發的麻繩掉落,打了幾個滾,被篝火的熱氣退了一把,躺倒在土壤中,老者胸口上一排排向下低垂的疤痕映入眾人眼中。 酋長年輕時也是優秀的戰士,那一排排疤痕象征著他虔誠的內心,只有這樣的信徒才能一次又一次渡過狐神的考驗,存活到現在,此刻,是時候讓他為狐神獻身了。 塑像丟進火中,酋長丟進火中。 女人拆下酋長居住巢穴的屋頂,用那些伴隨老者走過漫長時光的枝葉幫助火焰燃燒,精挑細選的筆直樹干也化作燃料,煙塵滾滾,火光沖天。 整個部落都陷入異樣的癲狂中,淡淡的狐騷味兒飄蕩在四周。 男人圍繞著篝火,欣賞著酋長的軀體在火中消融,高舉手臂,跳躍著,歡呼著,如一頭頭披著人皮的野狐。 女人跪拜,頭發打著結,額頭重重撞擊在土壤上,岩石上,出了血,渾然不顧,她們搖晃著腦袋,口中喃喃不停,這是在為部落祈福。 四時順利,風調雨順,獵物豐盛,神明保佑。 酋長蒼老的身體砸進篝火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響便不作動靜,他緊閉著眼楮,死之前,他看到了天空化作一片赤紅,雲朵迅速流動形成遮天蔽日的巨狐,咧開嘴沒有一顆牙齒,在對他笑。 皺紋和火棍燒灼的粗劣紋身隨著洶涌的焰浪一道化作油脂, 里啪啦作響,不只是香味兒還是臭味兒從篝火中升騰起來,飄向周圍。 黑黝黝的孩子們依舊瞪著眼楮,注視著部落的盛大祭典,他們趴在地上,蠕動,像一條條蚯蚓,茫然的行走,前進。 一只枯瘦的,比其他孩子還要黑許多的小手悄悄攥住了滾落在地的屬于高貴酋長的發環,那個麻繩擰成的小圈。 他閃亮亮的大眼楮掃了周圍林立的如樹木一樣的男人一眼,又從跪拜著的仿佛一座座山巒的女人身上劃過,最後停留在同樣趴在地上的孩子們身上,片刻,攥緊發環,他明亮的眼楮蒙上一層霧似的,也變得同樣茫然起來。 豎著耳朵聆听許久的野狐們豎著長長尾巴從原始森林各處魚貫而出,它們嗅著血腥味兒,直奔部落地面上散落的剛被剝去皮的馬鹿野豬 子而去,張開尖利長嘴,大塊朵頤,有些分外肥碩的膽大許多,甚至沖的更往前,偷偷拖走了幾個枯瘦的黝黑似泥土卑微似蛆蟲的孩子。 男人瘋狂,女人痴傻,老者愚昧,任由狐群享用著他們的戰利品,摧殘著他們的希望。 第八十一章 拜狐部落【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干枯的樹枝充分燃燒,酋長尸體水份蒸騰,惡臭環繞著人群,火星伴黑煙而舞。 野狐們大口嚼食著部落男女捕殺的獵物,枯瘦的幼兒絕望呼嚎,沉浸在祭祀典禮中的男女渾然不顧。 嗜血的狐肆意啃食黝黑孩童布滿塵土的一寸寸皮膚,一塊塊骨骼,紅色染滿狹長的口,棕褐毛發,它們與人類共同享受盛宴,縱情狂歡。 火中的塑像愈發堅硬,黃泥表層的草梗被烈焰舔舐殆盡,它變得鮮紅,轉而黑紫,粗糙的表面蒙上了某種神韻——拜狐部落所迷信所崇拜的神韻。 狂舞的男人沉醉在老者的尸骨氣味兒中,混雜狐狸騷氣,淡淡血腥,奇異的感覺沖擊著他們的大腦。 跪拜的女人頭發散亂,額頭皮開肉綻,每一次抬頭,瞪大的布滿血絲的雙眼都會透過一縷縷頭發望向篝火——畫面殘缺凌亂,狐的塑像在腦海中組合,逐漸完整。 嗷! 聲嘶力竭的一聲長嘯,拜狐部落的女人們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雙耳轟鳴,眼前黑暗。 距離篝火最近的幾個赤裸男人停止舞蹈,體力透支使他們不自覺的大喘粗氣,酋長說過,這是對神明的不敬。 男人伸出布滿老繭傷痕從生的手掌,從燃燒的火堆中抓出一把炙熱的木炭,塞進了嘴中,燒灼燙傷帶來的劇烈疼痛令他們面部扭曲,猙獰的雙目中辨不出是興奮還是痛苦,他們異常亢奮,嚎叫著將前臂伸入火里,顫抖著身體請出了神像。 黃泥不再具有質樸的顏色,祭祀伴隨著死亡,鮮血和盲目的崇拜賦予了它奇異的光澤。 男人叫著,將滾燙的神像放在了地上。 狐神的頭顱制造時分外粗糙,經過火焰的打磨淬煉,此刻卻顯得栩栩如生,生有四臂的身體半人半狐,纏繞在腰部的粗大尾巴襯托的兩條狹長的單膝跪地的尾巴分外枯瘦。 兩只耳朵輪廓圓潤,向下本該生長著眼楮的地方儼然是兩個凹槽,空洞洞注視著蒙昧的部落男女。 狐神像還未睜眼,它的眼楮在何處?只有最前沿的幾個男人知道。 他們黝黑的臉龐覆蓋著灰燼,嘴唇被燙出了水泡,膿血流淌,疼痛無法擊垮他們的意志,神像的制作進行到了最後一步,他們要將祭祀進行下去。 筆直的樹干早已燒斷,老者布滿褶皺的皮膚連同他所剩無幾的脂肪血液都隨著火焰騰空而起,在部落男女眼中,他無疑是幸福的,他升到了遼闊的天空,成為了神明永世的奴僕,徜徉在狐神的懷抱中,永遠永遠。 接下來與神交流的重擔將會落在部落最虔誠的信徒肩上,那位信徒亦是新的酋長,引領整個部落前進,決定他們的發展方向。 只有資歷最老的幾名男獵手才有這個資格,那幾名男獵手正是剛剛吃火捧像的人,疼痛是狐神對他們的考驗,他們無疑是出色的,全部撐過了前面的測試。 終于走到最後一個關卡,他們精神百倍,目光炯炯直視火堆,隨時準備向其中沖刺。 恭恭敬敬叩拜剛出火的狐神像,女人們重重的磕頭聲像擂起的鼓,低沉的哼唱著,野狐們酒飽飯足,與人們打成一片,共同長吟。 伏在地上的孩童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肥碩的野狐,他們聚成一堆,用眼角的余光盯緊貪婪進食同類的所謂“神明子嗣”,其中並沒有多少仇恨。 自幼生活在這樣的部落中,他們已經麻木,灰蒙蒙的雙目中更多的是恐懼,恐懼疼痛,恐懼既虛無又真實的生死,然而並不是所有孩童都這般麻木,再沉寂的水也會泛起波紋,只要有風。 偷偷拾走酋長束發麻繩的少年低著頭,黝黑的小手骨節突顯,他捏緊了掌中的環狀麻繩,咬緊牙,野狐就在不遠處,撕扯著他同類的身體,將塊塊血肉吞咽進肚。少年不知道什麼是神明,他不曾見過所謂的狐神顯靈,他只見過父母長輩設下陷阱,削尖標槍,用燧石敲打出火星,將保存下來的干燥草絨點燃,剝下獵物皮毛,放掉野獸鮮血,在火中烘烤生肉,烹煮湯食,溫暖腸胃,照料老幼。 風風雨雨,氣象萬千,族人努力奮斗著,生存著繁衍著,一切都分外艱難,這其中真的有狐神的幫助庇佑嗎?他不敢肯定。 雖然此刻他和其他人一樣順應著祭祀,懷疑和仇恨的種子卻已深種,能否發芽,可能還要看時間和運氣,從前未必沒有與他相似的人,如果那些人成功改變了部落,如今也就不會有這場血腥祭典了。 篝火中又增添了新的燃料,幾名酋長候選人,狐神的傳話者,引領部落前進的壯年獵人一頭扎進了火焰中,柴火已被消耗的七七八八,火光不盛,燒死個把人卻是輕而易舉。 這些如飛蛾般的人撲稜著雙手,像揮舞著殘缺的翅膀,他們在濃煙和灰燼中尋找著酋長的遺物——一對鮮紅的瑪瑙,那是狐神的眼楮,誰第一個將瑪瑙找出,嵌在狐神塑像面龐殘缺的空洞中,就能成為新的酋長,獲得與狐神溝通的能力。 只有一個人可以成為酋長,其他候選者都將化為焦炭。 嘴唇早就被燒的開花,布滿豁口,眼楮被煙燻得淚流不止,淚滴剛沖出眼眶,還未在漆黑的面龐上滑出多長溝壑便被高溫送向天空,第一個男人倒下了,他半跪在火焰中,睜大雙目,長大嘴巴,漸漸干枯。 第二個,第三個候選人陸續倒下,篝火 啪作響,鳴奏死亡序曲。 終于,有人摸索到了酋長尚未被燒盡的尸骨,他順著老者塌陷進脖頸中的頭骨向下摸,摸到了肋骨,再向下,一堆曾經與酋長皮肉融為一體的細碎小石進入男人手中,他心中狂喜,狠狠一把將其攥緊手心,高高舉起,像扛起了一面旗幟,尚未轉過身,興奮的男人便一頭栽倒在地,他的後背已被燒灼的一片模糊,稀缺的氧氣逼死了這個強壯的戰士,勝利的曙光如此之近,他卻不能看到。 另一個候選人繼承了他的遺願,上前掰動男人攥緊的手,然而死者將瑪瑙看的比性命都重要,身軀死去,手卻未有絲毫放松,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都未掰開,急切的候選人在火中摸索,拾起篝火中堆砌的扁平石塊砸斷了男人的手臂,拎著這截斷臂,步履蹣跚走了出去。 就剩他一個了。 等待許久的部落男女靜默無聲,一雙雙眼楮的焦點始終落在煙塵滾滾的篝火中,期待著新酋長的誕生。 男人走出,持著斷臂,像捧杯的冠軍,他頗為吃力的噗通一聲跪倒在狐神像前,比他整個人矮出不知道多少的塑像用空洞的“雙眼”注視著他,等待著那對特殊的瑪瑙為它“點楮”。 男人將斷臂平舉到嘴前,他的嘴唇已被燒穿,牙齦**露著,泛黃的牙齒扭曲且尖利,他咧開大嘴,啃斷了攥緊的手指,一顆顆瑪瑙從指縫中滾落,男人瘋狂傾倒著,拭去每一顆瑪瑙上的蒙塵,尋找著至關重要的兩顆。 或許他在心底念叨著︰“這顆不是,這顆也不是,這顆也不是……” 剩下的瑪瑙越來越少,男人的心愈發沉重,部落男女保持著靜默,視線的焦點從篝火移到男人身上,他們和男人一起尋找著神明的雙目。 如果不能完成祭祀,選出新的酋長,斷絕與狐神的溝通,部落就會遭到神明的詛咒,承受無邊無際的災厄,狐神將會現身,屠戮掉所有人。 他們萬分忐忑,難道說神明的雙眼真的遺失掉了,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次發生,他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能祈禱,祈禱剩下的幾顆瑪瑙中有神明之目。 講點啥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本來是想做一個沉默的人,一直不說話的,但老是這樣斷更不吱聲確實不太好,就說一下具體情況吧。 不知不覺斑斕猛虎已經寫到六十七萬字了,追到最新章的朋友應該能感覺到,整個世界才剛剛展開,尚有很多脈絡並不清晰。 人類的出現肯定會使劇情更加跌宕起伏,巨獸軍團,拜狐部落,還有答應很多朋友的馬甲都沒有出場,這本書肯定不會就這樣太監或者草草收尾的。 在作家助手里,我給這本書建立了一個單獨的分區,叫“一定要寫完”。 說實話,這本書我付出的心血還是很多的,無論是資料還是劇情的構思,對世界觀的理解等等,也感謝各位的陪伴,可能會慢些,《斑斕猛虎》一定會陪你們走下去的,預期完本字數在一百五十萬以上,現在還不到一半。 另外就是新書的事了,新書是一本中短篇小說,不超過五十萬字,給它一個分區的話應該是現實。 新書不是爽文,沒有玄幻奇幻元素,里面的人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靈感來自于不久前我的一次青海行,突然就感覺有了很多感悟,希望能把這段平凡的經歷好好敘述出來,講的精彩,新書不會開馬甲發,發的話還是這個號——水神。 其實我不是很會寫網文,我不知道爽點是什麼,我的文字活在我自己構建的邏輯框架中,在寫這本書之前我沒想到動物文會這麼難寫。 想描寫出一個富有思想的人很容易,想寫出動物的思維很困難,它的智力就是最大的局限,它沒有語言,遵從本能,行事既有一定規律,某種程度上又很雜亂無章。 在寫的時候,太過“自然”會顯得混亂,符合劇情走向去操縱動物們的行為又會顯得刻意,拿捏好之間的那個度很有難度。 我這個人對文筆有些許苛求,有時候寫的偏向散文,很多人說我文青,其實我還真不是一個文青的人,我希望我碼出的每一個字都對得起你們花的錢。 聊閑天比碼正文快的多,不知不覺就是七八百字,時間不早了,就說到這里吧。 許多承諾都沒有兌現,真對不起各位,你們但凡多罵我幾句,我都能安心不少,沉默著沉默著,可能就沒人了吧,可我還會碼下去。 謝謝各位! 第八十二章 四臂赤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沾滿灰燼的手在顫抖,男人眯著眼楮,被燒灼的殘缺的頭發間留下幾行汗水,顫栗並不是來自疼痛,也不是來自手背上密集的水泡,而是來自內心,強大的壓力和恐懼使他不由自主膽戰心寒。 最後兩顆瑪瑙了,男人失去了一貫無畏的勇氣,面對烈火猛獸都能一往無前的勇士倒在了兩顆小小的石頭面前。 手指蓋在瑪瑙上,男人既想快速擦拭掉上面的黑塵揭曉答案,又遲疑著不敢有動作。 族人的目光齊齊匯聚在男人身上,男人手上,集中在那方寸之間。 倒數第二個答案揭曉了,小小的瑪瑙還沒有男人指肚大,動作再緩慢也終將揭去面紗。 拭去黑塵的瑪瑙表層還有些骯髒,隱約能看清顏色,男人湊近,臉龐幾乎貼在瑪瑙上,瞪大眼楮,瑪瑙映入他的眸子。 略顯灰暗的色調中只有幾抹淡淡的殷紅,這不是神明的眼楮,盛大的祭祀失敗了。 男人不死心的將剛剛擦拭過的瑪瑙丟下,舉起了僅存的最後一塊瑪瑙,嘴唇顫抖著,仰面向天,他閉上了眼楮,狠狠一擦將瑪瑙上的黑塵抹去,就這樣高高舉著最後一塊瑪瑙,他向圍觀的男女展示,期待著眾人的回應。 沉默,死一般的寂靜,男人的心墜入海底般,下沉,下沉,他已經知道結果。 男人女人茫然失措,野狐們繞著他們轉圈,齊聲尖嘯,張開的長嘴掛著鮮紅的尚未吞咽掉的肉絲。 部落陷入絕望氣氛中,眾人等待著狐神的出現,野蠻的判決。 男人突然起身,扔掉了手中的瑪瑙,調轉方向沖進身後焚盡的焰火中,他要找尋最後的希望,為時已晚。 群狐飛躍而起撲向部落男女,這些手段殘忍經驗老練的獵人毫無還手意識,被野狐狠狠咬住前肢後腿,甚至不發出半聲哭嚎,被動接受著死亡。 裊裊淡黃長煙沖天而起,發源地正是酋長居住的地洞,被拆掉的屋頂只余下幾根縴細的枝干,胡亂交錯著刺向蒼穹,惡臭彌漫在部落中,隨著熄滅的煙飛向遠方。 尖利的長嘯響起,刺穿了部落男女的靈魂,泥土開裂,一只毛絨絨的似手非手似爪非爪的肢體伸了出來。 拜狐部落所崇拜的“神明”粉墨登場。 男女齊齊跪地,重重叩首,口中呢喃著代代酋長傳授下來的禱詞,他們在乞求狐神寬恕,然而野獸根本沒有憐憫之心。 有人被啃掉了半張臉,有人脊背被狐狸撕開,露出紅彤彤的血肉,有人已經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倒地抽搐,有人已經死去…… 孩童愈發恐懼,肥碩的野狐將他們包圍,面目猙獰口流涎水,欲將他們生吞活剝。 這是一場新的盛宴,狐狸們等待著自己的“王”降臨,只需要狐神的一聲令下,它們就立即開動,將整個部落屠戮一空,無論男女,無論老幼。 攥著麻繩的少年頭垂的很低,他看到自己的父親被野狐撲倒,他看到自己懷孕的母親被撕開肚皮,他枯瘦的脖頸勾勒著脊椎的輪廓,他黝黑的額頭暴起青筋。 又有一名幼童被野狐拖走,所有人都木然的等待著死亡,他們根本不會抵抗,他們沒有抵抗這群野獸的意識。 狐神的第二只前臂伸出了大地,毛發色調偏黃,其中摻雜著密集的白色長毛。 隨後第三只前臂,第四只前臂撐開裂縫,將其拉寬,這頭可怕野獸的上半身一下子躍出了土面。 小巧的頭顱覆蓋著火紅毛發,一直生長到“狐神”的前胸,雙眼晶瑩剔透,映射著瑰麗的紅色光芒,若是用瑪瑙類比這家伙的眼楮實在太不妥帖,用紅寶石倒恰當的多。 與頭顱相比,“狐神”的身軀壯碩的多,尤其是生長著四臂的前半身,從天空俯瞰簡直是標準的倒三角,到腰部猛然收縮,隨後又擴張開來,拉伸出它狹長的後腿。 自然界的野獸極少有生長成這副模樣的,“狐神”的外觀顯然受到了人類不淺的影響,它的後腿有五個指頭,長度幾乎是前肢的一倍,這樣不協調的體資迫使它只能半蹲著行走,或者像人類一樣直立。 後大腿肌肉發達,毛發旺盛,狐神半蹲時長毛幾乎拖地,小腿毛發稀疏,呈現粗糙的肉色,長長的腳趾末端生長著紅色的尖銳指甲,像一柄柄插在它腳趾上的小匕首。 再往後看,狐神還有一條長長的大尾巴。 不算尾巴,這家伙的身長比部落中的男人還要高出些許,足有一米八,算上尾巴,它的身長能達到兩米七以上。 當四臂狐神前肢著地,後腿挪動行走時,那條長長的淡黃色的大尾巴就高高豎立著,好像一面旗幟,象征著它尊貴的地位和囂張的氣焰。 此等怪異生物一出現,部落男女無不俯首,被其威勢所懾,別說反抗進攻的野狐,就連抬頭望一眼狐神的勇氣都欠缺。 第八十三章 反抗或是死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眯著一雙狹長眼楮,其中閃爍著狡詐且詭異的光,四臂赤狐的臉龐上絲毫看不出神性,反而滿是凶狠,貪婪,嗜血,狡猾…… 鮮紅的舌頭穿過叢生的密齒,它舔舐嘴角的毛發,發出一聲嘶啞的怪叫,只一個跳躍便躥到了跪地的男男女女身邊,前臂一伸攬過一男子,扯下臂膊塞入口中大嚼。 炸開的血霧像煙花一樣散的滿天都是,璀璨了一剎那細雨般落下,染紅了其他人的頭發。 “神在懲罰我們,我們做錯了事,神降臨了……” 跪地的人听到同類的慘叫,竟無法生出半分反抗之心,一味恐懼著,卻也不知道逃走,像一塊塊木頭,杵在地上,麻木的看著四臂赤狐生啖人肉。 原始人分外蒙昧,他們打磨石刀石矛,敢入山搏殺猛虎豺狼,用火焰烘烤食物,鞣制皮毛,勇猛之時悍不畏死,卻不敢對心中的“神”動手,被動等待死亡。 年長的人默不作聲,那顆心早已被信仰的鎖鏈束縛,孩童們卻是不能妥協。 眼睜睜看著肥碩的野狐拖走自己的同伴,看著那些陪伴自己一起玩耍的剛才還活生生的孩子被生吞活剝,少年咬破了嘴唇,他的手越攥越緊,像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積蓄磅礡的力量,即將噴涌。 低著頭,雙眼不由自主地瞄向部落的“扒皮區”還有“休息區”。 男人打獵歸來後的石矛和投擲用的石塊放在休息區,女人扒皮用的石刀放在扒皮區,經過打制研磨,那些石矛石刀都已鋒利無比。 少年明白,赤手空拳並沒有多少殺傷力,想干掉這些“惡魔”需要武器,想拿到武器,他需要一個機會。 伸出雙臂,少年丟掉了緊攥的東西,象征著高地位的編織短繩落在了塵土中。 曾經他無比憧憬無比崇拜酋長的位置,渴望成為部落最優秀的領導者,現在,他厭惡這個腐朽麻木毫無生氣的地方。 反抗死,不反抗亦死,為什麼不選擇殊死一搏,同這些紅毛怪物斗一場。 少年的血還未涼,他想要握著武器戰死,不想這樣稀里糊涂的倒在祭祀典禮中。 長臂攬住了兩名同伴的肩頭,黝黑的大手捏了捏另兩名少年顫抖的肌肉,他能感受到兩名同伴心中的恐懼,溫暖的手心緊貼著同伴,他鼓舞著同伴,用眼神示意兩名少年去拿武器。 四臂赤狐細致的啃食活人,它整個人立起來,四條前臂分別握住一名男人的雙手雙腳,將其倒吊在自己胸前,張開長口,露出滿口泛黃的密齒,一點一點地撕下人皮,嘬著其中的血,舔舐皮膚下的筋肉——那是它最喜歡的部分。 吃到忘情,赤狐不時仰天長嘯,詭異的叫聲回蕩在林梢,驚起一群鳥雀。 身後大尾巴搖動,赤狐安心的享用著美食,放任自己的“同族”分一杯羹。 一群烏鴉從遠山飛來,停留在樹梢,俯瞰著慘遭屠殺的部落,默不作聲,只要不是自己,它們並不在乎死的是誰,剩菜剩飯總會有它們一份的,它們有這個信心。 高亢的狐鳴在林中回蕩,這地界的原住民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狐狸是此方土地上的特殊存在,它們有一個強大的怪異首領看護,這里的任何野獸都不敢動狐狸一根寒毛,哪怕它是東北虎棕熊這樣的猛獸。 然而近些日子森林“皇太子”的生活過的遠沒有那麼舒坦,北方黑泉爆發,巨獸軍團進擊雪山,三眼巨鴉現身作戰,持續爆發的輻射波引起了連鎖反應,海量生物離開時代居住的土地南下,有的死在路上,有的成功抵達安全地帶,其中不乏過江猛龍,將所經之處攪得雞犬不寧,孟焦一行便是其中代表。 虎父黑臂膀到處撒尿留記號挑釁,孟焦也是個誰也不忿的主,北極星恪守虎族規矩,對其它動物可不會留半分情,為了填飽肚子,遇到什麼吃什麼。 那陌生雌虎跟著這一家子一路走來,常常嗅到對方的氣味兒,再陌生也會變得熟識,不過它有些害羞,不敢與黑臂膀和北極星產生過多接觸,孟焦不在的時候它總是獨自離開,同黑臂膀夫婦保持安全距離,等待孟焦回來。 這邊一大家子駐守在山坳,另一邊孟焦已經翻過山,穿過茂密的白樺林,抵達了山的另外一側。 隔著老遠孟焦就听見悠長的狐鳴,青天白日,不是野狐出沒的時間段,那叫聲也不是狐狸求偶的音調,孟焦很好奇,這聲音的主人在干什麼。 前進途中孟焦沒忘了捕捉這片林域的氣味兒,大片大片狐狸騷味兒很快就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對于一個資深動物保護者來說,這里的反常之處太多太多。 赤狐,這種在食物鏈中下層活動的動物,本應低調行事,隱藏自己的影蹤,小心翼翼地蟄伏在黃昏黑夜,在這里,它們卻大搖大擺,百無顧忌。 沒走幾公里,孟焦便已經遇到不下十條見到它不躲避不隱藏的赤狐。 可能在這些膽大包天的赤狐心中,它們才是森林的主宰,掌握一切。 即便東北虎比它們強大,也不敢捕殺它們,凡是敢于對它們伸出黑手的猛獸都已倒在“四臂赤狐”口下。 不過孟焦並非原住民,它對四臂赤狐的存在一無所知,見到囂張的赤狐,不介意順手干掉,墊吧墊吧肚子——它的飯量可不小。 尖牙利爪沾惹狐狸血後赤狐們消停了不少,有靠山歸有靠山,真叫它們跟老虎干一場,它們是絕無勝算的,知道孟焦是個硬茬子不慣著自己以後,狡猾的狐狸紛紛夾起尾巴,像其它區域的狐狸一樣乖乖縮起來,祈禱老虎不要發現自己。 狐狸肉並不算可口,它們不主動送上門來孟焦也懶得主動尋找,盡管捕殺狐狸對孟焦而言易如反掌。 向山下行走,凡是土穴,溝壑,樹根還有天然形成的坑洞都有野狐留下的痕跡,這些適宜居住,冬暖夏涼的避風港全都被狐狸佔領了,時刻散發著惡心的狐騷。 孟焦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家伙是怎麼將勢力擴張到這種程度的。 叢林之中拳頭硬才是硬道理,狐狸雖然比一些動物聰明,可也沒聰明到哪去,就它們那小身板,一群都打不過一只遠東豹,更別說棕熊東北虎這樣的猛獸。 正常來說,它們在森林中的地位應該是很低的,根本不可能佔據這麼多優質巢穴,除非這里的猛獸都是吃素的。 越覺得其中有蹊蹺,孟焦越好奇,各種各樣的猜想在它腦海蹦來蹦去。 若不是沒有證據,孟焦甚至猜測這些狐狸是原始人養的寵物,所謂狗仗人勢,狐狸也一樣,森林中的猛獸忌憚原始人,故而不敢傷害狐狸。 孟焦萬沒想到,它的猜測與事實還真有幾分接近處,可惜是截然相反的。 第八十四章 怒不可遏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少年悄悄摸到了休息區旁,他身後跟著一串赤裸著身體黝黑的孩童,混亂的部落中,無論是人還是狐都未注意到他們的舉動。 對少年來說,這是個好的開始。 四臂赤狐高大的身軀矗立在熄滅的篝火旁,它細細品嘗美食。 肥碩的野狐享用大餐,低著頭,滿口鮮血。 狐騷味兒與血腥味混為一體,有人被開膛破肚,腹中流出的糞便尿液亦惡臭沖天。 這活脫脫是一片修羅場,處處散發著詭異的令人恐懼的死亡氣息。 貓著腰,矮著身子,隊伍拉成一條長龍,少年第一個抵達放置武器的休息區,細長的手指緩緩伸出,狠狠地握住了一根帶有鋒銳矛頭的長矛。 少年不止一次接近撫摸過部落中的狩獵利器,這次給他的感覺尤為特殊。 曾經把玩石矛,長矛並不屬于他,對一個孩童而言,長矛更像是一件大人才能使用的玩具,而不是殺敵利器。 少年擦拭過長矛,卻不曾讓這鋒銳的兵刃沾染過鮮血,他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持石矛作戰是怎樣的情景,卻不曾預料到,這第一戰,便已是生死戰。 結實的木棍被剝去了皮,光滑的表面刻著道道紋理——原始人已經發現這樣可以防滑。 實木,麻繩,加上摩擦打制的細長石塊,分量不輕,少年很喜歡。 抬了抬胳膊,嘗試著輕輕揮舞,少年不由自主地拔直了身體,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和血液在興奮的咆哮,殺戮的欲望正在高漲。 緊攥手中石矛,孩童們被迫拿起了武器——為了活著。肥碩的野狐依舊沉浸在鮮嫩的孩童血肉中,未注意到有一群勇敢的人已經舉起了屠刀,它們早已習慣人類的逆來順受,從來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貫穿身體,奪去生命。 一雙雙枯瘦的黝黑臂膀傳遞著部落的命脈,並非殘暴的虛無的所謂神明庇佑,而是武器,武力才是拜狐部落安家立業扎穩腳跟的基本。 握住了長矛,那些男女孩童本已黯淡的眼楮不由泛起了幾分神采,對他們而言,勝利分外渺茫。 別說高大的四臂赤狐,光是那些習慣食人的野狐就夠這幫稚童頭痛的了,他們大多沒有實戰經驗,幫助部落婦女扒皮生火的活沒少干,外出打獵,這種成年人參與的活動,沒有幾個孩童經歷過。 一雙雙閃爍著些許希望光芒的眼楮望向領頭的少年,沉甸甸的目光壓在這個率先站出帶領所有人進行反抗的少年背上,使他心情沉重。 後方已無退路,唯有殊死一搏。 劍眉斜指蒼天,少年舉起了長矛,縴細的肌肉奮盡全力舞動兵刃,像古希臘諸神揚起了手中的閃電。 一頭緊挨著休息區的肥碩赤狐被少年盯上,這一矛狠狠地插在了它的背上,將猝不及防的它直接釘在了地上。 血花飛濺,那肥的流油的赤狐整個被刺穿,卻未死去,它張開的長口不斷向外冒著剛吞進腹中的碎小肉塊,還有泡沫狀的鮮血,內髒碎塊,混合成一灘散發惡臭。 小聲呻吟,雖然這只倒霉的赤狐難以發出大聲哀嚎,卻不影響它的同類知曉事態有變。 少年的第一矛打響了拜狐部落屠殺守護神的第一槍,其他孩童一擁而上,有的給被釘穿的赤狐補上一矛,有的選定其它目標,仿照少年的動作,舉矛刺下。 不分男女,皆是孩童,有的生的高大些,孔武有力,在偷襲的狀況下發揮出了全部的力量,一下子就把野狐插了個透心涼,有的生而瘦弱,又是頭一次接觸石矛,受狐狸影響心情分外緊張,這一矛也就扎空了,等待著他們的是野狐瘋狂的反擊。 一聲聲既驚訝又憤怒的狐鳴響起,這群養尊處優許久的“大爺”做夢都沒想到視它們為神明的部落男女竟敢對它們舉起屠刀,驚訝過後,凶殘的野狐們吹響了反攻的號角,那四臂赤狐卻未參與,只是站在遠處觀戰,繼續品味火烤人肉的香味兒。 提醒聲,哀嚎聲,求助聲……狐鳴此起彼伏,盛宴告終,戰斗開始。 …… 上山,下山,道路崎嶇坎坷,孟焦不斷被狐騷燻陶,甚至感覺有點頭暈。 為了減少狐騷味兒對自己的影響,孟焦關閉了大部分嗅覺,這可以使它的注意力更集中。 一直強行忍受各種野狐身上的臭味兒,孟焦擔心會影響它的思維流暢度。 畢竟它的嗅覺靈敏度遠非常人可比,狐騷味兒本就不小,傳到孟焦的鼻孔里更是清晰濃重,臭氣燻天。 隨著距離拜狐部落越來越近,孟焦發現了很多令它感到震撼的東西——人骨。 臨近山腳的區域,棵棵被人砍伐掉的大樹橫豎交錯,堆砌成一個巨大的結構混亂的仿佛草垛一樣的古怪建築,起初孟焦還以為是原始人建造的用于祭祀或者有其它用途的祭壇神廟一類的場所,待強忍著狐騷屎尿臭味還有腐爛的肉味走近,孟焦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原始人搭建給野狐的“大別墅”。 這狐狸窩有房蓋,有隔間,不比河狸鑄造的堤壩之家差,在自然界中堪稱絕對的豪宅,然而這“豪宅”沒有絲毫美的成分,孟焦能從中看到的只有野蠻和血腥,還有一種不斷沖擊著它心靈的強烈的令它作嘔的不適感。 很多屬于人類的骨骼結構,還有被撕扯的露出內髒肌肉組織的尸體東一處西一處胡亂丟在潮濕的地面上,其中有不少都是孩童,他們早已死去。 如果生而為虎,孟焦看到這地獄般的景象,它應該是毫無感覺的,自然界中殺戮無數,被狼群屠群的黃羊為數不少,馴鹿遷徙時,種種野獸強行阻擊,殺的馴鹿尸橫遍野,食腐動物圍繞著因炎熱氣候而膨脹鼓起的鹿尸大塊朵頤,場面要比孟焦眼前這一幕血腥的多。 然而孟焦畢竟是曾經的“人”,經過許久的適應以及心理暗示,孟焦對于人這個種族已經沒有了多少歸屬感,它很清楚,對人來說一頭虎始終是異族,而人類自古以來都不是一個團結的物種。 所謂非我族種,其心必異,在各色人種之間都充滿歧視,充滿各種各樣的勾心斗角,陰謀詭計,更別說一頭身為外族的老虎了。 盡管如此,孟焦對“人”還是抱有一些莫名的情愫,二十多年的教育早已給它留下了根深蒂固的人類烙印,對“同類”的同情,人道精神一直深深刻在孟焦心中。 哪怕拋去這些,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一個和自己一樣,高智慧的物種被一群堪稱蠻荒的狐狸屠殺,屈服在這種食物鏈底層的狗都不如的野獸身下,未嘗不是一種悲哀。 如果“人”這種被孟焦所看重的,甚至被孟焦認為能和它平起平坐的生物都被狐狸管轄制裁,那孟焦又算什麼呢?這難道不是恥辱? 如果原始人非要有一個圖騰,有一個崇拜對象,虎應該是更好的選擇!粗略掃了一眼狐狸窩,孟焦未興起進入其中一探究竟的想法,那里太髒,會污了它的腳掌。 豎起耳朵,超凡听力發揮到極致,孟焦在捕捉森林中的微小動靜。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經歷過扭曲森林的噩夢,孟焦已經不敢再那麼魯莽,不管原始人是因為什麼對狐狸產生了崇拜心理,為野狐修建巢穴,孟焦都要了解清楚再插手。 二次軀體強化後,有了辨別輻射的能力,孟焦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提前發現危險,並在其到來之前逃之夭夭。 山下拜狐部落佔地較小,孩童與野狐廝殺的聲音經過千百棵樹木的過濾,傳達到孟焦耳中時已分外微弱,若不是野狐尖銳的嚎叫還有可視化聲紋的特殊波紋,孟焦沒準就真的錯過這條線索了。 第八十五章 挑戰日萬失敗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好在軀體強化後孟焦的听力又得到了進一步提升,它循著聲音前往,同時不忘小心注意著前方輻射的變化。 它還沒有信心對付一頭分外強大的變異生物,過往的經歷足以證明,這樣的生物並不少見,吃一塹長一智,孟焦保有一定的好奇心,卻也不敢像從前一樣魯莽行事了。 縴細的樹枝拂過虎皮,孟焦悄悄豎起了耳朵,它听得見,遠處有人類憤怒的吼叫聲,還有野狐長呼短嘯的怪叫,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淡淡的輻射光,分外微弱。 倘若沒有見識過黑泉噴涌,孟焦或許還會被這輻射嚇的不敢向前,可是有過逃離無名山脈,直面輻射井噴的遭遇,孟焦已經不再將這淡薄的輻射放在心上。 就算有些變異生物可以掩飾自身強大的輻射,它也絕不會是孟焦前方的那一個,孟焦很有信心。 從翻越雪山開始,孟焦已經見識過太多太多強橫的擁有毀天滅地能力的變異生物,無論是啄食猛 ,起飛便遮天蔽日的三眼巨鴉,還是枯寂林域附近的淤泥巨獸,亦或是向雪山進攻的巨獸大軍,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龐大的體型。 似乎是遵循某種仿照祖先的規律,這些原始生物在變異後,都會不約而同地向大體型的方向進化,不說其它野獸,就連孟焦自己都有這種感覺,一次又一次進化,它的體型也在不斷增大,如果一直這樣發展下去,以後的體型可想而知。 前方雖然有些許輻射光,但制造的動靜卻不是很大,如果是一只龐大強橫的變異生物,絕不會如此低調,听聲音,它應該在與人類對抗,一頭強大的變異生物,也不可能和此時的人類打的如此不可開交。 莫說曾經接觸過的三眼巨鴉,就是淤泥巨獸,都夠人類喝一壺的,那一身刀槍不入的厚實板甲,加上上噸重的龐大身軀,沖進原始部落中簡直無解。 從聲音和輻射光中推斷出足夠的信息,重新變得謹慎小心的孟焦這才敢于繼續前進,父母,火箭虎三妹還等著它回家,孟焦再不會不管不顧的放下一切沖鋒陷陣。 ………… 拜狐部落,狼藉的地面血腥氣沖天,野狐圍成一個環,包圍了奮起反抗的孩童們,瞪著狹長的眼楮,目露凶光,望著被偷襲慘死的同類,終是沒有貿然前進,而是保持著包圍圈,等待四臂赤狐的指令。 剛才老老實實跪拜在地的部落男女們此刻全部站起來了,他們的膝蓋和臂膊上沾滿塵土,有的手中握著一根長矛,有的攥著長長的麻繩,繩子末端系著一塊堅硬的岩石,有的手持剝皮用的鋒利石刀,肩並肩站成一排——卻不是同自己的子女,同那些少年們站在一起。 這些愚昧野蠻的人同野狐站在了一起,他們堅定的認為自己同狐神是一家,自己是狐神的子民,而那些叛逆的孩童,是反抗神的異類,他們可以接受自己被野狐生吞活剝,以身飼狐,卻不肯接受有一群勇敢的靈魂比他們更有勇氣對抗不平衡的規則。 或許有的人還會想,是不是這些心存異念的孩子導致了祭祀失敗,如果沒有他們,這次祭祀會不會就成功了,自己也就不會受到狐神的懲罰了。 最可怕的是,這些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無知,自己的行徑有多麼可笑,像是被某種狂熱信仰驅使的傀儡,他們已經被腐蝕殆盡,如一根根朽木,根本無法恢復一星半點兒的清醒。 這正是四臂赤狐希望看到的。 這頭生啖活人的猙獰野獸此刻人立而起,丟下了生吃了一半的男人,粗大的尾巴配合兩條長的驚人的後腿穩穩站在地上,兩只前臂抱著肩,兩只前臂伸出,細長的銳利的爪子直指被包圍的少年們,眯著眼楮注視著那群桀驁不馴的孩童。 它的意思非常明確,殺掉孩子們。 部落男女對狐神的指令言听計從,他們爭先恐後的跑到剝皮區,休息區,部落的各個地方,拿起了用來狩獵用來養育老幼的武器。 現在,這些打制磨煉過的兵刃要飲一飲自己人的血。 少年枯瘦的胳膊難以抑制的顫抖,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和力竭。 歷經一番苦戰,身邊的伙伴一個接一個倒下,長長的反抗隊伍只剩十幾人,被野狐團團包圍,山窮水盡之際,還要面對自己的長輩,甚至是自己的生父生母,他滿眼絕望。 手中的長矛斷了尖兒,被磨得不再銳利,殺傷力大打折扣,結實的木棍沾滿黏稠的狐狸血,染紅了少年手心,廝殺過程中他一直沖在最前面,不免受傷,幾次險些被狐狸咬住小腿拖倒在地,都是緊跟著他的同伴奮不顧生,及時解圍,甚至犧牲掉了自己。 到如今,這樣的同伴所剩無幾,少年不想死,卻不得不死,站在這里,面對一頭頭蓄勢待發的凶惡野獸,面對對自己舉起屠刀的同類,他幾乎喪失掉了斗志。 還有退路嗎?少年問自己,答案顯而易見,沒有。 四臂赤狐狹長的臉扭曲出一個猙獰的笑,眼楮中充滿譏諷,這就是反抗它的下場,死在同類的武器下,心情一定很不錯吧。 除了那群披著黃皮的傻大個兒,它們四臂狐就是這片土地上最強橫的生物,這些沒有毛的丑陋猴子就應該敬畏它們,跪伏在它們腳下,侍奉它們的子民。 反抗?任何反抗都會迎來最血腥的鎮壓,統治者的地位不容動搖。 長矛根部扎進土壤,少年用力竭的臂膀借助矛身支撐住身體,同伴依靠著他,他依靠著同伴,這支年輕的,敢于反抗的隊伍如今已經所剩無幾。 天氣炎熱,林中的風卻格外大,格外寒冷,帶著陣陣腥氣。 部落男女熟練的組合成戰斗隊列,他們小心翼翼地避讓著身前的野狐,提著石矛石刀向少年們走去,像是一場特別的贖罪儀式,他們渴求著不曾存在的寬恕和赦免。 十幾名少年不斷後退,野狐們識相的松動了包圍圈,一群困獸,不值得它們再與之戰斗。 越來越靠近森林,為首的少年貓下了腰,手中的長矛斜插在地面上,他眯著眼楮,額頭滿是汗珠。 部落男女舉起了長矛,他們要開始投擲了,這將是一波可怕的暴雨,在沒有掩體的情況下,少年根本想不到有任何辦法能從這波洗禮中幸存下來,他的心都涼了。 少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就要結束,呼嘯的冷風敲擊著他的臉龐,濕冷的觸感使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或許這就是死神的擁抱,少年想。 粗壯的手臂高高揚起,男女們緊盯著前方的少年,助跑,手臂拉出一道漂亮弧線。 嗖! 長矛脫離手心,在風中飛舞,投下道道細長陰影。 矛尖破空的哨響與一聲晴天霹靂似的咆哮融為一體,幾乎在同一瞬間,一頭龐大的淡黃色的披著黑色斑紋的怪物從森林中一躍而出,幾百公斤的沉重身軀分外輕盈,像是插了翅膀一樣,在空中短暫停留,然後穩穩坐落在少年們身前,迎向了石矛。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還未從絕望狀態下脫離,前方便多了一堵厚重的毛絨絨的高牆,他下意識的將那高牆當做掩體,顧不得手中的武器,忙放下石矛攬住伙伴的脖頸,用力下壓,迫使他們臥倒。 生活在這種惡劣環境下的孩童自然不是溫室中的花朵,反應速度極快,面對死亡威脅時不會有絲毫遲鈍,齊齊趴在了土地上。 半貓身子的少年還未完全伏在地面,孟焦已經與石矛短兵相接,它沒有被動等待,而是選擇了主動相迎。 壯碩的前軀剛剛落地便又彈起,除了出場時那一聲大吼,孟焦再未發出半點聲響,整個虎身在半空中橫了過去。 孟焦遮擋住了陽光,少年們被籠罩在陰影之下,心中的陰霾卻悄然散去。 石矛狠狠撞擊在巨虎體側,部落男女在心中嘲笑著這頭不自量力的老虎,就連皮糙肉厚的棕熊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吃他們一輪投擲都要當場斃命,更何況是一頭老虎,雖然不知道這家伙是哪里冒出來的,但結局肯定一樣,部落清除叛逆,除了狐神,誰都不能插手。 這些人自信滿滿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瞪大了眼楮,面龐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們還在笑,只是笑的有些勉強。 因為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出乎他們的意料。 那巨虎毫發無傷,鋒利的石矛在空中便與巨虎相撞,然後將巨虎密集的毛發頂出一個淺淺的凹陷,隨後便力竭掉落,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剛剛是用盡全力投擲,這些人沒準還會覺得自己在玩鬧。 可是,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老虎,刀槍不入的,不是只有狐神嗎? 部落男女的大腦有些不太清醒,他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 有人手忙腳亂的去尋找其它石矛,準備開始第二輪投擲; 有人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曾經篤信世間只有狐神一個神明,頂禮膜拜,現在出現的這頭巨虎毫無疑問也具備像狐神一樣的違背常理的力量,那這是不是另外一尊神明,這是神與神之間的戰斗,他們怎可插手,就算插手,又能做什麼呢? 有人已經跪倒在地,披散著頭發重重磕頭,口中喃喃的是她自己都不清楚含義的詞語,不知是在乞求狐神寬恕,還是在懇求虎神放過。 場面一片混亂。 孟焦不再收斂自己身上濃重的腥氣煞氣,森林之王自有睥睨四方的氣勢,作為曾經的人類,萬物之靈,它亦有屬于高等智慧生物的尊嚴。 看著前方這群迷信野狐,被那變異狐狸掌控的愚昧無知的,甚至想要殺掉親生子嗣的人,孟焦只能感受到一種濃重的悲哀,或許這個地球真的不時它認知中的地球了,在進化之路中一往無前的人類竟然也會有這樣恥辱的過往,實在叫虎難以想象。 野狐們嗅到發自猛虎身上的血腥味兒,還有百獸之王那股可怕的殺機,肝膽俱裂,今天經歷的意外實在太多太多,它們脆弱的心靈已經無法承受。 不知怎的,好好做著大爺,享受美食,那些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人類就造反了。 不知怎的,百戰百勝,威懾四方的“老大”突然就不靈了。 不知怎的,見到它們狐狸向來繞道走的老虎突然這麼勇敢了。 而且,這頭老虎實在太大了,比它們見過的所有老虎都要大,靠的近的野狐已經被孟焦身上的煞氣壓的喘不過氣,腿腳都軟了。 身經百戰,爪下亡魂無數的孟焦不是等閑東北虎,二度軀體強化後,它的基因細胞構成已經和這些平常的生物產生了較大的差異,這使得它在面對普通生物的時候產生了一股獨特的威壓。 莫說是野狐這樣本就被老虎穩穩壓制的動物,就是黑臂膀這樣的強橫虎王在與孟焦作戰時都會受到些許影響,只不過孟焦從未將這項特殊威壓施加給虎父。 無視癱倒在身邊的野狐,孟焦直奔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四臂赤狐而去。 所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可能就是這樣,四臂赤狐生吃活人,唱著歌,突然就被孟焦壞了好事。 那猛虎的雙目閃閃發亮,殺意像兩柄刺刀直射四臂赤狐,這頭懂得蠱惑人心,驅使原始人為自己做事的變異狐狸顯然不傻,它知道,這回踫上了一個硬茬子。 那老虎,同它們四臂狐族還有那群披著黃皮的傻大個應該是一樣的生物,它們四臂狐族並不以戰斗力為優,見勢不妙,還是走為上計。 怪叫一聲,四臂赤狐不再人立,趴在了地上,兩條長的驚人的後腿重重一蹬地面,直奔篝火旁酋長住處它鑽出的那個裂縫而去。 在與孟焦交手前,它便已想好了退路,那裂縫極為狹窄,除卻表層有些許泥土外,下層全是堅硬的山岩,這是“神明現身”的通道,亦是神明逃跑的路徑,身材龐大的老虎定然鑽不進山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回族搬來救兵,看這頭黃皮貓怎麼囂張。 四臂赤狐打得一手好算盤,卻不曾想到,孟焦的速度遠遠超過它。 長期待在這一畝三分地中,四臂赤狐儼然是一只坐井觀天的青蛙,目光狹隘。 它不曾見過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外面還有展翅頃刻幾百米的三眼巨鴉,不知道有“自走迫擊炮”淤泥巨獸,不知道有身披岩石的巨型猛 ,更不知道,有奔如閃電,迅似風雷的猛虎。 第八十六章 神的隕落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虎目淡黃,其中洶涌著憤怒的火焰,孟焦緊盯住前方以怪異姿勢奔跑的四臂赤狐,一眼便看穿了這怪物的意圖。 它想逃走?沒那麼容易。 健碩的身軀風馳電掣,幾個縱躍,毫不客氣地撞開了慌亂迷茫的部落男女,直指他們敬仰崇拜的所謂“狐神”。 這段不遠的距離很快便在孟焦的虎掌下消失,四臂赤狐還未抵達裂隙,便听到了身後猛虎帶起腥風呼嘯的聲音,它也不是好相與的,見避無可避,甩過大尾巴,扭身直面孟焦。 咧開的狹長狐吻密布尖銳的長齒,四只前臂左右開弓,抓向猛虎堅實的軀干。 兩個陌生的物種首次接觸,彼此互不了解,各有各的自信。 四臂赤狐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不知道自己因何變異,因何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因何具有如此高的智慧,它被動的接受著這一切,享受著這一切帶給它的便利,在家族中茁壯成長,直至能夠搏殺虎豹,成為超越食物鏈頂端的超級強者。 成年後,四臂赤狐獲得了一個屬于自己的“部落”,那是家族分配給它的,這些沒有毛的動物會給它獻上食物,會替它供養子孫。 他們是很聰明的動物,同時也是很矛盾的生物,有時候他們很強大,有的時候他們又很孱弱。 與他們長期相處,四臂赤狐學會了很多,這些丑陋的東西是怎樣交流的,怎樣狩獵的,怎樣進行種種令它感到迷惑的行為,其中都頗有深意。 原始人盲目的對力量的崇拜,對所謂“神明”的祭祀敬仰使四臂赤狐變得愈發自高自大,目中無人。 實際上它經歷過的戰斗並沒有多少場,離開家族後,它就一直在享受這種安逸的生活,像一個太上皇,悠哉悠哉在森林中閑逛,除了它較為畏懼的披黃皮的蠢家伙,這里沒有什麼動物會讓它忌憚,包括孟焦,這頭半路殺出的猛虎。 有些時候自信的產生確實很奇怪,孟焦從生死搏殺中獲得信心。 它戰斗,它一次又一次扼住死神的喉嚨,從命運的巨手下掙脫出去,。 它探索,它一次又一次承受痛苦,感受身體中每一個細胞的異變,大膽想象,小心求證,希望看清被塵封上億年的進化真相。 了解了那麼多,戰斗過那麼多次,孟焦反而愈發謹慎。 或許,只有無知才會滋生自大,傲慢是七宗罪之首。 孟焦粗壯狹長的身軀在半空中強行轉向,布滿黃色斑紋的皮毛下,肌肉層層發力,如一根根鋼纜改變了孟焦的姿態。 它閃避開四臂赤狐的抓撓,重重墜入地面,虎爪伸出,止住向一側滑去的趨勢,與此同時一根鋼鞭似的長尾已經甩向四臂赤狐細長的兩條後腿。 瞬間增進的速度使孟焦粗長的虎尾帶起了呼嘯的風聲,整條尾巴上的絨毛都在隨風舞動,吶喊,向敵人進攻。 戰斗經驗匱乏的四臂赤狐平日里極少搏殺,就算偶有興致頂多也就是戲耍戲耍笨拙的黑熊野豬一類生物,虎豹這種生性機敏行事謹慎的動物很少給它制造沖突的機會。 越是聰明的動物越懂得怎樣保全自己的性命,貓科動物尤其如此。 這頭喜歡生啖活人的家伙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眼前一花,猛虎已閃到身側,四臂赤狐還未反應過來便覺下肢一陣劇痛,骨頭好像都斷了。 那一瞬間,它甚至不知道是風先撲到它的臉上,還是那根虎尾先砸到它的腿上。 清脆的 嚓聲湮沒在四臂赤狐的痛呼中,一條細長的腿被虎尾直接從關節處抽斷,失去了一條腿的支撐,猝不及防的四臂赤狐難免倒向一側,它慌亂的伸出兩只前臂去支撐身體,心中的凶性退潮般收縮的不見了蹤影,現在,它只想逃跑。 一擊即中,孟焦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即刻發起連續進攻,不給四臂赤狐任何喘息機會。 虎爪剛剛著地不到一秒,便要繼續驅動沉重的身軀,泰山壓頂般籠罩了四臂赤狐縴細的身體。 剛才耀武揚威的“狐神”喪家之犬般,一邊嗷嗚嗷嗚慘叫著,一邊使盡吃奶的力氣向一旁閃去。 這一刻,它好恨自己不是一只蜈蚣,那樣即便斷掉一條腿,也能爬的飛快。 即使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潛力,展現出從未擁有過的速度,四臂赤狐依然沒能將自己整個帶出孟焦投下的象征著死亡的陰影。 完好無損的四條前臂奮力抓住土壤,狹長的身體猛往前一躥,兩條後腿著實“拖了後腿”,赤狐的後半身留在了最危險的地方。 平日里,那條美麗的大尾巴是多麼值得驕傲,多麼吸引眼球,多麼尊貴優雅呀! 赤狐常常唆使年老的拜狐部落酋長細心的為它梳理毛發,最重要的就是那條尾巴,必須要清理的整整齊齊,不見半根樹枝,不見一片枯葉,甚至連一粒草籽都不能摻雜進其中。 火紅毛發被風吹動,是赤狐最喜歡看到的畫卷——它們能看到更多色彩,這賦予了它們不同尋常的欣賞和審美。 血也是紅色的,火焰同樣如此。 今天,孟焦要讓它見識到另外兩種紅,虎舌的淡紅,虎紋的橘紅。 或許還有另外一種紅,四臂赤狐從未見過的——自己被撕成兩半,血液漫天飛舞的絢麗的紅,比它生撕活人更壯觀。 虎爪出鞘,是冷酷鋒銳的刀,孟焦按住了赤狐的腰,並不溫柔。 寬厚的虎掌有些灼熱,劇烈運動導致孟焦的體溫急劇上升,落到赤狐身上,卷攜死亡的味道,有種徹骨的冰寒。 似乎能預料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四臂赤狐瞪大了雙眼,臉上寫滿恐懼,這將是它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熱刀切黃油一般,毫無阻礙,孟焦的虎爪刺破了赤狐的皮毛,然後向下,向下,穿過赤狐的腸子,繼續向下,向下,貫穿赤狐的身體,抵達下面的土壤。 虎目中,赤狐的血液帶有淡淡微光,那是輻射光,非常微弱,完全無法跟井噴的黑泉相提並論,即使和孟焦身上的輻射對比,也宛若螢火之光,不能跟皓月爭輝。 開戰之前,孟焦從未料想過,這一戰會結束的如此輕松,可以這麼說,打出生以來,它就沒見過這麼好對付的變異生物。 黑曼巴拼掉性命差點將孟焦殺死,闖入三眼巨鴉領地險些命喪當場,即使是稍弱些的淤泥巨獸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若不是完成第二次軀體進化,孟焦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在孟焦心中,變異生物一直都是強大,可怕,詭異的代名詞,首次與這樣孱弱的變異生物交戰,它還真有些不適應。 遠遠看去,這四臂狐狸模樣猙獰詭異,一舉一動均能體現出不俗的智慧,根本感覺不到它竟然是這樣的弱雞。 或許正應了那句“凡高舉自己的,必將被貶低。”,沉溺在原始人盲目崇拜中的四臂赤狐不曾想過,自己也有今時今日的境遇。 皮毛被虎爪撕開,脊椎卡在孟焦的虎掌之間,四臂赤狐服軟,求饒,長嘶短叫,傳入孟焦耳中只是聒噪的雜音,這是無謂的掙扎。 兩只虎掌一前一後,將傷口擴大,強行刺入赤狐的腰間,鮮血染紅了毛發,赤狐的心涼了半截,它智力不低,記性也不差,無力的癱倒在地,扭頭仰視著魔鬼般的雄虎,它仿佛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畫面。 它撕開人,虎撕開它。 此刻,孟焦的舉止比四臂赤狐更像“人”,更生動,它具備某種赤狐不具備的神韻,因為它曾經做過人。 在部落男女震驚且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孟焦將四臂赤狐分為兩端——生有四只臂膊的上半截,還有被抽斷一條腿的下半截,干淨利落。 血泉涌而出,人呆若木雞。 心中矗立的“神”倒塌了,無所不能的狐神,逃跑了,戰無不勝的狐神,落敗了,信仰何在?今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男人被抽掉氣一般,萎靡倒地,有些承受能力差的,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披散著頭發揮舞著胳膊,瘋瘋癲癲的奔向森林,一頭撞在尖銳的樹杈上,染紅了棕褐色的樹干。 女人哭哭啼啼,哀嚎痛呼,喊啞了嗓子,有些瘋狂的沖向前去,要捧起狐神的殘骸,要將自己的生命獻給被撕成兩半的狐神,這是他們最狂熱的信仰,最偏執的陪伴。 野狐作鳥獸散,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一直供養的首領,今日以後,它們幸福的生活宣告結束,再也不會有“自助餐”供它們享用,也不會有人恭敬的送上貢品,但願它們能聰明的認清現狀,夾起尾巴作獸,不然等待它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孩童們攥緊石矛,支撐住身體,眼中燃起了火焰,泛起了一種名叫希望的光芒,那淡黃色的遍布黑色條紋的,粗壯威武的身影映入了他們的眼,也烙刻進了他們的心。 冰冷虎目俯視著赤狐,孟焦看到它的上半截身體仍在喘息,變異生物生命力頑強,即便被撕成兩半,腸子流了一地,也不會輕易死去。 除惡務盡,孟焦想到這赤狐所制造的累累血債,想將它交給那些孩童處理,給他們一個交代。 撞翻幾個撲過來的狀若瘋魔的**,孟焦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四臂赤狐的後脖頸,欲將其餃起帶到少年們身邊。 第八十七章 拜狐?拜虎!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或許是身體的異常產生了精神的變態,尋常生物所恐懼的來自死亡和傷痛的威脅在四臂赤狐心中會被放大無數倍,就像一口見不到底的深淵,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嘴,露出深紅色的不斷蠕動的咽喉,欲將它吞進腸胃,碾碎,榨干,湮滅。 這種發自內心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會造成某些違反常理的詭異場景,就連變異生物本身都無法想到,有些時候它們會擁有那樣可怕的力量,有那樣頑強的生命力。 可能因為它們早已不是自己,決定軀殼該何去何從的,到底是什麼,它們也無從知曉。 虎爪下奄奄一息的四臂赤狐突然瞪大了雙眼,眼球幾乎突出眼眶,一條條鮮紅的血絲蚯蚓般在眼球上蜿蜒,肥碩無比,幾欲爆開。 嗷~ 它發出一聲尖銳的刺耳的長嘶,舌頭繃直,生生從利齒中鑽出,留下道道紅痕血沫。 扭曲的四條前臂彎折支撐起它的半截身體,狐爪分開,撕開皮毛,然後刺啦一聲,它將藕斷絲連的兩半身軀生生拽斷,在孟焦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跳著詭異且滑稽的“舞蹈”一路狂奔。 白花花的腸子在地面拖行,不時有咀嚼的並不是很碎的殘骸掉落,帶著泛黃的黏液。 殘酷血腥的場面和與之俱來的惡臭攪得在場的所有孩童都面色蒼白,就連生吃肉食許久的孟焦都有些反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追殺半截狐狸。 扭曲的四條前臂看起來比累贅的長腿和完全無用的大尾巴好用的多,伴隨著骨骼吱吱作響還有喉嚨中咯咯的怪叫,面目猙獰的四臂赤狐一個長跳,準確地落入裂隙中。 待孟焦回過味兒來兩個箭步沖到裂縫旁時,那里殘余的只有不斷下降的聲音了。 低下頭,孟焦看著被草草遮掩,泥土松散的地面表層,再向下望,只有兩道垂直的岩壁,分外狹窄,根本容不得一頭巨虎下去。 岩壁全部由漆黑的岩石構成,但裂隙並不是沒有光的,憑孟焦的視力,完全可以看清一些常人根本發現不了的細節。 首先是生機,岩壁粗糙,表面布滿大大小小的球形坑窪,有些地方還開裂了,其中被填滿了土壤,但是內部並未生長任何一株植物,哪怕是一棵雜草。 事實上,不單單是植物,裂隙中也見不到任何一種動物,包括昆蟲,孟焦將目力發揮到極致,連一只蜈蚣,一條蛇都沒發現。 同曾經探索過的蛇巢附近,枯寂林域,扭曲森林一樣,裂隙中生物的構成異常單一。 蛇巢中只有各種各樣的蛇,枯寂林域在黑泉爆發之前只有那些半死不活的樹還有密密麻麻的黑蚊,扭曲森林除了歪歪扭扭形狀怪異的樹就是烏鴉,這種單調的環境構成總能帶來一些不詳的感覺,令步入其中的生物感到壓抑,絕望,裂隙也是這樣。 虎目微微眯起,孟焦的視線投向深處,更深處,它看不到裂隙的底部到底在何處,它只能看見淡淡的藍霧在下面飄揚,仿佛一層薄薄的輕紗。 那不是某種會發光的昆蟲或是地下的河水,而是肉眼可見的輻射,能夠影響生物的詭異力量。 當大地發出獰笑,它便露了出來,像是神話中巨人的魂魄,或者遠古生物殘存至今的肋骨。 “不知道這塊土地已經開裂多久。” 孟焦用虎爪掀起一塊土壤,能看得出來,這塊土壤是後來填上的,很有可能就是這個部落的人干的,孟焦很難理解這些原始人的這種行為究竟有什麼目的,就算它也是“人”。 在現代人眼中,祭祀服從這種人不人獸不獸的畸形物種無疑是一種愚昧無知到極致的行為,比食人族還不可理喻。 雖然是同一個物種,但時間畢竟渡過了萬年之久,到了孟焦那一代,思想和原始人便已經截然不同,它不知道拜狐部落的祭祀禮是什麼意思,它不知道拜狐部落的怪叫在表達什麼,它不知道那些成年人為何會違背天性對自己的孩子舉起武器,它不能理解,不能想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原始人用土壤混合大量碎葉制造的這種脆弱的土壤,除了做樣子之外毫無用處。 如果他們不是用這種粗制濫造的所謂“土壤”封住裂隙,而是用巨石,細砂,輔以沙子,泥土混合少量水,那這道封印必將牢不可破,就憑這只怪胎畸形狐狸那點能耐,這輩子都不可能爬上來,他們也就不會受到迫害,產生這種比那只狐狸更加畸形的崇拜。 可以說,這個惡魔就是這個部落的人親手塑造,親手推上神壇的,他們甚至沒經過任何一次戰斗就迷迷糊糊地認定這頭狐狸是一個神明。 在孟焦看來,若真拼命死斗,這只狐狸完全無法戰勝部落中身經百戰的獵手,除了外形唬人,智力稍高一些,這四臂赤狐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或許原始人就是這樣容易受到蠱惑。” 孟焦在心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它低下了頭,用自己的胡須丈量裂隙入口的寬度——听說貓的胡須就是貓的尺子,可以測量它們能夠鑽進去的洞穴。 孟焦還是首次嘗試使用這個辦法,在這之前遇到障礙物它一般都是目測,得益于視力的變異增強還有大腦的進化,孟焦對距離的直覺和判斷力精準無比,大多數情況下,目測都是足夠的,實際上,虎須丈量法也不太管用,或者說,孟焦還不太適應這種特殊的方法。 碩大的虎頭幾乎整個栽進裂隙入口,孟焦沾了一臉土,把自己弄的像一只大花貓,最終它得出了一個結論——鑽不進去。 呼~吹了吹沾在前臂的樹杈和碎土,孟焦直起身,轉過頭。 眼前的一幕荒誕離奇,如果有人能將這個畫面拍下,放到藝術展上,一定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榮獲大獎。 殘破的祭祀場,充滿荒涼莽荒意味的建築物,散落在地的石矛,有橫有豎,有的直挺挺扎在地上,貫穿了野狐的身體。 皮毛,殘肢斷骨,尸體,灰燼中縹緲的煙塵。 背景墨綠森林,遠望一片深邃的黑。 一抹淡藍天下,有精神崩潰抱頭哭嚎的男人,有扯開自己獸皮衣撞向樹木的女人,有披散頭發跪拜四方的信徒,有慌亂失措四處爬行的愚者,有呆若木雞站立不動的傷者,有已經冰冷仰望蒼天死不瞑目的亡者。 最後,在畫卷的末端,整整齊齊跪拜的孩童們將手中的石矛放在一旁,他們深深的一個頭叩在地上,枯瘦的身體骨節明顯,黝黑,令人心疼。 他們的長發凌亂,他們的嗓音沙啞,他們在少年的帶領下用古老的語言齊聲吶喊著,聲嘶力竭,堅定著自己的信念,燃燒著自己的靈魂。 “虎!” “虎!” “虎……………………” 第八十八章 欲擒故縱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山呼海嘯般的縱情高呼最終停歇,孩童們稚嫩且堅定的聲音隨風而去,在原始森林中久久回蕩。 跪拜在塵埃中的腿已經僵硬,嗓子也已沙啞,在少年的帶領下,孩童們直起了腰,眼前的一切使他們感到茫然。 強盛的部落一日之間便坍塌,成熟的獵人幾無幸存,男人瘋的瘋傻的傻死的死,女人更別提,信仰支柱倒下後,她們整個人也隨之傾頹了。 除了一間間粗糙的突起在地面的建築物還有閃爍著淡淡微光,馬上就要熄滅的篝火,些許被野狐啃食的亂七八糟的獵物,磨損的石矛,他們別無它物。 待日垂西山,最後一縷光亮消失在山後,陷入夜幕的森林將會變得萬分危險,野獸凶狠,窺伺這些部落遺留下來最後的種子,他們怎能撐得過去。 目光再次聚集在少年身上,他再一次肩負起所有孩童的生死,現在剩下的這些人中,沒有人比他更有威望,更有資格成為頭領。 不遠處,孟焦剛剛抬起頭,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那個跪拜在隊伍最前列,剛剛還在奮勇戰斗浴血廝殺的少年,眼神柔和。 進化到如今,此時的原始人和現代人在相貌上已經沒有多大區別,只是殘酷的生活給他們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使他們顯得更加成熟堅毅。 虎目停留在少年身上,注視著他髒的打綹的頭發,那被太陽曬的黝黑的皮膚,此刻劃著一道道深紅,野狐的爪牙無眼,毫不留情的給他留下了道道傷疤。 對這個少年來說,疼痛已經司空見慣,血腥的磨礪只能使他更加強壯勇猛,他堅定的注視著前方那頭巨虎,不知道是絕望時刻自己的祈禱起了作用,還是單純的巧合,亦或者那是又一個暴君。 那淡黃色的一對眼楮在少年身上掃來掃去,少年並未感覺到有任何毛骨悚然的寒意,孟焦的目光帶有某種獨屬人類的溫柔。 少年看著雄虎健壯的身軀,分明的肌肉線條,淡黃的皮毛,飄逸的黑色花紋,寬厚的虎掌,還有腦門上那個霸氣側漏的“王”字——這個時代的原始人顯然不知道千百年後那個獨特形狀的花紋具有怎樣的含義,他只是覺得威武。 他崇拜雄虎無可匹敵的力量,他感激雄虎殺掉了那頭長著四只手臂的怪物,救了他們的命,報了他們的仇,同時他又不可避免產生了恐懼,一代暴君已被撕成兩半,狼狽逃走,誰又敢保證再度出現的這頭巨虎不是二代暴君呢。 人類的思想總是復雜的,從出現的那一刻起,人類就注定是一種矛盾的動物。少年在思考著如何生存下去,對待雄虎該是怎樣的態度,甚至想到如果雄虎對他們圖謀不軌應該以怎樣的方式反抗,有沒有殺掉雄虎的可能。 孟焦同樣在思考。 它估算著少年的年齡,約摸著該是有十六七歲的樣子,如果這些原始人的面相過分成熟且蒼老的話,少年可能只有十三四歲。 此時的社會環境是如此單純,以至于這些人完全不用勾心斗角,與他們為伴的不是同類就是野獸,他們的日子很苦,要狩獵,要覓食,要與天斗與地斗,要搏殺野獸,要抵抗病毒,他們甚至沒有時間發展生產,像黃河長江流域那里的原始人一樣制造陶罐,烹煮食物,唱起歌謠,創造文字,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 正因如此,少年的面龐雖然顯得成熟,表情卻分外單純,他心中的一切都分明的寫在臉上,不像現代人一樣,即便獨處,也不肯摘下戴了許久的面具。 這短短的時間,孟焦可以在少年臉上看出他好幾種心理變化。 脫離險境,保全性命時的欣喜,看到四臂赤狐被擊潰時的驚詫,發自內心的對雄虎的崇拜,看到部落慘狀時內心的迷茫失措,大腦清醒下來後感受到責任重大產生的沉重壓力,為了生存對雄虎產生的戒備提防,都是那樣的不經掩飾。 孟焦很欣賞這個少年,他有血性,有沖勁,同時肯動腦子,不盲目,在這個蠻荒的世界中,能權重好武力和智力是很不容易的事。 這樣的人是具有利用價值的人,孟焦所設想的很多事情這個少年都有可能實現,無論是未來虎族的食物問題,還是人獸沖突,棲息環境,或者想的更長遠一些,探索未知進化的真相人類也能做出不少貢獻。 此時的人類已經展現出些許地球霸主的姿態,分布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過的慘一些的或許還在為食物發愁,強勢一些的已經打下了堅實的根基,逐步向食物鏈最頂端攀登,這是一支絕對的潛力股。 孟焦並不打算傷害這群少年,但很顯然,作為一頭老虎的它雖然救了這群孩童的命,卻無法直接取得他們的信任。 這是很正常的事,智力越高的生物越難以馴服,人類是有自我思想的,他們明白自己是獨立的個體,並且會思考會學習,盡管這群孩童是原始人且年輕稚嫩,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想要管理這些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信仰,就像原始人崇拜那只狐狸一樣,當他們篤定的相信一個所謂的神明時他們就會不斷的自我腦補,催眠自己,給自己洗腦,瘋狂的鞏固著自己心中的夢。 生活越是苦難,他們越會將這個夢鞏固的越發堅不可摧,甚至能將其塑造成自己心中唯一的支柱,一旦信仰坍塌,他們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那些瘋掉的原始人就是這樣。 不巧的是,這群孩童剛剛從畸形狐狸的陰影中走出來,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對不凡的野獸產生了恐懼,短時間內想樹立他們新的信仰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孟焦決定試試少年的反應。 雄虎斂去略顯溫柔的目光,恢復了一臉凶相,它邁著四方步最後看了一眼四臂赤狐逃竄下去的裂隙,轉過頭緩緩靠近孩童們。 果不其然,看到雄虎想要靠近,少年心中的戒備一下子提到了頂點,他立即拿起身邊的石矛起身,招呼著身旁的同伴一並起身,謹慎的盯著雄虎,不知道這個“救世主”意欲何為。 死亡的陰影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始終高懸在少年頭頂,食物,野獸,疾病,自然災害,任何一樣都能奪去他以及他同伴脆弱的生命,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他茫然失措的時候,這頭半路殺出的猛虎好像也心存不善,他本能的攥緊石矛,雙腿卻忍不住發抖。 一頭神明般擁有超凡力量的猛虎,轉眼便將統治部落多年的狐神撕成兩截,刀槍不入,迅如狂風,這樣的生物,他們真的對付的了嗎? 莫說是少年,就是那些已經瘋掉傻掉的成年男女面對這樣的敵人,恐怕也很難鼓起勇氣拿起武器。 孟焦緩慢踱步,圍著這群孩童繞圈,它關注著每一名孩童的反應,同時不斷給他們施壓,陰雲一般沉積下去,散發著寒氣。 少年抿著嘴,緊咬牙關,身體伴著雄虎的移動而移動,他的精神已經處于臨界點,在崩潰的邊緣徘徊,此刻就差最後一根稻草。 雄虎終于停下了腳步,它雙目圓瞪,發出了一聲咆哮,轟如雷鳴,隨後起身加速,向前沖刺。 腥風撲面,少年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仰倒在地,望著迅速放大的淡黃身軀,心中滿是絕望。 “死定了。”這是他大腦中唯一的想法,面對這樣的敵人,他想不到任何取勝的辦法。 然而,死亡並未如他意料中的那樣到來,沒有疼痛,沒有傷痕,沒有永恆的失去意識和持續到永遠的黑暗,只有冰冷的帶著腥氣的風,還有縈繞在耳畔的虎嘯。 孟焦一個縱躍,從孩童們的頭頂“飛”了過去,腥風過去,它也隨著風消失在了森林中。 棵棵樹木抖動,發出喧嘩的響聲,隨後恢復安靜,佇立在原地,扎根于土地,注視著天空。 太陽就要下山,綠意之中再看不到任何雄虎存在的痕跡,一切就像是沒發生過一般,徒留一地狼藉。 第八十九章 庇護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晚風悠悠,拂過森林,鳥鳴雀叫,黑鴉西去,猩紅的眼掃過密林,扇動翅膀,掠過幾乎覆滅的部落上方,繼續前進。 幾乎浸沒進黑暗中的拜狐部落終于燃起了一簇篝火,光亮溫暖了少年們的心,他們將部落中僅存的食物聚集在一起,像往常一樣用木棍穿起來放在火上烤,當食物入口,他們仿佛看到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 少年扒下了那些瘋掉死掉男女的獸皮衣,將其穿在身上,他散亂的頭發被麻繩束緊,腰間左右掛著兩把嶄新的剝皮石刀,那是他在別人的房子里找到的,在他的身邊放著兩把石矛,剛剛被打磨過。 成年人的衣服穿在這個枯瘦孩童的身上顯得很不合體,過分寬大,此刻的少年分外滑稽,不過沒有人會嘲笑他,因為其他人也是一樣的裝束。 他們脫離了裸體,擁有了羨慕許久的東西,衣物、武器、最優質的食物,還有象征著高地位的束發繩,但他們開心不起來。 在黑暗覆蓋所有的森林夜晚,篝火的那一點光芒過分微不足道,樹木之後,是深邃的看不見底的幽深。 不知名的野獸在山中嚎叫,天空中一群群歸鳥飛過,已有蝙蝠撲稜著翅膀發出短促的吱吱聲,像是在天空飛行的老鼠。 人耳捕捉不到的超聲波悄無聲息地撫摸著樹干,低頻些的聲音傳入孩童們耳中,仿佛鬼怪的啼鳴,更添幾分恐怖氣息。 紅眼的黑鴉已經飛走,它越過樹梢,更遠的山林中,有更明亮更耀眼的光。 樹木被扭斷一棵又一棵,大山像患了皮癬一樣,禿了一大塊。 篝火一座座,焰光沖天,最中間的那座使用幾棵完整的大樹搭建成,好似小型金字塔,被燒的通紅的樹干發出灼熱的暖意,烘烤著圍觀的人和——獸。 一頭披著古銅色毛發的肥碩巨熊端坐在高大的岩石寶座上,寶座之下還有一個高高的石台,將它堆起來,使它更顯龐大。 實際上它的確是一頭巨獸,這頭外貌酷似棕熊的怪物即便坐在石座上也有近五米高,它古銅色的密集毛發被火光照耀的泛著金屬光澤,即便不與之接觸,光是遠遠一看,也能感覺到它軀體的沉重。 這巨熊的眼楮雖小,卻不顯呆滯,它一只熊掌搭在石座的扶手上,另一只熊掌攥著一個小缸似的金屬大碗,其中盛滿了暗黃色的蜂蜜,芳香撲鼻。 狠狠灌一口,將甜蜜香醇的蜂蜜倒進自己寬闊的嘴巴,巨熊喝醉了一樣,腦袋一歪,睡眼惺忪了。 木柴燃燒發出 里啪啦聲,火星濺射,火花飛舞。 這個龐大的部落不像已經垮掉的拜狐部落那樣肅靜,今夜是一年一度的慶典,所有人都在狂歡。 叮叮咚咚,有人敲擊獸皮鼓,嗚嗚作響的,有骨笛也有被夾在唇中的樹葉,清脆的踫撞,源自兩塊暗黃色的不規則岩石,那是巨熊賞下的樂器。 放聲嗥叫著的人,瘋瘋癲癲,歪歪扭扭的圍繞著一座座篝火跳動,被串著的整鹿整豬架在小火堆上,涂抹蜂蜜,閃爍著令人垂涎的色彩,流淌著熱油。 呼吼~他們喊起了號子,呼吼~他們放聲高歌。 “感謝熊大仙的庇佑!”——他們稱巨熊為仙。 拆下一條條火候恰到好處的獸腿,人們將其高高舉起,向寶座所在深鞠一躬,然後放入嘴邊開口大嚼,狼吞虎咽。 熊大仙喜歡看他們吃飯的樣子,熊大仙也喜歡吃飯,熊大仙身上有很多優點,它能提前預知天氣,它能折斷大樹為眾人築房,它能抵御猛獸,它有時候很威嚴,有時候很和善,除了吃的多一些,熊大仙幾乎沒有任何缺點,部落中的所有人都很喜歡熊大仙。 慶典熱鬧非凡,人們興高采烈,他們沒注意到飛過上空的紅眼烏鴉,只有眯著眼楮似睡非睡的巨熊微不可察的抬了一下頭,瞥了一眼黑暗中那只與眾不同的飛鳥,隨即耷拉下腦袋,發出如雷的鼾聲。 它睡著了。 ………… 孟焦蹲伏在灌木中已經許久,假裝離開拜狐部落,潛入密林,胡亂逮了幾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墊了墊肚子,在天黑之前,孟焦返回了部落周圍,隱蔽在樹木之後,謹慎地監視著那群孩童的一切動向。 在它離開後,那群孩童迷茫了一陣子,隨後便在少年的指揮下開始收拾散亂的部落。 他們顯然沒意識到裂隙的危險性,沒有優先填掉那眼曾經誕生過惡魔的深淵。 孩童們先是揮動石矛將已經瘋癲的部落男女驅趕到一起,然後扒掉了他們的衣物,拽掉了他們的麻繩,將其攆出部落,任其自生自滅去了。 隨後他們將部落中僅存的些許野獸尸體,不管是被野狐啃食過的還是未被食用的,扒皮的沒扒皮的,全部收集聚攏到熄滅的篝火旁,與之一同收集起來的還有部落中的石矛石刀,各種武器。 不時有少年鑽進成年人簡陋的房屋中,找到自己未曾見過或者羨慕許久的東西,發出一聲聲驚嘆。 在夜晚到來前,他們清理完人獸的尸體,將其丟在叢林一角,隨後便嘗試著生起溫暖的火焰。 往常這件事總是交給成年人來做,他們只是在一旁圍觀,少年蹲在已經熄滅的篝火旁,努力回想著上一次部落中的長輩是怎樣使那溫暖的火焰燃燒起來的。 他有些想不起來了。 因為在今天之前,部落中央的篝火幾乎從未熄滅過,即使是陰雨天氣,也會有人將火種放在挖出來的深深洞窟里保存,待雨過天晴,想要生火只需要將火種取出,尋找一些干枯樹葉草絨,將其點燃便可。 上一次生火,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去年冬天,或者更久以前。 好像有兩片漆黑的石頭,撞擊摩擦,放在一塊木頭上,會有火星,有煙,然後再吹一吹,便有火苗,火苗有了,火焰就有了。 可那兩塊石頭在哪?少年不知道。 他指揮孩童去找,一群人慌慌亂亂的準備生火,這方面知識的匱乏使他們無比笨拙,像一群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讓一直關注他們動向的孟焦都為之著急。 好在部落中經常使用那兩塊石頭,並未將其丟在某個犄角旮旯藏匿起來,在孩童們嚴密的搜查下,很快就找到了。 有了工具,再聯系記憶中的生火動作,事情便不再那麼困難。 漆黑的燧石邊緣鋒利,裝在一口獸皮袋內,保存于干燥的枯草中,另一塊石頭同樣黝黑,倒與燧石不同,呈現黑褐色,表面光滑,泛著金屬光澤,這是一塊天然鐵礦石。 拜狐部落的人並非與世隔絕,在外出狩獵時他們也會與周邊的其他人類聚落交流,互通有無,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有的關系親密,有的相互敵對,有的始終保持中立,交流的過程中有善有惡,產生流血沖突,發生大戰也是常有的事。 拜狐部落是個小型部落,為了自身的安全,部落中的人很少與外界接觸,大部分時間都處于一個與世隔絕的狀態,偶爾與其他部落的人相遇,也會主動隱藏起來,好像受驚的野獸。 不過同在一片天地下,想要完全不與他人接觸是完全不可能的,這片山林中大大小小的部落為數不少,崇拜狐族的也不只拜狐部落一個,在這種共同信仰的驅使下,拜狐部落也會鼓起勇氣,與其他崇拜狐族的人交流,交易物資。 這塊燧石和鐵礦石便是從其他部落交易過來的,足足花費了三頭大野豬,若不是酋長發話,沒有人敢大膽的做出這種決定。 少年緊攥著這兩塊石頭,他半跪在地上,使石塊貼近細碎的干枯野草,其他孩童正在尋找枯樹皮下薄薄的絲絨,將其填充在枯草上面。 摩擦,踫撞,聲音有些沉悶,每一絲火花都分外璀璨,少年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再次摩擦,踫撞,重復著動作,日落之前,他們升起了火。 一點微不足道的光無法驅散覆蓋半個星球的黑暗,尤其是這片原始森林。 夜已深,野獸的叫聲愈發密集頻繁了,孩童們听著叢林深處的詭異叫聲,不由自主的站起,撿起了石矛石刀,轉過身背向篝火,畏畏縮縮的向黑暗中望去。 一種無形的壓力覆蓋這個殘破的部落,少年的腦門蒙上了一層汗水,在火焰的映射下泛著金色的光。 嗷嗚~ 蒼冷的一聲狼嗥仿佛喚醒了這片古老的土地,一聲接著一聲,密集的野獸嗥叫此起彼伏,灌木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隨後亮起幽綠色的眼,一雙又一雙。 “有狼!有狼!小心!” “準備戰斗!” “戒備!” 少年轉過身抓起一根正在燃燒的長木,火焰暫時延緩了狼群的進攻,嚇退了幾頭在黑暗中冒出頭來的野狼,但這並不長久。 揮舞著火把,少年的另一只手抓緊了石矛,他知道,這是一場惡斗,慘烈的程度可能不下于今日搏殺野狐。 好在現在他們已經吃飽,並且休息了很久,穿著獸皮衣,拿著武器,面對一群惡狼,勝算雖小,卻不是沒有。 “長輩們能戰勝狼和豬,我們也能。”他想。 雖已初具領袖風範,少年畢竟缺少實戰經驗,他不知道狐狸和狼的戰斗力和紀律性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作為一種聰慧狡詐的群居動物,野狼在長久的生存進化中發展出了繁多的戰術,並大大增進了協同作戰能力,只要有一個好頭領,它們就能做到奮勇爭先,悍不畏死,少年將它們想的太簡單了。 人在明,獸在暗,火光浮動,孩童們努力睜大雙眼窺伺黑暗,很是困難。 黑暗中,狼群亦在觀察孩童,在火焰的照耀下,那些孩童的一舉一動都分外清晰,它們耐心等待,穿梭于灌木中,戰斗馬上就要開始,盛宴即將到來。 誰都沒注意到,這一明一暗相互試探的境地,還有第三方。 孟焦已經眯起了眼楮,它身上散發著泥土的腥氣,咧開巨口舔著嘴角,心中欣喜。 “真是天助我也,等會兒殺掉這群狼的時候,我會給它們記一大功的!” “一個新的神,即將誕生。” 第九十章 裂隙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森林深邃的像一眼泉水,幽綠光芒一對對閃爍,狼群的嗜血和殘暴刺痛背對火光的孩童。 少年鼻尖彌漫著縷縷輕煙,源自燃燒的篝火,有些嗆鼻。 眉頭皺起,少年身子壓的更低,手中石矛橫在咽喉,他有意識的防範野狼突然沖出,低聲交代其他人提高警惕。 孩童們繃緊了神經,如滿弓的弦,警惕的心始終不曾放松。 等待,對峙,時間流逝。 柴火燃盡了一根又一根,火光明滅,逐漸黯淡,被烘烤的炙熱的汗水逐漸冰冷,場面僵持,狼群仍未發動進攻。 它們是極具耐心的獵手,可進行長達二十四小時甚至更久的追獵,對這群惡狼來說,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它們並不著急。 焰火高漲的勢頭隨著燃料被消耗殆盡迅速下降,少年指揮其他人搜集周圍的木柴填入篝火,因為點火耗費了過多時間,他們之前沒有尋找木柴,現在僅存的些許燃料,能支撐多久,很難說。 經驗不足帶來的弊病逐漸顯露,孩童們圍繞著篝火,看著愈來愈少的木柴,望著黑暗的天空,只覺夜是如此漫長,黎明遙不可及。 除卻暴露在明處的孩童,隱藏在暗處露出獠牙的野狼外,孟焦也在等待。 這頭雄虎可沒有狼群那麼有耐心,它趴在灌木叢旁,無聊的舔舐著嘴角,豎起的雙耳,捕捉著每一頭狼制造的細微聲響,暗自批評著這群野狼過于求穩的戰術。 “真是浪費時間,你們不進攻,我怎麼出場,再拖一會兒,我肚子里那點肉都要被消化干淨了,而且,母親,火箭和虎三妹還在家里等我呢。” 虎目斜瞥森林,孟焦有點擔心,離開一家這麼久,自己那個暴躁的父親不會搞什麼ど蛾子吧。 可恨這群狼,一直在繞圈子,準備來準備去,始終不見動手的傾向,實在讓虎著急。 在心中將這群拖沓的野狼大罵一通,待孟焦將注意力再度集中到篝火周圍時,欣喜的發現,狼群終于要有動作了。 因為生活在森林中,整個狼群的規模並不大,僅有九頭,和草原上那灰色母狼帶領的巨型狼群根本沒法比,盡管如此,以它們嚴明的紀律性和凶殘的性格,干掉這群孩童依舊不在話下。 實力雖然有優勢,可畢竟不是壓倒性的優勢,頭狼斟酌了許久,謹慎地等待令它們懼怕的火光消散,這才嗥叫指揮著狼群,形成包圍圈,準備進攻。 與惡狼對峙這麼久,長時間緊繃的神經和身體消耗了孩童們大量體力,他們持石矛的手已經有些顫抖,甚至要將石矛尾部插在地上保持身體穩定,這樣一群被耗的處于強弩之末的少年,面對九頭養精蓄銳許久,耐力十足的野狼,後果可想而知。 “小心!” 火光閃爍,不充裕的木柴再也無法支撐照耀四周的光明,矮了一頭,猛地黯淡下來。 一瞬間的亮度變化擾亂了孩童們的視力,突然變暗的環境他們一時難以適應,或多或少都睜大了眼楮,企圖看清昏暗環境。 少年只覺身上寒毛直豎,一陣腥風已然襲來,他看到一頭披著黑色毛發的野狼直奔一邊的孩童而去,一句小心脫口而出,話音未落,又有一頭狼撲到他身前。 頭狼令下,群狼出擊,它們從黑暗中殺出,從灌木中殺出,張開大嘴,露出獠牙,迅速飛撲向孩童,瞄準致命的咽喉,開始這場閃電戰。 它們將會迅速結束戰斗,然後享用食物,如果沒有那頭雄虎。 沖的最快的野狼最先與孟焦相遇,那龐大的巨獸不知何時出現在它的目標身前,布滿斑紋的身體寬闊無比,像一面石壁,它堅硬的頭骨狠狠撞在孟焦前肩那壯碩的肌肉上,整個前沖的勢頭遭到了阻隔,嗚咽一聲,歪著脖子直接摔落在地。 懶得搭理這頭“踫瓷”的野狼,孟焦把握著周邊所有動態,它及時的出現在另一名即將遭受攻擊的孩童身前,虎爪一探,將那野狼按倒在地,便又腳不沾地的躥向另一側。 今時今日,孟焦爪下的野狼已無一合之將,它橫沖直撞,像一台瘋狂的戰車,毫不費力地掀翻了一頭又一頭野狼,虎爪出鞘,鋒銳狹長,莫說刻意抓撓,就是隨便刮一下,都能將野狼重創。 宛如泰森毆打幼兒園小朋友,局勢可以用一面倒形容,孩童們愣愣站在原地,轉眼之間,九頭狼全軍覆沒,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垂死掙扎的篝火終于熄滅,星月照耀,部落蒙上了一層深藍濾鏡。 少年呆站著,望著那頭突然出現的巨虎,他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摻雜著崇拜,敬畏,種種難以言明的情緒混合在一起,令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雙手,石矛砸在土壤上,他渾然不覺,依舊站在原地,像一根木頭樁子。 復雜情緒催動著少年的大腦,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祭祀儀式中酋長曾經吟誦過的頌詞。 他不由自主地低聲喃喃︰ “當光消散的時候,它出現了;” “它勇武善戰,它所向無前;” 其他孩童早已熟誦這首頌詞,他們應和著少年,用略顯嘶啞的嗓子齊齊低語。 “它像狂風一樣迅捷,像山巒一樣高聳;” “它的臂彎捧起日月,它的血口吞噬妖魔;” “粗獷的咆哮,雷霆般震懾人心;” “王者的宣誓,劃分大地;” “野獸俯首,豺狼膽寒,叩拜這山中的君王;” “它生來就是君主而非草芥,披月光踏山川奔行千萬里,欲于無垠莽荒之森開疆拓土;” “它生來就是烈陽而非繁星,御萬物判生死光耀眾生靈,欲于縹緲九天之上俯瞰大地;” 野狼的哀歌慶賀雄虎的凱旋,頌詞背完,十幾名孩童齊齊下跪,虔誠地將額頭貼近土壤,張開雙手,整個身體陷進泥土。 單純的原始人孩童經歷兩番生死,均被突然出現的同一只巨虎救下,以他們簡單的閱歷和心性,無法不對孟焦產生崇拜。 有對四臂赤狐的崇拜在先,這群飽受燻陶的孩子無師自通地行起了五體投地大禮,表達著他們的感激,獻出他們虔誠的心靈。 能獲得原始人信任的生靈或多或少都有不凡之處,能成為他們的信仰和圖騰的生靈,除了擁有強悍的力量或是詭異的能力外,還要表現的對人類友善,或是表現出某種有利于原始人的能力。 當然,威武霸氣的外形也是重要的加分項。 孟焦完美契合所有原始圖騰的需求,作為一頭變異虎,它的戰斗力遠非尋常生物可比,掀翻棕熊,屠殺狼群不在話下,在科技水平不發達的原始社會,這種級別的猛獸完全可以用“神”或者“魔”“妖”來形容。 除了驚人的戰斗力,孟焦還是一頭擁有人類記憶人類智力的高智商生物,它對人類抱有本能的友善,並且明白自己和人類存在互惠互利的關系。 盡管現在的人類還很勢弱,可就在千年之後,人類就會以恐怖的速度成為地球上唯一的主宰,到時候,哪怕是變異生物也很難抵擋住一支百人軍隊的沖鋒,更不要說千人萬人的大軍了。 擁有戰斗力和親近關系這兩個重要的加分項,再加上高大壯碩的形象,比那只瘦不拉幾面目猙獰的畸形狐狸強出不知多少,孟焦成為這個小部落信仰的守護神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滿意的注視著這群充滿朝氣的孩子,孟焦保持高冷的氣質,像一尊雕塑一樣站在原地不動,漠視著遭受重創的野狼垂死掙扎,等待它們死去。 它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能成為人類的圖騰,成為一個部落的精神支柱,內心深處的信仰。 雖然這個部落還很小,崇拜自己的人也不多,但這種感覺真是——爽啊! 孟焦相信,在自己的守護下,這個小部落一定會逐漸發展壯大,成為北方土地上一個舉足輕重的以虎為圖騰的勢力,這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卻極具魅力。 整個人類的歷史或將改寫,而最初的杠桿,蝴蝶煽動翅膀的第一下,便源自孟焦。 眯起了眼楮,享受原始人的五體投地大禮,孟焦正準備找個合適的時機“離奇消失”,給這些小孩留下無限的遐想,異變突生。 酋長住處一旁,距離篝火不遠,那條鑽出四臂赤狐的裂隙泛起了肉眼不可見的輻射光,碎石脫落,指爪與岩石摩擦的尖銳叫聲一陣陣從那見不到底的深淵中響起,好像惡魔的嚎叫。 孟焦能看到那正在緩緩上升的輻射,連忙發出一聲低吼提醒孩童們起身。 語言不通,這些原始人根本理解不了孟焦的意圖,他們傻傻的抬起頭望著那碩大的老虎,不知道自己的守護神想要干什麼。 這一刻,少年好羨慕死去的酋長,據說酋長能跟神明對話,如果他也能擁有那種能力就好了,作為部落的首領,如果不能與神明交流溝通就太可悲了。 “看來我還不是一個合格的酋長。”少年這樣想,孟焦已經走到他的身邊。 首次與部落的守護神產生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少年有些忐忑,他懷著矛盾的心情打量著幾乎貼在自己身前的雄虎,既擔心這頭龐然大物傷害自己,又欣喜守護神如此青睞自己,能夠這樣靠近自己,同時還在心底暗自批評自己不信任守護神,竟然認為守護神會傷害他們這些虔誠的信徒。 這些飽經磨難的孩子的信任是如此不值錢,四臂赤狐生啖活人的事情過去還不到一天,他們就將自己的心獻給了另外一頭猛獸,並堅定的相信這頭雄虎不會傷害他們。 細密的絨毛呈現淡黃色,黑色的斑紋無比清晰,孟焦身上的色彩比尋常老虎艷麗的多,它的每一根毛發都仿佛是剛剛生長出來的,光彩奪目。 時至今日,孟焦已不再需要保護色的幫助,這種鮮艷的色彩完全是一種威懾,警告那些不知好歹的動物——“離我遠一點,否則,留神小命!” 孟焦緊盯著裂隙,它捕捉著其中的動靜,在心中細細分析,沒注意自己的前腿幾乎貼在了那少年的臉上。 少年的眼楮眨的很快,他的心髒跳的也不慢,如此接近雄虎,他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摸摸它? 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少年借著微弱的光芒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因為剛行完大禮,他的手中沾滿泥土,擔心自己貿然的舉動會玷污尊貴的守護神,少年連忙把手放在獸皮衣上蹭了蹭,直到上面干干淨淨,這才緩緩摸向孟焦粗壯的前腿。 表層的絨毛有些粗糙,看上去柔軟亮麗,撫摸起來好像秋末干枯的茅草,又干又硬還有些扎人。 “守護神的皮毛非常結實,它的肌肉同樣如此,堅韌的虎皮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搓揉的動,其下生長的肌肉岩石般堅硬,或許只有這樣的利爪才能輕易撕開那頭長著四只手臂的妖魔……” 少年嘗試搓揉孟焦的虎皮,突然間想起這可是尊貴的守護神,擔心引起孟焦的不滿,他觸電般收回了那只手,仰起頭打量雄虎的神情,企圖看清守護神有沒有發怒。 然而孟焦根本沒搭理少年,它緊張地注視著那撕開大地的裂隙,屏住呼吸,收斂起一身氣味兒,已是萬分緊張。 在心底默默計算那在石壁上爬行的生物距離地面還有多遠,還需要多久才能爬出,孟焦繃緊了一身肌肉,只待那生物露出頭,便立即發動進攻,將其重創。 少年完全沒意識到孟焦的緊張,即使守護神未表達欣喜或布滿,他也未敢再度撫摸,只是將腦袋湊的更近些,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想知道守護神身上是什麼氣味兒。 “殺了那麼多惡狼,染了那麼多血,守護神身上的血腥味兒一定很重吧。” 少年鼻尖繚繞著篝火燃盡的灰塵味兒,還有重重的泥土味兒——剛剛行五體投地大禮時,他的鼻尖沾上了兩塊泥巴。 沒有預想中的血腥味兒,只有泥土芳香,少年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剛想再聞一口,便覺眼前一花,守護神已不見蹤影。 裂隙之口,輻射光大盛,眼尖的孟焦看到一只長滿毛發的狐爪伸出的一瞬便一躍而出,直奔那即將鑽出的生物而去,面對這詭異裂隙鑽出的畸形怪物,它必將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第九十一章 六臂多目狐(七一快樂!)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人間的詞匯無法形容這仿佛來自幽冥黃泉的怪物,它丑陋的外表既猙獰又詭異,可將膽小的人嚇暈過去,也可使莽夫失去與其戰斗的勇氣。 它生就一顆毛發稀疏的頭顱,肥碩的好像尸體在水中浸泡幾日膨脹了的模樣,慘白色的皮肉就那樣暴露在外,些許枯黃色的毛發點綴在其上,根部囤積著泛著油光的黑色污泥。 這頭顱上下凹凸不平,左右長短不一,長了不少細小的鼓出來的黑色斑點,一會兒閃爍,一會兒閉合,仔細查看,才知那是它的眼楮,蠅蟲一樣的眼楮,密密麻麻不計其數,從這怪物的前額一直生長到後腦勺,在枯黃的毛發之間一眨一眨,活像樹林地面鋪滿的鵝卵石。 歪曲的巨口極為狹長,鱷魚一般,內部斜插著口腔容不下的巨齒,最前端還有兩根長長的獠牙,色澤昏暗,上面沾滿青黑色液體,散發著難聞的惡臭,很顯然,這怪物的口水有毒。 密集的牙齒左右完全不對稱,將怪物的嘴撐的完全合不上,像兩行築起的城牆,阻擋了孟焦的視線,它看不見那怪物口腔內部究竟是何等惡心恐怖,也看不見怪物的舌頭,如果那家伙有舌頭的話。 丑陋的頭顱之下是怪物粗壯的脖子——比腦袋還要粗。 連接著脖子的是一具挺著大肚子的長滿赤紅色長毛的粗壯身軀,那些毛發已經打了綹,糾纏在一起,淌著淡青色黏液,使人望之作嘔。 大肚子前胸處長著兩對長長的縴細的爪子,後背上生長著兩只粗壯的具有類人結構的五指巨掌,加上一雙短短的後腿,一條長長的未生長毛發的大尾巴,構成了這個怪物。 它的外觀仿佛融合了蠅蟲,赤狐,還有人類共同的特點,或許還吸收了爬行動物和軟體動物的些許特征,它的身體雖然龐大,可塑性卻很強,不然也不可能從那狹窄的裂隙中爬上來。 此刻,這怪物毛發稀疏的頭頂儼然是兩行血痕,孟焦剛才並未爪下留情,趁它還未爬出裂隙,給了它狠狠一擊。 密集的眼楮被鋒銳的虎爪撕裂,抓破,迅速睜開,閉合,好像一張張痛苦的小嘴正在無聲吶喊,發泄著它們對可恥偷襲者的恨意。 孟焦一擊得逞,立即遠離,徑直沖進樹林中,停住腳步後才有時間細看自己究竟攻擊了一個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極為扭曲無序的混沌造物,不齊整的外觀只能讓人覺得它是一個畸形的怪物,它嘗試掌握所有生物的優點,卻因為對自身的控制能力不足或者其它原因變成了這幅模樣,不過這並不影響它能力的詭異強大。 黑暗的環境在虎目中宛如白晝,那六臂多目赤狐兩條後腿和四只前臂發力,將龐大肥碩的身體生生從裂隙中拔了出來,轉了個方向,畸形的頭顱直直望向孟焦。 孟焦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眼楮,它看到剛剛撕開的兩道爪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六臂多目赤狐慘白色的頭皮扭曲蠕動,像兩條往中間爬行的蛆蟲,當其匯聚到一起時,那條傷痕便不見了。 密集的黝黑小眼全部瞪大,“憤怒”的看著孟焦,好像它們每一個都有單獨的思想。 六臂多目赤狐的身體分外柔軟,像是裝滿了粘稠的油脂,或者沉重的液體,當它移動時,整個身體的皮膚和毛發都在起伏晃動,隱約間還能听見其中流動的水聲,或許這就是它能爬出裂隙的原因——水無孔不入。 看起來笨重,這怪物的沖刺速度可一點不慢,孟焦觀察它的這短短兩秒,它已經撒開六條“腿”沖到了孟焦身前,兩只生長在背部的粗壯大手亮出泛著綠光的指甲,狠狠抓向孟焦後背。 這兩頭巨獸體型相若,一詭異凶殘使人望而生畏,一強壯威武令人新生崇拜,卻都不是省油的燈。 孟焦迅速閃過六臂多目狐的抓撓,撞開環繞著自己的灌木,後腿蹬住樹木,稍稍借力,轉眼便躥到六臂多目狐身後,伸出虎爪想要給它再留下幾道記號。 卡視野繞後偷襲這項技能是東北虎的看家本領,在以往的狩獵中屢試不爽,這回卻吃了癟。 孟焦沒想到這怪物腦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好像眼楮一樣的東西竟然不是裝飾品,真的有用,這丑陋的家伙得益于這些繁多的眼楮,獲得了接近三百六十度的無死角視野,除非鑽到它肚子底下,不然都逃不過它的眼楮。 察覺到雄虎要偷襲後背,六臂多目狐生長在後背的兩只粗壯大手立即轉換方向,身體也與之同步偏移,避開孟焦的進攻角度,同時發起了反擊。 這一招還真打了孟焦一個措手不及,險之又險的躲開那對看上去殺傷力十足的大手,孟焦再度將距離拉開,不敢大意,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仔細研究起這難纏的怪物來。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孟焦根本不將那四臂赤狐放在眼里,只道那家伙是個戰五渣,莫說一只,哪怕三五成群,十只八只,都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在力量速度攻擊防御智力反應能力等方面佔據絕對優勢地位,四臂赤狐根本奈何不得孟焦。 這六臂多目狐卻又不同,除了一身稍微泛紅的毛發,它的外觀和四臂赤狐截然不同,隱約間卻能從那扭曲的不成模樣的臉上找到幾分四臂赤狐的影子,但它決然不是四臂赤狐。 孟焦一邊繞著圈子觀察對手,一邊猜測這怪物的來歷,那六臂多目狐卻不肯等它,兩輪攻防之後,毫不停歇,立即發起第三輪攻勢。 奔跑起來像一座小型肉山,惡臭隨著腥風迎面而來,周圍的灌木仿佛都被這怪物燻得作嘔,耷拉下枝葉,沒了精神。 十幾米的距離轉瞬即至,孟焦試圖效仿剛才的閃避,從側方繞過六臂多目狐,不料在奔跑繞行與這怪物間距縮短到兩米時,那怪物咧開的大嘴中突然彈出一根黑紫色的長舌,末端尖銳,利箭般直插孟焦腹部。 第九十二章 苦戰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六臂多目狐與孟焦相距甚近,突然出了這麼一招,孟焦完全未預料到,只能勉強調整身體,不叫那長舌擊中離心髒不遠的要害部位,硬生生接了這極陰損的刺擊。 怪物口中射出的長舌頂端尖銳,已成角質層,堅硬中空,像昆蟲的口器一般,在舌頭強有力肌肉的驅動下狠狠扎進雄虎後腿處。 孟焦一直引以為傲的厚實表皮在這長舌的攻擊下宛如薄紙,被輕而易舉地貫穿。 舌尖刺入血肉中,毫無阻礙,隨著六臂多目狐狠狠吸氣,中空的舌管也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長舌附近的肌肉組織連同血液被這可怕的力量扭曲成一灘灘模糊的肉泥血水,順著長舌齊齊涌入六臂多目狐腹中。 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孟焦的後腿便出現了肉眼可見的一塊凹陷,待它奮力跳躍掙脫六臂多目狐的舌頭,一條後腿已然變得無力。 漂亮的皮毛耷拉了下去,其下是一處剛剛出現的空洞,像患了疾病一樣,分外丑陋。 若不是孟焦力量強悍,爆發力驚人,強行掙脫了六臂多目狐這陰險的攻擊,恐怕就要死在怪物這一招下,被吸干血肉,變成一張包著骨架的獸皮。 雄虎跟六臂多目狐的距離再一次拉開,孟焦轉過頭望著自己剛剛受傷的地方,只覺沒有半分疼痛,心底一涼。 正如它所料,這怪物的攻擊不僅會造成物理損傷,同時還會注入某種不明毒素,大大影響目標的戰斗力。 暗自問候這怪物的八輩祖宗,孟焦氣惱不已,為什麼這些變異生物或多或少都掌握了各種各樣的化學武器,叫它好難應對。 不提雙尾那個半吊子,鱗貓黑曼巴擁有的劇毒毒死一頭大象易如反掌,三眼巨鴉羽毛末端的麻醉毒素險些將它溺死在無邊無際的睡夢中,淤泥巨獸噴射出去的液體顯然是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毒液。 到如今,遇到這頭丑陋的怪物,竟然也一身是毒,看它那副惡心的模樣,還有身上散發著的惡臭,恐怕擁有的毒素還不止一種,著實讓孟焦投鼠忌器,無從下爪。 只是此戰絕無半點退避的可能,即便孟焦主動離去,那六臂多目狐也不會善罷甘休,誰叫孟焦將那四臂赤狐生生撕成兩半呢。 吼! 那怪物撐開大口,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它的聲音絕大部分都由人耳听不到的次聲波構成,不遠處的孩童們雖听不到聲音,卻已感覺到極度的不適,他們聚集在一起,眺望黑暗,只能听見樹木晃動的聲音,無法獲知戰況。 他們堅定著自己的信念,篤定自己的“神”能戰勝那邪惡的裂隙中爬出的怪物,這種義無反顧的信任是他們唯一能提供的支持,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性命與“神”的勝負牢牢系在一起。 六臂多目狐狹長的眼楮連同腦袋上密集的小眼楮共同眨動,仿佛在譏諷身前這頭雄虎——你還有多少力氣?老老實實等死吧! 孟焦回應它一聲渾厚的咆哮,亮出了狹長的獠牙,倘若不死不休,這頭身經百戰的雄虎亦無所畏懼。 經過二次軀體強化後,孟焦體內的變異細胞獲得了更加強悍的適應力和更為快速的變異速度,在遙相對峙的這段時間內,變異細胞們已經齊齊甦醒,開始處理起滲透進孟焦體內的毒素來,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能戰勝這種具有強烈麻醉作用的毒液,孟焦的行動能力也就不再受影響。 六臂多目狐不知道雄虎正在解決它注射進去的毒素,卻也沒有半分拖延,這頭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怪物深知夜長夢多,拖延的越久越有可能產生變數,它要速戰速決,盡快殺死這頭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里冒出來的老虎。 連多喘一口氣的歇息時間都是奢望,孟焦的後腿仍舊酥麻,那怪物又撲了過來。 不敢保留一點余力,孟焦分外認真,它精神集中,一邊觀察著周圍地形,一邊奮力與六臂多目狐周旋,遠超這怪物的智力派上了大用場,東繞西繞,雖稱不上戲耍,可也沒讓那怪物靠近半步。 六臂多目狐的耐性顯然沒有孟焦好,眼見獵物已經中毒,自己勝券在握,卻遲遲不能終結戰斗,它越來越焦急。 此番離開祖地時間有限,天將泛白,再不解決這雄虎,待太陽升起,它可就回不去了。 肥碩的身體伴隨它劇烈的運動晃動著,這怪物仿佛不知疲倦,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它的速度不但沒有下降,甚至還有所上升。 奈何孟焦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在超凡听力的幫助下對周圍環境的熟悉程度遠超這頭常年生活在幽暗地底的怪物,它執意不肯交戰,偏要拖到自己的後腿傷愈,產生對毒素的抗體後再擇機而動,東跑西躥,借助樹木和地形的起伏玩弄著怪物。 哪怕一條後腿受影響,孟焦畢竟是運動能力超強的變異虎,雖然沒有什麼顯著的特殊能力,但它也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缺陷。 攻防耐力,速度爆發,孟焦一直堅持著全面進化的方針,讓自己有如一個四面平齊的水桶,不露破綻,這種有規劃有目的系統的進化顯然比其它變異生物盲目的選擇拼湊有效的多。 此時這頭六臂多目狐之所以久久拿它不下,就是因為進攻手段有余而追擊能力不足,明明佔據優勢,卻又夠不到距離不遠的雄虎,急的這怪物想吐血。 林中樹木的響動愈發頻繁,虎掌踩踏灌木叢,六臂多目狐肥碩的身軀擠開枝杈,踩倒野草野花,驚動昆蟲鳥雀還有夜間活躍的動物,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 孩童們揪著心,緊張的望著周圍凝重的黑暗,起初他們還能听見“神”中氣十足的吼叫,還有那惡魔嘶啞的怪嚎,現在這兩種聲音都不見了,森林陷入詭異的寂靜中。 少年豎起了耳朵,仔細傾听,他畢竟不是听力極好的野獸,根本捕捉不到那些細微的動靜,這更使他心中沒底。 第九十三章 斬狐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可這縹緲的希望分外短暫,少年還未回過神,便見黑暗中奔來一頭散發著惡臭的丑陋怪物,不是那六臂多目狐又是誰。 這怪物見時間越拖越久,勝利的天平不再向它這邊傾倒,心急萬分,它的智力不比人類低太多。 本就生性陰險狡詐,加上活的歲月長,這老怪物閱歷豐富,竟還真想出一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若干年後,人類通常稱這招為“圍點打援”。 六臂多目狐見那難纏的對手躲避它的攻擊時總是刻意遠離這個殘破的部落,哪怕那些原始人搭建的房屋更適合拖延周旋,不由產生疑惑。 莫非這頭雄虎很在意那群脆弱的無毛猴子?或許,我可以這麼做…… 別說一時半刻,就是再給六臂多目狐一天的時間,它也追不上體力充沛的孟焦,只能無奈的待在後邊,被孟焦當狗溜,無計可施的時候,換一種思路也未嘗不可。 倘若那雄虎根本不在乎無毛猴子們的死活,此事也就作罷,大不了返回地底,山水有相逢,殺它子孫的大仇也未必非要在今日報。 抱著嘗試心理的六臂多目狐沒想到,這突然泛起的靈感恰恰戳中了孟焦的死穴。 剛剛成為小部落的守護神,還受了一干孩童的五體投地大禮,就差被供起來了,莫說有一戰之力,就是處于下風,孟焦也不肯輕易拋棄自己的信徒,轉頭逃命去。 以它的脾性,若想離去,早就走遠,這怪物根本追不上它,之所以圍著這片山林兜圈子,還不是因為掛念那群孩子的死活,如今見那怪物使出這陰損的招數,叫它又氣又惱,恨不得立馬拔了那怪物一身皮毛,將其撕成兩截。 活動活動後腿,身體向孟焦傳達正向的信號,一邊拖延時間一邊適應,現在後腿處的損傷已經痊愈的差不多了,雖然皮下被吸取的血肉還未生長完全,卻已完全不影響行動。 後發先至,雄虎直撲六臂多目狐後背,它的爆發力驚人,完全可以在六臂多目狐沖到孩童們旁邊之前追上並重創這怪物。 生長在後腦勺上的小眼楮仿佛泛起了笑意,六臂多目狐見奸計得逞,心下暗喜,它知道自己皮毛不及那雄虎厚實,抗打擊能力不強,故而不敢繼續進攻那群孩童,用後背迎敵,畢竟殺掉這些無毛猴子不是它的目的,為後裔報仇才是它要做的事。 終于能與這該死的滑的像泥鰍一樣的雄虎真刀真槍干一場,六臂多目狐興奮的發出一聲嘶吼,兩對前臂加一對後腿在地上猛地一彈,整個轉了個向,打綹的紅色長毛在半空飛舞,它已迎向孟焦。 孟焦自然不肯示弱,亮出虎爪,加速再加速,這一次沒有絲毫閃避的意圖,直挺挺奔向前方的怪物。 彗星撞地球般,六臂多目狐與孟焦誰也沒慫,迎面撞在一起。  嚓! 是骨骼斷裂的聲音。 嗷! 六臂多目狐發出痛苦的嚎叫。 惡臭撲面而來,孟焦能感覺到自己的毛發與那怪物一身黏液觸踫到一起,六臂多目狐肥碩的腦袋撞在它的前肩上,像一口裝滿髒水的破麻袋,軟綿綿的,卻又分外沉重。 真正肉搏之前,孟焦萬沒想到這怪物的軀殼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莫說跟仿若金屬鑄造的三眼巨鴉比,就是跟淤泥巨獸相比較,都遠遠不如。 正如外表一樣,六臂多目狐的大腦袋還有如同裝滿水的肚子都軟綿綿的,包裹著里面脆弱的骨骼,以便緩沖敵人攻擊時帶來的強大力道,這種特殊的身體結構是為了適應地底世界獨特的生態環境,為了適應多水潮濕遍布毒蟲的黑暗區域而生,並不適合硬踫硬的正面較量。 若是拉開距離,靠毒液和那根長舌不停偷襲,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對付孟焦,孟焦還真有些應付不來。 近身戰,它還真不怕。 這迎頭一撞,宛若生鐵澆築的孟焦屁事沒有,它分外沉重的身體像攻城錘一般狠狠擊打在六臂多目狐前胸,二獸相靠的一瞬間便將六臂多目狐的肩胛骨撞斷幾根,隨後勢頭不減,直接把這怪物撞的橫飛出去,壓倒了一大片灌木野草。 一肚子壞水的六臂多目狐身體密度遠不能同鋼筋鐵骨的孟焦相提並論,它滿心焦急,等待許久,還以為這雄虎是真的怕它,一時昏了頭,竟然用自己不擅長的戰斗方式進攻,這一撞,原本勢均力敵的局面立即改變。 除了些許沾染上的不知道有沒有毒的惡臭黏液,孟焦連毛都沒掉一根,一頭撞斷對手的骨骼,見六臂多目狐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個滾,想要爬起,秉承趁你病要你命思想的孟焦怎肯善罷甘休,立即撒開步子,又撲了過去。 痛打落水狗,絕不留情。 前肩受傷,六臂多目狐的一只前臂失去了作用,好在它“手”多,除了用來支撐身體奔跑的生長在胸前的一對爪子外,它後背上還有一對粗壯的用來戰斗的五指大手。 此番受挫,雖然斷裂一只手,這怪物的戰斗力卻未受到多大影響,它搖搖頭,努力平復被撞得嗡嗡響的腦袋,頭頂被孟焦肩頭碾碎的一片漆黑小眼楮正在緩慢愈合,後背上兩只大手撐住地面,就要令它起身再戰。 就在將起未起之際,它三百六十度分外開闊的視野內突然出現一面淡黃色的旗幟,一個泰山壓頂,又將它生生摁倒在地。 孟焦張開了血盆大口,長吐一口氣,叫這怪物也嘗嘗它的口臭。 虎臂肌肉隆起,線條明朗,一對寬厚虎爪牢牢按住六臂多目狐的後背,可怕的力量把那怪物肥大的身軀壓的攤成了一張圓餅,赤紅色皮毛被擠壓到極致,像一個隨時可能破裂的氣球,隱約能看見皮下密集的血管。 嗷~嗷! 六臂多目狐氣都喘不過來,竭盡全力放聲哀嚎,不知是在向孟焦求饒還是在後悔自己草率的決定。 然而不管它叫的多慘多動听,孟焦都不可能放過它。 頭一次撕咬這樣丑陋的生物,看著在眼前晃動的一對粗壯的生長著長毛的仿佛人手的肢體,孟焦不由猶豫了半秒——這玩意到底有沒有毒,不會把我毒死吧。 隨後低下頭果斷一口,只听 嚓一聲,一條巨手應聲而斷,不理身下怪物的慘嚎,孟焦扭頭又是一口,將另外一條巨手叼在口中,發力連根拔起。 嗷嗚!怪物的慘叫聲更加撕心裂肺,它已不知多少年沒感受過這種刻骨的疼痛。 兩個醒目的血窟窿出現在六臂多目狐後背,鮮血混合著暗綠色的膿水噴涌而出,仿佛一眼噴涌的泉水,驚得孟焦連忙後撤,矯健一躍,遠離了遭受重創的六臂多目狐。 第九十四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噴涌的血液摻雜著某種不知是否帶有毒素的暗綠色水流,將六臂多目狐肥碩的肚子抽得干癟。 孟焦站在不遠處靜靜觀看,這丑陋的生靈活著的時候喧囂凶狠,將死之時卻無法發出那刺耳的咆哮,徒勞張開大嘴,亮出參差不齊的獠牙,喘不過氣來,急的那根長舌都繃的筆直。 人類難以捕捉到的音域里,六臂多目狐最後的絕望吶喊劃破寧靜的聲音世界,向無盡的遠方擴散,向深邃的裂隙蔓延。 脖子僵硬,數之不盡的眼楮望向蒼天大地,望向那頭了結其性命的雄虎,恨不得將孟焦烙印進它的眸中。 呼~最後長出一口氣,這怪異的畸形狐狸難逃死神掌握,終于垂下腦袋,整個身體化作一灘爛泥,孟焦眼中,它體表閃爍著的輻射波隨之消失,很顯然,在被重創之後這怪物並沒有那麼頑強的生命力。 怪異的外形華而不實,繁多的手臂毫無作用,密集的眼楮不過擺設,就連看似可怕的愈合能力,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並不是每一個生靈的變異道路都像孟焦那樣堅實且有目的性,對付叢林中其它生物,六臂多目狐的這幾招或許綽綽有余,面對孟焦,卻是有些捉襟見肘了。 天色將明,清冷陽光穿過密林照耀在部落遍布戰斗痕跡的土地上,不急不緩的灑下,覆蓋在六臂多目狐的尸體上。 血液毒液體液流干後,那具本就不美觀的肥大皮囊立即萎縮起來,赤紅色的長毛散亂交織著,最頂端歪放一顆怪異猙獰的頭顱,未見過那怪物生時姿態的人,或許會將這尸體認作一頭可憐的患了寄生蟲死去的野狼。 舔了舔嘴角,用舌頭牙齒與這怪物產生負距離接觸,戰斗的時候迫不得已,現在打完了,孟焦還真有些不得勁兒。 畢竟不知道這玩意有沒有毒,毒性怎麼樣,孟焦覺得把它毒死倒是其次,就怕感染了這怪物的變異基因,把它也變得丑陋無比,長出密密麻麻一腦袋的眼楮,再長出幾只多余的胳膊,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甩甩虎頭,孟焦真想用口水涮涮嘴,然後像人類一樣一口老痰吐在地上,緩解緩解自己的不適,讓口腔清爽清爽。 可惜,進化了這麼久,這麼簡單的功能它卻依舊無法實現,眼下,只能找條小溪漱漱口了。 一出門就是一夜,掀起眼皮瞄一眼剛要升起的太陽,扭頭看看後腿的傷口,除了皮肉還有些微微的塌陷,大致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 時間不短,剛來到一個新環境,離開落腳點這麼久,生怕火箭和黑臂膀那兩個不安分的家伙鬧出什麼ど蛾子,孟焦已不打算過多停留。 吸一口清涼空氣,潤潤因激烈戰斗變得火熱的肺。 剛邁開前腿,它突然听到那群孩童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隨後是齊刷刷的跪地聲,轉身一看,果不其然,再度見識守護神的神威後,這群孩子又激動的不能自已,按捺不住內心洋溢的崇拜之情,又展開一輪跪拜歌頌,口中喃喃,手腳也不停歇,上下舞動,就算孟焦听不懂他們的語言,也能從中體會到他們真摯的感情。 “唉……”心底長嘆一口氣,孟焦這才想起來,原來它已不是孤家寡人,除了虎母虎三妹火箭這三個最親近的生靈,它又背負上了一份責任。 既然三度拯救了這群少年,便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墮入死亡的深淵,所謂救人救到底,作為他們信奉的“守護神”,有些該做的事,也該做一做,總不能連那頭長著四條胳膊的怪胎狐狸都不如。 思前想後,想讓這群沒什麼狩獵經驗的孩子安全順利長大,還真是個艱巨的任務,人不像虎,兩年成年,隨後便能縱橫山林無可匹敵十幾年。 人類的生命雖長,與之相對的,也有一段漫長的“發育期”,而且成長到後期戰斗力並不高,繁殖能力也不是很強,在人類文明的初期,不具備日後千百年的學習積累,這種生靈的生活並不滋潤。 尤其是不適宜耕種的山林,在寒冬臘月,倘若食物儲備不足,人類便只能鋌而走險,狩獵凶狠的野獸,或者等死。 孟焦分身乏術,不可能兼顧到這個小小部落中的每一名少年,它只能盡力而為,先處理一些較為緊迫的事情。 首先是六臂多目狐的尸首,這個怪物一身毒水,可能奈何不了它這個經過多次進化的非凡生靈,對毫無抵抗能力的人類卻是致命威脅,不管是掩埋還是焚燒,或者是丟棄,必須先把這個隱患排除。 孟焦能想到的最佳處理方案是“從哪里來回哪里去”,把這局殘缺的尸骸丟進那裂隙中,然後將這詭異的裂隙給堵住。 四只胳膊的狐狸和六只胳膊的狐狸全都是從裂隙里鑽出來的,就算是傻子,也該知道那裂隙有多不對勁了,回想與四臂赤狐的戰斗,孟焦不禁有些後怕,還好它體型粗壯,根本鑽不進裂隙,不然跟著那半截狐狸鑽進裂隙,可就捅了狐狸窩了,鬼知道那下面有多少畸形怪胎,就算它再能打,也雙拳難敵四手,要是鑽進去,能不能出來可就難說了。 低吼一聲,回應孩童們的歌頌,大家語言不通,沒有什麼交流的必要,孟焦也不指望他們能理解自己的意圖,他們跪他們的,自己干自己的。 自顧自走到六臂多目狐尸體旁,孟焦微微停留,覺得自己既然忍著惡心過來掩埋,總不能就扒拉扒拉把這尸體丟下去,總要有所收獲,看看這怪物究竟是怎樣的結構,沒準還能有意外收獲。 觀察了一會兒這丑陋野獸的殘骸,除了顯得太過干癟外似乎並無異樣,皺著鼻子,恨不得將難聞的異味屏蔽掉,孟焦小心翼翼地伸出虎爪劃開叢生的紅毛,撥弄開覆蓋在外的皮肉,端詳內部結構。 孟焦本以為六臂多目狐身體內部同骯髒丑陋的外表一樣,亂成一鍋粥,畢竟五髒六腑都被那綠色液體長期浸泡,就算鋼筋鐵骨,也要被侵蝕的不成樣子,血肉之軀,更不禁造,這狐狸看似生命力頑強,實則外強中干,可能就是被那一肚子毒液泡的。 第九十五章 囊狀物質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掀開了毛發,映入眼簾的不是正常生物應有的紅白相間的血肉,而是殘存的附著在六臂多目狐身體結構上的暗綠色半透明囊狀物質,那里面原本裝滿了毒液,怪物死後,其中的液體也就一瀉如注,傾倒一空了。 令孟焦意外的是,六臂多目狐的肌肉並不像它預料中那樣完全與毒液接觸在一起,有這層囊狀物質夾在中間,只要不受嚴重的穿刺傷,或者出現其它意外,六臂多目狐的身體組織肯定不會和毒液產生直接接觸。 也就是說,這頭變異生物畸形的外表和相對而言較為孱弱的身體,很有可能跟毒液毫無關系。 “那它為什麼會變異成這幅模樣,就算是老鼠昆蟲,也該知道向更高更快更強的方向進化呀,同樣是變異生物,為什麼它選擇的道路這樣離奇?” 本來只打算隨便看看,掀開皮毛後觀察到的怪異現象不禁引起了孟焦的興趣,它的好奇心一直很重,遇到正常邏輯難以解釋的事情,總喜歡刨根問底,毫無疑問,這頭變異狐狸又勾起了它的探索欲。 像剝卷心菜一樣,孟焦小心翼翼地用虎爪緩慢劃破六臂多目狐更大面積的皮毛,然後將其掀向兩旁,使其下的組織暴露在外更多,這樣有利于它觀察。 斃命並卸去一身毒液後,六臂多目狐的體型嚴重縮水,孟焦為了查清這怪物的全身上下是否都未和毒液直接接觸,將六臂多目狐的整張皮毛都掀了起來,結果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六臂多目狐的身體表皮呈分明的三層分布,最外邊是飽受侵蝕的生長著赤紅色長毛的狐狸皮,受毒液影響,這層表皮上的毛發參差不齊,大量脫落,囊狀物質分布最密集的區域——大腦,甚至被破壞的只剩有限的幾根毛發,從外面看去,內部的暗綠色液體都已經順著粗大的毛孔滲了出來。 中間一層是隔絕毒液和內髒肌肉骨骼的囊狀物質,這些東西有一個大小不一的半透明柔軟外殼,就像橡膠一樣,富有彈性,里面裝滿毒液,它們分布在六臂多目狐周身上下,甚至一路生長到這怪物的尾巴根。 除了六臂多目狐的牙齒舌頭還有指爪部位實在無法覆蓋,孟焦可以在這怪物身上的任何一處表皮下面找到這些囊狀物質。 這些囊狀物質並非無根浮萍,它們被一根縴細的扎進六臂多目狐肌肉骨骼中的細長小管牢牢固定在各個位置,可以想象,全身上下都扎著這種東西,六臂多目狐活的該有多痛苦。 孟焦嘗試著將一個囊狀物質連根拔起,它驚訝的發現,細長小管的根部竟然都是緊密相連的,像植物的根系一樣,也就是說,六臂多目狐全身上下的所有囊狀物質都是一體的。 “這是寄生還是共生?” 此時此刻,孟焦再也不能將囊狀物質視作某種變異出來的器官。 很明顯,這覆蓋六臂多目狐周身上下的裝滿毒液的東西也是獨立的個體,它們附著在變異生物體表,生長繁衍,一旦變異生物死去,它們也會與之一起結束性命。 “那麼,六臂多目狐有沒有從這些附著物上面得到好處呢?” 孟焦收回了爪子,它很是厭惡這些寄生在其它生物體表的東西,不僅僅是厭惡,還有些畏懼。 如果有靈活的手指的話,孟焦肯定會用木棍或者石頭代替虎爪查看這只怪物的結構,可惜,它沒有那麼靈活的手指,至于那群仍在跪拜歌頌的孩童,也無法理會它的意圖,根本幫不上忙。 現在它只能強忍著不適,揭開覆蓋在六臂多目狐身上的第二層神秘面紗,探索更深層次的區域。 囊狀物質之下,便是六臂多目狐真正的身體,有血有肉,有骨骼,有內髒,這才是維持一個正常生命體運轉的基本。 扯下一片又一片囊狀物質,密集的根系深深扎進六臂多目狐的身體內,孟焦輕輕用力根本拽不下來,只能施展蠻力,強行剝皮。 刺啦刺啦聲伴隨著惡臭血腥氣味兒,刺激的嗅覺靈敏的孟焦恨不得不呼吸,隔絕這難聞的味道還有煉獄似的場景。 莫說是孟焦,不遠處那群孩童都飽受燻陶,停止跪拜,直起了身子,抻著脖子遠遠望著“守護神”怪異的舉止,不免心生欽佩。 “不愧是英明神武神通廣大的守護神,這麼難聞的東西都能吃的下去,要是我,看都不多看一眼……” 就連為首的少年都蹙起了眉頭,他意識到酋長這個位置需要做的事並不像想象中那樣簡單,不但要與“神”溝通交流,或許還要重復“神”做過的事。 比如說——吃那比屎還難聞還惡心的怪物。 少年默默攥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暗自發狠心,如果守護神真的要他共赴盛宴,品嘗那死去的怪物,他絕不猶豫,哪怕再難吃,都要大塊朵頤。 好在專注研究六臂多目狐尸體的孟焦不會讀心術,不然若是它知道這些孩童以為它在“吃屎”的話,非要被氣得背過氣去。 時間流逝,隨著太陽的升高,林地變得越來越明亮,孟焦的研究進度卻未隨之加快,反而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巨大困難。 那些密集的囊狀物竟然不能見光,太陽一照立即萎縮,冒著綠煙,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綠點,像新生的苔蘚一樣,誰能想到,就在不久前,它們還是那樣飽滿,盛滿了毒液。 孟焦嘗試用掀開的狐狸皮覆蓋住囊狀物,奈何于事無補,它只能眼睜睜看著六臂多目狐的身體又一次“縮水”,現在變的不比普通狐狸大多少了。 這一幕落在孩童們眼中,自然又落實了守護神將惡魔吃掉的事實,不然怎麼解釋那怪物越來越小。 眼看所有囊狀物就要全部消失,再拖延下去細細研究也沒有任何意義,孟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來個暴力拆解,將怪物的身體撕成幾塊,掃兩眼六臂多目狐的內髒骨骼有沒有受影響,這件事也就算完成。 干淨利落,揚起虎爪,三下五除二,孟焦便將整個狐狸尸體扯成幾段,包裹在皮肉下面的骨骼還有髒器全部暴露在外,借著明亮的陽光,孟焦總算得見這家伙最後的“隱私”。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九十六章 變異真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囊狀物質細密的根系已經深入骨髓,它們不只是附著在六臂多目狐的體表那麼簡單,它們將自己的生命與這怪物緊密聯系在一起,摧殘著自己的宿主,借助變異生物頑強的生命力瘋狂繁衍。 扯開的肌肉內部纏繞著縴細的長根,血管周圍,髒器周圍,骨骼表面,到處都是。 這種可怕的寄生物驚的孟焦頭皮發麻,它撥弄六臂多目狐尸體的動作愈發小心謹慎,叢生的扎根進六臂多目狐體內的物質還有附著在外面的毒囊使孟焦想起了現代社會一種較為常見的疾病——真菌感染。 真菌感染是種類非常豐富的疾病,從輕微的淺表層真菌病,皮膚真菌病到嚴重的皮下真菌病,系統性真菌病,總計有三百多個種類。 大流行的霍亂和常見的細菌性痢疾、皮膚癬、腳氣等都是真菌感染的一種。 正常情況下,人體的免疫系統便足以對抗真菌,只有在免疫力低下,或者患有其它疾病的情況下才會被致病真菌乘虛而入,較為嚴重的深部真菌病一旦感染,事態便會嚴重起來。 真菌會迅速感染擴散,從皮膚到皮下組織,肌肉,淋巴系統,嚴重的甚至會順著血液向重要髒器播散,事態嚴重後,除卻一些專用的藥物和特殊的治療手段,病人的生命將很難挽回。 在孟焦看來,這種與六臂多目狐同生死共患難的囊狀物質,或許就是一種變異的植物真菌,如果給它們一個貼切的稱呼,應該叫囊狀菌絲。 這種變異的囊狀菌絲擁有比正常真菌強悍百倍的破壞力,而且體型龐大,尋常的生物根本經不住它們的禍害,若是一只普通狐狸被這種變異真菌寄生,恐怕用不了幾個小時就一命嗚呼了。 為了確保自己的繁衍,囊狀菌絲將目標選為生命力頑強,活動能力強,經得起它們汲取大量養分的變異生物,這只六臂狐狸便是那個倒霉蛋,被寄生後逐漸變成了那副鬼樣子。 孟焦覺得自己找到了謎底,它遠遠瞟了一眼深邃的裂隙,黑暗之下有無盡的危險,來自地底的六臂多目狐應該就是在那下面感染了菌絲。 “真菌也能變異,難道遠古時期的變異細胞除了作用于動物植物外還分化出了第三種?那宛如金屬鑄造的三眼巨鴉還有散發著厚重岩石氣息的猛 象莫非也是由一種特殊的變異細胞構成的?” 自第三夢之後,孟焦本以為自己已經追根溯源,查到了變異細胞的根底,現在看來,那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幾億年過去,曾經簡單分為三大陣營的變異細胞也變的不簡單起來,尤其是融入了現在地球上的各種生物體系後,它們變得更加復雜更加多變更加撲朔迷離了。 水母生靈,蟲豸生靈,構建山巒一般巨樹的中立生靈,後世的變異真菌,究竟是繼承了誰的衣缽? 刨動土壤,將六臂多目狐零七零八的肢體碎片蓋上泥土,孟焦一雙前掌接力,像踢球一樣左右撥弄,把那一堆“泥團子”踢進了裂隙。 低著頭注視著深邃的裂隙,太陽一出,那些細微輕薄的淡藍色霧狀物質便更加模糊,更難看見了。 六臂多目狐殘破的皮毛,骨骼肌肉裹著泥土擦著石壁墜落,像被拋下的氣球,飄飄蕩蕩,沒有一點聲音,轉眼便撞破藍霧,不見了蹤跡。 裂隙吞沒了這頭死去的變異生物,或許它也吞沒了六臂多目狐下落時造成的聲響,就靜靜撕開大地,對著天空咧嘴大笑,無聲的裂隙似乎比展翅翱翔的三眼巨鴉更可怕,令凝視它的孟焦毛骨悚然。 後退一步,孟焦若有所思的揚起了自己的前爪,對著陽光觀察上面沾染的暗綠色液體,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六臂多目狐的慘狀時刻提醒著它,那變異真菌不是善類,它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解剖那怪物的尸體,若是感染了變異真菌,可就生不如死了。 “應該立即填掉這個裂隙,或者將它封閉,誰知道這下面還有什麼怪物。” 孟焦落下腳掌,隨便刨了兩團土塊到裂隙中,和先前一樣,沒有半點聲響,仿佛落入其中的一切都會被裂隙接納,吞噬的干干淨淨。 “這個部落的人真是倒霉催的,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孟焦扭過頭看了看那群呆愣愣直著身子的孩童,那個英勇的少年在最前列,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現在正注視著它,並幻想著自己能突然和守護神交流,了解守護神的意圖。 人獸有別,孟焦還在為自己草率的行為後悔,一時沒想到怎麼指示這些孩童進行填平裂隙的浩大工程,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孟焦感覺自己幾乎被那種感覺操縱,它總是忍不住扭頭望向裂隙,升起一股強烈的想要躍入其中的沖動。 揚起腦袋,抬起虎爪,對著陽光,看,一遍又一遍,孟焦企圖看清發生在自己身體上的變化。 吼~ 煩躁的發泄一聲,孟焦再次揚起周圍泥土,丟進裂隙,它將碩大的虎頭轉個方向,正對那少年,低吼著重復動作,企圖令這些原始人明白自己的指示。 人類不愧是地球上智力最高的生物,少年很快就領會到了守護神的意圖,他費力的站起來,同時指揮其他孩童一並站起,自己率先走近孟焦,走近裂隙。 長時間的跪拜令少年雙腿發麻,這短短一段路他著實走了很久,終于磨蹭到孟焦身邊,他學著孟焦捧起了一堆土壤,撒進裂隙中。 模仿能力是人類最出眾的能力之一,孟焦見到少年這麼快便明白自己交代給他們的事,十分欣慰,孺子果然可教,比火箭虎三妹那兩個笨蛋強多了。 點了點頭,孟焦本想拍拍少年的肩膀,告訴他干的漂亮,剛抬起前爪,又想到自己剛剛與那怪物的尸體近距離接觸,爪上沾染了毒液,它承受的了人類可未必承受的住,便止住了動作,低聲吼叫表示贊同。 第九十七章 被綠了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清泉劈開山岩,水流潺潺,花開草長,蟲鳴鳥叫,古木庇蔭,好一派祥和景象。 高大的雄虎就站在泉水旁,它的前爪已被打濕,胸前濃密的長毛亦是濕漉漉一片,嘴角掛著水珠,雄虎面部僵硬,呆呆站在原地許久,才勉強扯出一個苦澀的笑。 交代完填堵裂隙的事情後,孟焦特意在附近的山林中捕殺了幾頭小獸丟給了那些孩童,加上原有的剩余的肉食,三兩日內這些人應該不用為食物擔憂。 在曾經的拜狐部落,如今的拜虎部落周圍巡視兩圈,確定沒有具有嚴重威脅性的野獸,掛念家中那幾頭老虎,孟焦腳下生風,迅速往暫居地趕。 這一外出就是半天一夜,待趕回那山坳,恐怕已是黃昏。 孟焦迅速穿梭在密林中,太陽上升,溫度越來越高,已有了初夏的姿態。 東北虎皮毛厚重,孟焦更是如此,因為變異的緣故,今年的換毛季它沒有絲毫脫毛的跡象。 雖然這種升高的氣溫並不致命,孟焦完全承受的住,可燥熱畢竟不如涼爽舒坦,本想找條小溪清涼清涼身體,想起虎母受輻射影響後有些萎靡的精神,還有虎父愈發暴躁的性情,孟焦最終還是沒有停頓,撞開一叢叢樹木交織的枝干,一路前行。 隨著緯度的降低,增加的不僅僅是氣溫,還有物種數量,更適宜繁衍的環境必將吸引更多生靈,一路走來,清風花香,山松野草,活躍的松鼠山雞山雀數不勝數,美不勝收。 若是平日,孟焦說不準會找一處風景適宜的地方駐足,靜靜欣賞一會兒這難得的純天然無污染的自然風貌。 上輩子孟焦還真未有過這樣的體驗,凡是被人類踏足冠名的名山大川,著名景點等,都被蓋上了亭台樓閣,刻下了詩詞字畫,建了一座座山莊一間間旅社,愈來愈重的煙火氣早就將原汁原味的風光破壞的一干二淨,就連人跡罕至的西伯利亞原始森林,大興安嶺,都不時能看到旅行者留下的塑料瓶罐,或是研究者綁在樹干上的攝影設備,實在敗壞興致。 可今天,孟焦全然沒有那種雅興,它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認真思考,使它煩躁的究竟是什麼? 是炎熱的天氣?顯然不是,即便是盛夏,大興安嶺地區也不可能達到赤道周邊動輒四十度以上的高溫,對東北虎這種適應能力極強的大貓來說,這種稍有些溫熱的天氣就是小兒科,根本不值一提。 是過于牽掛虎母虎父還有火箭虎三妹?不是。孟焦很清楚火箭和虎三妹的能耐,雖然它們無法戰勝虎父,但自保足矣,況且虎父雖然愈發躁動,卻還不至于無處發泄,對自己的老婆孩子下手,這種擔憂純屬杞人憂天。 那是什麼 孟焦突地停下迅速前進的步伐,抬起了虎掌,銳利的虎爪彈出爪鞘,行進過程中沾染了不少泥土,卻不影響孟焦的觀察,它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的爪尖竟然冒出了一抹暗綠色。 小跑幾步,到一棵樺樹旁,孟焦揚起虎爪,狠狠給了樺樹一記爪擊,企圖蹭掉那暗綠色痕跡,但很顯然,無濟于事,那綠意已經滲透進孟焦的虎爪深處,仿佛扎根進其中,使得孟焦毛骨悚然。 不可避免的想起六臂多目狐的慘狀,孟焦總算知道自己的不安感來自何處,令它心生畏懼的那種變異囊狀真菌竟然沒有隨著宿主的死去一命嗚呼,反而迅速找到了“接班人”,很不幸的是,這個接班人就是孟焦。 它感染變異真菌了。 正如上輩子檢查出患有癌癥一樣,孟焦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出于對未來境遇的恐懼,孟焦下意識否定了這個猜想,盡管在內心的最深處,它深切的知道,有些時候,最不想看到的結局最容易發生。 瘋也似的尋找山泉小溪,孟焦希望那些暗綠只是六臂多目狐毒液的渲染,而不是某種汲取生命力的惡魔,它順利找到了一處山泉,順利洗滌了雙爪,還順便喝了口泉水,洗了洗腦袋,盡量讓自己變得清醒。 再看清洗干淨的虎爪,幾乎沒有變化,如果說有差異的話,只能遺憾的說,那抹暗綠色又擴大了,這顯然不是好的征兆。 “好,算你狠!不過我也不是省油的燈。” 孟焦沉思片刻,立即決定斷爪保命,趁著現在變異真菌感染擴散的並不嚴重,果斷將虎爪咬斷,它不敢賭,事關生死,即便只是被毒液染綠,它也甘願付出斷爪代價,以它強悍的生命力和恢復能力,莫說虎爪,就是一對虎掌都能恢復如初,短暫的痛苦遠勝過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變成一只畸形怪物。 當初劃開六臂多目狐的皮毛只用了一只虎掌,另外一只沒有感染的跡象,孟焦三爪撐地,抬起了那只被感染的前爪,小心翼翼地調整著位置,盡量使前爪不接觸口腔,它不希望發生二次感染。 終結過那麼多野獸的性命,撕開過那麼多獵物的身體,孟焦沒想到,有朝一日,鋒利的虎齒會咬在自己身上。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沒有絲毫猶豫,孟焦全力一口,閉合的裂齒直接切斷了伸進口腔的虎爪,不待血液流出,孟焦迅速放下了虎掌,吐出了口中的斷爪,並低下頭灌了一嘴山泉,漱了漱口。 面不改色,仿佛斷爪之痛並不存在,孟焦再次抬起了虎掌,放在山泉中沖刷,洗去血跡後,又將其放入口中。 被染成暗綠色的只有剛剛被咬掉的一個腳趾,但孟焦總覺得不穩妥,它決定將那只腳趾左右兩邊的虎爪也咬斷,避免處在潛伏期的感染作祟。 能做到對自己這麼狠,孟焦也算獨一份了,自出生以來遭受過太多痛苦,這些小小的疼痛對它來說只能算小兒科,它唯獨擔心的就是這樣還清理不徹底。 從解剖六臂多目狐尸體到現在,大約已過去三四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血液不知已經循環了多少次,到底能不能將變異真菌清除干淨,老實說,孟焦心里也沒底。 第九十八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九十九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章 救虎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這頭曾經精力旺盛的能跟著孟焦跑一天的雌虎現在連睜眼的力氣都流失的一干二淨,心上人走到身邊,它絲毫沒有察覺,勉力吸氣呼氣,若不是胸腹還有起伏,真像是已經死掉了。 暴雨剛降下不久,地面上流淌的水流還不夠湍急不夠深,要是孟焦來的再晚些,水流很可能漫過雌虎的前臂灌進口腔鼻孔,使其窒息。 孟焦站在雌虎身前,壯碩的軀干擋住了潑向雌虎的肆虐的暴雨,它張開大口,就在雌虎的耳邊發出一聲咆哮,企圖叫醒雌虎,然而並沒有作用。 雌虎若是睡著的,早該醒過來了,哪還輪得到孟焦來尋來叫,它實在是虛弱的沒有能力甦醒,才會這樣老老實實趴在地上。 虎口微開,孟焦本想憑著一身蠻力叼住雌虎的後脖頸,將它拖走,又想起自己感染了變異真菌,擔心危害到雌虎,悻悻的閉上了嘴。 龐大的虎頭低垂,一時間,雄虎還真有些束手無策,只能這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將自己化作一把巨傘,為雌虎遮蔽風雨,期盼雌虎的狀況有所好轉。 然而等待無濟于事,站在雌虎身旁,孟焦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它生命體征的衰弱,若是再這樣傻站著,結果可能就是親眼看著雌虎死在自己眼前。 感染變異真菌死,怎麼說也有個期限,病死餓死,可就是現在,現在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猶豫不得。 孟焦最終還是餃住了雌虎的後脖頸,將雌虎從泥水中拖拽了起來。 它小心翼翼地發力,唯恐咬破雌虎的皮毛,增加其感染變異真菌的概率。 在暴雨中行走,高大雄虎拖拽著昏迷的雌虎,挑選著較為平坦的道路,向家中走去,它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極強,雖然叼住了雌虎的脖頸,卻沒有破壞雌虎的皮毛,這可是一般老虎做不到的精細活兒。 全神貫注控制著口中的力道,短短的道路顯得那麼漫長,這種限制自己力量的行為要比肆意狂奔更使孟焦感覺勞累。 總算在朦朧中看到那塊山岩,心里松了一口氣,孟焦不由加快了腳步,將雌虎送到了母親和弟弟妹妹身旁。 這個老熟人火箭和虎三妹自然是認得的,它們見雌虎昏迷不醒倒沒有多麼關心,畢竟不熟識,還被雌虎恐嚇過。 小家伙們只是很好奇,兄長頂著大雨外出,難道就是為了救這家伙?莫非大哥悄摸摸的和這雌虎做了好朋友?那可真是挺神奇的…… 叮囑兩個小家伙盯緊雌虎,見它有甦醒的跡象就離它遠點,免得被它傷到了,患病的野生動物脾氣都很不穩定,攻擊性會比平常強很多,不過孟焦倒也不是太擔心,看雌虎這幅模樣,就算醒過來,也沒有什麼戰斗力,跟火箭虎三妹較量,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短短兩天不到,五頭虎病了兩個,跑了一個,還有一個被宣判了死刑,孟焦此刻方覺世事無常,現在一家四口只剩它一個有狩獵能力的,所有食物恐怕都要它提供了,指望火箭和虎三妹,這一大家子都得餓死。 冒雨捕獵,也別有一番趣味,叫兩個小家伙注意安全,不要亂跑,孟焦轉過身,頃刻便消失在雨幕中。 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由大到小化作牛毛細雨,輕紗似的籠罩在山上,樹葉經過洗刷,綠意濃郁,蒼翠的仿佛要將那清新的色彩流淌下來似的。 道路濕滑,處處都是積水,孟焦提高速度,眼觀六路耳听八方,處理著涌入腦海中的大量信息,捕捉著大型食草動物的活動蹤跡。 大興安嶺一帶不像西伯利亞原始森林,受植物資源的束縛,這里的食草動物主要以中小體型的為主,像馴鹿一類的大型食草動物並不青睞這里的細矮密林,不過現在並不是幾千年以後的近現代,物種又另當別論。 在孟焦刻意的搜尋之下,躲避暴雨縮在山岩灌木叢中的食草動物很快就暴露了影蹤,一旦出現在超凡听力那布滿波紋的大網里,它們的性命就在閻王的生死簿上添了一道紅,除了體型太小孟焦不屑于捕殺的一些野兔野狐一類,稍大點的全被列入殺戮名單。 披著橘黃皮毛的大貓踮著腳尖,輕聲輕氣的在林中穿梭,掀起一場場屠殺,它狩獵不用牙齒,甚至連虎爪都刻意收斂,只用虎掌拍擊。 為了降低一家子被感染的風險,孟焦也算煞費苦心了,好在它現在身體素質遠非尋常動物可比,掌力驚人,一巴掌落在天靈蓋上,就是一二百斤的野豬也難以活命。 別說不用牙齒不用虎爪,現在的孟焦對一般野獸來說完全就是生命層次的碾壓,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尾巴甩出去,都能抽的老樹皮開肉綻, 子骨斷筋折。 為了讓挨餓的一家子趕快吃上新鮮食物,孟焦火力全開,狩獵效率極高,它迅速甄選獵物,迅速出擊。 有掩飾氣味兒的能力,加上可怕的身體素質,它無往不利。 幾乎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獵物周圍,即便給那些受驚的倒霉蛋提前預警,讓它們逃跑,也無法跑出這殘暴山君的手掌心。 野豬、 子、野鹿,有的被拍斷了肋骨,有的被抽斷了縴細的長腿,有的被壓折了脊椎,林林總總二十多頭,絕望的仍由孟焦將其拖行到灌木叢中,然後一個一個被搬運回山岩。 這麼多食物足夠北極星火箭虎三妹還有那雌虎一周所需,甚至綽綽有余,但並不長久。 頭上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孟焦不知道變異真菌什麼時候會擴散完全,若是時間漫長,一兩年還好,它有大把時間將火箭和虎三妹撫養大,照顧這一家子,對現在的它來說,這並不算什麼難事。 就怕變異真菌的擴散速度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初期緩慢,到中後期一天翻好幾番,它如果病入膏肓,還能指望誰呢 難道期待那個不靠譜的暴脾氣虎父良心發現養活虎母和兩只幼虎,那還不如祈禱老天爺大發慈悲,下一場生肉雨,普度眾生。 第一百零一章 加德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孟焦清楚,自己必須要想得一個妥帖的辦法,將一家子都托付在一個可靠的地方,使它們有一個安身之所,這樣哪怕它無法解決變異真菌,去世後,虎母和兩頭幼虎也不會因災禍而終。 生在自然,本來應是順從天地循環,依命數而走,或死或活,由老天決定的,孟焦偏偏不想這樣。 需要探索的事太多太多,需要涉足的險地同樣不少,孟焦不指望自己能落個善終,只希望虎母和兩頭幼虎能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這便是它最大的願望了。 只是,這個蠻荒的世界,人類式微,野獸殘暴且智力低下,有誰值得孟焦的信任呢。 思前想後,恐怕只有那小小的,只有十數孩童的拜虎部落了,不過他們自保尚且困難,叫他們照顧食量極大的虎母還有病重的雌虎,他們照顧的來嗎? “如果拜虎部落沒死那麼多人,規模更大一些就好了,有一定數量的成年人,我就可以教他們怎樣耕地種植,怎樣燒制陶器,養殖牲畜,那樣的話,莫說是四頭虎,就是十四頭,他們也能養得活。” “倘若只是被動等待這些孩童長大,可能等到我死,他們都無法肩負起照顧幾頭老虎的責任。” “不過,這片山嶺絕不是只有這一個小小的部落。” “讓更多的壯年勞動力加入拜虎部落,擴張這種信仰的力量,全力以赴,我應該能在短時間內開拓出一片可為兩頭幼虎遮風避雨的住所……” “至于這些原始人值不值得信任,就是後話了,我應該也看不到那一天,到時候的一切,就由火箭和虎三妹自己決定,自己處理吧,它們總要有面對一切的一天,就算我沒有感染真菌,也不能照顧它們一生一世。” 天依然是陰沉的,孟焦剛將半死不活的獵物挨個拖回山岩,便又馬不停蹄地啟程前往那個小小部落。 路途遙遠,孟焦一邊肆意狂奔一邊豎起耳朵聆听著周圍動靜,尋找著其他人類聚落。 處于原始社會的人類並不像現代人一樣可以對同類甚至是野獸產生共情,為它們的悲慘境遇感到可惜,大發善心收養它們撫慰它們,為它們落淚。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善良和憐憫是兩樣最無關緊要的東西,大多數情況下,它都無法產生正面影響,不僅如此,一味地大發所謂的“慈悲”有時候還會害了自己的性命。 正因如此,原始聚落通常都是老死不相往來,互相敵視的,在原始人眼中,同類除了是可供掠奪的寶庫,還是饑荒年代的食物,用來驅使的奴隸。 大部落吞並小部落,屠戮掉所有人,小部落流離失所,逐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這就是這片山野中正在發生的事。 提防同類,畏懼大部落的心理使森林中所有部落都自然而然的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以作緩沖。 遭遇劫難之前的拜狐部落雖稱不上數一數二的大部落,可也算不上小,只是迷信畸形四臂狐,使他們步入了覆滅的深淵,現在殘余的力量,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部落。 孟焦一邊趕路一邊搜尋,最終一無所獲,畢竟需要盡快趕到現在的拜虎部落,它不能想往哪邊走就往哪邊走,即使順便探查了周遭,也不過是那幾塊土地,幾叢灌木罷了。 這里並不富庶,野果動物沒有那麼繁多,大河不曾流經此處,游魚水禽幾乎絕跡,並不是特別宜居,除了世世代代常駐在此,守著那裂隙不撒手的拜狐部落,再沒有人瞧得上,也就談不上有其他部落了。 趕到拜虎部落時細雨已經停歇,呈現在孟焦眼前的是一片狼藉。 這些孩童生活經驗實在不多,往常的部落總是十分忙碌,長輩與後生之間感情淡薄,只知道唆使少年們干那些枯燥無趣的體力活,從早到晚,天一黑這些孩子全都累的一頭扎在草床上便睡著了,哪顧得上學習長輩怎樣勞作。 暴雨之前,望著漫天陰雲,他們都慌了神,一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年當機立斷,呼喊著孩童們停下填堵裂隙的活,開始尋覓干燥的木柴,尋找那兩塊可以生火的石頭,將食物拖進尚未倒塌的小草屋里,準備迎接這場強降水。 頭一次不受指揮,自己干自己的事,這些尚顯稚嫩的孩童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轉,忙是忙的夠嗆,可是毫無章法。 這個去扒灰找燧石,那個也一道扒灰,弄的烏煙瘴氣,兩個人都黑了臉;這個去找木柴,那個也去找木柴,找到同一根木頭,恨不得從對方手里搶過來;這個去拖野獸尸體,那個也去,這回倒是不合作了,挺著一身排骨,瘦刀螂一樣使盡全部力氣才將野獸扛起,吭哧吭哧走幾步道,差點累的一頭栽倒在地,叫指揮的少年看的好生著急。 效率慢是慢了些,這群孩童們總歸是在降雨前忙了個大概,木柴連同獸尸,燧石連同放置在外的石矛石刀全部被聚攏在一起,塞進了窄小的草屋中。 剛落雨,少年便帶著一眾孩童齊齊鑽進一間間草屋,悶熱潮濕且使人壓抑的氣氛被冷冽的狂風沖的一干二淨,白練一般從天而降的水柱擊打著草屋上覆蓋著的單薄的葉子,昏黃的泥水被撞的粉碎,順著草睫的縫隙滴落在避雨的孩童們的身上。 無法,他們此時與森林中那些躲雨的野雞鵪鶉沒什麼不同,只能縮著脖子貓著腰,依偎在一起,等待雨過天晴。 好不容易挨過大雨,簡陋的草屋也被沖刷的要坍塌了,肆虐的積水灌進地勢低的草屋內,將那插在土壤里的木樁晃的松動,幾欲傾倒。 孟焦趕到時,這些孩童正撓著腦袋打量著傾斜的漏雨的屋子,一籌莫展。 搭房子這種有技術含量的事,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憑著直覺,攪和泥水,尋來被暴雨擊打的缺枝少葉的樹杈,嘗試著復原成年人們蓋起的屋舍。 在一片泥濘中,胡亂擺放著樹枝,聚攏起一團團稀爛的泥堆,加上那些不堪風雨殘破的草屋,也難怪孟焦覺得散亂。 一見著孟焦,這熟悉的“守護神”,孩童們立時興奮了起來,不待為首那少年提醒,便紛紛聚攏過去,瞪著一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求助目光齊齊望向孟焦。 到這步田地,他們還能指望誰呢,還能向誰求助向誰索取呢?或許只有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天神才能使房屋復原,給他們一個嶄新的庇護之所吧…… 少年這回反倒成了最後接近孟焦的那個,一看他來,其他孩童立即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叫著那少年的名字,所言說的無非是讓守護神幫助他們蓋起新的房屋,或者給他們提供居住的地方,使他們免受野獸的襲擊,風雨的侵擾。 孟焦還是頭一次認真傾听這些原始人的語言,低頭俯視著這些矮小的黝黑的孩童,听著他們期翼的呼喊,從那些拗口的晦澀的不真切的古老詞句中,它分辨出了為首那個少年的名字—— “加德。”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網址︰ 第一百零二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零三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零四章 地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萬千菌絲之底,永不見天日的國度,卻並非全無光芒,覆蓋在遍地根睫上的,滿是幽幽的藍光。 蜿蜒的瑰麗色彩河流般流淌,絲帶般延長,緩緩飄向遠方,光亮微弱,照不到高高的穹頂,只能映射方圓幾米。 隨著愈發深入,渾圓菌蓋一層層伴著洞穴的高度同步向上攀升,起初它們的外形還頗為規矩,只有一根菌桿和一個傘蓋,不過隨著體型的增長,它們的外觀也變得越來越古怪。 到地洞的最深處,真菌已粗如水缸,高如古木。 這些巨型真菌的菌桿上附著著一層厚重的散發著明亮藍光的晶體一樣的外殼,在這層外殼表面,多少都吊掛著十數張動物的皮毛。 很顯然,這些可憐的家伙已經死掉了。 野獸尸體的皮毛早已扭曲的不成樣子,或許只能稱得上皮,卻不能叫它們毛了,因為這些獸皮上光禿禿一片,幾乎看不到一根獸毫。 色調蒼白的獸皮被真菌的根系貫穿,吸成了干尸,就連里面的骨髓都被這些真菌消化完全,連渣都不剩。 這里沒有風,也沒有水,寂靜的出奇,掛著獸皮的樹一樣的真菌就那樣矗立在厚重的菌絲上,泛著恆久的藍光。 偶有一只撲稜著透明雙翼的小蟲從洞穴飛走,哪怕飛的再累,都不敢在真菌上停留半刻,它的重重復眼捕捉著深邃黑暗中的一切,搜集著氣味兒,在一片死寂中艱難前行,尋找那具有片面生機的區域。 一支獨特的狐族便生活在這眼地獄一般的地洞中。 它們住在一條洶涌的地下暗河旁,肆虐的水流驅散了瘋狂擴張的變異真菌,濕滑的河岸邊一塊塊黝黑的巨石上,便是狐族的居所。 不知何時,狐族的祖輩一支流落到這地洞,被困在此處,無法逃出生天,便只得永遠留在這里。 水流有力,潛龍一般在岩層表面流淌,河岸的巨石上,幾只小狐狸正探著腦袋捕魚——暗河中的游魚佔據了它們食譜的一大半。 長久不見光,且受到變異真菌影響,這些小狐狸或多或少都有些畸形,它們有的生出了第三只爪子,有的頭頂光禿禿一片,遍布黑黝黝的小眼楮,有的肩膀上有瘤狀突起,像是多長了一個腦袋。 雖然變異,這些狐狸的捕獵能力卻未受到影響,它們兩兩成組,瞪大狹長的眼楮,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一只將尾巴伸到水面上吸引游魚,另一只翹首以待,只要有魚接近就突然出擊,銳利的指爪可以輕易洞穿魚鱗,將其捕捉上岸。 待到捕魚的小狐狸體力消耗過度,那只悠閑釣魚的狐狸便會替換它,收起尾巴蹲在巨石上捕魚,這樣捕獵效率極高,未幾時,它們便捉到幾十條游魚,這些生活在暗河中的魚體型說不上大,可填飽小狐狸的肚子綽綽有余。 興奮的將魚堆在一起,小狐狸們翹著尾巴,叼起一條條魚,奔向族人的聚集處,這食物,不單是它們為自己準備的,很多長輩已經喪失了狩獵的能力,就指望它們幫助延續生命呢。 地底特殊的生態環境促就了這種獨特的傳承,小狐狸們老了以後,新生的一代也會這樣供養它們。 食物很快就送到了老狐狸的嘴邊,小狐狸們放下魚,稍稍後退,等待著身前這些肉山一樣的龐然大物進食。 畸形的老狐早已脫光了毛發,整個身軀的大小比起猛 也不遑多讓,堆在地上,膨脹的像個要爆炸的氣球。 它們有一張極不和諧的小嘴,突兀的在身體上凸起,乍一看好像一個因內分泌失調長出的疙瘩,它們維持生存的所有需求全部來自這張小的可憐的嘴巴。 別看老狐的體型龐大,它們的食量小的可憐,大象一樣的巨物,一條小小的河魚便足夠,艱難的吃掉了食物,虛弱的老狐閉上了眼楮,隨著年齡的增長,體重的增加,老狐狸早就動彈不得了,除了這樣勉強吊著一條命苟延殘喘,它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 待到即將去世時,會有來自真菌巨樹的“搬運工”抬起它們充盈著“毒液養料”的身體,哺育那些還未長成的巨型真菌,它們光禿禿的皮毛會被密集的根系貫穿,然後被吸干一切,變成一張旗幟一樣的破口袋,在永恆的死寂中灰飛煙滅。 想要活著,就要依托變異真菌,這是它們唯一的選擇,不能出入地上地下的老狐堆在部族中化為養料。 處于壯年的變異赤狐爬出裂隙,走到有光亮的世界傳播變異真菌,擴充養料預備。 幼年變異赤狐守在長輩身邊,日復一日的捕魚,進食,睡覺,等待步入父母碾壓出的軌跡,從出生以來,它們的一切就被規劃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叛逆,想要插翅飛走,也會被地底的真正主宰——變異真菌,攥進掌中,碾成碎末。 而變異真菌之所以能將自己的勢力擴張的如此龐大,單靠一個小小狐族的力量是完全不夠的,單一個裂隙亦是遠遠不夠的,它們的通天黑掌早已蔓延進森林。 此刻,獲知裂隙被填堵信息的變異真菌已經派遣信使將命令傳遞到了地上,那是一只龐大的蜘蛛,背一個暗綠色的菌蓋,邁著八條長腿,趁著雨後泥土被沖開,裂隙還沒被完全堵塞,攀著岩壁,前往地面。 第一百零五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零六章 熊大仙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雨後的夜總是透著一股徹骨的蒼冷,呼嘯的風撞開樹葉,拂動孟焦火焰似的斑紋,橘黃的皮毛,浪般起伏,咧開的巨口,閃爍寒芒。 鳥雀似乎能感覺到凝重的氣氛,識趣的閉上了嘴巴,只剩幾只聒噪且不知死活的烏鴉還在放聲鳴叫。 黑暗中,金黃的巨熊雙目與孟焦澎湃著熾烈戰意的虎眸相交,悄悄閃過一絲不屑。 熊大仙有個听起來並不凶悍的綽號,還有一副並不出彩的外貌,除了龐大的出奇的身軀,還有泛著金屬光芒的皮毛,它似乎只是一頭普通棕熊。 可實際上,它的底蘊遠非表面這樣平常,若非如此,它也不可能成為菌絲之國在地表的話事人。 一頭變異雄虎,並不被熊大仙放在眼里,見到孟焦那一刻,它迅捷的腳步都有所放緩,很顯然,它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一急一緩,在體長超過五米的巨熊面前,孟焦小山般的壯碩軀體也顯得渺小,二者均鎖定對手,撒開腳步直線接近。 雄虎率先發難,它謹慎地繞過巨熊正面,伸長虎臂,虎爪出鞘,抓向巨熊腹部。 在進攻的同時,雄虎已經做足了撤退的準備,在它看來,任何對手都不可能無視自己的進攻,被虎爪撕上一下,可不會好受。 誰料巨熊不閃不避,眼瞎了一般完全不將雄虎的進攻,大開空門,任由雄虎抓撓它的“要害部位”,自己卻是一副以命搏命的姿態,伸出前掌按向雄虎,似乎要一擊定勝負,自己不要命也要換得雄虎的性命。 雄虎自然不肯做這不劃算的買賣,它矯健的在地上畫出一道弧線,繞開了巨熊的前臂,直奔巨熊後臀。 簡單的一次騰挪,一次試探,不知不覺間,它便已鑽到對手的身後。 這巨熊顯然不具備六臂多目狐那樣的全方位視角,它龐大的身軀在戰斗中顯得無比笨拙,靈活的雄虎好像更佔上風。 趁著笨重的巨熊無法立即轉身,雄虎一躍而起,果斷地一爪抓在巨熊的臀部,準確地勾在了那巨熊短小的尾巴旁。 雄虎本不指望一擊建功,卻未曾想到自己的殺傷力如此微弱。 刺啦,虎爪穿過巨熊密集的絨毛,在黑暗中劃出一道火星,這鏗鏘聲響,宛如金鐵交擊,完全不似動物身體組織的踫撞。 孟焦感覺自己的一爪像是抓在了鋼絲球上,而鋼絲球那金屬絲線下,是厚重的金屬板,撓下去,非但感受不到撕裂獵物表皮的順暢感,反倒覺得自己的虎爪疼的厲害,比在山谷的岩壁上磨爪子還痛的多。 難怪巨熊不閃不避,若雄虎具備這樣可怕的宛如金屬澆築的身軀,又怎會懼怕凡胎肉體的進攻? 更令雄虎感覺可怕的是——驅動這樣一具軀體,巨熊又擁有怎樣開碑裂石的偉力? 果不其然,只進行了一次嘗試性的進攻,雄虎便被巨熊摸清了底細,一個無法破防的敵人,難道還能被放進眼里。 來自巨熊的狂風驟雨般的進攻開始了,雄虎承受著逐漸加重的如山般的壓力。 孟焦沒想到,這頭巨熊竟然藏拙。 孟焦沒想到,自己竭盡全力都無法突破巨熊的防御。 孟焦更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鍛煉出來的戰斗技巧,竟然會被這頭巨熊壓制。 熊大仙人立而起,揮舞前臂,時而弓著腰向前猛撲,時而醉漢一樣仗著自己擁有幾噸重的身軀野蠻沖撞,時而展現出摔跤手一樣的巧妙,運用靈動的步伐將雄虎逼進死角。 與人類相處久了,再憨厚的生物都能學得幾分聰明勁兒,更何況熊大仙這樣本就聰慧的變異生物。 作為一只變異生物,熊大仙的運動能力遠超尋常棕熊,加上體態與人類相似,可以人立搏斗,它自然從部落獵人狩獵舞蹈以及互相搏斗中耳濡目染,學到了不少動物一輩子都琢磨不出來的姿態戰術。 若非雄虎也不是一般的變異生物,總能及時識破巨熊的目的,見招拆招,恐怕早就被斬落馬下,成為一只死虎了。 但孟焦的招架,堅持不了太久,時間拖的越久,巨熊就越心急,巨熊越心急,帶給孟焦的壓力就越大,它的進攻速度和進攻頻率一直在穩步提升,令孟焦不禁想問——你究竟隱藏了多少實力? 呼嘯的熊掌一次次擦肩而過,孟焦在森林中繞行,企圖借助叢生的樹木阻礙巨熊的進攻。 喀嚓!喀嚓! 一棵棵碗口粗細的樺樹紙糊的一般脆弱,被橫揮過來的巨掌一擊拍斷,層次不齊的木茬色彩蒼白。 如果沒有臉上一層厚重的絨毛,孟焦的面色應該不比那蒼白的木茬好多少。 巨熊帶起的勁風已經撲到它面門不止一次,巨熊身上那股獨特的,沒有任何葷腥味兒的,混合著蜂蜜的香甜和金屬的蛃薵漁藂兒刮到了孟焦鼻前,霸道的灌進它的肺中。 樹木一片一片倒塌,孟焦且戰且退,此時它已經無法顧及拜虎部落的安危,它根本沒有時間規劃撤離路線,只要擺脫這難纏的敵人,保得一條性命就算成功。 夜幕籠罩的森林,除了樹枝折斷,樹干傾倒的聲音,就連一兩聲咆哮都欠缺。 聚精會神的孟焦根本沒有時間開口,面對這種強敵,虎嘯恐怕只能發揮副作用。 巨熊也像個啞巴,它瞪著一雙金燦燦的小眼楮,盯死了孟焦,任你萬千技法,我自一力破敵,什麼松樹樺樹,擋在前面的,通通碾碎。 重踏大地,熊大仙一路橫掃,推土機一般,屹立在雄虎身前,壓迫的它喘不過氣來。 久違的,孟焦感覺時間如此的漫長,每一秒都是那麼難以渡過,它的肩膀仿佛背負著一座大山,一舉一動都那麼艱難。 平日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體力此時仿佛開了閘門的水池,飛速流逝,孟焦大喘粗氣,企圖榨干自己每一分潛力,閃避巨熊的攻勢。 不要再說什麼靈巧,巨熊的速度不比孟焦緩慢,不要再說什麼進攻,碾壓的節奏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 巨熊在用行動詮釋自己霸道的宣言︰壓制,壓制,還是壓制! 體力即將見底,孟焦終是犯了失誤——它畢竟不是機器。 後腿一滑,雄虎蹬到了一個泥坑,腳下立時不穩,平常的搏斗狩獵中,這種小失衡無傷大雅,以孟焦的調整能力,零點幾秒便能恢復姿態。 可是高手間的對決,不容許失誤,巨熊前臂一攬,摟草打兔子般,劃平一片灌木,折斷兩顆兒臂粗細的小樹,將雄虎掀翻在地,那顆龐大的出奇的頭顱緊隨其後,直接湊了上去,壓在孟焦身旁。 呼~ 那顆黃銅鑄造般的頭顱噴吐灼熱的氣息,熊大仙並未發力,只是死死地將孟焦按緊,不讓它起身。 自己則是緊貼虎身,瞪著那雙金色小眼楮,由上而下,蹭過虎皮,觀察著雄虎。 它在尋找自己希望找到的東西。 某種同時存在于它和雄虎身上的,令它忌憚的,令它厭惡,令它寢食難安的東西。 第一百零七章 救援?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夜幕中接連不斷響起的樹木折斷聲使人不安,拜虎部落的少年再次聚集在一起,緊張的望著那被深邃黑暗填充的重重樹影。 篝火明滅,所有孩童的目光都集中到加德身上,無聲詢問著——該怎麼辦? 守護神剛剛急匆匆的離去,轉眼林中便傳來激烈動靜,想不將這一切聯系在一起都難。 再一再二不再三,這一次,守護神還能攔下那未知的恐怖,拯救部落嗎,所有人都在心中打了一個問號。 加德黝黑的臉被火焰映照的一半沉沒在夜色中,一半浮動于光明上,波浪一般滾動的火光,正如他內心一樣起伏。 他猶豫著,掙扎著,微微抿嘴,深深皺眉。 遠方,樹木傾倒的聲音愈發劇烈,在一片黑蒙蒙的帷幕的籠罩下,更使人膽戰心驚,像是有一頭無匹巨大的怪物正在拔山倒樹,吞噬一切。 短暫的一瞬,幾乎窮盡了這個少年一生的思索,最終他堅定的點了點頭,像是在為自己的決定打氣。 “出發,我們去幫守護神!” 孩童們利落的散開,離開明亮的篝火,鑽進殘破的部落房屋中,取出一根根石矛,一把把石刀,一言不發,跟隨加德的腳步闖入那片未知的,充滿危險的樹木。 白晝煥發生機的嫩綠枝椏在黑夜的烘托下猶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魔,蚊蟲飛舞,走幾步便有一只插了翅的飛蟲撲稜撲稜翅膀嗡嗡叫著離去,驚起這些原始人一身冷汗。 加德義不容辭的站在了隊伍最前端,在凝固的黑暗中艱難行走,扒拉開環繞自己的樹枝,掙脫纏繞腳踝的灌木藤蔓,沙沙的響動縈繞耳邊,攪得他幾乎听不到遠方樹木折斷的動靜。 現在他恨不得自己的兩個耳朵長得像兔耳朵一樣長,那樣就能听到更多細節。 手中的石刀成了開路利器,砍的枝條 里啪啦響,除卻最前端的少年酋長,後方的少年均兩兩成排,亦步亦趨,生怕自己落入森林中,成為野獸果腹之食。 或許有些人已經快要被恐懼擊垮,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從遠離篝火,遠離溫暖和光明,踏足部落之外的時候,他們便沒有了其他選擇。 無論這條路多難走,他們都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呼~呼~ 一邊開路一邊行進,消耗體力巨大,原本糾纏在加德耳邊的樹枝摩擦聲已經轉變成他沉重的呼吸。 他憑著一股意念悶頭前行,過了許久才恍然發現,不知何時樹木折斷傾倒的聲音已經消失。 現在,除了幽幽的夜梟鳴叫,人的野獸長嚎,還有將他們一行緊緊包裹的層層黑暗,再無它物。 他們迷路了,在這原始的夜,蠻荒的森林。 此時,大戰已經落幕,孩童們心心相念的守護神作為敗者正被勝者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它們周圍是一片狼藉。 森林像被炸彈耕耘了一遍,樹木倒的倒,斷的斷,彎折在大地上,露出裹著泥土的根系,絕望的等待干枯。 巨熊聳動的鼻頭蹭著孟焦的脊背,並不濕潤,也不溫暖,如果硬要孟焦說它的鼻頭像什麼,那應該最像一顆金屬小球,但絕不能說就是一顆金屬球。 因為巨熊再冰冷也是一個活生生的生靈,它總具備一些屬于活物的特殊氣息。 比如噴薄在孟焦毛發間的灼熱氣息,估摸已有六十度以上,比盛夏最熱的風還要焦躁。 從上到下,巨熊嗅了兩遍,最終,它龐大的頭顱停留在孟焦的前爪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巨熊下意識放松了按住孟焦脊背的巨掌,粗獷的大臉上露出了極人性化的同病相憐的表情。 孟焦差距到壓著自己的“五指山”有所松動,立即發力,想趁機掙脫巨熊的魔爪,逃之夭夭,結果命運和那孫猴子一樣,巨熊只稍微添幾分力,孟焦便再次動彈不得,趴在地上低著腦袋,等待處置。 巨熊保持著彎腰伸臂的姿勢,將那雙本就不大的金黃色熊眼眯成一條縫,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孟焦依舊屈辱的趴在地上,絲毫沒有百獸之王的威嚴,巨熊依舊在猶豫,到底應不應該干掉這頭看起來不尋常的變異雄虎。 突然,兩只不凡的猛獸同時豎起了雙耳,它們的听力都不同尋常,能捕捉到林中再細小不過的動靜,此時,它們顯然是有了發現。 吼! 孟焦自然能听出那是拜虎部落孩童的腳步聲,它萬沒想到這些膽小的孩子竟然敢摸著黑走進森林。 它無法想象這些孩童克服了多大的恐懼,付出了多少的勇氣,才毅然決然的邁步走進危機四伏的未知領域。 此時此刻,它只想盡自己所能,發出最可怖的吼聲,提醒那些孩子——快走!從哪里來的回哪里去,不要來找我! 現在局勢很明朗,孟焦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這頭巨熊的對手,再來多少個幫手也無濟于事。 從以往的經歷來看,這片林域的變異生物都不是善類,那些孩童跑過來,下場大概率是淪為巨熊的腹中之食,孟焦不希望自己死還要拉上這樣一群原始人陪葬。 然而孟焦的吼聲並不能嚇退執意尋找著它的加德一行,黑暗中那一聲響亮的虎吼宛如一盞指明燈,引領著部落孩童們前進的方向。 久久迷茫的摸索,終于有了一個確切的目標,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是自己救守護神還是守護神救自己,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拎著手中沉重的石矛,不顧皮膚被鋒銳的灌木枝節劃破,受了傷,掛了彩,也要往前沖,黝黑的小臉隱沒在同樣黝黑的夜,卻悄然掛上了幾滴晶瑩的汗珠。 很快,一行人步入了兩**鋒的戰場,倒塌的樹木撤去了遮住星光的幕布,黑暗總算稍稍退避。 黯淡的幽芒照耀巨熊碾壓過的百十來米,他們長大了嘴巴,瞠目結舌,望著被摧殘的處處深溝的大地,打量著那被粗暴掃斷,一片片倒向一面的樹木,呆若木雞。 機械的挪動腳丫,繞開擋路的樹木,再向前,金屬澆築的巨熊出現在孩童們視野中。 它僅用一只手臂便壓住了無所不能的守護神,鐵塔一般的身軀映射冰冷的古銅光澤,魁梧的雄姿書寫著力量的贊歌,像山巒一樣巍峨。 第一百零八章 活下去!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陰影勾勒著那頭巨獸使人恐懼的輪廓,遠遠矗立,摧殘著孩童們的信仰,幾乎壓塌了他們不值一提的意志。 “神都無法戰勝的怪物,我們恐怕也無濟于事。” 有人拎石矛的手臂已經有些顫抖,有人的鬢角已經淌下汗滴,死亡的陰霾籠罩著所有人,還未戰斗,甚至還未接近那巨獸,他們便幾乎已經喪失掉了所有斗志。 加德迷茫的雙目仿佛失去焦點,這個還活著的少年首次感覺自己那麼像一個死人。 四臂赤狐屠殺部落,放任那些嗜血的野狐啃噬孩童的時候,他不想死,他拿起了武器,奮力反抗,最終他活了下去。 遭受野狼圍攻的時候,他不想死,他守在篝火前,激勵著所有同伴,誓要用石矛石刀保衛自己的生命,最終他活了下去。 這一次,面對不可戰勝的強敵,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還能活下去嗎? 加德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被迫發出最後的怒吼,稚嫩的聲帶被撕扯的分外沙啞,青筋暴起的脖頸,肌肉繃直的臂膀,整個前傾的身體,仿佛一頭不甘平凡的猛虎。 沉重的石矛飛了出去,緊隨少年的吼聲,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長長拋物線,重重扎在巨熊身旁,尖銳的矛首沒入土壤。 然後,更多石矛被更多瘦弱的臂膀投擲出去,瘦弱的孩童們在黑暗的掩護下發起了必死的沖鋒,他們拎著粗略打制的石刀石矛,混亂的吶喊著,直奔巨熊而去。 多麼滑稽多麼可笑,多麼脆弱渺小,不堪一擊的生靈。 巨熊避也不避,依舊杵在原地,射來的石矛有的後勁不足,落在它身前,有準頭不夠,扎在了它旁邊。 少數幾根既有力道又有準度的石矛正中目標,落在巨熊金屬澆築的身軀上,卻也只能發出一聲鏗鏘的金石交擊的聲響,崩斷矛尖,帶著散亂的石渣,無力著陸。 面對一個無法破防的敵人,明知必死還要沖鋒,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無奈。 孟焦目眥欲裂,它緊咬虎口,利齒交錯在一起,幾乎碎裂,全身肌肉都發揮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力量,想要掙脫巨熊的巨掌,起身戰斗,然而無效。 巨熊的力量浩如汪洋,這頭比其它變異生物強悍不少的雄虎在它面前無異于一只暴躁的小貓,即使再努力,也與它有著宛若鴻溝的差距,不可逾越。 嗷!重重沉吼一聲,巨熊平靜的心情似乎被這些孩童的大膽行為和雄虎不知死活的反抗破壞了,這聲低吼,是警告。 轉過頭張開巨口咆哮的熊大仙擺出一副駭人嘴臉,加上那聲帶著幽幽金屬轟鳴似震顫的咆哮,威懾力十足。 孩童們卻置若罔聞,他們埋著頭緊跟加德的腳步,一言不發,只知道,跑,跑,跑! 或許在這些單純的小人兒心里,還沒有對死亡的確切概念,他們只知道活著是一件美好的事,卻不知道死亡的枯寂與恐怖。 在昏暗森林中奔馳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個女童未注意到腳下的樹枝,不慎被絆倒,狠狠的栽在地上,狼狽爬起來,抱著自己被劃破的皮膚撕裂的瘦弱小腿,嚎啕大哭起來。 劇烈的狂奔加重了女孩心肺的負荷,她一邊擦著自己黑黝黝的沾滿泥土的小臉一邊大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喘氣,低下的小腦袋,散亂的干枯頭發,隨著她的抽搐顫抖著,拂動肩膀上分明的骨骼輪廓,傷口中涌出的鮮血,又為這夜添加了些許腥氣。 撕心裂肺的痛哭打破了夜的寂靜,烏鴉識趣的閉上了嘴巴,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聲音不夠響亮。 突發事件沒能阻止孩童們的沖鋒,加德揮舞著手中的石刀,他是最前沿的戰士,是最接近那怪物的死士。 繞過倒塌的樹木,警覺坑窪的大地,這段並不漫長的距離很快便縮減到無以前進,巨熊令人窒息的無比龐大的身軀橫亙在一干孩童之前,那樣巍峨。 它面部僵硬,仿佛定格在張口怒吼的那一刻,定定的望著大哭的小女孩,它佯裝出來的憤怒很快緩和了下來,顯得分外局促,有些手足無措。 碩大的熊臉搓揉在一起,血盆大口閉合,巨熊發出一聲無意義的低吼,似乎在責怪自己魯莽的行為,隨即熊爪一緊,捏住了孟焦的後脖頸,硬生生將這頭體重幾百公斤的雄虎拎了起來,看樣子不比人類抓起一只家貓費勁。 小心翼翼地避讓圍著自己的“小個子們”,熊大仙完全不在乎這些孩童對它滿滿的惡意,與人類相處那麼久,它已經很了解這些不長毛的奇怪生物了,它了解人類的純真,了解人類的善良,了解人類的智慧,當然,也了解人類的丑惡和嗜血。 不過更多時候,熊大仙接觸到的都是人類對它飽足的善意,它自然也對其回報以善意,尤其是這些縴細的小小生靈,她們的聲音是那樣歡快,那樣悅耳,她們的心靈是那樣純淨,不染一絲塵埃,熊大仙喜歡她們,從這些小家伙的身上,巨熊能獲得一些充滿溫暖的慰藉。 獲得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卻喪失了繁衍能力,在近乎無盡的漫長生命里,無法擁有任何一個後代,無法讓自己的血脈得以延續,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巨熊金屬鑄造的堅不可摧的軀殼包裹著的,同樣是一顆柔軟的心靈。 步幅巨大,熊大仙一邊前進一邊給了在自己掌下不停掙扎的雄虎一個充滿威脅意味的眼神,警告它乖一點,轉瞬已至嚎哭的小女孩身邊。 似乎是這樣的痛哭耗費了太多力氣,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沙啞了。 她只是一個勁兒的抽泣,抱著膝蓋,坐在狼藉的地面上,淚眼婆娑的望著昏暗的陌生的環境,望著遠處那模糊的時隱時現的怪物剪影,既想大聲傾瀉自己心中的委屈,又因恐懼而被迫壓制著自己的感情,只得咬碎滿口銀牙,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發出聲音,閉緊雙目,任由臉上珍珠似的淚水滴溜溜的往下流。 沉浸在恐懼中,小家伙並未注意到巨熊的動向,她甚至沒有發覺自己周邊泥土的震顫——那是巨熊移動時造成的龐大聲勢。 不知何時,巨熊便已停靠在小女孩身旁,它岔開兩條後腿,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熊掌按住孟焦,另外一只巨掌杵在小女孩身後,低垂頭顱,靜靜的等待小家伙結束哭泣,似乎還悄悄嘆了一口氣,看樣子它是知道受傷的孩子有多不好哄的。 同伴們傳來的隱隱約約呼喊總算提醒了小女孩,她拭了拭已經流到了下巴上的眼淚,可憐巴巴地睜開眼楮,茫然的抬起頭望向遠方。 傾倒的樹木末端,佇立著的一根根竹竿一樣的黑影,無疑是剛剛陪同自己一起沖鋒的同伴。 “對了,我們是來干什麼的?” 小女孩默默的思考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來,守護神失蹤了,他們是來拯救守護神的,後來人已經到齊,也看到了守護神,它被一個怪物按住了,然後她在酋長的帶領下和其他同伴一起前進…… 現在,同伴還在,守護神呢?那個怪物呢? 小女孩揉了揉眼楮,還是沒有看到巨熊的蹤跡,她不免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荒誕的夢。 終于,她看到有人揮舞著手臂指著她身旁,轉過頭,小家伙這才發現,自己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堵堅實的高牆,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不是那巨熊又是誰。 一瞬間涌上來的恐懼又使小女孩張開了嘴,馬上就要哭出來。 熊大仙見狀再也顧不得壓制雄虎,揚起兩條粗壯手臂揉了揉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晃動腦袋努力擺出一副滑稽模樣,想逗笑小家伙,起碼,不能讓她再哭了。 這是巨熊慣用的伎倆,在拜熊部落中它常常使用這招擺平調皮的小鬼,堪稱無往不利,然而,這一次注定受挫。 早就將巨熊定義為魔鬼怪物的小女孩看到它這幅模樣,完全沒能領會到其中的幽默感,反倒哭的更厲害了,估計是以為巨熊要吃掉她。 好不容易甩掉身上那座大山的孟焦只覺前所未有的輕松,它本想趁這個機會撒開步子逃跑,又實在不忍心丟下這些可憐的孩子。 小小繞行一圈,雄虎回到了巨熊旁邊,擋在了小女孩身前。 抬起頭,兩顆閃亮的虎目直視巨熊,孟焦知道自己對巨熊而言沒有任何威懾力,不過大不了一死而已。 確認自己感染變異真菌的那一刻起,孟焦便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既然如此,早死晚死,又能有多大區別呢。 倘若這次就算僥幸逃脫,那才叫問心有愧,寢食難安,到時候恐怕死都死的不痛快。 有血有肉的生靈比熊大仙有溫度的多,因進入戰斗狀態,孟焦的體溫比平時還要高上許多,散發的暖流環繞在小女孩身邊,撫慰著她被夜風吹的冰冷的皮膚。 詫異的抬起頭,朦朧的被淚水遮住的視線中赫然是熟悉的交錯的火焰似的斑紋,那樣溫暖那樣可靠,小女孩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用盡全部力氣,在熊大仙的注視下,小女孩步履蹣跚艱難的站起,瘸著腿向前一步,整個撲在了雄虎柔軟的皮毛上,稚氣未脫的小臉埋在孟焦的腹部,她聞著那屬于孟焦的獨特的泛著泥土香氣的體味兒,想起了被自己母親緊緊擁抱的感覺。 吼~孟焦扭過頭,嗓子眼擠出一聲低吼——前所未有的無比溫柔的低吼。 看著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想到那群奮不顧身要從這巨獸手下拯救自己的天真的可笑的孩童。 想到毛絨絨的與自己一同浴血奮戰,同凶惡的赤狐,可怕的猞猁搏殺的火箭和虎三妹。 想到以一己之力哺育三頭幼虎,寧願自己挨餓,也要在寒冷的風雪凜冬出門狩獵的母虎。 想到那被拋棄在黑暗洞穴,只有一堆殘肢剩飯為伴卻頑強存活了下去的小狼。 孟焦從未像此刻一樣充滿對生的熾烈的希望,它想要看到拜虎部落壯大,它想讓這群與眾不同的孩子們在人類史上留下堅實有力的一筆,它想讓虎圖騰屹立在東方世界。 它想看到火箭和虎三妹張大成虎,想看到小家伙們的颯爽英姿,還想看到小家伙們成家,延續它們的血脈,它會為新生的幼虎取名,像期待火箭虎三妹長大一樣期待那些小老虎長大。 它不想讓虎母孤獨終老,不想讓虎母死在殘酷自然界中某次無情的獵殺中,賦予它溫暖和關懷的,和被它賦予溫暖與關懷的,都不應該這樣草草終結。 “我要活下去,不管有多麼困難,我都要活下去,變異真菌不是無解的,肯定有克制它的手段!” “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強,如果我能像三眼巨鴉一樣,或是像這頭變異巨熊一樣,變異真菌還能奈何我嗎?” 孟焦反思著自己之前頹廢的狀態,對墮落的自己表示鄙夷。 輕聲慢步的將自己的身軀向後傾倒,孟焦蹲坐在地上,扭過頭溫柔的舔了舔小女孩亂糟糟的頭發。 貓科動物為彼此舔毛代表著它們已經接納了其它成員,因為它們是靠氣味兒辨別對方的,只有感情夠好,貓科動物才會為其舔毛。 孟焦自認自己不是一個完全的貓科動物,可梳理毛發這種行為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潛移默化的刻入了它的骨髓中, 收斂起舌面上密集的角質倒勾,輕輕舔舐後,孟焦習慣性的將自己龐大的頭顱貼近女孩的小腦瓜,蹭了蹭女孩瘦的皮包骨的肩膀。 這一刻,它不再是那頭縱橫山野,呼嘯殺戮的百獸之王,反倒像一只正在安慰主人的貼心寵物貓。 熊大仙看著眼前這和諧的一幕,突然感覺這頭布滿花紋的雄虎變得順眼了不少。 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再次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自己的熊掌,巨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發出最細微的聲響,悄然離開了戰場,走向拜虎部落。 這頭虎可以不殺,但是菌絲之國的任務——開拓向外路徑,還要不要完成呢…… 第一百零九章 圖騰初始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深邃的裂隙像是大地生長的一道丑陋的疤痕,靜悄悄橫在那里,內部的岩壁流淌著泥水,幽藍色的薄霧在內部浮動。 裂隙兩旁,散亂堆積著一些孩童們搜集來的石塊樹枝,他們還沒來得及將這些雜物依次扔進裂隙,便下起了大雨。 巨熊就坐在裂隙旁邊的地上,彎曲的脊背使它看起來有些頹廢,已經不是第一次,熊大仙開始思考,自己還要被菌絲之國控制多久。 那金屬鑄造的皮毛下,已經滋生了小片暗綠色變異真菌,它們被束縛在巨熊的鋼鐵之軀內,艱難的以龜速繁衍著,妄想侵佔巨熊無以倫比的澎湃著無窮力量的身體,企圖汲取不屬于它們的神力。 這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巨熊無法祛除體內的變異真菌,變異真菌同樣很難奈何它,因為它是如此強大。 想指望像控制變異狐族一樣控制巨熊,變異真菌起碼要花費幾百上千年的時間,不過變異真菌並不著急,因為時間永遠站在它們這邊,千年之後,菌絲之國的勢力範圍將會多麼龐大,那些生活在陰暗地下的巨型植株又將擁有怎樣可怕的能力,誰又能想得到呢。 巨熊忽地想起那頭雄虎,同樣是可憐的被變異真菌寄生的宿主,那頭還是血肉之軀的雄虎恐怕會死在它前面,這樣的被寄生的變異生物它已經見過太多太多,最終無非墜入裂隙,成為菌絲的養料。 可那頭雄虎,總叫巨熊覺得有些特別,熊大仙的智力是不亞于人類的,對同樣擁有高智力的其它生物,它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進化到這種程度,熊大仙已經很難和普通同類正常交流了,那些野蠻的獸類,行事總是那樣不可理喻,粗魯暴力,令熊大仙不齒。 實際上其它棕熊也不會將熊大仙當做同類——誰會覺得一塊會動的石頭和自己是同樣的生物呢? 熊大仙突然覺得,自己或許可以等一等那頭雄虎,看看它是怎麼做的——與人類生活許久,熊大仙自認對交流溝通已經有了一些心得,倘若那雄虎足夠聰明的話,它們總能商量出一些辦法。 就算實在不能交流的話,熊大仙也有更為可靠的辦法,作為這片山林的守護者,沒有動物比它更了解這片土地上的一切,包括那些惡心的寄生真菌。 直立起身子,巨熊豎著一對小耳朵捕捉著雄虎和一干孩童的動向,在它們的感官世界中,對方的位置如黑夜中的燈火一樣明朗。 孟焦知道巨熊離開戰場後前往裂隙,並停留在拜虎部落中,巨熊同樣知道孟焦正帶領一群孩童慢悠悠的往部落趕。 受傷的小女孩需要同伴攙扶,實在快不起來,她一邊一瘸一拐的邁著步子,一邊瞪大眼楮偷偷打量著走在身旁的巨虎,在心中不住贊嘆,多麼美麗的花紋,多麼優雅的身姿,多麼壯碩的肌肉…… 小女孩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沖動——“我要將守護神的雄姿記錄下來。” 她小小的腦袋中自然地出現了許多線條,舞動著組合成猙獰猛獸的輪廓,好像一團生有獠牙的火焰,熊熊燃燒著渴望吞噬一切。 小家伙只是閉眼設想一下那圖案出現在自己身前,便激動的心髒直跳,她簡直迫不及待,要讓這圖案誕生在自己手下,就連受傷的小腿似乎都沒有那麼疼痛了。 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女孩的臉上掛上了一抹由衷的雀躍笑容,有些時候只是一個簡單的幻想就能帶給她廣袤的快樂。 信仰支撐著她,信仰與她並行。 ………… 部落的篝火還未熄滅,孩童們又為它添上了燃料,于是在嗆鼻的濃煙過後,焰光更加明亮了,暖意濃濃,烘烤著被露水打濕獸皮衣的一干小人兒。 加德翻弄著手中的木棍,上面串著一塊切下的獸肉,被烤的黝黑,散發著焦苦的糊味兒,很顯然,他搞砸了。 現在,這個年輕的酋長正思索著,應該怎樣將手中這塊難吃的肉咽下肚,畢竟是食物,加德不覺得現在這個小小的部落能奢侈到可以隨意丟棄一塊珍貴的獸肉。 借著明滅閃爍的火光,小女孩拿著一根木棍,正在泥土上勾勒腦海中那威武的圖案,孟焦就蹲坐在她身旁,低頭注視著她枯瘦的小手,看著線條組合成一頭雄虎圖騰,嘴角揚起微笑。 巨熊依舊坐在裂隙旁,它思索著該如何跟那頭雄虎打個招呼,或許直接低吼有些魯莽,徑直上前又可能被視為挑釁。 一直以來都被拜熊部落的原始人贊美智慧過人的巨熊發了許久的呆,直到嗅到那股烤糊獸肉的焦味兒,才靈機一動,想到了辦法。 站起,它來到了篝火旁,伸出了一只和火堆一樣巨大的熊掌,向加德索要那塊烤糊的獸肉,這動作代表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加德看著身前遮住了篝火的巨獸,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將獸肉放到了巨熊的掌中。 他正愁該怎麼將這難以下咽的食物吞下肚,巨熊便來解圍,加德高興壞了。 低下頭嗅了嗅掌中的烤肉,熊大仙皺起了鼻頭,它無比懷念拜熊部落中那香甜的蜂蜜,這生疏手法制造的焦炭一般的食物,真的可以下肚嗎,巨熊很為難。 轉眼,這散發著金屬氣息的龐然大物又來到了孟焦身旁——它像人類一樣直立行走,然後扭頭掃了掃周圍,停靠在雄虎身旁,懸殊的體型對比使孟焦看上去像一只幼獸。 熊大仙將掌中幾經輾轉的獸肉遞到了孟焦嘴前,它想了一個好辦法,將這塊難吃的食物當做禮物送給了雄虎。 然而孟焦並沒有接受熊大仙的禮物,它搖了搖頭,起身走向裂隙,像是早就洞察了巨熊的所思所想。 和聰明虎合作就是輕松愉快。 熊大仙站起之前低頭瞥了一眼受傷的小女孩,看到了泥土上清晰的虎圖騰,不禁在心底暗自贊嘆。 隨後它直起雙腿,踏的大地震顫,和孟焦前後腳抵達裂隙。 兩頭足以傲視食物鏈的變異生物杵在狹窄的裂隙旁,沉默了好一會兒。 孟焦張了張口,最終沒想到應該怎樣和棕熊交流,巨熊同樣默不作聲,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熊大仙耐不住寂寞,決定由自己開啟交流的大門,它伸出前臂,指了指孟焦被變異真菌感染的那只虎爪,又指了指身前深邃的裂隙,最後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只熊掌,然後瞪著一雙金燦燦的小眼楮,注視著雄虎,等待著孟焦答復。 巨熊相信雄虎能理解自己表達的意思,它相信雄虎很聰明,甚至比它想象中還要聰明。 孟焦抬起了虎爪,這是它心病的來源,彈出爪鞘的虎爪已經恢復如初,對它如今的軀體來說,這點小傷根本無傷大雅,可是那令人窒息的可怕的暗綠,卻絲毫不曾消減,甚至面積更大,更加濃厚。 那代表著,變異真菌又擴張了,它們正處心積慮的奪去孟焦的性命,將這頭壯碩的雄虎轉換為菌絲的養料,黑暗國度的奴隸。 然後,孟焦望向裂隙,幽深的向下延伸的岩壁無聲嘲笑著它,那是一切恐懼,未知,災厄的源頭。 孟焦不知道那下面還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孟焦只知道,自己淪落到這步田地,都是拜裂隙所賜,裂隙和變異真菌脫不了干系。 虎頭仰起,孟焦看著動作定格的巨熊,看著那只外表毫無異樣的熊掌,心中已然明了。 “巨熊也感染了變異真菌,看樣子,它也沒有解決方法……” 這發現非但沒有給孟焦帶來希望,反倒使它心中的壓力更上一層樓。 “倘若連這麼強悍的生物都拿變異真菌沒辦法,我又該付出怎樣的努力才能擺脫這可怕的寄生真菌呢?” 雄虎低下了頭顱,盡管身軀還是那樣挺拔,它的氣勢卻一下子頹然了。 熊大仙等待了許久,都沒等到雄虎的答復,不耐煩的低吼了一聲,它示意孟焦不要發呆。 落下熊掌,拍了拍雄虎身前的地面,巨熊提醒雄虎,不管能不能解決,無論如何,你都應該給我答案。 孟焦如夢初醒,勉強扯出一抹苦笑,它無奈的想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既然你想看,我也不妨再演示一遍給你。” 在熊大仙疑惑的目光下,雄虎張開大嘴,抬起前爪,將被感染處塞進了口中,然後狠狠的 嚓一口,將一只虎爪生生咬斷,隨後重施故技,把整個虎爪咬的血肉模糊,生生把所有虎爪全部啃下,才落腳停止動作。 抬起頭,雄虎仰視巨熊,目光中仿佛寫著四個字︰“滿意了嗎?” 這就是孟焦的求生之道,它沒有金屬澆築的軀體,它沒有開碑裂石的偉力,它唯一擁有的,就是堪稱殘忍的狠勁兒。 只要能活,別說斷爪,就是斷掌,斷臂,又有何懼。 熊大仙瞪著一雙小眼楮,表情大為震撼,它不得不承認,它的思路著實被開拓了,它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辦法。 受限于一帆風水的成長史,這頭巨獸自被感染後沉思苦想了不知多少年,都沒想到這簡單粗暴的方法。 熊大仙年幼時便已變異,那時候它就已經擁有了宛若金屬的堅實表皮和足以扳倒成年棕熊的怪力,因此直到成年,它都沒有受過傷,甚至連擦破皮這樣的傷痛它都沒有經歷過——一直老老實實待在這方土地,又有什麼生物能傷害到它呢。 正因如此,在尋找解決辦法的初始,熊大仙便鑽了牛角尖,在此之前,它從來沒想過通過傷害自己身體的手段將繁衍變異真菌的那塊皮肉整個剔除,直到這一刻。 孟焦為巨熊開拓了一片新的天地,它望了望自己粗壯的臂膀,砸吧著嘴,有些猶豫,到底應不應該采取這樣粗暴的手段。 這大家伙甚至從未品嘗過疼痛的滋味兒,它只知道動物受傷的時候會很痛苦,卻不知道這痛苦有多麼劇烈,多麼難以忍受。 回憶著雄虎輕描淡寫的表情,巨熊覺得咬下一塊肉也沒什麼,于是它效仿孟焦,果斷張口,選準位置,狠狠地咬下。 然後,痛苦的宛若轟雷的巨吼傳遍了整片森林上空。 嗷嗚! 巨熊疼的蹦了起來,一頭重達五噸以上的龐然大物跳起了滑稽笨拙的舞蹈,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擔心傷及無辜,孟焦腳底抹油,立刻跑路,站在遠處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小熊跳舞”,因無法解決變異真菌造成的失落都被眼前這歡樂的一幕沖淡了。 踏下的後腿踩在裂隙邊緣,巨熊完全沒收力的情況下,每一腳都如同重錘。 堅硬的山岩好似豆腐,被生生砸碎,翻滾著斷裂,墜落向下,穿透淡藍色薄霧,淹沒在黑暗中。 菌絲之國心心念念的通往地上世界的路徑,這回是徹底坍塌了。 愈來愈多的岩石皸裂,愈來愈多的碎石隕落,愈來愈多的塵埃,泥土,蜂擁而下,將本就狹窄的裂隙填了個密不透風,別說肥碩的六臂多目狐,這回就連那背著菌蓋的大蜘蛛都再難爬出。 熊大仙不住的嗷嗚嗷嗚痛呼,甩著腦袋東蹦一下西跳一下,使得拜虎部落的地面像地震一般不停顫動。 它旋轉,跳躍,高歌著,撞倒一顆顆倒霉的樹木,未幾時便消失在森林中,看樣子這一口要給它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 聚攏的篝火被震的分散開來,火花到處迸射,若不是泥土尚濕潤,恐怕要釀成一場火災。 孩童們緊張的抱成一團,遠離發瘋的巨熊,縮在簡陋的房屋旁,直到巨獸遠去,他們才探頭探腦,一邊觀察情況一邊緩緩走出。 呼~ 加德長出一口氣,踮起腳尖望著黑黝黝的森林,只覺之前的十幾年加在一起都沒有這幾天精彩。 惡魔一樣的怪物死後來了狼群,狼群死後又出現了這駭人巨獸。 他那顆小腦瓜實在想象不到,為什麼平平常常的林子里,會有這麼多古怪的生靈。 第一百零一章 第四夢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有守護神陪伴的夜,顯得並不漫長。 雄虎只是那樣靜靜伏在地面,隱沒在深邃的陰影里,便能產生使所有人安睡的力量。 加德固執的守在篝火旁,添加木柴,保存火種,最終也在天明之前敗在了打架的上下眼皮之下,昏沉的倒在土地發出疲憊鼾聲。 小女孩蜷縮在獸皮拼接起來的床鋪上,淚痕未去的臉頰帶著笑,她的身邊遍是木柴勾勒的繪圖,有持石矛的戰士,有騰躍起的猛虎,有負山岳而行的巨熊,有張牙舞爪的怪狐…… 部落陷入了沉寂,結束了一天的勞累驚嚇,孩童們在夢中歡樂的和著泥巴,搭建著他們心中不朽的堡壘。 時 當晨曦的萬道霞光為整片山嶺披上了金色輕紗,密林卻突然騰起一片突兀的黑雲——那是千千萬萬只烏鴉。 它們睜大雙眼,瞳孔最深處射出兩道猩芒,交疊著玄色的羽翼,緘默地串聯在一起,在雲層之下涌動,直指無名山脈。 那終年不融的山峰雪蓋之下,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已化作一片焦土。 井噴的黑泉沖垮了山腳之下的所有老樹,那些為大地添增綠意的古老植物如今傾頹的傾頹,死亡的死亡,極少數頑強存活的,也被強烈的輻射波影響,扭曲著烏青的樹干,舞動鐵似的枝條,化作一座座攻向雪山的戰橋,承載著那些來自黑泉的披掛苔蘚戰甲的巨獸,助它們橫渡撕開大地的一道道裂隙。 漆黑的土壤冒著騰騰熱氣,遮天蔽日的黑蚊自在的翱翔于淡淡的霧氣中,這里有太多生物供它們大塊朵頤。 死在最初輻射波下的野獸早已腐爛,僅剩殘破皮毛,掛著血絲的骨架,散發著惡臭,等待最後一絲存在的痕跡也被時間從這世界抹去。 未能及時逃離的生物吸收了大量輻射,它們沒能像孟焦或者其它變異生物一樣獲得強悍的力量或者不凡的智慧,它們只是變得臃腫,分外臃腫,如一只只爬行在地上的蛆蟲,渾渾噩噩的等待巨獸大軍將它們吞噬。 它們是食糧,被可怕的來自深淵的惡魔肆意啃噬。 而狼藉的終點,一層層鋪向雪山的巨獸軍團,正堅定的將焦土擴張向山峰之巔,在巨獸之王的指揮下,一團團包裹著炙熱核心的液體從淤泥巨獸口中發出,砸在山岩上,撞在積雪中,染出點點焦色,鋪出更多黑土,其它巨獸在其後翹首以待,急躁的吼叫著,繃緊了一身肌肉,欲要一舉沖至峰頂。 這場漫長的攻堅戰,正如巨獸之王預料中的一樣,持續且堅定的進行著,不可阻擋。 只是,世間沒有籌劃的步步分明的棋局,總要有變數,巨獸之王未料到的那個變數,便是三眼巨鴉。 千年準備,一舉爆發,只為奪下雪山槐花,可惜,被一只該死的黑鳥捷足先登了。 孤身面對上萬巨獸大軍,即便三眼巨鴉佔據絕對的主動權,也不能阻止焦土的蔓延,它鋼鐵雙翼投下的陰影足以威懾山脈左右所有生靈,卻無法嚇退這些凶狠魯莽的怪物。 每一次俯沖,提起的都是一只重達幾噸的龐然大物,帶到九霄雲外,向下投擲,這巨獸便會摔成一灘肉泥。 倘若能夠一直如此,再多的巨獸也會盡皆斃命在巨鴉爪下,可惜,它並非全無敵手。 巨獸之王——頭生彎角,背插雙翅的被包裹在黑霧中的龐然大物,正是巨鴉的勁敵。 黑泉爆發當日,沖上輻射雲與巨鴉交戰的便是它。 巨獸之王得益于輻射雲,可以暫時擺脫焦土的束縛,脫身攔截巨鴉,著實給三眼巨鴉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不過三眼巨鴉也不是省油的燈,在無名山脈這一畝三分地,還真沒有令它畏懼的東西。 不計其數的烏鴉齊聚至冰槐之下,它們卷曲氣流,化作黑色龍卷,撕裂雲霄,伴著三眼巨鴉,發起潮水一般的迅猛攻擊,逼退了猖獗的巨獸之王。 待到輻射雲散去,未能取得勝利的巨獸之王只好回到地面,被動防御三眼巨鴉的偷襲,保護一干毫無還手之力的巨獸向前推進。 不過三眼巨鴉也沒討得好處,它毫發未傷,培養了多年的烏鴉卻擋不住獸王的攻勢,死了一片又一片。 無奈,這只變異生物只能召回諸多“眼楮”,提防巨獸軍團的突然發難,這使得它的“可視範圍”大大縮小。 很多遙遠地域正在發生的事情,短時間內它再也看不到了。 信息,這巨鴉最為鐘愛的東西,迫于時局,減少許多。 不過,還有一些“異狀”仍吸引著三眼巨鴉的目光,使它泛起了更多想法—— 這一片破敗氣息的土地上,並非全然枯寂,還尚存兩處“淨土”。 巨石,依舊矗立在原地,俯瞰大地,它的周圍,花開草長,所有巨獸都心照不宣的繞開了它,仿佛眼中沒有這龐然大物的存在,即便是不可一世的巨獸之王,都不敢將自己籠罩在霧靄中的利爪探向那片淨土,聰明的生物應有一顆敬畏之心。 蛇巢,翻涌著螺旋扭曲,似一只朝向天空的巨目,囂張的蔑視所有生物,包括三眼巨鴉。 黑泉爆發當日,這不知通向何處的門戶釋放出了一頭怪物,也摻和進熱鬧的局勢中,那是一頭生有貓頭黑乎乎的大蟒,足有十幾米長,迅捷似電,穿梭于焦土之間,饑渴的搶奪被輻射轉變成“軍糧”的變異生物。 曾有暴躁的巨獸同這怪蟒爭食,結局卻是進了怪蟒的肚子,被熔爐似的腸胃化作一灘血水,幾番嘗試後,巨獸們倒也長了記性,不再觸怪蟒的霉頭了。 巨獸們未留意,那可怕的貪婪的怪物,移動的軌跡始終沒離開巨石周邊,大河兩岸,眯著那雙冰冷的生有豎瞳的眼楮,怪蟒似乎在刻意尋找著什麼,可惜,它最終只能敗興而歸。 ………… 撲稜稜的翅膀鼓動風聲,自無名山脈周邊各處匯聚向雪山,參與到這場曠世大戰中,怪異的景象,駭的無數野獸抬起了頭,望向天空,夢中的雄虎,卻對此全無知曉。 孟焦站在一面高聳入雲的怪異牆壁下,走在堅實的灰色岩石上,昂起頭仰視這宛若神跡的造物。 高牆散發著溫潤的金屬光澤,閃亮亮如黃銅鑄造,它並非垂直于地面,從下往上看,高牆是具有明顯的弧度的,只是限于身高,孟焦並不能窺見高牆的全貌。 高牆的表面並非圓潤平整,那上面隆起一層層褶皺,凹陷一道道深溝,篆刻著獨屬自然界的紋理,再向前,還有橫生的枝杈狀的銅條,葉狀的銅片。 孟焦撒開腿狂奔,許久,它停下了腳步,再度仰望這堵高牆,終于確定,這是一棵樹。 一棵死去的,倒塌的,由銅鑄就的巨樹,它的總長可達數百公里,橫在這灰岩上,宛若一條小型山脈,而孟焦,這渺小的老虎,就行走在巨樹之下。 這個夢堪稱極度枯燥,孟焦只記得自己一直行走,行走,行走,天始終是明朗的,地面映射著巨樹的金黃光澤,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這一刻,就在它終于失去耐心,不想再與這龐然大物為伴時,才緩緩甦醒。 直到清晨孩童們喧吵著生火的聲響傳入雄虎雙耳時,它才擺脫了因過于真實的夢境產生的恍惚。 晃了晃腦袋,企圖將眼前仍在閃爍的金黃拋到九霄雲外,孟焦知道,自己又被某種莫名的力量暗示影響了,或許是那憨厚的巨熊,或許是其它什麼。 孟焦站起了身,加德正在篝火旁烤制獸肉,見到守護神甦醒,激動的站起來,一只手持串著獸肉的木棍,揚起了另一只手跟雄虎打著招呼,其他孩童也齊齊站起來,用孟焦听不懂的古老語言呼喊著。 點了點頭,孟焦很是不適應這突然的熱鬧氣氛,它惦記著山坳的兩頭病虎兩頭幼虎,沉吼一聲,回應孩童們的呼喊,撒開腿離去了。 僅用了半宿的功夫,昨夜咬斷的指爪便恢復如初,孟焦習慣性的繞部落一周,提前排除那些可能對孩童們造成威脅的野獸,看了看自己的前爪,愁雲又浮上心頭。 那暗綠冥頑不化的寄生在虎爪中,隱約又擴張了些許,代表著孟焦可供使用的時間,又縮短了許多。 雄虎回憶起昨晚巨熊怪異的舉動,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巨熊使用“斷爪療法”祛除了變異真菌,是不是自己也能照葫蘆畫瓢,以同樣的方式解決這塊心病。 孟焦似乎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巨熊金屬化的身軀倘若可以抵御變異真菌的蔓延,將變異真菌束縛在固定的位置,那麼只要將那塊組織咬下丟棄,便能將可惡的寄生蟲趕出身體。 “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的話,就必須知道巨熊是怎麼變異成那副模樣的,一切的前提是金屬化身體…………” “眼下似乎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把母親火箭虎三妹還有那雌虎帶到部落之後,我立刻動身尋找那巨熊,也不知道昨晚上它跑到哪去了。” 黑暗的前方出現了一縷光,雄虎受到了激勵,加快了腳步。 今天的森林顯得有些過于寧靜,孟焦狂奔了許久都沒听到惹虎煩的烏鴉怪叫,清晨還沉浸在夢中,它並未看到那壯觀的“鴉群起飛”景象。 抵達避雨山岩,森林的水來得快去得也快,傾盆暴雨時,石下滿是涌動的水流,靜待一日,便只剩一片散發著腐爛氣味兒的枯葉,除了仍存留的淡淡潮氣,再找不到其它水存在過的痕跡。 令孟焦心憂的是,虎母和雌虎的狀態並不樂觀。 火箭和虎三妹手足無措的守在岩石下,面對重病的母親和昏迷的雌虎,沒有任何辦法,它們嘗試著將兄長捕殺的獵物撕成碎塊,喂到北極星嘴邊,北極星卻絲毫不為所動。 這頭正值當打之年的壯碩雌虎前幾天還能肆意馳騁,殺豬獵鹿,現在卻被病魔摧殘的只剩喘氣的力氣,著實令孟焦心疼。 輻射造成的病癥並非尋常的感冒受傷,孟焦不知道該如何根治,它只能盡力為兩頭老虎提供生存必需的食物和水。 若未被變異真菌寄生,孟焦還有最後的辦法——將自己的血液喂給母親和雌虎,借體內變異細胞的力量延續它們的生命。 可惜,現在孟焦自身都難保,根本不敢冒險采用這樣的手段,若是讓變異真菌傳播到兩頭老虎身上,很難說它們能夠支撐多久。 變異真菌畢竟是活物,生性邪惡且凶狠,來到一頭毫無抵抗之力的動物身上,很難想象它們的擴張速度能有多快,恐怕等不到輻射病致死,變異真菌便會將兩頭虎轉變成畸形怪物。 火箭和虎三妹沒有和人類一樣的靈活的雙手,它們只能將生肉放在母親身前,等待母親自己食用。 可北極星現在已經喪失了大部分體力,讓它主動進食,並不現實,東北虎的抗饑餓能力再強,也架不住十天半月湯水不進,拖的越久,情況就越嚴峻。 孟焦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將母親和雌虎轉移到部落,只有那些人類才能喂養母虎,延續它們的生命。 事不宜遲,孟焦交代火箭和虎三妹注意安全,看護好仍昏迷的雌虎,隨後立即叼起北極星後脖頸,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利齒傷損雌虎皮毛,將其帶離山岩。 近距離接觸,孟焦能感受到母虎身上逸散的淡淡輻射,盡管已經及時離開黑泉,它們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輻射的影響,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影響造成的後果也在逐漸增深。 孟焦不知道黑泉輻射會對生物造成怎樣的改變,所幸它沒見到那些焦土上扭曲的肉丸子一樣的被黑泉改變的怪物,不然它恐怕會更加絕望。 山路崎嶇,走走停停,孟焦不敢多下半分力氣,唯恐不慎咬破雌虎皮毛釀成大錯。 隨著時間的流逝,孟焦發現母虎的體溫正在緩緩升高。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流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發熱是動物免疫功能對抗細菌病毒的外在表現,但這種手段造成的功效並不顯著,很多時候,發燒不僅不會抑制細菌病毒,還會危及身體,傷害大腦和內髒。 身強體壯的東北虎很少受到疾病的困擾,它們出現發熱癥狀,通常代表著體內狀況已經糟糕到一定程度了。 因為一身厚重毛發的緣故,東北虎的散熱能力遠不如人類,發熱對它們造成的傷害會因此增強許多,孟焦愈發心憂。 擔心繼續趕路會導致母虎體溫繼續升高,孟焦就近將母親放在陰涼處,默默觀察情況。 實在不行,它還有最後的殺手 ——用變異細胞強行賭一波母親的氣運。 現如今,變異細胞這把雙刃劍的殺傷力和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語。 極大概念致死,極小概率導致成年動物變異不說,與之俱來的變異真菌絕對是致命殺器,兩相疊加,母虎能在變異細胞和變異真菌的作用下幸存的幾率微乎其微,恐怕還不到千分之一,這和直接殺了它已經沒有多大區別了。 不時伸出虎爪觸踫母虎的身體,孟焦監視著母親的體溫,噩耗之中唯一的好消息是,北極星的體溫只是微微上升,並且穩定在了三十八度左右,並沒有惡化下去,這代表它的情況可能並沒有孟焦想象中那樣糟糕,如果得到及時的降溫處理,北極星應該不會受到多大影響。 孟焦曾經考慮過為母虎舔舐毛發,利用唾液散熱的方式幫助母虎降溫,可擔心感染變異真菌,它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稍微歇息,觀察到母虎的狀況穩定,孟焦決定繼續趕路,隨著夜晚的降臨,森林的氣溫將會越來越低,這有利于降低母虎的體溫,趁著這段時間,孟焦必須盡快將母虎送到拜虎部落,那些原始人可以用水幫助母虎穩定體溫,還能喂食母虎,這是孟焦做不到的。 所幸現在孟焦的戰斗力在整片森林都是拔尖的,只要不是強悍的變異生物都不被它放在眼里。 濃厚的煞氣毫不掩飾的釋放,預示著孟焦此刻糟糕的心情,如果有不長眼的動物攔路,它不介意再造殺孽。 山獸之君的氣味兒隨風飄蕩,驚的百獸闢易,無論是肉食的豹子豺狼還是食草的野豬 子都夾著尾巴遠遠逃竄,就算它們感知不到雄虎的心情,也能明白,這片林域迎來了新的主人。 …… 拜虎部落早早點亮了篝火,一回生兩回熟,加德的生火技術也愈發嫻熟,現在他一個人就能完成這項不算困難的任務。 幾座歪歪扭扭即將傾塌的草屋已經被拆除,這一整天孩童們也沒閑著,他們收集了一大堆干枯的野草,和了好幾堆泥巴,壘砌了幾堵歪歪扭扭的土牆。 因為還沒掌握正確的配比,每個人壘砌的土牆邊緣都流出了大量泥水,好像金字塔一樣,這樣的土屋,就算蓋成了里面的空間也小的可憐。 不用守護神說,孩童們也知道,他們還未成功。 盡管如此,孩童們還是對這個偉大的工程充滿了興趣,守護神傳授給他們的知識肯定是沒錯的,現在他們已經看到了些許成效,只要繼續嘗試下去,肯定能搭建起穩固安全的房屋。 這個時間點,正是忙碌了一天的孩童們填飽肚子的時候,他們圍坐在篝火旁,借著火光,用石刀石矛切割獸肉——因為放置過久,這些獸肉的味道已經變得很糟糕,不用火焰加工,將會很難下咽。 晚風輕拂孩童們披散的長發,這群經歷了幾次三番災厄從中幸存的小家伙轉動著手中的木棍,頗有些愜意,對他們而言,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原始社會的人類對生存沒有太多奢求,活著,繁衍,這就是他們的全部。 黑暗再一次扣住森林,為孩童們帶來最原始的深及骨髓的恐懼,食用完獸肉後,他們就要鑽進僅剩的幾間小屋中入睡,等待明天太陽升起。 加德是第一個吃完飯的,他舔了舔嘴巴,將木棍丟進篝火,抓起身旁的石矛,站了起來。 吃飽喝足,他要為其他人放一下哨,夜晚蠢蠢欲動的野獸不在少數,守護神離開部落,他就得擔起責任。 沙沙~暗處的灌木響動,距離極近,繃緊神經的孩童們哪還顧得上進食,立即拿起武器,齊齊起身,小心翼翼地望著那片陰森的樹林,隨時準備將石矛投擲出去。 吼~ 雄虎粗獷的低吼聲打消了部落孩童的戒心,很快,孟焦熟悉的魁梧身軀便擠開黑暗出現在篝火前,孩童們小小的臉龐戴上了笑容。 守護神又回來了,它還帶著一個同類,只是,這個同類的狀況好像並不樂觀。 孟焦把母虎放在了泥牆旁邊,流淌下來的泥水濕潤了這片土地,可以幫助母虎降低體溫,孩童們隨即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守護神要干什麼。 加德最為積極,擠開了其他孩童,湊到了孟焦身邊,他可是欽定的酋長,肩負和神交流的重任,不表現的機靈些怎麼行。 急于和守護神交流,加德嘰里咕嚕的用原始語言詢問,語速快的離譜,他堅信守護神听得懂他們的話。 孟焦自然理解不了這些孩童的語義,它不是語言專家,想從無到有迅速掌握一門語言是需要時間的,憑它差的可憐的語言天賦,待到听懂這門原始語言,黃花菜都涼了。 它有簡單粗暴的方法——畫圖。 這種淺顯易懂的溝通方式無往不利,孩童們也已經習慣守護神與眾不同的交流風格,他們拿來火把照亮地面,聚精會神的看著孟焦勾勒出小人喂食雌虎的圖案,努力開動小腦瓜,領會神的指示。 小女孩站在最前列,攀著同伴的肩膀,保持著自己的平衡,她的腿距離痊愈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在此之前,她的行動能力大大受限。 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緊緊注視著守護神寬厚的巨掌,小女孩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我能跟守護神交流,用特別的方式……” 孟焦的藝術細胞並不足以支撐它畫出一幅幅生動的圖像,好在它的欣賞者不是傻子,懂得自己思考圖案表達的含義,孩童們猜測著守護神的意思,然後通過交流確定孟焦畫作真正的含義,最後實施。 加德指揮幾名孩童切割生肉,帶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嘗試著送到雌虎的嘴邊,不時還要回頭看看孟焦的反應,如果守護神表示不滿,那肯定是他們會錯意了,就要實施下一個猜測。 孟焦點著碩大的腦袋,肯定著孩童們做法,有了信心的小家伙們奮力掰開母虎的巨口,皺著鼻子忍著食肉動物特有的口臭,將小塊生肉送到了北極星的口中,並依照圖案的指引將食物送到更深的地方。 無論是喂食還是降溫,都比建造土屋簡單易懂的多,在孟焦的監督下孩童們很快便完成了任務,不但給母虎補充了食物,還給它濕潤了毛發,幫助它降低了體溫。 短時間內,母虎應該性命無憂了,孟焦總算放下心來。 不過這件事還沒完,它還得將那頭狂熱的追求者帶到部落中,連帶火箭虎三妹兩個不安分的小家伙都要轉移到部落,不安頓好這些最親最近的同類,孟焦沒有心思追尋巨熊的去向。 相較它的身體狀況,北極星和那雌虎的性命更加岌岌可危,有限的時間要用在刀刃上。 長嘆一口氣,看著守在母虎身邊的孩童們,孟焦暫時安下心,它掃了掃周邊,小女孩和加德都沒湊到母虎旁,而是返回它身邊,仿佛有話要說。 可惜,此時的孟焦不想也沒心思傾听這兩個小家伙的話語,它的心情很糟糕,如山般的壓力不斷催促著它前進,為了活著,為了家庭。 再觀察一會兒母虎的狀況,孟焦就打算離開部落前往山岩,另外一頭雌虎的狀況比北極星還差,耽誤不得,它必須連夜將一大家子帶到部落,時間緊迫。 不過加德和小女孩也沒想用語言同守護神交流,他們小聲交流著,小女孩蹲坐在地,抓著一根縴細的樹枝,在加德的建議下繪制圖案,她仿照孟焦的筆觸,用大腦袋火柴人代表自己和同類,用長著條紋的大頭野獸代表守護神,用向上升騰的曲線代表火焰,組合成長長的畫卷。 他們不知道,自己筆下那些象征著世間萬物的圖案,就是最原始的文字,這是孟焦無意中催生出來的偉大的創造,文字對文明的重要性是難以言喻的。 只要找到妥善的保存文字的方式,原始人便能將守護神的故事時代傳承,他們可以通過文字交流學習新的技術,發展藝術,豐富思想,還能創造出最早的計算統籌,對部落的一切進行規劃。 如果能夠擴大部落的規模,融合更多成員,文字還能促進不同部族的融合,這是文明傳承的重要里程。 最重要的是,拜虎部落的原始文字源于孟焦,作為這門文字的創造者,孟焦可以輕易理解這些文字的含義。 這或許預示著,未來人類可以通過特殊的方式與其它物種進行交流,對孟焦而言,掌握一門象形文字要比掌握一門陌生語言容易的多。 小女孩終于完成了長長的畫卷,她深深的呼吸,抓起了縴細的樹枝,望著年輕的酋長加德,重重點了點頭,是時候讓守護神看看她的杰作了。 “杜娜,別緊張,就算守護神沒能理解你的意思,它也不會責怪你的。” 加德拍了拍小女孩的後背,安撫著這個可憐的小家伙。 杜娜的小手交叉捂住胸口,她的心髒怦怦跳,很是緊張,和神明交流是很偉大的事情,她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之情。 像是等待一場審判,杜娜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不敢抬起頭觀察孟焦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完成的圖案到底能不能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 她甚至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仿佛剛才繪制的一切都是幻覺。 畢竟,她對守護神的崇拜是如此虔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憧憬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稚嫩的筆觸一如杜娜純淨的內心,面對守護神,她仿佛有萬千話語,但當開口的時候卻又無話可說,于是她提起縴細的木棍,用滿心的期盼萌生夢的枝椏。 加德小心翼翼地拂動孟焦厚重的絨毛,將雄虎從沉思中喚醒,他枯瘦的胳膊伸向地面,指著那長長的繪卷,眼楮亮閃閃。 被掘開的泥土散發著濕潤的香氣,插在一旁的火把將光芒鋪下,見證這最初文字的誕生,孟焦眯起虎目,饒有興致的察看源自杜娜的杰作。 靈動的線條扭曲彎折,講述著小姑娘美好的憧憬—— 夢想中的“土屋”全部搭建起來了,孩童們守著龐大的巨虎,點燃篝火歡快跳舞。 堅固的居所不怕風雨侵蝕,野獸也無法進犯,食物享用不盡,孩童們不會長大,沉浸在沒有危險沒有饑餓沒有怪物的世界。 雄虎的目光一掃而過,在一眾“小人兒”舞蹈的一幕停頓片刻,然後來到最後一幕,那頭龐大的巨熊匍匐在雄虎身下,被一只虎掌按住,動彈不得。 孟焦啞然失笑,理解了這些原始人的怨念,想必是他們無法接受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守護神敗在其它野獸手下,于是將自己心中的憤懣寄托在筆下,刻畫出了這滑稽可笑的一幕。 不過,與其說這是孩童們的不滿,還不如說這是他們的期待,無論孟焦敗的有多慘,守護神在他們心目中依舊是無所不能的,因為這頭雄虎在孩子們內心中有無法取代的地位。 而孟焦也堅信,自己遲早有一天能如畫中所述,將那巨熊狠狠蹂躪——就算那巨熊沒有危及它的性命,可終究是狠狠揍了它一頓。 孟焦自認沒有那麼大度,現在雖然不是巨熊的對手,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邁過這一道坎,它一定會以其熊之道還治其熊之身,出一口惡氣。 長長的畫卷每一幕都彰顯著小姑娘對未來的設想,盡管天真幼稚,可重在真誠,這是杜娜借著火把微弱的光芒忍著小腿的傷痛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孟焦不免有些感動。 蹭了蹭杜娜的小腦瓜,雄虎溫柔的低吼,鼻孔噴薄出溫暖氣流,極力表現出自己的滿意,撫慰這名幼童。然後它深深望了一眼這個小小的部落,終于邁開步子,它要前往山岩,將自己的追求者和兩頭幼虎帶到此處。 離開部落前,孟焦強忍著心中的急切,依照慣例巡視拜虎部落周邊,順手解決了幾頭倒霉的野豬,將其拋尸至距部落較遠的密林中,隨後撒開步子全力奔赴目的地。 ………… 次日清晨,拜虎部落一片喧鬧。 孩童們一覺醒來,突然發現這里又多了三頭老虎,其中還有兩個要小上不少,興奮的不得了,他們顧不得餓的癟癟的肚子,將好奇的兩頭幼虎圍在了中間,瞪著大眼楮伸出小手準備近距離接觸接觸這些小一號的守護神。 龐大的雄虎他們是不敢隨意觸踫的,除了加德和杜娜有幸同孟焦近距離接觸外,其他孩童對孟焦都是又愛又懼,又敬又畏。 上一代對神明的態度潛移默化,早已對他們造成了深遠的影響,距離血腥的祭祀還沒過幾天,他們心中仍有陰影,盡管幾度被孟焦搭救,可他們心中的那股害怕勁始終無法抹除。 不過這也不是一件壞事,孟焦深知其中的利弊——只有懸在天空的神才是神,若是過多接觸凡人,神就會丟失面紗,變得平庸。 現在部落中只有十幾個小家伙,孟焦並不介意其中一部分人對自己失去敬畏之心。 連夜搬運雌虎,奔波在密林的過程中,孟焦想清楚了許多事,並為此制定了大致的方針。 按照它制定的擴張計劃,待部落不斷收納其他原始人,增大規模的時候,就必須確立“虎”的權威了,這是不可避免的事。 趁著原始人蒙昧,建立穩固的信仰,將虎圖騰刻入他們的內心必然不會受到太多阻遏。 若是表現的過于平易近人,原始人可能會覺得守護神和自己平起平坐,那就談不上所謂的尊敬了,到時候母虎,火箭虎三妹這幾頭虎的安全都將得不到保障,這不是孟焦希望看到的結果。 人類從來都不是易于掌控的生物,他們的身體中流淌著崇尚自由和渴求暴力的血液,他們的靈魂本就難以馴服,想成為他們敬畏的“神明”,就要恩威並施,和善時給予鮮花,憤怒時施加雷霆。 為了幾頭親近東北虎的未來,孟焦必須這麼做,現在被死亡陰影籠罩,它只捕捉到了一線渺茫生機,還不知道有幾成把握成功,未雨綢繆,它必須考慮到最壞的結果。 一個以虎為圖騰,崇拜虎的原始部落就是孟焦設想中最重要的一環保險,將火箭虎三妹托付給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一支潛力股肯定沒錯,除了人類,孟焦想不到還有什麼生物可以勝任。 這些孩童不止一次被孟焦所救,在他們心中,雄虎的地位無比崇高,他們甚至可以在酋長加德的帶領下克服恐懼深入黑暗密林拯救自己的守護神,孟焦對他們還是很信任的,可他們畢竟只是孩子,自保尚且無力,更別說守衛幼虎。 兩頭病虎,兩頭幼虎都被帶到部落後,下一步便是尋找巨熊,看看能否抓住那一線希望,順便搜尋周邊的其他部落,想方設法把其中的原始人帶到這里,融入拜虎部落。 勢力的增強已經提上日程,新加入的生力軍大部分都會是成年人,他們的信仰可就不一定有那麼堅定了,孟焦必須收斂起溫和的一面,將自己塑造成能征善戰,殺伐果斷的“守護神”,對它而言,這是一個困難的任務。 站在一間簡陋的小屋旁,雄虎低垂碩大的頭顱,靜靜注視著北極星和雌虎,觀察著它們的狀況。 昨晚喂食過北極星的幾名孩童正熟練的掰開雌虎的巨口,將切下來的生肉塞進它的咽喉,幫助它進食,延續它的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昨晚的喂食,北極星的生命體征總算平穩了下來,它的體溫降到了正常虎的程度,呼吸也變得更加舒緩有力了,這是好的表現,令孟焦稍稍安心。 另一邊雌虎也出現了發熱的癥狀,在喂食後,孩童會往它身上澆水,白天不同于夜晚,溫度會緩緩上升,水可以帶走雌虎身上多余的熱量,幫助它穩定體溫。 孟焦懷疑雌虎和母親的癥狀是相同的,畢竟它們都是遭受輻射產生的疾病,如果它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用不了多久,雌虎的體溫也會降低到正常水平。 第一百一十三章 無果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虎三妹頭一次與人類近距離,它很緊張。 連夜趕路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嗅到部落中種種源自原始人的氣味兒,這頭生性敏感的小老虎已經十分戒備,待那些孩童起床,將兩個小家伙包圍,並表現出強烈的好奇心後,虎三妹的這種緊張情緒便愈演愈烈了。 毛絨絨的尾巴末端不安的顫動著,虎三妹伏下了身體,咧開了嘴,與一旁的火箭並肩而立,警戒的注視著這些身材縴細體型高大的孩童。 火箭比虎三妹的脾氣暴躁的多,它極不耐煩,發出粗重的低吼,警告這些將它們包圍的人類——別惹我,否則後果自負。 若不是孟焦早就交代過兩個小家伙不要對人類發動攻擊,這些孩童恐怕早就被惱怒的火箭和虎三妹撲倒在地了。 兩頭幼虎雖然體型還沒有人類大,可是戰斗力卻遠遠超過人類,畢竟是猛獸,而且是有豐富狩獵經驗的頂級掠食者。 見到幼虎的反應如此激烈,環繞在四周的孩童也不免有些害怕,膽小點的已經悄悄躲在同伴的身後,探頭探腦的觀察“小守護神”的反應,膽大的孩子也不敢再接近,他們可不是後世那些嬌生慣養的熊孩子,雖然沒有老師的教導,但殘酷的叢林法則已經讓他們學會了太多太多。 當孩童的喧吵和幼虎的低吼停下時,整個部落都突然陷入一片寂靜,使得緊跟著孟焦的加德和杜娜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察看狀況。 注意到部落中的孩童很不禮貌的將守護神帶來的幼虎圍在了中間,加德很是氣憤,在他看來,這已經是褻瀆神明的行為,立即起身急匆匆沖過去,大聲呵斥那些小輩。 作為部落的新任酋長,曾經帶領孩童們反抗四臂赤狐,殺出重圍,加德很有威望,一通毫不留情地痛罵,沒有一個孩童敢抬頭,更不要說開口反駁。 被狠狠地教訓一番後,小家伙們紛紛遠離兩頭幼虎,耷拉著腦袋蔫溜溜地去尋找枯木,搬運野獸尸體,找到石刀準備生火做飯了。 新的一天開始,小小部落又喧鬧起來,孩童們一邊干活一邊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討論著部落中新來的幼虎和那兩頭昏迷的大虎究竟是什麼來歷,守護神對他們來說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可是這四頭虎顯然沒有那樣的威懾力,能令他們心生敬畏。 孟焦一直等到雌虎的體溫降低到正常水平才放下心來,如它所料,輻射帶來的疾病並不是急性的可以迅速致死的病癥,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會惡化到非常嚴重的程度,在那之前,它還有時間去處理需要做的一切。 比如尋找根治變異真菌的手段。 鄭重交代火箭和虎三妹看護好母親和那頭雌虎,叮囑它們如非必要不要傷害部落中的孩童,必須要確保自己的安全等,嘮嘮叨叨一大堆,直到把兩頭幼虎都念叨的不耐煩以後,孟焦才起身離開。 照例巡視部落周邊,排除潛藏的威脅,確保不會有潛在的危機,這頭壯碩的雄虎終于循著銅熊留下的痕跡追蹤而去。 依照孟焦的設想,尋找銅熊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且不說它嗅覺敏銳,听力過人,光說銅熊本身,就具備很多尋常生物沒有的特征。 那頭龐然大物身上沒有屬于棕熊的熊騷味兒,但是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蜂蜜香氣和淡淡的金屬氣息,在充滿植物的原始森林里,這種獨屬于金屬的氣味兒就像黑暗中的燭火一樣醒目,只要嗅覺稍稍靈敏一些,找到這頭巨獸就不是什麼難事。 再說銅熊的體型體重,這家伙高大無比,體重幾噸,每一步都會在雨後松軟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凡是它經過的灌木,全都被蠻橫的撞開,碾壓的倒伏,莫說是觀察能力過人的孟焦,就是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在叢林中找到這家伙都非常簡單。 可是,這家伙的的確確不翼而飛了。 孟焦從裂隙處出發,沿著銅熊蹦跳的重重腳印追蹤,起初銅熊的氣味兒還很濃郁,明確的仿佛有一條粗線指引著它的方向,但隨著孟焦追的越來越遠,那氣味兒就越來越淡了,到最後甚至分毫不剩,以孟焦的嗅覺,都捕捉不到。 與銅熊的氣味兒一起消失的,還有它的腳印,這條線索中斷的更加離奇,就是從某一刻開始,直接從泥濘的地面上消失了。 孟焦起初以為銅熊爬到樹上或是鑽到土溝里休息了,可是繞著腳印中斷的地方尋了好幾圈,它都沒發現任何端倪,仿佛那頭巨熊是一場夢一般,詭異地人間蒸發,了無痕跡了。 唯一的希望就這樣斷絕,孟焦怎麼甘心,它在腦海中建立了一張地圖,在上面勾勒出銅熊的前進方向,並依此推斷出銅熊可能前往的地方,繼續尋找。 變異生物的能力千奇百怪,孟焦估計銅熊可能具備一種獨特的潛藏蹤跡的方法,就像它可以改變自己的體味兒一樣,銅熊這樣強悍的生物,應該也能隱匿氣味兒。 自然界中像人類這樣嗅覺能力薄弱的生物畢竟是少數,大多數生物的嗅覺都分外靈敏,想讓自己“消失”,除了視覺層面上的消失,嗅覺層面的消失也很重要。 但行動趨向不會騙人,有過追蹤野生動物經驗的孟焦依照自己的職業習慣,執著地前進,無論如何,它都要把握住這最後的一線光明。 從清晨到正午,再從正午到黃昏,不知不覺又是一天過去,孟焦無奈地在密林中停下腳步,那頭銅熊簡直像是插了翅膀飛走了,它沿著自己推斷出的幾條路線追尋過去,結果無一例外都是一無所獲。 這下它是真的有些絕望了。 站在樹木的懷抱中,無奈地抬起了頭,雄虎望向天空。 日落時的璀璨陽光披蓋在樹冠,金燦燦的分外輝煌,遠處山峰深藍,倦鳥歸巢,啼鳴聲聲,孟焦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難道真是天要亡我?” 突然,它抖了抖耳朵,猛地轉過頭,在那逐漸變得昏暗的森林深處,幾聲刻意壓低嗓子的話語引起了雄虎的主意——這里竟然有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未知部落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松雞被擰斷的脖頸軟踏踏搭在豬九的脊背上,浸濕羽毛的血腥氣撲到了男人鼻前,粘稠感分外清晰,使他殊為不適。 漆黑的森林令人膽寒,駭人的怪異叫聲幽幽回響,這個壯碩的披獸皮的原始人不禁攥緊了手中的長矛,感覺自己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們早該回去的。”豬九狠狠瞪了一眼緊隨自己的兄弟。 “不是你……”豬十一咽了口口水,穩了穩背上的藤背簍,也有些後悔。 夜色漸深,他完全看不見兄長的眼楮,更別提領會豬九的責備之情,現在恐懼已經在心底瘋狂滋生,豬十一只想盡快趕回部落。 好在回家的路已經走過大半,接下來地形都很熟悉,沿著長時間外出開拓出來的羊腸小道前進,兩人忽地沉默下來,閉緊了口,不發一言。 沙沙的草叢響動忽遠忽近,嘩啦啦枝杈震顫,夜梟掠過。 兩人雙雙貓下了腰,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行走,隨時準備將手中的長矛狠狠刺出。 離部落越來越近了。 豬十一悄然靠近豬九,壓低聲音詢問。 “九哥,你有沒有覺得,什麼東西在跟著我們……” 回應他的是擊打在腹部的重重一拳,豬九厲聲警告︰“別疑神疑鬼,快走。” 豬十一疼的哎呦一聲,倒也不惱,又湊了上去,小聲道︰“九哥,能不能把那個東西給我喝一口?” “哼!” 豬九重重的哼了一聲,心道我知道你小子就是別有所圖,沒好氣的從獸皮衣中掏出一個小陶壺,拔下木塞子,遞了過去。 豬十一欣喜地接過小壺,貪婪的狠狠吸了一口氣,表情陶醉。 無論第幾次品味這“智者”制造的瓊漿玉液,他都如飲甘露,若不是貪圖這寶貝,今日他也不會攛掇豬九深入未知林域,采集原料。 當然,同意此事的豬九也是一樣的想法,今天要是把小命搭在這荒山老林,他倆誰都逃不了干系。 未待豬九作聲,豬十一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壺嘴塞進了口中,暢飲起來,好像將身處險境這回事都忘得一干二淨。 無奈,豬九只好停在原地,拿著木塞,杵著長矛,看護豬十一。 短短片刻,風已經將香醇的氣味兒送到遠方,令藏在暗處的雄虎面露訝色。 “這是,酒?” 孟焦輕輕嗅了嗅那渾濁的植物發酵後產生的略有些辛辣的香氣,舔了舔嘴角,染血的虎面為之動容。 尋找銅熊無果,無意間發現林中有人言語後,孟焦便立即出發,悄悄綴在後邊,想要跟隨這兩個貌似獵人的家伙找到原始部落。 可這一路並不順利,前面那兩個傻小子不知道是不是時運不濟,竟然遇到了狼群狩獵豬群,就擋在他們前方,若是讓這倆家伙遇上野獸搏殺,有十條命都不夠送。 可憐的孟焦被銅熊打擊的對自己的追蹤能力產生了懷疑,生怕兩個原始人死後自己找不到他們的部落,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它暗地里跑了跑腿,把更加倒霉的豬群和狼群提前解決,為兩個原始人解決了後顧之憂,開拓出了一條坦途。 不料兩個家伙慫的要命,開始還肯邁開步子,後來越走越慢,甚至貓下了腰,一步三探頭,端著長矛,拿著架勢,就是不往前走,恨得孟焦牙根癢癢。 最後,他們竟然停下了腳步,開始喝起酒來,真不知是膽大還是膽小。 孟焦無奈,只能繼續等。 現在,它對那個未知的部落愈發感興趣了。 從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未知部落的發展速度顯然要比拜虎部落快的多。 他們的語言更加完善,交流起來抑揚頓挫,很有韻味兒,顯然是一種復雜且已成體系的語言。 獸皮衣制作的更加精美,有明顯的上衣和下衣之分,上衣內部還縫制了口袋用于放置物品。 長矛使用的是金屬矛頭而不是黑曜石矛頭,尤其令孟焦興奮的是,矛頭使用的金屬正是黃銅,或許這個部落與銅熊有所交集,找到了部落,銅熊也就不會遠了。 在後邊那個矮個子男人背著的藤編背簍十分精致,看得出來不是隨便做出來的簡陋制品,這說明原始部落已經發展出了初步的手工藝,陶壺也是早期手工藝的一種,看那個小壺的形狀和兩名原始人使用時的神態,這項技術應該已經很成熟了。 背簍里面裝滿了各種野花還有漿果,孟焦估計這個部落已經開始對大自然中的各種資源進行探索了。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個部落就能掌握播種生產,用安全的方式獲取大量食物,解決生存的一大難題。 最令孟焦意想不到的是,這群原始人竟然研究出了釀酒技術,在野果稀少,氣溫較低的高緯度地區,誤打誤撞搞出“酒”可不是簡單的事。 以孟焦縱觀歷史長河的視角看,這不知名的原始部落單論生產技術起碼領先拜虎部落三百年,可能還不止。 很難想象,同一地域的兩個原始部落,一個已經能夠釀酒,另一個卻連生火都成問題,這差距實在太大了。 搖了搖頭,孟焦暗下決心,若是那個部落真的像它猜測的那樣發達,那它一定要將其拿下。 比起這樣一支發達的潛力股,養成小小的拜虎部落未免太費時費力,孟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麼長的壽命培養一干未成年的孩童。 神游一番,總算等到兩個原始人收起陶壺繼續前行,搖了搖腦袋,打起精神,孟焦繼續尾隨,看著兩個原始人愈來愈快的步伐,它感覺到——或許就要抵達未知部落。 豬九行走的愈發奔放,面露喜色。 這是他多年來外出狩獵最驚恐的幾次之一,好在有驚無險,摸著黑走了許久,既沒有迷路也沒有遇到可怕的野獸,只損失了一點智者的獎賞。 “沒什麼,等我把東西交上去,智者還會獎賞我更多。” 想到智者釀造的美酒,豬九口中不由泛出口水,咂麼咂麼嘴,腳下又快了幾分。 地勢逐漸險峻高聳,細而高的白樺林被粗壯龐大的冷杉取代,兩側岩壁拔地而起,籠罩堆滿落葉的溝壑。 這是一條隱藏在群山之中的山谷,下寬上窄,至頂部幾乎貼合,望去只剩一線,莫說星月,就是晴天白日,能射下的陽光都極為有限。 此刻,在那延伸向黑暗的谷內,已經燃起道道火光,夜晚,部落的火把向來不滅,指引著晚歸的獵人家的方向。 幾道交錯的粗木欄桿削尖了腦袋,錯落有致的擺放在谷口,阻擋可能來犯的野獸,還有十幾名著狼皮大衣的漢子一手火把一手長矛在此站崗。 第一百一十五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一十六章 豬人長老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扁平的陶盤盛半盤獸油,渾濁的油脂中插一根燃燒的植物長睫,綻出微弱的光明。 一點點亮光點綴在洞窟內部,驅散了黑暗,映出那刻滿爪痕的石牆上飛揚的壁畫。 這寬廣的洞窟並不空曠,僅在洞口便擺放了幾十個大小不一的陶罐,內部器皿更多,或養花卉,或種藥材,或蓋緊蓋子,從罐口的縫隙中透出些許酒香,飛出洞窟,隨風飄揚。 雖已是深夜,洞窟中卻不肅靜,閃爍的火光中,一扇龐大的陰影徘徊,它腳步極輕,不時駐足于養花卉的陶罐前,望著發蔫的鮮花,疑惑不解,很是痛心。 它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觀察了一會兒,一屁股坐下,停在花卉前,從左到右,從前到後,細細打量著一株株各不相同的花。 這些本應在山林中爭奇斗艷,渲染春日色彩的植物,大多數都枯黃了葉子,打了蔫兒,花朵也敗落了,但卻不死,耷拉著睫葉,一副飽受摧殘的慘樣,僅有少數幾株,仍保持旺盛的活力,長滿了陶罐,甚至蠰了出來。 陰影籠罩了排排花卉,從黑暗中伸出一條蒼白的無毛的長蹄,輕輕敲擊著陶罐,一時有些忘我。 一手締造了這個世外桃源,堪稱自然之子的它陷入了困惑,它想不通,自己對生命的理解是否正確,為何能讓洞外果樹常年豐收,能讓野草嫩綠,使翠意遍染整個山谷,卻不能令這些鮮花抬起頭,綻放出最美的笑呢。 顯然它的听覺並不靈敏,或許是長久的安逸麻痹了它的戒心,也可能是雄虎身上的土腥味兒太有迷惑性了,孟焦潛入洞窟前,謹慎聆听好一會兒,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進來了。 閃爍不定的火焰糅雜著動物油脂燒焦的味道,摻和著泥土被水浸透的潮氣,發霉的味道,淡淡的香氣,草藥的辛氣,還有那頭遍體蒼白的肥碩巨獸身上的盎然生氣。 那是一頭豬似的怪物,它身上並無毛發,皮膚光滑油亮,一看伙食就很好,生就一對大耳朵,前鼻微微凸起,卻不像野豬那樣長,只是比尋常動物的鼻子長了些許。 它有兩條粗壯的後蹄,支撐著它肥碩的身軀,屁股後耷拉著一條小尾巴,巧妙地打了個彎兒,一對前蹄分出了五個趾頭,此刻正有節奏地敲打著陶罐,這聲音回蕩在洞窟中,掩蓋掉了雄虎本就微弱的腳步。 這個白豬一樣的怪物就這樣站在陶罐前,渾然不覺身後有一頭異常凶悍的惡獸,若不是孟焦對這怪物的行為和智力感興趣,恐怕它早就成了虎口下的死鬼。 就這樣,伴著上下起伏的光亮,沉悶的敲擊聲,時間緩緩流逝,直到一陣從洞口灌進來的冷風撲到怪物臉上,它才回過神來,抬了抬因站立過久而變得僵硬的後蹄,慢悠悠轉身。 一雙洶涌著火光的充滿煞氣的眼楮連同鮮明的交錯的紋理映入豬人長老眼中,它只覺自己的心髒狠狠一顫,三魂七魄差點被嚇的散掉,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時慌亂,連呼救也忘了,無助的哼哼著往後潲。 身後整齊擺放的陶罐被這胖家伙一拱,倒的倒歪的歪,擠作一團,豬人長老那張渾圓的大臉同時進入孟焦視線。 “這家伙長得倒是沒那麼丑惡,除去火箭和虎三妹,在我見過的所有變異生物中,它算是最受端詳的了。” 孟焦一臉凶相,作勢威脅這頭怪物,心里卻默默評判起豬人長老的長相來,這家伙白白胖胖,一個大豬頭加上大大的肚子,遠不像野豬那般嘴臉丑陋,倒有些像西游記里的八戒,又憨又笨,不令人心生厭惡。 片刻的慌張過後,豬人長老見身前的巨虎遲遲沒有進一步動作,一片混亂的腦袋總算恢復幾分清明。 豬人部落易守難攻,僅有的一條通道被嚴密把守,每晚都有里里外外幾十人巡邏,尋常野獸怎麼可能繞過一道道哨卡跑進來,還如此巧合的進入它的洞窟。 更何況——豬人長老小心翼翼地眯著黑溜溜的眼楮掃了身前的雄虎一眼,暗自在心底吐槽︰“更何況,一般的老虎怎麼可能長這麼大個兒。” 別看豬人長老肥碩,其實它的體型並不高大,反倒有些低矮,還不及部落中的成年男人高,只是寬度過人,足有三個人那麼寬,同孟焦相比倒顯得十分嬌小了。 就算是它“引以為傲”的大肚子,都不如孟焦的腦袋大,這樣近距離與雄虎接觸,豬人長老最直觀的感受就是——這老虎一口就能把它大半個身子吞進嘴里,這叫它怎能不慌。 但慌亂解決不了問題,豬人長老失神過後,總算明白,這頭虎是和它相仿的生物,趁夜晚潛入,可能有事相求,當然,也有可能是殺性大發,想拿它當夜宵。 不過對豬人長老來說,一頭疑似“同類”的生物總比野性未褪的老虎好,它已經不是第一次與“同類”接觸,孟焦也不是它遇到的第一頭變異生物,作為這片山林中僅有的幾頭“老不死”,雖然戰斗力不值一提,它的智慧卻是首屈一指。 意識到這頭巨虎對自己並無殺意,豬人長老總算找回了被嚇散的魂兒,艱難的把自己沉重的身體挪了起來,張開豬口,發出了一聲令孟焦萬分驚詫的虎嘯。 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孟焦沒準會以為這不是一頭豬,而是一只天資聰穎的八哥,從這家伙嗓子里冒出的虎嘯無比清晰,無比正宗,就像一頭真正的老虎與孟焦面對面。 這回,輪到孟焦摸不著頭腦了。 它能听出豬人長老虎嘯的含義,那是東北虎與同類交流時表示友善的吼聲,但豬人運用的並不恰當,因為那是雄虎追求雌虎時殷切的求愛聲,雖然也稱得上友善,可這種善意是有歧義的,听得孟焦頭皮發麻。 哪怕是那鍥而不舍的追求者對著孟焦這麼叫兩聲,孟焦都能接受,可這是頭豬啊! 吼! 孟焦直接打斷了豬人長老的展示外語緩解,把它剛提起的幾分膽子又給嚇碎了,畏畏縮縮地貼向牆角,豬人長老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肥碩的家伙很是聰明,即使和一頭危險的變異生物同處洞窟,它都沒有不理智的大聲呼救。 一方面豬人長老知道呼救無用,這頭巨虎可以輕易在部落獵人到來之前咬斷它的喉管,了結它的性命。 另一方面,豬人長老很清楚這些“同類”的力量有多麼可怕,不提別的,它這個寬闊的洞窟,就是一頭巨大的棕熊一掌掌拍出來的,那些堅硬的山岩在巨熊面前像砂石一樣脆弱。 多年以來的所見所聞已經明確告訴豬人長老,除了在某些方面有些特殊能力外,它就是“同類”中不折不扣的廢物,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它那點兒可憐的智慧不值一提。 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也為了解決一些沒有必要的爭端,或是尋求庇護,豬人長老狠狠地壓榨了自己的潛能,在長達兩千多年的生命時光中,它不但組建了一個龐大的部落來保護自己,而且還學會了許多動物的“語言”,比如剛剛那不倫不類的虎嘯。 靈活的聲帶,這是上天賜予豬人長老的幾件小禮物之一,在漫長的歲月中,這項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本領著實幫了豬人長老不少忙,尤其是在部落壯大之後,它可以通過語言對原始人下達明確的指令,讓他們幫助自己涉身險境,收集各種材料。 若不是老虎太過危險而且很少出沒在這山谷附近,豬人長老的虎語可能會利索的多,不過同孟焦交流,它的虎語再利索也沒用。 豬人長老根本預想不到,這頭擁有粗獷外觀的巨虎智力完全不弱于它。 孟焦有自己的語言——一門復雜程度遠超豬人部落語的語言。 第一百一十七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一十八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一十九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一十九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二十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二十一章 時空旅鴿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步入充斥著各色礦石的龐大洞穴,即便是孟焦這樣的巨獸也會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穹廬一般的洞頂籠罩了它,五光十色的崎嶇嶙峋的岩石如天柱般或屹立或傾斜,或鋪墊于腳下。 極致的龐大與孟焦本身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對比,雄虎的心中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或許是空曠產生內心的震撼,或是另類的閉塞造成的壓抑,它感覺自己就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一樣,在面對一種極為古老的難以對抗的無法言明的力量,一時間就連呼吸都為之停歇。 在這樣的曠世奇景中,豬人長老這樣的異類也顯得不再突兀,至于孟焦這樣的猛獸更是平平無奇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那窟窿一百多米,豬人長老這一身白嫩的皮膚在斑斕的色彩中殊為醒目,孟焦沒出聲,它索性也做了啞巴,沉默著並不提醒,跟隨巨虎的腳步逐漸向下,二十米的落差坡度並不陡峭,夠它們走一段時間的。 越是深入,孟焦越能感受到輻射光的絢麗,它不知道身後的豬人能不能看見這些紛呈的色彩,不過孟焦料想那胖家伙是看不見的。 變異細胞造就的所謂進化普遍都遵循一個原則——我的發展取決于我的需求,像豬人這樣進化出發達智力和特殊力量的變異生物,應該是不會產生探索類能力的,若不是追求身體強度的極致,孟焦也不會獲得輻射視界這一特殊能力。 此時的它仿佛進入了一片輻射光的海洋,以洞穴穹頂和洞穴底部為直徑,畫出一個龐大的圓環,這中間一層一層遍是輻射的光芒,呈年輪狀一圈一圈向中間收縮,而孟焦腳步所指便是年輪的中心,輻射光最為璀璨的地方,好奇心和直覺驅使著它,此刻,孟焦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身後那名不靠譜的向導了。 身體中沉睡許久的變異細胞久違的活躍起來,梵音一般的低語吟唱持續不絕地在身體各處回響,孟焦眼中真實的世界仿佛已經消失,它伸出了虎爪,緊緊抓住腳下粗糙的礦石,堅定且穩健地向目標邁進。 豬人長老身材肥胖且矮小,運動能力並不出眾,在孟焦不再刻意等待它以後,它很快就被落下,再無法追上巨虎的步伐,無可奈何,它只得氣喘吁吁地用兩只前蹄按住膝蓋,眯縫著一雙眼楮注視巨虎遠去,有萬千的疑惑卻不敢出聲,唯恐惹惱了虎大爺把它一口吞進腹中。 這礦石巨洞豬人長老來過幾千次了,哪里的礦石崎嶇,哪里的道路曲折,它心里門兒清,尤其是造就銅熊的那塊秘密之地,都快被它盤出包漿來了。 雖然來的次數多,可有一點,受身體所限,豬人長老並不能像貓科動物一樣登高,而且它極為矮小,又好吃懶做,早年間艱苦求生倒還算矯健,自從建立部落,有人擁戴贍養後很快就養出了一個滿是肥腸的大肚子,在那之後,想要探索這洞穴就更加困難,以至于它近幾年來都沒有擴大活動範圍,甚至有些懶得去探索那所謂的“秘密”了,養養花草,烹飪美食,釀造“瓊漿”才是真正的好生活,但凡有喜歡的事做,誰願意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尋找那虛無縹緲的“力量”呢。 目送巨虎走向低處,豬人長老晃了晃自己的大腦袋,在心底嘲諷那只笨虎,洞底它去過不知多少次,連根毛都沒有,可憐這被地底菌國盯上的傻家伙,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乖乖跑回裂隙,成為一個傀儡,為真菌賣命。 可惜的是,豬人長老自以為是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孟焦一路向下,總算來到了年輪中心的正下方,在它頭頂五米處垂下了一根鮮紅色的赤銅柱,像一把沐浴熔岩的寶劍懸在洞穴之間,這便是孟焦物色許久的“天梯”。 伴隨一聲渾厚的低吼,巨虎一躍而起,前爪攀住了赤銅柱根部,拉出兩排火星,整個身體蜷縮的像一只龍蝦,附上了石柱。 豬人長老驚的瞪大了雙眼,巨虎的這種行動軌跡屬實是有些超出它的想象了,就在它驚詫的注視中,雄虎開始瘋狂的攀登。 猛獸表皮下分明的肌肉隨著力量的爆發紛紛顯露,漆黑的斑紋勾勒出肌肉線條,伴隨著鋼鞭似長尾的甩動,肩胛骨的起伏,巨虎逐漸上升。 赤銅雖然色彩灼烈,溫度卻異常冰冷,這不見光芒的地方積蓄不了多少溫度,千百年來,赤銅柱還是首次被“擁抱”。 虎爪刻進了赤銅礦富有光澤的表面——這種瑰麗的寶石雖然沉重但卻不夠堅硬,孟焦的指爪遠超尋常老虎,過度發力後,竟然在赤銅表面抓出了一道道爪痕。 暗紅色的赤銅礦劃出新痕後展露出格外艷麗的內心,那醒目的洋紅色仿佛升騰的火焰,在陰冷的洞穴燃燒。 豬人長老仰著頭,它的脖子已經有些僵硬,它的眼中映射著那道火焰,火焰在攀升,三米、五米、十米、二十米……直到巨虎的橘黃皮毛已經隱沒在各色礦物奪目的霞光中,不見了蹤跡,豬人長老才瞠目結舌的扭了扭發麻的脖子,大腦陣陣恍惚,它想不明白,這巨虎究竟是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還是說,那些凶惡的大貓天性如此。 而孟焦已經無暇思考,這條通天之路如此漫長且分外凶險,它已然賭上了性命,此刻身處百米高空,一著不慎失足墜落便要粉身碎骨,它不能多想,它無法多想,它只能向上攀爬,不斷向上。 能被雙臂攬住的赤銅柱此時儼然鋪向兩邊,再不是孟焦能夠擁抱的“嬌小少女”,它火海似的寬闊身軀向兩旁延伸,宛若一條洶涌的岩漿瀑布傾瀉而下。 閃爍的迷離色彩干擾著雄虎的視力,讓它難以辨別晶體上的起伏和裂隙,此時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于是孟焦的攀爬速度變得更加緩慢。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在下方等待的豬人長老早就逃之夭夭,跑回部落,而孟焦還在孤獨且堅定的攀登。 一頭幾百公斤的龐然大物進行如此長時間的劇烈運動,無論是對身體還是精神都是一種極大的煎熬,此時,虎爪每向上挪動幾分,便會留下一個濕漉漉的爪印,那是孟焦的汗水。 虎的主要汗腺都分布在腳底,這是它們用來散熱的主要方法,作為一只身強體健的變異虎孟焦寒暑不侵,這還是頭一次出這麼多的汗,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它目視上方,在赤銅柱的盡頭,年輪中心儼然是一片樹枝形狀的孔雀石。 散發著玻璃光澤的孔雀石顏色翠綠,表面坑坑窪窪,如老樹樹皮,覆蓋在閃耀的輝銅礦脈上,如古木上生長的樹葉,郁郁蔥蔥,消解了孟焦心中的疲勞。 喘著粗氣,孟焦發力,將虎爪刻的更深一些,從開始攀登到現在,它從未看過下方一眼,從進入洞穴孟焦就知道,這將是一場豪賭,贏了,它拿回自己的性命,輸了,不過是讓宣判多時的死期早日來到,它別無選擇,如今即將抵達終點,孟焦只能向虛無的漫天神佛祈禱,那份大獎是它所期待的東西。 短暫的休整後,攀爬再度開始,知道上方有孔雀石後,孟焦更加小心翼翼,孔雀石雖然美麗,但卻非常脆,不同于沉重牢固的赤銅柱,登上孔雀石面,稍有不慎將其踩碎,可就會跌落近三百米的深淵,而下方還是嶙峋的礦石,就算它是鐵打的身軀,也萬萬承受不住這樣的損傷。 好在有驚無險,命途雖然多舛,有時候卻總能眷顧孟焦這個特殊的個體,它終究是爬上了“天空礦樹”,來到了年輪中心。 這里的輻射光已經濃郁到無需使用輻射視界便清晰可見的程度,那隨處可見的金燦燦的色彩延伸成一條長長的光的管道,即使閉上眼楮都能感覺它在轟擊眼皮,強迫你睜開眼。 像貼近一輪明亮的太陽,孟焦覺得自己被某種來自遠古的力量包圍,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發出了幸福的呻吟,變異細胞興奮的一塌糊涂,貪婪的吸收著這隨處可見的輻射,再也不見往日的高冷。 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孟焦眯著眼楮,一邊吸收著這些璀璨的能量,一邊努力看清光芒中的一切。 它不知道這輻射究竟有益有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現在放松下來回想起剛才攀登時緊張的乞求,倒讓它有些忍俊不禁,那些它乞求過的神佛可能還沒有它的誕生久遠,現在去乞求神佛,未免太早了些,就算神明們能受到信號,也要幾千年以後了。 咧開大嘴,在心底暗自嘲諷自己剛才的窘態,孟焦低著頭欣賞著陶瓷般質感色澤明艷的孔雀石,在那模糊的綠色倒影中,突然閃現一雙翅膀,交疊出數不清的殘影,轉瞬又消失不見了。 向前的腳步立即停止,孟焦整個一頭巨虎直接來了個急剎車,它有點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楮,將碩大的虎頭貼近地面,貼近剛才那塊鏡面一般光滑的孔雀石,企圖從中觀察出某些恍若幻覺的東西。 “這,怎麼可能?這種地方還會有鳥嗎?” 孟焦腦袋上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它現在真有些搞不清狀況了,究竟是自己又累又餓產生了幻覺,還是說,剛才真的有一只鳥從頭頂飛了過去。 寬厚的虎爪擦了擦呈不規則圓形的孔雀石面,留下了幾行汗漬,孟焦甩了甩腦袋,想讓自己清醒清醒,或許真的是幻視,它這樣想,即便它心底有另一個聲音倔強的反對——那不是幻覺。 就在孟焦即將說服自己的時候,它再次看到,還是那塊鵝蛋形的孔雀石面,還是同樣的模糊,還是同樣一雙翅膀,快速的閃爍過去,這一次,它看的更為清晰,也令它更加難以置信。 “那好像是一只——鴿子?” “見鬼!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鴿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時空旅鴿(二)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百米高空,腳踏脆弱的孔雀石,被炫目的金光環繞,仿佛身處幻境,在這種從未曾設想過的奇妙領域中,孟焦一時也很是發懵,究竟是真是幻。 它想到了雪山之上的冰槐與其腳下的三眼巨鴉,想到了枯寂林域中突然冒出的淤泥巨獸,還有從裂隙中接踵而至的變異狐族,不免毛骨悚然。 倘若特殊的環境一定會催生特殊的物種,那這龐大的洞穴,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又會催生出什麼妖異的生靈? 莫非那鴿子就是伴生于此的變異生物? 還未將思路梳理清晰,孟焦便听到一聲詭異的鴿子鳴叫。 “咕咕~” 這叫聲仿佛源自耳邊,又仿佛來自無比遙遠的空間之外,遠的好像在外太空,在令一個世界,近的又好像已經植入孟焦腦海,扎根在它的記憶深處,使它無法忘記。 有如一個個被分割被撕裂開的空間無限在孟焦身邊展開,在那聲“咕咕”消失前,孟焦的眼前天地已變了模樣。 純淨的不帶半分污漬的白光向無限遠的地方延伸,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但若是仔細端詳,又仿佛能看到一塊塊規整的方體一環套一環正在緩緩旋轉,每一環中都閃爍著內容繁雜的影像。 那是勞亞古陸,是岩漿肆虐火山噴涌高溫主宰世界的時期,自天空俯瞰,找不到一絲生命活動的痕跡,卻有一片漆黑的濃雲挪移在荒蕪的大地上,有意識似的打量著一切………… 那是泥盆紀,怪模怪樣的原始巨魚掙扎著上岸,在泥漿中嬉戲,尋找那些造型恐怖的巨型昆蟲,它們在高大的蕨類植物中穿梭,發出沙啞的嘶吼,插著透明雙翼的巨型蜻蜓正肆無忌憚地打著旋兒繞過一棵棵又高又細的樹木,用它閃亮的復眼審視身下的沃土………… 是侏羅紀,是恐龍稱霸地球的時代,那些遠古生物緩緩行走于開闊的荒原,上空一只似真似幻的巨型翼龍利箭般掠過,它翅膀籠罩的區域,滄海桑田飛速逝去,山巒拔地而起,森林化為荒漠,斗轉星移,霸主化作枯骨………… 是第三紀,彼時被子植物已經取代蕨類植物成為陸地上新的裝飾,原始的哺乳動物擺脫了爬行動物的統治,展露頭角,一切煥然一新,沼澤森林之上,一只嬌小的原始鳥類艱難地撲稜著翅膀,笨拙地駕馭呼嘯的寒風,飛速穿過植物枯萎的枝干………… 是石器時代,一座座簡陋的建築物拔地而起,獸皮上凝固著未散的血腥,敲打石塊的聲音摻雜著不明意義的吼聲響徹大河兩岸,篝火躍動,光暗造就的陰影之間,有鳥兒抱著翅膀筆直站立,雙目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些飲毛茹血的生物,但時光並未因它的好奇產生絲毫停頓,似乎只是過了一個呼吸,這個部落便塵封在原始人激烈的搏殺中,隨後一個又一個新生的部落佔據了此處,越來越多的原始人出現在世界各處,繼恐龍家族之後,又一真正的霸主統治了地球………… 是現代社會,高樓大廈簇擁在繁華的海岸,群山之中架起一座座高塔,燈火點綴了星球黑暗的夜,車水馬龍喧吵的鬧市旁,一眾白鴿站立在鐵籠之上,低頭啄食著主人灑下的面包屑,隔著一道街,寡淡的陽光灑在綠茵場上,伴著冬日城市中厚重的霧霾,學生們鮮紅的校服點綴了操場,齊齊奔跑,有氣無力地吶喊一二三四………… 虎目穿過一幕幕時光,在一個又一個似乎以一只飛行動物為主體的視角里瀏覽歷史長河,從過去,到未來。 孟焦所了解的世界盡皆展開,而現代社會之後,卻顯得異常模糊,轉動的方體中閃爍著的是不可計數的萬千種結局,或是荒蕪的寸草不生的黃沙世界,莫說人類,就連頑強的蟲豸也不見半只,或是被遺棄的冰冷星球,只有一座座山岳般的漆黑金屬基站矗立,夜空常有龐然大物帶著蒼白的焰尾掠過,向宇宙前進…… 那是人類的未來嗎?孟焦不由想到。 隨後,它再次將視線移向“現代社會”,那熟悉的街角,熟悉的校園,似乎有那麼一瞬,它瞪的滾圓的虎目與鐵籠上呆立的一只白鴿血紅的眼楮重疊,看清了操場上吐著哈氣的孩子們的臉龐。 那是它“自己”,遙遠的另一個世界的孟焦。 中間橫斷著數千年時光,它穿越了時空的隔閡,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形式觀測著未來,那或許是歷史的千萬種進程之一,或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某種必然。 若那不是虛幻,在數千年後,另一個“孟焦”會不會察覺,在自己年少讀書跑操時,隔街的高樓一角,“未來的”亦或是“過去的”自己正在默默注視著他。 鬧市的喧囂急促的出現,僅過了短暫的一瞬便又消失掉了,旋轉的方體中時光仍在流失。 孟焦失神地注視著那仿佛在以千百倍快進的畫面,仿佛墜入一個奇異的不可言說的極易破碎的夢境中,有那麼一剎那,它很想回到過去,回到自己還是人類的那段時光中,坦然接受自己身患絕癥的事實,然後如一個普通人一樣死去,但這一切既然不是夢,它就必將回到現實。 低沉的咕咕聲打破了孟焦的夢,它突然反應過來,就在幾分鐘前,它還沒有進入這詭異的世界,很顯然,變故已經出現。 下意識地緊縮瞳孔,微微眯起虎目避免耀眼的白光影響視線,恢復專注,它隨時準備進攻。 待看清前方,孟焦龐大的身軀猛地下壓,虎爪出鞘,從喉嚨間迸發出一聲渾厚的咆哮。 朦朧的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白光中不知何時悄然出現了一抹龐大到頂天立地的剪影,盡管那剪影分外模糊,卻依舊給孟焦制造了巨大的壓迫和不安。 首次面對這樣詭異的未知生物,它分外緊張。 然而回應孟焦的並非猛烈的攻擊,而是分外溫和的咕咕兩聲,模糊的剪影背後,無數個方體緩緩旋轉,如被萬花筒攥住眼球,旋轉的世界正隨著剪影的縮小而縮小,白光也逐漸收斂,充溢著金色輻射光的洞窟浮現。 隨後,一只被囚禁在晶體中的肥碩白鴿出現在它身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 貨幣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整個晶體散發著柔和且溫暖的白光,像是一塊被最精湛工藝切割出來的鑽石,擁有無數個凝固著朦朧虛影的切面,包裹著不可計數的時空。 這屬實是不存在于人間的珍寶,若沒有里面那只煞風景的肥鴿子的話。 孟焦緊張的脊背上的毛發都聳立了起來,它的雙爪死死按住地面,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那只詭異的鴿子。 晶體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離地約有二十厘米,同體型碩大的孟焦相比,它是如此的渺小,但在這種環境,這種背景的映襯之下,沒有任何動物敢小覷它。 包裹在內部的鴿子通體潔白,干淨的仿佛在發光,它並不像琥珀中的昆蟲一樣一動都不能動,從外面看,晶體更像是一個精致的鳥籠子,限制著白鴿,此刻那肥碩的家伙正歪著腦袋好奇的打量著身前的雄虎,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稀罕的物件兒。 圓瞪的虎目與白鴿紅寶石似的眼楮相交,孟焦只覺一陣恍惚,一瞬之間,白鴿仿佛扭曲成了千百種形態,它一會兒是一片厚重的烏雲,一會兒是一只龐大的風神翼龍,一會兒是一只猙獰的原始蜻蜓,無數個時代的物種的形態同時出現在它身上,又在孟焦無法反應的時間內恢復原狀,使其難以分清剛才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 甩了甩腦袋,孟焦感到莫名心悸,它不敢再直視白鴿的眼楮,盡管還未正式交手,這頭向來勇猛無畏的東北虎卻已產生了懼意,那是一種面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這只鴿子是超出孟焦理解的東西,它甚至不是生物,即便以現代社會對世界的探索,也很難界定這是個什麼東西。 然而單方面的逃避並不能阻撓鴿子的好奇,孟焦眼角的余光瞥到鴿子張了張嘴巴,隨後它的耳朵接收到了清晰的聲音—— “我想用這種方式和你交流更加方便。” 非常標準的普通話,出現在這個世界卻是如此的違和,以至于讓孟焦愣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下意識地,孟焦試圖用人類的話語回應白鴿,它張開虎口,最終只能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在空曠的洞窟中久久回響。 如一記悶棍將孟焦敲回現實,它意識到自己已不再是人類,頹然的嘆了一口氣。 白鴿見狀眯起了極漂亮的紅色眼楮,又張了張嘴︰“我知道你不能用器官發出那種聲音,你只要在腦海中回應即可,在你掌握的全部語言中,只有這種語言足夠和我交流。” 孟焦抖了抖耳朵,突然意識到這只白鴿另一個極具迷惑力的點——這家伙的聲音並不是用嘴發出的,甚至不是用身體的任何一個結構發出的,那是一種精神之間的交流,能夠直達它的大腦,令它的耳朵產生錯覺,誤以為听到了聲音。 思維的反應速度是極快的,沒來得及多想,孟焦就迅速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什麼鬼東西……” “話音剛落”,鴿子高傲的小腦袋立刻昂了起來,一雙紅彤彤的眼楮泛出了幾許怒意,顯然對“鬼東西”這個評價強烈不滿。 “小子,雖然我暫時不能向你透露我是高貴而偉大的時空旅鴿的身份,但你最好還是放尊重些。” 這一次,自稱時空旅鴿的肥鴿子的聲音變得不再那麼嚴肅,甚至普通話的韻律都發生了變化,與孟焦小時候看過的譯制片配音有八分相似。 鴿子這句話響在孟焦腦海後,孟焦頓時明白,從現在開始,無論它在心底想什麼,鴿子都能“听”得到,它估計,這只鴿子能听到看到的,恐怕還不止它此時此刻的想法,剛才它從那些時空方塊中看到的熟悉的畫面,未必不是鴿子從它記憶中窺探到的。 這是一只很可怕的,能夠洞察人心的怪物。 孟焦暗自給鴿子貼上了標簽,在這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面前,它感覺自己像被扒了個精光,赤身裸體站在此處,毫無隱私可言。 毫無疑問,這些想法也被時空旅鴿“听”到了,它發出古怪的“咕咕咕嘎嘎嘎”的笑聲,對孟焦這種想法表示鄙夷。 “如果你覺得你的那點小心思小秘密是一回事兒的話,那我掌握的數十億年的隱秘又該怎麼算呢?你不必懼怕我,因為現在我了解的遠比你了解的多得多。” “進一步來講,如果咱們兩個必須要有一個畏懼另一個,也應該是我畏懼你才是,在某個節點……” 時空旅鴿突然閉上了嘴,轉著眼珠小心翼翼地瞟了孟焦一眼,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匣子是時候關上了,它清了清嗓子,僵硬地將話題轉移。 “我的意思是,咳咳,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商品,很珍貴的商品。” 說到這里,時空旅鴿的聲線再度發生轉變,語速加快,聲音變得尖細,像是一位混跡市場許久的奸商在狂熱地推銷自己的商品。 孟焦不得不承認,在這只時空旅鴿說到珍貴的商品的時候,它確實心動了,只因此時此刻的它確實有亟待解決的問題——變異真菌。 如同深陷命運之網無助的獵物,孟焦自感染變異真菌後便被迫踏上了漫無邊際的尋求“救命靈丹”的征程,追蹤銅熊,逼問豬人,抵達洞窟,攀上礦柱,相遇白鴿,它被那個冥冥之中的力量驅使著,來到這里,與這只奇怪的鴿子產生了一場奇怪的交易。 很顯然,時空旅鴿對孟焦的需求一清二楚,它不待孟焦回應,便自顧自地開始介紹自己的商品。 “我知道你最需要什麼,我也知道現在的你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不過沒關系,購買我的商品需要使用的貨幣可與其它商販大不相同。” “我的貨幣,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倒也說不上有多困難。” 時空旅鴿抖了抖潔白的翅膀——狹窄的晶體內部絲毫無法限制它的活動,隨即它發出得意的咕咕嘎嘎的笑聲,眨了眨眼楮,晶體迅速繞著孟焦粗壯的身軀轉了一圈,又回到雄虎正面。 沉默了十幾秒,時空旅鴿狠狠地吊了一波孟焦的胃口,最後才慢條斯理地“說”出了下一句話。 “我需要的只是你的承諾,你的每一個承諾都將成為一枚貨幣,可以在我這里購買你中意的商品,沒有限制,只要你想,你可以用承諾將我掏空……”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易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時空旅鴿轉了轉眼楮,雪一般潔白的面龐顯露出一種特殊的狂熱,一種絲毫不加掩飾的市儈精明從它身上涌現。 它像個真正的商人,孟焦想。 虎目與時空旅鴿鮮艷的眼楮錯開,孟焦躲避著鴿子狡黠的眼神。 這件事發生的實在太過蹊蹺,孟焦必須仔細斟酌,自己的承諾究竟有什麼利用價值,能讓這只謎一樣的鴿子甘心幫助。 時空旅鴿的身份是如此特殊,來歷是那樣神秘,能力又是那般匪夷所思,孟焦實在想不到自己可以幫上什麼忙。 單從表面來看,這樁交易非常簡單,孟焦幾乎不需要付出什麼,就能獲取許多珍貴的信息秘聞——倘若這只鴿子沒有騙它的話。 退一步講,就算這只狡猾的鴿子欺騙了孟焦,孟焦也無需付出什麼,是否完成承諾的主動權掌握在孟焦手上,即使鴿子把“商品交到它的手里,孟焦也大可反悔不認賬。 可事實真如表面這麼簡單嗎?這般清晰的呈現在眼前的規則,下面是否暗流涌動…… 天上掉餡餅? 孟焦自然不會相信,它還在打著自己的小心思,然而時空旅鴿是個急性子,未待孟焦思路清晰便打斷了洞窟中的沉默。 “你不用擔心我會害你,你也不用把這樁買賣想的過于復雜,規則就是這麼簡單,我所承認的貨幣自然有它的價值。” 時空旅鴿在孟焦的大腦中停頓了一下,隨後又一次清了清嗓子,轉換了語調。 這回,它的聲音像是一位蒼老的長者,語速緩慢,每一句話都充滿韻律。 “我不能透露太多,你可以這樣理解。 我是一個投資者,現在我正在做一筆穩賺不賠的投資。 我們的交易必定是共贏的,如今你能從我這里獲取多少利益,將來我就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我相信對你來說,這些詞匯並不是很難理解。 你是個聰明人,一直如此,我知道你一定會購買我的商品的。” 說完這些,時空旅鴿閉上了嘴巴,將一對翅膀抱在胸前,仰著腦袋注視著孟焦,一副很有底氣的樣子。 孟焦知道在這種毫無阻礙的用思維進行溝通的交流方式中,自己的小心思根本無法發揮作用,索性也就不費那麼多周折,直接將內心所想化作語言一五一十的在腦海中展露了出來。 “不管你說的多麼動人,對我而言,你始終是一只陌生的生物,而且是狡猾的陌生生物,老實說,我對你並不信任。” “因此,你設定的貨幣還有交易規則,我並不能完全遵守。” “但是,這場交易還是有可達成的余地,我想詢問的第一個問題是——貨幣有沒有什麼替代品?除了我的承諾之外。” 孟焦凝視著時空旅鴿,在這場不公平的博弈中,它只想少吃一點虧,盡管局面已經十分被動,孟焦還是想嘗試將主動權從鴿子手中奪回。 起碼不能立刻服軟,依照鴿子的規則辦事。 “哦?” “听”完孟焦的話,時空旅鴿精神一震,抱在胸口的雪白翅膀向上提了提,顯然對孟焦的反應並不意外。 扭了扭高傲的小腦瓜,時空旅鴿的一只翅膀輕輕拂過頭頂,拉長了語調回應孟焦——“那依照你的意思?” “我只是咨詢。”孟焦回答。 “你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嗎?或者,我給你一個明確的標準?” 時空旅鴿不等孟焦回復,自顧自地講述起來。 “如果你想用其它東西作為交換的話,像這棵上古銅樹樹心一樣的珍寶,十顆可抵你的一個承諾。” “如果你自己不想完成承諾的話,嗯……讓我想想。” 時空旅鴿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即使有可以代替你完成承諾的生物,你現在也不可能認識,依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遵守我的規則完成交易吧,我可以保證,我的交易絕對是公平公正的。” 孟焦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寶貝,就在它即將妥協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樣非常古怪但稱得上稀奇的東西。 “我可以用信息做貨幣嗎?或許是你不了解的事情。” “咕咕嘎嘎,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這世界還有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是那只三眼小鳥,還是那個小噴泉,或者是害的你東奔西跑的小裂縫?” “友情提示,我的年齡比這里的山脈都長,這里的一切都是在我的注視下形成的,對我來說,信息是最廉價的。” 提到信息,時空旅鴿頗為自傲,這不難理解,從包裹著它的那塊晶體中的影像透露出的蛛絲馬跡來看,這只肥碩的鴿子存在的歲月難以計算,如果它能將過往的一切都刻入腦海的話,那這個世界對它來說可能還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然而很快鴿子得意洋洋的臉便變得僵硬起來。 孟焦從記憶中翻出來的畫面正在腦海中播放,深深地懾服了它。 那畫面分外模糊,卻透著一股極為久遠蒼老的氣息,仿佛一尊神明俯瞰整顆星球,目睹熔岩冷卻,雷霆消散,生命誕生,時光飛逝。 如果說時空旅鴿誕生之時世界還是一片混沌,那這尊神明便出現于混沌之前,沒有任何意識,亦沒有感情,的壽命無限漫長,時間對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在這尊神明的眼中,世界可以擴大成宏觀的整顆星球,亦可聚焦在一顆微小的細胞身上,只需要一個念頭。 一個無所不能的生物觀察中的世界,同時空旅鴿這種特殊生物眼中的世界,必將截然不同。 這只見過“大世面”的鴿子著實被震撼到了,它沉浸在孟焦腦海中的畫面里,既向往又惶恐,面對那種無法言說的造物,它內心不免涌出深深的恐懼,片刻後便被強烈的崇拜感沖淡。 這種復雜的情感一直持續到孟焦將回憶中斷。 好久好久,時空旅鴿都未能從失神狀態恢復,操縱著晶體懸浮在孟焦身前,緊閉嘴巴,難以開口。 見鴿子變成了啞巴,孟焦也不作聲,陪著它一起傻站著,等待鴿子的答復。 孟焦有自信可以讓這只自命不凡的鴿子眼前一亮,卻沒想到能直接將其沉默。 剛剛它展現的畫面可不是憑空想象捏造出來的謊言,而是它做的第三個古怪的夢,那種奇異的視角,將整個星球數十億年盡收眼底的“神明視界”,未親身體驗過,任何生物都想象不到,果不其然,這只鴿子被嚇傻了。 主動權成功回到了它的手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巨石來歷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死一般的安靜持續了許久,洞窟高處,唯有璀璨的輻射光片刻不停地閃耀。 雄虎與鴿子默契的保持著沉默,仿佛它們心有靈犀,但這種怪異的寂靜最終還是無法持續太久。 “你的不凡或許早有預兆…… 我承認你的這份信息值得一件商品,但我想你擁有的出人意料的東西應該也只有這一份了。” 震驚結束後,時空旅鴿迅速恢復了平靜,它拽拽的用一雙翅膀抱著自己的肩膀,篤定地認為這已經是孟焦壓箱底的東西。 作為一只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時空旅鴿的眼光並不短淺,若不是孟焦給出的畫面太過震撼,它絕不會久久失神,不過恢復清醒後,它便立即理清了思路,開始跟孟焦討價還價。 寶石般的一雙眼楮注視著壯碩的雄虎,時空旅鴿醞釀著種種說辭,準備回應雄虎的“還擊”。 然而孟焦又一次讓鴿子失望了,它坦然接受了鴿子的估價,決定將這個來歷奇怪的信息以一件商品的價格成交。 第三夢來的實在太過輕松,仿佛一個看小說入迷的人沉睡中的胡思亂想一樣,本來孟焦也沒指望這些信息能夠奏效,甚至沒想到鴿子會承認這個“夢”,現在鴿子不但承認了這個夢,而且還願意付出高達一件商品的價錢,已經大大超出孟焦的預期了。 與其貪圖更多的利益,不如果斷將這個不錯的結果穩固下去,同這只古怪的鴿子做買賣,孟焦必須將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收起來。 畢竟這只鴿子可是擁有類似“讀心術”的能力。 “我同意你的報價,除了這些信息之外我確實沒有什麼能提供給你的稀罕玩意兒了,所以我決定用我的承諾購買一些商品。” “哦?”得到答復的時空旅鴿對孟焦如此果斷的行為略表疑惑,隨後立即進入狀態,像一個縱橫推銷界幾十年的老油條一樣開始吹捧自己的商品。 “很顯然你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相信我,我的每一件商品都不會讓你失望,因為我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 “你知道嗎,我活了這麼多年,領悟到了一個珍貴的鴿生真理——成功者購買時別人都在拋售,當別人都在買進時他卻賣出。 你是個聰明人,我知道你現在身處困境,但是,只要你和我達成交易,你就會像時間長河中的那些成功者一樣,獲得無盡的回報。” “現在你有機會做出合適的決定,很多生物都羨慕不來……” 鴿子口若懸河,很難想象世界上會有這麼話癆的鴿子,如果它是鸚鵡孟焦恐怕會覺得更合理些。 “我這里有能讓你獲得鋼筋鐵骨的特殊地圖,也有適宜你生長發育的寶地位置,如果你想要強大的力量,我可以告訴你一些試煉地點,我發誓那絕對物超所值,這些珍貴的信息只有我知道……” “咕咕,或許有其它生物知道,但它們絕對沒有我了解的這麼細致,只要你想得到的,盡管用你的承諾來換,我這里還有……” 孟焦默默傾听著鴿子的話語,那熟悉的普通話讓它恍然有種重回二十一世紀的感覺。 像是接了一個陌生推銷員的電話,倚著椅背听他大展口舌,而自己卻對他口中的商品和業務絲毫不感興趣,只是期翼這偶然的事件能夠給自己淡如白水的生活增添幾分樂趣,或是因為過于無聊想要浪費幾秒生命。 有時候他會木然地回應著推銷員的話語,消磨時間,最後迫使推銷員在一聲聲對不起不需要中掛斷電話,然後幻想對方是怎樣沮喪,如何的失望,給自己帶來一些惡趣味的快樂。 那時候的他肯定想象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認真的傾听一只鴿子的每一字每一句,並謹慎地斟酌著使用一種堪稱荒誕的貨幣——承諾。 這場交易還未開始之前,孟焦便已有腹稿,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對目前的它來說承諾似乎只是一種無關緊要的東西,可鴿子的態度賦予了承諾價值。 從那些仿若科幻大片的畫面里可以窺見鴿子的特殊能力,這只時間的旅者既然認定孟焦的承諾具備高昂的價值,那就必有可信之處,為了少給自己惹點麻煩,孟焦覺得自己應該盡可能將這樁買賣的交易量縮小。 首先便是——性命。 時空旅鴿的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孟焦听著它口中蹦出的一個個仿佛玄幻小說中的特殊的難以理解的名詞,終于耐不下心,打斷了鴿子的推銷。 “我想用第一枚貨幣換取一件能夠徹底祛除寄生在我身上的變異真菌的東西或者方法,不能具有副作用,給我留下負面影響,你有這樣的東西嗎?” 孟焦在腦海中“說話”,它知道鴿子“听”得到。 聞言鴿子閉上了嘴巴,微微打量雄虎片刻,似乎對自己的推銷被打斷有些不滿,頓了片刻,它才慢聲慢氣的講話,好像一種孩子氣的小小報復。 “我不是一個奸商,老實說,祛除這些小蘑菇根本不需要用一枚珍貴的承諾貨幣,但考慮到你現在所處的高度不夠,也可以理解。” “不妨實話告訴你,只要你一直待在這里不被餓死,過三五個月,你就會變得像那只小熊一樣全身硬邦邦,到時候只要你肯下狠心將自己被感染的地方咬斷,等待再生,那些真菌也就被祛除干淨了。” 說到這里,鴿子閉上了嘴,它歪著腦袋注視著孟焦,孟焦並沒有欣喜的反應,而是沉默著等待著時空旅鴿接下來的話。 果不其然,鴿子的下一句話直接以但是開場︰“但是,如果你執意要用一枚承諾幣解決這個問題,我也不會坑你,我會補償給你一件值得這個價錢的商品,你看……” 包裹著鴿子的璀璨晶體柔和的光芒忽地一變,內部影像變得分外斑駁,剎那間,其內包裹著的潔白的鴿子都消失在變幻的影像中。 孟焦一雙虎目鎖定在晶體的切面上,死死盯著其中的畫面,那里是能救它性命的藥方,它必須將其刻在記憶深處,緊張得連呼吸都為之放緩。 影像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畫面飛速轉換,像是幾千倍速播放的監控畫面,孟焦根本無法看清其中的任何一秒畫面便飛逝而過。 轉眼便是不知道多少年時光在晶體中飛逝,似乎是抵達了鴿子想要展示給孟焦的時間段,畫面開始放緩,呈現在孟焦雙目中的是一片分外熟悉的區域。 一棵棵冷杉環繞著一片空地,而空地之上矗立著一塊小山般的扇形巨石,大半身軀埋藏在土壤中,它傲然挺立的身軀俯瞰著森林,冷漠的注視周圍的樹木生長,衰敗,死亡,春去秋來,寒來暑往,一直如此。 “這……你是說這石頭可以幫助我祛除變異真菌,可是……” 孟焦剛想說那只不過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但是轉念一想,這蠻荒時代,沒有冰川活動的痕跡,又有怎樣的偉力能夠將那樣的巨石搬運呢。 它就坐落在那里,仿佛一直如此,可即便如此,孟焦也無法忽視它不凡的來歷。 似乎是懂得孟焦心中的疑惑,晶體中的畫面又開始飛速逆轉,這代表其中的時間正在倒流。 古老的樹木返老還童,早已腐爛的蒼松再展翠色,轉瞬又化作幼苗被卷入時間的洪流不見蹤跡,季風帶來的土壤飛灰一般層層消散,仿佛在掀開層層面紗,使其下的瑰寶轟動世界。 孟焦終于得以窺見巨石的全貌,這座只肯露出一角的冰山首次向雄虎展現了它龐大的驚人的根基。 第一百二十六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二十七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孟焦的小心思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在這個野獸凶猛,處處危機的蠻荒紀元,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有一夜之間便被狼群屠殺殆盡的部落,有突然暴病而死的壯漢,也有下落不明的獵人。 呼喚沒有得到回應,彌漫著酒氣的洞窟中隱約能听到沉重的呼吸聲,轉瞬消失不見,仿佛是風灌進來使人產生的幻覺。 夜晚是事故的頻發時間段,看著被陰影包裹的洞窟,婦女的腦海中泛起了幾幅略顯血腥的畫面,隨即又被她迅速打消。 “長老是長生不死的,它不會被尋常野獸所傷害。”婦女安慰自己。 “你們兩個,先把東西放下,出去,要是我遇到危險,你們就趕緊叫獵人們過來。” 婦女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捧的陶罐,睜大眼楮努力適應這昏暗的環境,精神緊繃,小步向前走,她隨時準備大聲呼救,招呼就在附近的部落中的獵人前來支援。 煮熟的肉持續散發著香氣,低伏在暗處雄虎愈發饑餓,涎水沖出了虎口,打濕了豬人長老的脊背,略微的濕暖過後,涌上來的涼意使矮小的豬人脊背發麻。 光芒未照耀到的角落,孟焦龐大的身軀隱藏在豬人長老身後,微微拱了拱豬人長老,示意它識相點,打發走這些人。 ………… 豬人長老怎麼想得到,那頭突然出現又消失在洞窟深處的巨虎,又會在黎明鬼魅一般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居所中,而且一副饑渴難耐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會將它生吞活剝。 能活過這麼多年,躲過無數的劫難,除了大多數時間都“宅”在家里外,豬人長老優秀的察言觀色的能力也是關鍵。 雄虎的饑餓明晃晃掛在臉上,似乎時刻準備著擇人而噬,面對這樣一頭饑腸轆轆的野獸,豬人長老怎能不害怕,如果它可以的話,它一定會立即跑出洞窟,召喚部落中的獵人保護自己。 可是雄虎早就堵住了它的退路,肉體孱弱的它又怎麼拗得過這樣一頭巨獸呢。 再者說,這雄虎是一頭強健的變異生物,是豬人長老分外羨慕的殺戮機器,即便它現在會因為饑餓而體力不支,也不是一群原始人能夠制服的。 豬人長老很清楚,如果這頭巨虎想殺掉它,恐怕搭上整個部落都阻攔不住。 所以它能怎麼辦,它自己也不清楚,它只能蹣跚的避開雄虎刀鋒一樣銳利的目光,用發軟的雙腿支撐著肥胖的身軀,扶著洞窟中的陶罐緩緩行走,在這並不算十分寬闊的空間中竭盡全力地兜圈子,企圖用距離消除心中的恐懼。 于是有盛水的陶罐被打翻,有釀酒的陶罐碎了一地,就連那幾盞油燈也因為無人照看而熄滅。 豬人長老既不敢過分靠近雄虎,又不敢將視線轉移,時刻盯著雄虎的一舉一動,生怕這頭猛獸突然發動攻擊,雖然它無法抵抗,但最起碼要死的明白。 雄虎那雙威武明亮的眼楮不斷閃爍,代表著它的內心思想正在快速變化。 豬人長老恐懼之余,習慣性地猜測著雄虎此刻的想法,它估計這怪物多半是在想怎麼吃掉自己,是先咬死再吃,還是趁活著的時候從腳開始慢慢將自己吞噬,它見識過不少虎的凶殘狩獵習慣,這種殘忍的動物有虐殺獵物的喜歡,豬人長老覺得自己就是雄虎掌中的玩具,在被榨取干淨利用價值後,便要發揮最後一點作用,成為食物。 “希望它喜歡吃死的,這麼大的嘴,牙一定很長,疼痛應該會結束的很快吧……”豬人長老絕望的想。 它完全猜測不到,孟焦的心中斟酌的並不是怎樣享受這頓美餐,而是看上了豬人長老獨特的能力還有這塊風水寶地。 能夠促進植物生命力,使植物永遠停留在生命的某一個周期,這簡直就是堪比神明的能力,對動物來說,這種能力或許只能滿足一些食草動物的溫飽,但對人類而言,只要滿足了食物上的缺口,人類的智力優勢和創造力就能盡情發揮,種種科技發展便可突飛猛進。 試想,一片幾天就能成熟的稻田或是紅薯,可以讓一個部落以怎樣的恐怖速度擴張,一片用之不竭的草藥田,又能救治多少重傷垂死的傷病者。 倘若目光放的更長遠些,如果原始人搭建了棚圈,開始養殖馴化野豬馬鹿等動物,一年四季長供的新鮮野草灌木漿果又能省多少麻煩,植物養活食草動物,食草動物又能貢獻皮肉蛋奶,如此原始人全部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從而在部落的征戰統一上佔據絕對優勢,食物充裕身體強壯的原始人加上足夠的數量優勢,在這個時代部落之間的作戰定能無往不利,更別說這些原始人還擁有一批金屬矛頭的武器,對身無片甲的原始人來說,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倘若將豬人的能力充分利用,配合孟焦來自未來的想法,人類的歷史將會提前從飲毛茹血的時代過度到王朝時代。 時代的局限性困住了豬人長老,它自己都想不到,它的這種與生俱來的堪稱累贅的能力在孟焦眼中就是難得的神技。 再說這塊藏匿在群山峻嶺之中的山谷,只有一條窄小的入口,背靠一個無比龐大的充滿礦物資源的洞窟,簡直就是悶頭發育的最佳選擇,只要建造好防御工事,這里儼然就是溫泉關,甚至不需要三百斯巴達勇士,只要幾十個訓練有素的獵人把守,哪怕是上百頭野狼都只能望之卻步。 裂隙旁是一塊險惡之地,拜虎部落坐落于變異真菌的老巢之上,早晚會鬧出ど蛾子,就算銅熊把裂隙堵上了,可那里畢竟是一條道路,只要變異真菌想打開,遲早會再次通向地表,讓母虎和兩頭幼虎在那里養傷並不是長久之計,況且那塊地域資源匱乏,附近可供食用采集的果樹沒有幾棵,四處游蕩的狼群野豬倒是不少,若不是孟焦勤快每次離開部落時都進行一次大掃蕩,那群毫無自保之力的孩童早就化作猛獸腹中口糧成為一泡泡糞便滋養森林了。 眼下一個“最佳輔助”就在眼前,一塊絕佳的寶地又正好處于這最佳輔助的掌控中,孟焦不得不承認,自己狠狠地心動了。 那麼,怎麼將一切都拿下,掌握在自己手中呢?又該用怎樣的方法,保證這頭膽小但狡猾的豬頭人不對年幼的火箭和虎三妹動壞心思,並使拜虎部落中的幼童們融入這個井然有序的大部落呢? 孟焦還未理清頭緒,洞窟外已有女人捧陶盆陶罐靠近,它反應迅速,只騰挪幾步便悄無聲息地將龐大的身軀轉移到了豬人長老身後,與豬人長老近在咫尺,此刻能夠分明感受到這家伙有多麼緊張。 任誰被一張血盆大口頂住後背都不會泰然自若的,除非它已經死了。 女人沙啞的聲音在洞窟中響起,孟焦听得出她話語中的顫抖,在這個原始世界,恐懼時刻陪伴著人類。 豬人長老被孟焦一拱,只稍微愣神了一瞬,強烈的求生欲便促使它的大腦飛速轉動起來,它幾乎下意識地想要求救,但又被它迅速憋了回去。 “幾個做飯的婦女怎麼奈何得了這頭壯碩的巨虎,要是驚動了它,當場被生吞的肯定是我。”豬人長老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雄虎的計劃中是多麼重要的一環,現在它的全部智慧都要用來保全自己的小命。 “對了,它這麼饑餓,這幾個人送來的又恰好是早飯,我要是把肉給它吃了,是不是就不會被吃?” 豬人長老抓住了救命稻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因顫栗而變得劇烈的心跳,同時也稍微遮掩了一下身後巨虎粗重的呼吸聲,這才開口。 “我沒事,昨晚有些發現,你們把飯放下就可以走了,沒有我的招呼,任何人都不準靠近洞窟半步,包括酋長。” 豬人長老矮胖的身軀從陰影深處緩緩走出,皮膚蒼白,小腿上還殘余不少酒水,看起來很是狼狽。 多虧這家伙有出色的語言天賦和一副不下于鸚鵡的好聲帶,使它可以和包括人類在內的大多數動物交流,不然這僵局還真不好處理。 緊張兮兮的婦女見到完好無缺的豬人長老,懸著的心總算安定下來,雖然長老的樣子有些奇怪,可這些神一樣的生物總是難以揣測,如果都和她們普通人一樣,那就未免過于平庸了。 畢竟這麼多年時間,豬人長老擺出一副奇怪的模樣或者下一些奇怪的命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們有時候雖然會不解,卻也早已習慣,智者總是與眾不同。 “需要我幫您點亮油燈嗎?” 婦女輕聲詢問,與整個部落的靈魂對話,必須要畢恭畢敬,不然就會遭到酋長的懲罰,他們祖祖輩輩受到“智者”的庇蔭已經太多太多,所以豬人長老的地位才能如此超然。 “等會兒我自己會點亮的,你先出去吧。” 豬人長老怎麼敢讓女人點亮油燈,一旦這洞窟亮起來,那頭無比巨大的雄虎便無法隱藏,到時候局勢就完全不是現在這樣了。 不敢對長老的命令產生一絲一毫質疑,婦女恭敬地矮下了身子,向豬人長老做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跪拜禮,隨後緩步退出了洞窟。 她還得將豬人長老的命令傳遞給酋長和部落中的獵人,有幾個貪圖“瓊漿玉液”的這幾天可總往“智者居所”晃悠,要是干擾到豬人長老,那真是百死難辭其咎。 最重要的是,那幾個貪酒的獵人其中就有她肚子中還未出世孩子的爹,想到這里,婦女不禁摸了摸被獸皮衣蓋住的肚皮,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本來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當母親的一天,對壽命短暫的原始人來說,她這個年紀已經接近生命的盡頭了。 短暫的屬于清晨的蒼冷過去,陽光如一雙溫柔的大手,從天空而下,撫摸著整個山谷,璀璨的金色點亮了茂盛的果樹的枝葉。 一切都是這麼溫暖,這麼富有希望,正如女人臉上母性的光輝和嘴角幸福的笑。 第一百二十九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黑貓的出現勾起了火箭的回憶,並不愉快。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與猞猁慘烈的廝殺被時光沖淡,時至今日,不再清晰。 那只拖拉著兩條尾巴的紫貂,卻未被埋藏,仍不時閃爍在火箭的腦海里。 灰暗的,失去生機的,死去雙尾的眼神烙刻于火箭的心底,它殺死的生物有許多,印象深刻的,只有這一個。 危難在即,雙尾的背叛,火箭絕對無法容忍,因此它痛下殺手。 但另一方面,那只活潑的小生靈,也給幼小的火箭留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 這頭蹲坐在岩壁下,無精打采的黑貓,又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火箭瞪著圓溜溜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黑貓,昂著小腦袋,等待孟焦的答復。 走上前,舔了舔火箭和虎三妹毛絨絨的頭頂,孟焦轉過頭,看看黑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火箭解釋。 作為變異細胞的感染者,按理說,火箭和虎三妹有權力獲取關于未知進化的信息。 可這兩頭小老虎懵懂無知,它們學習的虎語,詞匯量有限,孟焦很難跟它們解釋,什麼是實驗用品,什麼是數據。 而且一旦說到黑貓,就免不了與蛇巢扯上關系,想到那詭異之處的危險性,孟焦覺得,還是瞞著兩頭小老虎比較好。 此時,不妨撒一個謊,善意的謊言。 “它,是我的獵物,危險……” 半大雄虎低沉的吼聲接連不斷響起,黑貓豎著耳朵,細細聆听,它自然听不懂孟焦獨創的虎語,不知道孟焦正在不遺余力的編排它,它的受害者形象正在迅速坍塌。 在火箭和虎三妹的眼中,黑貓已經逐漸變成了一頭可怕的猛獸。 孟焦﹫ 陸擦艘淮蠖眩 誦鬧揮興母鱟幀 ﹥炊噸  黑貓要離幼虎遠一點,幼虎也要離黑貓遠一點,一只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且有可能帶有劇毒的生物,對幼虎的威脅極大。 今天訓練結束,孟焦打算將黑貓換個地方安置,但具體安置在哪里,它還沒有明確的想法。 畢竟黑貓四肢健全,隨便找個地方根本困不住它,合適的地方又頗為少見。 除非如樹洞山洞一般,只有一個出口,不然,著實不太可能關住黑貓。 交代完黑貓的相關事宜,孟焦打發兩個小家伙兒去山谷內部玩耍,自己重返歪脖樹下,繼續攀爬訓練。 淡白色的太陽在湛藍蒼穹緩緩偏移,大地上,陰影漸漸拉長,積雪蒙上一層黑色面紗,氣溫再度下降。 黑貓耷拉著耳朵,望著逐步靠近的幼虎,悄悄挪了挪屁股,離孟焦更遠些,這樣它更有安全感。 半大雄虎的攀爬訓練和跳躍訓練,沖刺訓練具有一定的關聯性,攀爬不是一項純粹的肢體運動,還需要身體關節以及軀干的配合。 孟焦首先進行的是無助跑垂直攀爬訓練,省略了助跑跳躍的步驟,站在岩壁下,向上仰望,給虎的感覺就是無處下爪。 垂直的岩壁,僅有小部分突出的石塊兒,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凹陷,狹窄的裂縫,里面填滿了積雪,沒有跳躍助力,想要直接爬上去,難度極大。 實際上就算經過跳躍,怎樣抓握住岩石的凸起,固定住身體,同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種只有“人”能想的出,做的出的事,黑貓自然無法理解。 蹲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面對岩壁,抬頭觀察的孟焦,它一頭霧水。 孟焦絲毫不在意黑貓的目光,它正在調整身體狀態,準備征服面前陡峭的岩壁。 從開始攀爬訓練到現在,每天孟焦都要換一面“牆”,只有不同的障礙物才能磨練出真正的攀爬技巧,也因此,每一次垂直攀爬,都像第一次攀爬一樣,具有難度。 想要從下到上,一路登頂,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解決的,在這個過程中,思考和觀察尤為重要。 就像徒手攀岩者一樣,孟焦需要尋找合適的著力點,或是一道裂隙,或是一塊突起,借助這些穩定自己的身體,向下一處挺進。 熟能生巧,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孟焦很快就確定了一條完整的攀爬路徑,利爪出鞘,它開始行動了。 人立而起,寬厚的肩部肌肉在皮下運動,弧度完美,前掌按在山岩上,虎爪伸出,勾住了岩石上的一處微小裂口。 積雪和風化後的碎石散沙嘩啦啦的落下,黑貓眼楮瞪的像銅鈴,它愈發不清楚這頭老虎要做什麼了。 垂直攀爬,講究的就是連貫,落腳點稀少,每多停留一秒都會帶來極大的體力損耗,還會讓腳踝和指爪承受非常巨大的壓力,對重達一百二十多公斤的孟焦來說更是如此。 每一次挑戰,都不容許失誤,必須一口氣登頂。 身體貼上岩壁的瞬間,孟焦仿佛化身壁虎,指尖的強韌力量拖動沉重身體,雙目緊盯岩壁上的突起,還有微小的裂隙,一眨不眨。 那都是它規劃好的,借力點和落腳點,每一次攀升,它的虎爪都會準確落到借力點上面,壯碩有力的肌肉拉動身體,潔白的積雪灑在毛發之間。 與地面的距離越來越遠,孟焦正在快速上升。 黑貓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它單知道這老虎爬樹厲害,卻不知道,這老虎竟還有這樣的絕技。 十幾秒,歪脖樹近在咫尺,孟焦一伸前臂,虎掌攬住歪脖樹的樹干,整個身體向上一探,已經登頂。 向下俯視,黑貓老老實實地蹲坐在一旁,揣著一肚子壞水,偽裝的卻如此乖巧。 孟焦生起一股惡趣味,隨便扒拉一塊厚重的積雪,呼的落下,砸在了黑貓身旁,嚇的黑貓鱗片鱗片差點豎起來,嗚嗷一聲,直直跳了起來。 喵~ 抬起腦袋,黑貓瞥了上方的孟焦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 心中雖有萬千的不滿,卻不敢言說,現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攥著,不得不低頭。 火箭和虎三妹在山谷內部玩鬧,向高處打量,正看到矗立在高處的兄長,嗚嗷嗚嗷叫嚷著,呼喚孟焦的名字。 孟焦自然听得到火箭和虎三妹的聲音,又扒拉下一塊積雪,推向黑貓方向,將視線轉到幼虎嬉戲之處。 這一眼望過去,孟焦心中的震驚之情不亞于黑貓。 火箭趴在岩壁上,雖然不高,但遠遠觀察,它的腳踝扭動幅度竟已不似正常虎,孟焦不禁想到了自己變異的腳踝。 “莫非,火箭的腳踝也發生變異了?不應該呀,難道不應該先發生听力變異嗎?” 未知進化,愈發琢磨不透了,孟焦立即“下牆”,準備去察看火箭的腳踝究竟如何。 頭朝下,前爪分擔大部分壓力,孟焦像一條虎紋蠍子,掛著一條尾巴,飛快下了岩壁。 這項倒下樹的本領,不發生腳踝變異,其它東北虎窮盡一生也難掌握。 黑貓在一邊,又傻了眼,在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多年,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老虎它沒少見過,像孟焦這樣,古怪,又可怕的異類,還真是稀罕的東西,這兩天,它算是開了眼界。 吼~ 瞪了黑貓一眼,以示警告,孟焦留下一聲低吼,急匆匆的一路沖刺,奔向山谷內部,倒把黑貓搞的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虎大爺”了。 ………… 雪後的原始森林裹上一層白裝,隨著進入冬季越來越久,覓食的難度也變得越來越高。 北極星清晨離開山谷,直到中午,都未發現獵物的蹤跡,除了樹木,就是白雪,這片天地仿佛再無它物。 行走,行走,積雪被踩踏的聲音持續不斷,好像一條沒有止境的長線,嘈嘈雜雜,蔓延,伸展。 寒風吹拂,碎雪飄揚,落在北極星額頭,將那顆璀璨的星辰遮蓋。 雌虎停下了腳步,它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灼灼的神采,長久的前進,長久的一無所獲,使它心頭升起一股重重的挫敗感。 失利的時候很多,但它從未像此刻一樣無力。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生活的壓力過于沉重。 雌虎天性中的,養育,保護幼虎的本能驅使著它,疲于奔命,肩負起這一大家子的食物,安全等等職責。 作為一名年輕的母親,北極星並無育幼經驗,它不知道,自己誕下的這三個孩子,消耗的食物幾乎是正常三胞胎的五倍以上。 尤其是“變態”發育的孟焦,雖然獵殺了不少獵物,但仍掩飾不了它天字第一號飯桶的本質,海量的食物消耗,嚴重增加了這一大家子的生存難度。 若是有經驗的雌虎,早就有選擇的拋棄身體素質較差,成長速度較慢的幼虎了,北極星卻沒有那麼做,它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庭。 真正的食物危機尚未到來,經驗豐富的成年雌虎已經發現了家中存糧的不足,北極星迫切的需要獵物,需要大量獵物。 它非常煩躁,心中像是燃燒著一團烈火,攪得雌虎不得安寧。 這種狀態,並不適合狩獵,北極星失去了一名獵手本該擁有的敏銳觀察力,和細膩的心思,甚至連耐心都喪失不少。 它盲目的搜尋著,前進著,不知不覺,已經離開山谷很遠。 白樺林,斑駁的樹干與雪地融為一體,地面平整,稍有起伏之處,下方必是枯葉,泛黃的草梗密密麻麻的扎根在白樺四周,對雌虎來說,這里分外陌生。 北極星管轄的領地最南端,與另一頭雌虎領地的交匯處,有一片緩沖區,便是這片白樺林。 正常情況下,兩個領地的“女王”都不會踏足這片白樺林,它們保持著自己的矜持,活躍在自己廣闊的疆域內,維持著虎族千萬年來心照不宣的規則,互不侵犯。 但這里並不是食草動物的樂園,相反,這里的競爭和殺戮更加頻繁,更加激烈,因為遠東豹,猞猁,黑熊等在食物鏈中居于老虎下方的猛獸,也非常樂于前往白樺林捕食。 缺少頂級掠食者壓制,它們廝殺的往往更痛快,更血腥。 不過白樺林並非永遠沒有老虎踏足,除了擁有自己領地的成年雄虎雌虎,還有一種虎,流浪虎。 流浪虎的主要成員,大多是未成年虎和老年虎,還有一部分病虎。 未成年虎剛離開母親,距離身體力量的巔峰期還有不短的時間,它們沒有能力從老牌虎王的手中爭得一塊地盤,迫不得已,只能四處游蕩,打打秋風。 這種愣頭小子對幼虎的威脅很大,如果遇到未來的競爭對手,它們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哪怕它們食物充足。 老年虎和病虎恰恰和未成年虎不同,它們已經渡過了生命的巔峰期,走上下坡路,不復年輕後,身體的機能快速下降,面對強壯的挑戰者,要麼拋棄領地要麼被殺死。 大多數老年虎選擇死斗,用戰斗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有部分僥幸逃得性命,苟活的老虎,在森林中流浪,有的連賴以生存的牙齒都斷裂脫落了。 食人虎大多都是老年虎或者病虎,因為身體素質的嚴重下滑,這些病虎,老虎已經沒有能力追擊獵物,甚至連一頭成年野豬都無法制服。 為了不被餓死,它們鋌而走險,將凶狠的目光投向人類。 老虎畢竟是老虎,哪怕已經日薄西山,赤手空拳的人類還是無法與它們抗衡,這種年歲已高的虎,對人的威脅性極高。 最可怕的是,一旦老虎嘗到食人的甜頭,便會將人類納入最容易捕捉的獵物分類中,只要遇到人,便會發動攻擊。 除了未成年虎和老年虎病虎外,還有極小部分流浪虎,是成年雄虎或者雌虎。 虎族成員為數不少,適合生存的領地卻是有限的。 當一頭史無前例的超強虎王誕生後,它必將擊敗領地四周的其它雄虎以及不听管教的雌虎,創造一個極為廣闊的王國。 在這場暴力,血腥的擴張運動中,定然有不少成年虎失去領地,或者更倒霉些,失去性命。 流浪的成年虎就是這麼產生的。 此時的白樺林區域,恰好有一頭成年雌虎落腳。 北極星還未發現那頭雌虎,那頭雌虎已經發現北極星,它潛伏在一從灌木後的矮坡後,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對北極星發動攻擊。 它已對雌虎的領地垂涎許久,此刻終于有可乘之機,開疆拓土就在眼前,怎能不興奮。 第一百三十章 誰是智者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獸心隔肚皮,龐大的掠食者就站在身前,豬人長老完全猜不到孟焦的意思,它唯恐惹惱了這居心叵測的“同類”,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老臉擰成一朵菊花,擺出了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貓著腰緩緩往後退。 可是它已退無可退,它身後就是石牆。 濃墨重彩的壁畫籠罩著豬人長老,孟焦已經伸出了前爪,亮出了被染成暗綠色的虎爪,在堅硬的地面刻下一個額頭帶有“王”字花紋的虎。 孟焦的簡筆畫並不出彩,所幸豬人長老不是三歲小孩,多年閱歷累積,它見多識廣,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一點兒都不弱。 在強烈求生欲的驅使下,豬人長老的大腦全速運轉,就在虎爪停下的一瞬,它立即伸出了前蹄,指了指地上發白的簡筆畫,又指了指高大壯碩的雄虎,隨後似乎是感覺自己的行為有些過于大膽,觸電似的又將蹄子迅速縮了回去。 豬人長老這番反應屬實有些超出孟焦的預料,出于對“豬”這種動物外貌的偏見和人類世代以來給豬貼上的又懶又蠢的標簽,孟焦心里已經做好了豬人沒有反應的準備,萬萬沒想到這家伙對自己簡筆畫的接受能力這麼強,並且迅速給予了反饋,這簡直就是孟焦夢寐以求的回應。 現在時間緊迫,一方面孟焦要盡力解決自己那一大家子和拜虎部落的生存問題,另一方面它自己的小命也不能耽誤太久,豬人若是反應遲鈍,孟焦就不得不離開這個部落,冒險前往無名山脈,置老虎一家于險境。 可它表現的如此機敏,那時間上的壓力便能大大緩解了。 孟焦一邊在心里告誡自己,不要把情況想的太樂觀,另一邊卻暗自期盼著豬人在語言方面的天賦能和它在識圖交流方面的能力一樣出眾,短時間內掌握一門完全陌生的語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若是一個罕見的語言天才,就又另當別論了。 壓抑著心中的喜悅,豬人長老剛縮回蹄子孟焦就伸了爪,同樣指了指地上的簡筆畫,同時發出了一聲低吼,這聲低吼在“虎語”中正是代表著“虎”。 豬人長老愣了一下,它高速運轉的大腦在听到雄虎吼叫之後即刻宕機,完全喪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反倒在疑惑,自己究竟又是哪里得罪了雄虎。 孟焦豬人愣住的樣子倒沒有過于失望,它早就做好了面對這種情況的準備,于是再度指了指簡筆畫,發出了音調相同的低吼。 雄虎的低吼不但音調相同,就連音量也被孟焦控制的幾乎一模一樣,豬人長老宕機的大腦火速重新啟動。 只要雄虎不是刻意恐嚇,豬人長老還是能夠將丟掉的魂找回來的,它看著身前的巨獸,孟焦此刻已經開始了第三遍教導,第三聲虎吼同豬人長老惟妙惟肖的模仿同時在洞窟中響起。 吼~——聲音緩緩消散,一虎一豬在閉嘴後齊齊陷入沉默,四目對視,均被對方的行為所震驚。 令孟焦驚訝的是,豬人長老在音準上的把握比真正的老虎還要精確,哪怕是智力遠超尋常虎的火箭和虎三妹在初次學習虎語的時候都沒有這樣令人欣喜的表現,即便它們與孟焦朝夕相處。 而豬人長老震驚之處在于這是第一頭表現的如此智力超群的“同類”,在此之前,它從未見過智力能達到這種水準的變異生物,無論是那頭壯碩的銅熊,還是這麼多年中曾經路過的種種“同類”。 除它自己以外,只有人類,這種上天眷顧的種族能擁有無以倫比的智力。 豬人長老之所以如此親近人類,除了人類可以和它交流,保護它的生命安全,並幫助它完成很多創造之外,消除孤獨也是它的訴求。 智慧生物是很恐懼形單影只的生活的,群居會使它們感到愉悅,生命長達成千上萬年的智慧生物更是如此。 豬本就是群居動物,豬人長老自變異後便逐漸脫離了豬群,因為它已經無法與同類正常交流,哪怕它們的嘴里發出的都是一樣的哼叫,可智力這道天塹橫在中間,即使豬人長老付出千萬倍的努力,也無法改變那些愚蠢的同族。 漫長的時光流逝,豬人長老一直在找尋,它掌握了許多動物的語言,理解其中的含義,並嘗試著和它們交流,最終能夠得到回應的只有人類——這算不上強大也稱不得弱小的種族。 它本以為這世上可能只有這一個物種有足夠的智慧能與它交流,並展現出不下于它的在創造方面的天賦,萬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只兼具強大力量和智慧的生物主動找上門來。 老實說,豬人長老已經盡可能高估雄虎的智力了,但它還是沒料到,這是一頭在智力水平能與它平起平坐甚至更勝一籌的生物。 孟焦樂于教授豬人“虎語”,它迫切地希望豬人能夠掌握這門模仿漢語的語言,並迅速將其靈活運用,這樣它才能放心地將拜虎部落那一堆孩童以及虎母和弟弟妹妹轉移到這里。 豬人長老比孟焦還要積極,它驚嘆于虎語的合理與完善,從每一個句子的排列,到各種名詞、數詞、量詞、區別詞的分類構成,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門語言都完完全全碾壓了發展多年的豬人部落語。 當雄虎告訴豬人長老,這門語言是由它自己發明創造之後,豬人長老更是驚為天人。 憑借一己之力,超越一個部落近千年的努力,這是怎樣驚人的智慧,豬人長老越是學習就越是震撼,虎語的詞匯量還不到現代漢語的十分之一,卻已經超出豬人長老所掌握的所有詞匯數量之總和。 孟焦給常見的所有植物和動物都命了名,對一些特別的有毒或是有危險的生物還設立了詳細介紹,以便于火箭和虎三妹分辨,這些都是原始人所忽略的,他們只會將生活必需品放進語言中,那些同生存無關的事物,他們無暇顧及。 豬人長老跟隨雄虎的腳步,看這頭壯碩的巨獸一一介紹它洞窟中種植的花朵,草藥,甚至連它發明不久的“酒”,在虎語中也有命名,仿佛這“同類”老早就見過它的新創造。 與雄虎相比,豬人長老覺得自己似乎配不上“智者”這個稱號,這強橫的巨獸好像比它更能擔得起這個頭餃。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八十萬了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山,這是山,它的意思我想你已經明白了。” 孟焦微微後退半步,露出了龐大身軀遮掩的壁畫,此處繪制的正是“巨熊開山”的壯景,用黃色顏料染就的巨熊毛發飛揚,揮舞著寬大的熊掌,將一塊塊堅硬的石壁劈開,展現出磅礡偉力。 碎石紛飛,豬人長老站在高台上,俯瞰著巨熊,在整幅壁畫中的地位明顯高于巨熊,螞蟻一樣渺小的原始人就處于高台之下,仰視神明一般的巨熊和造物主似的豬人。 虎爪伸出,孟焦勾勒出山峰的輪廓,原始人的畫技很是抽象,孟焦必須進一步強化重點,否則豬人長老很有可能無法理解其中含義。 “大,在洞的外邊,這一整個,就是山。”雄虎低吼著解釋,豬人長老像一個好學的稚童一般緊跟著雄虎的腳步,聚精會神地聆听虎吼,並不時回應兩句,它靈活的聲帶和極為出眾的語言天賦賦予了它極強的學習模仿能力,只要能明白詞匯代表的意思,它就能立刻拿來同雄虎交流。 孟焦話音剛落,豬人長老便點了點頭,表示它已經掌握了這個詞匯,隨後張口重復了一遍“山”這個字,同雄虎的低吼一模一樣。 “西,西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是方向的一種,粗分的話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如果細致一些,還有東北西北東南西南的區別,甚至還能分的更詳細。” 孟焦在岩壁上刻下一個帶有四個箭頭的十字,有關前後左右和東南西北這些方位的區分它剛剛已經教給豬人一遍,這有助于豬人長老理解它口中的各個地區。 豬人長老不知道在這片林域生存了多久,能和它互通有無,獲取更多信息是穩賺不賠的。 孟焦剛才也曾旁敲側擊,向豬人長老打听過無名山脈附近巨石蛇巢和黑泉的消息,可惜這膽小的豬人多年以來從未北上,對那苦寒之地的一切都是一問三不知。 不過這也在孟焦的意料之中,就算豬人對無名山脈有所了解,孟焦估計它也不會了解的很詳細,想從豬人這里印證鴿子傳出信息的準確性,恐怕是痴人說夢了。 豬人長老听罷雄虎的話,用蒼白且無毛的前蹄指了指岩壁上的十字,疑惑問道︰“可我還是不明白,山,西,是不同的,當它們一起,為什麼又……” 豬人長老有些結巴,它努力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我還有一個疑問,東和西都是方向,合在一起,也不一樣了……” 豬人長老轉過身去,邁著小步走到它栽培的那些花花草草前,詢問雄虎︰“這棵,你告訴我叫山西杓蘭,它這個山和西是什麼意思呢?是在山的西邊的意思,還是說這個山西也是一個獨立的詞語……” “還有,你說,為什麼它們會這樣……不好,就像死亡。”豬人長老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撥弄著杓蘭嫩綠的葉子。 這株栽在土中的蘭花狀態並不好,和洞窟中種植的大多數花草一樣,它耷拉著葉子,優雅的枝干舒展不開,無精打采的,剛冒出帶有一點殷紅的花苞也一副隨時要凋零的模樣,若不是豬人長老神奇的能力在給它強行續命,這株對環境要求苛刻的蘭花早就一命嗚呼,化作一堆爛泥了。 孟焦還沒想好怎麼回答豬人長老之前的疑問,听到豬人這個問題,看到它臉上隱隱表現出的焦急心疼,對拜虎部落搬遷一事突然有了思路。 不怕你有事相求,就怕你無欲無求。 孟焦自持在植物栽培方面也算小有建樹,它曾經親手種植過不少稀有植物,大多數都成功存活了,自認解決豬人的“養花難”問題還是不難的。 走上前去,一排陶罐散發著濃郁的土腥氣和泥水味兒,雄虎低下頭仔細打量了片刻,心中一喜,差點笑出聲來。 孟焦本以為豬人長老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是怎樣的疑難雜癥,萬沒想到這個能催生植物的家伙能犯下這樣嚴重的低級錯誤,可能是因為植物不會說話,無法將自己的窘境告知豬人吧。 其實問題的根源很簡單,太澇了。 豬人單知道植物生長需要水,卻不知道大多數植物都不需要太多水,部落制造的陶罐都是標準的無洞罐,一個個密不透風,植物的根部被埋在土壤和泥水中,無法完成呼吸,缺氧的土壤會嚴重阻礙植物的光合作用。 倘若沒有豬人能力庇佑,這些花草肯定早就根部腐爛,變成一株株死花死草了。 縱觀幾排藥材花草,除了少數幾棵喜陰的水生植物,其它都是要死的模樣,強行吊著一條命,別說開出嬌艷喜人的花朵,活著都耗盡全身力氣。 除了過澇,不通風透氣,過于缺少光照對植物來說也很致命,整個洞窟除了靠近門口的區域白天有幾個小時陽光,其它地方整天埋藏在陰影里,山谷本就光照不足,洞窟情況更為嚴重,喜陽的植物接觸不到陽光,自然提不起精神。 除此之外,每種植物生長所需的適宜溫度濕度都不同,需要的花土和光照也各有不同,像豬人這樣統一安排花盆花土放在同一個區域,簡直是外行中的外行才能做出來的蠢事。 叫孟焦徹底解決這些難題,它還真沒有底氣,雖說它有過栽培花草的經驗,可它曾經的專業畢竟是保護野生動物而不是野生植物。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這個時期的生態系統還處于非常原始的狀態,尚未遭到人類的破壞,豬人的洞窟中有很多花草它根本不認識,更別提教授豬人種植的要點了。 不過好在豬人擁有堪稱神技的給予植物過量生命力並操縱其生長的能力,孟焦估計,只要它解決干預植物生長最大的水澇問題,以豬人的催生能力,花草萎靡不振的難題應該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裝模作樣的用虎爪敲了敲陶罐,孟焦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歪著腦袋,微微張著嘴,將話卡在嗓子眼里,好像馬上就要吐出口,然後又咽了回去。 年老成精的豬人哪能看不出雄虎在故意吊它胃口,可為了這些寶貝疙瘩,明知道前面是火坑,它也得往下跳,想不吃這一套都不行。 或許是受自身能力的影響,豬人長老天生便對植物具備深厚的感情,無論是荒野的一株雜草,還是深山老林里的一棵參天大樹,都備受豬人長老鐘愛。 每當這些植物受到豬人長老能力的影響時都會傳遞過來一種若隱若現的反饋,或是表達欣喜,或是表達憂傷,讓豬人長老能夠感同身受。 隨著年歲流轉,能力逐漸增長,豬人長老對植物的感知也愈發清晰,與之共同增長的還有它對植物的感情。 變異以後豬人長老早就跟同類劃清了界限,成為了一個獨立物種,並產生了生殖隔離。 無法誕下後代,各式各樣的植物便如同它的孩子一樣,在孤獨寂寞的時候慰藉著它的心靈,在豬人長老心中,這些罐中的花花草草地位比洞外的原始人還要高,分量還要足。 年紀大到豬人長老這種程度,對世上的很多事物都看的十分透徹了,與之相對的,它也越來越能明白什麼對它最重要。 所謂的臉面,早就無所謂,似豬人長老這樣的老油條很舍得彎下腰去討饒或是溜須拍馬,更何況此刻站在它身旁的並不是普通野獸,而是一頭強壯的變異生物,體魄不知道強它多少倍,智慧亦不亞于它,叫它硬氣它也硬氣不起來。 咧開了嘴巴,豬人長老諂媚的討好著雄虎,笑的能看到後槽牙,聲帶靈巧的震動著,豬人長老盡力表達恭敬,詢問雄虎︰“這麼說,你知道怎麼樣解決?” 它多想加上敬語,將你變成“您”,以表達自己的尊重,可惜孟焦沒有教給它虎語的“您”怎麼說。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也得滿足我的要求。”孟焦順勢提出了條件,它等得就是豬人長老這句話。 豬人長老沉默了,它很清楚這是一場交易,並立刻開始思考自己有什麼是雄虎所垂涎的,是這個洞窟,還是洞窟後面的秘密,或者是經營多年的部落,或是這山谷——它的安身之所。 孰輕孰重豬人長老掂量的清楚,若是一兩個部落中的原始人,豬人長老可以毫不猶豫地應允下來,那些原始人也甘願為部落的信仰獻身,若是幾塊洞中岩石,豬人長老同樣可以拋舍,至于那些釀成的酒,在豬人長老心中更是不值一文,或許部落中的獵人將這些酒當成天地間難得的佳釀,可對于制造者來說,凡是能量產的東西,都算不得珍貴。 但這些東西對一頭虎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豬人長老猜測,雄虎最想要的很有可能是這個洞窟,以及洞窟之後礦洞中的秘密,讓它用這麼珍貴的東西換取使植物健康生長的方法,它難以接受。 可以小虧,但不能血虧。豬人長老想先听听雄虎的要求,然後再決定是否達成交易,不過在此之前,它還要掌握更多虎語詞匯,交流越便利,談判越有利。 巧妙地將話題轉移過去,沒有立即回復雄虎的話,雙方仿佛暫時失憶了一般,將剛才的話語拋之腦後,心照不宣的繼續交流。 主動權掌握在孟焦手里,它不著急。 豬人的學習速度很快,幫助它掌握更多詞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孟焦也在等待溝通更方便的時刻。 雄虎通過介紹豬人長老種植的一株株植物來教授更多詞匯,豬人長老一邊閑談一邊學習,對虎語的理解逐漸加深,喉嚨中發出的低吼也愈發連貫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隨著對虎語掌握的愈發純熟,豬人長老終于耐不住性子,開始主動詢問起雄虎的條件。 它已經在心中暗自劃下了界限,只要雄虎的條件不是太過分,一切都可以商量,雖然到現在為止它都不清楚雄虎到底想要什麼。 同一位陌生且神秘的強者做交易著實是一種煎熬,特別是無法掌握主動權的時候,豬人長老無奈地想,它不知道就在不久前雄虎剛剛完成一筆類似的買賣。 如同一位耐心等待魚兒上鉤的釣魚者,孟焦總算等到浮漂晃動的那一刻,在它的刻意引導下,豬人長老已經學習了大多數利于此次交流的詞匯,這使得它們的溝通可以更加準確順利,讓它們能更清晰且直接地領會對方的意圖。 豬人長老忐忑了半天,萬沒想到雄虎提出的條件竟會如此簡單,它本已做好大出血的準備,听到雄虎的條件無疑松了一大口氣,甚至還因為雄虎的條件與自己的心理預期不符產生了淡淡的失落感。 一群需要看護的小毛孩子,加上兩頭幾乎喪失捕獵能力的雌虎,以及兩頭未成年老虎,豬人長老需要付出的不過是一些人力物力,這些東西對它而言分外廉價。 雖然在這個蠻荒時代,獲取食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豬人部落卻從未陷入缺衣少食的窘境,有豬人長老催生的大量漿果,原始人哪怕一點油水不沾也不至于餓死。 從部落清晨開火造飯就看得出來,豬人部落食物方面的負擔並不沉重,能在這個年代實現葷素搭配的原始部落屈指可數,同大多數原始人相比,豬人部落過的都稱得上高質量生活了。 如此合適的交易,如此低廉的代價,既能獲得雄虎掌握的“獨家秘方”,照料雄虎的家人,又能獲得雄虎的友誼,好友名單上再添一位強悍的同盟,豬人長老滿意極了,它覺得自己今天睡覺做夢都能笑開花。 在雙方都滿意的情況下,交易水到渠成。 不過這只是大體的意向,孟焦還得給豬人長老補充更多細節。 比如拜虎部落的孩童需要一塊單獨的區域居住,不能讓他們和豬人部落的人混居,以免因為不合群遭到排擠,豬人部落需要為孩童們準備好食物,包括肉類和水果,需要為孩童們建好房子,並保護他們,若有傷亡,責任由豬人長老承擔。 至于兩頭成年雌虎還有兩頭幼虎,除了為它們提供食物讓它們安心養病之外,為避免它們痊愈後傷人,豬人部落還需自行制造隔離場所,或是棚圈,或是深坑,若雌虎傷人,孟焦概不負責,而且豬人部落必須竭盡全力保護雌虎和幼虎的生命安全,這是重中之重,哪怕它們傷人,部落也不能傷害它們。 孟焦將孩童以及老虎們的安全問題著重強調了一遍又一遍,唯恐豬人長老忘記,這是它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財富,不容有失。 這些條件並不算苛刻,豬人長老自然滿口答應下來,隨後便從雄虎那里得到了詳細的栽培植物的要訣。 現代人類生活安逸,大多數壓力都來自人類社會內部的競爭,而不是食物短缺或是食物鏈上層掠食者帶來的威脅,在這樣穩定的生存環境中,他們將研究擴展到了許多領域,光是植物的生產栽培就有農作物,水果,花卉,樹木等若干種分類,細致劃分還有造景,嫁接,轉基因,雜交等多種技巧和科技。 雖然孟焦只了解皮毛,但這些科技的大致概念它還是略有所知的,信息爆炸的時代,大多數人都對種種名詞有著淺顯的了解。 從花盆的形狀,到每種植物所需環境的不同,再到陽光對植物的重要性,孟焦給豬人長老講了個遍,關于雜交和嫁接的要領,孟焦也有所提及,它希望豬人長老能憑借特殊能力使這種在幾千年以後才展露風采的技術提前問世,這可以使人類的發展向前飛躍一大步。 有豬人的催生和保護,植物的生長速度可以大大縮短,皮厚果小,口感差的野果原本需要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選育才能變成適宜人類食用的水果,在豬人這里,可能只需要幾年的時間。 孟焦相信,天性親和植物的豬人長老一定會對這些魅力十足的技術產生興趣。 將重要的事全部交代完畢,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孟焦便準備即刻啟程,將拜虎部落的孩童和自己的家人帶到這里,事不宜遲,它還得趕往無名山脈,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自然是越早消失越好。 豬人長老遇到雄虎,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人類文明智慧的照耀下,它只覺自己這幾千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那些自以為絕妙的領悟,竟然有一多半都大錯特錯,剩下的也不過是非常淺薄的常識罷了。 學習虎語,學習技術,它就像一塊海綿一樣瘋狂吸納著知識,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暗,當雄虎主動提出離去時,豬人長老還真有些戀戀不舍。 之前的恐懼完全來自未知和刻板印象,虎吃豬是自古到今的道理,接觸多了豬人長老才發現,這頭睿智的同類絕不是那些殘暴嗜殺飲毛茹血的野獸,它的性情溫和,對萬事萬物都有獨特的理解,同樣對人類這個物種抱有厚望,甚至願意拯救一群落難的孩童,用珍貴的知識交換豬人部落的庇護。 不過豬人長老也能看得出來,雄虎有一點和它大不相同,那就是年齡,雄虎的年齡並不大,甚至不如部落中大多數孩童,從雄虎的身上豬人長老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眼見雄虎就要離開,豬人長老糾結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勸說起孟焦來。 孟焦本以為這家伙憋了這麼半天要說什麼,這一听卻是啞然失笑。 原來豬人長老以為年輕的雄虎和它當年一樣,剛剛變異對自己的身份還沒有一個明確的定位,仍然以為自己和自己曾經的同類是一個物種,並想極力融入它們,譬如雄虎對雌虎和幼虎的保護行為,還有苦口婆心的一連串交代,在豬人長老眼里都是雄虎自以為它們還是同一物種的證明。 磕磕巴巴的,豬人長老嘗試著用一些並不熟悉的虎語詞匯敘述著自己的過往經歷,當年它是用怎樣的方式討好同類,嘗試與它們交流,又遭受到了怎樣的對待和排擠,野豬們是如何如何野蠻,不明事理,它當年的行為是怎樣沒有意義,這樣的教訓使它明白了什麼。 講了一大堆,豬人長老本以為自己懇切的話語能使雄虎明白這個道理,卻沒想到雄虎只是咧著大嘴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縱身躍入洞窟外的黑暗,剎那便無影無蹤了。 “唉……” 嘆了一口氣,豬人長老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心里念叨著的,大致便是“不听老豬言,吃虧在眼前”,或是有你後悔的那一天。 淡淡的失落情緒未持續多久,豬人長老瞟到洞內的一排排陶罐和花草,忽地亢奮起來,像打了雞血一樣一躍而起,肥碩的身軀球狀閃電般射到門口,扯開嗓子大聲呼喚著部落中的男女。 點燈!燒火!挖土!制罐!今晚誰也別想睡! 第一百三十三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繁星已然陷進厚重夜幕,一抹薄雲遮擋月光,群山的輪廓被星空勾勒,冷風吹過,只听得狼嗥虎嘯,落葉松的枝干嘩嘩作響。 山谷口,火把的點點光芒逐漸被樹干掩蓋,雄虎步伐輕快,覆蓋在肌肉上的毛發伴隨肢體的運動微微飄動,它直視前方,正迅速且靈便的穿過密林,前往拜虎部落。 追尋銅熊時心情急切,只顧低頭趕路,觀察腳印,搜索氣味兒和那巨獸留下的痕跡,不知不覺間早已跑出幾十公里,這莽莽森林,可沒有平坦大路,想要返回,也要費好一番周折。 清晨在豬人長老那里填飽了肚子,此刻孟焦還不覺饑餓,它披星戴月,在林中穿行,不時抬起頭望一望天空——那一抹薄雲不知何時已經擴張成一面巨網,將整個天空盡皆籠罩。 一場強降水正在醞釀中,風咆哮的愈發猖狂,空氣中散發著濕氣,森林中愈發昏暗,穿過樹木枝杈的光芒已被阻斷來路。 孟焦有點擔心孩童們的安全,火箭和虎三妹會不會听話,它們能和原始人和睦相處嗎,母親的病有沒有緩解,那頭雌虎得沒得到部落的悉心照料,如果它們甦醒了會不會傷害那些幼童。 要下大雨了,倘若雌虎再被淋一次,恐怕好不容易有所好轉的病情又要回到起點了。 薄雲早就乘著風不見了蹤影,天空化為一片深黑,雷聲滾滾,電光四射,夜晚活動的生靈被嚇得瑟瑟發抖,豺狼夾起了尾巴,豬群扎起堆來,走出山溝,依靠大石,哼叫著無法入睡。 暴雨會帶來山洪,機敏的動物此時已經離開低窪地帶,唯恐被無情的洪流沖走,就連在樹冠築巢的飛鳥也有飛走的,留下巢中的幼鳥孤零零在寒風中顫抖。 孟焦加快了腳步,來時路線復雜多變,東瞅瞅西看看,耽誤了不少時間,回去目標明確,朝著拜虎部落的方向直來直去即可,以它的運動能力,這片山嶺根本沒什麼地形可以阻擋它的腳步。 興安嶺地區山勢大多緩和,極少有懸崖峭壁,就連山頂都較為平坦,寒冬已過,沒有厚雪,除了叢生的灌木和樹木雜草,再沒什麼“路障”“陷阱”。 雄虎加快的步伐最終抵不過雨水來得急切,還未走出一半路程,大滴雨水便從天而降, 里啪啦地親吻大地,擁抱樹叢,將孟焦的毛發打濕。 地面上層淺淺的土壤被水流沖的向低處涌去,還未腐爛的枯枝落葉殘花碎睫漂浮在水面上,開始了隨波逐流的旅行。 濃重的腐殖質的味道摻雜水中的塵埃味兒彌漫了整個森林,黑暗不時被肆虐的電光點亮,僅僅一瞬又歸于黑暗。 孟焦的腳掌已經浸沒在水中,隨著地勢愈來愈高,土壤也越來越少,它腳下柔軟的“落葉地毯”變成了堅實的花崗岩。 雨落成為整個森林的主旋律,數不清的小小溪流迅速成型,它們匯聚成小河,然後向山下奔涌,化作一頭可怕的凶獸吞噬一切。 孟焦眯起了眼楮,暴雨進入高潮,從天而降的水流在閃電的映照下宛若一張蒼白幕布,沖刷的它有些睜不開眼。 水中的塵埃氣味,土腥味蠻橫的灌進鼻孔,孟焦不得不微微張開嘴,它很不適應這種無法洞察周圍環境的感覺。 接下來的路將一直向下,遍地雨水的地面很是濕滑,山洪正在醞釀,孟焦本應控制自己的速度,一旦卷入洪水,哪怕以它的身體素質都很難掙脫,自然之力無窮無盡,不是一頭猛獸可以抗衡的。 但是想到拜虎部落中的新房屋連個毛坯都沒蓋起來,孟焦急切的心情又怎能緩解,惡劣的原始世界,抵抗力不高的孩童一旦遭了雨淋,加上雨後的降溫,患了風寒流感,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就是死路一條。 更讓孟焦擔心的是緊挨著拜虎部落的那條裂隙,往日山洪爆發,那條深不見底的裂隙就是泄洪口,現在裂隙已被銅熊踩塌,強降雨天氣,拜虎部落的地面將會迅速積水,孩童們自保尚且無力,更罔論照顧幾頭老虎,再說以他們的能耐,就算叫他們搬運兩頭成年病虎,他們也無能為力。 危急存亡之際,孟焦唯一能做的只有加速加速再加速,在黑暗的森林中,在蒼白的雨幕中,只有它這一道橘黃在奮力奔馳。 崎嶇地面在腳下掠過,密集灌木在腹下掠過,閃電每一次點亮森林,雄虎都會出現在數百米之外,仿佛在與電光賽跑。 暴雨終于降低了強度,烏雲斂去怒容,暗自喘息,醞釀著下一波強有力的侵略。 孟焦止住了腳步滿臉狐疑,就在剛剛,它捕捉到了一絲微弱但卻極為特殊的氣味兒——金屬氣息,屬于銅的獨特味道。 若是一天前,找到銅熊簡直能讓孟焦興奮的發狂,可現在它已經掌握了救命之法,找不找到銅熊也就沒那麼重要了,但湊巧的是氣味兒的來源與返回拜虎部落的路是同一方向。 貓科動物難以自制的好奇心催動著孟焦,它放開嗅覺,全力在森林中搜索那股金屬氣息。 銅熊究竟是怎樣“人間蒸發”,將自己的移動蹤跡抹的一干二淨,藏匿了那龐大的軀體,甚至連氣味都隱藏起來的呢? 沒走出幾步,便真相大白。 一團沾滿泥水的金黃色巨獸嵌在岩石縫隙中,雨水正在沖刷它身上的土壤,伴著沉悶的雷聲,這巨獸寬厚的後背正在有節奏的緩緩起伏,哪怕是這樣惡劣的天氣都不能影響它的酣睡,真是讓人羨慕不來的睡眠質量。 銅熊沒有上天的本領,也不能鑽出一個大洞,它這樣的龐然大物即使想找個能容納它的樹洞都很費勁,整個原始森林恐怕都沒有幾棵古樹能收納它這樣魁梧的身軀,所以它的方法很簡單。 找個自然形成的裂隙——對銅熊來說這就是小菜一碟,因為生于此長于此,這片山嶺哪里有山洞哪里有溝壑它都一清二楚。 然後躺進裂隙中,扒拉點土當被子,將自己埋起來,便可安心入睡。 銅熊有一項本領,與孟焦的氣息偽裝有異曲同工之妙,只要陷入沉睡,它就可以變得像一塊真正的礦石,沒有濃厚的金屬氣味兒,沒有熊騷味,甚至體溫都會降低,也難怪孟焦沒找到它。可能在尋找銅熊的過程中,孟焦就與這家伙擦肩而過,卻未察覺到,氣味兒的源頭就在身邊,若不是暴雨將這家伙從泥土中沖刷出來,恐怕孟焦還搞不清楚,銅熊到底是怎樣“不翼而飛”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如其來的友誼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雄虎剛剛站定,便覺周圍的金屬味變得愈發濃重,隨後身前那團龐大的金燦燦的毛球突然從岩石中冒了出來,一對半圓形的耳朵彈簧一般豎起,銅熊狠狠地打了個噴嚏,直起了身子。 經孟焦提醒,嘗試采用自殘的方式祛除變異真菌後,劇痛的銅熊跳著癲狂的舞步,跑出老遠,待疼痛緩解,它就地找了一個岩隙養傷。 體質的變異導致銅熊受傷後無法用進食恢復身體,只能采取像冬眠一樣的方式愈合傷口。 自幼年變異後銅熊便再沒有受過傷——任何野獸都咬不動這個銅疙瘩,這是多年以來它第一次受傷,還是自己咬的,恢復傷勢用了接近三天時間,它被咬掉的熊掌才完全痊愈,相對尋常生物這種恢復傷勢的速度已經很不可思議,但若是與同為變異生物的孟焦對比,這再生速度便相形見絀了。 剛剛甦醒便被漫天大雨劈頭蓋臉的澆的周身泥濘,銅熊瞪著一雙小眼楮,大腦一片空白,還有些發懵。 這巨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孟焦也不敢輕舉妄動,時機如此巧合,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驚醒了這頭巨熊,大多數生物都有起床氣,之前這怪物將它按在地上摩擦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孟焦很是擔心,等會這家伙轉過身來,是不是又要挨一頓暴打。 短路的大腦經過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熊大仙終于想起來前幾天發生過什麼,它趕忙舉起熊掌,細心感受,果不其然,那跗骨之蛆一般的變異真菌已經消失的一干二淨了。 折磨銅熊多年的惡疾突然消失,它頓覺身心一輕,仿佛卸下了一座大山。 這許多年,菌絲之國的勢力一直在不斷擴張,仿佛一灘不斷放大的陰影,它驅使的“行尸走肉”一批批從地表出現,仿佛預示著這片山林所有生物的未來,熊大仙受益于特殊的體質,未被變異真菌所操縱,但不慎被感染後,還得被迫听令于菌國,做一些違心的事,哪怕是做夢都做不安寧。 熊大仙已經記不清它曾多少次夢見變異真菌從體內擴張,隨後將它變成那丑陋的喪失對身體掌控能力的行尸走肉,自被變異真菌感染後,它無時無刻都想要將這可惡的東西從體內驅趕出去,與之相伴的,對菌絲之國的恐懼也在與日俱增。 那潛藏在地底的力量不知道已經擴張到了什麼程度,無人可抵達的深處,一張黑手正悄然伸向無數生靈,企圖顛覆一切,操縱一切。 明面上萬類霜天競自由,生機無限的林域背後卻由一個可怕的迅速擴張的勢力所主宰,裂隙只是菌國與外界溝通的數條路徑之一,熊大仙毀掉這一條,還有其它許多通道,它又何嘗不擔心菌絲之國的報復,變異狐這樣的炮灰嘍 剎皇薔恐 鬧饕 攪Γ 員湟 婢魷值餃緗瘢 恢 烙卸嗌僮鶯嶸攪值暮 誦資蕹晌 塹目埽 踅詘抵姓莘 卻せ烊盞囊惶歟 胝廡┤粗 目膳律鏘啾齲 殺湟 婢呱摹昂濉庇炙愕昧聳裁茨亍 激動地摩擦著一對寬厚的熊掌,拘束住銅熊身心的鐐銬解開,它內心的激動喜悅難以言表,索性仰起腦袋放聲咆哮起來。 周身皮肉都宛若金屬,熊大仙的咆哮也格外非凡,仿佛一口被撞擊的轟鳴的大鐘,又如華貴奢華的金屬管風琴,泛著獨特的簧音,婉轉回蕩,分外動人。 暴雨仍在潑灑,銅熊矗立在岩縫中,高舉雙臂,金黃色皮毛被雨水洗刷的閃閃發亮,閃電劈開天地那一瞬,它宛若一尊天公篆刻的雕像,散發著蠻荒的氣息,寬厚的雙肩,與雷鳴齊齊作響的咆哮,不需要任何生物的認可,此刻,它就是力量的象征。 孟焦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看到興奮的幾欲發瘋的銅熊,它心下里明白,自己那簡單粗暴的方法用在這個怪胎身上還真奏效了,也不知道銅熊懂不懂知恩圖報,它可是沒害過這大家伙,只打了一架,還輸得很慘,被銅熊按在地上摩擦。 鐘鳴一般的咆哮響了好一陣子,熊大仙這才發泄完積攢多年的憤懣之氣,剛從岩縫中爬出,一轉身便看到正在猶豫要不要跑路的雄虎。 嗷! 小小的金色眼楮閃亮亮,其中的驚喜之情幾乎溢出了眼眶,銅熊放下了雙臂,先是一聲驚訝的短促的大吼,隨後便化作小聲嗚咽,一頭高大五米力大無窮的巨獸展現出這樣的姿態,屬實是鐵漢柔情,猛男落淚。 在那雙泛著金光的熊目中,孟焦甚至看到了隱約的淚光,它還沒來得及反應,銅熊便轟的一下四肢著地飛撲了過來,孟焦感覺自己像被高鐵撞了一般,整個身軀都被銅熊堅實的臂膀包裹,難以控制的飛了出去。 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熊大仙碩大的頭顱在雄虎脖頸處摩擦著,它用這種夸張的行為表達著自己的善意,好在孟焦也是變異生物,若是一頭普通老虎經它這一抱非得折幾根肋骨,不死也要殘。 親熱並沒有持續多久,熊大仙便听到了雄虎表達不滿的低吼,這才松開了雙臂將孟焦放下,見孟焦低頭梳理被弄亂的毛發,這個大個子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過于激動了。 可面前是救命恩人,再激動的行為都可以理解,何況這不是一般的幫助,這世間又有幾個生物遭受過變異真菌長達數百年的折磨呢,更不要說那夜夜夢魘,以及沉重的心理壓力。 委屈的呆站在原地,待孟焦梳理好毛發熊大仙才敢開口,扭捏的小聲低吼著,試圖打破語言的界限,來一次跨物種的交流。 孟焦沒想到這大家伙竟然如此重情重義,它只是隨便演示一遍,給銅熊提供了一個很普通的思路,卻不料銅熊不但成功了,而且將全部功勞都推到了它的身上。 突然多了一個“迷弟”,孟焦一時還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好。 畢竟這是一頭重達數噸,身高五米有余,刀槍不入可以開碑裂石的怪物,它不是尋常人家的小貓小狗,它是一台恐怖的戰斗機器,是一輛身披裝甲的重型坦克,有這樣的朋友,莫說在這片林域,恐怕進入無名山脈都能橫著走。 在孟焦心中,銅熊的分量就如它的體重一般,一點都不輕。 這可真是一份意外之喜,好像完成與那古怪鴿子的交易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先是豬人部落的合作,隨後又是突如其來的強大盟友。 倒霉許久的孟焦首次被幸運女神眷顧,一時間甚至有些恍惚——好消息太多了,讓我緩緩。 第一百四十五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巧遇銅熊後,孟焦便被這家伙纏上了,回拜虎部落的路上被迫多了個同伴,不過它倒是不在意,銅熊是個有價值的朋友,而且生性率真,不像豬人那樣豬老成精,孟焦還是願意和簡單一點的生物打交道,作為一只動物還要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未免太累了。 不顧增進的雨勢,銅熊小步慢跑跟緊孟焦,頻頻低吼,孟焦不時回應它一兩聲它便很高興,雙方誰都不知道對方說什麼,大致只知道“你很開心,我也很開心”,就這樣嗚嗚嗷嗷的頂著雨繼續前進。 孟焦心系自己的一大家子還有拜虎部落的孩童,起初還稍微放緩速度照顧一下銅熊,後來見雨勢愈演愈烈,便不敢耽擱,放開了腳步猛跑,也顧不得銅熊能不能跟上了。 不曾想熊大仙也是個長跑高手,論短跑它可能跑不過以速度為長的孟焦,可比拼起耐力,它還真沒怕過誰,金屬化的身體比孟焦二次強化過的軀體更加堅韌,極高的耐高溫性使得熊大仙可以無所顧忌的狂奔,哪怕體溫升到五六十度它也毫發無傷。起初因為身體沉重被孟焦落下幾百米,很快就被它憑借耐力上的優勢追了上來,即便無法趕超,卻也不曾落後。 這長達幾十公里的路程,一直下著傾盆大雨,且有密林阻擋視線,路況不可謂不惡劣,熊大仙依舊沒有跟丟,待到雨勢稍減時,它們一前一後,正好抵達拜虎部落。 遠遠望去,裂隙已不見蹤跡,一片白晃晃的積水正由高而低飛快地沖刷下去,還未建成的毛坯房早就被流水沖毀,大片大片的渾濁的泥水如玷污了白紙的墨漬薄厚有度地擴散。 部落附近樹木稀疏,孟焦敏銳的雙目闖過交織的雨簾看見幾名孩童貓著腰,正齊齊用力試圖從水中搬運什麼東西。 地勢稍高的土坡,火箭和虎三妹並肩而立,它們身後是被疾病折磨的瘦了一大圈的雌虎,此時勉強站立,不知是否依靠了兩頭幼虎的支撐,雙目無神,卻也死死盯著下方積水,很是關注其中狀況。 從無名山脈遷徙過來時,北極星和孟焦黑臂膀待在一起,一路食物充足,更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即使是患病倒下了,元氣卻沒有損害太多,經過幾日的修養,今天竟已能夠蹣跚的站起走路,只要有這樣的氣力和精神,距離痊愈也就不遠了。 而那頭雌虎卻不像北極星這麼幸運,孟焦發現它時它就已經饑寒交迫情況不妙,到今天依舊不見多少好轉,別說站起來,就是睜開眼楮叫一聲都費勁,若不是被孟焦帶到拜虎部落交由這些孩童照料,像它這般病重的老虎早就一命嗚呼了。 今天暴雨勢急時北極星已然甦醒,並在火箭和虎三妹的幫助下離開了低窪地轉移到了高坡,雌虎卻久久沒有動靜,加德不敢違抗“神”的旨意,帶著一眾孩童不顧水深雨涼,竭力要將雌虎從水中拖出帶到不積水的地方。 說來也巧,拜虎部落之所以建在低窪地就是因為旁邊有一條深不見底的裂隙,再大的水被那裂隙吞進去都不見起半點波瀾,可自從孟焦來了,這裂隙先是被泥土木塊塞了個密不透風,又被發瘋的銅熊幾腳跺塌,即便部分水流仍能往下滲,卻也不像從前那樣痛快了。 于是乎從來不曾積水的部落中便積起了雨水,急壞了一眾孩童。 雌虎再怎麼說也是個兩百多斤的大家伙,被淹在水中,毛發里吸足了水分,更添了不少斤兩,這些原始人吃不好穿不暖睡不香,哪有力氣一口氣將雌虎抬到高處,只能一批一批的抓住雌虎的前後腿,慢慢往高處挪,這過程還得有人拖著雌虎的頭,免得水進了它的鼻孔耳孔。 若是晴朗的天氣,這事也不算太難,人多力量大,只要多花些時間多費些體力,總能將雌虎搬到別處,奈何水火無情,時間不等人,這水是越積越深,下面的土地也是愈發泥濘,開始的時候踩著還能借力,現在小腿陷進泥中,想拔出來都費勁,更別說還要拖著雌虎走路。 雨一直未停,即便現在已經稍小些了,山上流下來的水可不見小,自上而下匯聚到一起,翻涌著落葉枯木眼見就要成為洪流,孟焦趕到之際,水中拖著雌虎的那幾個少年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僅憑一股信念強行撐著,可能下一秒就一頭栽倒在水里了。 加德彎著腰,一雙枯瘦的手按在同樣枯瘦的膝蓋上,瞥著水中的雌虎和同伴,喘著粗氣,過度勞累使他雙眼發黑,仿佛有無數個金星閃爍,迷糊中突然听到身邊有孩童歡呼起來。 “神!” “神回來了!” “救世主!” 如之前遇難時一樣,孟焦又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及時返回,這回它還帶著一頭巨熊。 總算抵達終點,長途奔襲的孟焦看到熟悉的母虎還有弟弟妹妹,心中的焦急和疲憊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速度又快了幾分,轉眼便從密林深處趕到了部落中,先是一口叼住了雌虎的脖頸,幫旁邊的少年卸去了沉重的擔子,隨後又伸出寬厚的前臂攙住了兩名搖搖欲墜的孩童,將他們一並帶離了積水。 熊大仙沒被孟焦甩的不見蹤跡,卻也有些落後,孟焦把雌虎帶到高坡時它才姍姍來遲,錯過了溜須拍馬的好機會。 見孟焦對那幾頭老虎如此看重,它腦子開了竅一般,突然冒出了一個報答恩人的辦法。 作為這片森林中存在長久的變異生物,銅熊在原始人心中的地位也如同神明一般,畢竟它的壽命遠超人類,在原始人看來,就是與山川日月同壽的神靈。 和豬人長老一樣,熊大仙同樣擁有屬于它自己的部落,那個部落以熊為圖騰,受熊大仙的庇佑,民風剽悍,人人尚武,坐落于裂隙不遠處,人數眾多,且分外團結。 熊大仙在拜熊部落中地位崇高,只要一聲令下,整個部落千把人都要听它驅使。 銅熊想著,照顧恩人家人這樣的重要任務,交給自己的部落遠比交給這樣一群小毛孩子靠譜,再不濟,在拜熊部落,這樣的暴雨可威脅不到任何人,他們有高大的木頭房子,可以遮風避雨,不會讓老虎淋雨患病。 急于將自己的好主意分享給雄虎,銅熊加快了腳步,湊了上去。 嗚嗚低吼著,過積水,熊大仙迅速來到孟焦身邊,嘗試跟恩人講明自己的部落實力多麼強悍,又是怎樣听從自己的指令,將這幾頭老虎放在自己的部落,又能讓孟焦怎樣放心。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熊大仙的設想是美好的,實際操作下來,卻只得到了孟焦的幾聲無意義的回應。 它們仿佛在兩個次元交流,孟焦不明白銅熊在表達什麼,銅熊也不知道孟焦的“嗚嗷嗚嗷”是什麼意思,到底答沒答應,它只能跟著雄虎,看雄虎一一查看孩童的身體狀況,和兩頭幼虎交流,卻不能介入任何一件事,完完全全就是一頭“局外熊”。 不是任何一個變異生物都能用意識和其它生物交流,也不是每一個變異生物都是語言天才,能用一天時間掌握一門語言,熊大仙很快便明白了這一點,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它知道,自己這顆不怎麼轉彎的腦袋根本靠不住,短時間內,恐怕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熊大仙不再喧吵,孟焦也樂得清淨,眼下雨還未停,這片低窪地已不能久駐,山上的流水正在快速匯聚,要不了多久這里就會化為一片澤國,孟焦決定帶著自己這一大家子還有拜虎部落的孩童即刻啟程前往豬人部落。 路途遙遠,北極星大病初愈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頓雨淋,本就虛弱的身體使不出幾分力氣,孟焦只好靠在母親身旁緊緊相隨,火箭和虎三妹乖巧的跟在身後,小小的身子幾乎被雨幕淹沒。 拜虎部落的孩童們更是苦不堪言,加德一聲令下,無論歲數大小,也無論是男是女,都得拄著一根木棍跋山涉水,背井離鄉,不知前途如何。 這些能動彈的倒還好說,有幾分力氣使幾分力氣,快點慢點孟焦都照顧著,不叫他們掉隊。 那雌虎尚處于昏迷狀態,孟焦卻也不能拋下它不管,幸好這里有個上趕著要干活的免費勞動力——銅熊,便商量這力大無比的家伙將雌虎馱在了背上,跟著隊伍一路前行。 熊大仙正愁無用武之地,被孟焦這一商量,立馬將雌虎穩穩當當地背在背上,也不問去哪,顛顛的跟著孟焦走了。 這家伙性情比孩童多幾分仁厚,比成人又多幾分純真,自幼便孑然一身,到年歲大了才找了個部落縮起來享福,卻也不十分將那些原始人放在心上。它是一熊吃飽全家不餓,平日里也是想去哪就去哪,沒人能管得了它,若不是受變異真菌的限制,不知道多少年前它就跑出這片原始森林,滿世界閑逛了,如今鐐銬已卸,熊大仙安定下來的心頓時變得不安穩起來,滿腦子都想著離開這片叫它又愛又恨的鬼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樂不得多走點路,多溜溜多逛逛呢。 于是一支長長的隊伍便拉了起來,孟焦靠著北極星在最前方,其後是兩頭幼虎,再後是拜虎部落的一眾孩童,加德為首維持著秩序,同時還要注意有沒有人體力不支倒下掉隊,之前在泥水里拖著雌虎的那些少年體力幾乎透支,稍微休息了片刻就要長途跋涉,他們是加德的重點照看對象。 最末端高大的銅熊背負雌虎優哉游哉地漫步,因為要照顧母虎,孟焦不得不放緩腳步,所以整支隊伍想快也快不起來,只能在雨中緩慢前進,熊大仙身形高大,一步頂別人好幾步,為了配合隊伍的行進節奏,倒顯得它像來玩耍一般。 此時天空中焦炭一般的烏雲已經變得發灰,暴雨也不再張牙舞爪,淅淅瀝瀝的逐漸有氣無力了,時間流逝,雷聲愈來愈稀疏,閃電更是不見了蹤影,森林經這一洗刷,露出了蒼翠欲滴的本色。 北極星迷迷糊糊地靠著自己高大的兒子,身體微微顫抖,嘴巴半開半合,整個瘦了一圈,那雙淡黃色的眼楮再看不出往日狩獵時銳利的顏色了,它嗅著熟悉的氣味兒,像是依靠了一座高牆,身體雖虛弱,心里倒是十分有底,兒子往哪邊靠,它就往哪邊走,就這樣一步一頓的前進著,感覺此刻才是真真正正的活了過來。 首次做母親的北極星沒有其它雌虎那樣豐富的育兒經驗,朦朦朧朧卻也能感到自己這三個孩子的不凡,並為之驕傲,此刻與壯碩的大兒子並肩前行,它心中有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比黑臂膀在身邊的時候還要安心的多。 孟焦低著頭,它能感受到母親對自己的依賴,就像它小時候遇到危險第一個想起的便是母親一樣,如今它已經擁有能夠保護母親的能力,無助的時候母親也會放心的依靠它,血濃于水,這種特殊的親情在虎類中是較為罕見的。 自斷奶後孟焦已經很久沒有同母親這樣近距離接觸,它一直在到處游蕩,雪山,草原,白樺林,狩獵,探索,擴張地盤,直到並肩而立的這一刻,孟焦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比母親高大這麼多了。 步步前進時,孟焦隱約能感受到母虎的肋骨,不免很是心疼,久違地泛起為人子的感受。 ………… 路途畢竟十分遙遠,拜虎部落的孩童們湯水未進衣不蔽體,靠著意志力走出十幾公里殊為不易,奈何人都是肉長的,不吃飯也就罷了,還要頂風受凍,又是一群半大孩子。 終于,幾個體質差的熬不住了,陸陸續續開始暈倒在地,孟焦便叫其他孩童將暈倒的抬到銅熊的背上,靠著雌虎一道前進。 熊大仙的後背寬闊無比,仿若一張大床,堆放幾個干瘦的孩童自然不在話下,而且這家伙聰敏的很,知道恩人在乎這些小孩,走路時便特意控制了力道,以免那些孩童掉下去,對它而言這只是舉手之勞,對那些暈倒的孩童來說卻比什麼都重要。 有一個倒下的就有兩個倒下的,熊大仙背上的孩童越來越多,後來孟焦索性讓那些清醒著的但已經達到極限的孩童也上了“熊車”,一方面能恢復恢復體力,另一方便還能照看一下暈倒的孩童。 銅熊雖然身體壯碩,可又不是真的卡車,怎麼裝的下這許多人,總歸是要有人在地上行走,其中便有拜虎部落的新酋長加德。 這個枯瘦的少年韌性十足,即便饑寒交迫,體力被壓榨殆盡,卻也不曾叫過一聲苦,或是利用自己地位上的優勢讓自己“上車”,只是埋著頭緊攥著手中滿是泥水的木棍一言不發地前進著,或許這就是他在部落中威望如此之高的緣由。 與加德相伴而行的是幾名身體素質較好的少年,女孩幾乎都上熊背了,還有兩個享有特權的被孟焦馱在了背上。 兩度軀體強化的孟焦可不像尋常東北虎那樣四肢承重能力有限,身材高大體格結實的它馱兩個加在一起不足一百斤的小丫頭和玩一樣,現在特殊時期特殊處理,它可不在乎自己“守護神”的威嚴,銅熊背了一身孩子,它背兩個也很正常,要不是火箭虎三妹還小,說不定也要背上兩個。 合理安排孩童們的位置,該走的走,該休息的休息,隊伍的前進速度又快了不少。 看著守護神背上的兩個女孩,所有清醒的原始人盡皆投來了艷羨的目光,這是怎樣的殊榮,怎樣的福氣,能騎在守護神的背上,這真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但他們也只能羨慕羨慕了,所有安排都是守護神的旨意,他們是萬萬不敢善做主張的。 說來也巧,這兩名女孩其中一個正是那天用木棍作畫嘗試與孟焦溝通的杜娜,她小腿傷勢未愈,因禍得福躲過了下水拖虎的苦差事,又被酋長加德所器重,安排到了守護神的身上,此時抿著嘴唇,滿是水珠的小臉蛋被凍的通紅,一雙大眼楮卻透著笑意,摟著雄虎溫暖柔軟的毛發,只覺疼痛全部遠去了。 一路雖然辛苦,可有守護神為伴,他們覺得一切的苦難都是值得的,只期盼盡快雨過天晴,將這漫長的旅程結束,也好早日見到彩虹。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抵達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路長且艱,這漫漫遷徙危機重重,除卻連綿的大雨還有擇人而噬的野獸蓄勢待發的洪水,若沒有兩頭強橫的變異生物護送,僅憑這些少年早就全軍覆沒了。 在年幼的杜娜眼里,這場突如其來的旅程是如此的艱辛又是如此的奇妙。 第一次,她騎在守護神的背上走出了那小小的一方天地; 第一次,她目睹雷霆刺破山巒的模樣; 第一次,她穿梭在茂盛樹叢,被暗綠環繞; 第一次,她離開家鄉,也是第一次,她這麼有安全感,冰冷的環境無法刺破她內心堅不可摧的暖意。 他們翻山越嶺,承受著冰冷饑餓,不知終點在何方,卻始終充滿希望,杜娜是幸運的,她沒有暈倒,小腿上傷口傳來的陣陣疼痛迫使她清醒,全新的萬事萬物更令她滿懷熱情,她閃亮的眼楮所看到的一切,已經深深銘刻進腦海,杜娜緊攥著守護神厚實且溫暖的毛發,上下顛簸著,腦海中已悄然浮現出生動有力的線條,她有種迫切的沖動,想要將這一切分明的記錄下來,記錄下她今日的所見所聞,記錄下她對守護神的敬愛,記錄下這莽莽森林發生過的雷霆雨露…… 對奔波在路上的孩童們來說,時間是個模糊的概念,他們只知道一路從未歇息,一直走一直走,穿過了不知多少溝壑,旁邊閃過了不知多少棵大樹,雨下了又停,風卻始終未歇,最終,穿過密集枝椏的他們看到了豬人部落的守門人,這場遷徙終于宣告結束。 ………… 粗壯的尖木欄桿被雨浸透,樹皮外翻著,散發一股腐爛氣息,烏雲未散,天色尚暗,谷口卻不見火光。 守門人的獸皮斗篷還沾著水珠,鞣制技術不成熟造就的劣質獸皮一沾水便會散發出難聞的味道,盡管如此,守門人依舊皺著眉頭默默忍受,實在是氣溫過低,他們這些身強體壯的人也需要保存體溫。 沒有屋檐,插在外面欄桿上的火把早已被雨澆熄,此時正有人從山谷深處走來,端著浸泡在油里的獸皮帶子和火種,準備讓焰火重燃。 兩個守門人並肩站在一起,高而肥碩的從稍矮些的懷里拽出了一個小陶壺,拔開蓋子狠狠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看得矮個守門人滿臉心疼,這種濕冷的天氣,“智者”賞下的寶貝瓊漿可是御寒的妙藥,他節省了半天,不料卻便宜了這個酒鬼。 同伴之間交情深厚,矮個不好意思計較,只能奪回陶壺準備幫助端油的婦女點火,火焰亦能驅寒。 突然高個兒大吼一聲,一把薅出插在地上的長矛,隨後連連叫道“來人!來人!” 原來是他剛將酒灌進腹中,一轉身便看見不遠處的孟焦一行,頓時驚的醉意全無,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哪敢再不務正業與同伴打鬧,立即發出了警告。 “虎!” 一聲驚呼後,所有守門獵人都注意到了大搖大擺的虎群還有那頭大的驚人的巨熊,使矛的緊忙豎起了長矛,使棍棒的也攥緊了手中的武器,滿臉戒備如臨大敵。 自虎出現在自然界後,便牢牢佔據了一處屬于頂尖掠食者的席位,它們力量強大神出鬼沒,令人聞風喪膽,在原始人眼中,虎類無疑是極為難纏的對手,他們寧願去主動獵狼都不會嘗試去找虎的麻煩,冷兵器時代,這種強橫的動物常常會帶來死亡的陰霾。 更何況是這樣一頭巨虎。 最前方的孟焦同北極星並肩前行,看上去比北極星足足大了兩圈,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驚人的體寬還有清晰的健碩無比的肌肉,緩緩前進的每一步都帶著一股無可匹敵的氣勢,這樣不凡的雄虎還是守門人頭一次見,僅憑多年的狩獵經驗他們就能判斷出這不是好惹的角色。 兩頭大虎身後的火箭和虎三妹未能引起守門人的注意,他們的目光越過拜虎部落的少年投在了那頭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巨熊身上,如果說前面的孟焦能叫他們膽寒的話,這頭巨熊便能讓他們喪失抵抗的斗志。 要知道現代最大陸生食肉動物北極熊直立起來也不過三米有余,這頭碩大的銅熊直立起來卻能達到驚人的五米開外,即便是四肢著地肩高也超過兩米,簡直是一頭重型坦克,尤其是它那醒目的肩部駝峰,如同兩面金黃的旗幟,宣告著一頭暴君的降臨。 高個兒守門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熊,即使是在最缺少食物的年份,他們也沒打過棕熊的主意,老實說,他根本就沒獵過熊,在森林里發現熊糞都得繞道走的他想到等會兒自己就要跟這樣一頭怪物作戰不免頭皮發麻,抓著長矛的手心里滿是汗水,不知該怎麼辦好,這樣一場必敗的仗,還非打不可,直叫他在心底直呼倒霉。 豬人長老和熊大仙上次見面已經是近兩百年前的事了,這兩頭變異生物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並且頗有些交情。 按理來說老朋友經常走動走動是應該的,可這片森林這麼大,豬人長老又偏偏是個沒什麼自保能力的“宅男”,不能經常出門,熊大仙感染變異真菌後煩心事多的很,常被菌絲之國的各種指令差遣的東來西去,自然也就慢慢和豬人長老斷了聯系,銅熊的傳說從那以後便留在了豬人長老洞窟的壁畫上,繪制壁畫的原始人死後,這事也就漸漸被遺忘了,和這些長生種相比,人類的一生還是太過短暫,他們的記憶容不下除了生存之外的其它東西。 不過孟焦既然來到這里就根本沒想過會和這些原始人發生沖突,它揚天一聲長嘯,聲徹山谷,隨後便靜靜站在原地等待豬人長老出來迎接。 早就談好了買賣,豬人長老顯然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小人,拿了好處不干活。 自孟焦走後它就沒住腳,忙的團團轉,本想生火燒制新的陶器,不料被一場暴雨攪了局,只好將原有的陶罐鑿出小洞,排出積水後植物的狀態果然好了不少,令它分外欣喜,听到虎嘯時它剛躺下沒多久,還沒合眼便連忙爬了起來,披上獸皮衣急匆匆的招呼部落中的酋長和幾名精壯獵人出山谷察看。 對峙半天,守門人和孟焦大眼瞪小眼,靠著柵欄不敢前進半步,唯恐被凶狠的巨虎和那頭龐大的不可思議的巨熊撕開豁口闖進山谷大肆屠殺,火把也不敢點了,只能這樣一直保持進攻姿態企圖能夠對雄虎巨熊造成威懾。 等了許久沒等到雄虎的進攻,腿都有些發麻的時候,豬人長老終于在一眾原始人的簇擁中來到了山谷入口,大老遠它就看見了孟焦,連忙發出一聲虎吼和這位智慧出眾的朋友打招呼,隨即豬人長老又看見了孟焦這大部隊最後方那個醒目的巨熊,心中更是一喜,又發出了一聲熊叫,呼喚著熊大仙。 孟焦,豬人部落,熊大仙三方交匯,豬人長老這個語言天才終于得以發揮自己出色的外交天賦,一會兒用豬人部落的語言和原始人介紹自己的好友,一會兒和熊大仙敘舊,一會兒用虎語向孟焦請教更多種植花卉的技巧,令它驚訝的是除了孟焦外,還有兩頭幼虎竟然也能使用虎語,還不時能在對話中插上一句,看得出來兩頭幼虎學習虎語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對各種詞句的掌握比它還要嫻熟。 一邊攀談一邊給豬人部落的酋長交代任務,譬如拜虎部落的那些少年的衣食住行,兩頭雌虎放置到何處,如何照料,幼虎怎麼安置,這些條件它早已答應孟焦,之所以沒安排妥當是因為豬人長老沒料想到孟焦行事竟然如此迅速,頂著暴雨硬是將這些少年帶了過來。 當然孟焦能完成這不可思議的任務有一多半得益于熊大仙,若沒有這家伙起碼要多花費兩三天時間,更別說還要保證無人受傷了。 豬人長老與熊大仙是老相識,它對熊語的掌握還要精于虎語,只不過熊大仙的這門語言過于簡單,詞匯量很少,豬人長老再精通也講不出個花來。 靠著這位出色的翻譯,熊大仙向孟焦表達了謝意,從豬人長老那里獲知孟焦要前往北方的時候,早就對這片山林十分厭倦的熊大仙立即表明自己一定要與“恩人”結伴而行,一並趕往那終年積雪的山脈。 孟焦知道如今的北境已不是當年,黑泉爆發以後遍地凶險,它看重熊大仙驚人的戰斗力,既然熊大仙主動提出要前往,它自然樂不得接受,這樣的保鏢可是打著燈籠沒處找。 一個新教好友,一個多年老友,還有兩個潛力無限的小家伙,偏偏這些朋友都聚到一起,實在是緣分使然。 豬人長老興致盎然,吩咐部落趕緊升起篝火,舉行盛大晚宴,將洞窟中所有美酒和那些積存的獸肉都拿出來,迎接拜虎部落的少年,同時也提前祝賀孟焦能夠旗開得勝,祛除掉體內的變異真菌,安全返回。 “智者”有令,誰敢不從。 豬人部落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長老有了不起的朋友,一個是巨熊,听“智者”的廚師說就是畫在洞窟壁畫中開山裂石的那巨獸,稱得上是神明了,另一位是一頭不凡的巨虎,雖不知道來歷,可能與長老交好肯定也不是俗物,有這樣的盟友他們臉上也有光,辦事都積極無比。 明亮的篝火很快升了起來,粗大的木樁高達三米,搭起了篝火的基座,整扇的野豬被架在火焰旁,美酒開了壇,香醇的氣味兒引得部落中那些貪酒的獵人直流口水。  里啪啦的燃燒聲中,虎嘯,熊吼,人的歡聲笑語匯聚在一起。 溫暖趕走了寒冷,飽食取代了饑餓,光明驅散了黑暗,莫說豬人部落的原始人,就是拜虎部落的那些少年的臉上都久違的掛滿了笑意。 第一百三十八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潮氣未散,空氣濕冷,泥濘的地面還殘存水跡,太陽尚未從群山中抬頭,孟焦已經離開豬人部落,辭別豬人長老,踏上了北去的路。 熊大仙敞開肚皮喝掉了幾罐美酒,它體質特殊,倒不受酒精影響,只是貪圖那香醇的酒味兒,本來還在酣睡,听到孟焦的低吼立即利落地爬了起來,生怕被丟在這片熟的閉著眼都能打個來回的山嶺。 清晨的寒氣穿不透雄虎厚實的毛發,孟焦低著頭,心中不但有對祛除變異真菌的向往,還有些許忐忑,黑泉爆發後那片森林究竟怎樣了,受輻射影響的動物是死是活,是不是有很多像淤泥巨獸一般的怪物重現世間。 雖已有前路,但始終有一層厚重的霧靄,令它看不清晰,未知的領域,可能存在超乎想象的生物,誰又敢說這趟旅程一定是安全的呢? “好在有這家伙在,哪怕是三五頭淤泥巨獸這家伙應該也能應付一陣子。” 孟焦回過頭看了看熊大仙,這大塊頭第一次離開自幼生長的土地,對一切都充滿好奇,此刻正東張西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山洪最終沒爆發,饑渴的土地吸收了所有雨水,很快新綠就將覆蓋山巒丘陵的每一寸土地,萬物復生的季節自這場暴雨後才真正到來。 普照萬物的陽光還未灑下,沒有暖意的森林中已有早起的鳥兒鳴叫,聒噪的烏鴉已經許久沒叨擾孟焦了,它們仿佛都憑空消失了一般,不過這些鳥類的多少孟焦也不曾注意,這段時間它被變異真菌纏身,東奔西走,保住小命尚且要靠運氣,哪還有時間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熊大仙東瞧瞧西看看,初時還覺頗為有趣,時間久了見這些樹木鳥獸和自己老家哪里也沒什麼不同,不由興致缺缺,提不起什麼興趣了。 轉眼太陽出,轉眼星辰起,轉眼一日消逝。 除了滿足每日能量需求的狩獵和進食時間,孟焦幾乎沒有多加休息,其余時間全部消耗在路上。 熊大仙本以為跟著恩人能得到一場別開生面的旅行,沒想到越走越無趣,現在已經走了一天多,在這熊生地不熟的地方,再也吃不到蜂蜜烤肉,喝不到豬人長老釀的酒,享受不到這些美味,生活真是無聊到了極點。 可既然已經走了這麼遠,還有恩人在旁,熊大仙就算無聊也不能中途折返,況且就是它想辭別,孟焦也听不懂,事到如今只能跟著一直走了。 ………… 時間一點點過去,隨著距離無名山脈越來越近,黑泉爆發引起的異樣終于赫然呈現在森林中。 冷杉的枝干如被焚毀,焦灰一片,大地不見半分綠意,世界仿佛被套上了一層黑白灰濾鏡,這片林域同外界鮮明地分割開來,死寂,靜默,就連風都不願經過。 一股泛著塵埃味兒的燥熱氣息終日飄蕩在這片佔地面積極大的被黑泉影響的森林中,那些山岩被這股氣息侵蝕的分裂成無數塊碎石,伴著環繞整片林域的氣流在地上滾動,不久前剛下過的暴雨似乎也沒能驅散這反常的炎熱,反倒讓空氣中多了幾分濕暖的潮意。 而這仿佛亡者領域的死寂林域只是次方土地的邊境,誰也不知道真正踏足其中又會遭遇怎樣的危機。 曾經亡命逃離,恨不得一輩子都不歸來的孟焦被迫返回,此刻站在死寂林域前,百感交集,有千言萬語想吐出口,最終匯聚成一句默默的國罵,還有一聲無奈的嘆息。 猶豫了片刻,最終,孟焦還是邁出了前足,踏進了這片充滿枯寂氣息的土地。 填充雙目的翠綠陡然消失,面對這片彌漫著灰燼氣息的領域,熊大仙難得膽怯起來,作為一頭智力發達的變異生物,它雖沒有孟焦那樣的輻射視覺,卻也能感受到這里不同尋常的波動,這不是一片遭遇森林大火後醞釀新生命的焦土,這里的一切生機都了無蹤跡,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巨口吞噬了一般,這樣的詭異之所,足以令這頭刀槍不入的巨熊心生畏懼。 嗷~ 熊大仙遲疑著抬起了前掌,不知道是否應該跟隨孟焦前往死寂林域深處,它還在斟酌利弊時,再抬頭看到孟焦已經走出了百米有余,咬咬牙,這頭數噸重的巨獸最終還是加快了步伐緊隨孟焦沖入其中。 在外駐足和身臨其境完全是兩種大不相同的感受,一旦進入這片焦土,便能立刻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燥熱,還有那無處不在的令生物感到心神不寧的壓抑氣息。 莫說是普通生物,就是對輻射抵抗力極強的變異生物長時間處于這種環境也會不由自主地變得狂躁易怒,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這里的一切一切都充滿不安與不測,警告著妄圖深入其中的生物——盡快離開! 鳥鳴聲完全消失了,在這不生長植被,甚至連樹葉都不見蹤跡的土地中,一切都一覽無遺,遠眺過去,除了光禿禿的樹干就是灰黑色的土壤,唯一的色彩只有遠方頂著白雪的高山,此刻又多了一抹橘黃還有泛著金屬光澤的巨熊。 熾熱的風嘶嚎,像垂死掙扎的困獸。 孟焦高豎雙耳,保持注意力的極度專注,它不知道這里還有沒有殘存的生物,不知道這里有哪些未知的威脅,甚至不知道進入這里後該如何解決自己的食物需求。 黑泉爆發引發的連鎖反應導致的不僅有生態圈的劇變,也使這里的地形與之前不盡相同,孟焦已經無法準確地找到方位和曾經記下的地標型樹木,所幸無名山脈不會移動,依靠這座山峰,一路向東,便能找到日夜奔流的葉爾秋河,只要找到了河,返回巨石也就不是難事了。 雖有燥風呼號,這里卻絲毫不顯喧嘩,極致的吵鬧帶來的是極致的寂靜,熊大仙越走越發 ,它不時發出低吼,嘗試著和前面的雄虎交流,生怕下一秒自己的恩人就蒸發在眼前。 打下生以來就沒受過什麼傷害的熊大仙真是頭一次面對這種陣仗,它的心智本就不太成熟,現在身處這陌生詭異的環境,早就將探索外界的豪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想趕快回拜熊部落自己的寶座上,享受吃飽睡睡醒吃的豬一樣的生活,可既然邁出這一步,接下來便由不得它了,如今只能跟緊雄虎,若真剩它一個,它就更承受不來了。 越深入氣溫越高,在這個緊挨雪山的緯度極高的地域,竟產生了與熱帶相仿的溫度,異常的燥熱烘烤著兩頭巨獸,直叫它們心頭發毛。 走在前方的孟焦始終繃緊神經,突然停下了步伐,身後緊隨的熊大仙未料到雄虎止步,差點一頭撞在孟焦身上,它瞪著一雙金黃色眼楮,疑惑地發出了一聲低吼,仿佛在詢問孟焦。 “發生什麼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初時悉索,逐漸嘈雜,繼而交織連成一片,密密麻麻,轟鳴著,宛如萬馬千軍痛苦的嘶鳴,帶著腐臭味兒,帶著毒瘴,帶著灰燼燃盡的霧靄,帶著噴薄熱氣的風,席卷而來。 孟焦的記憶觸電般被喚醒,只一瞬,它便明白了那聲音代表著什麼。 黑蚊,數不勝數的黑蚊,它們帶著屬于死寂林域獨有的衰敗氣息,向每一個苟延殘喘的生物撲來,將其蠶食殆盡。 一張密不見光的大網正飛速掠過森林,甚至擊碎了焦炭般的樹木枝干,直勾勾地沖向還有生氣的地方。 而早就提前捕捉到它們動向的孟焦怎敢停留半刻,低吼一聲提醒銅熊,隨後便邁開有力的長腿奔跑開來,朝著葉爾秋河的方向前進。 孟焦沒有退路,即便遇到這種致命危機它也不能折返,只能硬著頭皮往里沖,沖向這片死寂之地的最深處,生的希望就在那里。 熊大仙雖然戰斗力強悍,但感知能力卻遠不如孟焦,不管是嗅覺還是听覺它的能力都只是略微超出正常生物,同孟焦這種選擇性全方位進化的怪胎根本沒法比。 雄虎突然止步,又突然低吼隨後發瘋了一樣發足狂奔著實弄得熊大仙一頭霧水,不過出于對未知的恐懼還有對雄虎的信任它還是听話的跟了上去。 黑蚊雖然可怕但速度遠不及這兩頭變異生物,一溜煙跑出老遠後,孟焦終是成功將那群可怕的黑色死神甩在了身後,而此刻,它的身前已然是奔騰的葉爾秋河。 令孟焦感到欣慰的是,雖然土地已經被侵染的寸草不生,滿目破敗,這條大河卻未受到污染,水流依舊保持著清澈,若是細看還能不時發現水中的游魚或是對岸探頭探腦的馬鹿 子。 葉爾秋河將兩岸分明地分割開,留住了一片淨土。 “呼~” 長出一口氣,孟焦安心不少,葉爾秋河是正常的無疑是它進入死寂林域之後獲得的最好消息,這代表它的食物飲水問題得到了解決,同時也為它的脫身提供了一條捷徑,巨石距離大河並不算遠,解決變異真菌後直接橫渡大河抵達對岸便可擺脫無數危機,這可比再次穿越整片焦土輕松多了。 見到水流興奮的不僅是孟焦,熊大仙也是異常雀躍,它屬實被這異常的環境折磨的夠嗆,听到清越的水聲精神立即為之一振,當即跳進水中準備撈兩條大魚祭祭五髒廟。 整天吃那些野豬野鹿,熊大仙多少有些厭倦了,它食性還是與棕熊相近,一不能拒絕甜食,二不能拒絕鮮肉,其中魚肉又是最上等的,細嫩順滑,極為可口。 瞪圓了雙目,揮起熊掌,快準狠,一下就是一條魚,雖然許久沒有親自狩獵,熊大仙的反應和技巧卻沒有絲毫下降,那些在水中游弋的大魚完全無法擺脫它那雙大的驚人的熊掌,很快就翻了肚皮被拋上了岸。 這些日子的獵物都是孟焦捕殺的,熊大仙倒是講究,抓魚也不往給孟焦來一份,前爪連連揮舞很快就將近岸的大魚抓了個精光,隨後便往水深處去了。 若是尋常棕熊還能在水中撲騰幾下,熊大仙身體已經逐漸金屬化,密度驚人,自然浮不起來,走著走著那龐大的身軀便消失在水面上了,它已經沉到了水底,不過這倒無法對熊大仙造成什麼傷害,它的潛水能力也是一絕,能下到河床自然能回到岸上,水中的泥沙和水草就算纏住它的腿腳也抵擋不住它那身可怕的怪力,到達它這種階段的變異生物已經很難被自然所傷害。 孟焦知道這個憨憨的大熊跟著它來到這種鬼地方心里不痛快,見熊大仙這樣興奮的戲水心中也稍有放松,正好它也想休息一會兒,索性站在岸邊靜靜看起巨熊抓魚來。 河水無法撼動這數噸重的怪物,孟焦腳邊的魚越來越多,熊大仙所到之處河水盡皆混濁,清澈的河面轉眼變成洗硯池,處處都飄散昏黃的河沙。 隨便抓起一條魚塞進口中,一口便斷成兩截,吞入腹中,孟焦不經意的一瞥竟發現極遠處的水面出現了異常。 約在三四百米開外,反射著陽光的耀眼的如明鏡一般的水面上出現了一條扎眼的黑線,正在上下浮動。 雖然那處河面較窄,可少說也有幾十米寬,這麼遠的距離,還能顯現身影被觀察到的,已經稱得上是龐然大物了。 即便以孟焦這樣出色的視力,也無法在上下奔涌且正在反光的水流中分辨出那黑線究竟為何物,或許是一根焦炭似的冷杉吧,孟焦試圖打消心中的不安,但直覺告訴它,那應該是個活物。 正猜測著“黑線”的廬山真面目,極遠處,那浮動的黑線似乎有所感應,猛地翻騰了一下,幾乎整個躍出水面,筆直的線條明顯地扭曲了,它好像知道有生物在注視著它,一個翻身鑽破了水面,只留下粼粼波光,不見蹤跡。 而孟焦的心卻沒有因為黑線的消失安寧下來,反倒跳動的更加劇烈了,一種不安的感覺急促地在心中響起,擊打著孟焦的每一根神經。 顧不了那麼多,孟焦直接發出一聲聲焦急的吼叫,呼喚銅熊上岸,它不知道那黑線究竟為何物,本著動物天性趨吉避凶的特點,它想要帶上銅熊趕緊離開這里。 來之前孟焦心中還稍有些底氣,自認為銅熊可以對付幾頭變異生物,即便是淤泥巨獸那樣的怪胎也不是銅熊的對手,可真的身臨其境後孟焦才發覺,在這樣足以改變一方氣象的詭異力量下,個體生物的武勇根本不值一提,它必須一萬個小心,如履薄冰,無比謹慎地處理這里的一切。 …… 水在流動,它們擁抱著光滑的鱗片,它們撫摸著自己的孩子,它們不加一絲阻攔,它們推波助瀾,泥沙也要退避,枯枝也要閃躲,游魚要縮起腦袋,為“利箭”讓路。 雄虎的吼聲還在水中傳動,被波瀾拋起,飛躍在浪花的手中,而這幾聲呼喚的工夫,利箭已經射出兩百米。 熊大仙在連串的氣泡聲中捕捉到雄虎的咆哮時,間距還有不到一百米。 對一支“箭”來說,百米,不過呼吸之間。 孟焦看見烏黑油亮的一條長線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飛快放大,一往無前地沖進了昏黃的河沙之中,隨後爆起一團白色的,閃光的,堪稱璀璨的水花。 砰! 還有熊大仙憤怒至極的咆哮。 第一百四十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河沙向上翻涌,“利箭”撞在“銅板”上的一瞬,水流頓時為之擾動,變得一片渾濁。 熊大仙只覺那聲虎吼還未從耳中消失,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怪力硬生生按倒在湍急的河水中。 璁茬錛榪涓寸ㄥ  璇葷涔 拷達  璇婚寵插錛瀹規 /p> 銅熊一雙金黃色小眼楮在水中閃閃發亮,企圖看清襲擊自己的是何物,奈何昏黃色的泥沙受到沖擊,正在瘋狂向周邊翻涌,除了能隱約看到一抹模糊的黑影之外什麼都分辨不清,而隨著那未知生物的下一步進攻,這種視線受阻的情況仍在加劇。 下意識的,熊大仙掙扎著想要站起,將它那沉重的身軀從水中拔出,只要脫離深水,它便能看清身邊的一切。 然而那未知生物撞倒銅熊後絲毫不肯給獵物喘息的機會,立即用自己粗如古木的身體纏住了銅熊的腰,生滿交錯利齒的大嘴探向銅熊的喉嚨,只需一口,海量極度致命的毒液便會注入這頭巨獸體內,而後無需多時,它便能享受一餐盛宴。 到目前為止,一切幾乎都如怪物設想般順利,其中一些小小的意外根本沒被怪物放在心上。 畢竟水是這怪物的主場,在這里它神出鬼沒,在這里它所向披靡。 它就像是水的孩子,當它游動時,水會推動它光滑的鱗片,使它飛速抵達,當它接近時,水會斂去它的聲息,令它悄然抵達,當它狩獵時,水則暗流涌動,糾纏它的獵物,使它事半功倍。 在葉爾秋河流域,它就處于食物鏈最頂端,它是這里唯一的主宰,哪怕是死寂林域中那些可怕的散發著衰敗氣息的巨獸也沒少在它手下吃癟,若真被它拖入水中不死也要脫層皮。 因此,當這怪物成功接近銅熊後,便已經下意識地覺得,銅熊已是囊中之物了。 的確,平常的生物是絕無法在水下與這樣一頭龐大而可怕的怪物進行搏斗的,甚至連掙扎的能力都欠缺,只要被那鋼箍一樣的身體一纏,浸入深水,縱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用不了幾刻便要窒息溺亡。 然而銅熊是個異類。 這頭龐大的怪獸不僅有堪稱刀槍不入的身體,還有一身難以估量的力量和極度旺盛的生命力。 能驅動這樣一頭數噸重的巨獸在大地上肆意馳騁,甚至能夠與孟焦競速,便可窺見它那駭人的力量究竟何等可怕。 怪物攜水流之勢的第一擊好似撞在了一塊屹立在水中的礁石上,別說將熊大仙撞飛,就連撞倒都是堪堪完成,隨後而來的纏繞絞殺更是無法取得成效。 眼見銅熊一個翻滾便從水中起身,怪物知道,這次狩獵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完成,那張作勢欲咬的巨口也被迫收回——它的本能提醒著它,草率的進攻不是明智的選擇。 河沙能遮擋銅熊的視線,卻干擾不了怪物的感知——它的視力已經下降到一個可悲的程度,與之對應的是極度敏銳的嗅覺還有更為實用的紅外感知。 在它的感知中,被纏繞住的根本不是一頭普通的棕熊或是其它膽敢闖入領地的普通生物,而是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 而此刻,這座火山正散發著令它不安的危險信號,仿佛下一秒就會噴薄出毀滅性的力量,將它焚燒。 憤怒的銅熊體溫正在節節攀升,它強行從河沙中起身,此時一雙後腿深陷泥沙之中,前臂扒住河床,竟是要拖拽著怪物離開深水期前往河岸。 而怪物已知這巨獸不同凡響,又怎肯放其離去,在自己的主場尚且奈何不得,一旦讓銅熊上岸,那可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它竭盡全力用尾部束縛住銅熊粗壯的闊腰,整個身體的肌肉都在使勁,妄圖將熊大仙拖向更凶惡的湍流中。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即便借助了水流的力量,怪物的力氣同熊大仙相比依舊是孩童比之壯漢,就算它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依舊無法撼動這塊磐石,被一點點帶向岸邊。 而這一切說時繁瑣,實際只是瞬息。 撞擊產生的絢爛水花剛剛落下,向遠處傳動的波紋還未撫平,被泥沙染得昏黃的河面上猛地探出一顆碩大的頭顱,隨即一聲憤怒的咆哮響徹兩岸。 熊大仙已抵達淺灘,它那雙金黃色眼珠中此刻正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張開的巨口瓖嵌著的銳利犬齒流淌著金屬光澤,可以想象,若是被這口可怕的牙齒咬到將會造成怎樣糟糕的創傷。 此刻岸上的孟焦早已擺出進攻姿態,隨時準備跳入水中與那道黑影展開搏殺。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孟焦沒有第一時間下水參戰,一來它對那黑影並不了解,二來憤怒的銅熊很可能敵友不分,在渾濁的水中若是被這怪物結結實實拍一下,恐怕到不了巨石便要一命嗚呼了,況且,若是銅熊都應付不了那黑影,孟焦參不參戰又有什麼意義呢,同實力強勁的熊大仙相比,孟焦頂多只能算個身體孱弱的虎頭軍師。 好在幸運女神最近頗為青睞孟焦,初來此地的熊大仙非但沒有被擊倒,而且還展現出了非凡的戰力。 孟焦只看見銅熊不斷憤怒咆哮,躬身進攻,攪得水花四濺,污泥紛飛,看似與那怪物打了個旗鼓相當,卻連一根熊毛都沒掉,便知這場遭遇戰已經十拿九穩。 待銅熊人立而起的上半身完全浮出水面,那條粗壯的纏繞在其腰上的黑影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那是一條粗壯的巨蟒,周身覆蓋漆黑的啞光鱗片,仿佛一條陳舊的長條綢緞,此刻它的後半截死死纏住銅熊的腰部,而前身還浸沒在水中,無法窺得它的真容。 局勢明顯對這條巨蟒不利,按理說這家伙早就應該打消野心,放棄這頭比它還要難纏百倍的獵物逃之夭夭,它卻反常的沒有離去,仍然不死心的繼續和銅熊肉搏。 這倒不是這怪物腦子短路,不自量力的要跟銅熊拼個你死我活,而是熊大仙在作祟,它粗壯的後腿踩住了巨蟒的尾巴尖,像是在巨蟒身上拋下了一根巨錨,搞得這條巨蟒退不能退,進攻又奈何不得,難受的要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絕地反擊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生生被釘在河流中,自出蛇巢後再未吃過虧的巨蟒怎肯善罷甘休。 粗壯的身體在河面起伏,巨蟒扭過頭怒視銅熊,一雙三角眼發散著陰狠的光芒,脊背上的鱗片幾欲豎起,半吐猩紅蛇信,亮出一嘴彎鉤也似的森白牙齒,發出了“嘶嘶嘶”的恐嚇聲。 此番聲勢,就是叫徘徊在葉爾秋河邊界的巨獸看見也要膽寒,無論是土生土長的野獸還是自黑泉中涌出的怪物,或多或少都知道這巨蟒毒液的厲害,加上這家伙睚眥必報,善能水戰,又有一身怪力,誰都不肯招惹它。 這巨蟒行事有分寸,平日里只在葉爾秋河兩岸鳧水,極少踏足危險的焦土深處,只要不觸怒那攀登雪山的巨獸軍團,它就是這一畝三分地的天王老子。 怎曾想,向來無所顧忌想吃誰就吃誰的巨蟒今天要吞的是枚硬釘子。 哪怕熊大仙平日里再溫和,它畢竟是頭熊,骨子里還是熊脾氣。 巨蟒愈是在腳下極力掙扎,熊大仙就越興奮,待看到巨蟒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更使它熱血涌動,腳下也不由加了幾分力。 數噸的體重死死壓在巨蟒的尾巴尖上,加之熊大仙的可怕力量,若不是這巨蟒皮糙肉厚,又仰賴河中泥沙卸去了部分力道,恐怕它的尾巴早就被生生踩斷。 若只是被踩住倒還好說,熊大仙已經得寸進尺的伸出一雙熊臂去抱巨蟒樹干一般粗壯的身體,竟是要將這怪物拖回身邊。 巨蟒見這愣頭青如此不給面子,火冒三丈,一時也顧不得什麼本能的警惕,張開大嘴朝著熊大仙的脖頸就是狠狠一口。 吞吃無數活物,像銅熊這般空門大開,不閃不避的愚蠢獵物對巨蟒來說也是極為少見,雖然銅熊脖頸粗壯,極難被鎖喉,可巨蟒的致命之處本就不是尖牙利齒,只要讓它撕破一點皮肉,將那致命的毒液注射進去,哪怕是金剛不壞之身,頃刻之間也要僵挺在地任蛇宰割。 念及此處,巨蟒不免心生盲目的自信,欲將這敢于挑釁它統治地位的傻大個當場宰殺。 這畸形怪物本是其它生物受蛇巢影響轉化而來,繼承了不少冷血動物的缺點,若是天氣溫暖,這家伙就能聰明謹慎些,可一到冰冷的水里,它的大腦就會變得一片混沌,充滿了原始的殺戮狩獵欲望,將理智的思考拋之腦後。 面對一頭強悍的變異生物,智力稍微高一些的獵手都會對其不加躲避的行為表示疑惑,並進行試探,似巨蟒這般魯莽的攻擊行為,同樣令熊大仙心生鄙夷。 趁著銅熊奮起千鈞之力生生拔回巨蟒之際,巨蟒也毫不示弱的一口啃在銅熊身上。 根根銅線一般粗細的熊毛塞滿巨蟒的口腔,糾結成一團團鋼絲球一般的毛發死死勾住了巨蟒密集的倒勾狀牙齒,待它想要再發力,穿透這毛發的阻攔直達熊皮表面時才悲哀的發現,這傻愣愣的家伙一身皮毛竟比那山上的頑石還要難啃,莫說咬破,就是穿透這層厚密毛發對它來說都難如登天。 可事態的糟糕程度遠不止此,當巨蟒想要張口脫身,離這頭可怕怪物遠一點的時候,它才絕望的發現,自己牙竟然被纏住了。 銅熊的毛發一雙雙小手也似緊緊抱住巨蟒的滿口利齒,這些閃著寒芒的殺生利器此刻竟化作了一副副鐐銬,死死鎖住巨蟒不叫它掙脫。 水花飛濺,漆黑的蟒頭就這樣生生掛在銅熊的後脖頸,仿若一件造型古怪的裝飾品,而銅熊,卻已抱緊巨蟒粗壯的腰身,朝著那啞光的厚實的看似堅不可摧的鱗片痛吻一口。 岸上的孟焦只見淺水灘中,那長長蛇身突然猛地翻動,好像被丟進油鍋中擰成一根的麻花,攪得泥沙中突兀地出現一條深深溝壑,大片泥漿有如被車輪碾過的污水一般向兩側撲去。 而銅熊的銳齒有如熱刀切黃油,勢如破竹地刺破巨蟒的鱗片直達肌肉,隨即狠狠地扭頭一撕,大片黑  的蛇皮夾著白花花的蛇肉瓖嵌著紅瑩瑩的血絲被丟進了湍急的水流中,打了個卷便叫浪花帶走,奔向下游。 一口下去,熊大仙心中憤懣之氣頓時消去些許,可它那張寬闊的熊口卻沒有半絲消停,呸呸呸吐了吐口中的蛇鱗,又是狠狠一大口,這次勾連的蛇皮面積可比第一口大得多,從腰際直達蛇腹,險些將巨蟒腰際的一整片蛇皮剝個精光。 黑鱗一去,只余白肉在昏黃水中若隱若現,叫冰冷的河水一沖,不知道有多疼。 巨蟒喉嚨中擠出幾聲嘶啞的吼叫,竟與虎嘯有些相仿,它心中又驚又怒,空有滿腔煞氣卻奈何不得銅熊,眼下還被掛在熊背上,想跑都跑不了,實在憋屈。 可此時不跑也不行,銅熊兩口下去還不消氣,第三口已咬在巨蟒傷口上,接下來還有第四口第五口,若是不走,恐怕要被這怪物一點點剮掉全身皮肉,飽受折磨凌遲而死啊。 窮盡周身之力,巨蟒繃緊肌肉如一張大弓,猛一甩頭,滿口牙齒盡被拽斷,有的從中間分作兩截,有的被連根拔起,血淋淋掛在銅熊後脖頸,白花花灑在天空,又墜入河水,發出細微的噗通噗通聲,若不是畫面慘烈,倒還有些別樣的悅耳。 好不容易騰出巨口,巨蟒收縮肌肉,整個下身驟然小了一圈,它想用這一張一弛打熊大仙一個出其不意,然後溜之大吉。 不想銅熊是吃魚的行家,一雙熊掌就連水中靈活狡猾的游魚都能信手拈來,更別說這身材粗壯,鱗片粗糙的巨蟒。 巨蟒收的有多緊,銅熊抱的就有多緊,跗骨之蛆一般纏住巨蟒不放,看樣子是鐵了心要這巨蟒的性命,不留半點余地。 此時岸上的孟焦看到銅熊後背上那些被毛發纏住的標志性的彎鉤狀蛇牙,又窺得巨蟒周身樣貌,頓覺分外眼熟,突地腦海中跳出三個字—— 黑曼巴! 這條與孟焦拼了個你死我活的怪胎自雪地一戰後便不知所蹤,給孟焦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莫過于那雙陰冷的眼楮,還有那一聲刺破耳膜擊碎內髒的咆哮。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彼時的黑曼巴與孟焦相比,無論在體型和力量上都不佔上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敏捷的速度,致命的毒素,還有那致幻的血液以及壓箱底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竭力咆哮。 而此刻,在河水中與銅熊顫抖的龐然大物,早已褪去一切與黑貓相關的特征,化作一條妖物似的大蟒,與從前的差異何止是巨大,簡直判若兩物。 若不是它那口獨特的分為三排的利齒還有黑黝黝的鱗片,加之地域與蛇巢較近,孟焦一時半會兒又怎想得到這巨蟒就是那頭險些斃命在它爪下的鱗貓黑曼巴。 外貌變化如此之大,它那幾樣本領不知道還留不留得。 孟焦深知這巨蟒來歷詭異,深受那妖異蛇巢的影響,不敢再駐足觀望,就要下水與銅熊通力了結這怪物性命,便見黑曼巴整個前身吹氣一般膨脹起來,三角裝的蛇頭被撐的鼓鼓漲漲,那雙陰翳的眼楮向外凸起,宛如一只憤怒的蛤蟆。 正處下風的黑曼巴突然擺出這幅姿態,孟焦頓時心生不安,還未開口提醒,眼前已是一片淤青似的黑紫。 第一百四十二章 腐臭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被抱住腰身的黑曼巴蓄氣開口,那滿目瘡痍的口腔深處即刻傳出幽幽的氣流涌動聲,隨後大片大片黑紫色的液體從它腹中一股腦沖到蛇吻,昏黃的水面像是長出了一個龐大的花灑,分秒間便將色彩濃重的血毒混合物遍灑岸邊。 隨著液體落入焦土,溶進水流,一股甜膩的香味兒猛地升騰起來,與黑曼巴有過交手經驗的孟焦立馬屏住呼吸,不敢喘氣,即便如此它眼前還是升起了一大片五彩斑斕的絲線,短時間內它就好像一個瞎子,非但視線受阻,就連引以為傲的嗅覺也被廢掉,無法發揮作用。 可今時不同往日,經過第二次軀體進化的孟焦除卻視覺听覺外還產生了一種借助輻射觀察事物的能力,在它的腦海中,長條狀的巨蟒和壯碩的銅熊分明地佇立于河水之中,雖比不了目視那樣清晰,可也不至于讓孟焦成了睜眼瞎。 孟焦早有戒備,銅熊卻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奇招,具有強致幻效果的毒氣一下子蒙蔽了這大塊頭的雙眼,驚的銅熊以為自己瞎了,慌忙松開熊掌去捂眼楮,它本就在與巨蟒激烈纏斗,自然不會閉氣屏息,不知不覺間吸入的致幻毒氣越來越多,河水將那些黑紫色的血毒稀釋環繞在銅熊身邊,有被流水沖走的,也有被浪花打到毛發上,粘在銅熊身上的,更加劇了致幻效果。 強烈的毒素擾亂了銅熊的嗅覺視覺,甚至令這頭龐然大物產生了幻听,攪得其五感不靈,大腦一片混亂。 整個世界都化作一灘扭曲的不斷熔化不斷轉動不斷生成的蠟油也似的怪異圖畫,熊大仙力量再強橫遇到這種詭異情況也不免心生無助,它的一雙前臂在水流中盲目摸索著,不斷低吼呼喚著孟焦,想要上岸卻辨不清東西南北,欲要走進深水區洗洗眼楮也是萬萬不能,不住地兜圈子。 同上次相見比較,黑曼巴的致幻毒素明顯更上一層樓,效用更強,生效時間更短,造成的干擾也更為可怕,變異生物即便在力量速度和殺傷力方面佔據上風,猝不及防被毒素干擾,遭遇黑曼巴的猛烈攻擊,不死也要脫層皮,更別說普通的野獸了,一旦被致幻,在這密林中都能生生將自己撞死。 有準備的孟焦站在岸邊尚且受到影響,熊大仙的這般表現已展現出它對毒素不凡的耐受力。 暫時將銅熊變成無頭蒼蠅,噴出血毒的黑曼巴卻也不好受,膨脹的前身直接縮水了一圈,那雙鼓圓的眼楮也變得無精打采,看樣子也是元氣大傷,它掃了眼在水中亂竄的銅熊,又望了望岸上站定不動的雄虎,沒能認出孟焦就是那頭在雪夜中追殺它的老虎。 此時的孟焦比起當初體型擴張了豈止一星半點兒,再加上二次軀體進化後就連氣味兒都有所改變,智商嚴重下滑的黑曼巴認不出倒是實屬正常。 只是一瞥,黑曼巴未將孟焦放在眼里,抽出尾巴騰出身來,只覺腰腹火辣辣的疼,這都是拜那頭銅熊所賜,睚眥必報的黑曼巴自是將熊大仙恨進骨髓,卻又忌憚這頭銅熊的可怕戰斗力,想著走為上策,游出十幾米終是想撒一口氣,又調了頭回來潛在渾水中照著熊大仙的腿就是一口。 只听 嚓,清脆一聲響,又斷了兩顆牙的黑曼巴腦袋嗡嗡作響,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死過去,愣在原地半天,只得被迫接受無法破防的殘酷事實,咕嚕一聲將斷齒咽進肚子里,擺一擺尾巴悻悻離去,消失在洶涌的河水中。 ………… 太陽即將隱沒在無名山脈高聳的脊梁後,死寂林域的焦土蒸騰著葉爾秋河岸的血污,淡淡的香甜是死神灑下的瓊漿,驚的魚蟲退避,蛇鼠不前。 腦袋仍有些昏沉的熊大仙步伐緩慢,跟在孟焦身後,那雙金黃色的小眼楮精光閃爍,卻是在計較黑曼巴的猥瑣招數,這家伙是個性情之熊,孟焦對它有恩,它自全力報之,那巨蟒無緣無故偷襲它,還放毒氣驚嚇它,害的它在原地轉了幾個小時,這種屈辱熊大仙何曾遭受過,此等大仇若能放下,莫說別人,它自己都要將自己開除熊籍。 離開河岸後,熊大仙滿腦子都是那條黑漆漆的巨蟒,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可惜黑曼巴已經消失在茫茫葉爾秋河,就憑它的追蹤能力,想找到黑曼巴復仇簡直是痴人說夢。 于是熊大仙托付給孟焦的事又多了一件——幫它找到那條可惡的黑色長蟲,然後宰了那家伙。 當然,截止到目前為止,熊大仙的這個請求還停留在腦海,尚未準確傳達到孟焦那里,銅熊沒有豬人長老那樣出色的溝通能力,就算嗚嗚嗷嗷的連叫帶比劃,孟焦也搞不明白。 一直磨嘰到天黑,見孟焦依舊一頭霧水滿臉迷茫,熊大仙也就認命了,只能停止這些浪費體力的動作,將注意力放在尋找食物上。 黑曼巴突襲惹出一串事端,耽誤孟焦不少時間。 它本想沿著葉爾秋河一直前進到蛇巢對岸,然後再直插巨石,在遇到黑曼巴後,不免對這條路線產生了懷疑,黑泉固然可怕,蛇巢也絕非等閑,鬼知道黑泉爆發有沒有影響到那扭曲的萬蛇之眼,釋放出什麼怪物,大河兩岸了無生機,誰又敢肯定沒受蛇巢的影響呢。 貼近河岸又行進了一段路程,孟焦注意到焦黑的樹干之下已經出現不少畸形尸骸,便果斷更改路線,離開葉爾秋河邊緣,轉而深入焦土了。 已經持續前進許久,驚退黑曼巴後,那片淺水灘上被熊大仙捕上來的魚均遭血毒污染,不能食用。 一虎一熊只在捕魚時淺淺的填了填肚子,一直到現在還湯水未盡,孟焦挨餓慣了,三頓兩頓不吃不受影響,熊大仙苦戰一場,腹中的游魚早就被胃酸熔的骨頭渣子都不剩半點,到天黑時已經餓的眼楮發綠。 可這死寂林域活物著實稀罕,不像外邊隨便就能逮住野豬 子解饞,熊大仙再三抽動鼻子,也找不到肉的芳香,涌入鼻腔的,只有永恆不變的,灼熱的焦糊味兒。 哼~ 熊大仙揉了揉肚子,打了個哼哼,望了眼臥在前面準備休息的雄虎,自己也找了棵殘破的黑漆漆的大樹倚靠,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閉上眼,熊大仙空蕩蕩的腸胃卻不給面子,咕嚕咕嚕的嚎叫著,想找點兒什麼將自己撐起來。 翻了幾次身,熊大仙終是無奈地睜開了眼楮,靠著大樹望著比樹干色調還要昏暗的天空,有些懷念在拜熊部落中的安逸生活。 繁星皓月的點點光芒被雲遮擋的嚴嚴實實,天是昏黑一片,地是昏黑一片,就連樹木都披著碳化的黑色的表皮,當熱騰騰的令人煩躁的氣息從地表升起,直教人覺得身處異界,與那生機盎然的原始森林硬生生分隔開了。 那些冷杉只余下粗壯的主干,縴細一些的枝條都已化作灰燼灑遍死寂林域各處,更不要說樹葉了,一切盡皆是光禿禿的,卻看不出干淨整潔,透著一股令生靈毛骨悚然的肅殺之氣。 目光穿過殘破的森林,向無名雪山望,山腰上不時閃爍點點紅光,遠處偶爾傳來擂鼓似的隆隆聲,那是巨獸軍團在步步推進。 熊大仙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癱坐在大樹下,心下里給自己的肚子道歉,百無聊賴地伸出熊爪摳著身後冷杉的樹皮,好像那漆黑的冷杉就是黑蟒一樣,小孩子似的撒著氣。 這巨獸的肚子上下起伏著,吸進去的空氣帶著屬于這片地域的獨有的灰燼氣息,干熱焦灼。 也不知摳了多久的樹皮,那接連不斷的 嚓 嚓聲被孟焦一聲低吼打斷。 倒不是孟焦被熊大仙吵醒,在這種地界,就算休息也是淺睡,需提起七分小心,一些的動靜根本造不成多少影響,孟焦低吼是因為它嗅到了一絲腐臭的味道。 尋常的虎嗅覺雖然不差,可跟熊比起來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孟焦卻不同,它的感官是重點進化方向,無論是嗅覺听覺還是視覺都已超過熊大仙,從復雜的焦土和朽木氣味兒中捕捉到異樣便是它的本事所在。 死寂林域分外燥熱,若是有迷途的生靈踏入其中慘死,腐爛的要比外界快上許多,按理來說散發一點臭味兒並不可疑。 使孟焦心驚的是,那腐臭味並非停留在某一位置一動不動,而是在逐漸加劇,並且在加劇的過程中進行轉移。 更糟糕的消息是,那腐臭轉移的方向正是孟焦與熊大仙的休息處。 虎目散發著幽幽光芒,孟焦望向腐臭來源——那片仿佛凝固住的,深沉且陰郁的黑暗中,再度發出一聲低吼,呼喚著熊大仙。 “不能休息了,我們得動身了。” 甩甩粘在絨毛上的灰塵,還有那些焦黑的開裂的樹木的殘渣。 孟焦率先邁步,向著與腐臭氣味兒截然相反的位置前進,熊大仙則乖乖跟在雄虎身後。 它們的前方,赫然是閃爍著紅光的無名山脈。 第一百四十三章 蛇頭巨鱷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如果這使人絕望的漆黑還殘存一線刺眼的白,那必是腐獸創口上骨碴的色彩。 它們扭曲的骨骼,破敗的肌體還有胸腔中涌動著的老舊風箱一般嘶啞的呼號,伴著那雙沉入眼眶的腐爛的只能充作裝飾物的眼球,無時無刻不在哀訴著生命的傾頹之痛。 體內的最後一絲生機早已被剝離,支撐腐獸行進的,是一種畸形的對一切活著生靈本能的刻骨銘心的仇恨。 它們沒有听覺,亦沒有嗅覺和視覺,卻能在這靜默的夜準確捕捉到活物的位置,這是亡者付出的代價,而它們所遵循的最後本能,就是將活著的生物撕成碎片。 前進,步伐緩慢且堅定,哪怕只剩一根腿骨,一截肌腱,它們也要將死亡的陰霾貫透生物的天靈。 這支隊伍,有頂著一對荊棘似鹿角的馬鹿腐獸,有裸露頭骨犬齒斷裂的豹形腐獸,還有周身上下不存半根毛發的剝皮狼腐獸,林林總總自森林各處匯聚而來,竟有百余頭,聲勢浩大,步履都是同樣的蹣跚,氣味兒都是同樣的腐臭,緘默著,在黑暗中向雄虎銅熊逼近。 ………… 十數公里已在持續不斷的奔跑中飛掠而過,令孟焦失望的是,那腐臭氣味兒仍未遠去,黑暗中那不知面貌的怪物像是展開了上帝視角,無論孟焦怎樣靈活的轉移或是使用假動作欺騙,腐臭味兒都能精準地把握住它和熊大仙的位置,哪怕它們屏住呼吸。 兜再多的圈子都蒙蔽不了腐獸本能的對活物的感應,像從前的所有殺戮一樣,它們只需要走最短最近的那條路線,死死墜在其後,然後就能如願以償。 這群怪物不需要進食也不懼怕體溫升高引起的疲乏,速度再快的動物只要不離開這片死寂林域都得化作尸骸。 而此刻,孟焦已經停下腳步,經過多次試探,它心中已明白,這樣的轉移只是徒勞,這片詭異的地域賦予了那些怪物某種無法理解的感應能力,它們逃不掉的。 更何況,前方已無路可走。 橫亙在地面上的龐大山岩痛苦地皸裂,條條殘忍的縫隙穿透了岩體,寸草不生的碎石坡向南北伸展。 有深灰色煙霧繚繞;有漆黑水流違背常理的攀附而上;有焦木痛苦地伸展枝干,跨過一道道溝壑撐起猙獰橋梁;有暗紅光芒閃爍,可怖低吼時時震蕩塵埃;有朦朧紫電隱沒于霧靄,將那致命的輻射聚積成可視的光線。 陣陣雷鳴也似的隆隆聲,是頭頂巨角的怪獸擊碎岩石開拓道路,不時有磨刀礪斧般的金鐵交擊聲,是背披荊棘的怪獸站在後方嚴陣以待,它們那長矛一般的背刺稍加踫撞就是一首來自地獄的歌謠,而沉重的喘息始終不絕于耳,那是不生毛發裸著肌肉的怪獸吞吐灰煙。 輻射的波動更為劇烈,宛若一口沸騰的大甕,滾動翻涌著仿佛具有生命力的焦土,飼養這些戰意沛然的巨獸,逐步侵蝕無名山脈。 無需多言,光是在外面窺視一眼都能感受到軍團核心地帶醞釀著何等攝人心魄的恐怖,相較身後窮追不舍的未知腐臭,身前已經露出一鱗半爪的軍團一角更令孟焦膽寒。 俯瞰整片原始森林的無名山脈似一尊傾斜的巨大塑像,將它令人窒息的氣勢碾壓下來,籠罩被污染的山腳。 巨獸們不舍晝夜,展現出尋常生物難以想象的可怕耐力,自黑泉噴涌,離開地底,它們就一刻不停地遵從巨獸領袖的命令勞作著。 征服的道路直通雪山,指向那棵高大的冰槐,只要一息尚存,巨獸們就將付出全部精力,用哪怕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攻克這座山峰。 沉睡千載歲月,它們不敢奢望更多,只要能夠自由地舒展筋骨,對它們來說就是最大的恩賜。 曠日持久的大戰折損了三眼巨鴉無數耳目,已經許久沒有鴉群騷擾巨獸,軍團的進攻趨勢大大提升,鋪砌的戰爭之路也越發寬廣。 或許用不了多久,一條黑線就會劈開雪山的皚皚白雪將那棵不凡的大樹納入其中。 但那一切都尚未發生,眼下孟焦和熊大仙亟待解決的問題是——腐獸群。 停下腳步的雄虎和熊大仙無異于靜待腐獸上門,雖然它們都已做好殊死搏殺的準備,可現在食物短缺,每一分體力都至關重要,避戰最好,即使開打,也要盡量減少損耗。 視線交錯,它們交流意見。 闖進巨獸軍團的領土,或是直面那散發腐臭氣味的死死糾纏的未知生物,孟焦和熊大仙均選擇了後者。 凡是軍團碾過的地域都流淌著焦油一般的烏黑液體,升騰縷縷灰煙,將焦土與之清晰的劃分開來,警告著所有莽撞的生靈——這里是禁區。 孟焦帶著熊大仙遠離了巨獸軍團的征途,以免橫生事端。 生于斯長于斯,附近的地形地勢孟焦再熟悉不過,它知道沿山腳再向北前進約有三公里,有一處呈九十度角垂直于地面的陡峭岩壁,那里是它選定的戰場。 銅熊的自保能力遠遠超過孟焦,並不需多加擔心,所以需要找尋的無非是一處利于它作戰的地勢。 論抗打擊和力量,孟焦遠不如熊大仙,它稍佔優勢的無非是敏捷的身手還有苦練出的攀爬本領,哪怕是同等大小的猴子,在那樣的懸崖峭壁上也遠不如孟焦靈便。 簡而言之,只要趕到那處峭壁雄虎便能佔盡先機,若是在這里爆發沖突,一旦驚動巨獸軍團,哪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可繞過巨獸軍團造就的道路又談何容易。 發自黑泉的巨獸軍團拉出一條長線,從沼澤直達雪山腳下,除卻原本就是焦土的沼澤,方圓幾百公里的林地全部遭受了輻射雨的荼毒,影響的面積不可謂不大,其中又不知有多少凶險潛伏,或是黑蚊群,或是落單的巨獸,或是其它未知的怪物。 即便孟焦和熊大仙刻意避開巨獸軍團,小心翼翼地探查情況,緩慢前進,它們還是不可避免的與一群巨獸迎頭相遇。 此處與雪山相距甚遠,緊貼沼澤,地面上甚至繚繞著些許黑色氣流——那是被稀釋的烏黑液體。 在氣流最濃郁的地方,沼澤的淤泥中,趴著十幾頭蛇頭巨鱷,它們的身體大半都掩埋在淤泥中,光是露出脊背的長度就有七米多,若是加上它們那並排生長的兩顆蛇頭還有長尾,恐怕要有十五六米大小。 不同于黑曼巴,這蛇頭巨鱷不但長而且身寬背厚,熊大仙若是與其交戰,想要如法炮制抱住蛇頭巨鱷的腰身進行蹂躪,卻是萬萬不可能。 璁茬錛榪涓寸ㄥ  璇葷涔 拷達  璇婚寵插錛瀹規 /p> 此時的孟焦就站在淤泥前,瞪大了眼楮,高抬一條前腿,整個虎幾乎僵住了,好像忘記呼吸一般。 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孟焦抬起的那只腳掌下方,正是一頭一動不動的巨鱷,此刻,它的兩個頭顱都泡在淤泥中,只露出幾片生長著苔蘚的巨大鱗片,一動不動,身體上彌漫著一層黑氣,好似一具尸體。 這些龐大的怪物像是陷入了假死狀態,沒有體溫,沒有心跳,就連散發的輻射波也與整片地域的輻射交錯在一起,想要發現它們只能依靠眼楮,然而這里遍地淤泥,還有黑氣浮動,莫說別人,就是孟焦這雙銳利的虎目都看的眼花。 暗道一聲好險,孟焦可不會以為這些怪物真的死了,它小心翼翼地收回前腿,仔細觀察左右兩邊,心說要避開這巨鱷繼續前進。 然而它忘了,自己再小心謹慎,也不能避免別人犯錯,恰巧,它的身後就跟著一頭略有些粗心的大熊。 熊大仙瞪著金燦燦的小眼楮,熊臉向下耷拉著,肚子已經鬧翻了天。 強烈的饑餓感使它頭暈目眩,它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渾渾噩噩,只能亦步亦趨緊跟著孟焦,但是這一步,它走偏了。 孟焦抬腳收腳再落腳的小動作熊大仙並未注意到,雄虎剛剛走出一段距離,銅熊那雙寬厚的沉重大腳就正中靶心,準確地壓在了那巨鱷的腦袋上。 噗呲~ 是蛇頭陷入淤泥的聲音,熊大仙踩到了鱗片上的苔蘚,前掌一滑,它又下意識地伸出了熊爪企圖抓牢腳下的東西,固定自己。 熊爪順利伸出,不過,手感好像不大對勁。 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強自從熊大仙爪下升起,硬生生撐起了銅熊這重達數噸的巨獸。 圓桌大小的兩個蛇頭淌著泥漿掛著灰燼浮出沼澤,吱啞啞——兩對眼皮宛若多年未上油的齒輪,嚎叫著緩緩向上拉開,隨後反射著微光的寶石似的眼瞼覆蓋其上,赤紅色豎瞳緩緩撐開,眼珠泛起一圈飽含殺機的漣漪。 可能是剛從沉睡中甦醒,蛇頭巨鱷的動作有些遲鈍,給了熊大仙充足的反應時間。 這樣一頭怪物突然出現在腳底下,誰看了不害怕。 別看熊大仙踩蛇頭的時候神經大條,一副痴傻模樣,知道捅了馬蜂窩以後,它身上像是過了一道電,整個清醒了過來,放下腿濺起淤泥,跑的比兔子都快。 孟焦在前面小心探路,听見身後的異常響動還未回頭,熊大仙就已經化作一道黃色閃電噗嗤噗嗤喘著粗氣從它身旁掠過。 這家伙倒是義氣,一邊跑路一邊還不往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向孟焦示警—— 大事不好! 此時那條蛇頭巨鱷已然將自己浸沒在淤泥中的身軀整個拔出,遍布骨甲的脊背高高聳立,帶起一團積蓄許久的潮氣。 哪還用回頭,光是那股強橫的氣勢就已經把一切都講述清楚,孟焦半秒也不敢停留,咬緊牙關,拔腿就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全滅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一前一後一虎一熊不管不顧地在泥沼中狂奔,身後斷續驚起一條條沉睡中的蛇頭巨鱷。 這些龐然大物不善搬運勞作,為了減少消耗,巨獸領袖命令它們停駐在沼澤中等待召喚,日後若有硬仗要打它們就是底牌之一,這些巨獸自然不敢有絲毫怨言,乖乖听話,將自己埋在淤泥中蟄伏起來。 不曾想,這張底牌巨獸領袖還未打出,就叫孟焦和熊大仙撇了出去。 還是很豪橫的甩在桌子上,啪啪響的那種。 第一頭甦醒後,又有巨鱷被踩中或是被熊吼驚醒,連鎖反應一發不可收拾,隨著巨鱷們寬闊的脊背陸陸續續從淤泥中浮現,整個沼澤的水面似乎都下沉了些許。 最先緩過神來的那頭巨獸已經展開追擊,然而其它剛剛醒來的巨鱷攔住了它的去路,奮力邁動粗壯的大腿,這沉重的巨鱷受地心引力的限制,終究飛不起來,只能費勁的跨過同類的脊背,繼續追逐,兩個暗綠色的腦袋甩動,大開闊口,憤怒咆哮。 孟焦沒想到這些大塊頭扎堆睡覺反倒給它逃生制造了便利,索性不避不讓,大膽的踩著仍在沉睡巨鱷堅實的脊背放開了撒歡兒。 這種雷區蹦迪作死的感覺簡直舒爽刺激的過分,恰在此時,孟焦嗅到那股沉重的腐臭味已經抵達周圍,場面即將變得更加混亂。 不懷好意的猜測著,未知的腐臭味那條強龍能不能壓過這些地頭蛇,孟焦咧開了大嘴。 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瞥了一眼剛剛走出密林的腐獸,孟焦一躍而起重重踏在一只巨鱷的大腦袋上,借力躥到這片沼澤邊緣,再跑一百多米它和熊大仙就能離開這片陷阱,成功脫身了。 沼澤地中淤泥四起,一頭頭駭人惡獸紛紛睜開血紅的眼楮,尋找著喚醒它們的生物。 世上有起床氣的可不止人類一種,更何況這些巨鱷本就不是善類,還是被生生踩醒的。 最早清醒過來的那條蛇頭巨鱷知道熊大仙是罪魁禍首,但它現在已被同類擋住,莫說追上那頭靈活的大熊,就是想從這群巨獸中脫身都是天方夜譚。 群鱷亂舞,已將這條巨獸包圍。 塊頭巨大且粗壯的身體摩擦著,暗綠色苔蘚點綴了深黑,燥熱的氣息烘烤著巨鱷們煩悶的內心,骨子里流淌著殘暴的血液,被迫沉睡它們本就不滿,此番被吵醒更是將它們心中的戾氣推向了頂峰。 也不知是那頭巨鱷第一個甩動鋼鞭似的長尾擊斷了一棵矮樹,隨後又不巧的抽在了同類臉上,火藥桶頓時被點燃,亂斗爆發。 各式各樣猙獰的丑陋的畸形的扭曲的蛇頭左撕右咬,血盆大口似一盞盞紅燈籠閃爍在彌漫著黑氣的沼澤。 又有鱷尾甩動,末端速度極快,甚至抽出了音爆聲,若是結結實實挨上一下子,就連這些皮糙肉厚的大家伙都要掉幾片鱗甲。 口爪並用,也有巨鱷伸出了短粗有力的爪子朝著同類脆弱的腹部重重一擊,打的那同類嗷的一聲整個側翻在泥水里,激起一片烏雲也似的淤泥潑了旁邊的巨鱷一臉。 偏在此時,那不知死活的腐獸隊伍揣著滿腔恨意沖進了這死亡風暴的正中心。 憑借本能的對活物的感應,這些半尸半獸的骨骸直勾勾地追向孟焦和熊大仙,孟焦和熊大仙卻不能這樣恣無忌憚的在死寂林域穿梭,為了繞開巨獸大軍的陣列它們多走了不少冤枉路,若非如此,就算腐獸能追上它們也不會這麼快。 本應佔盡優勢,豈料天機難測,帶著沖天臭氣的腐獸一頭撞上沼澤惡霸蛇頭巨鱷,卻是將自己撞的粉身碎骨。 那橫掃過來的鱷尾宛若一柄重若千鈞的重錘,隨便一掄就將幾頭腐獸殘破不堪的身軀砸的粉碎,下腿還扎在淤泥中,上半身已飛出數百米,至于頭顱,早就不知所蹤了。 被拽倒或是因失去平衡翻滾在地的巨鱷更是可怕,那頭生有巨角的馬鹿腐獸連一聲哀呼都無法留存,被一頭倒地的巨鱷壓在身子底下,骨頭碎了一地,象征著雄性威儀的鹿角更是被碾成無數塊,陷進淤泥中永遠沉沒。 這些矮小的除了一身惡臭以外一無是處的腐獸根本不足以吸引蛇頭巨鱷的注意,即便它們不刻意針對,混戰的余波也足以將這百余頭腐獸擊潰。 倘若這些被輻射污染的腐獸有一絲靈智,面對這樣可怕的絞肉機一般的阿鼻地獄,也該放下一切無謂的仇恨逃命去了。 可惜它們就連這一點點求生欲都沒有,只顧著向前沖,走直線,向前沖,下場自然是長眠在這片沼澤。 巨鱷們不知道自己隨意的甩尾伸爪起身倒下就悄然毀滅了百余頭腐獸,就像人不會在意自己踩死了幾只螞蟻一樣,它們打出了火氣,下手越來越重了。 身披重甲的蛇頭巨鱷是巨獸軍團中的水戰利器,陸戰能力受制于移動速度略顯不足,現在糾纏在一起,誰都跑不了,這一點點不足無形之中也被抵消了。 于是你一口我一爪,你甩尾我撞擊,撕碎鱗片扯斷骨甲,巨鱷們廝殺的愈發投入,直到有一頭巨鱷的脊背被撕開,血腥氣頓時將搏殺推到了最高潮。 受傷的巨鱷恰是那頭最先被踩醒的倒霉蛋,此時它被群鱷包圍,無法掙脫,偏偏賴以防御的骨架還被扯的七零八落,偏偏周圍還是一群殺紅眼的同類,偏偏它的一個蛇頭還被咬住了。 今夜,它的厄運即將延續到底,也將止步于今夜。 第一頭在混戰中死去的巨鱷,就是它。 然而混戰還未停歇,有貪婪的巨鱷開始分食同類的尸體,籌碼的出現更使場面愈演愈烈。 巨獸領袖終于察覺情況異常,自黑泉深處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喝令蛇頭巨鱷們停止這種愚蠢的行為。 璁茬錛榪涓寸ㄥ  璇葷涔 拷達  璇婚寵插錛瀹規 /p> 聲波有如實質掃過焦土黑泉,沼澤地面因這聲低吼震蕩,戰斗的巨鱷因這聲低吼停息。 無名山脈上,正在勞作的巨獸軍團齊齊回首望向黑夜中的死寂林域,似乎在向它們的王致敬。 已經跑出老遠的孟焦則如遭雷亟,強自踉蹌著腳步又奔出數米,終是忍受不住,肺腑傳來一陣劇痛,栽倒在地吐出一灘殷紅。 轉頭望望,一身金屬色彩的熊大仙亦是面色難看,捂住胸口干咳一聲唇邊染上一圈血跡。 第一百四十六章 領袖之吼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虎血融入焦土,紅色不再醒目,雄虎撐起前爪企圖站起,卻覺肺腑之間那股劇痛愈加強烈,再開口,吐出的竟是髒器碎片。 也就是孟焦生命力強悍,尋常生物承受這一吼,此刻已經一命嗚呼了。 但即便如此,孟焦依舊遭受重創,起身尚且不能,更別說離開這片殺機重重的死寂林域。 好在它不是孤身一虎來到此地,運氣又一次站在了孟焦這邊。 震碎雄虎內髒的低吼雖然也對熊大仙造成了傷害,卻不足以危及這金屬化巨獸的生命,它擦了擦嘴唇上的血液,轉頭瞥一眼隱沒在深深夜色中的黑泉,熊目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熊大仙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可怕的生物,只用一聲吼叫就能傷害到它,要知道,即便是菌絲之國的變異真菌,寄生在它體內多年都未能成功擴散,只是無法祛除罷了,一直被它強悍的體質死死壓制。 在此之間,若有生物告訴熊大仙,它的金剛之軀會被聲音破防,肯定會被熊大仙當作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可現在,它見識到了,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對它生命的恐怖威脅,瞳孔之的難以置信迅速轉化為恐懼,熊大仙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飛出這片該死的森林。 它發誓,離開那片綠色山野外出游歷是它一生中做過的第二愚蠢的決定,第一愚蠢的決定是來到這里。 哪還敢停留一分一秒,熊大仙埋頭猛跑,狂奔出近百米才想起雄虎,又折返回去叼住了孟焦的後脖頸,拖拽著雄虎像犁地一樣往無名山脈北邊沖去。 到了這步田地,什麼饑餓什麼疲乏都被強烈的求生欲驅逐的一干二淨,小命尚要不保,不爭氣的腸胃怎有話語權。 這里的地形地勢熊大仙並不熟悉,沒有孟焦帶路,它只能憑直覺前進,好在孟焦倒下身軀所指的方向正是那處峭壁,靠著動物對磁場的準確把握,熊大仙最終還是成功抵達這塊預選的戰場。 不過此刻,它們的追兵卻已全軍覆沒。 腐獸飛蛾也似沖進了蛇頭巨鱷搏殺的烈火,被焚燒的粉身碎骨,莫說它們勇敢無畏戰斗到死,就算它們想要逃命,恐怕也會被巨獸領袖的那一聲低吼化為一堆尸骸。 而那低吼的主人,輕描淡寫制止蛇頭巨鱷的亂斗後,似乎對兩個罪魁禍首頗感興趣。 這種興趣,就像人類遇到了一只脆弱的蠅蟲,用手一按竟然沒按死一樣,是戲謔,是玩弄,是興致大發,是虐殺。 不過即使興致再濃郁,巨獸領袖也不可能親自出動去碾死那兩只蟲豸,蛇頭巨鱷在巨獸大軍中本就地位低微,別說死個一只兩只,就是全軍覆沒又能怎樣。 它鎮守黑泉,養精蓄銳,保存體力,是為了對付那頭不識時務的黑鳥,沒必要為了一頭無足輕重的巨獸浪費精力。 但孟焦和熊大仙畢竟得罪了巨獸領袖,想要當做無事發生也絕不可能。 不見有什麼動靜,一頭遍體黑光的巨獸悄然自黑泉躍出,輕盈落地,踏著狼藉的沼澤地,朝著熊大仙逃走的方向追去,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黑泉斂去聲息,巨鱷陷入沉睡,焦土歸于沉寂。 ………… 這是孟焦所渡過的最漫長的夜,掩飾身形的黑暗本是自然對掠食者的恩寵,如今卻化作刻骨的煎熬。 心髒咚咚的跳躍聲分外沉重,肺腑傳來的感覺分外冰冷,耳邊傳來銅熊的喘息,遠方隱約有大風狂嚎。 疼痛撕咬著孟焦的神經,變異細胞壓榨體內的每一分能量,似一根巨錨將孟焦的性命牢牢固定于安全的港灣,血腥味兒彌漫。 熊大仙倚靠著山岩,大喘粗氣,孟焦在它身旁仰面朝天,凝視著頭頂崖壁參差不齊的邊緣,無數縷蒼白的光線正從其上抽出枝葉,隨後灑向大地。 黎明到來。 死里逃生,多麼幸運,孟焦抽抽嘴角,忍受著劇烈的痛苦勉強扯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扭過頭去,只見銅熊滿臉嚴肅,不知何時已經遠離山岩四肢著地,張開口露出了鍍著金色的獠牙。 呼~ 熊大仙吐出一口濁氣,泛著金屬光澤的額頭聳動,堆砌出猙獰的褶皺,它目光冰冷,神情凝重。 在岩壁下方,遍布碎石的山腳下,赫然是前所未有的強敵。 五米長短的身軀烏黑似鐵,雖略顯縴細,亦與銅熊不相上下。 毛如鋼針爪似利刃,生就狼頭豹身,背披豎脊,拖著一條骨節分明 一般的長尾,行動間黑光繚繞,無聲無息,貓一樣的輕盈,眸中卻盈溢蛇一樣的歹毒。 粗糙的皮毛下涌動著毀滅的力量,這巨獸猛一甩尾,吸引了熊大仙的注意力,後腿一蹬,身如迅電劈向銅熊。 鏘的一聲,巨獸一個急促的轉向避開銅熊揮下的重爪,長尾抽動,骨節狠狠抽在了銅熊的下巴上,那一瞬,孟焦好像看見了火星迸發。 金光黑芒迅速交錯,隨即分開,巨獸已拉開十幾米距離,銅熊仍在原地。 吼~在試探中稍佔便宜的巨獸發出一聲得意的吼叫,炫耀似的甩了甩長尾,骨節上沾著幾縷染血的毛發,銅熊受傷了。 然而熊大仙並未因巨獸的挑釁動怒,生死重擔壓在肩上,它從未如此冷靜,從未如此認真。 活動活動被抽的生疼的下巴,熊大仙依舊駐足于原地一動不動,死死凝視那頭巨獸,等待時機。 它很清楚優勢何在——近身肉搏。 情況險惡,體力本就所剩不多,若是強行追逐,一旦陷入鏖戰,輸家只可能是銅熊。 因此,要忍耐,等待一個貼臉的瞬間,等待一個,一擊斃命的機會。 見銅熊依舊站在原地,巨獸眯起了眼楮,隨後故技重施,晃了晃尾巴再度發起進攻。 黑光即將撲到銅熊身上,熊大仙動如脫兔,闊口大張向前重踏,瞄向的乃是巨獸喉嚨,若是這口咬中必能一錘定音,夯定勝勢。 然而這波博弈熊大仙又輸了。 眼看巨獸就要落入口中,它竟猛然二次提速,不偏不倚地躲過了銅熊的巨口,隨後拖著的長尾與銅熊的犬齒激烈踫撞,生生扯斷了銅熊一顆長牙。 待到熊爪落地時,巨獸早已將距離拉開,長尾靈活的繞了個圈,送到嘴邊,它舔了舔上面的血跡,眨了眨眼楮,滿臉享受。 莫說正在搏殺的熊大仙,就連躺在一邊被迫觀戰的孟焦看到這一幕心中都騰地一下冒起三分火氣,是可忍孰不可忍,誰能甘心被這樣羞辱。 但熊大仙仍然沒有追去,它閉上嘴巴吮吸著自己的血液,歪了歪上唇,“噗”的一聲吐出被扯斷的牙齒,面沉似水,站在原地擺開架勢,等待著巨獸的下一次攻擊。 面對這樣的對手,巨獸提起了幾分小心,它利用速度上的優勢發起佯攻,假動作不斷迷惑著銅熊,隨後又在幾番交鋒中佔盡優勢,分別給銅熊的脖頸,腹部,臀部留下了幾道傷疤,幾條爪痕。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光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這頭怪物的軀體強度雖不如銅熊,但也堅如岩石,若非如此,又怎能撕破厚實堅韌的熊皮。 能夠破防,就代表它磨也能將熊大仙磨死,巨獸幾經試探,愈發覺得這頭巨熊十分笨拙,那幾分小心也逐漸放下了。 又一次進攻,巨獸從熊大仙頭上躍過,險之又險的避開了拍來的熊爪,橫過身子落地,旋即跑遠。 這一次,它給銅熊留下了一道極其危險的傷口,利爪自銅熊的眉骨上幾厘米處劃過,只差一點就能抓傷銅熊的眼楮。 戰局本就對銅熊不利,倘若再瞎一只眼楮,熊大仙就算有再強橫的力量,也只能任人宰割。 皮開肉綻,血珠從傷口涌出,伴有腥氣蛃臐A自上而下穿過叢生的毛發流淌過,使銅熊更顯淒慘。 巨獸覺得自己穩操勝券了。 接下來,它又陸續發起了一連串令人窒息的進攻,將搏殺的節奏完全掌控在手中,又給銅熊添了不少苦痛,但銅熊身材寬厚,只要護住要害,很難被殺死,戰斗時長越拖越久。 作為進攻方,巨獸耗費的體力是銅熊的三倍不止,它雖然佔據主動權,但搏殺到這一刻,體力已經所剩無幾。 一味被動防守的銅熊遍體鱗傷,卻未危及性命,只要它繼續保持這樣的應對方式,這場戰斗必然會被拖的更久。 巨獸覺得,自己有必要采取一些風險更大,收益更高,更容易了結銅熊性命的進攻策略了。 激進的攻勢頻繁發起,有幾次巨獸險些撕開銅熊柔軟的腹部,有幾次利爪距離銅熊的喉嚨只有分毫,有幾次那條長尾差一點就能抽瞎銅熊的眼楮。 可能是運氣作祟,可能是體力下降影響了攻擊的精準度,銅熊一次又一次的與死神擦肩而過,它的雙眼依舊那樣木然,也不知是疼痛擾亂了它的思想,還是生死之危剝離了它的靈魂。 陽光已經攀過參差的崖邊直射向地面,陰影正在步步後撤,巨獸被迫收斂身上的黑光,將自己壯碩的身軀分明的肌肉暴露在白晝之下。 熊大仙的眼球微不可察的跳動一下,隨後又如銅珠般恆定于眼窩,收去光彩,變得和從前一樣。 雄虎的喘息不再過分急促,它的身體縮水一大圈,皮毛緊貼寬大的骨架,好像陡然間挨了幾個星期的餓,但精神卻未萎靡,虎目開闔間精芒四射,顯然已經從重傷狀態恢復。 只听碎石摩擦嘩啦啦作響,巨獸已經化作一道黑光撲向銅熊,與之相伴的還有一聲幽幽狼嘯。 恰在此時,一滴血液自銅熊額頭的傷口中涌出,自銅熊眼前流過,遮住了它的視線。 銅熊視野受阻,身側空門大開,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巨獸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它等了那麼久等得就是這一刻,雙目凶光一閃,鼻息都為之炙熱,止住前撲的趨勢,轉而攻向銅熊嬌嫩脆弱的腹部。 銅熊對致命危機毫無察覺,甚至還抬起了前身將自己的破綻進一步擴大,巨獸終于如願以償。 利爪,沾滿鮮血的利爪,鋒銳的利爪,勾魂奪命的利爪刺向了夢寐以求的地方——熊腹。 巨獸已經可以想象,接下來的畫面是如何血腥且暴力,大堆髒器將會自那扯開的傷口流淌而下,不可阻擋。 而那頭笨熊,那頭該死的沒有一點血性的笨熊,它將為自己的愚蠢行徑付出代價,它會捂住豁口痛苦哀嚎,它將無法抵御狂風驟雨般的進攻,它的眼楮將迅速失去神采,它的生命將寸寸剝離,即刻失去! 哦!奪去生命的感覺是多麼美妙! 利爪刺入熊腹,皮毛如巨獸想象中一樣脆弱,手感如想象中一樣順滑,簡直毫無阻礙。 這里沒有厚實的肌肉保護,只需捅破薄薄一層“窗戶紙”,便能一窺銅熊的腸胃肝髒,巨獸已經等不及要品嘗銅熊的心肺。 雖然它依靠輻射就能長久存活,可今時今刻,它願意破例一回,這頭強悍的銅熊,有讓它享用的資格。 但,勢如破竹的利爪卻在此刻忽地戛然而止。 巨獸觸踫到了一層不該有的東西——骨骼,而這片骨骼所處的位置,竟在銅熊的腹中,它的利爪並沒有穿透銅熊的身體,那麼結果顯而易見,這家伙的身體結構和正常的棕熊並不相同。 既然沾上變異二字,又怎會平凡。 受人類浸染許久的熊大仙在一切都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展露出了驚人的戰斗智慧,不斷防守消耗巨獸體力,利用慘狀迷惑巨獸做出錯誤判斷,被動挨打試探巨獸實力,保護暗藏玄機的腹部以做誘餌,然後,在巨獸最不耐煩最急躁的時候賣個破綻,獵物就這樣上鉤了。 接下來,輪到銅熊吹起反攻的號角! 一雙熊掌攜咆哮的風聲揮下,巨獸近乎整個鑽到銅熊身底,撤退已然來不及,只能竭力向前,從銅熊粗壯的雙腿間鑽過,然而速度終是慢了不少,熊掌落下,正拍在巨獸後腿兩側。 悶響,代表巨獸腿骨斷裂,它前撲的身體失去平衡,滑出幾米,吃痛聲還未發出,銅熊已經彎下腰咬住了它的尾巴根,將那條可惡的多番挑釁的尾巴連根拔起。 于是巨獸的慘叫又高了幾個分貝。 雖然它遭受重創,毀掉雙腿,可畢竟是生命力強悍的變異生物,這樣的傷勢雖然可怕,卻不足以要了它的命,甚至無法使它喪失行動能力。 懷揣對生存的渴望,巨獸像螞蚱一樣,遽然向前跳出近一丈,竟想要折返回沼澤逃之夭夭。 但銅熊怎能饒它,熊大仙已經轉過身來,吐掉口中斷尾,正欲揮掌斃掉這頭惡獸,突見巨獸周身毛發根根縮回毛孔,頓時心生不安,顧不得落掌,一個狼狽的翻滾,閃向旁邊。 事實證明它的選擇明智無比,巨獸的一身黑毛也不知經過怎樣詭異的方式,竟在短短幾秒間匯集到了它那聳立的豎脊上,隨後凝固成幾根長長的利刺,攜帶黑光,鑽出皮肉飛射而出。 因為後腿斷裂,巨獸的這式絕殺無法調整方位,只能向上攻擊,若銅熊一意孤行,還直立于巨獸身後,必然被那利刺射出幾個透明窟窿。 更可怕的是,那利刺上還沾染著黑光,鬼知道那黑光能造成怎樣的糟糕創傷,就看這巨獸將其當做殺手 的態度,那黑光的破壞力定也極為不凡。 所幸銅熊閃避及時,躲開了利刺的正面攻勢,沒遭了暗算。 而那環繞著黑光的由無數毛發凝固成的尖銳利器勢頭不減,飛過崖壁還不停歇,幾乎在視野中消失,化作不可見的黑線,叫人覺得它的能耐僅限于此時,又乍然爆裂,落雨一般灑下漫天筆直的針一般的長毛,宛若一顆獨特的黑色煙花從高空引爆,這才沒了動靜。 一虎一熊誰都沒想到,這利刺射出時平平無奇,竟還有這樣的後手,倘若叫這東西刺入體內,一旦爆開,即便不被那利刺炸的四分五裂,也要叫那根根毛發刺入體內各處,飽受折磨,性命多半也是不保。 倒吸一口涼氣,孟焦不由對整個巨獸軍團心生敬畏,外界的所有變異生物都不會有這樣詭奇的身體構造,不但在肉搏戰登峰造極,甚至還各有各的殺手 。 這樣的戰斗機器,若非銅熊冷靜應對,思路靈活,恐怕早就慘死在其利爪之下了。 再轉頭觀那巨獸,發出這致命一擊後它身無片縷,健碩的肌肉全部裸露在外,模樣有些滑稽也有些淒慘。 第一百四十七章 饑渴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但它還沒有死。 巨獸的肌肉抽搐著,毫無力氣,甚至連爬這樣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它依然想要活著。 射出尖刺的豎脊被段段撕裂,血液灑滿後背,巨獸低聲嚎叫著,像一只卑微的爬蟲,若沒有親眼目睹剛才它咄咄逼人的態勢,孟焦沒準真會心生憐憫。 被那嚎叫吸引了注意力,誰也不曾注意到巨獸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 肌肉突然停止了篩子般的抽搐,嚎叫陡然上升了一個音調,巨獸撐起一雙粗壯有力的前臂竟朝著遠離銅熊的方向又跳出老遠。 熊大仙饑腸轆轆,叼著孟焦跑了這麼遠,靠著岩壁屁股都沒坐熱便迎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不但收獲了一身傷痕,體力也被榨的一干二淨,剛才躲避尖刺的翻滾已是極為狼狽,逃過殺招的它身心俱疲,只覺一股難以抵御的疲乏涌上心頭,全身各處的肌肉骨骼都酥麻松弛,莫說追逐,就連站起來都費勁。 若如此,恐怕真要讓這頭巨獸成功返回沼澤,奈何不得它了。 可惜的是,這巨獸的如意算盤最終還是落空了,遠離銅熊的方向亦是靠近孟焦的方向。 巨獸一直未將這傷重的雄虎放在眼里,在它看來,一頭被領袖吼聲重創的變異生物,連做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它看不出這頭雄虎有什麼獨特的本領,因此朝孟焦跳躍的時候不閃不避,態度極其囂張。 然而世間之事多在意料之外,巨獸當然看不出雄虎的獨特之處,因為孟焦的特別在于——它頑強的生命力和可怕的恢復速度。 僅用了幾個小時的工夫,變異細胞就將受傷的髒器修復完畢,雖然孟焦近乎付出了所有儲藏的脂肪,但至少此刻,它還有一戰之力。 就在巨獸即將不管不顧的從孟焦身旁躍過的時候,雄虎突然暴起,探出前爪勾住巨獸肩頭,歪起腦袋張開大口準確的找到了巨獸的脊椎,竭盡全力的一咬,銳利虎齒近乎全根沒入巨獸的皮肉,直達要害。 這一擊宛若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刺穿脊髓的犬齒終于結束了這頭巨獸的性命,這也宣告著,大戰步入終點。 挺直的巨獸前臂失去了所有力氣,那雙三角眼中的怨毒正在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死寂的蒼白與虛無。 即便如此,孟焦依舊沒有松口,這巨獸實在太過狡猾,求生欲之強世間罕有,孟焦擔心它還有什麼類似假死一樣的手段,不敢大意。 一直扼住巨獸的脊椎,約有十來分鐘,感受到身下巨獸的肌肉正在緩緩僵硬冰冷,孟焦終于定下心來,這家伙是徹底死掉了。 整整一夜的奔逃,避腐臭闖泥潭戰巨獸,湯水未進,不管是熊大仙還是孟焦都疲憊至極,沉重的壓力從始至終未曾斷絕,傷口傳來的疼痛更是折磨兩獸直到現在。 孟焦現在只想飽餐一頓,然後好好睡上一覺,它實在太累了。 可這片岩壁空空蕩蕩,連一棵樹都不長,還被黑泉的輻射影響了,又怎麼會有活物,莫說野豬馬鹿,恐怕就連一只老鼠都找不到。 孟焦無奈低頭,眼楮突然一亮,正所謂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食物不就在爪子下面嗎? 舔了舔嘴角,雄虎很是心動,甚至能感覺到口水正在瘋狂溢出,這巨獸塊頭龐大,頂得上四五頭成年雄鹿,若是放開了吃,估計能撐破它的肚皮,可有一點,這玩意真的能吃嗎。 “那眼詭異黑泉下爬出的怪物,估量著起碼有個幾百歲了,這麼多年都沒老死它,這東西身上不會也有什麼病毒真菌吧。” 孟焦抬了抬前掌,爪縫中的綠意依舊那樣頑固,幾日過去又擴散了不少,將孟焦的虎爪浸染的仿佛翡翠。 變異真菌還沒解決,別又感染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總不能在體內養蠱吧。 念及此,孟焦忍不住呸呸呸吐了吐口水,好像剛才那致命一口給它帶來了什麼病菌一樣。 它打定主意不踫這頭巨獸的尸體,雖然現在十分饑餓,但距離餓死還有不少距離,休息片刻恢復體力,再出去狩獵還還得及。 閉上眼楮,企圖忘記身下就是食物的事實,孟焦堅定意志,一步一頓的離開巨獸的尸體,內心卻是無比煎熬。 “可是,我真的好餓。” 猛地吸溜一口口水,孟焦閉緊了嘴巴,只覺此刻的巨獸尸體正散發著無盡的誘惑力,妖嬈的招呼著——大爺~來吃我呀。 “不行,我不能……” 雄虎扭頭。 孟焦自認自己的意志力不算薄弱,能承受住軀體進化那種劇痛,控制食欲按理說絕不在話下,可是現在,它竟然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仿佛被那巨獸的尸體魅惑住了。 “不對勁,這是怎麼回事?” 面對這種莫名的貪婪,孟焦心生畏懼,連忙後撤十幾米,跑到了熊大仙旁邊,它想知道,熊大仙一動不動是不是也在遭受這莫名誘惑的折磨。 此刻的銅熊緊閉雙眼,滿身血污,傷勢慘烈,仰倒在岩石上一動不動,若不是胸膛還在上下起伏,真似死了一樣。 看著這樣的熊大仙,孟焦很是心疼,這憨厚的家伙著實重情重義,倘若它貪生怕死只顧自己逃生將重創的孟焦丟在沼澤地旁,孟焦必然被那群怒氣未消的蛇頭巨鱷殘忍分尸。 倘若被扯成碎塊吞進肚子,哪怕雄虎生命力再頑強都改變不了化作一灘大便的命運。 只此一番,銅熊便已報答了孟焦的恩情。 要知道,孟焦對熊大仙可遠算不上救命之恩,那變異真菌寄生在熊大仙體內不知多少年,一直未能成功擴散,若說危及性命,著實有些夸大。 若說銅熊在危及關頭拋棄自身安全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叼走孟焦是直接報恩,那隨後惡斗巨獸便是間接還情了,到如今,熊大仙所欠下的盡皆還清不說,孟焦還倒欠許多。 現在,如果孟焦還執意要銅熊跟自己一道冒險當自己的保鏢,那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可眼下有個小忙,孟焦務必要請銅熊幫一下。 不知何時,雄虎的雙眼已經蒙上一層血色,狀若瘋狂,全身的肌肉都完全繃緊,不敢有絲毫放松,狀若瘋狂,即便站在原地都仿佛在與一個無形的敵手殊死搏殺一樣。 影響孟焦的正是那極度強烈的食欲,它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極為不易,可那股欲望非但沒有消退,竟還在增強,孟焦覺得用不了多時自己就要被那股欲望完全支配住了,到時候它就會不受控制的奔向巨獸尸體,然後敞開肚子大肆吞咽。 可以想象,那巨獸尸體釋放出如此強烈的誘惑,必不是什麼善類,若是吞吃它的皮肉,最好的下場恐怕就是被活活撐死,若是糟糕一點,很可能還要遭受更可怕的折磨。 孟焦希望銅熊能盡一點微薄之力,抬一抬沉重的身體,將它壓在下面,束縛住它,免得它等會自尋死路。 用鋼鐵般的意志短暫壓制住愈發強烈的食欲,孟焦整張虎臉都在顫動,勉強伸出一只虎爪扒拉了一下熊大仙。 隨後孟焦看見這龐大的銅熊吧唧吧唧嘴巴,腦袋歪了歪,沒有一點反饋,發出了鐘鳴也似的鼾聲。 “我淦!” 孟焦心頭涌出一句髒話,實在無法理解銅熊粗大的神經。 “你這個時候你怎麼睡得著的?”這是孟焦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秒鐘腦海中的想法,隨後它就像一只看見了骨頭的餓狗一樣,撒開腿飛一般的沖向了巨獸尸體。 巨獸活著時的模樣分外猙獰,死了褪去一身黑毛,猙獰少了幾分,又增添了幾分丑陋,這樣的造型,別說吸引人,叫人看了不吐出來都算心理素質過硬了。 可雄虎卻毫不嫌棄,沖刺到巨獸旁邊,張開大嘴就是一口,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將那獸肉吞進了腹中,然後接連不斷的,張口撕咬閉口吞咽,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在和它搶食。 隨著獸肉滑過咽喉進入腸胃,孟焦體內的所有變異細胞都歡呼雀躍起來。 這絕非巨獸的誘惑,只有腦袋抽筋的生物才會進化出讓自己尸體變得更誘人的奇葩能力,這是身體的迫切需求,宛若兩塊磁石,自相遇起便惺惺相惜,恨不得一生一世都黏在一起。 全體變異細胞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甚至連最初低語者都無法控制它們激動的勢頭,若說第二次軀體強化時它們發出的是呢喃,那此刻它們發出的就是怒吼,是排山倒海也似的狂嘯。 胃袋好似活過來一般,收縮著將胃膜緊貼在進入其中的每一塊獸肉上,隨後瘋狂地抽取其中的養分。 變異細胞雀躍著,飽餐一頓後紛紛收縮成一粒“種子”,待到它們發芽,前所未有的勃然生機將會充盈孟焦周身上下,而這一切,失去意識的孟焦全然不知。 巨獸的尸身足夠龐大,變異細胞在雄虎體內循環周轉,陸續“吃飽喝足”,接連收縮成“種子”,流水線一般。 待到絡繹不絕的變異細胞長隊停止工作,最後一個變異細胞也化作種子,巨獸的尸體才被吃掉三分之一。 龐大的骸骨癱倒在地,肉絲兒都被刮的干干淨淨,就像被銼刀細致的磨了一遍又一遍。 此刻,真正的重量級老饕才閃亮登場——最初低語者。 三三成組,攏共九個的半透明生靈將觸手伸出了孟焦黑暗的意識海洋,沿著寬闊的神經張開脈絡,如光一般迅速,繼變異細胞之後接管了雄虎的身體。 隨後,吃紅眼的雄虎停止中場休息,繼續敞開肚皮,分解巨獸的尸體,將其供給給最初低語者。 肉塊進入孟焦的腸胃,就像進入黑洞一樣,被那幾乎沸騰起來的胃酸消融的半點蹤跡都不剩,只余能量通過最初低語者的觸手傳遞向意識的深海。 相較變異細胞的貪婪魯莽,最初低語者的“吃相”顯得優雅許多,速度卻是更勝一籌。 只見吞吃,不見腸胃漲大,雄虎重復著進食的動作,機械且精準,效率一流,仿佛要將這一餐延續到時間都停止的那一刻。 這種可怕的吃相,恐怕傳說中永遠吃不飽的瀆神者埃律西克通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最初低語者縱情吸納著能量,光怪陸離的傘蓋邊緣電弧愈發閃亮,上下躍動宛若無數條躍動的電龍。 到最後,三三成組的最初低語者竟飛速旋轉起來,將那醒目的電弧鑄造成耀眼的光環。 呢喃聲隱沒,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的擂鼓聲,隨後又化作轟鳴的雷聲,震撼著廣袤的意識海洋,借由最初低語者的觸手發出強烈波動,滌蕩過孟焦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這是第一次,最初低語者親自下場改造孟焦的軀體。 代價是,整頭巨獸都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一條條仿佛被風侵蝕了一萬年的骸骨,輕輕一踫,便崩潰分解,散成了一堆白沙。 而雄虎在經歷了這一切後,仍舊渾然不知,舔了舔嘴角,一副還沒吃飽的樣子,下巴杵住一塊碎石,姿勢怪異的整個癱軟在地,呼呼大睡起來。 ………… 黑泉深處,經過片刻沉眠的巨獸領袖感應到自己的軍團失去了一名悍勇兵卒,不由大為痛心。 尚未查明原委,巨獸領袖還道是那頭不擇手段的黑鳥離開冰槐又一次對它的軍團發動了襲擊,可一細細追尋,頓時發現,原來是那頭派去追殺兩只蟲豸的巨獸隕滅了,這令它截然大怒。 若是強橫的三眼巨鴉宰殺它的兵卒也就罷了,可那兩只脆弱怯懦的爬蟲,竟也敢頻頻在太歲頭上動土,驚擾沉睡鱷群,不知死活,還殺了它的兵卒,如此不識時務,難道非要逼它親自觸手嗎? 黑泉發出一聲轟鳴,巨獸領袖身未動,勢先行。 一片沉凝的黑雲已然自焦土上升起,遮的日光黯淡,往雪山之腳投下一片陰影,一股莫名的壓抑與恐懼彌漫了整個死寂林域。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臂使指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軍團肅穆,凶威似海。 巨獸的領袖,黑泉之君主如登基一般節節攀升。 濃雲洶涌,紫電翻騰,掀起巨大聲勢,巨獸之王已然踏空而起,高懸于沼澤之上。 但是,即便這場面再怎麼浩大,孟焦和熊大仙都無法給予任何反應,它倆都在呼呼大睡,根本動彈不得。 莫說巨獸之王親自出動,就是一頭尋常的豺狼虎豹也能咬上幾口。 拋媚眼給瞎子看頗沒面子,但巨獸之王顯然不會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因為很快那兩個蟲豸就會永遠在這個世界里消失。 卷攜呼嘯狂風,陰影籠罩崖壁。 就在巨獸之王即將以雷霆之勢碾碎毫無抵抗之力的孟焦和熊大仙時,雪山之上突然飛起一頭巨鳥,伴隨一聲響徹雲霄的戾嘯,扇動雙翼,直向巨獸之王疾掠而來。 正是三眼巨鴉。 長久以來,無名山脈一帶的統治寶座一直被巨鴉穩坐——它的“第四目”可以洞察森林中的一切,它的力量足以令它隨意生殺予奪。 誰曾想,那眼黑泉中突然冒出來這麼一群怪物,腐化一大片森林不說,還垂涎它的安身之本——冰槐。 若不是這群怪物的領袖擁有莫測威能,將三眼巨鴉死死牽制,這凶性勃發的大鳥早就將那些丑陋的巨獸一個個啄透頭骨,吸干腦髓,置于死地了。 可即便不敵,三眼巨鴉也不會讓巨獸之王好過。 二者之間已是血海深仇,毫無緩和的可能,凡是巨獸想做的,巨鴉必不會使其得逞,哪怕它自己也得不到好處。 包裹在黑雲中的巨獸之王速度遠不及巨鴉,眨眼的工夫就被那巨鳥突到身旁。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巨鴉恨獸王攻掠雪山傷其耳目,獸王又何嘗不恨巨鴉礙手礙腳不識時務,佔著冰槐不放。 此時,打不打已經由不得巨獸之王,巨鴉大顯凶態,發起攻擊。 黑雲很快激蕩起來,恐怖的波動頻繁爆發于高空,戰斗自開始以來便不斷升級,實力稍遜一籌的三眼巨鴉調動老巢中的無數“第四目”——黑鴉,刮起颶風,掀開濃雲,借助外力竟與巨獸之王拼了個不相上下,難分雌雄。 踫撞,分離,有如兩把神兵交錯,火花四濺。 巨獸之王未戰幾刻便退出纏斗,帶著稀薄些許的黑雲如災星墜地,遁入黑泉歇息去了。 其實那巨鴉搏殺它並不情願,只因早些年參與一場比這烈度強過百倍的大戰它留下了暗傷,需要時時借助黑泉滋潤療養,若非如此怎可能遲遲殺不掉那巨鴉。 似那般的低等獸族,在它年少時的大戰中,不過是炮灰螻蟻罷了,如果它未遭重創,順利成長至今的話,只需一根指爪便可捏死那惡心的黑鳥。 可惜沒有如果。 巨獸之王遍布傷痕的身軀浸泡在黏稠的黑水中,緊閉雙眼,自是心情煩悶有苦難言,被迫沉沉睡去。 而三眼巨鴉則十分忌憚黑泉,不敢靠近,它是天空的霸主,沒必要落地近戰找不痛快。 發出一聲得意的啼鳴,一展雙翅,群鴉跟隨,它們返回冰槐。 眼下巨獸軍團仍在鋪路上山,巨鴉可不敢在外逗留過多時間,老巢才是重中之重。 ………… 這是孟焦睡過的最舒服的一覺。 沒有稀奇古怪的幻夢,沒有生死一線的壓力,沒有風聲灌耳,沒有暴雨淋頭。 不用提心吊膽,不用暗自提防,不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用擔憂明日食糧何處尋覓。 放下了所有戒備,放下所有重擔,放縱一場,全身心的,好好休息。 睜開眼,時間早已悄然飛逝,天幕一片暝暗。 晚風正帶來早春特有的暖意,調皮的拂過雄虎周身毛發,隨後又似一位嫵媚的水鄉姑娘,揮揮袖消散在巷角。 打了個哈欠,孟焦只覺渾身上下沒一處不舒坦,這種舒坦,是發自骨髓里的,分外的滿足,甚至讓它有些慵懶,有些倦怠,大腦一片空白,仿佛飄到了雲端。 足足趴在地上兩分多鐘,孟焦這才緩緩起身,像是失憶了一般,它用了好久才想起睡前經歷了什麼。 變異真菌,豬人部落,前往雪山,巨獸追殺,極度饑餓…… 每回憶起一件事孟焦的心情就沉重一分,待記起巨獸尸體傳來的強大誘惑,它已面沉似水。 整張臉的皮肉都為之緊繃,雄虎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警惕地掃視周邊。 碎石胡亂鋪在地面,細砂反射著月光,岩壁崎嶇陡峭,還有條條蒼白線條灑在身下。 獸尸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不見,若不是遍體鱗傷的銅熊仍在發出陣陣鼾聲,孟焦或許真會以為經歷了一場過分真實的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孟焦閉上了眼楮,在沉入意識海的一剎那,它瞬間接管了整個身體。 “哦!” “這種感覺!” 每一塊表皮,每一寸肌膚,每一條筋脈,每一塊骨骼,心髒,血液,細胞,它們都與思維融為了一體。 那些桀驁不馴的變異細胞似是被除去了劣性,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能力配合著孟焦,現在,它們真正完全被雄虎掌握,只需一個念頭。 數萬億個細胞緘默著,貫徹孟焦發出的每一條指令,呈現出言語無法形容的和諧。 極度的順暢,極度的絲滑,這就是孟焦的感受。 如果硬要孟焦形容的話,那它只能說,現在對身體的掌控程度就像用一條零延遲的頂級光縴玩游戲,而從前的掌控程度頂多是不卡。 它不知道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發生過什麼,此刻,它只想盡情體驗這種超乎尋常的狀態。 只需發出任何想法,周身上下的所有所有都會全力貫徹全力配合。 就像現在這樣—— 孟焦微微抬頭,凝視崖壁,隨後便化作一道黃色閃電,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飛”到了崖壁之上,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殘影。 極致的掌控。 雄虎又如一陣風,悄無聲息地刮下了山岩,出現在銅熊身邊。 倘若那巨獸未死,見到這種詭異的速度,恐怕也會自慚形穢。 如果剛才與它戰斗的是此時的孟焦,它將會被蹂躪至死,連孟焦的一根毛發都觸踫不到。 第一百四十九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現在,變異細胞已經完完全全取代了普通細胞,它們填充了孟焦的筋脈骨骼,血液器官,表皮毛發,成為孟焦生命的唯一載體。 最初低語者貫連了它們,來自意識海的浩瀚能量源源不斷的傳輸到身體的每一個組織中,變異細胞火力全開。 可怕的速度,極致的力量,超出想象的感知力,變態的抗打擊能力和恢復能力。 這就是孟焦的變化。 超凡听力可以可以捕捉到銅熊身體上每一根毛發的移動,可以標記出銅熊正在跳動的心髒,正在呼吸的肺腑,正在蠕動的腸胃。 輻射視覺將一切強弱和色彩都詳細劃分,世界換了模樣。 指爪之間,鋒芒閃爍,那企圖擴散的變異真菌竟被生生逼退,凝成一團深綠,縮在爪尖。 如果可以的話,孟焦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保持在這種狀態,可惜,強大是要付出代價的。 孟焦隱約能感覺到,每維持這個狀態一秒,意識海中的最初低語者就會虛弱一絲,可能是之前汲取了太多能量的緣故,最初低語者還遲遲沒有顯現頹態,但顯而易見,這種美妙的狀態是有盡頭的。 孟焦退出了意識海,最初低語者的觸須與之同時退出了雄虎周身上下,一股強烈的虛弱感隨之而來。 這是巨大的反差引起的錯覺,因為全身上下都由變異細胞構成,即便不進入“暴走狀態”,孟焦也比從前強上不少,可若是與“暴走狀態”相比,卻是遠遠不如了。 “暴走狀態”是孟焦給新能力取的名字。 通過輻射視覺能清晰的看到,一旦最初低語者統籌所有變異細胞並供給能量,它周身上下就會發出耀眼的輻射光,仿佛有一團火焰由內而外在它身上燃燒,這種狂熱的狀態,稱之為暴走並不為過。 一旦進入這種狀態,也就代表著它開啟了全力輸出模式,因為能量的重要性,暴走狀態必須速戰速決。 除非,開啟暴走狀態是為了獵殺一頭能量充沛的生物。 孟焦的眼神凶戾了起來,一頭巨獸就為它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若是兩頭、三頭、乃至十頭八頭呢。 再望向無名雪山,死寂林域,它的目光變得熾熱,若不是巨獸領袖實在太過可怕,巨獸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孟焦早就悶頭沖下去大開殺戒了。 可那顯然不現實,想到那一吼之威,孟焦似被潑了一頭冷水。 現在,它還是得乖乖地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 銅熊重傷沉睡,看樣子像是進入了冬眠狀態,即便貼在它耳邊大聲吼叫都無法將它喚醒,想讓它自己行走是不可能了。 偏偏這里又不是久留之地,距離黑泉如此之近,若是那怪物嗷的一聲再喊來兩頭巨獸,孟焦自認應付不來,當務之急還是要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它還不知道自己沉睡的時候與死神擦肩而過,若不是三眼巨鴉橫插一爪,待滿腔怒火的巨獸領袖動手,它必然十死無生。 叼起銅熊的後脖頸,咬下去像啃住了一塊石頭,硌的孟焦牙疼。 沉睡的銅熊就這樣趴在地上,體表倒也沒有多少血跡,這頭健壯的家伙不但防御力強悍的驚人,生命力也是同樣旺盛,看它身上泛著的輻射光,銅熊應該沒有遭受什麼重創,說它是傷重昏迷,倒不如說它是餓昏過去了。 數噸重的龐然大物挪動起來甚是吃力,幸好孟焦的力量得到了一輪新的增強,否則還真搞不定這坨“肉山”。 帶著銅熊,沿著山脈的走向,往北去,離死寂林域越是遙遠,那股詭異力量就越薄弱,待看到綠意的時候,焦灰的領域已經徹底消失在孟焦的視野內。 地面的落葉土壤如被推土機碾過一般,留下一條分外明顯的凹痕,銅熊仍沉浸在夢境中,微微打著鼾,不知身邊的孟焦已經累了個半死。 俗話說死沉死沉,銅熊雖說沒死,卻也跟死了沒什麼兩樣,一動不動,若不是孟焦有一身蠻力,加之吞掉了一整頭巨獸,體力充沛,想將這家伙拖到此處也是痴心妄想。 環顧左右,這里的地面還有些許濕潤,看樣子幾天前也經歷過一場強降水。 林中的樹木都抽出了枝芽,冬眠的動物大多都已甦醒,有松鼠上下跑動,也有鳥雀在枝頭鳴唱,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把銅熊丟在這里,孟焦還算比較放心,只要沒有變異生物攻擊,以銅熊的防御力,平常的豺狼虎豹就算想要傷害它,也要先看看自己的牙夠不夠硬。 想到這里,孟焦不由舔了舔自己的犬齒,看了看銅熊厚實的後脖頸,那里的皮毛上只有兩排微不可見的齒痕。 雖說孟焦沒用多少力,卻也能看出這家伙的抗打擊能力達到了怎樣一種變態的程度。 再度查探一次周邊環境,確認沒有任何不穩定因素,孟焦終于轉身出發。 倒不是要返回死寂林域,它得先給銅熊準備好甦醒後的食物,這家伙餓著肚子打了一場硬仗,醒來以後必定需要大量肉類補充體能。 熊大仙對孟焦至仁至義,生死關頭沒有拋下孟焦逃跑,反而悍然死戰,保下了孟焦的性命,光是這份情誼,孟焦就償還不盡了。 尋找著獵物,孟焦已在心中做了決定。 不管銅熊肯不肯跟隨它再入死寂林域,它都不肯帶銅熊涉險了。 一來這本就是它自己的事,之前銅熊為了報恩硬要跟著,于情于理上都說得過去,它也不好拒絕,現在恩已報了,孟焦還欠下一條命,說什麼也厚不下臉皮讓銅熊再做一次免費保鏢。 二來,就算孟焦肯,銅熊也未必肯。 想想吧,自己咬斷自己一根熊爪都要疼的難以自制,這次差點把小命丟在這里,但凡熊大仙有點記性,都不會跟著孟焦往那片可怕的地界鑽了。 況且,孟焦若是殺死巨獸,吞吃掉,多少還有些好處可撈,銅熊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 腦子里種種念頭飛速轉動,絲毫不影響孟焦的狩獵,以它現在的身體素質,莫說捕殺野豬馬鹿,就是干掉一頭大體型棕熊也是探囊取物。 在孟焦的努力下,很快,沉睡的銅熊身邊就堆起了一座肉山,足夠它美美地吃上一頓。 第一百五十章 垂釣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到啟程的時候了。” 孟焦望一眼熊大仙,還有它沉睡軀體旁邊胡亂擺放的野狼野豬馬鹿等諸多動物死尸,終于下定決心離去。 巨獸尸體為它帶來了頗多增益,暴走狀態可以充當最後一張底牌,但這一切在詭異的死寂林域面前還遠遠不夠,誰也不知道那片未知的土壤上還會孕育出什麼樣的怪物。 事到如今,孟焦對時空旅鴿交代的方法也不是那麼信任了。 就算那肥鴿子真的能預知未來,獲取注定的結果,可其中九死一生的險惡境地,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翠綠的森林快速消失在雄虎身後,待生命氣息完全泯滅,它將再度踏上那片焦土。 上午甦醒,搬運銅熊,捕殺獵物,到如今,又是黑夜將臨。 熟悉的昏暗將孟焦攬入懷抱,腳下的土壤散發著陣陣暖意,這是焦土獨有的特質——高溫。 現在孟焦正置身于黑泉北方,這里原是一頭年邁雌虎的領地,孟焦曾經猜測那頭雌虎是它的外婆。 今天在林中狩獵時,孟焦沒有捕捉到任何虎類的氣味兒,這里的主人儼然已經失蹤,距離死寂林域這麼近,那雌虎多半已經遭遇不測。 不過一頭“疑似外婆”的陌生虎失蹤,對孟焦來說無足輕重,它需要的是有價值的氣味兒還有標志性樹木。 在這茫茫森林中,想要準確找到那塊巨石,就務必要確定自己的方位,一切的基礎都建立在找到巨石的前提上。 孟焦已經收斂氣息,輕聲快步,在焦土上穿行。 更發達的超凡听力可以為孟焦提前勾勒出黑蚊的動向,不啟用暴走狀態,超凡听力雖然大打折扣,卻也比此番進化前強不少。 變異細胞畢竟是更高級的生命基礎單位。 規避開那些惡心的吸血怪物,焦土中的危險便少了一大半。 若還能隱匿身上的旺盛生機,使腐獸無法追蹤,風險還能進一步降低。 可惜,孟焦不具備這項本領。 當天空真正陷入黑暗,整片林域被無聲息的寂靜籠罩時,那股可怕的腐臭味再次出現。 剝去表皮的樹木筆直刺向天空,一根根坐落于孟焦周邊,像無形的大網,仿佛要將它困住似的。 雄虎停下了腳步,已和這種腐臭味兒打過一次交道,它知道,逃是沒有用的,這該死的臭氣如跗骨之蛆一般,只要鎖定便不會放棄,哪怕奔波整夜,也不會有片刻不耐或疲倦。 既然逃不掉,索性就不逃了,雖未見過那腐臭味的廬山真面目,可孟焦現在已經隱約對那怪物的實力有了幾分猜測。 最古老強烈的恐懼始于未知,揭開腐臭味的那層神秘面紗,恐懼自然會淡去。 整個死寂林域最強悍的生物莫過于那頭藏身于黑泉中的不知名巨獸領袖,其次便是巨獸軍團中各種各樣的戰爭機器,再次才輪得到諸如銅熊黑曼巴之流的外來生物。 其中黑曼巴又是個異類,那家伙上限高下限低,若是能成功注射毒液,再強悍的巨獸也要扒一層皮,若是遇到銅熊這樣無法破防的怪胎,它的肉搏能力就是一個笑話,一旦近身便要任人揉搓,像個玩具。 不過黑曼巴雖然戰斗力不足,保命能力倒是多種多樣,除了強致幻毒液還有壓箱底的那聲低吼,只要不離開河邊,那些巨獸奈何不得它。 孟焦相信,在死寂林域這一畝三分地上,沒有什麼異常能逃過巨獸軍團的眼楮。 黑泉是一切的根源,生命氣息的消散起源于黑泉,肥沃土壤的改變因為黑泉,如果想要了解這里的事物,只需看看巨獸軍團對其的態度。 或是慎重,或是輕視,或是恐懼,或是好奇,巨獸們是最好的風向標。 根據孟焦的觀察,巨獸們對腐臭氣的態度是——無視。 在巨獸軍團的眼中,腐臭氣連跳梁小丑都算不上,起碼銅熊路過它們還會遠遠注視一瞬,腐臭氣根本入不得它們的眼。 昨晚闖入沼澤巨鱷沉睡地的時候,原本緊隨其後的腐臭在接下來的混亂中竟完全消失了,可見它完全不是那群巨鱷的對手,也就是說,它的戰斗力撐死了也就和銅熊不相上下。 這還是慎重的孟焦過分高估,畢竟銅熊能以虛弱之軀單殺巨獸,腐臭可未必有這能耐。 除此之外,腐臭味兒的移動速度也是硬傷,走直線都遲遲追不上繞路的孟焦和銅熊,更別說此時能全力馳騁的雄虎了。 就算打不過,跑還是能跑得了,孟焦自信應付得了那未知的腐臭。 尋了一棵粗壯的冷杉,攀到高處,調轉身形,頭朝下,四爪勾住沒有樹皮的樹干,孟焦靜待腐臭的到來。 即便原地不動,腐臭味的速度依舊恆定不變,不會有絲毫增加,就那樣固執的,遲緩的靠近。 惡臭愈發濃郁,隔著光禿禿的樹木枝干,孟焦終于窺得那腐臭味來源的陣容。 若是給它們一個最貼切的詞匯,只能是腐尸。 一群或扭曲或畸形的,高度腐爛的會移動的野獸尸體,看不到任何屬于生命體的靈動,僵硬且破敗。 不用過多觀察,光看它們體表泛著的微弱的輻射光便可獲知它們的戰斗力,除了令人不適的惡臭之外,它們無任何可取之處。 身軀脆弱到了極點,甚至連走路蹭到旁邊的樹木都會掉幾塊爛肉,卻又維持在一種瀕臨崩潰的極限狀態,莫說變異生物,憑這群腐獸的樣子,恐怕連一頭正常老虎都無法制服。 它們能仰仗的,除了數量優勢、牛皮糖一樣的粘度還有不怕死的精神,再無其它。 得知自己和銅熊被這樣一群廢物追了整整一夜,還險些命喪沼澤,孟焦真是哭笑不得,回想起來,當時它確實有些過分慌張,甚至連一探究竟的勇氣都喪失了。 垮起一張大臉,孟焦猶豫著要不要解決這些惡心人的腐獸。 其實它是不願意和這些“移動的臭氣彈”動手的。 這些腐獸就好像一泡抹在地上的狗屎,傷害不到人,但是惡心人,解決掉它們,非但撈不到什麼好處,還要惹上一身臭味,著實不是劃算的買賣。 可不解決它們,它們就會像一群蒼蠅一樣,鍥而不舍的死死追在身後,用它們沖天的臭氣不斷暴露孟焦的位置。 最終,孟焦說服了自己,準備捏著鼻子干掉這些戰斗力為零惡心指數拉滿的廢物。 正要下樹動手,雄虎動了動耳朵,扭過頭望向雪山腳下,收起向下邁出的指爪,微微眯起眼楮,按定不動了。 事情有變。 一頭巨獸孤身離開了軍團,似乎嗅到了腐獸的氣味兒,正走在趕往此處的路上。 看樣子,這是個重口味的巨獸,偏愛這特殊的“臭豆腐”。 “或許,有利可圖。” 孟焦周身上下的變異細胞興奮地嚎叫著,期待下一場饕餮盛宴,最初低語者在意識海中發出轟鳴,渴求更多能量。 現在,雄虎要耐起心來,等待“大魚”上鉤。 第一百五十一章 鼠齒獸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它生得一副碩鼠面貌,門牙外突,毛發暗綠,周身苔蘚,散發著一股發霉的氣味兒。 它體型龐大,宛如一頭小犛牛,背披鬃毛,尾長似蟒,四條短腿縮在腹下,移動迅捷,跑動時常拖出一道綠色線條。 這頭丑陋的變異生物與巨獸軍團中其它同僚相比,既不威猛也不凶殘,反倒充滿了猥瑣的氣質,卻也是軍團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鼠齒獸並不是戰斗兵種,相較那些戰爭機器,鼠齒獸的殺傷力非常微弱,總共兩種攻擊手段——啃咬,抓撓。 它不但缺乏進攻能力,防御力還分外低下,一身厚重毛發抵御平常野獸的攻擊都有些吃力,若是遇到強悍的老虎,將它掀翻,一口鎖喉當場斃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具備這許多缺陷,鼠齒獸在巨獸軍團中極不受待見,它們承擔的職務是挖掘隧道,粉碎岩石。 之前大部隊正往無名山脈步步遞進,鼠齒獸難得露了次臉,張開遍布利齒的長嘴,不知啃掉了多少擋路的山岩。 不過它們的作用也僅此而已了,碎石密集的地段過後,其它巨獸哪還能記得鼠齒獸,這些戰爭機器崇拜的是絕對的力量和凶狠的手段,若無戰事,像鼠齒獸這樣的廢材都要被踹到角落,哪涼快哪呆著去。 受看重的時候巨獸領袖會分配給鼠齒獸們一塊輻射充裕的場地休息,待用完了這群“工具獸”,鼠齒獸便被無情的攆出中心區,縮在輻射微弱的山腳外圍,可憐巴巴地期盼著下一次寵幸。 它們是不敢有半點反抗之心的,莫說威能浩瀚的巨獸領袖,就是沼澤地里沉睡的那群蛇頭巨鱷,隨便拎出兩只都能將它們屠戮一空。 實際上,軍團在沒落時期消化掉了不少戰斗力薄弱的巨獸,以充作軍糧。 那些肉多且數量少的兵種已經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所幸鼠齒獸生命力頑強,抗餓,數量多,且毛多肉少,這才成為漏網之魚,存活下來。 邊緣地帶的日子並不好過,鼠齒獸不像蛇頭巨鱷,能依靠沉睡保存體力,它們是生性好動且精力旺盛的巨獸,為了填飽肚皮,滿足生存所需,鼠齒獸被迫外出覓食。 這听起來簡直像一個笑話,作為萬年前不朽征服軍團的一員,竟然淪落到要靠進食這種效率低下的方式獲取能量,實在是巨獸之恥。 可沒辦法,誰叫鼠齒獸地位低微呢,軍團階級分明,處于最底層的它們和自然界中的老鼠也沒多大區別,可能還沒老鼠活的自在,起碼老鼠的食物隨處可見。 死寂林域一片荒蕪,樹木尚且苟延殘喘,更別說活著的生物了,除卻黑泉爆發時逃跑不及滯留在此地的動物,外來戶少之又少。 鼠齒獸的活動範圍僅限于焦土,不敢踏出半步,靠新鮮獸肉填飽肚皮根本不現實,就算整天整夜趴在焦土邊界蹲守,瞎貓撞上死耗子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 好在天無絕鼠之路,黑泉爆發引發的異常現象——腐獸,成為了鼠齒獸的穩定食物來源,雖不能滿足它們的饑欲,多少也能墊墊空空如也的肚子,讓它們好受些。 腐獸由從前暴斃在死寂林域的各種動物轉化而來,雖然一身惡臭,但卻算是一種最低級的變異生物,身上的爛肉多少摻雜些許源自黑泉的輻射,對鼠齒獸而言,世上沒有比這更合適的食糧了。 可惜的是,腐獸不會一下子全部轉化,而是在每天太陽落山以後分批次復生,隨後在整個死寂林域胡亂游蕩。 若是找到活著的生物,它們就會自發匯集到一起,蜂擁而至,若找不到活著的生物,次日天明,它們就會變回腐尸,等待黑泉輻射的下一次召喚。 鼠齒獸為數眾多,食量巨大,單依靠一夜復生的腐獸根本不夠吃。 大多數時候,它們都會忍饑挨餓三五天,待腐獸積攢的足夠多,才會成群結隊出動,將其掃蕩一空。 如果孟焦和熊大仙昨夜未引發腐獸群的哄動,今夜就是鼠齒獸的集體進食日。 但是一場意外將積攢許久的腐獸盡皆葬送在了沼澤地,鼠齒獸自然不敢去找蛇頭巨鱷討要腐獸,只能自認倒霉,準備繼續挨餓。 它們窩囊慣了,受這點委屈倒不覺得難受,只是對腐獸的異動有所好奇,擔心“食物暴動”事件再度發生,導致飯碗破碎,這才派出了一頭鼠齒獸監視復生腐獸的動向。 很少有活物進入死寂林域,在此之前,頻繁引發腐獸活動的只有黑曼巴,那條大蟒對這些滿身惡臭的怪物沒多大興趣,若是夜間路過,興致上來,頂多挑逗一番,無聊之後也就離去了,並不影響鼠齒獸的進食。 也難怪鼠齒獸如此緊張,實在是腐獸群的行為太過反常,往日這些家伙可不敢靠近巨獸棲息地半步,似乎對輻射同源的巨獸們很是排斥。同樣一種輻射力量,造就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態,巨獸活力旺盛且強悍,腐獸衰敗如朽木,可能這就是腐獸看巨獸不順眼的原因。雖然它們已成死尸,卻也改變不了那種本能的敵視。 鼠齒獸不常離開邊緣地帶,對腐獸的了解僅限于“能吃”,昨夜沼澤地的異樣雖然驚動了它們,這些地位低下的生物卻不敢多加窺伺,直至現在,它們都不知道死寂林域闖入了兩個膽大妄為的外來者。 此刻被孟焦察覺,倒騰著小腿,跑的飛快的鼠齒獸正是族群中精挑細選出的“幸運兒”。 它的職責是保證腐獸群不再重蹈覆轍,做撲火的飛蛾自尋死路,免得過兩天它們沒東西吃,還要勒緊肚皮。 這家伙在整個族群中是出了名的機靈,曾經在啃噬山岩的時候因表現突出受到過巨獸領袖的嘉獎——長達三秒的注視,所有鼠齒獸都與有榮焉。 牢記族群賦予自己的使命,被選中的鼠齒獸循著氣味兒直達腐獸群所在處。 往日這些腐獸都是一團散沙,胡亂分布在整個死寂林域各處,這兩天卻聚集到了一起,便于鼠齒獸找尋。 即將抵達目的地,鼠齒獸抽動鼻子,狠狠吸了一口那濃郁的惡臭,眯起隱藏在毛發中的小眼楮,微微抬起頭,仿佛在品味食物的芬芳。 這家伙的後背上有一條綠的發光的苔蘚帶,將它聳立的鬃毛涂染的醒目無比,當初吸引巨獸領袖目光的正是這條醒目的“綠線”。 鼠齒獸為自己擁有這條漂亮的鬃毛而感到自豪,眼看就要來到腐獸身邊,它晃了晃脊背上糾纏在一起硬邦邦的鬃毛,興奮地加快了腳步。 監視腐獸群的動向可是一件美差,腐獸數量不固定,多一頭少一頭沒人知道。 鼠齒獸之所以接下這個任務,期盼的就是監守自盜,好好滿足一下口腹之欲,哪怕吃掉一半,同族也不會懷疑,大不了推脫給其它巨獸,同族是萬不敢多加詢問的。 在邊緣地帶強捱著饑餓,還要受氣,哪有外出進食舒服,鼠齒獸越想越高興,腳下愈發輕快,沉重的軀體幾乎“顛兒”了起來。 ………… 孟焦漠然無聲,壯碩的身軀固定在樹干頂部,仿佛一尊鐵築的雕像,冷冷注視著那綠耗子從樹下飛奔而過。 如果用輻射光的強弱做標準,那綠耗子的戰斗力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面,細胞未更新換代前的孟焦都能穩壓它一頭,更別說現在。 但輻射波動再弱,這家伙畢竟是巨獸軍團的一員,孟焦不敢小瞧,正好那腐臭味要與綠耗子迎頭相遇,孟焦打算靜觀其變,看看這綠耗子到底有什麼本事。 遭遇如期而至,鼠齒獸完全沒察覺到雄虎的存在——它的身體構造注定它無法大幅度抬頭仰視,凡是正上方的生物,都處于它的視野盲區。 搖搖晃晃的腐獸群直勾勾走向孟焦所在的那棵冷杉,惡臭逼人。 鼠齒獸看著這群能量充沛的食物,粗大的門牙縫隙中不受控制的留下兩行涎水,一會兒看看這個腐獸,一會兒看看那個腐獸,猶豫著先拿誰開刀。 腐獸群大多由食草動物構成,其中最多的是野豬,其次是鹿類,再次是體型小數量多的兔子狐狸獾,森林狼也有不少。 若說最受鼠齒獸歡迎的,莫過于野豬腐獸,它們身材低矮,腐爛的皮毛包裹著大量肺腑肝髒還有肌肉組織,便于食用且省心省力。 盯住了一頭野豬腐獸,鼠齒獸難以自制,迫不及待地沖了上去。 腐獸群的感知中仿佛沒有鼠齒獸這個生物,它們被硬生生擠開一條通道,任由那頭野豬腐獸被按倒啃食,行動絲毫未受影響,仍舊那般固執的走向冷杉。 這群憑本能和仇恨移動的怪胎沒有任何感情,哪怕被肢解,被生吞進肚,它們也不會有半點動搖,只會呆滯的,繼續它們的使命。 黑暗包裹的森林,除卻腐獸紛亂的腳步聲便只剩鼠齒獸門牙與骨骼摩擦的動靜。 前行的前行,進食的進食,默契的互不干擾。 腐獸已經包圍了冷杉,胡亂擠作一團,摩肩擦踵,蹭掉了不少皮肉,用惡臭燻陶著樹上的雄虎。 它們不會攀爬,因此只能在樹下等待,等待天明,重新化為死尸,或是等到樹上的活物體力不支,下樹與它們搏斗。 孟焦緊閉鼻孔,屏住呼吸,盡量讓那股濃郁的臭氣遠離自己,目光始終未離開不遠處的鼠齒獸。 它很疑惑,這只綠毛耗子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發現它。 所有腐獸都圍著一棵樹打轉,就是反應再遲鈍,也該明白那棵樹有異常吧,可這綠毛耗子怎麼就認準了那只腐爛野豬,根本不為所動呢? 另外,這東西真的能吃嗎,那綠毛耗子是怎麼咽得下去的? 孟焦自認想象力發達,卻也無法想象將樹下這些東西吃進嘴里會是怎樣一種感受,光是聞一聞都被燻的頭昏腦漲,更別說下口吃了。 腐獸可不是臭豆腐或者榴蓮,它們是聞著作嘔,吃了想吐。 第一百五十二章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皮肉被牙齒撕碎的聲音持續不斷,鼠齒獸沉浸在大餐中。 腐獸高度潰爛的喉嚨中擠出嘶啞的吼聲,本能促使它們固守在此地,兩頭壯碩些的馬鹿腐獸將自己的破爛不堪的皮毛蹭掉,掛在了冷杉焦黑的樹干上。 孟焦終于失去耐心,四爪一蹬冷杉,飛躍而起,直指鼠齒獸。 龐大且沉重的軀體表現出了難以言喻的矯健,快速下墜,隨後輕盈落地,腐獸群還未反應過來,雄虎已經生生撞開一條道路,沖向鼠齒獸。 兩只倒霉的野兔腐獸被虎爪踩中,化作一攤碎骨,一頭叢林狼腐獸被雄虎撞了一下,整個身體都從中間斷成兩截。 鼠齒獸心頭警兆迭起,果斷放棄被撲倒的野豬腐獸,轉過頭準備迎敵。 不待這丑陋的巨獸擺好姿勢,孟焦已後發先至,撲到鼠齒獸面前。 虎爪出鞘,一瞬交錯的工夫,鼠齒獸引以為傲的綠色鬃毛便出現三處長長豁口,長條狀的皮肉被虎爪勾去,軟趴趴耷拉在它肩頭,疼痛來襲。 這巨獸如孟焦意料中那般脆弱,呆滯且無能。 沖刺,攻擊,折返,簡單的幾個來回,鼠齒獸已經遍體鱗傷。 脊背上的綠線如鋸條一般,參差不齊的鬃毛遍布缺口,那條長尾被連根斬斷,落在地上,神經未死,尤在抽搐。 腥臭血液從傷口中涌出,鼠齒獸天性中的怯懦完全壓制了凶性,佔據上風。 現在,它不想知道這頭怪物是哪里來的,也不想殊死搏斗,它只想逃命。 它要回到那邊緣地帶,回到它們族群所在之地,它寧願忍饑挨餓,甚至可以接受自己活活餓死,也不肯遭受這樣的折磨——凌遲一般的疼痛,沒有希望的戰斗。 突出的門牙上下踫撞,打著顫,鼠齒獸吱吱怪叫著,像它的遠房親戚老鼠一樣,倒騰著四條短腿企圖逃命。 而獵手,那頭殘暴謹慎的、多疑貪婪的雄虎,卻沒有半分仁慈。 淡黃色的虎目被染成一片赤紅,孟焦的大腦一片喧囂。 冷靜的戰斗完全依靠長久訓練形成的身體本能,變異細胞早已發出狂熱的吼叫,恨不得沖出孟焦的身體,大口吞咽鼠齒獸的血液,吮吸鼠齒獸的骨髓。 對能量的渴求,對進化的向往,對更高階梯的欲望,如決堤的洪水,摧毀了理智的防線。 富含輻射能量的鼠齒獸就像一塊強力磁石,將變異細胞狠狠地吸引住了,似曾相識的極度饑餓卷土重來。 就像從前面對巨獸尸體時一樣,孟焦幾乎無法控制自己,這是身體的貪欲,源自每個變異細胞基因中最深層的指引。 艱難地與食欲做著斗爭,雄虎爪下卻不見絲毫停頓。 程式化的突進,抓撓,閃避,用全部心力壓制變異細胞的孟焦就要將鼠齒獸摧殘至死。 這頭丑陋的巨獸恐怕做夢都想不到,那殘忍的雄虎此刻根本就沒想著殺它,只是下意識的行為舉止,便如驟雨疾風般,折磨得它喘不過氣。 短短三五分鐘,整頭鼠齒獸便被鮮血染紅,癱倒在地,有出氣無進氣了,那群湊過來的腐獸也被輕易擊潰,爛肉鋪在焦土上,不服氣地散發惡臭。 孟焦感覺自己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當激烈的戰斗停止,任由魚肉的巨獸癱倒在地時,它就連控制自己站立不動都極為艱難。 周身上下都在向孟焦傳遞著強烈的食欲,企圖讓孟焦將鼠齒獸吃下肚,奈何大腦不肯。 孟焦不願意讓本能成為自己的主導,它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哪怕這具身軀再強悍,也沒有理由脫離它的掌控。 每一個細胞,每一處筋脈,每一片肌膚,都要完完全全依照它的意志行動。 如果只遵從本能狩獵覓食,孟焦覺得自己和一頭野獸沒什麼區別,它所需求的,是清晰的認知,極致的控制,別無它物。 咬緊牙關,合上雙眼,大腦傳達指令,意志與數萬億個變異細胞抗爭。 孟焦能感受到本能的沖擊,那洶涌的欲望如潮水般,一次次上涌,企圖沖破它的理智防線,卻又被層層高築的堤壩攔截。 重傷的鼠齒獸大喘著粗氣,它的生命力極其頑強,當雄虎站定,不再給它增添傷勢後,它殘破的皮膚立即發揮作用,止住了流血。 隨後,它扭動四條短腿,爬行著,大肆吞吃散落在周圍的腐獸尸體,為自己補充能量,一股股新生力量從它四肢肌肉中涌出,支撐著它站立起來,生的希望近在咫尺,鼠齒獸不放過任何一塊腐肉,繼續為逃生增添籌碼——趁那頭雄虎不動。 體力一分分恢復,鼠齒獸活動的愈來愈快,它做好了準備,步步遠離雄虎,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三米,五米、十米、二十米。 撒開腿,鼠齒獸頭也不回地朝著無名山脈狂奔,它發誓,這輩子從來沒跑的這麼快過,哪怕現在是傷重之軀。 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的實力,狂喜與忐忑並存。 鼠齒獸那顆高懸的心髒隨著距離越拉越遠逐漸落下,恐懼鞭策著它,同時,一股莫名的好奇亦在驅使著它——回頭望一眼。 “是了,已經跑的足夠遠,回頭望一眼,不會有事的,它追不上我。” 鼠齒獸扭動脖子,轉過頭。 隔著幾百棵焦黑的樹干,空曠的森林一覽無余,那雄虎在眼中縮成一個小小黑點,幾不可見,仍然傻站著不動。 呼~ 鼠齒獸略有些松懈,腳下卻不敢有絲毫放慢,悶著頭向族群沖刺。 遠處的雄虎卻在它回頭的那一瞬陡然睜開了眼。 澄澈的一汪淡黃,放大的瞳孔黑寶石般,熠熠生輝。 不知經歷了多少波攻防,多少次爭斗,多少場壓制,多少盤博弈,多少瘋狂的折磨,孟焦終于一分分一寸寸征服了周身上下的每一個變異細胞。 鋼鐵般的意志恪守著最後一絲清明,無論欲望多麼強烈,始終如咬定青山的翠竹,任由千磨萬擊,保持堅勁。 它打贏了這場戰役,與自己的戰役,與本能的戰役。 理智重新統治了整個身體,意識如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視著萬億曾經桀驁不馴,如今已被磨去稜角的變異細胞。 君王下達了指令—— 追擊! 黃色閃電風馳電騁,黑色樹干飛掠而過,跳躍著,拖出一道道殘影,仿佛正在彈奏的第三鋼琴協奏曲舞動的音符。 窒息的壓力席卷而來。 當鼠齒獸再次回頭,它看到,那黑點正在迅速放大。 辛苦奔跑拉開的距離不值一提,它感覺有一陣攝人心魄的颶風正吹向它,扭曲了森林,咆哮著,肆虐著。 要將它完完全全碾碎,吞吃,叫它連靈魂也湮滅在這銷骨的風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回故地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風至,死亡將臨。 一股貫體的涼意冰冷了鼠齒獸的雙眼,虎爪自破碎的脊背刺入,穿透脊椎,刺入心髒。 擺動的四腳戛然而止,生機遠去,軀體靜置,等待吞噬。 孟焦緩緩抽出了沾滿血污的前臂,沉默站立,體內變異細胞一並沉默,收斂了所有囂張與放肆。 肌肉放松,呼吸緩慢,雄虎總算張開了口,扯下了一塊肉條,身體爆發出一陣狂呼聲,孟焦感受著變異細胞此時的謙卑與順從,大塊朵頤起來。 熔爐一般的腸胃攝取著每一塊獸肉中的能量,隨著鼠齒獸尸體逐漸殘缺,變小,最初低語者的電光變得愈發醒目,充盈,深入靈魂的舒暢感流淌過孟焦全身。 鼠齒獸畢竟是弱小的巨獸,同那與熊大仙搏斗的狼頭巨獸沒得比,無論是殺傷力還是戰斗意志。 可它能讓孟焦飽餐一頓,補充孟焦消耗掉的珍貴的輻射能量,還有不少富余,這便足夠了。 虎齒閉合,孟焦連鼠齒獸的骨骼都不放過,將其根根咬斷,縴細一些的直接嚼碎咽下肚,粗壯一些的要吸干淨骨髓,半點也不浪費。 夜幕依舊昏暗且沉重,嚼骨聲陣陣,撕扯聲頻頻,終歸沉寂。 雄虎已經離開,留下鼠齒獸殘破的皮毛,還有斷裂的骨頭,待風吹過,焦土會將它們覆蓋,鼠齒獸的血腥,鼠齒獸的疼痛,都隨著死亡的到來,沉沒進虛無的深淵。 狩獵與追擊並未擾亂孟焦的節奏,它已經確定方向,只需避開巨獸軍團,繞行到巨石即可。 昂首,孟焦遙望一眼,遠處白皚皚的雪層之下,輻射光連成一片,極度旺盛,正緩緩擴張。 無名雪山上,不眠不休的巨獸軍團並未被黑夜阻隔,只要不倒下,它們就得工作。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污染土壤,引入黑水,粉碎山岩,擊殺騷擾的黑鴉,軍團的步伐不可阻擋,一如既往,穩定推進。 低下頭,孟焦朝著與雪山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行,心中略有些忐忑。 它殺掉鼠齒獸其實頗有些猶豫,做了不少心理斗爭,這場戰斗看似順風順水,其實風險不小。 變異細胞的叛逆行為倒是其次,就算孟焦順應本能,變異細胞也不會傷害它,強烈的食欲不過是身體渴求更快更強的本能罷了。 戰斗方面的風險更是微乎其微,干掉這頭巨獸不比干掉一只野豬費勁,孟焦可以輕松做到碾壓,這還是在未進入暴走狀態的前提下。 令它心憂的其實是那藏身于黑泉的巨獸領袖,巨獸軍團明擺著是那怪物的私產,孟焦擔心自己偷偷殺掉一頭會不會引起巨獸領袖的報復,現在看來,它多慮了。 軍團中的巨獸有高低貴賤之分,像那日自相殘殺的蛇頭巨鱷,明顯就很受看重,死個一頭兩頭,巨獸領袖便立刻發聲制止,甚至後續還派出了巨獸追殺。 而今日殺掉的綠毛耗子,顯然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地位如同奴隸,別說被殺死,到現在被吃的就剩幾塊骨頭,巨獸領袖連屁都不放一個,可見這些怪物之間的階級是多麼森嚴,性格又是多麼冷血無情。 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孟焦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暴走狀態逃命的裝備,現在看軍團絲毫不放心上的樣子,它甚至都想偷偷潛入雪山腳下,看看還能不能再撈一筆。 不過現在正事要緊,孟焦更想知道的是——那只肥鴿子有沒有騙它。 神經兮兮的話癆鴿子頗有幾分奸商的氣質,若不是它來歷非凡,展現出的能力更是逆天,孟焦絕對不會信它。 現在距離印證鴿子的說法只有一步之遙,且事關祛除變異真菌,孟焦自然知道孰輕孰重。 巨石偉岸的身軀已經出現在視線中,它鶴立雞群,矗立于森林的懷抱中,以長者的姿態笑看歲月變幻,閱盡風霜流轉。 孟焦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心有所動,腦海中涌現出無數畫面。 有初見巨石的震撼,這尊龐然大物致使它後來常常猜測,究竟是怎樣的力量將一塊如此巨大的石頭孤零零地拋棄在此。 有在石檐庇蔭下跑動嬉戲的歡愉,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家伙成長于此,它們一同學習狩獵,鍛煉身體。 虎三妹的膽怯天真深深印進了孟焦的心田,火箭的莽撞活潑同樣令孟焦印象深刻,小家伙們帶給了孟焦無限的溫暖與快樂。 隨後它們同紫貂雙尾展開了一段跨物種的友誼,又經歷了多疑老赤狐的狡詐陰險,猞猁的凶殘暴力。 火箭從這里成長為一名真正的戰士,虎三妹從這里重拾虎魂,變得堅強且勇敢。 岩石縫隙中,火箭藏入的小鳥小鼠是否還在發臭,或是腐爛的不成樣子。 石檐之下,鋪著的獸皮是否還在,或是被冰雪覆蓋。 曾有過苦痛,有過災厄和不幸,最慘烈的時候,它遍體鱗傷,幾乎失去性命,就連母虎都差點將它放棄,但它沒有死去。 一切不能擊垮它的都會使它變得更強大。 一次又一次,從徹骨的疼痛中站起,掙脫死亡的束縛,直至今日,站在食物鏈頂端,它也是那頭呼嘯山林的君主了。 而巨石,見證了一切的發生,靜靜注視著,新王成長,新王登基加冕。 孟焦突然有一股想要吶喊的沖動,如果這里還是從前的模樣—— 還是綠樹如茵,蒼翠如碧,還散發著勃勃生機,還有鳥雀飛舞,還有百獸奔走,它的一聲咆哮,將會怎樣震撼,驚動多少野獸,使多少膽怯的食草動物徹夜難眠啊。 可惜,如今的巨石周圍,已是滿目瘡痍,遍地焦土,再也不復當年模樣了。 寒冬臘月,搬走的那一天,孟焦從未想過,再回來,已是春回大地,而此時的巨石周邊,變成了這般慘狀。 正如它兒時的悠閑自在,一去不復返。 雄虎邁開腳步,飄忽的思緒收回心底,堅定地,不容阻攔地,向巨石前進。 樹木自身邊倒退而去,孟焦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滄桑且陳凝的壓迫感,仿佛聚集著不知多少歲月的沉重。 第一百五十四章 威壓 /183404斑斕猛虎最新章節! 這是孟焦從未有過的感受,它曾經不止一次在巨石周圍狩獵奔跑,不止一次攀登到巨石頂端,俯瞰森林,卻沒有過這樣的巨大的壓力。 變異細胞不由自主地顫栗,最初低語者熄滅電光,縮在浩瀚的意識海中瑟瑟發抖。 走近巨石,像走近一座正在傾倒的山岳,它以天崩地裂之勢砸向雄虎,而雄虎,沒有任何躲避的空間,只能眼睜睜看著恆河沙數的碎岩墜落,將一切通通埋葬。 孟焦眼前一片花白,輻射視覺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扭曲,仿佛在直視一顆熾熱的恆星,幾乎要刺瞎它的雙目。 它必須關閉自己的輻射視覺。 體內的細胞從未如此安靜過,它們似乎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 恍惚中,孟焦好像回到上億年前,置身于那個一切死寂,洪流奔涌的裂谷,親眼目睹卷攜血霧的白骨從天而降,扎根于大地之上。 是怎樣可怕的生物,僅憑一截被時間侵蝕了億年的骨骼,就能震懾整個巨獸軍團不敢越雷池半步,又是怎樣的災厄,擊斷了它的肢體,使其隕落。 壓力幾乎凝成實質,逼迫著孟焦,促使它產生退避的想法。 離開這里! 卑微的螻蟻! 那是無盡的上位者的威儀。 孟焦不自覺的低下身子,幾乎是匍匐在地,緩緩後退,後退,直到遠離巨石周圍的樹木,它混沌一片的大腦才恢復清醒。 呼~ 不由自主地長出一口氣,孟焦站起,隔著焦黑的樹木遠遠注視著巨石,神情復雜。 或是忌憚,或是恐懼,或是驚詫,或是敬佩,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這種壓迫感根本不是巨石刻意發出,骨骼的主人可能早在上億年前便死去,它不會刻意壓迫任何生物,這恰恰是最可怕的。 這種無意識的壓迫,是一種生物層次上的威壓,正如巨獸生命體的生命層次領先普通生物一樣,這骨骼的主人在生命層次碾壓了孟焦,宛如天塹的差距致使孟焦連靠近都難。 這也正是巨獸軍團無法接近巨石的根本原因,這些看似強大的戰斗機器面對巨石時,全都會變成軟腳蝦,就連那頭藏身于黑泉的巨獸領袖也不例外,它們無法規避這種無差別的壓迫。 就算借助外力抵達巨石旁邊,也會因過于強大的壓力和種種來自遠古的幻覺而神智失常,甚至當場暴斃。 無視這強大的威壓,接近巨石,這是第一個難點。 孟焦略經嘗試,確認自己無法憑借意志力強行前進,這才對時空旅鴿教給它的方法產生由衷的贊嘆。 巨石固然是不會移動的寶藏,可從它扎根在此的那一天起,就沒有任何一個變異生物能掘開這珍貴的財富,因為沒有生物知道,巨石的威壓領域也有破綻可循。 畢竟是一塊沒有意識的骨骼,不可能制造出天衣無縫的大網,況且已經過去上億年,就算大網密不透風,也該有幾處殘破了。 其實這方法說來簡單,只要讓變異生物的生命層次下降一級,成為普通生物或是介于普通生物和變異生物之間就可以了。 孟焦還是一頭略有異處的雄虎時,絲毫不受巨石的影響,因為當時它體內的變異細胞數量太少,即便感受到巨石的威壓,也不過是片刻,甚至會被當成幻覺拋之腦後。 愈是弱小的生物,感知到的信息越少,愈是強大的生物,需要擔負的越多。 孟焦閉上雙眼。 意識海中一片昏黑,最初低語者還未走出來自巨石的陰影,孟焦輕而易舉地獲得了身體的完全主導權,所有變異細胞都在這一刻和它的意志融為一體。 如果依照時空旅鴿原本的方法,孟焦只需收斂小部分變異細胞即可,不曾想吞吃巨獸獲得了新一輪進化,體內的普通細胞被變異細胞的洪流清洗的一干二淨,使用原本的方法也就成了空話。 不過沒有普通細胞不是制約這種方法的關鍵,孟焦並非不動變通的蠢貨,弄清楚其中的原理後,它很快就琢磨出了解決之道。 變異細胞有兩種形態,一種是正常形態,一種是種子形態,其體積相似,發揮的作用卻是天差地別。 簡單講,種子形態的變異細胞和普通細胞沒多大區別,只不過具備一個第二形態。 孟焦想的是讓全身所有變異細胞都進入種子形態,偽裝成普通細胞,這樣它就能接近巨石了。 巨石是死物,威壓是被動的對所有超越普通生物界限的抵御,並非掃描儀,想欺騙它,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變異細胞一旦進入種子形態,變異生物就會失去絕大部分力量,虛弱無比,若本體比較脆弱,進入這種狀態後,甚至打不過一頭普通野獸,這種風險和喪失的安全感是變異生物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 所幸孟焦是一頭體型碩大的東北虎,本就站在食物鏈頂端,即便不依靠變異細胞的力量,也是森林霸主。 況且如今的巨石附近已是一片死寂,生機泯滅,莫說肉食野獸,就是一只老鼠都找不到,危險也就無從談起。 第二個難點是,如何讓變異細胞進入種子狀態,大多數變異生物甚至不知道自己力量的根源還有另一種形態,使其轉變更是無處下手。 變異細胞是一種本能極其強烈的強悍細胞,在感受到危險或者感知到食物時,它們甚至會用欲望取代生物的主觀意識,滿足自己的貪欲。 想馴服這些桀驁不馴的家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普通野獸,對它們來說,無論變不變異,順應本能都是天性,不可能輕易改變。 孟焦是例外,它不但完全掌控了這些叛逆分子,甚至還能通過最初低語者轉換變異細胞的形態。 虎身散發的氣息正在改變,那股莫名的威懾感迅速消散,虎目中閃耀的精芒緩緩縮回眸中,僅用了幾十秒,孟焦的氣質就截然不同。 除卻大腦,虎軀上下的變異細胞都已乖巧的化為“種子”。 虛弱感自身體各處翻涌上來,孟焦置之不理,徑直走向巨石。 焦土發散的暖意迅速散去,早春夜晚的涼意披上雄虎肩頭。 那可怕的威壓消失的無影無蹤,孟焦的猜測沒錯。 漆黑的樹木在黑夜中佇立,孟焦睜大雙眼,環顧四周,找尋著一棵“獨特的樹”。 據鴿子說,想要抵達上古遺骨內部,必須得找到鑰匙,沒有這枚鑰匙,收斂所有力量的變異生物即便將尖牙利齒都磨斷,也撬不開遺骨的玉化的堅硬外殼。 而這枚鑰匙,是一棵特殊的樹,有多特殊呢,鴿子親口所說—— 只要你到了,一眼就能看到它。 孟焦緩緩邁步,目光停留在每一棵漆黑的失去樹皮的冷杉或落葉松上,心中不斷排除。 不是這棵,不是這棵,也不是這棵…… 遭受污染後,幾乎每一棵樹木都是一樣的枯槁,一樣的失去枝葉,呈現出死亡的態勢,叫孟焦在眾多樹木中尋找一棵與眾不同的,屬實有些難為它了。 足足轉了一大圈,將環繞巨石的所有樹木都打量了一遍,孟焦還是沒找到那顆“一眼就能看到”的樹。 它有些懷疑鴿子那句話的含義。 一眼就能看到,莫非是一個謎語,或者腦筋急轉彎? 這種來歷不凡的奸商肯定不會那麼誠實,說話總要繞幾個彎,如果這是謎語的話,又作何解呢? “一眼就能看到,會不會是說我進入巨石附近第一眼看到的樹,鴿子擁有貫穿過去未來的能力,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孟焦試圖回到剛步入巨石附近的那里,用“第一眼”的視角觀察自己究竟看到了哪棵樹。 走到一半,它覺得這種想法未免太蠢了些,鴿子就算知道它從哪里走近巨石,又怎麼可能知道它第一眼看到的是哪棵樹呢,這顯然是錯誤的理解。 “那麼,一眼就能看到究竟是何意?” “或許是一棵最特別的樹……” “不管是死是活,那棵樹必然有不凡的際遇,且是我所知曉的。” 腦海中閃現一道驚雷,孟焦想起暴雨傾盆那一日,遭遇赤狐的那一日,那棵燃燒如火炬的落葉松,那道照亮雨幕的霹靂。 如果說這里有哪棵樹特殊,恐怕只有那遭雷擊的粗壯大樹了,雖然它已經死去,可死去的樹,也是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