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传说》 第一回 山村血案 绿袍由来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横扫大漠,连宋灭金,至忽必烈干脆灭南宋,断送了赵氏江山,入主中原,改蒙古为元,汉民族可谓遭到了沉重打击,以至有崖山之后无汉之说。[燃^文^书库][].[774][buy].[]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按过不表。天下无不灭的皇朝,盛极一时的元朝也不例外,到元顺帝时以是积弊丛生,乱像四起,官员报喜不报忧,欺瞒上级,只顾捞钱享乐比比皆是。就算有少数想好好做事,平定判乱,安抚地方也是杯水车薪,无力回天。这还是好的,更有那狠毒的,杀良冒功,官亦是匪,匪亦是官。 却说在云贵湖南交界处,有一小村,几十户人家,人口不满千。大都是汉人,据说是宋没时逃避战祸于此,这里四面环山,小路出入。虽是穷乡僻壤,倒也安定祥和。此地周边颇远方有人烟,也大都是当地土著,结寨而居,地处蛮荒,又是行省交界三不管地带,可见当初选址之人颇有见地。然而却也架不住有心人惦记,今日这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却是烟火冲天,恶臭阵阵,有如一个修罗场。但见村子以是千创百孔,到处散乱着无头尸体,大都是男人和老者小孩。年轻女子的尸首倒是少见。原的是云贵一贵冑想着升官发财却少个进身之阶,手下自有狗腿子献策,说当下纷乱,我大元朝又是马上得天下。若能灭的一股乱匪,不愁贵人不赏识。这爷们也不全是草包,手下人啥德行还是知道的,只望他们去平叛,那是有去无回,肉包子打狗。蒙古铁骑以退化的只能骑女人了。把这担忧和狗头军师一说,狗头军师又献一策,找个穷乡僻壤所在,砍他几个刁民,反正当今民匪一家,也不能说冤枉了他。于是大人大手一挥,手下便行动起来,找到这村子也是煞费苦心,这蛮荒之地,民风彪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而且寨寨相护一,一有风吹草动,就是捅了马蜂窝,找到这么个村子,大人可是喜出望外,抛下爱妾守空房,大军连夜出动端了这村子,男的当匪,女的要么留用要么发卖,钱财一卷而空,留下一地狼藉。大军满载而归,回去大笔一挥,昨闻匪报,星夜出击,大破贼军,斩首八百,伤者记其数,云贵乱匪以平,特此报捷。另再遣人若干礼品若干上下打点。坐等高升。。。。。。略过不提。 回头再来说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小村。时近正午,烟火仍未熄灭,天空忽地划过一溜绿光,从村庄上空一闪而过,看着将要远去,却顿了一顿,“咦。"空中似有人声传出。绿光一个反折,在村中落下。光芒散去,显出两个人来。却是一男一女,都做蛮人打扮,男的阔口蛳鼻,眼若銅铃,身着兽皮,俩个膀子光着,这都十月天气,也不见他畏寒,兽皮却是绿色,不知是啥异兽皮毛,也不知道刚那绿光是否就是这皮毛的缘故。女的却是貌美如花,一袭白色短衣,小臂和小腿都露在外,别有一番风味。若有个老学究看到,一定会一边摇头大叹世风不古,一边偷偷摸摸看。若是在坐各位仁兄一定会跳脚大骂好一朵鲜花插在那个啥......却说俩人停下,那么个修罗场般的所在,那女的却似混不在意,四下看看,转头对那男子说道:“蛮哥,你看这是何人所为。”那叫做蛮哥的四下望望,皱眉道:“似乎是军队做的。”“何以见的。”“看着有些凌乱,还用火毁灭痕迹,但还是和一般的江湖仇杀不同,太整齐了,还有这些箭。”说道这冷笑一声:“这是蒙古人的招牌,虽然以远不如他们的先辈.....看来他们的气数真的将尽了。”“呵,呵,蛮哥,你懂的真多,那些凡人的事,咱们懒的理会,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女子说到这却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男子走上前,轻轻拉住女子的手,“蚕娘,不都过去了吗?”“可是......”却顿住了:“蛮哥,你听?”男子,怔了怔,和女子对望一眼,目光落向村子的一处断峘,那里有一口破了的水缸,那里离俩人还颇远,俩人都非等闲之辈,双双掠了过去。水缸破了许多年的模样,布满灰尘,一块破木板盖着,还有些残砖断瓦散落上面。离的近了,就能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从中传出。被称为蚕娘的女子没有犹豫,手一抬,木板飞开,露出里边的景象,缸可能长期盖着,里边到不是很脏,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躺在缸底哭着,可能是刚睡醒,倒是中气十足,可小人儿也实在是太小了,动都不大能动,声音能有多大可想而知。也亏得遇到了这俩个神仙一流的人物。小儿被件绿色的袍子包着,大概是昨晚破村时,他家大人知道无可幸免,便把他藏在此处。女子见着这个小孩却是满脸笑意,似是十分喜欢,也不嫌脏,就从缸中把孩子抱了出来。回头对男子献宝似的道;“蛮哥,看,咱们也有个孩子了!”男子闻言,嘴角抽了抽,却也无从回答。“这孩子和你一样一身绿,看来和你真有父子缘!”女子说话同时却是伸手在包小孩的袍子里摸索了一番,却是验证孩子的性别:“蛮哥,看他用个绿袍子包着,就叫他绿袍儿怎样?”男子看着女子所为,只好苦笑道:“这孩子父母或许还在了。”那女子却是柳眉一竖,“谁敢跟我天蚕仙娘抢绿袍儿!”“随你,随你。”男子笑笑:“咦,把孩子给我看看。”男子说着,走过去,想从天蚕仙娘手中接过孩子,天蚕仙娘疑惑的看了眼男子,还是顺从的递过小孩;“轻点,这么个小人儿可不能大力。”男子有些涕笑皆非,接过小孩,认真的端详一遍,还伸手摸摸孩子的身体骨骼,“这孩子,好根骨啊。好,好,我这一脉总算有发扬光大的机会了。”“蛮哥,我对这些不是很懂,难道绿袍儿有啥奇异?”“嗯,此子根骨不凡,我受限于天资,始终无法将本门绝学发扬光大,他根骨远胜于我,成就毕定不凡,绿袍儿?好,就叫绿袍儿,以后我的衣钵就靠你来传承,希望你能再现远古毒王的风彩!” 第二回 百毒天蚕 三王传承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上回说到,那被称做蛮哥的男子将小孩接过,检查一番之后,兴喜不以,心情激荡之下大发豪言,那名为蚕娘的女子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目泛着异彩,静静的看着男子,笑意自眼角流淌。[燃^文^书库][].[774][buy].[]一时,村庄显得安静之极,男子似乎也发现了不妥,对上女子的目光,却是老脸一红,干笑两声:“蚕娘,我看此处也无甚异处,不如早回天蚕岭。”天蚕娘漫声应道:“好。”却又一戚眉,“不是去采那三阳草,怎好就回去?”男子双手托着婴儿,微微举了举,笑道:“那三阳草所生之地虽非险地,可带着这小家伙诸多不便,刚看他估计是饿着了,才啼哭,这会睡着了,等下醒了又难免吵闹,不如先安顿了他,再做区处。再者那三阳草并非啥稀罕物,过几日去采也是一样。” 天蚕娘失笑道:“你到是真紧张这小东西。”两人说笑几句,驾起遁光望南投去。说来这两位在南疆可是有名剑仙一流人物,男的叫风蛮子,年青时游历四方,后来机缘巧合,得了部《百毒真经》,法力通玄。女的名天蚕娘,因她貌美,法力高强,旁人便称她天蚕仙娘。却是传自天蚕岭一脉,这一脉一直只在南疆传道,门人第子也不多,往往只得一两人,而且这派还兼带着给周边山民驱除虫兽,治病救人,到和一些名门大派行事有些相同,倒是颇的山民敬重。天蚕岭一脉的手段却是以放蛊驱虫为主,应此上在些个名门正派眼中自是邪魔外道,风蛮子所学大都来自《百毒真经》,不问可知,也算不得啥好路数。俩人结为夫妇,**天蚕岭,正道眼中自是同恶相济。实则这两人结为连理,却是颇有一段故事。却说南疆大地,多穷山恶水,毒虫猛兽,所居之人也以少数民族为主,其时人们统称这些人为蛮人,山民。这南疆某处有一山岭,因着有一脉修道人长居如此,她们对敌施法却是驱虫放蛊,尤有一种蛊虫,最是厉害,形如蚕,却通体金黄,背生双翅或四翅,最多可达六翅,性情凶猛,刀剑水火难伤,剧毒无比,一经咬伤,神仙难救。乃上古异种,修道人称其为百毒金蚕,百毒金蚕生出六翅者却更是神异,能隐化身形,无声无息,这就是六翅金蚕又称天蚕。这脉修士都以培育出天蚕为自己目标,又只传女子,因此每代传人都自称天蚕娘娘。久而久之,人们便把她们这脉世居之所称为天蚕岭。天蚕岭并不高大雄奇,勉强称的上峻秀,周边也有些山民结寨居住,天蚕娘娘并不与山民为恶,还不时救助他们。人有避害趋利之本能,这些人自是安居于此。却说天蚕岭西南有个小寨,百十号人,日出而作,无非是刀耕火种,山里采些草药,猎些个野味,地里长的做口粮,山里出的拿到外边集镇换些盐巴什物,到也自得其乐。 这寨中有一青年,因其父母得病死去,便由着寨子东家米西家菜的胡混着养大,不想却长的虎背熊腰,雄壮异常,上山打的虎,下地可是个好劳力,山人以雄壮为美,这叫风蛮子的青年着实揪动了不少女娃的心。若是当下的些个奶油小生生在此处,那对不起,自个挖个洞呆着去吧。因着同寨不许通婚,所以邻着的几个寨子的待嫁姑娘都在自己的竹楼中翘首以盼。风蛮子心中却有个秘密,他和天蚕岭这代天蚕娘娘的第子私下互相爱慕,缘由不过是一次不经意的邂逅。天蚕岭并不禁婚娶,只是仙凡有别。这代天蚕岭只得一个传人,天蚕娘娘再大度也不会愿意自己的衣钵传人下嫁给个根骨平凡,仙道无望的小子。天蚕娘娘的传人是个孤女,自幼由师父抚养长大,师徒感情非比寻常,自也不想惹师父不快,可又割舍不下爱郎。两人苦思对策,得出结论,两人要想得师尊首肯,成就好事,只有一个法子,那就风蛮子也能修行有成。起先便由此女传授些道法心诀,可风蛮子着实不是这块料,一些个粗浅法术到是能勉强学会,再往上就是十窍通九窍,只把个女子急得只跺脚。需知南疆之地,巫毒蛊术盛行,几忽人人都会两手,时至今日,尤有苗女放蛊之说。风蛮子跟着心上人学的是最高明的法门,却只能勉强使得一两个小术,天资可想而知。风蛮子每日苦习所学,如此过的几年,依然不得寸进,个中苦恼无法对人言。他也并非蠢笨之人,知到自己受天资所限,难有所成,自觉无法面对心爱之人。思前想后,便有了出门游历,以撞机缘的想法。因此和心上人说明后,对着寨中大长老只说出门见见世面。飘然离了山寨,往着中原花花世界而来。 他倒非全无准备,因着早年救了个出门游玩的贵少,结下了一段善缘,因此便一径来大都寻他。这时元朝尚且安定,贵少是蒙古人,名达鲁脱,其父在朝当着大员,他倒谈不上纨绔,只是性喜游山玩水,当初其父在南疆为方面时,他也跟到了任上,每日带一两家奴东游西趟。一次入山玩耍,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正碰上风蛮子在那打猎,用药救了他,而后两人相交甚欢。两人都没甚心机,又是年少,出身天差地别,各说所见所闻,无不恨不能以身相换,去体验一番。达鲁脱闻得故人来访,喜出望外,这些年因年龄渐长,父亲也是拘得紧了,每日无非是努力上进之类的说得双耳朵都要起茧了。老友会面自有一番寒澯,风蛮子也不瞒他,把自己之事简略说了说,达鲁脱闻的,只两眼放光,只说这世间当真有神仙一流。两人东窜西走,到处寻访。人说待御史家小子疯了,到处寻仙问道。这话传道达鲁脱他老子耳中,直气了个倒仰。立即禁了这小子的足,并把风蛮子打发到禁卫军中任职,倒也算有些情义。风蛮子出来不是为了求官问职,自是不能理解人家好意。因此挂职出行,其后四处行走,只为那虚无飘渺的一线机缘。他一蛮族人在中原行走,所受遭遇,个中苦楚,自是不待细言。如此一晃五年,一无所得,这却也怪不得,得道之辈,又有几人混迹人间,有的大都是些个江湖术士,卖药郎中罢了。再者各派择徒往往都想着找个天资卓绝之辈,哪能看上他。风蛮子因出门日久,又饱看世态炎凉,不觉动了思乡之念,他是想到就做的人,便返折南疆。不想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萌。这一去,造就了一个元神真人。 说到风蛮子折返南疆,这日行至一处,名为药王村,在南疆之地,蛮人多行巫蛊之道,毒物盛行,因此供奉各种邪神不足为异。这药王村边上就有座药王庙,供的却不是药王,而是上古的毒王,传说上古时,南疆穷山恶水之间,有三位大能:名盘王,蛊王,毒王。毒王精于毒物,蛊王精于蛊虫,盘王则最神密,善长巫术,据说盘王有巫人血统。三王当初共同行止,休戚与共。现在山蛮大都是得自三王的传承。当然,这些都年代久远,不可考证。风蛮子长于南疆,是十成十的土蛮,当然也信奉三王。因见毒王庙,自是入内参拜,这个庙却是很是破旧了,屋顶右侧瓦片稀稀拉拉,墙上也有水洗的痕迹,神帐只剩一点布条给风吹得飘飘荡荡,神像彩绘也是斑驳参差,因当是木雕,不然早该垮了。这些年风蛮子走南闯北,自有了些见识。不过是汉人扩张,土著归汉的缘故。参拜过毒王神后,因见天色以晚,就在此歇息。生了堆火,吃些干粮,闷坐着想事情。其日正是十五,月上中天,月华自屋顶照了下来,正落在神像上,风蛮子自坐着出神,眼光正对着神像,目光则不知聚焦在哪。他忽地怔了下,抬头疑惑的看了看神像右手,毒王神像右手似乎是拿条蛇的雕塑,此时蛇头处形成一个淡淡的光晕,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风蛮子转头看了看屋顶,又看看毒王手中的蛇雕,若有所得,不由舔了下嘴鬊。看看月光又看看蛇雕,咬了咬牙,走向神像,行了一礼,伸手摸向蛇雕,一阵鼓捣之后,从神像手中取下两件物事,却是一颗小小的珠子,约摸黄豆大小,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白光,却是那蛇雕的眼珠,另一物却是卷成一根小棒状的物事,打开来却是一幅帛图,非蔴非丝,不知是何材料制成。光线不好,风蛮子也不细看,小心収好。对着毒王神像正重行了三个大礼,趁着月光匆匆而去。 第三回 大泽遗迹 蛮子探宝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风蛮子得了两件物事,就急忙离了毒王庙,乘着月色赶路,到是何缘故?那珠子到也罢了,虽然风蛮子并不认得,但还不显眼。[燃^文^书库][].[774][buy].[]那图却非同小可:南疆大地为巫蛊毒之术盛行,据传说是三王遗泽,而且不时有三王遗迹的说法传出,得之者往往能得到莫大好处。当然也就未必真是三王遗迹,或是其他前辈高人所留,不过后来人大都往三王上推罢了。关于三王遗迹,风蛮子倒是比旁人知道的多些,概因他的心上人就是天蚕娘娘嫡系传人,玩蛊的祖宗,闲聊时就曾说起其开脉师祖本是一普通蛮女,无意入得蛊王一位传人的隐修坐化所在,得了这位前辈的遗物,因此方入了仙道。而风蛮子所得那图就着火光月色,虽看的不大清悉,但是张地图无遗,图正中是座大殿的画像又藏于毒王神像手中,想必与毒王有关。须知南疆之地,蛮人虽非同一部族,可大都信奉鬼神,三王的传说流传甚广,自是不会有人对其神像不敬。若非此地因汉人迁入,蛮人退走,这个毒王庙自是不会这荒废。那这张图或许永不会见天日。风蛮子因在中原游历了几年,自也有些见识,欣喜之余知道此图宝贵,自是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风蛮子急行的两三日,见无甚异状,便寻了个僻静所在,认真揣摩他得到的两物。那珠子非金非玉,摸着凉凉的,平日也无甚异样,想来那晚是满月之夜,可能与月光有关,不着头绪只得先行做罢。那图展开看时,风蛮子到是怔住了,不是不识的,而是这图所画之处太显眼了,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图景,正中一座古朴石殿,一股蛮荒气息扑面而来。看来执笔之人当也是各蛮族之人,否则不会有这种笔法。风蛮子瞪着地图,觉得嗓子发干,咽了口唾沫,从喉咙中挤出低不可闻的两个字:“大泽!” 半晌,风蛮子収好地图,铁青着脸踱到一块大石上一屁股坐下。大泽,是南疆有名的绝地,他自幼生长于南疆又如何不知。此处方圆数千里,地势平坦,就有山峦也不高大,看去似乎树木青翠,草绿花红,实则步步杀机,危机四伏。大泽有三险:其一遍布泥沼,看去一处青草地,踏足上去,则是个深不见底的烂泥潭。其二则是毒虫恶怪,数不胜数,一个不起眼的蚊子都能要人命。其三,也是最要命的,便是瘴气,大泽地湿,各种毒虫毒草死去在泥沼中腐烂,常年累月下来,便行成各种千奇百怪的瘴气。而且大泽之中,瘴气喷发是毫无规侓可言。刚看着风平浪静,转眼云腾霞蔚,五彩流光,看者心旷神怡,若身处其中只怕恨不的早日投胎。实则,南疆湿热,瘴气不算多难见的东西,山人也有些手段防治。可这大泽之中,有不少奇异怪瘴却是神仙都挡不住的玩艺,还有几种毒虫是修士见了都要躲着走的。起先,尚有些修士凡人因眼热生于其内的几样奇药,前去采摘,丢了些个性命,久而久之愿意往里跑的就少了,大泽也就成了个禁区。风蛮子思廬再三,却是咬咬牙向大泽行去。他本是因想念恋人思乡情切才回南疆的,这都快到家门口了,只因得了幅图却是不管不顾回家之事,先去探索宝图。这倒不是他天性凉薄,无情无义。实在是近乡情更怯的心理罢了。当初外出寻求机缘,几载辛苦一事无成,自是不想这般灰溜溜的回去。因此决定先去大泽看看情况以定行止,毕竟只闻其名,未曾得见其景像。当下晓行夜宿,约莫月余行至一处,却是个小小集镇,名叫伍寨沟。 缘何得名以是不可考,说是集镇,其实不过是一溜石板铺就的约莫里许的小街,两边都是些生药铺子,镇头却是几家客舍。风蛮子不由暗暗称奇。进的左手第三家名为客归来的客店,问过老板方知,原来这镇以是靠近大泽边缘,因着大泽只中着实生着不少奇药异草,俗话说人为财死,每每有些个不要命之辈冒险入泽采些奇花,捕几个怪虫,出来卖个天价,转眼就做了富家翁。那些生药店也以收购大泽出产的药草为主。风蛮子告诉老板说是自家老娘得了个怪病,寨里巫医说要用一味药草叫宝华草,这大泽中得的有。因此上他到此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掌柜的闻言,连称他是个孝子,大是敬重。需知,不管汉人蛮人,人人皆是有孝心的,并无不同。掌柜替风蛮子引见了一人,此人却是个汉人,姓张,是个采药老手了。本来他早该赚个满盘钵足了。可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好赌,而且赌运奇差,逢赌必输,拿命赚点银钱都送赌桌上了,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张赌命,真名反倒没人知道了。张赌命生的五短身材,精精瘦瘦,见着风蛮子就到:“风老第,老张我快人快语,你的事六掌柜和我说了,那宝华草我也知道,前几年有个苗人走了狗屎运,在大泽中得了一株,却是卖得天价。我看你打扮也不是有钱的大金主,就是有估计你也买不起,更何况现如今根本就不见那物什的踪影。为今之计只有自己进泽去碰碰运气了。”风蛮子拱了拱手:“老哥说的是实情,这买是肯定买不起的,只是小弟初来乍到,实不知这入泽采药有啥张陈?还请老哥指教。”“哈哈,想不到你这蛮子倒识些礼数,眼下还不到进泽的时候,你且住下,到时我自来寻你,你只管跟着老哥哥我就是。”说着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以晚,我还有事,回头再来寻你细说。”却是摇摇晃晃自顾去了。风蛮子愕然,此时尚不过未时,刚刚吃过午饭,何来天色以晚的说法。还是掌柜的明白:“这猴儿手又痒了,忙着给人送钱了.无妨,这人倒是守信。”过得几日,张赌命果来寻风蛮子,细细说了这入大泽采药当做的准备及入泽后要注意的事项。然来,这入泽采药却是九月底,十月初为佳,概因此时一是药熟之时,二则此时地气下沉,瘴气发的概彔要小。再者入秋之后,蛇虫活动减少。准备的无非是防虫驱蛇之类的药物。当然,所谓入泽其实也是在大泽外围搜寻,并不敢过于深入。风蛮子本是为探宝而来,是必要进入大泽深处的,当然这话此时自不会说明。他找上张赌命不过是找个地理鬼,熟悉情况罢了。于是,风蛮子一边暗做准备,一边不时去大泽周边查看不提。只是有一事说来甚怪,此处靠近大泽,别的客栈蚊虫颇多,而风蛮子所住的客归来却一只蚊子也没有。风蛮子起初并未在意,还是掌柜说起。风蛮子只道是客栈中烧了药草的缘故。掌柜却道这药草是家家都烧的,并无特别,虽有一些效用,但也不能杜绝蚊虫。风蛮子也不解其故,只能啧啧称奇。 过的两月,以是九月,秋高气爽,这日午后,风蛮子正与掌柜闲话门外忽地闪进一个人来,却是张赌命。“张老哥,今日有闲?”风蛮子和他早以熟络,笑着站起来打个招呼。张赌命大步走至桌前,抄起茶壶,就着壶嘴灌了两口茶方才对风蛮子道:“蛮子,你那边准备得怎样了?”“准备?张老哥,你是说可以进大泽了?”风蛮子大喜。“嗯,我刚到大泽边缘转了转,差不多了。”“那几时出发?”“哈哈,别急,我今日来就是通知大伙,好好准备下,别落下了东西,到了泽里可是会要人命的。”张赌命笑道:“你先准备好,十日后辰时到镇西头集合,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说罢自顾去了。留下两人相视一笑。小镇西头是条通往大泽的小径,平素少有人来,今日朝阳初升,小径上却是十分热闹。走在最前头的就是张赌命,头戴斗笠,背着个竹篓,腿上绑着绑腿,和后边一个壮实的汉子抬着一件木筏状的物什,边走边谈笑着。风蛮子却是走在中间,一伙十四五人都差不多打扮,两人抬件木筏,向大泽而去。进入大泽之中以是半月,一伙人看来还是収获颇丰,此时正找了处干地休息,啃着干粮。不过却似乎少了两三人,不过大伙面上到不见什么悲苦之色。本来就是拿命来赌,彼此并无深交,自是不会因少了两三人而伤痛,大家更关心的是自己此行的収获。风蛮子静静立在一个小土丘上,目光却是盯着大泽深处。张赌命走了过来,拍了拍风蛮子的肩膀,道:“兄弟,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也尽力了,老人能理解的."风蛮子转头道:“张哥,我想去内泽看看。”“你不要命了?”张赌命吃了一惊。风蛮子笑了笑:“无妨,小心一些当无大碍。”张赌命盯着风蛮子看了一晌,“哥哥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看样子也拦不住你,但内泽之中险恶异常,你要小心。”风蛮子笑问:“张老哥,我也就一普通蛮人,为何不是常人?”张赌命嗬嗬两声:“从进泽蛇虫就绕着你走,旁人都是一身泥水,就你最干净,你说为采药而来,可何曾见你主动动手?”风蛮子笑笑不答,算是默认。 第四回 毒尊行宫 百毒真经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风蛮子与张赌命众人别过,张赌命自组织大伙返回伍寨沟,自去赌钱快活不提。[燃^文^书库][].[774][buy].[]单说风蛮子独向内泽行去。他本是土著,对巫蛊毒物本就熟悉,又习得天蚕岭不传之密,虽无多大成就,到底非比寻常。中原游历多年,虽未彷得个真仙,到底不是一无所得,见识更非一般人可比。然而他最大底气却是得自毒王庙的那个不知名的小珠。在大泽外尚不起眼,入泽后却颇显了几桩神异。蛇虫绕道,就是遇着瘴气生出,只要把珠子含在口中也能让人清醒无事。如此异宝,张赌命等人却是不知,只是暗下猜测,只是风蛮子人生的猛恶,他们也不敢胡乱造次。风蛮子此来颇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见的此珠如此神异,自是信心更涨,毫不踌躇,直往内泽而行。 忽忽月余,大泽深处一个所在,风蛮子驻足于一株不知名小树旁边,眼光却是望着前方:一座碧緑深湖绕着一个小岛,岛上长着些大榕树,榕树上则爬满些藤蔓。岛中心处,树藤之中露出几块平整的大石,依稀可见是座石殿。风蛮子此时看来却是狼狈异常,头上斗笠,身后竹篓早以不知所踪,右手拿把长刀,刀身坑坑洼洼,倒像是给甚兽啃过。须发皆乱,衣服都快成了破碎布条,脸上则是青紫杂陈,看是来到此处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他眼中满是兴喜之色,看着小岛。想来那图中所画之处就是那岛上。到得地头,风蛮子倒是不急了,先自休整了一番。然后前往湖边查探。但见那湖水呈碧緑之色,显是极深,湖边两三丈寸草不生,倒也寻常。风蛮子正待上前仔细察看,目光落在湖边干地上,想起一事,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那湖岸甚是堵峭,并无泥沙沉积。蛮子想了想,返身找来一根藤蔓,在藤蔓一端绑上个石块,拿住另一头,将藤蔓甩向湖中。水花溅起,只听见滋滋之身,但见那藤蔓入水的一端以是变成了黑色,如若墨汁染了一般。手上一轻,石块连着那端已是断了。蛮子尚未回过神来。但见那黑色竟是活过来一般延着藤蔓往上延展,一转眼功夫,七八丈长的一根藤以是黑了一半。蛮子忽地惊醒,忙不迭把藤远远抛开,转头就跑。跑得五六十步,方转头去看:却是好一幅奇景,但见整个湖面水气升起,七彩流光,云蒸霞蔚,看得人心旷神怡,却不道是个要命的所在。蛮子看了半晌湖景,颓然而返。找了块大石坐定,心中着实苦闷不已。自己寻仙访道,几经幸苦,一无所得。好不容易得了份密图,冒着身殉之险进入大泽,着实遇险几回,若非自己见机得快,又有些运道,只怕早埋骨在这大泽之内了。眼见得机缘就在眼前,却不得其门而入。若说就此退去,却是不甘,他想学道本就是因着心爱之人,自是不想身入宝山空手而回,再者这些天行走内泽,着实凶险,实是没有信心再来一回。思前想后,没个主意,又想到这些年所受苦楚,不由悲从中来,不觉以是泪流满面,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蛮子哭了一回,却是又累又困,不觉睡着了。 玉兔东升,月华满天,其时以是深秋,北方早是大雪纷飞,南疆倒不下雪,只是夜来亦是颇冷。蛮子睡得一阵,自是冻醒。他自抬头看看月亮,想到一物,自怀中一阵摸索,拿出一粒黑柒柒的小珠,说来也怪,珠子在月光下却是散发出一圈淡淡的白色光晕,原来是他得自毒王庙的那粒奇珠。这珠子在他进入大泽后可是颇显神异,好几次救得他性命,因此十分珍重。他看着珠子倒是有了绝断,怎的也的往岛上走上一遭。第二日,蛮子再来到湖边,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半点异样也无,谁人又能看出是个毒湖。蛮子走到昨日所在,那根藤蔓只剩下些黑灰散落湖边,也有些黑灰落在周边草木上。蛮子见了,心中一动,认真看那草木,只是寻常之物,但未受甚么影响的样子。他不由有了些主意,自最近湖水的地方取了些草木之类,抛向湖中,草木落水,景象却和昨日大不相同,有的缓缓变黑,湖面升起雾气,有的则毫无反应。蛮子记起昨日那藤生得离湖颇远,而今日试得几次,离湖越近的植株越不引起湖水变化,就是同样物种亦是如此。蛮子不由心神大振。他也不明缘由,想来无非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近湖诸种长年汲取毒湖之水,早就适应了。蛮子费得几日功夫,取近湖草木之类做了个筏子,也不多磨蹭,将珠子含在口中,驾着筏子直往岛上而去。到的岛上,竟是波澜不惊。扒开树枝藤蔓,一座古朴石殿呈现眼前,殿门上方刻着四个先秦古字:毒尊行宫。 殿门亦是巨石制成,却是应手而开,蛮子啧啧称奇。整个大殿内寸草不生,一点尘土也无。大殿正中是座毒王石雕神像,栩栩如生,一股蛮荒气息扑面而来,神像前一座石鼎,别无他物。蛮子大礼参拜毒王神像,起身四顾,石壁之上是些雕画,大都是些蛮荒事迹,年代久远,不甚了了。神像后边墙上两角却是各开一座门。蛮子自左走了进去,却是个后殿。一条石案居中,几个蒲团,空空荡荡,几个小门左右而开。蛮子探索一回,得了一本手记,一部经书。用的是先秦古篆所记,昔年蛮子随天蚕传人习道时得她传授,却是认得。原来此处是毒王一脉嫡系传人一位号毒尊的前辈修行所在。毒尊言道他修行有成,将欲破界,因着为得传人第子,怕绝了道统。因此将毕生所学,编了部经书以留后人,这经就是《百毒真经》,因他这行宫在大泽之中,仙凡难入,因此便画了地图,并留下一粒传承宝珠。他本也是蛮人,又是毒王后辈,因此在一处蛮寨建了个毒王庙,将这地图和珠子留下。此珠非比寻常,乃是上古异种名为螣蛇的眼珠,螣蛇奇毒无比,生双翅,兴风雨,仙凡难挡。毒王一脉一位前辈高人取了来,几经祭炼,做了门中至宝,用以传承。毒王门人借助螣蛇珠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更有其他妙用。蛮子自此就在这毒尊行宫住下,修习《百毒真经》,毒王一脉修行别开蹊径,以毒为辅,淬炼身魂,直指元神大道,这一脉对资质要求并不高,却要求意志坚定,能受得了万毒淬炼身魂之苦。行宫前边这湖汇集大泽毒物而成,亦是用来辅助修行而建,蛮子每每口含螣蛇珠,入湖水中浸泡,渴了喝湖水,饿了岛上自有毒果充饥。只是毒尊留文修行之道首重循序渐进,毒王一脉所传又走的是险道,更应小心。在他想来,在毒湖之中淬炼身魂,痛苦难言,后人必是百般躲避,无需过多提醒。不想蛮子却是恨不得早成大道,好回去和爱人厮守,在大苦痛亦是强忍,只求精进,不想由此留下了隐患。这就是独自修行者不如有师门长辈看顾的苦处。 时光悠悠,一晃五十载寒暑,这日,大泽深处,风起云涌,气象万千,电闪雷鸣,云消雨竭之后,空中传来一声叹息:几十载苦楚,终于成就了元神大道。毒湖之中,湖心岛上,显出一个人来,看其样貌,正是在此潜修的风蛮子,几十年过去,岁月终是留下了痕迹,当年的年轻人,以是步入中年,两鬓也有了些许白发。只是他此时却是满脸苍白,却是多年暗疾发作,险些致使他冲击元神大道功亏一溃。因为急于求成,致使毒素伤及神魂,虽然勉强成就元神大道,但今生只怕再难寸进,更是会不时发作,只怕日后亦要受到影响。风蛮子本亦是豁达之人,当初修道,只为和心爱之人厮守,非求长生。眼下却是成就元神,长生有望,也就释然了。只是暗叹离家日久,旧人依旧否?思及总要面对,多想亦是无益,収拾一二,驾起遁光自往天蚕岭而去,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芳华空度 痴心不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自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以来,为得长生之密,世间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前赴后继,孜孜不倦而求索。[燃^文^书库][].[774][buy].[]时至此时,以是流派各异,千差万别,甚而因着理念不合,有了正邪之分。大体来说无非是修元神,炼金丹,淬金身。正所谓:修得元神成,不在五行中,不死不灭,天地任逍遥;一粒金丹吞入肚,我命由我不由天;习得无上法,金刚不坏身。然而修行一道,乃是盗天之功,最为天忌,应此修行中人到了一定程度,自有天机运转,劫难临身,躲得过去,继续逍遥,躲不过去,身死道消,千百年苦修成泡影。古往今来,只得那么几位圣人坎合了天地奥秘,真正得了长生久视,天地同寿,因有了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说法,却是激励了末学后进。大凡道家修行,却是先炼气,炼气九重成就元神,亦有炼气而后合炼金丹或孕育元婴者,不一而足,境界却相差无几。炼气境亦有元神之说,实则不过是阴神罢了,待日后再来分说。上古之时,炼体之法流行,却是由于当时巫,妖二族有关,不做细表。只这炼体术却被西方教得了去,几经修改,变得面目全非,后西方教改称佛门,也自来东方传教,倒也颇为兴盛。这么些个流派,各有各的理念,各有各的张陈,再者或是开天日久,天地间灵气渐渐消散,各种天地灵粹更是日见减少,好东西人人想要,需知神仙也是人做的,这些个修行人又都是自有手段,自视甚高之辈,谁也不愿服人。如此一来免不得磕磕碰碰,进而吵上几句,一言不合,也只得做过一场再说。发展到后来,你骂我为邪魔歪道,我说你是伪君子,见了面,先乒乒乓乓打跑一方再论其他。 扯了几句闲话,且言归正传,话说那蛮子离了大泽,直往天蚕岭而来。到得天蚕岭却是心下忐忑,竟是自往出生的山寨投去。一去经年,物是人非,当时节,生活艰难,人众长寿者少,蛮人更甚。蛮子回的山寨,几经探问,才寻着个旧年同伴,看着昔年旧友,以是风中残烛,不胜唏嘘。其人已是目失明,耳失聪,费了好大劲也没得到甚么有用消息,无赖之下,只得自去天蚕岭探问。天蚕岭并不险峻雄奇,平平凡凡一山岭如若一温婉女子,因着天蚕一脉世居,蛮人敬重天蚕娘娘,是故无人到此砍柴打猎,山下小径反是修得很是平整。 那蛮子到得岭下,风吹山木,沙沙做响,山泉欢畅,甚是幽静。他鼓足了勇气开声道:“天蚕前辈可在,晚辈风蛮子特来拜访。”话语却是以密法直送岭上。半晌亦无回音,那蛮子失望之余反倒有些松气。又等得一阵蛮子再次传音,空山无语。待得他第三次往山上传音,正自暗道是否就此折返。但见的半山腰处哔啵一声,无数虫豸飞出直直往他飞来。蛮子暗暗戒备,表面却不动声色,那些虫豸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种类各异,有的奇丑恶心,有的绚丽夺目,飞的近前,各种气味扑鼻而来,香的,臭的,刺鼻的,五气陈杂。到得那蛮子身前却是分成两队,绕着他一个包抄,竟是把他围了起来。不待他有所动作,一个声音传来:“来了还想走吗?看你跑哪里去!”面前虫豸分出一条道来,一个蛮族装束的白衣女子踏空而来。那蛮子看着女子,却是痴了,半晌方才唯唯诺诺的道:“我,我......”女子一手托着下巴,歪着个头斜着眼盯着风蛮子一通好看,闻言却是银铃咋响,大笑了起来:“你甚么你,且跟我回家。” 天蚕岭上,半山腰处,一座竹楼依水而建,虽是神仙洞府,倒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周围翠竹比外边大上不少。天蚕娘和风蛮子相对而坐,那蛮子却有些坐不住了,进的这竹楼,天蚕娘已是看着他不言不语快有大半个时辰了。他缓缓起身,走上前,轻轻拉住天蚕娘的手。眼前的人儿也不复当年少女的模样,他轻叹道:“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天蚕娘轻轻问道:“再也不走了?”“不走了。”两目相对,千言万语化做无声。自此,风蛮子和天蚕娘结为夫妇,同住天蚕岭,过着只漾鸳鸯不漾仙的日子。 原来,当初风蛮子外出求道,天蚕娘虽是舍不得,却也别无他法,只能任其姑且试试,临行前却是将一只蛊虫放在了风蛮子身上。蛮子其时无甚本领,自是不知。这蛊甚是奇特,雌雄一对,形如蝉,入体化为虚无,叫做同心蛊。倒没甚害处,只是放蛊人能凭此感应到对方是否安康,并不受距离影响,并能以之为指引,寻到对方。如此,天蚕娘自咐能随时寻到风蛮子也就由得他去了。不想蛮子进了大泽毒尊行宫,自有禁制隔绝了蛊虫气息,只知其人无事,却不知身在何方。自是焦急,她也曾前往大都寻访,却一无所得,倒是寻着了达鲁脱,他以娶妻生子,却是一味缠着学道,天蚕娘自是头大如斗。后也曾寻至大泽,几次闯泽,却被毒虫异兽逼退。后因师尊坐化,她只得先行放下此事,接掌天蚕岭,前些年终是化执念为动力,修成元神。蛮子在大泽修炼,炼气有成亦曾想出来寻她,不想体内毒素发作,不得不加紧修行,无暇他顾。两人言及,无不叹息世事无常,不能遂人心意。夫妻二人逍遥自在,本是美满,但有两桩事颇是烦恼。原来天蚕娘得和丈夫团聚,却是母性大发,竟是想和凡人般生个孩子。天道自有准则,越是修为高者却越是难以诞下子嗣,大抵是强者血脉诞下子嗣越强的可能更大,影响平衡。只是,此事倒非无法可想,大不了就是亏些本源精血,蛮子并无不可。不想他早年修行,汲毒入体,由于操之过急,却是伤了根本,无论如何努力耕耘,却结不出果子来,这毒素更是时常发作,连个元神真人也给折磨的形消影掉,苦不堪言。因他夫妇都是用毒好手,自也通些医理药性,便只好不时出门寻药。虽然蚕娘乐乐呵呵,浑若无事,蛮子倒底甚觉愧疚。到是凡事都让着她,是谓气管炎是也。 前文说得,夫妇出门采药,倒捡了个孩子回来。这下,天蚕娘可谓遂了心愿,视之如若己出不说。风蛮子见这孩子资质根骨皆是上陈,正合将自己所学传授,又见着爱妻高兴,亦是珍重异常,视为天授。当下药也不去采了,夫妇直回天蚕岭安顿这个小东西。可怜两位元神真人,凡人眼中神仙般的存在,改行做起了老妈子,种种笑料不一而足,弄得清幽静谧的神仙洞府几成了个喧喧闹市。而这源头却是不管不顾,吃了睡,饿了哭,吃喝拉撒,畅快由心,由得那两位去愁眉苦脸,满是无赖。 第六回 山蛮夜话 顽童魔头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天蚕岭西北百里有座大寨,叫做野人峒三面环山,是个苗寨,寨子中央一道小河穿过,直往山外去了。[燃^文^书库][].[774][buy].[]一条小径随着河流往北而去,行的百十里便是官道。寨中竹楼大体依左边较平坦山峦建成,高底参差,别有韵味。因着住得人多,约有三五千人,故此到有些店铺之类,并不全是苗人开的,倒是外边来的汉人开店的多,尚有些其他族人住在此地,只是人少,且山外不时有些小商玈来此収些皮货特产,卖些日用所需。中央却是些农田菜地,自有山民耕种。人们上山打些猎物,下地种些粮果,倒也能混个肚饱。当时大元朝已是风雨飘摇,哀鸿遍野,如此所在,以是穷苦人的天堂了。 天近晌午,三四月天,艳阳高照,春风和煦催人睡。地里忙完了,打猎不是时候,按说正是休闲大摆龙门阵的好时节。可眼下寨里头人哈士奇一屁股坐在个木墩上,口里叼根草,面前或站或蹲,杵着几个族人,都眼巴巴看着他。看得哈士奇直感郁闷,恨不得一挥手,把这些族人像赶苍蝇一样从眼前驱走,好去美美睡一觉。哈士奇长的黑黝黝的,又矮又壮,却是横着长,看着如个正方块,一个大老袋瓜子配对小眼睛颇有几分喜感,人却也不是很老,约摸三四十岁。别看他长的滑稽,到是有点能耐,从他老子手里接过头人的位子,把个寨子整治的服服帖帖,愈发兴旺。今儿个一大早,这几个族里管事人就把他请了来,一直到此时也没商议出个子丑演卯来,自是气闷。事儿倒不大,无非是东家鸡,西家狗,地里的瓜之类给人拿了,还有就是谁谁给倒吊在树上,谁谁走着路屁股冒火之类。大伙心知肚明,得罪不起那位小爷,只好想着法子拿头人来做幌子。俺们不好过,你也别想躲着看笑话。哈士奇想到这又是一肚子火,那位爷谁惹得起,自己见了恨不得当祖宗一样贡着,这帮孥货还想看自己笑话,哼哼,门都没有。想到那位小爷,亦是感到头疼,只盼着他折腾的累了到别处玩去吧。哈士奇表面上认真听着面前几人出着不着边际的点子,心里边则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其实他面前这几个说得起劲的又何偿不是如此,都盼着有人头脑发热,挺身而出,也能看个乐子不是?谁说蛮人就是一根筋,至少眼前这几位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大伙议了一上午,说得都口干舌燥了,也没忽悠到一个二楞子,自是索然无趣,都只拿眼睛看哈士奇,意思是让他给个台阶,大伙都等着回家吃午饭了。哈士奇心下好笑,不过他也早就乏了,也乐得就此散了。 正待交待几句场面话,却听得寨子一处空场上传来一阵孩子的欢呼声。循声望去,哈士奇却是眼角跳了跳,他眼睛虽小小的,却甚是锐利,一眼就见的自家那半大小子正自手脚着地给人当牛马般骑着。他家小子在这寨子亦是个小霸王,他长的却和他老子大不相同,十来岁的人却长的比别家孩子高了一头,直如十五六岁的成人了,相目也迥异,以是寨中便有人说这娃不是哈士奇的种。哈士奇听得自是一味分辨,他婆娘前两个都生的女儿就得这么个小儿子,自是当个宝贝,宠腻异常。因此上这小子在寨中一众小孩中自是个头头,可这会却没了往昔的精神劲,耸拉着个老袋,给人当牛做马,让他往东却是不敢向西,竟是比在他老子娘面前还老实。旁边几人待看得清了,不由暗乐,偷眼去看哈士奇,不想哈士奇嗬嗬一笑:“都是些小孩玩闹,且由他去,都散了吧。”径自倒拢着手家去了。留下几人大眼瞪小眼,摇摇头各自散了。 到得午后,哈士奇正自美美的歪在躺椅上打瞌睡,却被一阵喧杂声嘈醒。起来看是但见得自家婆娘正在屋前骂街,他这婆娘却是长得高大健壮,比他高出一头,倒更像北方女子而非南产,却是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小花。此时小花骂的兴致正高,她人长的高大,嗓门也大,用着山蛮哩语,不带重复的,可谓是抑扬顿挫,连饱读诗书的老儒闻的亦要自愧不如。哈士奇好不容易才从瞌睡中醒过神来,听了盏茶功夫,方弄明白,自家老婆在骂偷鸡贼了。山人未曾开化,好勇斗狠之事是经常有的,偷盗者却不多见。哈士奇不由有些呐闷,却是想到一事,因问他婆娘自家小子是否回来了。他婆娘说那兔崽子饭都没回来吃,不知野到哪里去了。哈士奇听得,忙不迭叫婆娘住嘴,那婆娘自是不服。自家丢了好大一只公鸡,如何骂不得。哈士奇却道那公鸡自是走丢了,哪有甚么偷鸡贼。倒让那婆娘暗暗稀罕,自家当家人是甚么德行她还不清楚,那是半点亏也吃不得的,却不知因何转了性子。 “哼,我见那鸡生得好,方才捉了去烤了,不想却被人骂了半晌。”“你还说你会烤鸡,却弄得黑不刘秋的。”一个清脆童音传来,却是向着另一人说话。但见得竹楼一侧转出俩个人来,当前却是个七八岁的童子,一身绿色短衣短裤,穿着对不知名兽皮制的虎头鞋。生的白白嫩嫩,脖子上带个金锁,两只小手小脚都系着个小铃铛,叮叮做响,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却是若画里的人儿一般。后边跟着的,哈士奇夫妇都识的,正是他家小子,只是整个人就像泥堆里打了个滚,炭窑中刚出来,半新不旧的衣衫灰扑扑的,混身上下黑不溜秋。那童子一头走一头说,如个小大人般,后边跟着的一个劲点头,如同鸡啄米样。那婆娘见着自家娃儿成了个泥猴,又是恼火又是心疼。还不待她说道,哈士奇已是一个快步迎了上去,满脸笑道:“小哥,鸡可好吃?那兔崽子哪会弄吃的,回头叔叔给你再好好烤个,一准好吃。”回头却冲自家婆娘道:“客人来了,还不去准备午饭!”那童子闻言,却道:“不骂我是偷鸡贼嘛!”哈士奇干笑道:“哪能够勒?你婶子开玩笑了,这鸡能得你吃了,她高兴还来不急了。”那婆娘哪跟的上哈士奇的节奏,只是他们家中一应都是男人当家。因此只的挤出个笑脸道:“玩笑话,玩笑话。婶子这还有些干果子,去拿给你吃。”急急进屋拿东西去了。小童到也不以为异,自去玩耍。 一家人一通忙乱,竟是整治了个大大席面让那小童坐了首位。小童哪能吃得多少,吃的两口,自顾去了,倒是便宜了家中姐弟三个直如过了个年。哈士奇老婆自是心疼东西,因此问起这小童来历。哈士奇却是道出一番话来,直把他婆娘惊的咂舌不已。你道这童儿是哪个,原来却是野人峒东南百里处天蚕岭风蛮子天蚕娘娘夫妇的爱徒,叫做绿袍儿。然来,天蚕夫妇自得了个婴儿,便给他取名唤作绿袍,因夫妻无子,天蚕仙娘本是想认做自己的孩子。风蛮子却想着这孩子继承自己道统,因怕认了父子,娃儿恃宠而骄,不好教导。因此以师徒相称,天蚕仙娘却是支持丈夫,儿子变了徒弟。实则是骄纵异常,但凡宝贝徒弟想要的,无有不允。她本是蛮人出身,哪曾学过甚么谦让礼仪,昔年也是师傅娇惯长大,颇有些但凡看到的好东西都是自己的派头。她一手带大的绿袍儿自是深得师母精髓,青出于蓝而貹于蓝。风蛮子倒曾想好好教导,可无如何,本就有些怕老婆,绿袍儿虽小却是个古灵精,每每风蛮子拿起架势,他就躲师娘身后去了。风蛮子一番苦心自是化了泡影。再则他自己也是宝贝这个徒弟,哪能真狠得下心。因此上绿袍儿到得六七岁,已是飞天钻地,只把个天蚕岭搅了个鸟飞兽窜,没日安宁。因着山中就他一个小孩,没个玩伴,因此时常趁着师傅师娘不注意,溜到左近山寨玩耍。风蛮子除了抓紧他的课业,其他索性不问。绿袍儿倒也聪明,小小孩童,直是但有所绶,无不明白。风蛮子嘴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夫妻间倒没少夸耀。绿袍儿四下撒欢,他哪知甚么可行不可行,只是随着自己心意瞎胡闹。周围山寨大都受过天蚕岭恩惠,不时有人往天蚕岭供奉些物事,是以知道他,只得由着他胡闹。就有那不识他的,一则看他人小,自不会认真与他为难,二则他身兼天蚕百毒两家之密,人虽小,本事却不小,等闲也奈何他不得,反弄个灰头土脸,不然天蚕岭那两位也不会由着他乱跑。所幸,他倒也没惹出甚么大乱子,人们不胜其扰,暗暗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魔星。 第七回 万里求医 路遇妖人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风蛮子夫妇自得了绿袍,只当个心肝宝贝,自婴儿时,为着天蚕娘未曾生育,没有奶水。[燃^文^书库][].[774][buy].[]便去左近找了个刚生了孩子的蛮婆做奶娘,他夫妇二人则是忙前跑后,甚么成型首乌,千载人参,但都取了来熬了汁水想喂给爱徒喝。还好那蛮娘倒有些见识,知道小小人儿受不得这个,应此喝止了他两个,夫妻两人本就是毒道高手,也明药理,只是所谓关心则乱罢了。娃儿吃不得大补药,这俩个却不死心,不辞劳苦,采药三山,捡些温和药材,给娃儿外洗内服。到得四五岁,稍稍知事,便教他服气炼体。风蛮子更是不厌其烦,带着绿袍往返大泽,让他借助毒湖之水修行。小绿袍虽是淘气,但也知道自己这丑师傅待自己亲厚,虽然湖水浸体,疼痛难忍,他却是一声不吭,强自忍受。风蛮子见的他煞白小脸上豆大汗珠滚落,尤自强忍,自是又心疼又幸慰。只因他自己当年急于求成,落下了病根,自是万分小心,生怕自家徒弟也步了自己后尘。故是宁肯多跑几次,也不愿多担一点风险。过得一两年,绿袍儿确是小有所成,虽不能飞行绝迹,出入青冥,到也銅筋铁骨,寒暑难侵,兼之力气极大,百十里山路,半个时辰便自跑过去了。他又习得些毒蛊密术,虽不精通,师传所学到底非比寻常,故是越发撒的欢了。天蚕娘却是一味宠溺,但他要的,无有不给,连那天蚕岭独家之密,洪荒异种天蚕蛊都给了他一对玩儿。风蛮子眼见的拘他不住,只得由他,倒是偷偷在他身上留了几个防身物事。绿袍儿有师父师娘宠着,漫山撒野,闹的临近几个寨子鸡飞狗跳,倒是自在。他那日因见着哈士奇古力子的小儿子正欺负几个寨中小童,便给了些苦头他吃。这古力子长的像他娘,性子却随他老子,比那泥鳅还滑,见着不是头,便一意逢迎,只为着不吃苦头。绿袍儿自小山中长大,人又小,哪懂得些人情世故?见他服软,便不再拿他当排头,反是认他当个好朋友,闲暇便去寻他玩耍,按下不表。 却说得当时天下正是蒙元惠帝在位,这位帝王初即位时倒也还有二分明君架势,借力打力,诛除了几个权臣,又推出几道赦令,到是有几分中兴之像。耐何的其时时弊以深,积习难返,他又没个长性,后来却是江河日下,难挽天倾,到朱五麻子大军北伐,他连个大都都保不住了,倒也是个知天命的,带着一众人等跑北边,接着做皇帝,因此上朱家皇帝叫他顺帝。 但说得元顺帝至正十二年,其时以是隆冬时节,北风颇大,因是更显寒冷,在今湖南境内的官道上一辆老旧牛车缓缓而行。车身布幔满是尘土,显是走了不少路。赶车的是个中年人,戴着个毡帽,倒是看不清颜容,衣裳看去虽是有些老旧,但颇为整洁。正走间,天空却飘起了雪花,这人回首对车内道,“瞳娘,下雪了,你加块衣,仔细冻着。”车前布幔被拉开一道缝,一个小脑袋伸了出来,却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那孩子像是怕冷,包得严严实实的,被风一吹,身子不由缩了缩,“爹爹,过了江,今年还是第一场雪了。”原来却是父女,那中年人道:“快到车里去,你身子弱,经不得风。”小女孩依言放下了布幔,却是言道:“爹爹,看这雪小不了,且到前边找个地歇歇,躲了雪在走吧?”中年人点头答应,赶着牛车往前行去。走得将将十里,但见路边有家客店。便停下打尘,自有伙计接过牛车,他便取了包裹,牵着女儿自顾进得店内。因着是大道旁,店堂也自不小,这会倒也坐得半满。先自要个房间去安顿,然后便带着女儿下来要店家要些吃食,找了个靠近火塘的位子,父女俩静静吃饭。他此时取了帽子,换了套文士衫,见着得无不得暗赞一声,好个美男子,虽是人到中年,但亦能见得儒雅**,想必少时没少得些小娘眉目传情,秋波暗送。他那女儿虽是年小,亦有着几分神韵,只是太过瘦弱,面色苍白,倒似有恙在身,甚是畏寒,屋中甚是暖和,身上反倒加了件棉袍,兀自紧紧抱着个炭炉,未曾松手,还静静将自己的椅子往火塘移了移。那文士见得,暗暗戚眉,他一边陪女儿吃饭,一边暗暗听着旁人言语。众人说的却大都是自去年因着修黄河,白莲教众杀官造反之类。概因其时天下以是大乱,北方有红巾起义,南方也没个安宁,小老白姓活不下去,举旗造反的比比皆是。中年文士听了一回,没有甚么自己想听的消息,略略有些失望,见得女儿以吃完了,正自准备回去歇下。 这时店门帘子欣开,却是走进一个人来,众人看时:这人穿着一身黑色道袍,戴着个黑色道冠,左手夹着杆长幡,上边依稀是铁嘴神算之类,右手却是个佛尘,背后背着口七星宝剑--原来是个江湖术士,算命先生。却说现下天下大乱,人人彷徨,人众不管是真信也罢,求个安慰也好,都免不了求神问卜,是以这类算命的人倒是最吃香。那道士进得门来,眼光随意的在厅堂内巡视了一圈。掠过那文士父女时不由顿了一下,眼中精芒一闪,随即隐而不见,自顾找个空位,叫些吃食酒水,吃喝起来。旁边有人见得个卖卦算命的,自有那好事之徒前去凑趣,因问他算不算得准,计价几何。那道士却道算不准不要钱,一两银子一卦。众人不由鼓噪起来,需知当时一两银子甚是不少,算得一次命収一两,直如天价。当下就有那不信邪的去找那道士测算。不道这道士真有些道行,竟是三言两语说得那人面如土色,连称神人。如此一来,这客店倒热闹起来,道士本是来此吃酒,这会索性在这摆起摊来。那文士本待回房,这会倒是不急了,带着女儿远远坐着看那道士给人算命。他倒也是个有见识的,知道些个江湖伎俩,虽是有心问讯,但亦自要先看清其行止再说。却说那文士不急,那道人倒是急了,面前摊子看热闹的多,真正算命的少,毕竟一两一卦也不是人人拿的出的,再则,区区几个银钱哪在他心上。 那道人窥得一个空档,便自走到那文士身前,打了个稽首,道:“我观仁兄眉目紧锁,似有难解之事,何不卜上一卦?"文士微微回了一礼,答道:“晚生见道长神算,有心问讯,只是囊中羞涩。”那道人闻言,哈哈一笑:“无妨,我与老弟你一见如故,谈甚么俗物。”那文士却是暗暗稀罕,那道人却是在他旁边坐下,攀谈了起来。此道倒非那些寻常术士,竟是言必有物,但那文士有甚问的,每每一语中地,直如亲见,而且博古通今,见识非凡。那文士也是个才识渊博之人,当下聊得很是投机。那道人因见的那小女孩咳了两声,是以问起缘故。那文士便说起了因由:原来他姓陈名亮,字子昂,女儿只得个乳名叫瞳娘。父女是江淮人,世代耕读传家,祖辈亦曾在前朝为官,后蒙元南下,改朝换代,便带着家人回了乡下,临终时只交待后人不得出仕。蒙元一朝是马背上得天下,信奉的是拳头即真理,并大不重视读书人。因此上,文风不兴,喜文之辈大多只在民间罢了。陈子昂自少喜读,家中藏书亦多,故是饱读诗书,他尤不满足,大了些便游学四方,可谓经纶满腹,他倒不是那等书呆子,只是个人喜好罢了。因着出门求学的缘故,到得二十六岁上方和自己表姐完了婚,过得年余,生了个女儿。妻子却难产故去了,他也不再另娶,自带女儿过活,因着祖上产业,日子倒也宽裕。只是女儿渐渐长大,却是得了个怪病,甚是畏寒怕冷,大白天就能见着鬼魂,日复一日,身子每况愈下。陈子昂本自不信鬼魂之说,他是读书人,也颇通医理,所谓不为良相,便为名医。便自给女儿开药调理,却是毫无起色。只得带着女儿四下求医问药,到得后来,便是求神问卜,也是没个结果。好不容易得了人指点:道是南疆之地,颇多异人,善御鬼驱神,可去碰碰运气。他就这么个女儿,自是看重,故是収拾一番,带着女儿南下,只因道路不靖,倒是颇费周折。那道人闻得陈子昂言道女儿能见鬼魂之言,却是两眼放光,满是贪婪之色,只是他甚是机警,悄悄掩饰过去了,陈子昂未曾查觉。但瞳娘却是冷眼看得分明,她也是机巧,未曾道破。 你道这道人是谁,原来此人却是蛮人出身,叫做松花子,因着后来入了道门,改了装扮,学的汉人言语习俗,倒是无人知道他的真正出身了。这人心黑手狠,专一取人精血神魂炼习秘法,歹毒无比,故此知道他的人称其黑心道士。他因着要炼一件异宝,需得几个有根器的童男童女做主魂,因此做个算命先生打扮,穿州过府,四下寻访。见得瞳娘,正是合用之人,连叹好运道。只是他学艺不精,生怕弄错,抓错人事小,自家宝物炼不成事大。故是找上陈子昂详加打探,却是对陈子昂道:“令爱可是至正元年七月十五子时生人?”陈子昂哪晓得厉害,还道自己得遇高人,女儿的病有望痊愈,自是将瞳娘生辰道出,正是至正元年七月十五子时。那妖人闻得喜形于色,因见陈子昂正看着他,干笑两声饰过。却是装模做样,一通掐算,道是令爱之病无妨,眼下虽有小碍,但自有贵人相助,只管往西南而行,诸事大吉,他日贵不可言云云。言毕,却道自己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别,竟自去了。留下父女,面面相觑。 第八回 妖人劫道 瞳娘遇险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那道人走的潇洒,陈子昂却犯了愁,本当着那道人是个高人,正想向他探问些消息,不想竟自去了,一时亦是没奈何处。[燃^文^书库][].[774][buy].[]天色却是暗了下来,不觉过了一下午,雪却没停,越发大了。父女只得胡乱吃些东西,叫了汤水洗簌一番,自去歇息。他因女儿得了这么个怪病,自是不敢让她独睡,好在女儿虽然有了十二岁,因着病,十分瘦弱,倒是看着小了几岁,也倒少了些物议。回得房中,陈子昂却是另自打了个地铺,他终是读书人,有些个讲究。瞳娘倒是习以为常了,只得由他,自对她父亲说道:“爹爹,我看今日那道士不是好人。”陈子昂失笑道:“你才多大,知道看人好歹?”瞳娘兀自争辩道:“爹爹,我看见了他那幡儿上好些个人的魂魄,好似受得很大苦楚,且他神色也有些不对,有几次目露凶光。”陈子昂一怔,方明白瞳娘说的是道士那个算命的幌子,当时就卷了放在桌旁,自己到未曾细看。陈子昂不由沉吟起来,女儿能见鬼魂,他是知道的,起先他尚是不信这些的,只是多方求医,见得些事,慢慢自是信了。不然,亦不会奔波万里,往南疆求医。只是他为人精细,知道女儿得了这么个怪病倒是从未四下张扬,只有遇着稳重的人方自说说,以求得些指点。概因他知道市井之中,有得那么些无聊之辈,好事之徒,专一说人长短,没事都要编些个事出来,逢着人便自胡吹一气,却是全然不管后果。瞳娘这病,颇有几分诡异,若被此辈人闻得,怕是早吹到天上去了,还不定惹出甚么事端来。陈子昂暗道瞳娘年纪虽不大,但素来稳重,断然不会说谎话,看来那道士当有些古怪。因是细细回想那道士言形,那道士表面看去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范儿,但面容甚是阴冷,目光闪烁,而且来得甚是突兀。大凡人们怀疑上了别人,自是觉得他做甚说甚都是可疑的,正所谓先入为主。只是自己父女二人虽有些盘缠,并未显露出来,陈子昂不得头绪,转辗至半夜方自睡着。 那黑心道人自是不知被个小女孩看破了形迹,犹以为得计,这女娃儿以是囊中之物,他自小死了老子娘,由着姐姐阿蛮婆带大,小时受人欺负,养成了个阴狠的性子。待得大了,学得一身本事自是一一返报于人,手段毒辣,连的同寨的亦不放过,他姐姐看不过眼。他不认为自己手太狠,倒说他姐姐帮着外人,竟是姐弟反目。他自占了个道观,自此做了道士打扮。后来又结识得两个和他一般样人,因此一处作恶。不到有次遇着个前辈高人,不满他们所为,只轻轻一剑,就了账了一双。他却甚是奸猾,眼见性命难保,因是痛哭流泪,苦苦哀求,言道自己只是受那两人胁迫,非是本心,日后必痛改前非云云。那位高人被他一时瞒过,饶了他一命。自此他每每做恶,变的十分小心,不敢轻易露了形迹,总要将人骗至偏僻处,方自动手,亏得如此,瞳娘方自躲过了一劫。 第二日父女起身,但见得白茫茫一片,那雪下了一夜,仍不见停。陈子昂心中有事,索性住下,不急着上路了。倒把个在暗中窥视的黑心老道急得不行,只是不好上前。陈子昂也曾在江湖上行走,知道酒舍茶馆最是消息流传之所。这一路几十里就这么个店,便自向掌柜打探消息,了解下风土人情。那掌柜姓张,祖居于此,到是个地理鬼。他见陈子昂是个读书人,人物典雅,又带着个病弱女童,知道不是匪人,故此倒是知无不言。此地土汉杂居,各族都有,民风彪悍,时而为民,时而为匪,官府向来不大敢多管,反要时时笼络着当地头人,怕他们闹事。往南而行三五百里,就是南疆地界了,西边多是群山,人迹罕至。陈子昂忆起道士所谓西南之语,越发生疑,故问那道士形止。张掌柜却不识得,却是告诉陈子昂此地风传不时有人口失踪,隐约与一黑衣道人有关,但也不曾证实。张掌柜因见得瞳娘似有恙在身,因此问起。陈子昂也不瞒他,细细说了。张掌柜却是给他指了条路,往南行,到得南疆,有个叫马家咀的大镇,那里住着个叫阿蛮婆的土人,善于请神驱鬼,不是一般术士之流,颇有名气,不妨去看看。陈子昂自是欣喜不已,连连称谢。再过得一日,那雪方停了,只是积雪甚厚,不好走人。陈子昂倒也不急着上路,又怕女儿受不住冻,便自依旧住着。 直到第七日上,来了一只马队,约摸三四十人,却是几个寨子的土人,合伙结伴自北边买货回寨过年,他们正是要往马家咀一带。陈子昂得知,便请求跟随南下。这伙人倒也热心,为头几个也说得汉话,满口应承。陈子昂父女跟着马队南下,却是把喝了几天西北风的黑心道士气得暴跳如雷。直想冲过去抢了瞳娘就走,只是见着对方人多,且颇有几个武艺高强之辈,虽然没放在他心上,但总难免多费手脚。终是不愿过于惊俗骇世,只远远的掉在后边,想找机会下手。哪知陈子昂久走江湖,又是个细心人,知道那道人决非寻常,即是起了疑心,自是小心防备,只往人堆里凑。他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和着一众土人谈天说地,甚是融洽,一连行得十来日,却是离马家咀不远了。 那道士起先尚耐得住性子,到得此处,因着此地于他有些妨碍,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因此一溜遁光,跑到了众人前边,自立在路边树下,等待众人到来。见得陈子昂等人,喧了声“无量天尊”,道:“老弟,不想你我如此有缘。”陈子昂含笑道:“幸会,不想道长也来了这里。”那道士道:“上次一别,因有些细事,因此在此,却不知老弟意欲何往?”陈子昂回说:“因着小女的怪病,听说此地有位叫阿蛮婆的异人,善于此道,特意前来求医。”那道人眼角抽了抽,笑道:“那婆子有甚本事,空有虚名罢了,我观令爱与我道门有缘,不若让她拜在本座门下,区区小疾算得了甚么,他日就是注藉长生,飞升紫府,也未可知。”不待陈子昂回话,旁边一众土著先自鼓嘈起来,原来阿蛮婆在这一带救死扶伤,驱怪辟邪,深得族人之心,那道人如此说她,土著当然不满。土人性情耿直,当即就发作起来,若不是看那道人有些年纪,只怕是会饱以老拳。那道人见土人吵闹,却是冷笑一声,一摇手中那长幡,但见得一道黑气往着路旁一株杉树卷了过去,啵次一声,又飞回幡上,却见得那树:本是有些积雪盖着,这一下雪花全都化了,尚有些苍绿的树叶,一转眼变成了黑色,看着竟是枯萎了。一众人等都给道人这手镇住了,一时竟是冷了场。道士却是笑吟吟的对陈子昂道:“老弟,你看老道这手可还做的娃娃师傅。”陈子昂口中发苦,一时不知如何答他。 “你这不知长进的孽障,又在此处耍啥法子害人!”旁边山道上传来一声怒喝。却是个老婆婆,亦是普通蛮人装扮,一手拄着根树枝充做柺杖,一手拿把柴刀,背后背了些柴火。一众土人见得,大喜,纷纷叫道:“阿婆。”当下就有人去帮忙拿下柴火,边道:“阿婆,这大雪天,你怎跑来拾柴,这些事叫寨中那些小子做就是了。”那婆子却道:“今年比往年都冷了些,柴火却是不够了,我又不是动不了,不成甚么事都叫人干。”那道人见了婆子,脸上却有些灿灿的,上前道:“阿姐,近来可好?”那婆子却是没好气:“有你个孽障在,我能好得了?”道人指着瞳娘,灿笑道:“我因见这女娃资质尚好,故想収个徒弟,非是甚么害人。”那婆子冷笑:“你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难道非要我说破?你又有什么本事,做得人师父?”顿得一顿又说:“你那些破事我也懒得理会,只这个女娃子我看不错,正好収她做个徒弟。”黑心道人闻言却是变了颜色,厉声道:“阿姐,你那秘典不传自家兄弟,却要传于外人,是何道理!”那婆子却是冷冷的看着他,“你若肯走正道,自是传了你,只如今你所做所为,连个人字都当不得,还想着这等好事,可不做梦?”婆子说完,不再理会那人,自顾招呼一众人往镇上去了。黑心道人闻得此言,脸上阴晴不定,死死抓着他那杆长幡,狠狠看着众人离去,直到见不着了,方自一跺脚,回观去了。 第九回 通玄灵体 御鬼残章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陈子昂父女随着众人进了一个大集镇,这就是马家咀了。[燃^文^书库][].[774][buy].[]但见得人来人往,穿着打扮迥异于中原,饶是陈子昂亦算见多识广之辈,也有些眼花缭乱,暗暗称奇。那老婆子正是阿蛮婆,镇上但见着她的,大都停下来,向她行礼问候,看是甚得人心。阿蛮婆自见了瞳娘,便自拉着她的手,问些个起居细事,很是欢喜的样子,瞳娘见这老婆婆虽生的有些特异,但为人和蔼,故是有些亲近之意,因此一一作答,并无不耐。阿蛮婆见她人虽小,但稳重有礼,更是欢喜。 进了镇子,阿蛮道是一众人离家日久,各当早回,到是无须陪着她个老婆子,让土蛮们各自去了。一众土蛮各自告辞,但取些采买来得物事,言道且送给阿婆过年用度,叫着两个年轻人在后头扛着。阿蛮婆也不多做推辞,带着四人往住处走去。她却是住在离镇里许的一座小山包上,到得山上,是座小小木屋,颇有些阴郁之气。瞳娘好似见着什么,神色奇怪的四下张望。阿蛮婆干枯的脸上露出些笑意,道:“小家伙们都别闹了,别吓着小客人。”却不知向谁说话,陈子昂一无所见,自是有些诧异,那两个蛮人却似习以为常了。待得两个蛮人告辞而去,阿蛮婆自便和父女说话,道是她因早年得了奇遇,故习得御鬼之术,因着怕惊扰了旁人,便搬来此地独居,适才便是对她养的那些小鬼说话,怕吓着瞳娘。瞳娘因着能见鬼魂,最起初时是怕的,到得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今日见着那些小鬼淘气捣蛋,却是未曾见过的,不由多看了几眼。陈子昂说及求医的意思,阿蛮婆却道,她虽然习得御鬼之法,但不算高明,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瞳娘体质异于常人,及似传闻中的通玄灵体,这种体质最是吸引灵体,因着阴魂之类大都带了阴寒之气,于人有害,瞳娘自是畏寒,她也无法解的,只能加以封印。要想根治,却得另寻他法。因问瞳娘是否愿意拜她为师。陈子昂虽然略有些失望,但终归是个好消息,自是代瞳娘答应下来,当即瞳娘便以师礼拜见了阿蛮婆。阿蛮婆甚是高兴,自屋中暗格取出一本古卷传了瞳娘,父女看那书却是以古篆所著的手抄本,上边还有些图画,只是颇为残旧,连个封皮也无,尚有诸多缺失。陈子昂倒是识得上边篆字,只是连起来却不解其意,正是所谓隔行如隔山。阿蛮婆告诉他们,自己一生所学便出自这本书,只是她不认得字,只是照着图画修习,亦不知得了原主人十之一二的本事未。当晚阿蛮婆便施法给瞳娘加了封印,依然能见鬼魂,但不再受其阴气所蚀。连着几日却是把自己所学一股脑传给瞳娘,也不管她懂是不懂。过得七八日上,却是叫了父女说话,说是瞳娘久病成疾,自己加在她身上的封印只能保持一时不恶化,要寻个根治的法子只有去一个地方,寻着对夫妇拜师,若能得他们収录,不只这病治得好,就是长生大道,亦有指望。言毕却是说出个地名,道出那对高人的名姓。正应了那句老话:无缘对面不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 阿蛮婆说道此去南疆二千余里,有座天蚕岭,住着对高人,夫妻俱都是元神真人。男的叫风蛮子习得一部《百毒真经》,煞是了得,这还罢了。那女的叫天蚕仙娘,师传的控蛊之术,那蛊亦是天地灵物,瞳娘的通玄体质正是适合,必得看重。诸位可能会奇怪,这阿蛮婆为何见着瞳娘就迫不及待的収做徒弟,转眼又谋划着让徒弟再拜到他人门下。盖因修行之道,甚是艰难,若无天资,更是难有成就,所谓勤能补拙更多的只是个自我安慰罢了,道出了资质不足之辈多少幸酸?故此修行中人但有心传承道统,光大门户的,无不想得个好徒弟,若是知道有合适的人选,哪怕相隔千里,也要去収了来,更有些个直是见着个合意的,也不管他有无师承,也要强夺了来。瞳娘灵体天成,资质是到了顶点的,又是自送上门,阿蛮婆哪能放过。也就黑心道人那辈修行浅薄,天性凉薄的蠢货方会本末倒置,想要抓她去炼宝。至于阿蛮娘想着让瞳娘拜到天蚕岭门下,这就是她为人的好处,因自知所学有限,怕耽误了徒弟的意思。她是旁门散修出身,没有那么多讲究,并不觉得让弟子另投他门有何不妥,只要对徒弟有利就行了。阿蛮婆是个急性子,当即就叫来一蛮人,交待一番,催着父女上路。见瞳娘尚自不舍离去,便道,日前那道人失了风,必然还会前来滋事,自己虽不怕他,但终究不能时时护着,若被那人捉了去,必是抽魂炼魄,万般苦楚,就算你不怕,如何对得起养大你的慈父。况且你到得天蚕岭,若蒙収录,习得无上密法,日后但想师傅了,随时可来。阿蛮婆这番话倒也不是全是吓唬之言,知子莫若母,她虽只是黑心道人胞姐,但黑心道人是她一手养大,最是知道此人性情,当时退却,早晚还会再来吵闹,故才急匆匆催着瞳娘父女赶路。陈子昂记挂着女儿的病,闻得此讯,自是上心,但也不好显得过于急切,待听得阿蛮婆如是说辞,也是有些担心。当下便劝解了女儿一番,瞳娘因着阿蛮婆待自己亲厚,到底尚是个小女孩儿,想着此番离去,尚不知何时得见,免不得哭一回,师徒依依做别。 父女随着那蛮人一路向南而行,时而走大道,时而翻山越岭,陈子昂虽也曾习过几年武,只是寻常,哪走得惯这等山路,只是他是个成人,尚带着个弱女,只得咬牙坚持。瞳娘却是久病之身,只跟阿蛮婆学得几日道,又能有甚么成果?因是一步一挨,越走越慢。且说那蛮人叫古吉,因曾受阿蛮婆大恩,因此时常自愿替阿蛮婆做些跑腿杂事,他又时常在外行走,各山寨都人头熟络,且会些汉话,阿蛮婆此次便想到了让他护送陈子昂父女。他见得如此,便笑说这般何时到得天蚕岭?他是个热心人,却是把背上竹篓清空,只留块皮毛,其余做成个包裹,交给陈子昂背了,自己拿皮毛垫在竹篓内,让瞳娘坐在里面,竟自前行。父女二人好是过意不去,他直道无妨,自己惯常背着物事行走山间,瞳娘人小,还没他平素背的东西重,三人说笑而行,果是快了许多。且说那黑心道人,自那日愤愤退去,自是不死心,过得半月,来寻阿蛮婆窥探,被阿蛮婆挡住,连大门也没让进。他自尚不知人以走了,隔三差五,自来吵闹,过得月余,方自察觉,人已是没了影。自是心恨不已,不提。 第十回 两小初见 天蚕传人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陈子昂三人一路南行,却也见得不少迥异中原的风物景致,一路倒是多亏了古吉。[燃^文^书库][].[774][buy].[]南疆其时尚是蛮夷之地,少有人烟,一路上少不得风餐露宿,陈子昂父女哪曾经历过这些,都是古吉一力张罗。但遇到村寨,父女不通当地言语习俗,也少不得由古吉交涉,父女二人感激不尽。将将行得两月,天色将晚,三人正欲寻个住处,见得前方有烟火之光,俱都大喜。这连着几日都未见着户人家,连问个路都无处寻人,更别提热汤暖被了,早就乏了,因此一径上前。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三人急行了大半个时辰,方自见着半山坡上一个寨子,那寨子周围用条石围了,内里木楼围成一个圈,中间一个木栏门,出门的道是用青石砌的台阶。因此时尚是正月,寨子里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三人上前,木栏门倒还未关闭,几个小孩在空地上玩耍,见得生人,倒也不害怕,只是未曾见过陈子昂父女这般装扮,故立在一旁不住打量,小声议论。古吉上前,用蛮语道明来意,就有个大些的小孩跑到木楼里找人去了。过得半晌,领来一个老蛮人,问知清楚,带着三人到自家里歇息。这老人甚是热情,此时以过了饭时,知道三人尚未用晚饭,忙叫家人重新做下,他自己就在旁边相陪,说些话。老蛮人叫垶华子,是这寨子的头人,他家人丁兴旺,大大小小,三四十口。问及古吉等人行止,古吉便把欲往天蚕岭寻医的事说了,拜师之事因尚未见着正主,自是不提。垶华子闻得却是笑了起来,说是天蚕岭却在西北百来里,他们却是走过了头。那天蚕岭的两位他都识得,却也不是外人。原来这寨正是风蛮子的出身之地,他小时颇的同寨人照看,修行有了成就自是对自家人颇为照顾。说来垶华子尚是他的侄孙辈,只他不愿尊大,只是叫垶华子一声老弟。且绿袍幼时吃的是垶华子那小儿子媳妇的奶,故绿袍也叫他一声叔公,只因他生的黑,绿袍又是个淘气的,故是总叫成了黑叔公。因着这层关系,两家常有往来。古吉将这话转给陈子昂父女说了,陈子昂自是大喜。垶华子得知陈子昂是中原来的,而且是个读书人,很是亲近,只苦了古吉,两头翻译。因着垶华子正要送些东西去天蚕岭,因此便让陈子昂三人多留两日,到时同去。陈子昂正愁没人引荐,自是满口答应,称谢不提。 过的两日,选了个晴朗天气,垶华子让两个后生小子挑了两担物什,叫上陈子昂等人直投天蚕岭而来。走得两日,自到了岭下,但见得路旁有个亭子,中间一个香炉,一个木几,上边放了一小把香,旁边有几把竹椅,一边堆些山货之类,却是无人。垶华子几个倒似习以为常,走至香炉前取了根香点燃,恭恭敬敬插至炉内,祝了几句。两个年轻蛮人把挑子放到那堆山货一处,便自退到一旁,看垶华子上香。陈子昂暗暗称奇,这直是拜神一般,不解其意。垶华子上完香,便到一边和陈子昂等人说话。原来那香是信香,天蚕岭毕竟是修真人的道场,布置的有禁制,自是不能任人闲逛。这里土蛮但凡有事需天蚕仙娘相助,便自点燃信香,将所求之事说出,娘娘自会知道,自有回复。那堆东西则都是土蛮带来的礼物,放在此处就是了。 几人正看那信香,瞳娘看着有些无聊,便走到亭边看看周围景色,天蚕岭甚是寻常,只是长得好些大欗竹,别处却不曾见这般齐整的。瞳娘正看着那些竹子,“啊!”突然失声叫了出来,众人忙看向她。她指着前方一根大竹梢处,众人望去。但见得一个身着绿色短衣短裤七八岁上的小童自坐在竹梢处,正向瞳娘扮着鬼脸。那竹子被风吹着上下起伏,那童儿也随着竹子上下摇摆,看去很是惊险。瞳娘看着担心道:“你仔细抓紧些,小心摔下来。”那小童倒似听得懂汉话,却是站起身来,笑嘻嘻的在那竹梢上舞弄起来。众人正自看得惊心,那小童脚下一滑,竟是头下脚上,倒栽了下来。陈子昂大惊,正要去救,却是离得远了。瞳娘吓得闭上了双目,却是半晌也没听到声响,不由偷偷睁开一丝眼缝去瞧。入眼却是一张小脸,都快抵着自己的鼻尖了,她吃这一吓,不由双眼一闭,往后就倒。原来那小童倒栽而下,堪堪将撞着地面时,却是身子一缩,凌空一个翻转,轻轻落在瞳娘身前,只把众人看得心悬不已。小童见得瞳娘往后倒去,倒是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拉住她,看了看,轻轻在瞳娘脑后拍了拍。瞳娘便自醒转,待见得自己被个尚要小她几岁的小童半扶半抱着,不由又羞又恼,忙挣着站了起来。只是手却被小童拉着不放,挣得两下,却似个铁箍一般,虽只轻轻拉着,却是抽不出来,好没奈何。小童笑嘻嘻的说:“你怎么这般胆小,一吓就倒。”瞳娘正没好气,板着脸,只不理他。 小童讨了个没趣,也不着恼,自对垶华子说道:“黑爷爷,今日你怎么来了?”垶华子却答非所问,笑道:“小猴子,一日不淘就不得安生,这下得罪小朋友了吧,”又问他:“你师父师娘哪去了?”童儿笑道,“师娘喂蚕儿去了,师父也跟去了。”陈子昂暗道:“这般时节,喂的甚蚕?”却是不解。当下垶华子为众人引见一番,这小童正是绿袍,因着年前节后,不少土人送些山货物什到天蚕岭以示敬意,他小孩子家家贪嘴好玩,没事就跑来収取东西。见了瞳娘,装扮人物迥异于平时的土人,心中有些亲近之意,故意存心捉弄,小孩心性罢了。他听得瞳娘是来求医的,笑道:“难怪你手这么冷,回头我把火儿给你,你抱着他一准暖和。”瞳娘给他欺负得狠了,仍是不理他,只是不知那火儿是什么物事,心下好奇,却也不愿意问。绿袍儿拿个袋子将亭中物事収了,便让众人随他上山,他只拉住瞳娘的手在前边带路,竟是生怕瞳娘跑了一般。却是山中无趣,难得有个一般大玩伴,又不能时时跑出去玩,此番遇着个,自是着紧,他年纪小,又在南疆长大,哪里知道世间还有礼法之说。陈子昂见那小小袋子,只一晃,就把一堆东西装了进去,知道是仙家宝物,且绿袍小小年纪,就这般本事,不由心下暗喜。徒弟如此,可见其师了得,女儿的病自是有望治愈。一行人到得山腰,见着一座竹楼,绿袍儿领众人进去,他方自放开了瞳娘的手。让众人坐下歇息,他却是从里边搬来一大坛酒,又切些腊味,装些干果子,摆了四个盘子让众人吃。自己却跑过来和瞳娘说话,瞳娘却只看他说,山上比山下更是冷许多,瞳娘走的这许久,出了些汗,这会坐下,更显冷了,不由有些颤抖。绿袍儿见着,一拍后脑,说道:“怎的忘了你怕冷,我去抓了火儿来给你。”说完,一溜眼去了,过得盏茶功夫,抱着条通体彤红的物事进来。众人一看,却是条成人手臂粗的蛇。这蛇甚异,大凡蛇类一到冬天因着畏寒,便要冬眠,次年三四月方自出来,这蛇却好似和同类不同,虽然此时也是懒洋洋的盘成一团,但混身冒出一团热气,暖呼呼的,又不显烫手。一身彤红,头上长着个鸡冠,当是异种。瞳娘因能见鬼魂,故此不怕鬼,可哪曾待弄过这般物事,哪能不怕?绿袍看瞳娘有些害怕,笑嘻嘻地道:“火儿很乖的,不信你摸摸他。”却是将那蛇递给瞳娘去摸,瞳娘看他那笑模样就有气,因着怪他说自己胆小,又怕被他笑话,便壮着胆子去摸那蛇。不成想那蛇被瞳娘一触到,好是得了什么指令一般,自从绿袍怀中弹了出来,盘在了瞳娘身上。瞳娘好险惊没叫出声,只气鼓鼓的看着绿袍。绿袍却颇觉冤枉,他亦不知其故。那蛇在瞳娘身上缓缓游动,瞳娘只觉得混身暖呼呼的,一点凉意都没了,见它也无别的异动,便自安心了。原来这蛇甚是奇特,最喜阴凉,被瞳娘身上阴寒之气吸引,自顾跑了来。 众人说着闲话,不觉以是晌午,屋外施施然走进两个人来,“适才有些细事,却是让贵客久等了。”人未至,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忙起身相迎。但见得那男子相貌颇是猛恶,那女子却甚是貌美。垶华子先替众人引见一番,来的正是风蛮子夫妇。当下分宾主坐下,言谈一番,多是由风蛮子与众人对答,天蚕娘则笑殷殷的看着自家徒弟给个小女孩陪小心,小女孩则不答理他,自家徒弟吃瘪,她还是头次见着,看得有趣,不由笑出声来。便打趣道:“小绿袍,让这个姐姐给你做媳妇可好?”绿袍哪知道其中意义,只知道瞳娘做了自己媳妇就能陪自己玩,自是满口子道好,瞳娘却是羞得满脸通红,看得天蚕娘大乐。众人说得一会闲话,陈子昂便将拜师求医之事说了,又取出阿蛮婆给的那卷残经奉上。这却是阿蛮婆的安排,此经留在手中,也解读不全,还不如交给天蚕娘,以为觐见之礼,她是元神真人,自有法子注释,日后还不是要传给徒弟。天蚕娘,却不接那经书,只是冷笑一声道:“当年,我师傅尚在时,她就来求我师傅帮她注释这书,却又当个宝,藏着掖着,我天蚕岭师承所学尚且炼不到家,谁还能贪了他一本破书不成。”陈子昂尚不知有此节,一时颇是尴尬,拿着这书,放也不是,収回也不好。风蛮子见得,接了书放在桌上,笑道:“瞳娘资质天成,正合继承你天蚕岭道统,佳徒难得,又正好给绿袍儿做个伴,一些成年旧事,何必放在心上。”天蚕娘兀自愤愤道:“你倒做的好人,反正这破书我是不要的,你要你拿去,这个徒弟我却是収了,正好给绿袍凑一对儿。”风蛮子望向陈子昂,苦笑着摇摇头。自此瞳娘便在天蚕岭随天蚕娘修行,陈子昂舍不得女儿,也一并留下,风蛮子见他学识渊博,便托他教孩子学些学问功课。他和天蚕娘虽也学得些,终究不是正统读书人,有些零碎。 第十一回 摄空还魂 依稀旧梦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瞳娘留在天蚕岭,拜在天蚕仙娘门下,她比绿袍大上几岁,风蛮子便让绿袍称她师姐。[燃^文^书库][].[774][buy].[]因她久病之躯,虽有阿蛮婆帮她封印,但到底身子尚弱。天残娘当初虽是话说的冷酷,可见了这等良才美质,哪有不喜欢的,却是采药炼丹先帮徒弟调养,一点也不嫌烦琐。 陈子昂得了风蛮子所托,倒是找了桩事做,便每日教两小读书。他不是那等腐儒,因见着绿袍儿全然没些个是非观念,只凭着自己喜好行事,便深入浅出,教些个做人的道理。瞳娘性子恬静,又自幼得乃父熏陶,到是颇有进益。那绿袍儿却是个坐不住的,人虽聪明,但心思不在这上边,到底听进去多少,却是不得而知。他自得了个玩伴,自是上窜下跳,只缠着瞳娘,要她陪自己玩闹,只如个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脱。瞳娘因着初来,当日见师傅神色,好似颇为不喜,因此上行事越发小心,见得绿袍很得师长喜爱,更是不敢得罪了他,只索由得他胡闹。只到得后来,见得师尊对自己并无二般,方自拿出师姐的范儿,转把绿袍管了个服服帖帖,以至每每被天蚕娘取笑,此是后话,按过不表。 却说过得几月,以是盛暑,南疆天气尤为湿热,瞳娘正自歪在竹床上小憩,她养得几月,身子大有起色,只是尚未大好,天蚕娘每日只让她做点基础功课。这会却是满脸细细汗珠,却是热的。窗外冒出个小脑袋,原来是绿袍,他见瞳娘睡着,却是压着声音小声叫唤:“师姐,师姐。"瞳娘睁眼见到是他,知道自己是睡不成了,起身问他:“天这般热,你不去歇着,却又要出甚么幺蛾子?”绿袍舔着脸,笑道:“我见师姐怕热,正有个好去处要带你去。”瞳娘没好气道:“又是到哪钻山打洞,仔细师父罚你抄书。”绿袍笑道:“不是不是,真是个好去处,我且背你去,到了你就知道。”却是窜进屋子,也不待瞳娘反对,背着她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原来,瞳娘足弱,走不快,绿袍性急,哪里等得,每每带她出去淘气,便是背了背了她飞跑。只是瞳娘尚比他长大些,故是瞳娘的脚尚能着地,只好曲着,颇有些滑稽。 绿袍背了她,下了天蚕岭,一路飞跑,却也不过十余里地,却是座大山,比天蚕岭尚雄大得多。到得山中,转了几转,一阵水声传来,近前了却是个瀑布,下方一个深潭。水气迷漫,凉意侵人。绿袍一声欢呼,放下瞳娘,他自脱了个精光,赤条条的一个飞跃,一头扎入潭中,过得良久,方冒个头出来,却是招呼瞳娘:“师姐,快些下来浸浸,这潭水比别的地更凉快些。”瞳娘在绿袍脱衣入水时就背过身去,这会闻他这般说,啼笑皆非,“我看是你自己想耍水,却拿我当幌子。”自去潭边探了探潭水,却是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水果然比别处更冷些。绿袍一边戏水,一边催瞳娘下去。瞳娘也不去理他,只脱了鞋袜,在浅水处浴足,一边看那瀑布。绿袍只得自个玩乐。瞳娘见着那瀑布高有五六丈,宽约两丈许,水流不算很大,那潭亦不是很深,不由暗道,这水怎得这般冷法。因此问绿袍瀑布上方是何境像,绿袍没少来此,上下都跑了个遍。只答她无非是些山石,水是山上流下来的。瞳娘便问山上的水是否也是这般冷。这个绿袍倒未曾留意,他也好奇心上来了,也不待瞳娘说,飞快的攀爬上去,那水在上边却没这么冷。瞳娘看着瀑布出了会神道:“是了,想必这瀑布底下或有暗河,地下的水自是更冷些。”绿袍来了精神,漫潭搜索,一无所得,不由眼巴巴看着瞳娘。瞳娘看他那可怜样好笑:“真真是个呆瓜,潭底没有,那就当在瀑布后边,石壁之上。”她这话只是随口说的,说完却是自己也怔住了。绿袍见师姐如是说,便去那瀑布中寻探,那石壁几乎是直立的,又经水冲刷,甚是平滑,上头水流不断,却是站不住人。这倒难不住他,叫瞳娘自他衣兜内找出一把小刀,就用刀子扎在壁上,一步步攀岩查探。他人小体轻,又炼的銅经铁骨,却是稳稳当当,倒把瞳娘看得胆颤心惊,暗怪自己多嘴,只得连呼绿袍小心。 到得离潭两丈许,绿袍却是欢呼起来,原来,那上头一块大石,水流从石上漫过,下边则是一个五六尺见方的石洞,被水倒挂下来,是以挡住了,在外边不得见。绿袍儿如同见了个稀世奇珍一般,大呼小叫,倒把下边瞳娘吓了一跳。待得他说明,放自放心,便问他,那洞中可有水。绿袍却说一滴水没有,只有一些冷气往外冒,正自说着,却是打了个喷嚏。绿袍倒也未在意,自进洞中查探。那洞并不深,只攀行得五六十步,就是尽头,绿袍目能夜视,自是看得明白,只得一些乱石,不尤大失所望,这里竟是比外边更冷了,石上竟是结了些白霜。 绿袍漫不惊心的四下看看,正待回头,眼光却落在一堆碎石头上,只见那石头上白霜比别处更厚些,中间则生的一颗小草。草成三节,每节三寸,节处生叶,每节生三叶,共生九叶,状如竹叶,色泽黑,是为摄空,喜阳,服之能身轻体键,脱胎换骨--《百毒真经》百草篇。绿袍见得这摄空草,高兴不已,想着正好摘了去给师姐服用,也省得她总是病怏怏的,伸手就去摘那草,不曾想手刚碰到那草,那草却是化为一股黑烟,没入绿袍手中。绿袍啊呀一声,一头倒下。 醒来却是七日后了,但见得师父师娘,先生,师姐一个不拉,全都守在身边,师姐眼睛红肿,看似哭过。见得绿袍儿醒了,风蛮子便问缘故,绿袍道,因见得一株摄空草,想取了给师姐服用,却不知怎么睡着了,却是做得好些怪梦。风蛮子道:“糊涂,摄空草是一等一的灵物,生在向阳之处,那洞黑柒柒的,哪会长的有!”绿袍辨道:“那形状和书中描述一般无二啊。”风蛮子怒道:“看书不用心,真真指着骡子说是马,你还有理了!”绿袍儿见师尊发怒,前所未有,不敢吭声,只可怜巴巴望着师娘,指望解围。天蚕娘看他可怜样,心一软,道:“这么大声做甚,孩子还小,哪能如你一般认得齐全,没事就好。”便细问绿袍都做得甚么梦。绿袍却是又回想不清,支离破碎,说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有用的东西。夫妻对视一眼,只得自去了。 原来那日,瞳娘半日不见绿袍出来,唤得一阵,不见回音,自是急了。忙取了只传信的虫儿给师尊报信。风蛮子夫妇急急赶到,带了两小回山,绿袍兀自不醒,手忙脚乱好一阵,也无结果,正自发愁,还好只是酣睡,别无异状,稍稍放心。正自思索他法,不想人却是醒了,倒是睡了个长觉。风蛮子夫妻回屋,却是议论了一番,风蛮子道他入洞中把绿袍抱出,却是见得一件怪异,那洞中寒气竟如传闻之中的九幽阴气,只是甚是细微,几不可查,绿袍莫不是受其影响?只是他年纪虽小,功行火候却是不浅了,这些许阴气当不至为害。又有他说那异草,虽像极摄空草,但断然不是,只是不知是何物。天蚕娘却道:“莫不是三转还魂草?”风蛮子默然良久才说:“三转还魂草之说不见于典籍,只是故老相传,此草只生在九幽冥土,长着什么形状却无人得见,传闻此草功能让人知前世今生未来,甚是逆天。可终归是个传说罢了。且看绿袍醒来之状,实在不像得了此等神物。”夫妻不得要领,但见绿袍无甚异状,也就不再多提,只是禁了他的足,不许私自外出,又着瞳娘看紧他。如是自此不得自由,郁闷不已。且说那日绿袍醒来,待得师父师娘出去,他自床上跳下来,笑嘻嘻的道:“师姐,师娘没骂你吧?若她怪你,我去和她说去。”瞳娘见他没个正形,也不答理他,自去歇息,她守在绿袍身边几日,困了只趴在旁边桌上眯一会,早是困得不行。那日绿袍出事,师长虽未说什么,她却是自责不已,坚持守在旁边,天蚕娘让她去歇着,她也不肯。眼下见着这家伙又是旧态复发,自是不愿和他说话。陈子昂见着两小这般形态,只能摇头苦笑。 第十二回 药藤魔花 二童毒计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自瞳娘得了师尊令旨,当即严格尊从,寸步不离的看紧着绿袍,不许他捣蛋。[燃^文^书库][].[774][buy].[]自此两人倒了个个儿,以前是绿袍如个牛皮糖一般黏着师姐,现在却是一门心思躲着走。可无奈自家师姐看得严,自家底儿都抖落了出来,每每被逮个正着,加上瞳娘亦开始修习道术,日益精进,绿袍更是难在她眼皮底下弄鬼,也算得上是作法自毙。所以列位但有老婆女友但且记着,凡事还是藏一手的好,一旦你那些个牛黄狗宝被她们摸的清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天蚕岭上三个长辈,每日看着两个娃娃斗法,倒是多了一桩乐子。可风蛮子终究还是心疼徒弟,见他整日像个鄢了的茄子,小脸也显得清减了些,却是想出个法子来。风蛮子本就有光大门户,开宗立派的念头。只是自己身体一直不得大好,怕是难有做为,便把心思放到了徒弟身上。知道徒弟爱闹,这般管束也难为了他,又寻思着给他寻几个帮手,免得将来独木难支。便下得山去,不日便带着三个小子回来,一气収做徒弟。 这三人,有个是此去不远,一个寨子的土人小孩,正是绿袍的相识,正是那古力子。另两个却都是汉人小孩,一个叫胡聪,一个叫冷峰。其时天下大乱,人民流离失所,这两人能得仙人収录,可谓天大的福缘。只是这两人却不这么认为,只认为自己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师父见了,哪有不収的道理。胡聪出身于一户市井人家,虽才十四五岁,却习得个见风使舵,刁钻刻毒的性子。那冷峰出身好些,是家大户人家的幼子,比胡聪尚小一岁,他又不同,许是见惯家中长辈勾心斗角,却是有些城府,颇有些计谋。风蛮子来去得急,自乱民中见着这两人尚堪造就,也不曾细查,就带了回山。自此陈子昂又多了几个学生,他是有见地的人,那古力子也还罢了,每每看到书本就打瞌睡,虽有些油滑,但没甚么坏心思。那胡,冷二人却非正人。他只是客居,不好多言,只交待瞳娘远着那两个。那两人尚不自知,每每见着便欲套近呼。瞳娘因着他们也算是同门师弟,不好不理,只得淡淡应对,只把绿袍看得更紧,不许他胡闹。绿袍小小年纪,又不曾见得人心险恶,哪知道厉害。只因三人都是拜在风蛮子门下,故他们年纪都比绿袍大,反都成了师弟。绿袍得了三个师弟,尤其有古力子这个旧识,直似鱼儿得了水,不亦乐乎。只因师姐看得紧,不敢大闹,未免美中不足。 时光匆匆,一晃数載,这日天气晴和,两道惨绿色的剑光自空中掠过,落在一座无名石山上。显出两个人来,当前一人,一身白衣,到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另一人,穿着件麻衣,高高瘦瘦,如根竹竿一般,扁扁显着几分猥琐。那白衣少年走上前几步,遥指前方一座险恶山峦道:“胡师兄,那物真在那里?”那胡师兄却带着几丝讨好的谄笑道:“冷师弟,正是,前日我因追个彩焰蝶到那,一眼看到那朵七彩魔兰。还当自己运道,正要去采,不想凭空来了好大一条鸡冠蛟,忙寻了个地躲着。那蛟竟自扑那魔兰而去,我还暗道可惜。哪知那蛟将将要将魔兰咬到,那周围看着半死不活的藤蔓竟是活了一般,一转眼就将那蛟缠得死死的,不到半晌就没了动静。我不敢多留,忙自回山来请师弟。”原来这两人正是天蚕岭传人冷峰和胡聪。看其行止,几年下来倒是炼气有成,御得飞剑。 这几年,表面上,师兄弟几个甚是融洽,几个当师弟的以师兄绿袍为尊,其实这冷,胡二人又哪是服人的主。那胡聪暗地里没少向师长告绿袍的小状,免不得添油加醋,却不知两位师长视绿袍如己出,反是遭了训斥。他心中暗恨,却也不敢再触这个霉头,转而和冷峰斗起来,想要压服他。这冷峰又岂是好惹得?他比这姓胡得聪明得多,虽然也暗怪师长偏心,却并不显露,只一味讨好卖乖,风蛮子还道収了个好徒弟。这胡聪来撩拨他,开始只做不理,到底被他寻的机会狠狠的収拾了一顿。这姓胡的自此服了他,凡事都听他使唤。他虽比胡聪小着一岁,资质倒是好些,也知道用功故此修为反倒在胡聪之上。因着这事,这人反而更是怪起师长,有甚好东西都与了绿袍,自是每每和胡聪道是若那些东西都与了他,他早就远远超过了那小子,说不定都成就了元神。胡聪自是一味附和。至于古力子,修行至今,所成有限,哪在他们眼里。且还有桩事,令得冷峰暗生杀机:原来瞳娘这几年越发出落得秀丽,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早年只因病着,才不明显,这几年身子早就好了,又修得门中密法,自是非同凡俗。天蚕岭并不禁欲,冷峰人生得俊俏,嘴又能说会道,自是不做第二人想。故此便暗暗去向瞳娘求欢,自以为手到擒来,不想却被冷冷的顶了回来。冷峰既羞且恼,冷眼看得瞳娘待绿袍与别个不同,不由大悟。他是聪明人,起先未曾想到是因那绿贼年纪还小,哪能不恨。只是这姓冷的心机重,也不表露,反倒曲意奉承,只在心底谋划,非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这小贼不可。 这两人到得那山峦下查探一番,倒也不敢走近,但见得那山上只生着一种藤蔓,隐隐可见茎叶中生着倒刺,下方一些骨头,也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的。山边崖上一朵奇花,成七彩,萤光流动,煞是好看。冷峰想了想,唤出一条通体雪白尺许长的小蛇,一指前方,道了声:“去。”那蛇好似听得懂人言,缓缓游过去。游到离那藤蔓尚有两三丈远,却循顿不前,好似畏惧什么。冷峰哼了一声,捏了个法诀,那蛇无奈,只得上前送死。胡聪看着那蛇儿甚是眼热,道:“冷师弟何不取个别的活物去查探,这白漓蛇未免太可惜。”冷峰淡淡笑道:“非如此,如何看得出这魔藤深浅。”却说那蛇儿被主人催着,直得上前。离那藤蔓丈许,那藤蔓似有所觉,但见绿影一闪,一根分枝蹿了出来,只轻飘飘的一卷,便裹了那白漓蛇退了回去,竟是一点动静也无。直看得两人呆若木鸡,正所谓瞬雷不即掩耳也。冷峰擦了擦眼睛,的确一无所见,若非那白漓蛇是他亲自养大,他还真要怀疑是不是假货。虽然白漓蛇尚未长成,可也是异种,颇为不弱,竟是一点反击也无就被吞了。他却不知想到什么,却是笑了,道:“这食人藤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我二人却非其敌,那七彩魔兰看来是拿不到了。”胡聪起先尚不敢看他,怕他发怒,这会见他说话,方道:“不若回山禀明师尊,请他前来,自有办法。”冷峰却道:“师尊事忙,哪有功夫理会这等小事。”胡聪怔了怔,问道:“那叫那绿小子如何?”冷峰道:“大师兄法力高强,远胜我等,自当有法子,”却又接着道,“只是你我今日之事和那鸡冠蛟不必提及,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看看师兄**。”胡聪听他这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但见冷峰笑吟吟的看着他,哪敢说个不字,当下两人计议一番,自回天蚕岭不提。 第十三回 百蛮山 阴风洞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却说胡了,冷二人回到天蚕岭,便自去寻着绿袍,言到因追着一只彩焰蝶在一处荒山见到朵奇花七彩魔兰,只是被些食人藤阻住,无法采来献给师兄。[燃^文^书库][].[774][buy].[]师弟学艺不精,给大师兄丢了脸面云云。却是将事情掐头去尾云山雾罩说了,转是将绿袍一通吹捧,只说得是天仙下界,嫡落凡尘。绿袍尚才十三四岁,又是个没吃过甚亏的,哪分得清真假,他性子又急。当下便道:“你二人且前头带路,待师兄去取了来,好给师父炼药。”驾起遁光却是跑在了前头,倒是连个方位也不问,那两人急忙追去。 这七彩魔兰非比一般灵药,看着绚丽,却是毒中尊者,他门中以百毒为名,得了此兰,好些用处。且近日见得师尊因旧疾发作,很是痛苦。他自幼由师尊养大,虽是淘气,孝心却是不差,知道这花正好入药,正愁没处寻找,此番听得有,哪还等得。师兄弟三个一路疾驰,只得小半日就到了那处荒山。但见得那七彩魔兰摇曳生姿,不由拍手道:“好花,好花!”正自要上前采掘,冷峰却道:“师兄且慢行,那周围长的有些食人藤,颇为棘手。”你道他是好心?其实不过是摸准了绿袍的性子,不劝或还会略加留心,一劝反而是我行我素,全然不顾厉害。果然,绿袍闻言但到:“你们且给我看着,些许食人藤没甚打紧。”做势正待跃上山崖,却不到恍了下眼睛,顿了一顿。原来天时将晚,太阳西斜,一道光正好照在他手腕一对铃铛上,被銅铃折射到他眼中,一时刺到了。这铃铛却不是小时候的了,是他师姐去岁送他的生日礼物,言是带在他手上,有些响动,免得他一窥个空子就溜去玩耍,一丝声响也无。绿袍不怕师父师娘,唯独怕了这师姐,闻言没奈何,只得带在手上,叮当做响。却说绿袍看到是铃铛做怪,却想到师姐每每背人处就告诫自己,说自己这两个师弟不是正人,要自己远着他们点。他虽有些不通人情事故,但人却聪明,平时就不大爱和这两人玩耍。那胡聪以前每每见到自己都是爱理不理,全没个尊重之意,他倒也并不在意,冷峰还好些见着自己都是客客气气,只是自己总觉得他笑得太假,全没自己和古力子一起玩耍时能感到那份快乐。像今日却这般殷勤,却是从未有过。天蚕岭明面上并无甚么争竟,只是这二人平素就喜在师父师娘面前露脸,这七彩魔兰甚是贵重,取回去,正是个博师长讚喻的好机会。且冷师弟修为以是不弱,师父还在自己面前夸赞过,意思是让自己也学着点,别光顾着玩,怎么会被几根食人藤给挡住了。绿袍心中疑惑如闪电般打了个转。陈先生时常告诫他要戒骄戒燥,他也不是完全忘了,倒也不急着上去采掘那七彩魔兰。反正那花也跑不了,先弄个明白再说。 当下返身问道二人:“你们可曾试探过那食人藤,有何异处?可还有旁的物事?”两人见得绿袍一改往昔做派,探究起来,他二人心中有鬼,自是心底惊慌。冷峰尚还强自振定,答道:“只是那藤有些厉害,倒没别的事物。”那胡聪却是见了颜色,绿袍看见,随口道:“即是这样,胡师弟且去采了那花来,师兄替你看着。”胡聪听得,只当绿袍识破了他们的机关,顿觉六神无主,不由看向冷峰。冷峰饶是有些心机,到底尚年轻,也是心底嘀咕,脸色有些发白。不过他总算有些急智,干巴巴的说道:“这妖藤着实厉害,师弟们抵敌不住,”说话间却是一抬手,一溜绿火远远朝那藤上烧去,口中道:“师兄且看。”但见那火绕着藤烧了足足一刻钟,冷峰自支持不住,方自散了。但见那藤依然是那般半死不活样,却是半个印子也没有。这火是他门中的阴火,采地底阴气炼就,又加入了无数毒物,本是厉害得紧的。就是一只猛虎,也只需弹点火星过去,也只能剩得一堆黑灰。绿袍暗叹,想不到自己这师弟不声不响,竟是精进如斯。他也没多想这些,自看着那藤蔓出神,自己也试了几般手段,那藤却颇有安如泰山的架势。这会他倒被这藤吸引了注意力,哪还记得那七彩魔兰?手段齐出,却奈何不得它,他本是个急躁的性子,不由火气上来了,看着旁边的山石也是觉得碍眼,飞起一脚,踢个粉碎,尤不解气,上前狠狠地踏上几脚,直到碎石都没了方自罢休。直是将那石头当成了那妖藤。直看得胡,冷二人暗暗惊心,生怕他给自己也来上两脚,那可是死了都没处申冤。 话说绿袍正自暴跳如雷,随手扯了身上一个物事下来,也没看是甚么东西,狠狠掼在地上。那玩艺落地,弹跳两下,分成两节,看是摔坏了,却是从中爬出两条金色的虫子,好似一对蚕宝宝。原来那给绿袍摔的是个竹筒,里边放着一对金蚕,是他幼时从天蚕娘那里讨来玩的,一直带着,甚是宝贝。初时尚是一对幼蚕,只生的一对翅膀,近些时日,却是双双结蛹。绿袍去问师娘,道是这对蚕儿跟着他没少吃好东西,却是要进阶成四翅金蚕了。他便依旧用竹筒装着蚕茧,带在身边,却是许久也未曾想起。那对金蚕爬了出来,分开翅膀,竟是直向那妖藤飞去。绿袍细细看去,原来以是进阶成功了,都是生得四翅。绿袍想到那妖藤厉害,忙要招呼它们回来。却早早落在了那藤蔓上,张开口器,也不管枝叶,只大嚼起来。说也奇怪,那妖藤本是油盐不进,水火难伤,却挡不住这小小虫儿,且它被金蚕嚼吃,竟是毫无反应。看得绿袍大喜,连道:“好蚕儿,嚼了这妖藤,回去我到师父那偷酒给你们喝。”却也不管金蚕喝不喝酒。只是那妖藤占地广大,两只小小金蚕一时又吃得了多少?绿袍正觉得太慢,却拍下脑袋,自己怎得忘了师娘师姐那尚有许多金蚕。当下也不多待,収回金蚕,叫上两个师弟,回转天蚕岭,他自去寻师父师娘呱嘈。天蚕仙娘闻得有七彩魔兰,只当晚就要去,只是风蛮子要稳重些,道是不明情况,且多做些准备,明早过去也就是了。众人准备不提。 第十四回 百蛮山 阴风洞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次日一早,天蚕岭可谓空巢而出,绿袍前方带路,直至那处荒山。[燃^文^书库][].[774][buy].[]风蛮子,天蚕娘两个自上前查看,风蛮子随手一道黑光打了个去,那藤叶上现出一个小小空洞。风蛮子不由:“咦。”的一声,回头说道:“这藤还真是坚固。”天蚕娘见了,也来了兴致,也不用天蚕,却是一挥手,一道匹练也是的白光直向那妖藤斩去,叮的一声,竟是火星四冒,天蚕娘手一招,白光飞回,落在她手中,却是一把寸许小刀,晶萤剔透,不住有光芒自刀上伸缩,很是灵性。再去看那藤,只是开了道细细的口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暗暗稀罕。风蛮子回头对一众徒弟说:“这藤亦不知是甚么上古遗种,甚是了得,就是我和你师娘一时不察,被它缠上,也难免有所损伤,日后你等行走在外,确记小心行事,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不要以为修得些许道法就目空一切。” 他这厢教徒弟,那边天蚕娘却是个急性的,只一挥手,但见得一团金光自腰间一个皮囊内飞出,那金光迎风就长,直向那妖藤罩去,只听得沙沙之声,那藤蔓上竟是爬满了背生四翅的金蚕,间或也有几个六翅的天蚕,却比那四翅的大了一倍。金蚕见了那藤蔓,嚼吃得甚欢,只一盏茶功夫,就清出好大一片。她尤嫌慢了,就招呼瞳娘把金蚕放出,瞳娘养的金蚕要少得多,却是双翅的多,只有少少几只是四翅,六翅的却是没有。就那几对四翅金蚕,也是平时师父赐下的,她比不得绿袍,拿对金蚕当玩儿,也不知喂了多少天材地宝,故此进阶得快,且绿袍那对蚕儿是打小养的,她不过才养的几年。瞳娘指挥金蚕也去吃那藤,她和蚕之间有着感应,能觉出蚕的欢悦之意。喜滋滋的对绿袍道:“蚕儿吃了这藤,只怕是都能进阶了,这藤也不知是甚么品种。”绿袍道:“那师娘得蚕岂不是都能化为天蚕?”瞳娘笑道:“不是这般算法,师傅的大都是四翅金蚕,要想进阶,很是艰难。她那几对天蚕可是特意挑出来费了好些功夫才养成的。我的都是双翅的要化四翅却是容易得多。”绿袍闻得,有些失望,却也把自己那对金蚕取出,他无瞳娘那般手段,不能与蚕心神勾通,只是说道:“去,快去吃。”不想那蚕却是昨日吃得饱了,懒洋洋的在他手心躺着,理都不理他。绿袍脸上挂不住,不由骂道:“真真是对孥货,吃了就睡,叫你们干活就装死,浪费小爷粮食。”却也拿它们无法,只得収了,瞳娘在旁却是笑了个花枝乱颤。 费得大半日功夫,那漫山的藤蔓将将啃完,只留着那藤的根部一节,天蚕娘却是収了金蚕,瞳娘见得亦自招回金蚕。天蚕娘笑道:“这藤蚕儿爱吃,且留些种。风蛮子早以采掘了那七彩魔兰,此时便拿来众人看了一回,见得那因妖藤被清空,而显露出来的许多枯骨,却是想到一事,说道:“但凡吸血妖藤之属,都会在根部结成血囊,存储血液,这藤在这也不知几多年了,吸食的多少异兽,这些血液必有些用处。”当下古力子就自告奋勇去翻看那藤底山石。古力子扳开一块大石,不由吸了口凉气,忙招呼众人去看。近前一看,但见得那古藤之下,结着个巨囊,露在外边的只是小小一块,风蛮子伸手拂去囊上泥沙,那囊颜色和妖藤茎杆差不多,只是上边布满细密纹路,用手指按了按,却若个充气皮囊一般,却是滑滑的,手指放在鼻前闻闻,却是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当下众人探查一番,那囊竟是长到山腹中去了,一时也不知有多大。夫妻计议一番,当下联手施法,在全山布了好些个禁制,天蚕娘又取了两对天蚕,并着些四翅金蚕留下。一众方自回天蚕岭,夫妻自去泡制那七彩魔兰,炼丹取药不提。 却说绿袍回至屋中,打会坐,却是有了倦意,便倒头大睡。须知修道人元神未至大成,仍是需要睡觉的。他睡着却是做起梦来,一阵功夫,竟是大汗淋漓,看来不是甚么好梦,过得一阵,口中大叫一声:“师姐!”人猛的坐了起来,却是惊醒了。此时他脸上阴晴不定,却是在回想梦境:在梦中,却是白日那荒山,身边却只得冷,胡二人,却依稀是前日之时,那七彩魔兰随风摇曳,自己飞身而上,但见得妖藤飞舞,自己竟是被死死缠绕,动弹不得,眼见得自己一身精血被吸个精光,整个人都慢慢成了人干,却无能为力,正自着急;画面一转,师父师娘狂怒攻山,满天金蚕飞舞,那藤连根也被金蚕嚼吃干净,血囊破碎,暗红鲜血在山腹中流淌,那破碎血囊迅速石化。画面却又变了,一座祭坛,一人躺在中间,却是一具干尸,一个女子在坛前做法,却看不清她的容颜,直觉那就是自己师姐,那女子跳动着奇异古朴的舞步,口中囒囒低语,竟是那远古密法--招魂曲。梦境再换,那女子以是魂飞魄散,身体亦在迅速消融,她的眼光则看向祭坛中央,那干尸却是睁开了眼睛。绿袍不知为何,却是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因着遇上疑是摄空草的物,因此昏睡了几日,做的一些怪梦上来。一个三尺怪人,顶的个大脑袋,生吃人心,渴饮鲜血。猛然想到这怪人,这干尸何其相似?本就是一人,那人不正是自己?不觉间,又是冒了一身冷汗。又想到,自己这不好好得,为何会有那般怪样?大凡修道者,炼气有成锻炼神魂,诸邪难侵,是以等闲不会做梦,但有梦境生成,往往是天人交感,必有缘故。此梦境如此不祥,因此绿袍这般胆大包天之辈,也不得不慎重思索缘由。他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两张人脸来,不是别人,正是胡,冷两个。暗道,那日若非铃铛闪了眼,只怕,不由一阵后怕:岂不是正应了梦!不由暗恨,那两人分明知道厉害,却引我前去,其心可诛。起身就待去质问他们,走到门边,却停住,又返身坐下。却是想到陈先生往昔一些教导,虽然平常一向不以为意,到底听得多了,被这梦一惊,却是变得稳重了些。却又细细回想起孩提时那梦来。但是支离破碎,不得头绪。依稀那梦中,自己成了怪物般,要知道修道人也是人,修的是己身。虽然各派有别,杀人夺宝亦是有的,至于拿人炼器也不少见,修行所需罢了。至于**双修,就开个无遮大会,也是个人兴致,不足为怪。但若是仗着修行得道法,一味杀些弱小,以此为乐的,就没人乐意待见了。若于梦中那般,岂还算得修士,连人都算不得了。绿袍虽然做事只凭着个人喜恶,倒也从没想过人心当菜,人血当酒,只想想都觉得汗毛倒竖。那怪物后来似乎被人围攻杀死,好似叫甚么峨嵋派。他虽不喜那怪物,但对那些人也没好感。必竟那怪物就是自己梦中的化身。却又回想起些事物,却也模糊的很,不甚了了,也就不再多想。只想到梦中那似乎是师姐的女子,师姐上山时带的本残经,师娘不愿収,后来还是自己央着师父帮忙注释的。只是师父说自己偏重的是毒道,那书却是巫鬼一道典籍,又缺了基础部分。他也解读不全。只上边好些密法,甚是了的。绿袍也学过一些经中法诀,只自己比不得师姐通玄灵体,好些手段却只她学得。猛的想到,那上边不正记着一段说是甚--回天术的,师父也只按着字译了出来,不做注释,说自己也不甚了了。那中间几幅图却和那梦中女子跳的巫舞一样?他也有十三四岁,人事渐开,不再是那懵懂孩童了,暗道原来师姐对自己却是这般,心中自此也将瞳娘看得与别个不同。却又想到陈先生每每说自己行事急躁,容易误事,却是半点不错。看今日之事,险之又险,自己若一步踏错,不正应了那梦?师父说修道是逆天行事,步步劫数,需得步步小心,一个疏忽就是身死道消。今日之事,正是如此。 绿袍自经得这一回,却是变了性子,变得稳重了。每日苦习道法,闲时却是认真向着陈子昂学些为人处世之道。陈子昂自是高兴,自家女孩儿的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他的眼,往昔还担忧女儿所托非人,误了终身。见得绿袍终有了成器的样哪能不喜。他虽修不得道,但所学甚杂,见识广博,自是都一一尽心教导。时日一长,绿袍就发觉自己这位从没放在心上的师父,确实是个不世出的奇人,越发敬重了。瞳娘见得自是暗暗欢喜。只是陈子昂自己是翩翩君子,正统读书人,自是一心想把绿袍往正道上引。那绿袍却自幼生在蛮夷之地,思维自于他有所不同。陈子昂哪曾想到自己却是带出的弟子终是成就了个绝世枭雄。 第十五回 百蛮山 阴风洞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却说过得月余,风蛮子夫妇丹成出关,一众徒弟各有赏赐。[燃^文^书库][].[774][buy].[]因着无事,便计较起那荒山那妖藤的血囊来。当下夫妇带着瞳娘绿袍又到了此地。风蛮子笑道:“此山无名,绿袍你也跟陈先生读了几年书,就给它取个名字吧。”绿袍顾目四望,这山却是一片山陵的中心,周围山岭拱卫,若是百兽朝蒼。沉吟道:“中原称我南疆诸族为蛮,我看此山就叫百蛮山好了。”说话间,一阵阴风自山涧刮过,飞沙走石,颇具声势。却是此处奇景,盖因南北气流在此汇合,为山所阻,故每至子午时,便形成一道阴风,而其时正是正午。此时众人尚且不知,只道是山间起风,不足为异。绿袍却是笑道:“这山涧就叫阴风洞好了。”天蚕娘不待风蛮子开口,却是连声道好,在她来说,只要是自家绿袍说的,那都是好的。风蛮子自也不会就这般小事上和妻子抬杠,自是默认了。瞳娘却只抿着嘴,看着绿袍笑。绿袍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得干咳两声,转过去,假装查看那妖藤。 笔者这里却得说一句,南方以山涧称洞者倒非虚语。记得读书时学校组织游玩,说是一处前人古墓,其地因墓得名,叫做某某洞。只当有个山洞,到了方知只是条山沟罢了。回去后交待作业,就写游记。有人直将那墓上的盗洞当成所游之地。可惜未能拜读,真不知他是如何游法。闲话表过,且提正文。但见那妖藤被金蚕啃的只剩了约摸半丈长一截,却是它的干茎,因着天蚕娘走时留了些蚕儿在此。故是光溜溜的,就发得有些新芽,也早就就进了金蚕肚子。只是这桩子却甚大。足有两个成人合抱。风蛮子夫妇回天蚕岭也曾查阅些典籍,却并无太多収获。当下几人又是细细查探一番,那个血囊之大着实让人咋舌,足足占据了整个山腹的十之二三,底下伸展到了山底,若是装满了血,得要多少血才填的满?几人不愿破坏如此奇物,便指挥金蚕在地上的桩子上开了个洞,直通囊内。洞口方开,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腥臭扑面而来。几人早有准备,自是避过,只是脸上却满是喜意。天蚕岭夫妇虽是传承不同,但都隶属旁门魔道,对这精血需求却是极大的,平素都要四下収集,颇费功夫。这血囊如此之大,就只半满也是了不得,且这荒野之地,不乏毒虫猛兽,珍奇物种,都被这妖藤吸了血,存在囊中,自是充满灵性,远非寻常可比。也不待气味散去,就到那洞口查看,内里却是黑不隆冬,看不清楚。几人虽未修习神目通之类,可到底是修道人,目光不一般,就是黑夜也如白天无异。见得如此,也是称奇,风蛮子本待元神出游,下去查看。绿袍却道师父尚有恙在身,且放着个弟子在此难道坐看着师傅去辛劳,一力要去。风蛮子也有历练徒弟的意思,也就顺势答应了。夫妻两个又取了几件物事与他防身,叮嘱几句。瞳娘也想跟着去,却被绿袍说道,那里边太脏,你个女子跟去做甚,只的做罢。 绿袍却不驾遁光,祭起了一把飞刀,正是天蚕娘日前用的。外边却是件防身之宝,名为百毒寒光罩,是风蛮子在大泽中取数百种毒蛇痰液所炼。五光十色,煞是好看。手中举着个骊珠,发出数丈光芒。另一手扣着把毒砂,道了声:“我去也。”一头撞进洞内。看得风蛮子直摇头,瞳娘跺脚道:“才好了几天,可又做怪。”天蚕娘则是大点其头,大有不愧是自己一手带大,很有老娘风彩的派头。绿袍到底有了些长进,入得血囊中,却是徐徐查看,小心戒备。这血囊不与外界连通,虽不至有事,却也难说,天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岁月,若生出变异来,也不足为怪。那骊珠在里边却只能照得丈许,百毒寒光罩外边,血汽弥漫。那血囊四壁则生满绒毛,里边流淌着些血液呈褐色。缓缓向下落去,却是一个血湖。那百蛮山甚大,这血囊在山腹之中占了一大片自是小不了。绿袍四下查看一番,怕是足有千丈方圆。这湖面反倒清晰些,不像上头,血汽翻滚。虽然也是暗红色却不显肮脏。绿袍想了想,从百毒寒光罩中伸出手来,沾了点湖水,放到鼻前闻闻,却是一股淡淡清香。又绕湖飞了一圈,别无所见。却御着飞刀拔高了些,行起法来。但见得那血湖若煮沸的开水般,翻滚起来。闹的一阵,方自停下。暗道这湖底也该无他异,不然这一番翻江倒海般闹腾,早有动静了。待得湖水平静,拿出个小瓶,汲了瓶灵血,返身去了。 外边三人早就等得心焦,若不是没有警讯传来,早就入内寻他了。见他出来,忙问里边情形。绿袍将所见说了,又取了那瓶灵血给风蛮子看。风蛮子见他此番做事比以前大不相同,有了些章法,心中暗暗欢喜,也不表露,只是接过那瓶子查看。看过后,说道:“这血似乎给精炼过一般,没有丝毫杂质,当是这血囊之功,到底如何,还要详加查探。”因着下边并无甚危险起,几人自是轻松许多,用百毒寒光罩护着,一起入内查看一番。得出结论是,不知何故,这血囊将吸来鲜血经壁上绒毛提炼了一番。那些杂物毒气化为雾汽上升,滋养妖藤。那雾汽夹杂着好些被妖藤吸食毒虫猛兽体中的毒液,混在一起,竟是与那大泽中毒湖也是不遑多让,倒是修行毒道的好所在。那精血则流到底部成了个湖。只可惜各类精血混在一处,不然倒是尚有好些用处。天蚕娘笑说只这样也够用了,天蚕岭又不是修血道的。这血囊若在石神宫传人眼中只怕是要当做至宝。绿袍便问缘故。天蚕娘便给两个小辈说了些石神宫的掌故。原来那石神宫为一代奇人血神老人所立。这位奇人甚是了的,被称为魔教第一人。所习《血神经》据传出自上古大能冥河老祖--血海不干,冥河不死,直追圣人般的存在,他的道统又岂是平常?血神老人修得此典,哪是一般寻常修士比得?天蚕娘又拿些这位奇人事迹说了些。只听得绿袍神往不已,暗叹修行当得如此,我辈中人不能快意纵横,难道也要去学那些蝇营狗苟之徒?成日里怕这怕那,四下钻营,没得一日畅快,那还修甚么仙?了甚么道?却说得师徒四人在这百蛮山细细查探一番,最终却是将这百蛮山给绿袍当做了修行之所。只因那血湖于天蚕娘,风蛮子用处并不大,只需取些精血应用就行。绿袍尚需借助毒物淬炼身魂,每每往返大泽颇是费事。再者,风蛮子对徒弟寄予厚望,有着让徒弟开宗立派的念头。新开宗门,总不能建在天蚕岭,大泽也不是个好选择,此地得天独厚,正是其所,故此就先与了他。于是自此绿袍便往返于百蛮山,天蚕岭之间修行。 第十六回 云起大都 万里行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燃^文^书库][].[774][buy].[]时节已是隆冬,这日天蚕岭外飞来一道遁光,也不停顿,径直落在岭内一座竹屋前空地上。那场中有个壮实青年,见的来人,忙上前行了一礼。叫了声:“大师兄。”落地的是个着绿色道袍的年轻人,身量不高,长相也是普普通通,正是绿袍,几年下来却是成人了。他看着那青年却是摇了摇头:“你这厮,怎得半年不见,却是无丝毫长进?”那青年却是古力子,他只摸着脑袋嗬嗬笑,倒没了小时候那股油滑劲。绿袍也拿他无奈,多次指点他修行,可这人不开窍就是神仙也无法可想,后来也索得由他了。却是问他师父们可在。古力子答是师娘喂蚕去了,师父也跟去了。绿袍听得这话耳熟,转而想起,自己小时候不就常这腔调?差点给气个倒仰。古力子却不觉得有甚不妥,兀自憨笑。绿袍拿这宝货无法,也不理他。自往竹屋后边行去,走得百十步,绿竹从中,又有个小小竹楼,却是陈先生和师姐的居所。师姐弟半年方见,自是好一阵言语。瞳娘见绿袍此番闭关出来,竟是修行大有长进,已是炼气九重,离那元神大成只有一步之遥,不由磋叹。绿袍却是笑言师姐功行难道差了?比自己晚了好几年修行,进展却在自己之上,差的只是时间罢了。两个说话间,陈子昂自外边游山回来。绿袍见了,忙起身行礼。陈子昂对这个徒弟还是满意的,便自坐了闲谈。绿袍性子过于急躁,自小养成的习惯很是难改。这几年虽学着修身养性,可不经意间显现出来,因此向陈子昂请教。陈子昂却是答他,你能意识到就是好事,多多反省,行事前先多想想,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事只能靠自己,别无他法。因此建议他多去外边走走,多看看。道门中也有炼心之说,他如今炼气圆满,要想进阶元神,却非易事。直这一关上不知卡住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过得去,海阔天空,过不去,免不了化做一胚黄土。此时正是炼心之时,不到红尘俗世间打几个滚,又炼得甚么心?当下绿袍便自有了决断。 待得见了风蛮子夫妻,便将这番话说了。风蛮子也赞同他的想法,却是将他出身来历告诉了他。他収的绿袍为徒后,着实上心,亲自去凡俗中将事情始末查了清楚,他父母早是在当年死了,他那仇人现在大都做着高官。绿袍得知,心中自是感激师恩深重,至于报仇之事,倒反而不是十分放在心上。左右不过一介凡俗,管你多大官位,寻着了,赏他一把粉儿就是了。他自幼在天蚕岭长大,父母面都未见过,哪能有多少感情,反倒是师父师娘对自己呵护备至。当下便收拾打点一番,因着是去游历,总不能脚不着地,一路飞过去,自也有些东西准备。古力子闻得此事,却也叫嚷着要去。他从未出过南疆境地,往常听得胡,冷两个师兄说道中原繁华,早就向往不已。在他想来如今有着这机会,又有大师兄带着,天下哪里去不得?当初风蛮子収他,更多的是抱着给绿袍做个伴的想法,能有成就故然好,成就不了也由他,对他并没太多指望。到现在也看出来,他实在不是那材料,天天在眼前晃,看着也心烦,索性一发打发他去,正好给绿袍跑腿。这下,看得其他三个也动了心,却被天蚕娘骂道,都走了,谁给老娘跑腿干活。胡,冷两个自老老实实不敢吭气了。瞳娘却还待去自家师父那撒娇,却被绿袍调笑道,师姐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跟我出去,只怕是要被人拐了去,自己可没地哭去。瞳娘被他这么一说,红着个脸躲起来了。 师兄弟御遁光北行,出了南疆地界,见得人烟多了起来,便在个僻静处落下,缓缓步行。一路走了几日,却是遇到桩让人哭笑不得得事。因着古力子长的三粗五大,就拿去做个镇宅门神都不带化妆的。每每人们见着,若人少,自躲避不及,若人多,倒是围观起来,直如看怪物一般。古力子虽是憨厚,气性甚好,可到底也是炼气士,多得几次,也不免发怒。倒是绿袍看他神色不对,止住了,不然岂不是场风波。古力子不到自己模样过于丑了些,只气鼓鼓得说这地方人不地道,欺负外乡人。绿袍但笑了笑,倒也不会去说他。只是自己出门历练,现在人们见了连门也不让进,师兄弟已是荒野中过了几宿,这还须想个法子才好。想到陈先生曾说,外边行走,医者颇得人敬重。便改了装束,做了个游医,再让古力子拾掇拾掇,让他人前少开口,对人只说是自己収的蛮奴,如此到也少了些呱嘈。他做了游医打扮,少不得有人寻他看病。绿袍随着陈子昂读书,倒是得了他一身本事,再者风蛮子虽是玩毒的,可久病成医,这做徒弟的自也学了些,绿袍本人又是炼气九重的大高手。反正药医不好的就用道术治,故此上倒也无有甚么纰漏。他看着这样效果还不错,索性做起医生来,一路北行,但凡遇着了病人,自便出手救治。他是修行中人,自不会在意几个蝇头小利,人家给些酬劳药费,他自接了,若没有,他也懒得问。那些得了他恩惠的,自有那有心的,为他扬了些子名,自此上在南北两路倒是闯出了些许名声。因着他治疗刀疮药箭手段了得,就连那地方诸侯陈友谅也曾许以高位,想请他做个随军军医,绿袍哪会理他,只推说要去大都寻人。经此一来,他算得是名动一时了。 师兄弟二人过了江,但见得千里人烟少,尸骨弃荒野,连年战乱,只剩满目疮痍。古力子则是大骂胡聪,冷峰不是好人,还说甚么中原繁华,只比南疆都不如。绿袍则道,倒不是骗你,实在是你来得不是时候,若为经战乱,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确是繁华之所,远非南疆可比。古力子不服,说绿袍自己也没来过,怎么知道。绿袍却是捉弄他,说是陈先生说的。古力子果然问自己怎么没听先生说过。绿袍说是在古力子读书睡觉时,先生谈过这些。古力子连骂绿袍也不是好人,只会欺负师弟,却怕师姐。倒是让绿袍无从反驳。两人说笑而行,这日途经一个庄子,因见天色以晚,便去投宿。那庄子建在一处高岗上,四面修着丈多高的土墙,土墙外还挖了深沟,四边还建着几个塔楼,直如个小小城池。此时庄门早早关闭了,塔楼上也见得有人走动。到得门前拍门,那门上却开了个小窗,此时大概是听得声响,小窗打开,露出张黄须鼠茎,尖嘴猴腮的脸来。却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疑惑的打量了师兄弟一番,扬着下巴问道:“做啥的,哪儿人?”绿袍上前做了一揖,道自己是个游医,后边的是自己的仆从,路过此处,因见着天晚了,因此想借个宿处。那人听了,却是冷笑道:“看你两个贼样,也好拿这话来哄俺,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干什么的,能被你们骗了?快滚!要再呱嘈,乱箭射死你们。”说完也不待绿袍回话,咣当一声将那窗关了。只留下师兄弟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待回过神来,却不是无缘无故给人骂了去?绿袍纵了纵眉头,却是没说什么。古力子却是火了,道是区区一介凡人,竟敢如此无礼,真当爷是泥捏的不成,就待上前理论。这时却是传来一阵马蹄声,循声望去,远远来了十余骑。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云起大都 万里行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古力子因那人说话不中听,正要与他计较,因见远处来了群骑士,看他们正是向着这庄子来的,故此暫时忍住了。[燃^文^书库][].[774][buy].[]来人都是黑色劲装,长刀弯弓,当前一人星目剑眉,三十不到,很是英武,直驰至庄前。那庄门早就开了,刚才对着绿袍两人趾高气扬的那汉子此刻却是一溜小跑,满脸堆笑,嘴都咧开了,混不知旁人看到他那口大黄牙,只觉想吐。那汉子对着那为首骑士低头哈腰道:“庄主,您老回来了。”那骑士却不理他,只是上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绿袍两人。不知想到什么,却是翻身下马,问询起来。得知是前来借宿,便自延请进庄,安排酒肉款待,甚是殷勤,绿袍两个只当遇到个热心人,倒不疑有他。原来这人倒是个眼尖的,见得师兄弟是远道而来,身上却是尘土不沾。想到连日大雨,道路泥泞不堪,这两人看是走了不少路,却如此洁净,必不是普通人。他是个有心的,存心结交,心性如此,倒非恶意。他和绿袍聊得一阵,很是投机,便邀着师兄弟在庄上住,绿袍本是游历,自无不可。他周围的人知他习性,道是庄主又収了两个吃白食的宝货。古力子因着被那看门的辱骂,兀自忿忿,他是个藏不住话的,径自说了,那庄主倒喜古力子耿直,那汉自是被责骂了一通。 原来此处叫李家庄,庄上李姓居多。那庄主叫李任逍,他家中父亲因年岁大了,就由他掌了家业。老母以是故去,下边有个小妹,叫李悝,尚才十八岁。他妻子因难产亡故,留下个男孩,叫李飞,以经十岁了。李任逍感着妻子情义,不再另娶,反正颇有家财,请个老妈子照料孩子也就是了。那李任逍习得一身好武艺,家传的六十四路追魂刀,甚是了得。他又是个喜好朋友,仗义疏财的性子,故此江湖上颇有些名气,人称小孟尝。几人每日聊天喝酒,骑马演武,绿袍两个是修行中人,不好显露道法,只好使些入门练体的基本功夫,也让李任逍讚叹不已。一日却是说到时事。李任逍却是有些遗憾,他是汉人,自对蒙元殊无好感,昔年亦有些朋友邀他聚义反元,他自动心,却被老父阻住了。因着李父昔年曾受过蒙元显贵脱脱恩惠,故此说报不了恩也不该为仇寇,两不相帮守着祖业就是了,李任逍只得听从。后来看着好好的义军却是为了些私利,自相内斗,气闷之余,倒没了先前心思。 绿袍本对这些事不上心,只得劝慰两句,岔开话题,说起些奇闻异事来。李任逍却说最近却是听人说了桩异事,离此地百十里,前几年红巾军和元军大战,甚是惨烈,听说当初鲜血将那一片都浸红了,尸横遍野。原也不见甚么怪异,几年下来,都长满了草。最近却听人说,晚上远远见那地方有一团白光,时东时西,时隐时现。白天去看,却一无所见。都到是鬼魂作祟,不知真假。绿袍,古力子闻得,对视一眼,来了些兴致,便问其详细。李任逍也是听他妹妹李悝说的,所知不多。见得二人动问,便去找他妹妹来。其时男女之防尚不若明清两朝,而且这李悝却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自幼好得是武刀弄枪,骑马射箭,一身武艺虽不如其兄,但也端的了得。且性子直爽,为人利落,因见古力子生的长大,每每要寻着他较量。古力子哪能和个女子计较,故是躲着她走。 却是至得晚饭时才见着人,原来是出门打猎去了。问道此事,却是说听了个婆子说得,又说她是不信甚么鬼怪,正寻思去查探一番。绿袍闻得,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细细打听了来去路径。当晚师兄弟正准备前去查探,才走出房门,却见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等在院中。却是李悝和她侄子李飞两个。原来早间李悝见绿袍问询路径就留了心,李飞却是人小鬼大,他和姑姑要好,今日去她房中见得李悝一身装扮,知道要出门,兀自缠着。李悝耐不住侄子软磨,只得带了这个小尾巴。绿袍两个见被识破行藏,只得同行。因着不愿在人前显示道法,只好展开轻身功夫飞奔急行,却让李飞坐在古力子肩膀上,免得他人小跟不上。过得一个多时辰,方到了地头,却是因着照顾李悝。疾跑得这一路,李悝也免不得面红气喘,见得那两个却是气定神闲的,不免信了大兄得话,这两人着实了得。李飞却大呼好玩,他坐在古力子肩上,听得风声呼啸,见得树木倒移,自是觉有趣。却是古力子暗暗撑起护罩,替他挡了风,不然这般隆冬寒夜,那般速度,那寒风都不是他个小娃娃经得起的,非得吹出病来不可。 此时一是子夜,一轮寒月高挂天空,眼前一片旷野,长满杂草,不过这时节都是枯黄了。绿袍游目四望,在他眼中,这般夜色自如白昼无异,却是看到前边一个东西,当下走了过去。却是个小小骷髅头。此处曾是战场,有些骨骸不足为异,但这骷髅头却是太小了些,只有拳头大小,上边隐隐有黑气流转。绿袍仔细看了看,却似想到了什么,也不动它。却是施展身法,若鬼魅般几个起落到了另一处,赫然也有个一样的骷髅头静静的放在那,他也不停留,按着方位游走到另一处,一共八个骷髅头,正好把此地围了起来。李悝见得绿袍施展身法,一刻不到的功夫绕着这战场打了个圈,咋舌不已,这般功夫,闻所未闻,只有传说中剑仙之流才有此手段。不由不住往古力子打量,直看得古力子头皮发麻,说道:“你总看我做甚。”李悝道:“你师兄那般本事,你可会?”绿袍倒在此事上瞒李家兄妹,故此他们知道古力子是他师弟。古力子则说,绿袍是大师兄,本事自然最强。只把李悝恨得牙痒痒。李飞见了绿袍施出遁法,却是眼珠乱转,不问可知打啥主意。绿袍回得三人身边,神色却有些凝重,取出个葫芦,从中倒出些粉末,围着三人画了个圈,叮嘱三人不管看到外边有甚么都别出圈。并且交待古力子看好那两个。古力子问绿袍发现了什么。绿袍却是发现有人在这布了个八鬼锁灵的阵法。此阵注重搜索,困敌。这里少有人来,布此阵更有可能是想捉捕灵物。看这手法,当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流派,功行也不弱。他布下这么个大阵,想必这灵物也不寻常。自己遇到了,若有机会当然不会错过,所谓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就算自己用不上,师姐想必也能用上。故此暗暗准备,静观其变。 第十八回 云起大都 万里行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过得小半个时辰,天空飞来一道惨白色的光华,径直投向场中,却是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又高又瘦,脖子上着一串骷髅头,也和绿袍先前所见一般大小。[燃^文^书库][].[774][buy].[]肩头插着几把飞叉,竟是白骨炼成,脚下踏着口白骨剑。他先自四下观望一番,绿袍几人早是隐在野草从中。那人见无异样,就盘膝坐下,好似等待什么。 天色将将四更了,周围只有风声呼啸,李悝等得有些焦躁,便问傍边的古力子,到底等什么,还得多久。李飞也是眼巴巴看着古力子,在这圈中,说说话倒无妨,外边风都吹不进来,只不能出去,可就这样干坐,实在没趣。古力子哪里知道,只说大师兄在等场中那个怪人先动。这话自不能让两人满意,李悝正待追问。绿袍却传音,让他们安静。 原来此时场中却是起了变化,一团淡淡白光离地十来丈,先在西北方向出现,下一刻却在西南,比绿袍方才还要快上许多,不断变幻方位,朦朦浓浓一团,也不知是什么物事。那场中男子见了那物,却是满脸喜意,立了起来,一掐诀,道声:“起。”场中却是起了变化,四面八方涌起无尽黑雾,迅速布遍整个旧战场,但闻得鬼哭狼号,黑雾中鬼影重重,直往那白色光团扑去。那光团似乎未曾见过这阵仗,竟是停了下来。却是只通体雪白的小小马驹,只有尺许长。绿袍事前以有布置,这鬼雾自是遮不得他双眼,见了这似马的物事,心头微微一跳,却暗暗洒笑,摇了摇头,也不动手,竟是抱着双手若同看热闹一般。场中那男子哪料到有人在旁边,见得鬼影就要扑到那马驹,正自高兴。哪知道,那鬼影扑是扑到了,却是从那马驹身上直穿而过,直似水中捞月一般。那青年先自一呆,想了下,自脖子上取了那串骷髅头,口中颂咒,,道了声去,那骷髅头见风就长,变得栲栳大小,冒着绿火,直向那马驹罩去。那马驹歪头看着几个骷髅,打个响鼻,一道白光自它鼻孔中冒出,绕着几个骷髅头一卷,如长鲸吸水一般,那几个骷髅头若遭雷啖,哀鸣一声,化做原来大小,直往地上堕去。那男子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也不顾伤势,挥手召回了几个骷髅头,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心痛不已,仍挂在脖子上。那小马驹般的异物却也不走,好似玩的起兴,围着他在空中飞腾。这人气的脸上发青,却也一时无法可想。 但听得耳中一声清笑;“你这般如何捉的住血灵芝。”眼前一花,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马驹却是被一只手轻轻拿住,挣扎两下,便不动了,化做一朵通红的灵芝。他尚且不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见到一个绿袍青年微笑着立在他前面,手中正拿着那灵芝。他伸出神识查探,那绿袍青年却在自己之上。忙低头行礼,口称前辈。绿袍在那人查探他时,眉头纵了纵,却没说什么。叫出古力子三人,几人见了礼。却是笑道自己虽然比那男子修为稍高,但称不得前辈,故按年齿相称。此处非说话之地,五人便回了李家庄。 那青年却是个孤儿,因着他在庐山一个古洞得了本道书,走上了修行路。那洞叫神魔洞,他所习多以炼制尸骨为主,故自称白骨道人。他得知绿袍亦是父母早亡,故有些同病相怜,好生羡慕绿袍有两个好师父。自己却是形影单调,无人指点。因他大着几岁,故绿袍称白骨道人为道兄,因见他是独自一人散修,故与他讲些个修行界的基本规矩。白骨方知自己以神识大大咧咧查探绿袍修为,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忌讳。绿袍问他从何处得知那血灵芝的,为何又不大懂的此物特性。白骨却是老脸一红,他只因走得是白骨道,需时常寻些尸骨为材料。那地方几年前经了一场恶战,遗留的尸骨无人収埋,故被他寻了来。见着那血灵芝,他得的道书上有提及,却是语焉不详,见绿袍似熟知此物,因此向他请教。这血灵芝亦是一件奇物,只生于大战过后的尸骨堆中,极其少见,千百年难得一见。此物本体通红若灵芝,生长的极快,往往三五年就算成了形,化做芝马,颜色却不定,能无视鬼道类法术,以阴魂为食。能短距离瞬移,速度极快。若能化成人形,就是血芝仙了,到底如何,不得而知。白骨先用八鬼锁灵自是拿它不得,后来用骷髅头法宝去对付它,反被它吸了骷髅头中得器灵,至使白骨受了反噬,也是因此。白骨好奇绿袍如何抓住了这血灵芝的。绿袍笑道,也是因为白骨吸引了那血灵芝,被他潜到左近,伸手捉了。白骨自是郁闷得不行。绿袍又问白骨本打算捉了这血灵芝如何处置。白骨本想说生吃的,话到一半,终觉不甚妥当,改口说炼丹。问他炼什么丹,却是答不上来只得告饶。绿袍却告诉他这血灵芝能炼一味定魂丹,元神劫时,对抵御心魔有奇效。这却是《百毒真经》上的记载。白骨离成就元神还有一段路要走,再者血灵芝被绿袍捉了去,故此也就不怎么上心了。绿袍却是说炼这定魂丹还要几味辅药,他眼下也炼不出来,因此约定,日后炼了这药,必会给白骨送一份。白骨自是大喜,连连称谢不提。自此上两人成了知交好友。 因着这次经历,李家兄妹和着李飞都知道了绿袍几个是仙道中人,自是眼热不已,缠着拜师学道。绿袍一则见他三个实在没那份资质,二则自己都没出师,自是执意不肯。李飞人小鬼大,绿袍不肯收,他就去缠白骨,白骨则说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磕磕碰碰,不愿収徒。李飞见得如此,索性拉着他姑姑去找古力子,古力子这般憨直得人哪斗得过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被绕得晕头转向,不得不落荒而逃。最后还是李任逍寻着绿袍大打友情牌,说自己父子兄妹不堪造就,自己的后辈总有能修炼的,但求着绿袍日后収个。绿袍此时年纪尚轻,颇有些重情义,再者和李任逍着实谈得来,便答应他日后自己成就元神,必会在李任逍后辈中择个弟子。李家几个方才罢了。绿袍师兄弟和着白骨在李家庄直住到过了年,方才告别李家众人。白骨自回庐山,绿袍两个则前往大都,此时离开天蚕岭以是年多了。 第十九回 云起大都 万里行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师兄弟两人到得临清,却是走水路前往大都。[燃^文^书库][].[774][buy].[]一路上看看运河风光,古力子得知这么条大河,竟是人修的,惊叹不已,说是不想一些个平凡百姓居然有如此能耐。绿袍则淡淡道平凡百姓一旦齐心聚合,往往能干出些修行中人也未必做得了的事。路上到没什么事,不日到得大都。却是南北二城,土筑而成,高有四五丈,甚是整齐雄伟。在北城码头下了船,但见得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商铺林立。 两人入得城中寻了个住处,连日里四下观赏游玩。绿袍来大都一是游历,再则是顺便报家仇。他打听得一番,他那仇家秃鲁帖木儿现在却是了不得。先是入了权贵中书右丞哈麻的眼,做了哈麻的妹婿,后来因事扳倒了哈麻兄弟,眼下做了同知枢密院事。也算得上个翻云覆雨的角色。既是知道这人还在,绿袍也不急在一时除他。因曾听得陈先生说,宋亡后,许多典籍尽没于宫中,惜不能一见。绿袍便想帮先生完了这心愿,取些孤本回去。寻了个郤,到那大内之中转了一圈,寻着那书库。到底是皇家库藏,整理的很是有条理,一排排的看得绿袍有些眼晕。暗道这般多法,怎生寻找,此地终究还是有人巡视,终有些麻烦。一时也没奈何,只得回去再做打算。 此事一时不好行,绿袍却是转到报仇上去了,原想不过一介凡人,自当手到擒来,不想也是有些阻碍。他趁夜到得那秃鲁帖木儿府上,寻至后院。却是一阵丝竹之声,夹杂着****,在房上拨开片瓦,窥得下边是个大厅,一伙男女大开无遮会。绿袍暗道声晦气,他只远远看过那秃鲁帖木儿一次,眼下哪里认得出来?正不知如何寻找,那下边却是有人警觉了。原来那瓦上一点尘土落了下去,正是个光头在下边,那人也是个有些本事的,只往那光头上一拍,祭起一对金钹化作两道金光望上就斩,口中却是大骂:“何方贼子,敢坏佛爷兴头。”绿袍见那人动作,就知要坏事,也不回话,祭出百毒寒光罩,这个宝物却是他自炼的,人往后急退。但听得哗啦一声大响,那屋顶被击穿个大洞,瓦片木屑落了一地,却没砸到下边的人,原是那光头撑起一片黄光挡住了。绿袍但觉得百毒寒光罩向内凹了半寸,又自恢复原状,放下心来。冷眼看去,只见那人碧眼黄眉,身材壮硕,不类中土人物,也不多留,化光而走。此时院中亦喧闹起来,那人収回金钹,放在鼻前嗅嗅,道;“好贼子,倒是溜得快。”那秃鲁帖木儿却是个像目唐唐的中年人,上前向那人道:“国师,刚才可是有刺客?”那国师便自大吹大擂起来,说道自己如何如何发现异常,如何如何临危不惧飞钹退敌,那贼人自知不敌,逃之夭夭云云。厅中人众自是马屁如潮,说是若非禅师法力无边,我等怕是遭了那贼子毒手。又说这贼只怕是南边那伙匪寇派来,意欲谋刺朝廷重臣,却被国师实破,化解了他等的阴谋。更有甚者说到只要国师在,大都自稳若泰山,可笑南方那么些贼痴心妄想,还闹甚么北伐。若是国师肯出手,南边早是平定了云云。只是众人身无寸镂,又做些丑怪形状,着实令人好笑。 绿袍自那日退去,细细打探才得知,原来那人是个西番僧人,叫伽玺真,当初得秃鲁帖木儿等人引荐给顺帝,专精习些欢喜禅法,**之术,得顺帝看重,被封为大国师,因此与秃鲁帖木儿往从甚密。其时天下糜乱,而这位顺帝则是个妙人,说是无为之治,国事置之不理,只顾着参欢喜禅,供着个天竺僧人做司徒,一个西番僧做国师,闹得乌烟瘴气。连他的大臣都有许多不服他,拥着他儿子和他打擂台。其时京中有个顺口溜“不秃不毒,不毒不秃,唯其头秃,一发淫毒。”就是说这些个和尚,僧人。概因顺帝宠着这帮人,参欢喜禅,想得长生之道。合着这群人淫秽宫闱不说,上至王公大臣女眷,下至黎民百姓妻女,无不深受其害。其时顺帝颁布了一条所谓“开红令”,说是女子但凡要嫁人,先须由和尚们淫辱一番是谓“开红”,足见荒唐。绿袍这些时日也听得旁人说起这些和尚的气焰,只是本与他无关,听听也就算了,只道是些招摇撞骗之徒,并未再意。不想那晚遇到的和尚倒真有几分本事,自己虽不怕他,可也有着几分麻烦。他想到师父曾说起佛门有一门专参欢喜禅法,**之术的法门,他们这些人自称是佛门密宗,源出天竺,西番,想来那日见着的和尚就是这一宗的,也不知他们有多少人在大都,修为如何。这些年下来,他性子以是沉稳了许多,既是不明情况,倒也不愿妄动,幸喜,他为和那人照过面,倒也无虞。绿袍见一时间也查探不出结果,又想着那一库书藏,便想着混进宫室中谋个差使方便行事。他把这主意和古力子一说,古力子自是双手双脚并举赞同。他这些天走街串巷,看得眼花缭乱,胡吃海喝,玩的不亦乐乎,早是被这花花世界蒙了眼,堵了嘴。绿袍说要常留,岂不是正中下怀?只是如何混进宫室之中,两人也没甚么头绪。 这日两人正自街上闲走,前边传来一阵呼喝。看去却是一群豪奴拥着个抬辇,挥舞皮鞭,叫骂路人让道。那抬辇由十多人抬着,外边罩层轻纱,是以看得清清楚楚,里边座着个娇娆妇人,旁边是个粉装玉琢的孩童。那孩童大约四五岁,旁边当是他母亲。绿袍见得,心中一动,待得这夥人走远,便自向路人打听那母子来历。被告之是宦者长安迭不花的妹妹,外孙,集贤学士老得沙的夫人,爱子。这宦者长安迭不花和老得沙却都是甚得顺帝宠幸的人物。顺帝**声色,尤喜观天魔舞,他选十六名女子专练此舞,时常观舞**,这些女子就由宦者长安迭不花掌管,而那老得沙亦是常待左右的人。绿袍问得仔细,轻轻一拍手,道是成了。古力子忙问成了甚么,绿袍说是事成了,弄得古力子摸不着头脑。两人回到客店,回房中密议一番。古力子只把双牛眼瞪得老大,绿袍却是轻笑道,那娃娃自小娇生惯养,含着金钥匙长大,让他吃点小苦头,受点小磨难,也是为他好。古力子看着自己大师兄,摇头无语,自出去准备不提。 第二十回 只为诗书故 且为五斗米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却说过得月余,大都城中,传出一则奇闻。[燃^文^书库][].[774][buy].[]集贤学士老得沙爱子得了个怪病。一众蒙古大夫束手无策,后请的大国师的师兄忽毕华出手救治亦是不见起色。老得沙夫妇就得这么个儿子,自是视若掌珠,宝贝得不得了。此番病重,只急得如若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托着兄长求得大国师的师兄出手,不想也不见好转。一时间六神无主,还是他家一个老家人给出了个主意,张榜求贤,道是只要治得好他儿子,不吝千金之酬。 大都终还是天下中心,名医异士众多。一时间老得沙府上老少咸宜,群贤毕集,一众神医,高人摩拳擦掌,欲要一显身手,人前显圣。老得沙见得如此,自是高兴,暗道佳儿的病终究有了指望。自是降低身段,奉承这些个神医,高士。他把顺帝都伺候得妥妥当当。这些人哪曾见识过这般手段,骨头都轻了几两。一个个都仿佛成了扁鹊再生,华佗降世,只把胸脯拍的蹦蹦响,言道贵公子的微恙只在自己身上。不想替那小娃看过病一个个神医,高人都成了卖假药的郎中,江湖骗子,给老得沙轰出门外。一时之间,竟是没人敢冒头了,眼见孩儿的病越发重了,一日间竟是晕过去好几回。老得沙急得心爱的美须都拨掉了几根,内务府总管长安迭不花连值也顾不得当,向顺帝告了假,亲自来妹夫府上陪着自己的外孙。这两日兄妹两以是不知掉了多少眼泪。他自幼家贫,只有兄妹相依为命,后来进了宫,得了顺帝赏识,方有今日。只是却是生不得后代了,因此这个外孙于他来说,与儿子无异,比老得沙夫妇还要看重。三人正自长叹短嘘,外边门子来报,说是有个医生上门来给小公子瞧病。三人俱是精神一振,老得沙忙问是何等样人。门子说是个年轻大夫,有个丑恶仆从跟着。老得沙因见实过那些个神医嘴脸,闻得是个年轻医生不免有些失望。长安迭不花不待妹夫回话,只叫请进来,他也有个主意,这人此时敢来,当有些本事,且外孙已病成这样,自是一丝希望也不能错失。这个家他亦是做得了主,当下门子自去领人进来。 三人也不曾出迎,门子领着绿袍师兄弟直驱内室。门帘挑起,三人看去,一个相貌普通的绿袍青年,后边一个壮硕的丑汉,背着个药箱。老得沙只得起身见礼,那两个却是坐在床边,动也不动,只看着床上小孩。绿袍却是礼也懒得回了,只略一打量屋中几人。坐床边的是个胖胖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旁边是个美妇,却是上次远远见过的。尚有两个丫鬟,立在墙角。那老得沙却是个清瘦男子,半尺长须,有些个清雅气质。老得沙见眼前男子傲不为礼,心下有些不悦,但他尚有些雅量,倒未说什么。只说有劳先生,看看犬子的症状。绿袍也不答话。自走到床前,但见那娃娃面上生满脓疱,红的,黄的,有些尚且破裂了,流出些脓水,只是他有着人伺候,収拾得还算干净。绿袍看看小娃舌苔,翻着他眼皮看看,又用手指沾他那破裂脓疱流的液体嗅了嗅,纵了纵眉头,依然未开声。替小娃号过脉,想了想,方问些状况。老得沙夫妇一一做答,并不敢多言。 绿袍看过了,却是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此时已是五月,天气颇热,老得沙夫妇因孩子病着,怕见了风,故此令人关了窗。绿袍游目四顾,窗前几株玉兰开得正艳。绿袍看了看那玉兰花,点了点头,又四下看看,院角生着一从丁香。绿袍唤过古力子,耳语几句,古力子点了点头,跑到外边,先在丁香从中一阵捣鼓,拔出一株小小的,又到玉兰花树边细细查看了一阵,折了朵玉兰。长安迭不花起初不发一言,见得绿袍让古力子倒腾,便走到绿袍身边,轻声问道:“先生,难道那花有甚不妥?”绿袍淡淡的说:“一会便知。”古力子拿着那两种花递给绿袍。绿袍接过,说道:“众位请看。”几人都看向他手中,他却是把丁香和那玉兰花捻碎,取些花汁合到一起,那花汁迅速变成了黑色,发出淡淡的恶臭。长安迭不花兄妹不由发出一声轻呼。老得沙却有些见识,道:“从未听闻丁香,玉兰能和毒,这却是何故?”绿袍轻笑道:“你且细看这丁香和这玉兰,有何异处。”却是把那两者传视众人,那丁香花株上有着几条淡淡黑线,贯穿整株,且叶上生着细细倒刺。那玉兰枝上则是几条红线,若人的血管一般。长安迭不花道:“咱家也算见过些奇花异草,这般却不曾见过,这花和那孩儿的病难道有甚关联?”绿袍笑笑不答,却让他先闻闻那花末儿,再让他去那孩子脸上闻闻。长安迭不花如言行事,闻过后却是怒道:“你两个怎么照顾孩子的?把他放到毒物从中,岂不是要生生害死他!”却是朝妹夫,妹妹发火。老得沙喏喏道:“这花一直种着却不曾有甚异样,这事......。” 古力子嗡声道:“那土动过。”却是指向那丁香花从。众人去看,那处果然有些动土痕迹,不过因该有些时候了,且遮掩了一番,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长安迭不花几个眼巴巴看向绿袍,绿袍走到那玉兰树下,指着一株言道:“此也是玉兰,因这树上生得些红脉之故,叫做碧血玉兰,本身到也无毒。”众人看得,果如他所言。绿袍又指着那丁香告诉他们,这却不是丁香,只是相像,叫墨蝶兰,甚是少见,外人一般是分不清的,倒也不是**,反是味上好的药材,只是它的花香与碧血玉兰混合,则成了奇毒。这碧血玉兰种在此处想也有些年头了,却被有心人认了出来,方有了移植墨蝶兰的举动,目的却是不问可知,几人听得若有所思。长安迭不花几个见绿袍既是识得药性,想必自有办法施救,忙向他恳求。绿袍自是顺势答应。开药施方不提。 因着这事,老得沙府上自是一通好乱,他那夫人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几个小妾乱棍打死,两个庶出的孩子都赶了出去。老得沙却是做不得声。绿袍因替他儿子治病,自是住他府上,一来二去,也自熟了。老得沙因着妻子淫威,有苦无处说,只得和绿袍诉苦,倒是把绿袍当了个知己人。老得沙虽然是个佞臣,但才学还是有的。言谈中觉着绿袍学识不凡,直说先生大才,岂可屈就为医。绿袍亦是半真半假道苦无进身之阶。老得沙锐身自任,愿为绿袍保个前程,绿袍说自己性子闲散,又闻得皇家书库多孤本遗章,因此向他求个能进出书库读书的差使。老得沙越发敬重,他和自家舅哥一商量,长安迭不花说直的甚么事,先生喜读,就在太医院安排个五品知事兼书库副使不就结了。当下就亲自窥个便把绿袍举荐给了顺帝,说是今有民间鸿儒,学识渊博,医术精深,忠心于朝廷,前来投效,请圣上擢用,以示陛下唯才是举,播布朝廷恩义云云。他也不是完全瞎扯,其时绿袍名声也渐渐传到了大都,他拒绝了陈友谅的邀请更是知之者众。在这些人眼中,自成了心怀朝廷,不愿从贼。因此上,绿袍从着一介白丁,到是穿上身朱袍。一般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混到这份上,真称得上是皇恩浩荡。只是师兄弟私下聊天,古力子问那碧血玉兰是何物,绿袍笑说不是你造的嘛。古力子觉得有些不忍,说那娃娃白受了些苦楚,并着还有几人枉死。绿袍却是冷笑,这是间最毒的不是**而是人心。 第二十一回 大都二三事 朋比且为奸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得了官身,老得沙又送了仁寿坊一处宅子,并些个使唤人等,倒是做起老爷来了。[燃^文^书库][].[774][buy].[]每日太医院点个卯,只躲到书库中抄书。他这抄书到是与旁人不同,取些笔墨纸砚。把纸铺开,笔点了墨,翻开书卷,笔自游走,一页书一挥而就,那字端端正正,只如印的。但凡见着没读过的,全都抄了,一袖装了,带将出去。就这样绿袍尤嫌慢了,遇着孤本或合意的,干脆往袖中一装,出去市面上不拘甚么书买上些塞到里边充数。这书库平素鬼影都没个,他又是个官长,那些看库的哪敢管他。至于太医院那边,当初是由着长安迭不花陪他走了遭,那些同僚自是识趣,有事自己做了,轮不到他头上,绿袍又不时做些人情,请着那些人吃喝玩乐一番,自是皆大欢喜。他是修行中人。那银钱要来无用,自是可着心意花。但凡没了,随便哪个王公大臣库中取些来用,这些人拼命搜刮,堆在库中,自己都未必有数,给人取了些去,一时也不能察觉。绿袍这官也当得忒自在,一晃就是月余。 这日正是沐休,师兄弟正自说些闲话,家人来报,老得沙来访,绿袍忙迎了出去。原来却是与人传话。绿袍治愈了老得沙爱子的病,在京中以是传开。那大国师的师兄忽毕华闻知,却是想会会他,皆因当初他也曾给那娃娃瞧过,只看出是中了毒,却不知如何解毒。这回听说了被个神医治好了,且绿袍名头也传到了大都,他自有些好奇。因他时常与长安迭不花见面,知道两人相熟,便托他带话。长安迭不花出入宫禁总有些不便,便托了妹夫老得沙。这忽毕华却是比当今大国师也就是他师弟伽玺真更早入京。当初是由着哈麻引荐给顺帝的。他们这派一直都是做着大元朝的国师,借着朝廷势力修行。只是到忽毕华入京时,有人先引荐了个天竺僧人给顺帝,和他一般,亦精通欢喜禅,且这天竺僧道行比他高了一筹。他觉着独木难支,且自己是来修行,哪有太多心思与人斗法。便借了秃鲁帖木儿的手把他师弟伽玺真荐给了顺帝。这伽玺真到了这花花世界,哪还记得自己的本衷,只顾着享乐,他又放得下身段,一味哄着顺帝高兴,便让他做了大国师。那天竺僧斗不过他们师兄弟两人,且他托身宫室,为的也是修行,也只得罢手,领了个司徒的位子,只是两下里难免暗斗。绿袍本就想见见这对师兄弟,便随了老得沙一并前往国师府拜会。 那国师府确实修得富丽堂皇,仆从如云。进得里边,但闻得丝竹鼓乐,甚是热闹。随人引着,到了一间大厅,里边却是一群舞姬正自舞乐,两旁几案坐着些喇嘛,旁边自有一两个侍女相陪。正中几案后坐着两人,一个正是绿袍上次在秃鲁帖木儿府中见过得喇嘛僧。他左手做着个枯瘦僧人,两人打扮倒是差不多。老得沙见了这两人,忙上前行礼。绿袍却是轻笑一声,走到左边一个几案旁,飞起一脚,那喇嘛并着他怀中女子做了一对滚地葫芦。绿袍径自占了他那位子,自己斟了杯酒,旁若无人的喝了一口。那伽玺真直起身来,就想发作。绿袍却是斜着个眼瞄了他一眼,自顾喝自己的,理也懒的理他。忽毕华却是拉住了自己师弟,他比自家师弟有些眼色,看得出来人比自家师兄弟要高明得多,自是不敢得罪。伽玺真也自醒悟过来,他本是有眼色的人,只是大国师当得久了,连顺帝都对他恭恭敬敬,更别提旁人,难免有些飘飘然,却是忘了修行界的规矩。当下挥退左右,只剩下老得沙站在场中,他见绿袍对着大国师颇是无礼,本自捏了一把汗,此时见大国师不但未生气,反而赶退左右,一幅有事要谈得架势,一时倒不知如何行止。绿袍却是给他解了围,招呼他坐在一边。老得沙只得斜斜的坐了。 忽毕华修为高些,也就炼气七重的样子,伽玺真才得炼气五重,堪堪能御物。当初他那对金钹就是师门传下的法宝。他的修为并不在绿袍眼里,那对金钹却了得,是他们师门一代代祭炼过的。忽毕华两个当下以修士间的礼节与绿袍见过,称绿袍为道兄,却是问他从何处来,为何在这俗世中求了个官位。绿袍也不瞒他们,只把自己来历说了,却说你们师兄弟为何而来,自己也就是为何而来,只是另还有桩俗事。师兄弟两个闻得,心中有些发苦,一个天竺僧以是难缠,眼前又来了个半只脚进了元神的人物。大元虽大,物资也丰饶,可终究凡俗事物占多,有用的就那么一点。他二人修的是采战之术,好的鼎炉难寻,就自己一伙和那天竺僧分来都觉嫌少,看此人做派,断是亏不得他,自己那点东西还能剩得多少?不过,这番话也就能心里想想,却是不能说。绿袍不比那天竺僧,南疆虽也远,真要找自己麻烦,说到也就到了,且南疆天蚕岭一脉在旁门中一直有些名声,还有着两位元神真人,眼下比自家师门还多着一位,自是不能轻易得罪。师兄弟对视一眼,只说道兄愿在京中修行,自是大好事,有甚需要,只须知会一声,但有的绝不敢藏私。绿袍见这两人会错了意,便告诉他们,自己修的是毒蛊之道,只取些异草毒虫之类,也不会要他们白忙活,自会拿些东西与他们交换。只是因着个人喜好,大元书库中一些藏书却是要了的,但他们得了些孤本典籍也可一并与自己交换些事物。那忽毕华到底有见识些,就问绿袍要寻甚么样的书籍。绿袍笑说经史子集,百家之言,游志传记,只要不是重复的都要。那两个喇嘛闻得,心下暗笑,这人莫不是修行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那些书要来何用。至于大元的库藏,他们师门早是许多年前就刮过了,并无甚么有益修行的,自是问都懒的问。 师兄弟放下心事,自是放得开了,几人喝酒闲聊,伽玺真却是记得绿袍曾说俗事要了,便动问起来。绿袍说那秃鲁帖木儿昔年于自己有血海深仇,近日方自得知,因此来京亦有寻仇的缘故。绿袍一说此事,伽玺真倒是想起上回在秃鲁府上遇袭之事,连忙问个详细。绿袍说上次便是自己,却为尊驾所阻。伽玺真连忙告罪,忽毕华也自替师弟打圆场,道是不打不相识,轻轻揭过。绿袍也不拿此事说道,但说自己意欲再去寻仇,还望他师兄弟不要插手。伽玺真想了想却是为那秃鲁帖木儿向绿袍求情,说是眼下尚有借重这人的地方,搜罗地方由此人出面能省事不少,待得过些时日自是不敢阻拦,就是自己出手为绿袍除掉这人都行。绿袍于此事本就不是十分上心,只说只要此人死于己手就行了,倒也不忙于一时。道是自己収罗书卷也可交由这人去一并办理就是,且寄他性命为自己奔走,日后赏他个全尸就是了。那两个喇嘛僧听得心底暗暗发寒,幸喜自己不曾得罪这绿贼,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也给他赏个全尸岂不冤枉。 这两喇嘛又说道那天竺僧之事,说此人颇是碍手,意欲借绿袍的手去除他。绿袍问得此人底细,笑道此人倒也有趣,找个时间会会,却不接那两个淫僧的话茬。他两个虽有些失望,但也知绿袍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只的罢了。临得出门,绿袍少不得叮嘱老得沙几句,吩咐他此间事不得外传。老得沙晓得厉害,自是赌咒发誓不提。自此之后,绿袍除了偷书,不时前往国师府,与两个喇嘛做些交易,拿些南疆特产,换些古典书籍。那伽玺真还有些花花肠子,做了些小动作,亦曾安排得一场天魔舞,想要试探绿袍深浅。他这天魔舞忽毕华借着顺帝的名头,选些有根行得女子炼就,又传了密法给这些女子,以供自己练功之用,常人见了自是五迷六道,深陷其中。绿袍见了,却自一笑,竟似全然不受影响。其实绿袍心下亦是暗赞,这功法果然有些门道,可惜那些女子功候浅了,传此功的人恐怕也不曾领会贯通,阵势转换间颇多破绽,不然自己怕是会当众出丑。可那伽玺真哪晓得这些,只道绿袍功行深厚,自家看家本领都奈何人家不得,自此再也不敢撩拨他。但凡绿袍有所需,自是尽心满足。他师门历代经营,在朝野颇有势力,如是几人称得上朋比为奸,只把那大元朝野用得上的物事刮了个窖尽。 第二十二回 天竺僧人 先天易数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这日午后,绿袍正自看着桌上一堆书发呆,看书的封皮,大都是易经之类。[燃^文^书库][].[774][buy].[]易学学说,传自上古,在神州浩土流传甚广,后人颇多注解。修行中人多会研习一二,也有不少以此成道的。绿袍面前这些当然不是修道人传承的典籍,只是搜罗而来的凡间所传之书,其中亦有不少孤本。他门中所传并不以此见长,倒是陈先生于此道有些研究,时常也与他讲些。他每每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是以很有些不服气。这回在大元库藏中得了不少此类书籍,伽玺真又搜罗了不少,一发给了他。他便想从中研究研究,日后也好在陈先生面前说嘴。只是不看还好,看得一阵,越发糊涂,只觉头晕。这时,家人来报,说是司徒来访。绿袍并不认得甚么司徒,看着那烫金名帖,写着“大元大司徒迦耶斯都拜会绿袍先生”的字样。他虽不大明白朝中官职品级,但也知道这司徒比自己那劳什子知事要高得多。看这人也不称自己官衔,却以先生相称,又是个上官,却来拜会自己个下僚,当是有事相求。他正看书发闷,见见这人也好,至于那人名称,蒙元人名大都如此,倒也没在意。当下亲自迎了出去。 见得来人,却是个天竺僧人,生的很高大,留着半寸长的头发,却都曲卷着,皮肤倒和汉人差不多,只面部轮廓和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且此人也是修行中人,已是炼气八重了,倒是比绿袍差了一筹。他见得绿袍,便自合拾行礼,却是以修士礼节相见了。绿袍暗道原来是这人,也自回了一稽首,请他入屋里说话。进得厅中,那迦耶斯都却道声得罪,一挥手,一股粉红色的雾气冒出,直向绿袍罩来,那雾气如兰如麝,含着一股香甜,雾中隐约可见些个娇娆女子在那搔首弄姿,发出些****。他这雾却有些名堂,乃采些个男精女阴,阴阳和合之气炼成,叫做粉香迷,看着好看,却是阴毒无比,最能催人**。但凡吸着一点,任你三贞九烈的节妇,刚强似铁的汉子也抵受不住,为其所控。绿袍自见着此人,就暗自留心,待他刚有动作,百毒寒光罩已是护住周身,那雾只围着光罩外打转,却伤他不得。他见得此雾恶毒,心下暗怒,眉头扬了扬,一抬手,三点寒芒射了出去,又自怀中取出一杆小幡,一抖手腕,那幡变得丈许长大,上边绘着些赤身男女,另有些奇异符文。绿袍挥动长幡,但闻得鬼哭狼号,黑雾滚滚,那些幡上男女化为一个个厉鬼,眼见要从幡上扑下来,择人而噬。那几道寒芒叫百毒碧火针,取人死后千年白骨生的磷火炼成,再淬以无数剧毒,但凡擦破些油皮,立时无救,一共才炼了十二枚,绿袍因恼他出手阴毒,才放出去。那幡叫做百鬼幡,是収集厉鬼阴魂祭炼而成,专一吞人神魂,煞是了得。这两件宝物炼制密法出自瞳娘的那部残经,绿袍又加以改良,威力更甚。其时天下大乱,战事频繁,他们师兄弟一路北行,没少収集些军魂厉魄炼入法宝中,自是更添凶威。 那迦耶斯都眼见迷香粉不能见功,自己被几道碧火追得上窜下跳,几无还手之力,又见得绿袍拿出一杆恶幡,看着都知道不是啥好路数。他虽还有些手段,可实无把握敌得住。再者他此番出手,只是试探一二,双方并无深仇大恨,着实不曾想生死相拼。忙是一叠声得叫唤,但请绿袍収手,自己只是一时技痒,出手试探,绝无恶意。绿袍见他服软,也就罢了手。这番比斗说来话长,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就分出了高下。 两人罢斗,因着这番比斗,家什给打坏了不少,绿袍便邀他到书房说话。两人分宾主坐了,迦耶斯都方才说了来意,原来却是受了那伽玺真挑拨。他修的是密宗欢喜禅法,时常需些鼎炉应用。那伽玺真做着大国师,且有师兄弟两个并些个徒子徒孙,便时常借着职权之便,把搜罗的女子先自挑了,剩下些个不堪用的给他。两下里没少为此事争论,只是他修为虽高些,却有些形单影孤,那边则是人多。再者,他当这司徒,主要还是为了修行,借着朝廷的势力方便,没多少心思和那些喇嘛死磕,只好忍气吞声罢了。不曾想这连着两月,也不见有个人送来,他只得上国师府探问。那伽玺真因着说不动绿袍,便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把应给他的人送到绿袍这边,到他去问,却推说给一位道兄要去了。迦耶斯都这人是天竺人,性子尚有些质朴,不大明白这些道道,信以为真,便到绿袍府上打探。他见绿袍功行尚比他高些,却是忍不住出手试探,倒是性子如此。绿袍闻得,想起上次那喇嘛好似送了几个人来,说是使唤丫鬟,时风如此,倒也并未在意,也不知打发到哪里去了。当下叫来管家,着他把人寻来,还给了迦耶斯都。他得了这几人大喜,说这几个女子比往昔伽玺真分他的要好数倍,使他不得不时时更换,得了这几个,**一番,倒是不用换人了。 正待起身告辞,却看得书桌上的那些书,他也识得中原文字,看得是周易之学。却是高兴起来,原来他虽修的是密宗这门,却是酷爱易学,颇有研究。他来中土,也是为着易学源出神州,想要来求学。只是到得中土,却被些个名宿高人拒之门外,无非是门户之见,地域之别。无奈之下,便跑到大都,看看能否有些机缘。却是被人引荐给了当朝皇帝。他就借此栖身,翻看些库藏,自己摸索。他见绿袍房中摆了这么些书,只道是同道中人,却是比得了那几个女子更是高兴。连称请教,直欲以师礼相待,饶是绿袍脸皮厚,也不免有些发烧,只说自己亦是初学,颇多不明,当不得人师。他也不以为意,只说无妨,既是同好,自当互相请益。自此两人时有往来,说是研讨,其实到是绿袍跟他学。迦耶斯都于易学一道,着实是个奇才,无师自通,凭着些个一鳞半抓,世俗所传,竟自推演出先天术算,八奇九宫,且不受陈规所限,自成一系。他性子质朴,也不知道藏私,绿袍算是尽得其传。绿袍也不愿白占他便宜,见他修行有着极大缺陷,当是未得完整传承,便传给了他一些门中密诀,后来他藉此取巧得以成就元神,正应了一琢一磨,自有因由。 第二十三回 凡尘事了 各奔前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过得几年,天下大势已是明朗,虎踞南京的朱重八手段了得,逐步扫平了南方,北伐呼声一日高过一日。[燃^文^书库][].[774][buy].[]蒙元权贵则是内斗不休,骄奢如故,但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蒙元算是长不了了。到得至正二十八年,朱洪武的队伍过了河,取了山东,洛水河畔,直杀得元军人头滚滚,兵锋直指大都。一时间大都人心惶惶,一众蒙元权贵舒坦日子过得久了,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家宝库中的金银珠宝,大小老婆,哪有人想着如何御敌?顺帝更是个顺应潮流的主,还想着多看几年天魔舞,朱洪武的队伍还没到大都,就想着转进。其实此时,蒙元军力还是不弱的,只是上边的没斗意,这些个大头兵也难有什么做为。 绿袍悠闲得几年,这段日子倒是忙起来了,古力子也不能像往常一般乱窜,给拉来当了苦力。连场大战,师兄弟出没战场,大肆収取亡魂,精血,连行迹都顾不得掩饰了。有道是错过今日就没了下次,反正是抱着捞了这票就走的心思。不但他师兄弟如此,大元朝上下有几个不是这般心思?但凡能捞到的,可着劲往自家怀里扒拉,也顾不得吃相难看,正是大厦将倾,群魔乱舞。其时已是入夏,朱重八汴梁誓师以传入大都。绿袍正自清理这段时日所得,房外传来声响,抬头看时,原来是迦耶斯都正笑吟吟得站在门外。两人几年相交,早免了那些俗套。问明来意,却是来辞行的。这人亦是冷眼看得蒙元大势已去,他为官本就是为了方便修行,此处眼见留不得了,便自打算回天竺。他来中土虽有些日子了,但称得上真正朋友的只得绿袍一个,故此前来辞别。不想一进门,却见着绿袍也在打点行装,显然也是一般想法,不免好笑。两人聊得一阵,迦耶斯都神神密密交给绿袍一个匣子,要绿袍等他走后再看。并邀绿袍若有闲暇,不妨去天竺走走,看看佛门起源之地。绿袍此时尚有些杂事,便答应他,二十年内必会去天竺找他。伽耶斯都自去不提。 到得六七月,明军已是逼近大都,那忽毕华也自来于绿袍道了别,卷了经年所得并那训练十六天魔舞女,一道烟出了大都,径投西藏而去。那伽玺真则大国师做的久了,贪恋红尘繁华,不愿回去受那份清苦,是以没走。只是他师兄把人拐跑了,只把顺帝气得不行,他使尽浑身解数,并拍着胸脯保证再为顺帝训练一批,方才推脱过去。那人又来游说绿袍,无非想绿袍留下,免得他独木难支,绿袍哪肯应他,笑笑而过。绿袍见得诸事办得差不多,便也准备脱身。只是尚有桩俗事却事留得久了,自当了解。冷笑一声,乘着月色化光出府,直至秃鲁帖木儿家中。也未惊动旁人,径自在他宅中书房内寻到了人。 这人此时正自处理些机密,他多年经营,阴私颇多。他是顺帝亲信之人,自是明白顺帝想弃都而走的心思。他却正好借此机会,把往昔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把包了,遮掩过去,免得日后再有反复。突然见得眼前多了个人,自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看清来人,则是嘘了口气。他曾得国师引见过眼前这位,知道是神仙一流人物。且绿袍亦曾交他代办一些事情,他都是妥妥得办了,且蒙绿袍赐了两粒丹药,服后颇是不凡。自家这些事,人家并不会理会。只是不知在这节骨眼上有甚事寻自己。秃鲁帖木儿不敢得罪绿袍,强压下心中不耐,见了礼,问起来由。绿袍大咧咧受了他的礼,只笑着问他还记不记得二十六年前一桩旧事。秃鲁帖木儿想了想,方才说当时自己在云贵做个小官,却是不知道绿袍要问甚事。绿袍便提醒他当年是不是灭了一伙山贼。秃鲁帖木儿当年正是以此事起身,后来还不时以此吹嘘自己的武功。见绿袍动问这事,虽然觉得不甚妥当,但也无从隐瞒,只得认了。绿袍便把自己来历说了,秃鲁帖木儿心底发寒。眼前这人明知自己和他有血海深仇,且反手就能灭了自己,虽不知何故迟迟不动手,但平素和自己交往竟是丝毫迹象也不见露,这份隐忍功夫可远在自己之上。秃鲁帖木儿知道绿袍既是来了,自己绝无幸理,他也是个果绝人物,便求绿袍放过他家老小,自己任由绿袍处置。绿袍只说当初村中人口近千,尽灭于他手中,自己便自他府中取一千条人命罢了。也不多言,径自取出百鬼幡,只一招展,黑雾迷漫,鬼泣狼嚎,不到一刻,那同知枢密院事府几成绝域。秃鲁帖木儿一系在府中的一个不剩,连着还有些奴仆佣人,满打满算,吸足一千生魂到那幡上。绿袍方自一摆手,飘然而去,招呼了古力子,卷了这几年搜刮来的东西,一袖装了,不知所踪。 待得天明,人们看时,那秃鲁帖木儿府中只剩些个疯疯癫癫的活人,其余的都是绝了生机,屋中物事一概未动,那些尸首上半个伤痕也无,只如睡着了。就有言传,说是其人做恶太多,遭了天遣,也有说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此是妖人所为,众说芸芸,莫衷一是。那伽玺真却是知道底细的,不过他哪敢说出口。那绿贼这般胆大辣手,想着自己也曾暗暗算计这人,不找自己麻烦以是佛祖庇佑。因此反想着法子要圆过此事,只对顺帝说是明军奸细混入城中所为。顺帝闻得,胆都吓破了,一边命人一把火烧了秃府,下了禁口令,命京中不得传此事,一边紧锣密鼓准备北狩,只想快快逃出这囚笼。绿袍师兄弟出了大都,随便找了个无人野庙安身,却未急着回返南疆。 不几日,元顺帝就自大都出逃,明军进了京,自此天下姓了朱。元顺帝虽然跑了,元军实力尤存,明军与元兵又苦战了几年,到洪武四年才基本清扫了蒙元残兵。这几年,大战连场,尸集如山。绿袍不急归山便是为此。他借此暗中収集大量百战军魂,武人精血,可谓収获颇丰。到得眼见战事渐少,没甚所得了,方才回转南疆。期间他打开迦耶斯都留给他的那个匣子,里边却是个丹炉。这丹炉非同凡响,大时盈丈,小时寸许。竟是昔年丹鼎一脉祖师吕祖所留的丹炉。原来迦耶斯都见绿袍平素喜研摸些丹药,也不知从何处寻了这丹炉送了给他。让他不当时开看,便是想给他个惊喜的意思。绿袍得了这炉,自是高兴,颇感迦耶斯都情义。 第二十四回 修道艰难 元神难就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师兄弟回得天蚕岭,自有一番热闹。[燃^文^书库][].[774][buy].[]风蛮子夫妇一直把这个徒弟看得如同自己的孩儿一般,他们虽都是修道人,但那爱子心切,并与常人无异。绿袍一去经年,他们哪有不担心的。风蛮子性子沉稳些,嘴上不说,只是经常往绿袍住的屋子坐坐,翻看他儿时的玩具。天蚕娘则没事就念叨几句,无非是骂这小没良心的兔崽子,出去这么久,也不知捎个信给老娘。往往说到后边,就拿着风蛮子当初外出求道的事做对比,说这两师徒一个德性,全不是东西。风蛮子除了摇头苦笑,也无从答辩。天蚕娘数落完这师徒,就教自己徒弟,每每叮嘱瞳娘日后一定要把那绿袍看好了,别让他在外边玩野了性子云云。这都成了婆婆教媳妇的路数了。只是天蚕岭上下谁敢说她?瞳娘每次听着,只是抿嘴浅笑,心下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此番绿袍回来,拜见了师父师娘。风蛮子倒只是淡淡应了。天蚕娘却是把他拉过来横看竖看,直如绿袍小时候。全然不记得数落他了,却取出好些物事,直如献宝一般,却是这几年所得的珍异之物,大都是有助于修行的。绿袍这么大个人却被天蚕娘如对待个孩童一般,也大感吃不消。他此番大都之行,也搜罗了不少好东西,便拿出准备给师父师娘的那份。天蚕娘见了,若同得了宝贝一般,好是摆布了一阵。那些东西虽也是些奇异物事,但到底来自凡俗,天蚕娘夫妇又是元神真人,用处有限,不过是个新鲜罢了。只其中有味火龙草,乃是火属灵草,对风蛮子体内毒素有些抑制作用,算是难得的东西。风蛮子却挑了出来,说是炼成药,于绿袍应对元神劫有些帮助。绿袍取出血灵芝给他们看了,并着说了说这灵物的来由。天蚕娘却是伸手拿过那血灵芝,说自己替绿袍炼那定神丹,免得绿袍糟蹋灵物。绿袍本有此意,他炼丹之术还是跟天蚕娘学的,合炼些普通丹药还行,像定神丹此类特殊丹药把握并不大。风蛮子见得血灵芝,方自収了那火龙草。却笑说绿袍造化不小,竟得了这般灵物。师徒谈笑一阵,问了问绿袍此番出山历练所得,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已经摸到了元神大成的门槛,自是十分欣慰。便打发他先去歇息两日,再来细说这元神大道,一些应做准备和细微之处,夫妇自回屋中。 两位尊长一走,剩下几个师兄弟自是活跃不少,师兄师弟一通乱叫,连得胡聪,冷峰两个亦是笑脸相迎。绿袍各取些礼物相送。待的众人散了,只剩得绿袍和瞳娘两个,瞳娘自绿袍进门,便在一边静静笑看着,尊长在前,不好说话,师兄弟几个热闹,她亦不语。此番两人独处,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并肩而行,到得她住的小楼,绿袍方问起陈先生为何不见,瞳娘说她父亲山居无聊,跑到外边寨子教了几个小孩习字。绿袍方自拿出些事物,却是给她的。东西着实不少,胭脂水粉,金银玉琢,各类女子物事,只叫人看得眼花。炼功的却是些奇虫异草,并着一葫芦百战军魂,摆了一桌子。瞳娘见他为自己这般上心,却不觉耳朵都红了。她见得那东西中尚有两本小册子,好奇之下,拿来观看,却是些春画,她却是从不曾见过,慌忙合上,狠狠瞪了绿袍一眼,“还道你是个好的,跑外边几年,就学了这些没正经的东西!”绿袍嘿嘿一笑,说:“这是从个喇嘛那里换来的密宗道术,最是正经不过,师姐自己想歪了。”瞳娘没好气的又瞪了绿袍一眼,却不接他的话茬,绿袍却是看得呆了。 过得两日,绿袍将得来的古典孤本送给陈子昂。陈子昂喜出望外,只顾看书,倒把绿袍晾在了一边。绿袍无语,只得悄然退去。回得天蚕岭寻师尊细问元神劫之事。天蚕娘便给他说起了这修行的艰难之处。这修行本是逆天之举,夺天地元气于己身,故是为天地所忌。修行第一道关卡,便是入门难,首先得要有修行的天资,往往万人中也不得一个,其次尚得能寻到个适合自己的法门,修行界功法不知凡几,不是甚么法诀都能修成的。传闻中有那天生道体之辈,但千百年也难得见到一个。再者则是要有个好师父,有人指点比没人指点是大不相同的。虽说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但得了指点,你就能少走弯路,修习一门功法,往往成十上百年计,人生苦短,不成元神,你又有几个百年?修行第二个大关卡就是元神劫。到得炼气九重,要想更进一步,就需感悟天地大道,这却要看个人悟性和机缘。寻到了那天地规则的契入点,便能寄托元神,溶为一体,便能引发元神劫,渡得过,成就元神,不死不灭,渡不过,身死道消,重入轮回。因为元神寄托于大道,大道亘古长存,理论上就是不死不灭了。所谓大道三千,条条可证混元,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其他,元婴,金丹等法门,只是手段不同,其理如一。只有上古巫族,不修元神,只修体,走的是以力证道的法子,却是没落了。佛门却是得了些炼体法门,到不得绝顶,又改修了个舍利,还是不足,只好借助外力,美其名为功德,其实是香火愿力罢了,却与神道相近,元神劫是没了,却直是落了下乘,整个成了四不象。那元神劫分天雷劫,地水风火劫,心魔劫。直合了天地人三才之数。天雷劫是九道天雷,雷乃至阳之物,元神属阴,挡不得雷,沾上了就成飞灰。尚能借助宝物抵挡,有些传承的倒不算难抵挡。地水风火劫则是地发感应,蚀骨之水,自人的五腹六脏生出,侵蚀人全身,巺风自人后脑生出,自上而下,消溶肉身,业火自心而生,燃遍全身。但凡渡不过,肉身无存,鬼仙大都由此而来。绿袍自幼便将身体炼的铜经铁骨,倒也无虞。心魔劫产自人意识深处,本最是难防。不过他得了那血灵芝,待得炼成定神丹,倒是容易许多。且此丹在日后抵御大天劫中尤有用处。故此天蚕娘才那般着紧。原来道家成就元神金丹之后,因着元神属阴,便需将元神凝炼,转为纯阳,功行到了,自有天劫降下,却是需从天雷之中汲取雷电之力,纯粹元神,三劫并下是为大天劫。九为数之极,渡过九次,便为纯阳。正所谓,元神九炼,还丹九转便是这么个意思,至此便是大罗真仙,以是修行的顶点了。至于再进一步,成就圣人位业,则需莫大的机缘,身演大道,是为混元,古往今来也就那么几位。上古之时,天地初开,尚有不少渡九劫,成大罗的人物。到后来,元气流失,别说九劫,连一劫都不好过。如是便有人摸索出了取巧之法,不待功行圆满,大劫临身。自己引天雷淬炼元神,也算渡了一劫,称为小天劫,只是这法子只躲得过两次,每三次中必须渡一次大天劫。后来封神榜出,天庭立,神道兴起,大多修行中人便投身神道,受了天庭册封,借天书庇护,躲避劫数,只是修为则别想寸进了,且从此受天庭节制,别再想逍遥了。这渡过一次天劫的,不论大小,称之为散仙,渡得过两次的是为地仙,渡过三次的是为天仙,意思是能入天庭接受册封了。所以这修行界中同是散仙,地仙,天仙,功行手段却是天差地别,天仙斗不过地仙也不足为奇。人家实打实的两次修到天劫临身,你说是渡了三次劫,其实只有一次是水到渠成的,被人打得满地找牙也是自找的,正所谓水货是也。且各门功法则重不同,有的偏强于争斗,有的则重于道行,不可同日而语。但凡人间界修行至顶点,只能以九劫大罗为极,倒不论你是不是水货,便可肉身破界,进入天界,是为肉身成圣。具体如何,天蚕娘也所知寥寥。 第二十五回 定神丹 元神劫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天蚕娘夫妇与绿袍细细说了自家些成就元神的心得体会,便让他自己去体悟。[燃^文^书库][].[774][buy].[]勾通天地,寄托元神乃是因人而亦,只能自己体悟,旁人经验只能起个参考作用。绿袍尘在世中打了几年滚,就是为了体悟大道,几年下来,也算有所得。这些日子也不再打坐修行,每日东逛西看,有时陪瞳娘喂喂蚕,有时和陈子昂谈谈诗书。 过得月余,天蚕娘欲开炉炼那定神丹,叫绿袍帮手。天蚕岭北端有个藏风聚气的好去处,适合炼丹合药,便一直做了炼丹场所。绿袍早将迦耶斯都送他的那炉给了师娘,是以便用这丹炉。火则是取了南疆的一种千年铁木,这木头生的火源稳定,好控制。各派炼丹用火大都是取些好寻且近的灵材。辅以修士的真气法诀操控。完全以道家真气炼丹的倒不多见,只有那成丹短的才能如此,且需修得火诀神通方可。各派炼丹手法各异,一般都是以小诸天禁法操控。天蚕岭一脉炼丹术传承了许多代,自有独到之处。《百毒真经》上也有不少相关记载,不过是以炼毒为主。天蚕娘选了个日子,沐浴斋戒,然后开炉炼那定神丹。风蛮子和着绿袍,瞳娘则跟着打下手。风蛮子于此道没多少天赋,他服得药都是天蚕娘炼的,他到底是元神真人,法力雄浑,用天蚕娘的话说就是一块上好的木头。绿袍于此道倒是算不错,天蚕娘自是尽心教导,每每开炉都让他旁观,如有不是过于难得的药材都让他试手。血灵芝难得,几味辅药也自不凡,绿袍并未能収齐,都是两位尊长替他补的。天蚕娘道底是个中能手,生得炉火,灵药依次放入,手不停的掐诀,一边口中还教着两个徒弟,倒是丝毫不见错乱。灵药放完,合了炉,便自坐在一边注意着火候,和着丈夫,徒弟说些话。这定神丹直炼了七日方成。炉鼎中异香传出,天蚕娘亦是全神贯注,法诀连掐,口中念念有词,开炉収丹,炉盖揭开,五六十粒雪白的丹药化做一道流光尽数吸入天蚕娘手上一个葫芦之中。取出几粒看时,却是龙眼大小,表面灵光流转,充满灵性。天蚕娘蛮是欢喜,说这定神丹到底非同一般,再进一步,估计都能生成药灵四散逃走了。当下取了个葫芦,装了十粒丹药。剩下的都给了绿袍,绿袍道自己也用不了这许多。天蚕娘却是笑说,自己和风蛮子有这十粒已是够用,多亦无益。绿袍日后用这丹药的地方还多,就是自己的徒弟瞳娘要用这药也只管找绿袍要去,反正她是不管了。又吩咐绿袍収了丹炉,也不待绿袍答话,自和风蛮子去了。瞳娘被自家师父调笑,她面皮薄,红着脸也回去了。绿袍忙让她取些丹药去。她说放在绿袍这也是一样,话一出口,方发觉语病,走得更快了,直是飞逃。绿袍只得独自収拾。 过得半年,绿袍终是找着了元神之门,天劫自临,渡劫所在,风蛮子却替他选在了百蛮山那巨大血囊之中。风蛮子几经查探,发现那血囊有桩异处,那妖藤许是洪荒遗种,竟似含了些天地至理在其中,那个血囊竟有些隔绝气息的效果,如此避那天雷劫堪称神物。绿袍盘坐于血海之上,外边天雷滚滚,却在那百蛮上乱劈一气,天雷劫轻轻渡过。地水风火劫随之而来,虽是厉害,但绿袍自幼锻体,倒也无伤。 此劫一过,心魔自生,绿袍本以为服食了定神丹,应无大碍。可这心魔本就是人意识中的一部分,无从抵御,绿袍一时不查,倒是着了道。却是做起梦来:多年前的那个旧梦再次出现,一个不满三尺的大头怪人,张狂肆掠,以人心为食,以鲜血为水,看其场景,竟似南疆。绿袍则在一边看着,那怪人好似见不着他,他心下暗道这还是个人么?不想那怪人转头冲他啧啧怪笑,道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说你是不是人?绿袍心下一惊,原来这怪人能看到他,他暗咐这怪人所说倒底是个什么意思,自己行事,虽是有些随性而为,但到底有些限度,哪得就这般了。梦中景象又有些变动,大体和早年梦境相同,只是要清晰些。绿袍看那怪人为人所斩,失了肉身,后又被人围攻,以至魂灰魄散。却是心底升起一股忧伤。绿袍暗道,自己为何为这么个丑怪会如此,难不成正如他所说?可自己明明好好的,思来不得头绪。那梦境又有了新的变化,如传说中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的境像一一呈现绿袍眼前,他就若同一个看客。走在洪荒之中,眼前一山将他深深震撼,上接天,下抵地,却是传说中的不周山啊。他立于山前,沉迷其中。也不知何时,那定神丹终究还是起了作用,绿袍总算醒悟过来,自己不是在渡元神劫吗?何以在此。而此时,啧啧怪笑声又响起,那大头怪人又冒了出来,绿袍此时却清明了,淡笑道:“我知你心意,他年若是得便,必会与你报仇。无关对错,但秉本心。”那怪人闻得,肃然道:“你我本是一体,你是为自己报仇,非是为我。”言讫,消散不见。绿袍回首再望不周天柱,暗暗立誓,终其一生,当以洪荒古界为蓝本,炼就自己的本命法宝,名为:大千幻界图。 梦境消散,绿袍仍然盘坐于血湖之上,心魔劫散。几十载修行,终是成就了元神真人。他强自按捺自己的兴慰心情,勾通天地,感悟大道。渡过劫数,便需将自身感悟,寄托于大道,每人的感悟不同,选择的也自不同。绿袍几年游历,见得多的就是生死,但凡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修行亦是为长生。他的体悟便是生之道。生生不息,直至永恒。待得绿袍出关,已是九日之后。他此翻渡元神劫看似经了许久,其实也不过九日。在修行界中,以经是很长的了。风蛮子等人在外边已是等得心焦,可这是个人劫数,旁人帮不得忙,只能寄望绿袍自己了。此番见得他出来,无不大喜,风蛮子走前两步,细细端详了绿袍一番,连道了三个好字。天蚕娘却一把拉着绿袍,一边看,一边嘴如连珠,问个不停,绿袍哪答得过来。陈子昂也是由女儿带着来了,此番只是抚须而笑。瞳娘静静含笑而立,古力子只管叫着道喜。胡聪,冷峰对视一眼,也自堆起笑脸,向师兄道贺。自此天蚕岭算是有了三位元神真人,称得上兴旺。 第二十六回 绿袍娶亲 洞庭山遇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成就元神真人,风蛮子倒是放下了一桩心事。[燃^文^书库][].[774][buy].[]有道是自家事只有自家最清楚,他因着毒素侵蚀元神,无法清驱,这两年愈发厉害了,连元神都有些不稳的迹象,全仗着丹药支撑。只是却是谁都没有告诉,以免众人担心。知道自己怕是难以长久,故盼着徒弟能有所成。他有意让绿袍开宗立派,传承毒王一脉。只是要开一个宗门,并不容易,绿袍虽是成就元神,可难免独木难支,他其余三个徒弟,能不能成就,希望并不大。故想来想去,却是想到了瞳娘,瞳娘资质品性都是上上之选,修至元神大成也只是时间问题。再者她和绿袍自小要好,如今两人的情义大家都看得出来,让他们结为夫妇,日后也能相互有个扶持,绿袍也得个帮手,正是一举两得。 风蛮子便和妻子一商议,天蚕娘则是笑骂:“你到是打得好主意,自己支使我忙前跑后不说,又把主意打到我这唯一的徒弟身上,合着我师徒欠了你们师徒俩的。”风蛮子但自陪笑求告。天蚕娘微一思索,拍着手道:“看这两个娃娃郎情妾意的,我怕是拦不住,且由得他们罢。”夫妻寻了陈子昂一说此事,陈子昂本就早知女儿心事,绿袍也是看着长大,他到底还是些世俗想法,认为女大当嫁,自是一说就合。当下叫了绿袍,瞳娘略一问询,绿袍兴喜难禁,但知傻笑,往昔的沉稳劲早没了影。瞳娘心下也是满意,只是到底持重些,尚能从容应对。两人都是修行中人,倒是省了些俗套,选了个日子,由着三位长辈主持,算是成了礼。天蚕岭免不得热闹了两日。只是因着瞳娘尚未进阶元神之故,为免日后修行有些碍难,故此两人并未圆房。只是也少不得搂搂抱抱,耳鬓斯磨。乐得绿袍只如飘在云端,连看着胡聪,冷峰两个也觉得顺眼些。可惜瞳娘因着丈夫以是元神真人,生出些好胜心来,新婚三日,径自闭关修行,绿袍好不烦恼。 却说陈子昂离家以是二十余年,昔年一翩翩美男子,亦是鬓生白发,眼见得女儿以嫁做人妇,心事已了,又闻得天下以是太平,倒是生出一股回乡的念头。因着女儿闭关修行,女婿亦是半子,这护送之事,绿袍自是责无旁待。且他因**闭关,正自老大没趣,正想着出山一行,践那白骨之约。 故此御起自己那绿不溜秋的绿煌剑,带着陈子昂一路北行,直往皖北而去。时下修仙界多炼飞剑为法宝,他这剑是取了个千年苦竹炼制而成,也算是赶个潮流。只是他门中炼剑之术泛泛,材质也只寻常,也就炼成这么个东西。陈子昂饶有兴趣立于飞剑之上,看云海纵横,衣觖飘飘,那猛烈罡风自是有前边的女婿挡了,倒也有几分成了剑仙的感觉,只是低头看看那绿不溜秋的光华,只能暗地憋憋嘴,自家女婿也算跟着读了多年诗书,这品味咋这般让人无语。到得陈子昂旧时居所,早是被兵火烧成了白地,昔年有些产业也改姓了别家。两人倒不在意,陈子昂只管访友寻亲,绿袍则打点些俗事。陈子昂因想归家久居养老,其时户籍管理很是严格,绿袍花了些功夫,才让两人摆脱了黑人身份,买了宅子,雇了几个仆从,又置办了些许产业,以便岳父大人安居。陈子昂一些个旧日亲友见着,只夸他有个好女婿。陈子昂只说绿袍是南边人,天蚕岭诸事是不提的,其时朝廷严访妖人党事,一经查着,即以妖党处置,故此不敢露了口风。又说是女儿因待产故不得归宁,这是第三个外孙了。绿袍听得直撇嘴,自家连鱼水之欢都未享受过,这三个孩儿却去哪里寻?而旁人直夸陈子昂好福气,哪知道真假。待得两月,诸事以定,绿袍取些银钱物事,并着些丹药留于岳丈,又布置了几番手段以备不测,自向泰山辞行。陈子昂知道绿袍是仙道中人,不便久驻红尘,他有些个老友相陪,每日乐得逍遥,故也不多留女婿。他虽修不得仙,毕竟久与神仙一流人物打交道,亦习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女儿,女婿又不时有些灵丹相送,倒是百病不生,直活了百岁上,此是后话,按过不表。 却说绿袍别了岳丈,一路缓缓南行,看些个沿途风景。过得几日,却是自空中见着个大湖,湖中有山,原来是到得太湖,因见那山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便自落了遁光,沿山游玩。山间生的不少千年古木,幽静宜人,绿袍正在兴头上,却见那山石之下生的些上好灵草。当下便走去采得几株。这时却是传来一个女声,口气颇是不善:“好个邪魔贼子,早前见你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就知不是好人,竟敢偷盗仙草,真真不知死活!” 绿袍闻言一惊,心下暗怒,自己行踪人家尽数看在眼里,却还懵懂不知,可见来人功行了得,只这语气未免过于霸道,当下抬头朗声道:“这灵草天生地长,我如何采不得,道友说我偷盗,可有凭证。” 那声音冷笑道:“你家长辈难道没告诉你,这洞庭山乃是前辈高人修行之所,你不求告主人,擅自偷采,不是偷盗又是甚么?还是说,你那长辈如你一般,只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之辈,不知这世间人物?真真可笑。看你这身邪魔歪道的功夫,想你那长辈也不是甚么好路数!”绿袍为之气结,举目四顾,也不知那人身在何处,因见她辱及师长,也就没了好话:“照你这么说,你在此间修行,这洞庭山就成了你家私产,山上天地所生之物都是你家的,旁人动也动不得。可我听人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卛土之滨,莫非王臣。眼下这天下却是姓朱,难不成你是朱洪武家里的?” 那人听得这话,先自一怔,旋即大怒:“好个小贼,竟敢消遣我,吃我一记神雷!”话音一落,自树隙间飞出一团白光,无声无息,疾若流星,向绿袍打来。绿袍早自暗暗戒备,见那光团来的急,哪敢让它近身,早祭起百毒寒光罩护住全身,手中扣着十二枚百毒碧火针,以备万全。那光团触到百毒寒光罩便自爆裂开来,却是悄无声息,白光耀眼,连眼都睁不开,那百毒寒光罩如同白雪遇着骄阳,只被那白光一照,便自消融,竟是挡不住丝毫。绿袍口中一甜,暗道:不好,想都不想,手一扬,十二枚百毒碧火针尽数射出,身形暴退,一拍脑后,一道绿光飞射而出,却是那绿煌剑,直向前飞去,猛的爆开,却是自爆了这件法宝。一咬舌尖,喷出一道血箭,人却转身飞逃,势如脱兔,往西边飞逃。 光芒散去,一个中年女观立在当场,倒有几分清秀,只是眉目间有着几分冷厉,她看绿袍逃走,倒也不追,只是冷冷自语:“哼,魔崽子倒是知机,逃得倒快。”绿袍直遁出百余里,见那人未曾追来,方自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此时脸色苍白,只如大病了一场,却是几件法宝被毁,又动用密术,大伤了元气。他掏出一把丹药服下,又歇得半晌,方自缓过气来。想想今日这事着实无妄,若不是逃得快,怕是小命都悬,一看自家得力的法宝又毁了两件,却连敌人的脸都未见着,着实气不过,忍不住跳脚大骂起来。骂得一阵,只得収拾心情,懒洋洋的往那庐山而去。到得庐山,寻到那神魔洞,那白骨道人见他这般凄惨光景,大吃一惊,顾不得问他来意,忙请他入洞疗伤。 第二十七回 矢志报仇 千山万水觅奇珍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行得七日坐功,面色方自好看了些。[燃^文^书库][].[774][buy].[]白骨道人问起他如何人争斗,竟是伤得这般重。绿袍苦笑一声,把洞庭山之事与他说了。白骨闻得,却是追问:“可是太湖东洞庭?”绿袍道:“是太湖上,洞庭山还有东西之分?”白骨道:“可不是?太湖两岛,东边的称东洞庭,西边就是西洞庭了。那西洞庭山也还罢了,东洞庭却有个妙真观,现住着个太岁,煞星,叫做严瑛姆,据说是前辈真人水母姬璇的弟子。这人修炼经年,算是我等上一辈的,自诩是玄门正宗,从来看不起我等旁门魔道中人,若修为与她相近也还罢了,最多冷言冷语几句。若是修为不如她的,言语稍有冒犯,就下死手,这人得了水母传承,法力了得,又为老不尊,从不顾辈分,是以我辈中人都是躲着她走,老一辈的因顾着姬璇前辈的情分,也不愿与她为难。这人却是越发目中无人起来,直是天老大,她老二,真真让人笑话。”绿袍恍然:“我昔年亦曾听师长说起这号人物,不想却是住在太湖,我却不知,自己送上门去,真真晦气,也不知她修得甚么道,些许小事,竟下死手,一记雷,毁了几件法宝,若非走得快,怕是遭了毒手。”白骨因绿袍说道一记雷法毁他几件法宝,便细问了一番,道是:“那就错不了,这是她师传绝技:无音神雷,看着无声无息,威力惊人,擦着就伤,因着她这雷也不知多少道友吃了大亏,亏你也是知机,不然真真难测。”绿袍冷笑道:“也不过是多修了几年道,且看她猖獗到几时。世间事物,相生相克,那无音神雷我就不信没个克制之法。”白骨闻得,却是摇头苦笑。绿袍好奇他本是散修,如何知道这些个事。白骨却是神采飞扬,说是有回出门収些材料,遇到了个前辈高人,蒙他青眼,得了好些指点,说到这人,好生了的,却是那东方魔教的开派祖师无行尊者。这位尊者和白骨所习相近,因见他有着完整传承,却修行不得法,是故指点了一番,白骨自是获益匪浅。本想拜尊者为师,人家却不肯收,说是白骨有这门传承,修到高深处,并不比他的法门差,他有了两个徒弟尤嫌烦人,是故不打算再収徒弟了。白骨亦无他法,只好老老实实回山自修。故是对绿袍叹道:“我们这些旁门魔道,要想有所成就还真是艰难。”却是有感而发,魔道旁门讲究的是随心所欲,大都不喜管闲事。往往看着顺眼,収得几个弟子,传下功法,便懒的理会,全靠弟子自己修持。讲究的是渡己不渡人。像风蛮子夫妇这般对待徒弟,已是异数。那些个自诩玄门正宗的则不同,収个徒弟往往千般考查,収至门下,不时敲打,直到把个弟子教的如了自己心意。他们又是呼朋引伴,往往碰着一个就如碰了个马蜂窝,君子报仇,从早到晚,谁耐烦去和他们耗? 绿袍将养半年,身上全好了,方自取了三粒定神丹给白骨,便自告辞回天蚕岭。白骨称谢送别不提。回来后,绿袍便寻着师父,略略说了此行经过,问那无音神雷可有破法,他因吃了这般大亏,自是心思报复。风蛮子闻知此事,却是轻叹,道是那人修行时日比他还长,她所修又是顶尖的功法。那无音神雷更是了得,世间雷诀号称最强的攻击法诀,要想抵挡,着实不易。他倒不是打击绿袍,实是不想自家徒弟树此大敌,怕他不知轻重,贸然去寻仇,遭了毒手。要知修行根本还是为了长生,并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修行中就有人劫之说,真正追寻长生之辈对此类事都是能避则避,谁愿主动迎上去。绿袍见师尊意思是让他忍气吞声,放下此事。可他哪是个肯吃亏的主,当下淡淡道:“那人既是无端伤了我,这仇是结下了,哪怕她修为再高,他日也要找个机会了结。”风蛮子知道自家徒弟性子,知道拦他不住。暗叹一声,道:“其实,这天地间万物,有生自有克,哪有甚么世间无敌的法诀。就算真有,也得看个人功行。就拿本门的《百毒真经》来说吧,若能寻着前几种世间至毒,上古奇虫,炼化由心,又岂惧她的雷诀。只如今,这些个奇珍却无从寻觅,也不知是否尚存世间。”说到此处,却是不胜感概。 绿袍闻言,眼前一亮,他本就在梦境中立下誓言,欲炼那--大千幻境图。只是一时尚没有太多头绪,他曾以先天神算推演了一番,却是力有不逮,本欲过些时日,前往天竺一行,去寻那迦耶斯都帮忙,看合两人之力,能不能将阵图布局推演出来。只是眼下倒是可做些准备,又因着风蛮子这番话,便生出了周游天下,寻古探奇的念头。绿袍亦是果决之人,想到便做,辞别了师长,又到瞳娘闭关的石洞前看了看,便自离了天蚕岭,行走天下。他因着自己师门源出大泽,且大泽之中珍奇异兽颇多,故向大泽行去。因着是抱着寻宝的心思,故此也不御遁,只是步行,但见得有些元气浓郁之处,一一查探,但凡见着些好东西,无非是些奇虫异草,天地灵粹,尽皆取了。所过之处,直如雁过拔毛,天高三尺。绿袍上回被毁了百毒寒光罩和百毒碧火针,连着一口剑都没了,只剩了个百鬼幡傍身,还和师娘讨得几对金蚕,却是留在了百蛮山,看着那妖藤。真称得上两袖清风,穷得掉底。也不知还有哪个元神真人若他这般穷法。他只得以本身真气护体,入那大泽寻些异种毒蛇,意欲先炼个护身之物再说。只因上回那百毒寒光罩也忒不顶用,故不愿再用一般毒蛇口啖炼了,只欲寻些上古异种,方称心意。可在大泽寻了几月,才找得两条堪堪就用的,费了好大心思才自捉住。却是再也无所见了,只得往他处寻觅。这日正行间,见得前边两山相夹,一条深涧自山间蜿蜒。但见涧中不知何故生了些迷雾,绿袍不由有些奇怪,便欲下涧一看究竟。 第二十八回 卧牛村 巫族后裔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上回说得绿袍正在那山涧边查看,因着云雾缭绕,也不知有多深,正欲要下去看个究竟,却听得一阵欢歌笑语。[燃^文^书库][].[774][buy].[]抬头看去,远方山道上来了一群山蛮,却一个个生的高大健壮。背着些刀弓猎叉,扛着些山猪獐兔之类,想是出猎归来。绿袍不道此间尚有人居,便自等在路边,欲问个讯。来人近前,绿袍不由暗暗称奇,大凡南边人不及北人高大,绿袍也是个矮个子,才高五尺,他那师弟古力子算高的,也不到七尺。这伙人十多个竟是全长的八尺开外,中头两个已是身长过丈。他们这伙人往这一站,绿袍直似成了个小孩般,别提有多郁闷。再看他们打的猎物,好家伙,三五百斤的山猪就一个扛了,中间还有个肩扛猛虎。 为头一个汉子见着路边站的有人,这地方偏僻,少有生人来,是以停下,问起绿来意。绿袍说是自天蚕岭游方采药至此,那人却是知道天蚕岭,当下道:“我幼时也随尊长去过天蚕岭,既是天蚕岭的仙长到此,小寨就在左近,仙长若不嫌我等粗鄙,就去歇歇脚如何。”绿袍正欲寻他打探这山涧之事,自是满口答应。一行人沿着山道转了个大弯,却往一边山坳行去,原来这些人住在半山腰上。却是好大一块平地,开了些山田,建了些土房,怕是有几百户人家。只是这村子的人大都生得高大,许是甚少生人来,看到绿袍颇有些好奇。看着几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孩跟着看稀奇,还尚拖着鼻渧,绿袍只觉这地是不是来错了。一路一番交谈,知道那汉子叫蒙微,算是个为头的。他们这些人是一族人,自古以来就居于此地,因他们住的村子形如卧牛,就叫卧牛村。村人开些山田,种些粮食,上山打些猎物,且离此不远,开得有小小的盐井,到是自给自足,无需外求。 到的他家中,也是和周围人一般,一个泥胚房,上边盖了些泥草树皮。他让着同伴去分猎物,自家却是陪着绿袍,又叫他婆娘整些酒食来吃。他婆娘也是高大,只他两个娃娃倒是小不点,绿袍总算找到了点心理平衡。拿些小玩艺逗两个孩子,因见着那小女娃小脸肥嘟嘟的,很是可爱,拿手捏了两巴。那蒙妞却是哇哇大哭,得知方才两岁不到,绿袍暴汗,他只以为有五六岁了。那蒙妞因着这绿衣服的捏她,不管绿袍怎么逗,都不愿过来了。绿袍自衣袖中不住往外掏东西,一路采来的物什摆了一堆,总算把小丫头哄过来了。蒙微那儿子大一点,叫蒙虎,却是直看着绿袍那衣袖,后见绿袍自袖中拿个活物出来逗他妹妹,却是跑来翻看绿袍的袖子,却什么也见不着。大感新奇,缠着问个不停。蒙微则是笑看绿袍和他两个孩子玩闹,倒也似不觉惊奇。绿袍想着那山涧之事,便问他详细。蒙微笑说:“道长想是觉得那涧生云雾觉得奇异,其实那涧也寻常,就山脚下流过,只是那水却是有些不同,这水是从山上一口热泉眼中流出,那泉水很烫,是以这一段山涧长年水雾弥漫,却是热气上升生成的。外边人不知缘故,道是奇观,只我们长年看着,也就觉得寻常了。”绿袍暗笑,自己真是有些魔怔了,但凡有点异处,就往珍奇异宝上想,连些天地生成的奇异都忘了,日后须得清醒些方是。当下不在说那山涧,和蒙微说些个奇闻异事,问问此地风土人情。 因问道为何他们这村子人比别处都要高大的多,蒙微笑答:“正有一事想求道长,我们这村子人住在此处也不知多少代了。族人生来都是如此,也不解何故,我们但知守着祖训,不得离开此地,本村女子不许外嫁,男子倒是可以外娶。只是眼下人口日多,这片山场以是住不下人了,我族中几个为头的也没个章程,想来只有先人留得一块骨书或能有所记载。只是年代久远,那些文字谁也不识,道长是仙道中人,见识自是远超我等凡俗,故此想请道长帮我们解惑。”绿袍听他说到古文,倒也来了些兴致,便请一观,他门中师长传下的就有不少古文,他那岳丈更是精于金石,于古文颇有研究,他自是学得不少,故到是有些自信。蒙微满脸歉意,说:“只因那骨文是先祖传下,故此是放在祠堂中,要看那文却是要开了祠堂方可,我一人也不能自专,还需和众人商议一番,怕是要等几日,还请道长莫怪。”绿袍哈哈一笑:“无妨,我反正是无事闲逛,你这好酒好菜供应着,等几日又有何妨,只是到时候识不得你祖传的墨宝,你却不能怪我,翻脸赶我出门。”两人说笑一阵,蒙微安排好房间,各自歇下。 接连几日蒙微便和族人商议开祠堂之事,又请来一个老人,言是族中巫祝,准备些三牲祭品之类。蛮人尚巫,多有巫祝之类,绿袍并未太过再意,只是那老人倒有些门道,能发水火,却不是用的道术,倒是些难明异能起作用,天下奇人异法多的是,故绿袍也懒得深究。他自带着两个小娃娃自处走动,当起了孩子王。却发现了些奇异之处,此地人人习武,却和时下武学有些差异,也没什么招式,似随心而发,讲究迅猛力沉,却又有些合符些规则。且不少人都会些异能之力,好似天生的。绿袍是知道自己师尊心愿的,自己已是元神真人,若有好苗子,収几个弟子也无不可。本看身边两个小不点资质甚好,认真查看一下,却有些失望,原来这两个娃娃神魂却是有所欠缺,道家修的首重元神,这徒弟却是収不成了。不特如此,这村子的人好像都有这问题,看来是他们这一族的异处。看到这些,绿袍却是有了些疑惑,传闻上古之时,有巫之一族,自称是盘古后人,不敬天地,但尊盘古。不修元神,只炼体,修炼有成,身愈高大,拿山赶月,盛极一时。且这一族,天生神通,威能极其了得。后来巫族没落,有些巫族人与人族通婚,散落各处,且以南疆为最多。绿袍见这里的人诸多异处,心下却是有些猜测,只是无从考证。过得几日,蒙微告诉绿袍,他们准备晚上大祭,请他前去观礼,绿袍自是欣然答应。 第二十九回 卧牛村 巫族后裔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月上梢头,村子一隅,几株大树环抱着一座古祠,用大石垒成,上边盖的是青瓦。[燃^文^书库][].[774][buy].[]祠堂前一块空地,这会已是挤满了人,中央摆着一个条案,上放三牲果品之类。一大堆篝火烧得正旺,因是祭礼尚未开始,人们还比较随意,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倒很是热闹。一些个半大小子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嘻闹叫嚷,年纪大些的几个熟识的聚在一团,低声谈话。绿袍倒未想到这么大场面,自站在一块石上,看看热闹,心下却也有些惴惴,这般阵仗,若自己识不得他们那骨文,岂不是要出个大丑。蒙微就在他旁边,倒似看出绿袍的困惑,笑说:“我们族中每年都有一次大祭,这次也是如此,只时间稍微提前了些,正好请道长帮忙辨认先祖手书。”绿袍方自恍然。 过得个把时辰,蒙微自上前与那巫祝主持祭礼,人们也安静下来,自发按辈分站好。一场祭礼行下来,已是月上中天,才算完事。众人并不散去,却是摆上些桌椅,弄了些酒食,吃酒玩乐。有那年轻男女围着火堆跳起了舞蹈,绿袍被请到一边吃酒。但见那舞却是有些古朴韵味。闹到半夜,方各自散了,蒙微说是今日夜已深,但请绿袍次日来看骨文,回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再到祠堂,那正门上方石匾龙飞凤舞刻着几个大字,昨日因隔得远,是以并未细看,此时看来,绿袍只觉移不开眼。却是上古蝌文,绿袍一时也辨认不出,只是其中似含天地至理,直让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绿袍到底有了些功行,过得盏茶功夫,便自収回目光,却是不敢再看。蒙微几人却都是知道其异,是以不曾去看那匾,只是看着绿袍,见他自行清醒了过来,心下暗讚。蒙微笑道:“道长果然了得,这匾有些异处,我第一次见这匾上的字时,却是给定在这了,那时还是家父唤醒了的,若不然,也不知要杵着几久。据说是祠堂建成就挂着的,这祠也不知修过多少回,这匾却是未动过。只要不看着那字,倒是无事,若看了,便使人沉迷,直到人站不住了自行睡去,倒无别的妨碍。”绿袍淡淡一笑,赞道:“想必令先辈必非常人,方有如此手笔,我这末学后辈却是开了眼界了。” 蒙微几人让着绿袍进得祠堂。迎面一尊巨大石雕,三头六臂,八足,头生双角,足为蹄状。却是供奉的战神蚩尤。年代久远,石雕都有些脱落了。周围却是各种奇形人物石雕,却是小些,或人首兽身,或兽首人身,不一而足。绿袍数了数,共八十一幅小的。想是指蚩尤战黄帝时的八十一兄弟了。却不知蒙微族中祠堂为何供的是蚩尤。那墙角放着个门板大的骨趾,应是龟类之属,绿袍近前看时,却是用利器刻了些文字图画,却是有些模糊了。细细辨认,倒是识得几个字,当是比远古金文更早的了。当下绿袍耐下心,细细揣摩,花了月余功夫,连猜带蒙,倒是把这篇文字译了个七七八八。却是心头狂喜,只是却也不露声色。 叫了蒙微众人,把译文大致与他们说了:原来他们这族,确实是巫人后裔,上古巫族没落。因着巫族人繁衍艰难,慢慢便和人族通婚。所生后人,虽然与纯血巫族相较,有些差异,但血脉却能得以延续。到得远古时,又成了些气候,方自有了蚩尤与黄帝争锋之事。那蚩尤亦有着巫族血脉,且天赋了得,比起上古大巫亦不遑多让,他便聚结了一般同族,想要争那天下共主,重现上古时巫管大地的辉煌。只涿鹿一战,兵败身死,他一些部众便退到了南疆。这村子便是其中一部发展来的。因着所记寥寥,且远古文风简约,大意是说黄帝非蚩尤之敌,却是卑鄙,借助天人之力害了蚩尤,让后人潜心发展,以待将来的意思。且留下一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图谱给了后人,就是骨文中那些图画。绿袍也不细说,只大略说他们是蚩尤后人,因当初兵败,怕遭报复,是以他们祖先隐居深山,不愿露了形迹,少外出走动。那文中是写了些征战旧事,辅以图画。又说只眼下,事情早就凉了,但迁徙择地而居无妨。那阵图之事却是提都不提。蒙微等人闻得,自是称谢不以。绿袍又以未曾得见这么多远古文字为由,请求多在祠堂中待些时日,细细研读。蒙微等人得他指点,心下感激,正愁不知如何报答,见他喜这些古文,因是祖物,不好相赠,只是研读,哪有不愿的,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绿袍在这祠堂中呆了三月,才自出来,他却是将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图谱细细拓印下来,珍重藏在身上。要知这阵图非同凡响,号称世间最强攻伐绝阵之一。上古之时,巫妖大战,巫族十二巫祖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凝盘古真身,天柱不周山都给打断了。故是巫祖神通骇人,亦可见此阵之威。后来在蚩尤手中,炼十二都天神煞旗,以此为阵,杀得黄帝几无还手之力。蚩尤死后,却是失传了。只有些零星简化的阵图流传。绿袍曾听师长说只有贵州野人山长狄洞哈哈老祖得了些,转炼成十二都天神煞的法术,利害无比,算是压箱底的绝活。不想在此轻轻巧巧得了全图,自是满心欢喜。本待毁了那骨图,想想还是算了,那龟骨已是枯朽不堪,随时都可能化粉,且自己今日得此机缘,以是大幸,未可知他日旁人不能得这机缘。所谓今日阻人机缘,未免就不是阻了他日自己的机缘。 绿袍出得祠堂,因着多日不见阳光,现被那阳光一照,却是眼都有些睁不开。好半晌,方自适应。但见得几个小孩在空地玩耍,却是心中一动,暗道声罪过,自去寻那蒙微说话。第二日,绿袍便自别了蒙微,重新上路,走至无人处,却取出个葫芦,放到眼前,摇了一摇,听声响,葫芦中装的是酒水之类,回首看了看卧牛村的方向,自语一句,“真真福地也。”原来这绿贼却是一夜做贼,将那满村人都抽了些精血,喂了粒灵丹,倒也亏他一路刮地皮,采了好些灵药,但凡不是珍稀的都炼成了丹药。只一夜就用了个窖空,倒是换得半葫芦精血,众人犹在梦中。他无非是抱着个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是出自巫族,而此地人等又是巫人后裔,他日炼这阵图用这些精血或另有奇妙的想法。自此,路途中又多了件事,见着有些异处的人物,便想法取血。一人精血有限,他虽以灵丹相补,终究有些缺德,亦不知为人所知,是否会送他个吸血道人的称号。 第三十回 毒蛇谷 三首蛇王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炎炎烈日,天气热得让人发慌,街面上少有行人。[燃^文^书库][].[774][buy].[]这小集镇上的茶尞到是坐的满满当当的,喝些茶水,聊些家常,避避日头。这小店老板自己兼着伙计,这会满脸堆笑,忙个不停,那汗珠一粒粒直往外冒,也不知有没有掉些在茶水里头。他却眼尖,早见外边一人行了进来,却是个绿衣道士,忙上前招呼,来人正是在外行走的绿袍。自离了卧牛村,好久未发利市了,因见这有个小镇,便来看看能否打探些消息。叫些茶水点心,找个半满的桌子搭个座。那桌原坐了一老一小,一个老头子带着个小孩,当是祖孙两个。摆了两碟小点心,那老头却只是看着那小孩吃,自己只喝茶。绿袍也未多留意,只喝些茶,静静听众人吹牛扯淡。 他进来也没甚么人注意,都注意听着堂子中间一人说话去了。那人是个粗豪大汉,嗓门和他长相一般,洪亮的很。这会正说在兴头上,却是端着个碗,一只脚踩在凳上,唾沫横飞,很是起劲。但听他说:“那吴神医着实了的,见那后生仔全身都肿了,口吐白沫,也不慌忙,先细细看了那人伤口,又问旁边的人是不是蛇咬伤地。旁边的人说是在蛇谷给蛇咬的。那吴神医点点头说,难怪,看着竟似五六种不同的蛇咬的。他方起身去配药。过得一阵,拿些蛇伤药交待那伤者同来的人给那后生内服外用。看着人都肿成那样了,我们都以为没救了,不想用过药后,只个把时辰,就消肿了,到第二天以是能下地了,还真是神了!”绿袍有些纳罕,尚以为这大汉是个说书人。旁边却有人凑趣,问那大汉:“那后生咋跑到蛇谷去了,那地方可是要人命。”那大汉叹了口气,说;“说来这后生也是个孝子,他老母亲病了,他听人说那病需要蛇涎草熬水喝了,才能治好,这草药别的地方不好寻,那蛇谷里头毒蛇万千,想必生的有。又想着自己只在边上寻觅,多做些防备,采了草就走,因当不会有事,不想却是惹了蛇群,给咬了好几口,若不是未走到里边去,怕是出不来了,更万幸的是一出谷就遇到了村人,他那时话都说不出了,村人见他是谷中出来的,忙把他送到吴神医那,不然怕不又是一条性命?你们还不知道,那后生倒是真的采到了那蛇涎草,一直拧在手里,连他手肿成那样,那草药却是一直还在,真真是可叹,说不定这冥冥中自有天意,天佑孝子,善人,要不然哪得这般巧法?” 绿袍此时方知原来不是说书的,他听得蛇谷之说,来了些兴趣。因见他同桌祖孙两个像是本地人,便向那老者打探起来。那老者告诉他,这镇北一二十里,是一片山谷,多生毒蛇,数不胜数。人们都绕开那里走,以免被毒蛇咬伤,可即是如此,他们这地,毒蛇伤人的事却很多,幸好,有位家姓吴的,他家世居此地,行医为业,治疗蛇伤称得上药到病除,凡被蛇咬了,只要不是当时就死了,送到吴神医那,大都救治的好。绿袍正要炼那百毒寒光罩,正要寻些异种毒蛇,得知此地有个蛇谷,自是要去看看,当下寻了家客店住下。第二日一大早,绿袍便寻往那蛇谷,看那山势也不算险恶,在外边也看不出甚异状,绿袍心下有些奇怪,若如那些人说的,这山谷中生的毒蛇无数,却不知是何缘由。他是玩毒的行家,自也不再多想,只往谷中行去。却觉得胸口微微发热,绿袍一怔,自怀中取出一物,原来却是那螣蛇珠,此物风蛮子成就元神后用它的地方不多,后来便给了绿袍,因是师门传承之物,绿袍便带在了身边。绿袍暗道:“这宝珠能辟百毒,本身却是取自螣蛇的眼珠,螣蛇是上古异种,剧毒无比,此时发热,难不成这谷中有和它一般厉害的毒物?”他虽未见识过这活着的螣蛇,但也知道厉害,自己怕是敌不过的。又想着这谷中若有这般物事,心下却有些火热,只是未知虚实,倒也不敢鲁莽往里乱闯。 正思咐间,眉头微微一扬,转过头去,看着后边一颗大树。树后躲躲闪闪走出一个人来,却是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旧衣裳,倒是洗的干净。想是知道绿袍发现他了,不好再藏身,方自走了出来。倒是幅老实人模样,只双眼间有些灵动。他行到绿袍旁边,微微低头行礼,问道:“道长可是想进这蛇谷?”绿袍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是哪个,为何跟在我身后?”那年轻人面色微红:“我叫王和方,就住在左近,刚我就在这,见道长过来了,怕有些妨碍,是故站在了树后。”绿袍听得起疑:“有何妨碍?”那王和方道:“我前些日子因老母生病,进这蛇谷采药,见了些事,有些困惑,想要查探,却是不敢近前,只好在这周围看看。见得道长,起初尚以为是与那人一伙的,便自躲过,后见道长驻足谷前,想来当不是和那人一路,方自敢说。”绿袍笑道:“你就是镇上人说的那个为母行孝的后生?你在谷中见了些甚么,且说来听听?”王和方看了看左右,说:“道长,此处不是说话处,且至寒家,我与你细说。”绿袍见他说得郑重,便点头算是同意。 王和方领着绿袍往他家走去,却是不时张望,好似怕人查觉。绿袍也不怕他耍啥花样,静静跟随。到得他家,却是个低矮的土胚屋,只得两间,屋顶只是铺些稻草之类,且破旧不堪,四处见光,到处开裂,就是眼前倒塌了,绿袍都不会觉得奇怪。到得他家,一路未曾遇到旁人,王和方出了口长气,引绿袍进了门,屋中简陋,一个灶台,一张破桌子,王和方羞涩笑笑,端了个小板凳,拭了又拭,请绿袍坐了,他取了个陶杯倒了杯水,请绿袍喝水。旁边屋中传来一阵咳嗽,绿袍尚未动问,他以说了,原来是他老娘,卧病多年了,说起此事,眉宇间却有些忧色。绿袍道:“你们镇上不是有个吴神医吗?何不请他看看?”不想王和方却是脸色都变了,高声愤道:“那姓吴的不是好人!”说完又自住了嘴,走到门边看了看,方自回来,低声道:“道长有所不知,这吴,”却是顿了顿,方接道:“医生只治蛇伤,因着我们这地近蛇谷,每年也不知多少被蛇咬的,不少人还没送到他那,就自死了,就只这样,得他救治的也是极多,且他也不多索医用,因此人们都道他是个好人。可我上回去蛇谷,却是看到一件骇人之事。那些蛇竟都是他养的,且我见他以人肉喂蛇。因我当时躲得远,想来他未曾发现,可我后来被蛇群所噬,闹的动静不小,只怕是被他知道了。后来虽得他救治,想是他不愿人前露了形迹,可日后会如何炮制我不得而知,可看那人手段,怕是我母子两都难逃毒手。且以前我们这附近也有人口失踪的事,往常倒未在意,这事之后,我暗暗留心,这些人大都是到过蛇谷附近,过得不久,全家人都没了影,想是都被那贼拿去喂了蛇。我死不足惜,可老母何辜!”说道这却是落下泪来。绿袍道:“若真如此,何不逃了?”王和方苦笑道:“起初我也是道长这般想,可暗暗观察,这周围有不少人都是他耳目,我母子又能逃到哪儿去,只怕反而死得更快。我方才引道长来,就怕被他的人发现,连累了道长,幸喜无人得见。只求道长离了此地,将此事报于官府,除此大害。”说罢,却是双膝着地,重重行了一礼。绿袍淡淡一笑:“此事怕是官府也未必会管,也未必管得。”王和方微微一愣,他是个有些见识的,“道长是说......”绿袍道:“听得人说,他家世居于此,这么些年,都做这事,哪能没些蛛丝马迹?却从无人管他,要么是与当官的有些关联,要么是当官的管不得他。”王和方颓然,一时也没个主意。绿袍见他一介山野村夫,难得有些见识,且又有些孝心,生了些惜才之念。笑道:“你也无需烦恼,你的事只在我身上就是了。我也会些医术,且先替你母亲瞧瞧病,再论其他。”王和方闻言大喜,且又有些将信将疑。便先请绿袍给他母亲看病。 第三十一回 毒蛇谷 三首蛇王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王和方引着绿袍进得里屋,但见一张旧床靠墙摆着,上边躺着个老妇人,盖着块薄布。[燃^文^书库][].[774][buy].[]全身干瘦的厉害,脸色蜡黄。王和方说:“这就是老母了,已是病了好些时日了。”那老妇本是眼睛半闭的,躺着喘气。听得有响动,方自睁开眼睛,见是儿子带个外人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王和方忙上前扶住,拿件旧衣枕住她后背,好让她斜坐着。跟她母亲道:“娘,今日可好些,我请得这位道长来给您瞧瞧。”她微微点头,倒是未开口。绿袍上前问了讯,便给她把脉,细细查看了一番。王和方因着母亲这病已是有些时日。往昔请得几个大夫,只说是肝著,抓些药吃了也不见成效。故是有些紧张,怕绿袍说出甚么不好的话来,直定定的看着他。绿袍问道:“老人家是否觉得腹中鼓胀,胸口有结块一般,且午后发热,夜间时常盗汗?”那老妇点了点头,却似有些精神不支。绿袍示意王和方服侍他母亲躺下。自踱步出了里屋。王和方跟了出来,神色有些紧张,问道:“道长,你看我娘这病?”绿袍淡淡一笑:“令堂尊得的是肝叶生疮,算是个恶疾,这病若在别处,药却不大好寻,你们这倒好找。”王和方忙问详细,绿袍说道:“你上次去蛇谷采的那蛇涎草,倒是味主药,只是太少了,恶疾需用猛药,令堂身子却弱,故要用灵芝调合,且是百年以上的方好。”王和方听得,不由苦笑,这灵芝是贵重药材,百年以上的,就是一般富贵人家都用不起,何况他们家,怕是把他卖了都换不来一颗。绿袍知他难处,笑道:“不妨事,我既是包揽了你这事,只在我身上就是了。你且先听我吩咐就是。”王和方闻得,知道眼前之人绝非寻常,二话不说,双膝着地,倒头就拜,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方道:“恩公在上,王某虽是个没甚本事的,但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吩咐,纵是刀斧加身,也绝不纵下眉头。”绿袍眉头一扬,冷冷道:“你且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就跪岂不软了骨头,软骨头我却是用不上的。”王和方知道绿袍不喜这些,忙自起身,恭谨立在一旁,听他问话。 绿袍细细问那吴神医为人喜好及蛇谷内情形。那吴神医王和方也所知不多。只知他们家世居在这镇上,却是个大财主,就是前些年改朝换代,亦没见受多大影响,依然豪富。他家是世传的医术,颇为了得,却从未悬壶治病。只有与他交好的求上门去,他才给人看看,却也是药到病除,慢慢的竟是得了个神医称号。只是他本是富豪之家,所交的也是非富即贵,和一般小民却是没多大关系。他又放出话来,说是本地因有个蛇谷,生得毒蛇无数,难免跑出来咬伤人,故只要是被毒蛇咬伤的,都可送到他家,他自会施药救治,也算是为地方上做点事。只是他本不是医家,不靠这个吃饭,故只治蛇伤,其他一概不理。就这样,亦是为人所称道,被人称作善人。绿袍冷笑道:“依我看他这是怕死的人多了,事情闹大了,引起人注意,要寻他不是。”王和方点头道:“以前不知道,可进趟蛇谷却是有些明白了,怕真是这么个缘故。” 当下又说起那蛇谷中的情形。蛇谷占地颇大,镇北边十多里过去,一片山区都是这地界。王和方当初进谷采那蛇涎草,他生长于兹,知道些厉害,故也是做了些准备的。取了些草绳布条,绑了腿,手也缠严实了,头戴个斗笠,往身上撒了些雄黄。随身带着把长镰刀,到得那毒蛇谷。只也奇怪,往昔谷口随处可见毒蛇,那日却没见着两条,他还暗暗高兴。王和方起先尚不敢到蛇谷深处,只在外围寻觅。他也算小心,先用镰刀拨打草从,算是个打草惊蛇的意思,见得无蛇,方才走过去。只是寻得小半日,也没见着那草药的影子。不由有些急了,壮着胆子,往那谷中去找。到得个小山包,却是听得些异响,他心下有些奇怪,蹑手蹑脚的循声走到一块大石头后边,探头去看究竟。 好家伙,前边是片坡谷,满谷是蛇,大的有水桶粗,小的才指头小。黑的,白的,绿的,五颜六色,头大都是呈三角形,一望就是剧毒之物。那些蛇嘶嘶作声,摇头摆尾都朝着一个方向。王和方刚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些蛇发出来的,怕不是整个蛇谷的蛇都到了这里。他不敢乱动,怕被蛇群发现了。顺着那些蛇往里看,原来是围了个大圈,里边是些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异蛇,有生双头的,有头生鸡冠的,还有那长两三丈,身子却才拇指粗细的,形态各异,不一而足,看得他眼花缭乱。那些异蛇若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一块空地。那盘着条怪蛇,漆黑的身子,却是生着三个脑袋,左边的全黑,右边的全白,中间的头却是一边黑一边白,好似个阴阳脸。且那蛇忽大忽小,大时有大腿粗,小时却只筷子那么大。它好似是这群蛇的首领,不时发出婴儿滴哭般的尖细叫声,王和方闻得那声音只觉得血往头上涌,连魂魄都好像要给勾出来,大骇,身子不由往石后缩了缩。那群蛇却好像能听懂那怪蛇的叫声,发出嘶叫,四下游走,如同军队排兵布阵一般。 王和方正看得有趣,猛的从那怪蛇旁边冒出个人头来。他吃得一吓,再细细看去,却是一个人从地下走了上来。原来那有个洞,只是隔得远,那又是个洼地,是以起先没注意。看清来人,他差点惊呼出声,那人他却是认得,正是镇上的名人吴神医,他没少见到过这人,平素还很是敬重。王和方暗道莫不是吴神医给蛇群困住了,欲要出声叫唤,总算还是个明白人,想着事情有些不对,生生忍住了。那吴神医满脸笑容,哪像是身处险境的人?那怪蛇却好似认得他,见了他,三个脑袋不住的点,竟似在打招呼。吴神医不急不徐的走到那怪蛇旁边,却是伸手拍了拍那怪蛇的头,嘴里低声说了些什么。王和方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怪蛇却不见生气,反而三个脑袋在吴神医身上蹭来蹭去,蛇身轻轻缠住了吴神医的腿,好似小猫小狗向主人撒娇似的。王和方暗道,难不成这怪蛇却是他养的?心下害怕,轻轻伏低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逗弄了一会怪蛇,却自腰间取下个小小袋子,那怪蛇见了,愈发撒欢,好似小狗乞食一般,周遭蛇群也有些骚动起来。王和方不知缘故,暗暗稀罕。那吴神医却自袋中取出个圆圆的物事,看去好似什么心脏之类,上边兀自滴血,却是拿了喂那怪蛇,那蛇却有三个头,一时竟是各不相让,争抢不休。吴神医笑骂一句,又自袋中取出两个同样的东西喂了它,,那怪蛇每个头各吞了个食物才安静下来。吴神医却不再管那怪蛇,走前几步,自小袋中取些血肉之类往蛇群抛去,也不知那小小袋子何以能装这么多东西。一时却是蛇腾肉飞,好不热闹。 王和方正看那蛇抢东西吃,猛不丁一物被吴神医抛到他这方向,被他看得真真的。只觉得脑子发蒙,浑身一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心口直翻腾,连那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了。脸一下没了半丝血色,这大热天的,后背以是被冷汗浸透了,肩膀抖个不停,只打摆子。你道他看到个什么?却是一条人腿,连裤褪鞋子都还在上边,鲜血淋漓,看是整个斩下来的。王和方也不知趴了多久,全身都没了知觉,方才醒过神来。听得谷中一点声响都没了,他方敢半爬着去探看,那姓吴的早没了踪影,蛇群也不见了。若不是地上狼藉一片,空气中的蛇腥血气味浓郁得让人闻之作呕,只如做了一场梦。他哪敢多呆?踉踉跄跄回头乱走,草从中白骨可见。来时尚以为是甚兽骨之类,现在哪还不晓得?分明就是蛇吞了人身,那骨头化不去,随粪便排出来的。那姓吴的平素看着是个好人,哪想根本就不是个人!这些毒蛇分明就是他巻养的,这蛇谷根本就是个养蛇场。若自己被他发现了形迹,只怕就和这地上的骨头一个下场。他一路乱走,一路乱想,猛看到一个石头窝子中长着几颗蛇涎草,哪还知道想什么,上前拔了就走。不想却是个蛇窝,窜出几条毒蛇在他身上一通乱咬,他想着横竖是个死,也不知道害怕了,狂冲出了蛇谷。后边的事绿袍却是知道了。 第三十二回 毒蛇谷 三首蛇王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王和方和绿袍说完那日蛇谷遇见的事,却是觉得口有些渴了,倒了杯凉水灌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却是胸口起伏不定,想是犹有余悸。[燃^文^书库][].[774][buy].[]绿袍笑看着他,问道:“这般险恶,那你为何还敢去那蛇谷附近徘徊?”王和方苦笑:“我也是心存侥幸,那日我未曾与那姓吴的照面,虽然后来是村人送我去他那医治,却也不一定就会想到我进过谷,见过他那些事。”顿了顿又道:“可眼下看着却有些不对,这几日总见到几个给他跑腿的人在我家周围晃来晃去,想是起了疑心。”他终是没见过些大世面,尚不知人心险恶的程度。绿袍淡淡道:“你没听过有杀错,没放过吗?看那位为人,你道他还会跟你讲甚么对证不成?”王和方颓然。绿袍道:“你也无须担心,这事我既是管了,必保你母子无事。”他又细问那日见得怪蛇模样,王和方到底还不想死,更何况有个老母。尽力回想,只是当初隔的不近,却没见到其他,倒是想起那姓吴的除了镇上,城中有宅子,那镇北边却是有个庄子,也建的有别馆。好似他每月都有几天是住在那别馆里。那别馆正临着蛇谷,只那边是山崖,并没什么人注意,现在想来当是为了喂蛇方便。 绿袍淡淡自语:“三首灵蛇,初生时全黑三首,能大能小。一生只蜕皮九次,每蜕皮一次,便成长一阶,身上一处变白,到全白时方算成年,以毒为食,喜血肉。剧毒无比,成年后仙剑难伤,百毒榜排名十九。那却是条小蛇,方蜕皮三次,才白了一个半的脑袋,倒还能对付,只是得想法活捉才好,灵物难得啊。”王和方听得绿袍的话,轻轻问道:“恩公可是说那怪蛇?那般毒物捉它做甚,打死方好。”绿袍笑道:“那东西我正要用它,打死了一百个你这样的也抵不得它一条命。”王和方闻得,做不得声,心下嘀咕眼前这道长莫不是也要拿那蛇当个宠物养着。可那东西是吃人心的,不由有些发寒。看看自己身上,暗暗求神拜佛,千万别被人拿去喂了蛇。绿袍却好似知他所想,上下打量他一番,王和方给看得毛骨悚然。绿袍哈哈一笑:“你这浑身上下没半点灵性,拿来喂蛇也是浪费,我自有养蛇的法子,倒用不着人肉。”王和方不知绿袍说的灵性是什么,但终归知道自己不用做蛇食了,自是出了口气。问道:“恩公想要抓那蛇却是不容易,我看它毒得很,整个蛇谷的蛇都好似它手下。而且那姓吴的肯定不会让道长轻松去抓他的宝贝。”绿袍淡淡笑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抓了蛇主人,还怕那蛇不听话。”王和方惊道:“恩公是要先抓住那姓吴的,可这.....。。”一时也不知如何说下去。绿袍淡淡道:“抓人总比抓蛇容易,先且歇着,今晚你带我去认认路,看看人,别抓错了。”王和方只好应下,心中却暗猜绿袍来历不提。 到得入夜,绿袍带了王和方借遁而行,只寻那吴府去了。王和方咋舌不已,原来自家这位恩公是神仙一流,怪不得一点也不把那姓吴的放在心上。那吴府在镇北端,这会只几个窗口印出灯火,想是歇下了。绿袍嘴里虽说得轻松,但也不敢大意。这人几代经营,又有三首灵蛇这等异物,岂是寻常。只听王和方描叙来看,当还不是元神大成之辈,故才敢来刺探究竟。抓得个下人一问,知那人却是不在家,宿到别馆去了。反正离得近,绿袍弄昏那下人,仍让他睡着,使些手段让那人记不得这事。两人一径去了他那庄子。才进庄,绿袍就发觉此地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布的机关无数,虽只是些凡俗手段,亦见精巧。若不是绿袍一直全神戒备,小心查探,怕是早惊动了庄中的人,虽然不惧,到底麻烦。绿袍小声问王和方这里究竟,王和方也自不知,只知道姓吴的这庄子向来有些神密,好似从未对外人开放过。绿袍见那往来庄丁虽做农夫,仆从打扮,可俱都有身不错的功夫在身。想是平日就扮作这些身份面对外人,实则是守卫这庄子。 他带个俗人,行事倒底不大方便,想了想却是退了出来。却问王和方这庄子到镇上的路径,得知只有一条路,却是笑道:“深入虎穴不若守居待兔。”叫过王和方吩咐几句,取几粒药丸给他。却在那路中施起法来,十几杆小幡没入土中,又掏出些葫芦不住倒些物事撒向周遭。他因着没了得力法宝,又不知那人虚实,故是先行做些准备,可谓手段齐出,他本就精通易数,后又得了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阵图。虽布不得那般大阵,但小小的布个阵还是没问题。撒向四周的则是各种奇毒,把个方圆里许整得如个天罗地网一般。尤嫌不足,取些収集的精血每面幡上滴了一滴。方自施法掩盖了形迹,看去如往常一般无二,这才拍拍手,到一边坐等。那王和方得了绿袍的话,却跑到一旁寻些不大石块,口含绿袍给他的药丸,背着那些石头,散倒在路中间。自在路边找个干净的地,靠着颗小树补觉。 第二日清早,那路上传来一阵马车声,赶车的是个老头,车被幔子遮着,也不知坐着甚人。走到这段,见有石块撒了一地,却是停了下来。那老头下车一头查看,一头骂:“哪个缺德的东西,把这石头扔了一地,这怎生走?”车前幔子欣开,却是个四十上下的男子,长的三绺胡须,面容清瘦,倒也有几分气度。淡淡道:“许是小孩子扔的,且清了好赶路。”那老头忙应下,自去清理。“此树是我栽,此道是我开,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但敢说个不字,管杀不管埋!”绿袍在不远听得,差点给口水呛到。自己绝没教这货这些破词,也不知他打哪听来的。却见那王和方肩上搭着颗小树尾巴,嘴里叼着根草,掉儿啷当拖着腿上去了,脚下是双破草鞋,裤褪一只挽着,一只踩到脚下去了。看得人相当无语。他也是这些天担惊受怕,给憋得狠了,此番有个神仙撑腰,算是扬眉吐气了。本就是个年轻人,正是性子活的年纪,才做出这番模样,一解心中闷气。那男子本自看着道边田间景象,闻声望来,眉头不经意的皱皱,却也不屑理他。那老头却是认得他,骂道:“小王子,感情你得了失心疯,一大早号丧了!”王和方笑喜喜的朝那男子拱拱手,阴阳怪气的道:“吴大神医,您老好哇!”那人正是吴神医,听王和方殊无半点尊重之意,冷冷的斜他一眼,也不答腔。王和方给那一眼瞪得一激灵,不过想到身后之人,不由直了直身子,缓缓说道:“吴神医在毒蛇谷养得好蛇啊。”那姓吴的闻言,目露凶光:“你说什么,什么蛇。。”王和方给看得有些害怕,直着脖子说:“我看到你在毒蛇谷喂蛇,所以来和你打个商量,你那三个脑袋的蛇长的不错,我要了。”本来想好的话到是说出了口,只是神色不搭配,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那吴神医听得喂蛇之说,就想动手,只是好似想到了什么,强自忍住。双目却不住四下看,却无半点异常,当下抱拳道:“不知是哪位高人跟吴某开玩笑,还请现身一见,当面指教。”虚空中飘来一个冷冷声音:“那小子的话就是我的话,交出三首灵蛇,要么死!”姓吴的闻得大怒,变了颜色:“这三首灵蛇是我祖辈留下,几代人千辛万苦才养得这么大,就凭你一句话就要了去,未免欺人太甚!你也不过是个装神弄鬼之辈,有本事出来和爷爷比划比划。”空中但闻嘿嘿一笑,吴神医暗道不好,四面黑烟弥漫,只觉得眼前一黑竟自昏迷过去。自己准备的几件异宝却是一分用处也没起到作用。却是绿袍发动阵法将他擒下,说是简单,可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何等威力,虽是一简再简,也不是他个炼气小辈抵挡得住的。就这一会功夫,绿袍都觉着有些掌控不住,不由对这阵期待更高了。他収了法,収拾一番,带着人扬长而去。 第三十三回 毒蛇谷 三首蛇王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到得吴神医醒过来,已是下午,他直觉得浑身酸痛,原来是给人扔在一处乱草之中。[燃^文^书库][].[774][buy].[]他向来养忧处尊惯了,哪受过这般苦,全身都给硌的生痛。以手撑地爬了起来,他那车夫在一边睡得正香,那马车也在不远。四下望去,却是个荒坡,一时也不知在哪里。他猛的想到是给人擒来的,忙在身上一阵摸索,暗叫“苦也”。浑身的东西都给人搜走了,一些个钱财他倒不在意,可里头一些东西却是他往昔珍若性命的,哪能不急。也顾不得理那车夫,到处张望,翼有所得。却见那不远处一块大石上坐着个绿袍人,却是背对着他。暗道,这般荒野哪有人来,莫不是抓自己的那人?他却也有些决断,见绿袍背对他坐着,也不顾自己的几件法宝,蹑手蹑脚就想走为上计。 不想才溜出三二十步,只觉得头好似给人锤了一下,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却好像有人拿个铁箍在自己头上収紧,但觉痛不欲生,只打起滚来。一个声音淡淡传来:“我费了这么大心思捉住你,若这样就给你逃了,我还用得着出来混?只回家带孩子得了。”吴神医自知是逃不了了,只不住告饶。绿袍淡悠悠的说:“本来你若识相,交出三首灵蛇,我也许不会为难你。只为你不识抬举,非要我出手,你说该当如何?”吴神医道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原谅,但自己有的,前辈只管取去,绝无怨言。绿袍方解松了禁制,那人方好过了些,只再也不敢跑了,老实走到绿袍旁边,一幅聆听指教的模样,至于他心里如何想的就只有天晓得了。绿袍起身转过来,问那人:“我也算是玩毒的祖宗,可却也未曾养得你那么多毒蛇,更有三首灵蛇这般异种,且从未听过你这号人物,你且说说来历。”吴神医见得绿袍看着比自己尚年轻不少,却是元神真人,心下暗凛,只当眼前之人是个积年老怪,自己想要脱身却是难。他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被绿袍这般整治,却是把怒气压下,堆起笑脸,一口一个前辈,细说起自己来历。 原来他祖上却是以盗墓为生,民间谓之倒斗是也。寻些前人古墓,打个盗洞进去,取了里边的财宝来用。有人说此辈伤阴德,搅扰前人安宁。也有说那些财宝随了墓主深埋地下,暴敛天物,挖出来用是正理,没理由让死人守着财宝反饿死活人。正是褒贬不一,但到底不算个正当营生。故此一直是严谨守口,低调做人,拿了财宝变卖就在这小镇上做个土财主。到他七世祖时,正是南宋年间,因摊上桩官司急需用钱,正好手头又紧。便寻思盗个大墓,多得些钱好渡难关。急急寻了个挖开,却是送了一条小命,东西到是带出来了,只到得家中,人就不行了。交待完后事就蹬了腿。他挖出来的除了些财宝,还有个彩蛋,一本书,一个瓶子,他死时交待家人那瓶子万万开不得,他就是死在那上面。 到吴神医的太祖父年岁大了,读了些书,看了那本书才知道,那墓是个修行中人埋骨之所。那墓主早年得了奇遇,得了一颗三首灵蛇的蛋,和一瓶尸毒。他一生都想把那蛋孵化出来,却是未成功,到他大限来时,因未曾有传人,便把自己一生所学写成册子并着蛇蛋和那瓶子带在身上坐化了。想是他家后人把他的东西给他做了陪葬,便宜了吴家人。吴神医的太祖父见那书中将那三首灵蛇夸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却是深信不疑。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得知。他却是按那书修行,一边想法孵化那彩蛋。也是运道,他不知从何处得了些灵水,那蛇却是孵化出来了,只是他修行却是不成,炼了一辈子,也才炼气三层。为了养那三首灵蛇,他便在自家庄子后边的荒山养着,怕被人得知,索性四下抓些毒蛇放到里头,渐渐的便成了个毒蛇谷,如此便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吴家按着那书上所说养那三首灵蛇,还有那一谷的毒蛇,却是以人肉喂的。他们这近两百年来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只是不在当地做案,却是远跨州省,将人弄来,后来干脆顺带劫财,只做了个江洋大道。在本地却是结交官府,行些小善,倒得了个好名声,谓之积善之家。但凡有本地人撞破他机密的,却是想法斩草除根,却布些疑阵,让人以为那家人是搬走了。故此多年来倒是无人得知。只不知吴家是不是亏心事做得多了,人丁却是不旺,连着几代都是一线单传。绿袍却是问他养那蛇打算做甚。吴神医说是那手书上记载着一种妙法,修行到炼气九层,便能和那三首灵蛇合为一体,炼就成不死不灭的存在。只是他们家几代人,没一个能炼到九层境界的。绿袍斜藐他一眼,冷笑道:“你不是以经到了炼气八层了嘛,岂不是大有希望。不死不灭,那可是圣人。” 吴神医忙陪笑道:“前辈说笑,那三首灵蛇已是前辈之物,晚辈哪敢妄想。只求前辈念在晚辈养蛇有些微劳的份上,不嫌弃晚辈愚钝,能収晚辈做个徒弟,那就是天大的恩典。”说完竟是倒头就拜,口称恩师。绿袍被他这一出,倒有些愕然,心思急转,暗道:“好心机。”表面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你家养那三首灵蛇两百年,才堪堪到得三阶,看来确是有些问题。我观你资质也算不错,炼了几十年气,还远没摸到元神的门槛,看来你得的那功法着实不算高明,若你能老实奉我为师,我自也不会亏待你,日后助你成就元神也不是甚难事。”当下便挽他起身,师父徒弟叫得好不亲热,心下里各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旁边那老头早是醒了,只缩在一旁不敢上前,他是知道些自家老爷禀性手段的,见他拜了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青年道士为师,嘴巴直能塞个鸭蛋。因是做了师徒,吴神医表现得随意些,冲那车夫笑骂:“老周头,还愣着做甚,还不赶车过来,请我师尊回去,我今拜得位高人为师,正当好好庆贺一番。”他不知绿袍名号,故此请示,绿袍悠然道:“本座人称绿袍老祖,是那东南圣教开派祖师,你需记好了,日后行走天下,切莫坠了本座名头。”那吴神医听的,闻所未闻,哪知道这劳什子老祖是个甚么玩艺,但小命捏在人手里,只得马屁潮涌,歌功颂德,反正说好话又不要钱。那老周头忙不迭去赶了马车过来。吴神医满面春风,不见半点恼色,恭恭敬敬请绿袍上车,自己却只坐在外边,和那老周头一道赶车。老周头心下称奇,自家老爷却是转性了,只是不敢动问。 一路到得吴家在镇上的宅子,迎了进去,小心招待不提。镇上人见着吴神医亲自赶车,且忙前跑后,唯恐招待不周,一个个暗自猜测到底是甚么大人物来了。绿袍打发吴神医叫人把王和方母子接来他府上照料,原来那小子想着老娘一人在家,那日事后便匆匆回去了。到得吴神医的人去接他们,还以为绿袍失了机,吴神医找他算账来了,好一番挣嚷。可去的人都有身好武艺,且做惯了掳人的勾当,一发拿了来,哪里走得脱。到了吴府,兀自叫嚷不休,见着绿袍高坐堂上,道:“恩公,原来你也被捉来了,这怎生是好?”可见旁边站着个人,却不是那吴神医?却对绿袍恭顺得很,方知事有反复,正自不解。绿袍也不多言,只吩咐吴神医好生照料他母子两个。吴神医此时哪还不知就是这人泄了自己机密,心下恨不得吃他的肉,只强自忍耐,作出一幅笑脸,亲自安排。过得两日,绿袍将得自自家那便宜徒弟的几件宝贝还了给他,这几件东西他尚看不上眼,径直问他要他祖上得自古墓的东西。吴神医见绿袍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几件宝物毫不在意,心下越发警醒。知道无法推脱,只好引着这便宜师父去取。 第三十四回 毒蛇谷 三首蛇王 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吴家的藏宝室却是在那镇北别馆之中,那是他家老宅。[燃^文^书库][].[774][buy].[]几代经营,已是固若金汤。绿袍随吴神医前去,在院中见他那五六岁的独子正被人带着在玩耍,吴神医也和前几代一般,子息不旺,娶了六七房妻妾,三十多岁,才得了个幼苗。绿袍见了那娃娃,嘿嘿一笑,手一招,那娃娃就被他抱了,却对吴神医道:“我这徒孙生得好,比你可强些,老祖且带他去玩会。”也不待他答话,一头走在前边,自顾上了马车。吴神医笑脸都成了苦瓜样,也不敢反对,老老实实吩咐老周头赶车,自己仍坐在前边。 不多时,到了他那庄上,那庄子白日看来,倒无甚异状。农人劳做,各忙各的。绿袍笑道:“难为你找得这些人,又有身好功夫,又是把庄稼好手。”老周头在车前听得,心下暗瘪嘴。吴神医陪笑道:“好叫师尊得知,这是家中先人几代培养的,自小在我家长大,是以比外边找的好用些。”绿袍赞道:“你家也算手笔不凡,只看那些人都受了些禁制,想是不敢生二心的。”“师尊法眼如烛,给他们种下禁制也是个防患未然的意思,免得他们胡思乱想,生出甚么不好来。在我家庄上好吃好喝,只要不生事,老实听话,一辈子无半点忧愁,岂不比在外边好。” 车里车外,两个鸟贼嘿嘿笑了两声,彼此心照不喧。进得庄中,自有人迎了进去,绿袍自抱着那小娃娃不放手,吴神医无奈,知道自己这宝贝儿子算是给人做了当头,见不着东西,怕是别想要回来。他只得収拾心情,领着绿袍到了个偏房,拨开一处机关,是个密道。他领头往内走去,绿袍随行。吴神医一头走,一头小心跟绿袍解说些诀窍,原来这里头却是机关重重。绿袍虽不怕,可若不慎触发了也免不得手忙脚乱。一连开了三道门,方是地头。里边摆些他家历年劫来的奇异珍宝之类,这些东西绿袍自看不上眼,只拿眼看着吴神医。 吴神医走到那石室一角,摸索一阵,原来那有个暗格,取出个欗木匣子,恭敬的捧给绿袍:“师尊,这就是我那先祖得自古墓中的手卷和瓶尸毒。”绿袍也不接手,只是看着。他灿灿一笑,伸手揭开那匣子,倒无异常,里边一本手抄的书,一个小瓶而已。绿袍暗暗四下查探一番,不见甚么异样,放下那小娃,让他自去玩那些珠宝,从匣子里拿了那手抄本翻看一回。却是笑笑:“这功法只是寻常,亏他当个宝贝。只这后边记的密术倒还有几分门道。我曾闻得在云南红木岭有个红发,他有门修炼元神的密术。却是以养蛊的方法,取几种异毒之物放于坛中任其自相拼杀,得个最强的化灰吞下,在按法使之在体内复原与自己元神相合。此术成后,元神化合,变幻由心,很是了得。只为他门中独传,到底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你这书上密术,却是又有些不同,讲究的是自身与那异兽相合,此法非得若同三首灵蛇这般灵物不可。炼成后却是借助了这异兽的寿元,须知成年三首灵蛇寿愈万载,倒也称得上不死不灭了。于成就元神上却是没甚么帮助。怕这写这书的人自己也没曾炼成过,人与着这兽终有不同,到得后来,到底会成个甚么怪物,我也不甚了了。”吴神医目光闪烁,口中但道:“亏得师尊指点,我若再炼下去,怕不是要成个妖怪,日后但随老师修行,成得元神方是正经。”当下绿袍不再看那书,却取了那个瓶尸毒来。吴神医眼角露出希翼之色,身体却不着痕迹的往后移了移,踱到他儿子旁边。绿袍打开瓶盖,一丝淡淡绿气冒起,他好似想到什么,打个响指,一团绿火往那瓶上罩去,那火和那绿气竟是相持不下,在瓶口直打转。绿袍脸上露出笑意,加大力度,绿火猛的变大,生生将那绿气逼入瓶中,快速合上瓶盖。却是笑吟吟的转头看向吴神医。吴神医见那瓶中之毒并未如自己所想毒倒绿袍,心下难免失望,见绿袍看他,脸色一时竟是转不过来,只得挤出几丝笑脸,涩声道:“师尊,这瓶中尸毒很是厉害,我家几代人也无法掌控,也无人验看过,只看书中说是尸毒。”绿袍心情大好,也不揭破他的心思。把那书翻了开,细看那段记载。 这毒是墓主和那三首灵蛇卵一起得到的。据他所记,是在个荒谷中,采自一具极大的骨架生的磷毒。那骨架有十余丈长大,也不知历了多少年限,腐朽不堪,却是人形,他也不知甚么人有那般高大,旁边有个不大的巢穴,那卵就在里边。他多番辨认,才知是三首灵蛇卵。绿袍心情大好,这磷毒火怕不下万年之物,自己那百毒碧火针却是炼得成了。且又有三首灵蛇这般神物等着自己去取。连带看自家这便宜徒弟也顺眼了些。吴神医给他盯得有些发毛,紧抱着自家儿子,心里直打鼓。绿袍也不为难他,只催着去蛇谷。吴神医不敢违逆,老实抱着孩子带路。原来这密道中间有条地道直通蛇谷里头,是他们家前几代修的。里边用的是人油做的灯照明,阴阴森森,那小孩害怕,躲他父亲怀中,不敢出声。走得一柱香时分,却是没路了,前边一堵墙挡了道。吴神医放下孩子,自去开启机关。大石升起,外边光亮照了进来,却是个向上的阶梯。绿袍走前几步,拉着小孩自走在前头,吴神医只得跟着。上了阶梯却是个坡谷,想是上回王和方所到之处。眼下却不见有甚蛇,空空荡荡的只有些杂草小树,却是杂乱无比,想是给蛇游爬压的。绿袍回首看着吴神医,意似询问。吴神医躬身道:“师尊,这还未到喂蛇的日子,是以都在别处,待徒弟招了来。”绿袍示意他自便行事,自四下观望。 吴神医却取出个骨哨,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声音凄厉,传出老远。吹过一阵,便待立一旁等候。绿袍耳力何等惊人。听得那坡谷外边沙沙作响,嘶嘶之声大作。知道那活儿来了,便循声看去。但见不住有蛇入得谷来,隔得近的先到,离得远的自是慢些。无一不是剧毒之物,千奇百种,看来吴家几代着实费了不少心血。那些蛇入了谷,却也不乱跑,好似各有位置,各安其位,互不相扰。声音越来越大,蛇群越来越多,其中尚有好些异种毒蛇,正合绿袍所用,饶他养气功夫了得,也不由喜上眉梢。那小娃当是第一回到这,哪见过这么多毒蛇,五六岁的娃娃也不知道怕,看得兴致勃勃的,不时指着那些异蛇叫嚷。绿袍微微一笑,取了粒辟毒的药丸给他服下。吴神医不知绿袍给自家孩儿服的是甚事物,嘴张了张,却是未开口,只全神贯注看那些蛇。过得一刻钟,蛇群差不多到齐了,满谷都是,密密麻麻。只不见那三首灵蛇的踪影。绿袍正待问他,但见那蛇群分出一条路来,一条怪蛇首尾相衔,滚将过来,其速迅疾,转眼就到了坡前。吴神医见了大喜,就待迎上去。但觉脑中一沉,便自斜斜倒下,他吃力扭头看去,但见绿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一番谋划成了泡影,双眼满是怨毒,可也无如何,倒头栽倒。小娃娃见父亲倒地,正待去扶,却被绿袍拉住。绿袍轻声自语道:“我却是信不过你,宁肯自己动手。”却是拉着小孩,腾身而起,人以到了半空。双手齐飞,一杆杆小幡飞插山头,转瞬径自布下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取出个葫芦,滴出些精血飞洒幡上。又将那百鬼幡取在手中,方看那谷中蛇群。 那三首灵蛇滚至吴神医身旁,见他一动不动,绕着他不住打圈,不住怪叫,那人哪能够醒?那蛇见他不动,却停了下来,好似思索一般,怪叫几声,身体徐徐变大,竟长到水桶粗细,它那中间头上却是显出个人影来,却是个未曾见过的人。那人影怨毒的望向空中,看那神色恨不得生吃了绿袍,却是无法开声。他看了一阵,又看看地上吴神医,像是下了个甚么决心一般。蓦地蛇口大张,将那吴神医吞了下肚。那蛇头却慢慢变化起来,好似极为痛苦一般,身子不住拍打地面,直打得乱石横飞,过得好久方自平息下来。那中间蛇头却是变了模样,原来的中间蛇头化为一个人头,却和那人影一般模样。绿袍自布下阵法,便自冷眼旁观,见了这蛇变得如此,倒也有些奇异,只是也任它去,并不插手。那怪蛇变幻完了,却抬头狠狠的盯着绿袍,开声道:“你这贼人,坏我大事,今日不吞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的却是人言,只是有些古音,不大听得明白。 第三十五回 毒蛇谷 三首蛇王 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那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冲绿袍发完狠,却是做起怪来,黑白两个蛇头口吐毒气,中间人头念念有词。[燃^文^书库][].[774][buy].[]那周围蛇群知道厉害,如同大祸临头一般,纷纷走避,乱成一团,有那躲得慢的,被那毒气拂过,瞬间化成了黑水。只是那谷被绿袍用大阵罩住,哪里逃得出去,眼见那毒雾上来,怕是全都活不成。绿袍自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宝贝化了水,取出个渔网状的东西,却是那金蚕吐丝结的茧,天蚕岭此物不少,绿袍取来织了个网,扑拿活物,甚是方便。他在那阵角开个口子,却将那网装了。那些蛇但有个逃处,哪管甚么好歹,一涌而入,绿袍不费半分力,将这一谷毒蛇一网打净。 那蛇怪见着,益发愤恨,污言谇语不绝口,它本想将这些长虫化了,增添法力,却全便宜了对头,哪有不恨。口中咒语念得更急,一转眼,满谷烟尘漫漫,对面见不着人,阵内半点生机也无,已是成了绝地,只因有阵法挡住,尚未蔓延他处。绿袍见它卖弄得差不多,轻笑道:“你就这点本事嘛?也不嫌丢人。”却是一掐诀,那谷内呼痛不已,那怪叫道:“你这贼鸟在我身上做了甚么手脚!”绿袍笑道:“不错,还有力气叫唤。”法诀一变。只听得谷中轰鸣声不绝于耳,原来那怪疼得满谷打滚,那蛇尾四下乱抽,打得山石树木四下飞,发出老大响动。绿袍待它折腾一阵,听着动静小了,方収了法,笑道:“可老实了?老实了就收了这劳什子雾气,滚出来回话!”那怪却半晌没见动静,绿袍冷冷的道:“真当我是个好气性的,弄点上不得台面的毒雾就当我奈何你不得!”也不多言,拿出一个似蝉非蝉的虫儿,咬破中指,滴了一滴精血喂了那虫。那虫饮了血,开声叫唤起来,有若蝉鸣,那怪本躲在谷中装死,闻了这声音,觉着好似甚么虫子在嚼吃自己的神魂一般,他本就神魂不全,亏得这些年修养,方慢慢复原,这下哪能不惊,但见自己魂魄也不知被个甚么东西撕咬,看着就去了一截,不由亡魂大冒。哪还顾得装死,飞身出来,连连向绿袍告饶。绿袍令他収了毒雾,方落在谷中,却不撤去那十二都天神煞阵,令他交待自己来历。 那怪知是瞒不过,只得老实说了。原来他倒是个人,正是吴家先祖盗墓的那墓主。他是东汉时人,自幼喜些黄老之学,向往长生。因无人指导,仗着颇有些家势,四处寻得些残章断简自己研习。他倒有些天份,凭着这些径自修得小有成就。后又得了奇遇,在一荒谷得了个三首灵蛇的卵,至于那万年磷火也是在那得来,那枯骨他疑是上古巫族的遗骨,只有巫族才有那般高大的,只也无从证实罢了。他得了这蛇卵,便想孵化出来,只是一直未曾成功。他到底吃了无人指导的亏,一直到死也无法成就元神。大限来时,却想出一个法子,将自己魂魄植入蛇卵之中,意图借此重生。留下一卷手书,却是欲借旁人之手为他育蛇,是以那功法自有些缺陷处。还未来得及详加布置,却被他一仇家陷害,只好将魂魄躲入蛇卵了事,当时死了。他仇人却不清楚他的这些隐秘,拿了他几件宝贝自是走了。他家是大富之家,本就不满他放着正事不做,整日神神道道,在他死后连着他东西一并封入墓中。 他在墓中几百年,自己在蛇卵中又出不来,眼见神魂渐渐糜萎,几近涣散,却也是天不绝人,被吴家人挖出来了。他本意是借助吴家人将蛇养大,因他留的法诀中有缺陷,吴家就算有人修为到了,想要依法和蛇合为一体,也是给他送食物罢了。故是安心在蛇谷中生长,只待这三首灵蛇成年,便可借体重生,成就元神,且得了这三首灵蛇的肉身,远非寻常可比。不想却是被绿袍坏了事,正是天不遂人愿。他却不知绿袍是如何在它身上做的手脚,因此颇有些不服。绿袍笑道:“这三首灵蛇我也是初次得见,自不能动什么手脚。但你吞的那个人却有些问题。”那人自是不解,绿袍却也不瞒他,原来那日绿袍擒了姓吴的,便取了对蛊虫出来,却是一公一母,却是昔年天蚕娘养的同心蛊的进阶蛊虫。这对蛊虫却不似同心蛊那般无害,能溶入人的元神之中,无形无质,吞噬神魂。只要拿着一个就能操控另一只,只是一只植入人体后,就不能与另一只相见,不然就化为虚无,所谓雌雄相克也。绿袍因着三首灵蛇事关重大,且吴神医能巻养毒蛇,毒物怕对他无用,故拿了这对蛊虫出来,也是个以策万全的意思。且人给自己捉了,昏迷过去,自是从容施法。若他能有知觉,却是用不得的,正是万物皆有其局限。那蛇连人整个吞了,那蛊自也融入这人元神之中,他自全然不觉,绿袍自是尽显从容。 那人听了,但请一观那蛊,说是自己委实不服气栽在个名都未听过的蛊虫身上。绿袍心下冷笑,取了蛊虫出来,正是那似蝉非蝉的虫儿。那人见了,口中啧啧称奇,假意细看,那白色蛇头猛的一探,一口咬了过来,绿袍早就防着他了,手一松,那虫儿径自投入那怪蛇口中,人却是飘了开去。那怪物吞了蛊虫,道是去了大患,得意狂笑,三个脑袋,六只眼睛只不住打量绿袍,思咐从何处下口吞了这人。绿袍径自冷冷看着,他也算有些见识的,可听那怪说得这些事,也不由磋叹不已。那吴家人只当是养蛇,哪道自家也是这蛇眼中的奴仆,随时都可能做了蛇口中的食物。哪里还肯留它?当下道:“这三首灵蛇我是必取之物,你且自行转劫吧。”那怪叫道:“你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你那蛊虫被我吞了,已是失了凭仗,却还叫我转劫,真真可笑!且到我肚中转上一劫再说。” 说罢,就待要扑上来吞了绿袍。哪想刚刚做势,却哀嚎一声,他那魂魄自蛇头上蹿了出来,竟自冒起绿火,燃烧起来。绿袍冷冷道:“我却是未曾告诉你,我那蛊虫雌雄相见,便自行毁灭,却也要燃尽那侵入的元神做个添头。这蛊有个名头,就叫--生死相依。”那人哪还回得了话,看看便化了飞灰。说来也怪,那人魂魄离了三首灵蛇,那蛇躺在地上,中间那蛇头又自恢复了蛇形,依然一半黑一半白,看似昏死过去。绿袍収了蛇,抱着那个小娃娃,一顿足,离了此地。 回到吴家别馆,找来为首之人,径自发号施令。那些人本就是被吴神医以**密法控制的,虽是见他同着这绿袍人同出去,但不见人回来,只见了他儿子在,也不敢多加过问,听绿袍指使。绿袍待得人到齐,淡淡吩咐将这庄子拆了。众人尚有疑议,绿袍拿出一瓶丹药置于桌头,自有人去验看。但听绿袍淡淡的声音:“那姓吴的首恶已是为我所诛,你等为人所控,做了帮凶,本座也懒得多问,这瓶中是给你等的解药,各取一粒,不得多拿,这庄子是个甚么所在,你们自也清楚。服了药,将这庄中掳来的人都放了,庄中财物,你等自取,每人分些,就此散了。若有所违,管叫你死无葬身之所。”屋外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看时,人早已不见,屋外一排百年古树竟自叫人齐腰斩断,知是那人警告之意。他们虽会些武艺,哪见过这般手段,且庄主那般厉害人物尚且折在此人手里。再者众人也是被控制的,哪有甚忠心可言,见那人抱了小主人去了,竟是没一个问的。依言而行,取了密室中财宝,放了关在地牢中的人众,各人分了些宝物,连着那些囚禁的人也分了一份,一起立了个誓言,道是此生不再提及此间事,各自散了,有那好事的走时放了一把火,把个百年老庄烧成一片白地。 绿袍带着那娃娃到了镇上吴府,将他合府叫来。方把那小娃拍醒,那娃娃能知道甚么事?初见他父亲被蛇吞了就自昏迷不醒,若非绿袍护着早没了小命。此刻醒来,也只会说爹爹被蛇吞了,却说不出其他。吴神医那些勾当向来是瞒着家里几个夫人的,只他家中几个老仆知道些,却也有限。众人只能看着老爷这位师尊如何说了。绿袍简要一说,只说吴神医是个江洋大盗,蛇谷群蛇是他家养的,不想养蛇不成反喂了蛇,也懒得再多说。叫了王和方背着他母亲就欲离去。他那些家人哪里肯放人,拦着不让走,只说要讨个说法。绿袍哪有功夫陪他们瞎扯。起手一溜绿火将院中一个石凳烧成汁水,冷笑道:“本座就杀光你这么些人也是举手之劳,用得着骗你等?让开路来,误了我的事,休怪我无情。”带着王和方母子只管走了,哪个敢拦他?吴府上下自是一通乱,自有人去老宅探看,那边正自忙着跑路,也是乱糟糟的。吴神医那正室夫人倒是个有主见的,得了准信,叫着几个姐妹,带着几个知根底的佣人,卷了些细软带着娃娃当日就走了。到的老宅那帮人欲要寻她们晦气时,早已是人去楼空,也算躲过了一场劫数。只把他家也放了一把火方自去了。到的地方上官府来过问,却是一无所得,只在他庄子上发现好些密窟,却不见死人。所谓人在人情在,吴神医和他们也不过是利益往来,因是没了好处,谁还肯用心?自是不了了之。 第三十六回 布局峨嵋 绿袍天狐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三个当时却未走远,仍是回了王和方家中。[燃^文^书库][].[774][buy].[]绿袍叫过王和方吩咐道:“那蛇谷群蛇已是被我収了,就还剩得有,也自不多,你可速去谷中,那蛇涎草尽数取来,有别的异草奇药也一并采了。”又拿了颗药丸与他含了,取出面小幡给他护身,道是有事但将幡举起,向幡黙祝,他自会知道。王和方连忙去了不提。绿袍却自看那三首灵蛇,因着曾被人元神侵入体内伤了元气之故,这灵物却有些萎靡,不大精神。绿袍也不以为异,慢慢替它调养就是,当下喂它一粒丹,便取个竹简装了。自顾调息打坐恢复精神,他这番蛇谷之行,虽未曾大打出手,可也算费神不少,此间事了,自是好好歇息一阵。 王和方花了半月功夫,方寻遍了蛇谷,倒也无甚事故。他也不管好歹,只要见是不识得的植株,尽数取了来,小的挖了,大的折了枝叶一并带回家,请绿袍验看。绿袍亦是被他这般行径弄得忍俊不禁。大都是无用之物,却也有几样异草,倒也好生褒奖他几句。待得他将蛇涎草采齐,绿袍自拿出一朵两百年上的灵芝并些辅药开炉炼了一炉丹。得了百十粒丹药全数给了他。却是笑说:“我这丹丸专治各种肿瘤恶疾,你母亲那病用三丸即可,多了反有害,一般的一丸足够了。只你母亲病的久了,还需好好调养方可。”王和方忙道:“恩公,这药珍贵,既是三丸能治我母亲的病,那我取三丸就够了,余下恩公另作他用。”便待将装药的葫芦还给绿袍,绿袍摆手:“这物事我要又有何用?既给了你,你収下就是,留着备个不时。”他方称谢去服侍母亲服药。三日后,他母亲已是大好,能下地行走了,只人还有些瘦弱,却要慢慢调理了。王和方这些天却是不住围着绿袍打转,心思显而易见。这日绿袍唤过他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里事了,我却是要到别处,你却有什么打算?”王和方却是跪下道:“恩公,不知弟子能否跟您学习仙法?”绿袍叫他起身说话,他只得站立一旁,双眼却满是希翼。绿袍笑道:“你随我修道,你母亲却又如何?”王和方一时也是左右为难,不好回话。绿袍不待他答,径自道:“你既是叫了我一声师父,也不能让你白叫,只可惜你这资质却是学不得道。不若我保你一世富贵如何?”王和方摸着后脑,尴尬笑笑:“恩公救了我母子,以是天大恩德,哪敢奢望其他,没得这般不知足的。”绿袍却是问他:“你在这地界还能呆下去?”王和方本就不是笨人,这地方出了这么大事,他又参入其中,怕是呆不得了。此前忙着采药给母亲治病,未曾想到此节,这时却不得不想。绿袍便问他可知蜀中峨嵋山。他未曾出过远门,只知川蜀,离这有一两千里,却不知甚峨嵋。绿袍却是说可収他做个俗世弟子,却不教他道法,要他带了母亲远走峨嵋,日后就在那定居,另有用他之处,问他愿不愿去。王和方本是个知恩的,眼前这恩师有用他之处,他家徒四壁,本地又呆不住,自是应承。绿袍携了他母子直行到川贵交界,见着眼前是条大道,料定无事。方自细细嘱咐一番,要他去峨嵋山脚开家客馆,打探来往消息。尤其注意峨嵋凝碧崖长眉之语,直言自己与那些人有生死大仇,对头厉害非常,自己小心行事,万莫露了风。其实绿袍也不曾到得峨嵋,更不知那长眉何许人也,只因那心魔境中许了那大头怪人,是以布个先手,以待将来。他又承诺日后王和方后辈中有可造之材,必会収录门下。绿袍又取些金银之物并着两件防身的小东西与他,说自己尚有他事,来年再见,自行去了不提。 不说绿袍行止,且说王和方母子得了绿袍馈赠,雇个牛车,一径投川中而来。他是个有眼色的,要不绿袍也不用他,一路小心行事,倒无差迟。这一朝民禁颇严,只一来绿袍早给他弄了条文,再则到底立国不久,流民颇多,是以轻松到得川中,就在峨嵋山下买了个地段,建了个宅子,后边住人,前头开店,落下了户,后又娶妻生子,慢慢兴旺起来。他倒是个有心的,也不怕花钱,请的几个好厨子,又寻了个酿酒的好师傅,倒把个店面红红火火开了起来。朱家皇帝洪武爷杀贪官是出了名的,是以官面上还好应对,就有些地头蛇,他也想法支使了过去,径自站住了脚,到得后来,也算成了当地不大不小一家富户。王和方牢记恩师之言,注意着往来奇人异客,不时以求神拜佛为名上那峨嵋私访。到底发现了些异处。只是自家恩师却鸿飞渺渺,了无音讯,自也无可奈何,只能按下心思等待。 一晃三十余载,他以是近六十的人了,铺子早交给孩儿打理,他只带着小孙子在店中玩耍。与客人天南海北,谈些个奇人异事。慢慢的店中老客都知这老东家喜好,但有些见闻,都走来说与他听,若得他高兴,少不得送上两壶好酒,几盘好菜。这日傍晚王和方正带着小孙如往昔一般和几个客人海侃,店中却是走进个绿袍人和个年轻女子。王和方抬眼看到那两人,却是转不开眼,那绿袍人径自走了过来,打量他一番,叹道:“你倒是老了,言语间有些不胜唏嘘之意。”王和方就待起身下拜,却是被那人拦住,“你当知我性子,且寻个地说话。”王和方忙和几个食客告了罪,道是族中长辈到了,引着那两人去后边说话。神州早年重宗族,同族中年龄差得大的自是不少,往往一族中七老八十的要叫个娃娃爷叔的也是有的,是以时人不以为意。当晚这店便早早上板打烊,王家一家人却是都到了后堂。一绿袍男子高居主座,旁边便是那女子。王和方却带着三子六孙,十个孙女立在下首,他的那些儿媳妇却是一个也不在这,想是得了吩咐。王和方带了家人大礼参拜,口称恩师,他那些后辈却是叫师祖,曾师祖的都有,那最小的娃娃才一两岁,哪知道甚么,跟着他爷爷奶声奶气叫起了恩师,旁边那女子看她有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哪想那小女娃冲她叫道:“师娘!”却也不知是谁教的。她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又不能冲个小孩发火,直白着眼看着绿袍。绿袍只觉得眉心作痛,这位姑奶奶自己可得罪不起,只怪自己未事前未说明。只好干咳一声,让王和方先带着家人下去。 待人走了,方道:“那小孩无心之语,你别放在心上和她见识。”那女子却是脸上一阵变幻,呈现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原来这方是她本来面目,之前却是在人前施的障眼法。她不答绿袍的话,却是立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时但见媚态横生,连那娇花也要失了颜色。行得两步,但让人觉得无处不美,无处不媚,正所谓祸国泱民,红颜祸水是也。回首见得绿袍眼观鼻,鼻观心,若同老僧入定一般,却是不敢看她。掩嘴笑道:“你这番做了十年假和尚,倒学了个禅定的功夫,倒也不算一无所得。”她不开口还好,口一开,那声音酥的直能使人骨头都化掉。绿袍闻言苦笑:“姑奶奶,你能不能収収你这模样,最先那回遇着你,我可没少吃你苦头,早就服气了,你且饶了小弟吧。”那女子笑嘻嘻的道:“自你去了天竺,好久没遇到个好玩的了,所以才和你出来逛逛,原以为你跑到天竺,坐了十年禅,多少有点长进,没想到是个洋枪蜡杆头,中看不管用,经不得半点挑逗。我可真为我那瞳娘妹妹担心呦。别转眼就弄几个小的回家里。”绿袍拿她半点法子也无,心下腹诽不已:“你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施起媚功来,几个挡得住,老子又不是太监!”你道这女子是何许人也,绿袍这等无法无天之辈见着她也直如见了个克星,毫无办法可想。原来这女子人称宝相夫人,乃是个天狐修成了人形。因是狐类,成人后自是美绝人寰,媚态逼人。因她父亲雪雪老人在天庭琅嬛天府管理天书典籍,是以多知世间辛密。绿袍没少向她打探世间奇珍藏所,所谓求人者畏人也,自是半分也不敢得罪了她。世人以为狐类之属,只会迷惑人,采补人精气。却不知天狐亦是天地灵种,且她父亲现管着天书典籍,旁人会少了修行法门,不得不走偏锋,行些采补之术,她又岂会少了这些东西,要去行那不入流的法门?只她生的媚视烟行,生来如此,性子又是脱跳,见着的都道是狐媚惑人,却不过是以相观人罢了。绿袍与她相交多年,自是知她些为人,对那些说法自是嗤之以鼻的。 第三十七回 师徒话前事 绿袍得佳徒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宝相见得绿袍服软告饶倒也不好再挑逗他,便自収了那般撩人姿态,却是换了个模样,但见得,气宇祥和,宝相庄严,谁道是世间妖狐,直是那画里走下的观音。[燃^文^书库][].[774][buy].[]绿袍手拍坐椅,赞道:“你这般模样,哪个敢说你是旁门左道,人见了只会道是有道高人,却不比那跳脱样子好得多。”他和天狐相交多年,说话并无需避讳,有甚说甚。那曾想这狐狸却经不经赞,红唇微启,眉眼下弯,双眸流转,哧哧笑出了声,那庄重样子自是荡然无存。正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可也总的有个对象才倾得了城国。眼下只得两人在,倒是把个一时不察的绿袍给倾倒了,只看得转不了眼,竟似痴了。天狐见了他那呆样,手中把玩着发稍,轻咬红唇,双眸一转,轻声道:“你看我美吗?”绿袍双眼迷离,口中漫应:“美,无处不美。”天狐轻笑:“那你回家休了妻子,娶我可好。”“不好!”绿袍大笑,眼神清明,哪见半分入迷之态。天狐一跺脚,别过脸去,哼了一声,琼鼻皱皱:“一点也不好玩。” 耍了一回宝,才说些正事,绿袍问她:“你看那小女娃可好,我昔年应下他家的,正意欲収她做个徒弟。”宝相自知他说的是哪个:“那女娃资质是不错的,可才那么点大,却不知心性如何。”绿袍笑道:“资质好就不错了,小小人儿难得这般聪慧,看她家几代都是实诚之辈,错不到哪里去。你现下也未曾収徒,若你喜欢让与你如何,可不比跟着我强了百倍。”宝相懒懒地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变着法子支使人,也就我那瞳娘妹妹对你死心塌地,想支使我却是门都没有。”绿袍见她无意,倒不再说这事,谈些闲话,各自歇下。 次日,绿袍自寻了王和方说话,宝相则和着王和方几个孙女外出游耍,少不得使些障眼法遮了本来面目,这也是无法之事,谁让她生得太美。只绿袍跟王家众人说她是自家师姐辈,让小辈的呼以曾师祖姑,她却不愿意了,说是把自己叫老了,只让那些孩子以姑姑称呼。看来女子于自己的年龄是十分在意的,哪怕她是狐狸修成人形也是如此。师徒两个自在清静说话,王和方这些年开着酒馆,自己亦是小心查探,却也只知那凝碧崖是在峨嵋后山,还是听个和尚所说,具体在甚方位却是不得而知。绿袍便问其详细。 却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因他开着这馆子,做得些好菜,卖得些好酒,很得人称道,往来香客都爱到他这吃喝,有些个名头。有一阵子,却是来了个白眉红脸的和尚,身材很是魁梧,天天来他这吃酒。那和尚喝酒吃肉本就有些异类,王和方暗自留心,却见了两桩异处,那和尚从早到晚喝得怕不下十斤酒,却从未见醉过。他家这酒是请了大师傅酿的,很有些劲道,一般的喝个一斤就差不多了,多也不过两三斤便要醉了。这和尚却是天天喝个十斤往上,不见半丝醉态,这是一奇。这第二奇却是无意发现的,那日天雨,客人不多,那和尚却是早早来了,后有人进来,那裤管鞋子上难免沾些泥,弄得店中有些脏。王和方见得心下起意,却看那和尚,却是一丝尘土也无。自此知是个异人,每每来了,都是亲自动手,殷勤招待。待得熟识了,便自搭话,请教些奇人异事,他这爱好但是熟客没有不知的,那和尚也不疑有他,只道这人性子如此,又见他为人小意,且时常送些酒菜上来,便捡些说与他听。却是许多闻所未闻之事,王和方听得津津有味,心底也自暗暗留心。那和尚说他叫白眉和尚,和这峨嵋山上长眉真人是好友,时有来往。王和方见得长眉之说,却是上了心,只说自己在这峨嵋山脚也住了些年了,却从未听人说过这人。那白眉和尚只说长眉真人就在这峨嵋凝碧崖住着,却是不肯多说。王和方记着绿袍之言,凡事求稳,不敢过于追问。 到后来一次,那和尚却是同着个道人来了,笑着说,“你道是峨嵋山上没个长眉真人,这不把人给你领来了,却莫说我和尚是个骗子。”王和方只见那道人生的有些清瘦,却是不怒而威,很有些气势,一双眉毛却很是奇特,比旁人长了许多。知道来了贵客,口称仙长,忙迎进雅座,也不用伙计,自己伺候着。酒菜只管捡了好的上,和尚只管吃喝,那道人却不曾动筷,只和白眉和尚说些话。却是听那道人说甚教内青黄不接,要想大兴怕还需时日,多方谋划方可。自己怕是等不到那时,届时还要请了白眉和尚坐镇凝碧崖,以防宵小云云。又道是眼下所急却是寻个下代掌舵之人,玄真子,苦行头陀修行尚可,却是少了机变。沈琇就更不用说了,虽有一身法力,性子却是毛躁,难堪大用,能守住那《血神经》所化的珠子就不错了。说道这些因见王和方送酒菜进去,便不再多说,倒不是他发现了甚破绽,只是性子警慎,以成习惯。不然以他功行,早以知王和方过去了,心存提防的话,王和方半点也是听不到的。只因白眉是他挚友,又是同道,心下信任,再则王和方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心存了轻视,故才未加防范。王和方不好久呆,送了东西就出来。却听那白眉说话道是长眉过于求全,有着这么些人护持,纵有些差迟,也自弥补得过来。日后只要抛出那个秘密,何愁各派异士不归心,峨嵋大兴是必然的,其实这都不算甚大事,关键是那事得做隐秘些,万不能为人所知。后头却是听不到了。王和方知道厉害,只远远守着,却不近前。后来这两人却是未到他店中来过,也不知如何。 绿袍听得这些,也是不得头绪,只记在心中不提。自己这弟子虽修不得行,但却甚得己心,自要设法弥补一二。当下笑道:“那道人想是峨嵋当代掌教,人称长眉真人的了,那和尚也自不凡,当是他那一流人物。这两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我虽和他们是对头,但眼下我见了他们却也只能躲着走,他们也还应当不知我这号人物,你能从他们眼皮底下窥得的些机密,也足以自傲了。只是日后但需小心,你也是有家小的人了,凡事以保重自身为第一要务,其他可徐徐图之。”王和方闻得妻小之说,心思却是热切起来,只眼巴巴看着自家师尊,却是不敢动问。绿袍也不吊着他,直说欲収了他那小孙女为徒。又说自己秉着师尊遗命,打算在百蛮山开宗立派,他那孙女就是日后东南圣教开派大弟子。 王和方本还有些失望,他原想着自己几个孙子能得绿袍看中,収为亲传弟子,不想却収了个孙女去。概因国人早年重男轻女之故,总觉女子是别人家媳妇,是以不得重视,王和方也不能免俗。却不知修士収徒看的是资质,其他为次。待他听得开派大弟子之说,却是喜出望外。其时师徒关系远非后世可比,天地君亲师,牌位也是有着老师的位置的。王和方开店日久,三教九流见得多了,自也知道些门道。这开派大弟子虽未必最得师长看重,但分量却重,自家师尊能如此,未偿不是看自己颜面,只觉多年辛苦终有回报,哪能不喜。 师徒说些闲话,外边却是一阵嬉笑,却是宝相带着几个女娃在外头疯了一日回来了。却听得她们唧唧咋咋道是妮子有了名字,叫做红莲。绿袍听得有些头晕,不知说的甚事。宝相却抱着绿袍那钦点的徒弟过来,那娃娃此时却是被件大衣裳包着,看似宝相的衣物。绿袍尚自疑惑,宝相却是简要说了。原来她们出去,把这小娃也带去了,后跑到溪边玩水,小娃不慎落在水里。人到是没事,只全身湿了,因怕她着了凉,便在溪边替她换了衣,娃娃尚小,倒也无需避忌。也亏得宝相身边带得些零碎,随便取件把她包了。却见她背上生得一块胎记,若那盛放红莲一般模样。宝相问得这娃娃只得个妮子的乳名,便给她取名叫做红莲。却是独自告诉绿袍,这娃娃怕是有些来历。绿袍因笑说,既是有来历的,索性由宝相収了去罢。宝相却道麻烦,却是对这女娃另眼相看。过几日,到绿袍正式収红莲为徒时,却是送了条银索做给她礼物。绿袍见了那物,却是眼角直跳,暗骂这狐狸不是好人。他这般反应却是因着吃过这银索的亏罢了。 第三十八回 无字天书 玄牝真解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你道那绿袍何以和天狐结识,并成了好友,却要从前事说起。[燃^文^书库][].[774][buy].[]那日绿袍打发得王和方母子投蜀中,自己并不随行,一则是不愿露了行藏,是个谨慎之意。再者自己毒蛇谷中捉得这许多毒蛇,带在身上也不是个法子,故要处置一番。因此上他别了王和方母子,一溜绿火,径自回了天蚕岭。 瞳娘尚自闭关,自是见不着,见得师父师娘把此番游历之事略微说了下,取出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并着那些长虫出来给他们看了。他这两位尊长对那阵图却是没甚兴致,见了那三首灵蛇却只呼宝贝。风蛮子却是知自己徒弟意思,笑道:“这些蛇我却是替你养了,你只去外边寻些个异毒来喂它,它给人养了两百年了,火候早该到了,只没些异毒喂它,故进不得阶。”绿袍因想到那瓶古尸毒,忙取了出来。看得风蛮子直摇头,“你也真真造化,这般东西能得一样已是了不得,不想你在外边跑跑就有了,就这东西让那灵物进个两三阶都够了。也不用多,有个两成就行,多也无益,还是要寻别的物事方可。”他玩毒比绿袍更是精深,故说来头头是道。 当下师徒两个计议一番,那些珍稀异种就放在百蛮山那血湖中养着,那些普通毒蛇则在百蛮山周遭寻个山谷放养。风蛮子自取些密药给那三首灵蛇调养,绿袍则去百蛮山做些布置。到得百蛮山,但见得那妖藤留下的桩子上生了些许绿芽,几对肥硕的金蚕在那上边爬上爬下,绿袍苦笑,自己四下奔波,这些虫子倒是逍遥快活,也不知几时自己也能得如此。摇摇头,进入血囊之中,这番景象又有了些不同。多年布置下来,但见那洞中挂满了夜明珠,把个洞中照得流光溢彩,合着那些雾气蒸腾,不知底的只怕是会当个仙境。 绿袍因欲将那血湖做个寄养灵物的所在,除去布下大阵,尚还要好好查看一番,别有个薄弱所在,被那些灵物攻穿,逃了去,那就成了天大笑话。以前并未想到那血湖能做这个用途,虽有查探,却未曾往这上边想。那湖底部都是草草看看了事。绿袍此番算是掘地三尺,一寸寸验看,好在那血囊和那妖藤是一体的,一般仙剑都斩不动。先自上边,却是摸索到了湖面上。绿袍却是鼓荡真气,形成一个大大的气泡,入得血水之中,这血湖倒也不浅,最深处约有二三十丈。且是随山腹之中石脉走势长的,宽敞处还好,那窄狭处,着实让人头痛。费了绿袍半月时光方算完事。 他这会正立于洞外,手中把玩着一个石头匣子。说是匣子,其实不过是四四方方一块整石,难得的是方方正正无半点刀凿斧剁的痕迹。却是他自那血湖深处,狭缝中发现的。若不是他此次细探血湖,却是不知何年月才能发现这么个东西。按说血湖之中半点渣仔也无,实不该有这么个东西。绿袍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不知其之所来,索性懒得再想。却是布置起阵法来。他这番布阵自不是以前那般简易而为了。所谓精益求精,竭力而为就是他这时的写照。毕竟是自己老巢,哪能不经营的牢靠点。费得半载功夫,百蛮山方圆百里以尽数被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笼罩,大阵与地脉相连,自行运转,生生不息。不发动时倒还和往常一般,一经发动却是黑烟迷漫,魔神隐现,就风蛮子和天蚕娘看了都是心惊,这般恶阵,就他们入内,实在也无半分把握全身而退。却听得自家徒弟说是尚不及原阵威能十之一二。都是咋舌不已。 天蚕娘心下惊奇,忙问徒弟讨要阵图,绿袍取了与她。却是上回自己看都不看的鬼画符,她拿将去,翻了几下,又扔给绿袍。不说自己看不懂,只说自家徒弟有了老婆忘了师娘,拿些鬼东西糊弄她。自己师娘胡搅蛮缠,绿袍百般无奈。师父却是眼观九天,好似顿悟了。几个师弟一个个滑如泥鳅,躲得老远。绿袍但觉眉心作痛,却是想到那个石匣子,忙取出来现宝。天蚕娘劈手夺了过去,见得是个石头,双眉倒竖,“好你个兔崽子!老娘养你这般大,你倒拿个石头来唬弄老娘,看我不撕了你这身绿皮。”绿袍急得直冒汗,风蛮子若同雕塑一般,只绿袍从未见过能往后移的雕塑,几条泥鳅溜得更远了。这般景象,绿袍自小如此,早就麻木了。只得待师娘骂完,方解说了一番这石块来历。 他这话音刚落,但闻师娘一声大吼:“古力子,锤开它。”却是这些年用顺了手,是以叫他。绿袍还未说话,那憨货却也不知从哪里拿了个大锤飞奔过来,想是随身带的。绿袍见拉了个替死鬼来,哪还不知机,早是躲得远远的。胡,冷两个虽不服他,却也不得不赞:“大师兄不愧是师娘师父带大的,深得师父真传哪。”那憨货两只牛眼圆睁,高高一锤下去,天蚕娘早将那匣子放到了一块大石上。但闻得啪的一声,却是没了声息,想像中天蚕娘的骂声却未传来。师徒几个大眼瞪小眼,看了过去。天蚕娘和古力子正看着那碎石之中一册书卷发呆。 几人围了过去,天蚕娘先自醒悟过来,拿起那书册,翻了一遍。怒道:“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直看着绿袍。风蛮子接了过去,翻看一遍,眉头皱皱,摇了摇头。随手递给旁边的冷峰,胡聪亦凑了过去,看得一遍。五双眼睛一起看着绿袍,看他何说。绿袍正自感叹师娘这风彩岂不是和自己年少时一般无二嘛,错了,应该是自己深得师娘真传,一急起来,不管不顾,砸了再说。亏得自己还拿个破石头无法,师娘出马,一锤下去就见了真章。自己倒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猛见几人都看着他,自己尚神游天外,忙干咳道:“是甚天书宝典,都看我做甚?”天蚕娘自冷峰手中扯过那书,扔了过来,“好小子,越发长进了,连着师娘也骗起来了。” 绿袍接过那书:“非纸非娟,这书却是甚么制成的?封面无字,这也没写?全书九叶无一字?唔,原来是本无字天书!”绿袍尚自品头论足,头上一物飞来,抬眼瞅时却是古力子手中的大锤不知何时生了翅膀,径自飞来。忙闪身躲过,但见自家师娘虎着个脸瞪着自己。他只得干笑道:“师娘明鉴,这无字天书徒弟得了还没动过,真真不知。”天蚕娘却不知想到甚么,黯然叹道:“儿大不由娘,由的你了。”自走到一边去了。自己师娘未大发雷霆,绿袍反倒有些不适应,不由看向师父。风蛮子见了强笑道:“你师娘心情不大好,你无需在意。”绿袍猛的想到一事:“可是师尊身上的毒。"却是未曾说完。风蛮子点点头:“我过了这么些年快活日子也够了,世人又有几人真能永生不死。”绿袍暗叹一声,也不知如何做答。目光却是落在手中书卷之上,不由轻咦了一声。风蛮子就在身边道:“你且収好,回去再说。”绿袍醒悟,収好书卷不提。 待得办完百蛮山诸事,那三首灵蛇吸食了那古尸毒,却是蜕皮三次,三个脑袋都成了白色,灵性也恢复了不少。期间绿袍以那剩得的古尸毒重炼了十三枚百毒碧火针。威力比之前的大了何只十倍?扬手发出,大时十余丈一匹绿火,溶石毁山不在话下,小时一点星火,可以燎原。他得了这般东西方算称心,且日后还能不断祭炼,更涨威能,到得幻灭无形,随心而动方算大成。乘间他将那无字天书认真研读,说也奇怪,他看这书是有字的,风蛮子等人观之仍是无字。只能道是各人缘法,风蛮子着他自行研读,不可轻泄于别人,便不在过问。 那书名为《玄牝真解》,却只得半册,并无落款。起首写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道家名言,却无半分解说。后边却是“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也是《道德经》这道门巨著中的章节。全篇九叶,字不足千,详加解说这玄牝之道。银勾铁划,锐气逼人。绿袍每读一遍就有一番新的理解。只这书却是九日方能显现一次字迹。绿袍昔驻大都,遍读道藏,可只觉得远不如这书的只言片语。言简意骇,道尽大道,自己修行几十载,和这书中所载比起来,正是萤虫之与皓月争辉也。不由猜测到底是何人所著,这般了得,惜不能见全篇。 第三十九回莫道前路无知己 最好交情见面初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绿袍回得南疆年余,该办的事也办得差不多。[燃^文^书库][].[774][buy].[]还得了本天书,本当潜心苦修才是。只因着风蛮子病情加重,他师徒情重,意欲去四下寻药。且他得那天书多是对大道体悟,却没甚具体修行法门,虽是精深,一时也无从修习,还需细细揣摩方可,没得百十年苦功哪能有甚成就。平素对敌应用仍需在本身所学上下功夫,故此意欲再去寻些异种灵物炼那《百毒真经》上的法门。这两件事其实也就是一件事,自是坐不住了,离山北行。 因着朱洪武时民禁户籍诸事颇严,他走的一路又是人烟稠密之所,索性做了读书人打扮,弄得个假文书,随了岳丈大人的姓,道是陈秀才,四下游学。有明一朝,官府对读书人倒是比较忧容。他生的又是普通,肚中也有些货,是以穿州过府倒也无事。一路但随着性子,有时遇着不顺眼的事也自抬手管管,不时给人治治病,遇到些真读书人也自谈谈文。虽然明朝读书人以程朱理学为纲,毕竟立国未久,还不比日后那般死板。与其相谈的都道他学识渊博,是个奇才。慢慢的竟在士林中有了些名头,人称绿衣秀才,却不道他是个西洋货。 绿袍东游西荡,两年下来,寻常人眼中的珍物倒也得了不少,可他是甚么眼光?只道是虚度光阴。不觉却是到了黄山,人说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自古是奇人异士隐迹之所,修真人的道场,绿袍到了此处,免不得入山间寻觅。看不尽奇松怪石,云海雾腾。这日绿袍行至一处崖前,崖谷对面奇峰壁立,怪石嶙峋,苍松虬劲。那崖下却是白茫茫一片,周遭却是滑不溜手。 绿袍见此,不欲多留,正待转身。头上却是重重给砸了一下,虽未受伤,着实脑门生疼。看着却是个松果在地上滚动,他不由生恼,抬头看时,但见个白裙女子坐在崖边松树上。他见到那女子但觉脑中轰鸣:肤若凝脂,眉若黛,巧笑嫣然,群芳失色,人比花娇,哪是人间绝色,直是月殿嫦娥落九天。绿袍周游四方,昔在大都那顺帝宫中也算是观遍国色的,可比这女子也是大有不如。他那夫人,亦算是绝色,可也要逊色一筹。但觉此女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美的恰到好处,媚的超凡脱俗。那女子坐在树的横枝上,双脚空悬,却不老实,荡来荡去,看似随时都会掉下来,却一点也不在意。手里却是拿着几个松果,在剥松子吃,想是刚拿了个砸的绿袍。 绿袍见着这么个绝代佳人,心下的怒火消了个干净,摇了摇头,掉头就走。他因着自家师娘是头老虎,妻子又是个管得严的,却养成了个性子,不爱与陌生女子答话,又不好与这女子生气,只得走了。那女子偷眼窥得他要走,不由急了,自己好不无聊,难得有个人来,正好耍子,却不想这人转头就走,当下叫道:“喂,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好心请你吃松子,你非但没个谢字,招呼都不打个,就待走了?”绿袍暗道:“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哪肯答她,走得更快。 眼前白影一晃,香风扑鼻,那女子却是挡在身前,若不是绿袍停的急,只怕是要撞上了。绿袍无奈站定,只不作声,却看她如何说话。那女子倒背着手,却是围着绿袍打起了圈,却又不肯好好走路,脚尖翘起,足跟着地,一步步往前踢,口中啧啧有声,脑袋摇摇晃晃。绿袍又觉的自己那眉心疼的毛病犯了,眉头微皱。却听她自顾自语道:“难不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亦或是个聋子?听不见我说话。”却是猛的一拍手:“哦,一定是个又聋又哑的,听不见也不能说。”却歪着个脑袋来瞅绿袍,双眼满是狡黠之意。绿袍倒是被她吓了一跳,知道不打发了她,怕是走不掉了。只得开口:“我自走我的,须是没惹你,你做甚拿那松果打人?”那女子闻得,却是双脚一并,直直跳了过来,鼻尖都快顶着绿袍的脸了:“呵,你不是哑巴呀。”声音清脆,只若那出谷黄莺。绿袍但觉一丝香甜飘入鼻孔,眼前玉人笑靥如花,连那脖子上细细绒毛都清晰可见。不由血气上涌,面红耳赤,忙退了两步。那女子却好似发现个甚稀奇般的,指着绿袍大笑:“你这人真有趣,会脸红耶。” 饶绿袍成就了元神,亦算是当世高人,此刻也直欲掩面而走。摇头轻叹:“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老夫子高见。”心念黙动,意欲御遁而逃。遁倒是遁出去了,却非五行之遁,这遁却有个名目,是东南魔教祖师爷绿袍老祖独创,叫做头下脚上展翅高飞遁。后绿袍魔威涛天,徒子徒孙众多,却是一个也不得传,是为百蛮山镇教绝学。 绿袍此刻是肠子都悔青了,直道流年不利,这次出山,甚么也没捞着不说。天下洞天福地众多,没事来甚黄山,来了黄山好死不死瞎逛个甚么劲,结果遇着这魔星。他老人家那独门绝技一发动,就遁到了这半空中,头在下,脚在上,给风吹的一摆一摆的,着实是仙家妙法,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及。这会那女子蹲在地上,双手托腮,正和绿袍斗嘴。 原来绿袍黙运遁法,将动未动之际,那女子却是笑嘻嘻的祭起一根银色索子,轻轻缠住了绿袍一对足踝,往上一抛,自在旁边大松树上打了结,将绿袍倒吊了起来。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棋差一着,步步受制。绿袍发动遁法何其迅速?只因这女子比他高明,轻轻将他拿了,却好似他自个挂上去的。好在这女子未生甚歹心,否则哪还有绿袍活路?她倒是性子如此,存心逗乐,随手将绿袍捉了。却也不曾想,绿袍再不济事也是修成元神之辈,却被如此戏辱,哪能不恼?国人但讲个面子,君不见,因着一眼不合,只为脸面之故,拔刀相向的也实属平常。堂堂元神真人,往昔被人供着的神仙之流,却被她这般戏耍,但凡有些气性的,只怕当时就做了死仇,就算一时奈何你不得,日后也免不得伺机报复,至于邀朋引伴三五成群来围殴你也属平常,到底修行人也还是人,都还有七情六欲。 绿袍被她这般吊了起来,哪能不窝火,那索子也不知何物制的,绿袍不特挣不脱,连一身真气都提不起来。却是再也装不得深沉,和她斗起嘴来,不想正中这女子下怀。一个挂着,一个坐着争吵不休。只她人生得好,绿袍着实不好骂她,吵得一阵,才知这女子不是别人,人称天狐宝相夫人是也。别看她被称做夫人,实则云英为嫁,只因身是狐属,又有些跳脱,是以被人如此叫。天狐自己却是不在意这些,反正是个名号,她是妖族,心思自和常人不同。绿袍倒是听说过她,他自己也是个旁门左道,魔门贼子,自不会在意甚异类不异类。 天狐捉了绿袍,一是山居无聊,再则是绿袍不合说了女子难养之语,惹她不喜。为着这话,两个争吵了一晌午,亏得绿袍读得书多,引经据典,牵强附会,到也说得好些歪理。天狐说不过他,却是胡搅蛮缠,反倒旁证了绿袍的话。赌气回紫铃谷去了,她那紫玲谷就在前头山崖下,其实到是不深,只是行法封了谷口,倒把个绿袍吊在这。 绿袍和她吵得一阵,心头气却早是消了,见把她气走,尚自得意洋洋,猛想起自己尚倒吊在这,却把个正主气走,不由叫苦,这不是做死是甚么?那黄山到得夜间,山风何其大,绿袍又无法运真气护体,着实吃得一夜好风,好在他经骨强键,若是个常人,这般吊得一夜怕早就呜呼哀哉了。饶是他铁打的脸皮,到得次日,也成了青色,着实从头绿到了脚。 那天狐却是到得午间,方想起他这人,来看时,却好生取笑了一番。绿袍无法,少不得服低告饶,先哄得这位姑奶奶高兴,放自己下来再说。天狐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本来也没打算把绿袍如何,一时疏忽,将他吊了一夜,已是有些愧疚。见他吃了不小苦头,嘴上又老实了,也不为已甚,将他解了下来。她没多少朋友,和绿袍斗了半日嘴,见他不像旁人般要么看自己是个异类,嘴上客气心底却看自己不起,要么则是别有所图,故倒是拿绿袍当了个朋友,邀他去紫铃谷做客。绿袍被她吊了这许久,正要歇息一阵,活络血脉,再则见天狐其实并没甚坏心思,倒也欣然答应,随她进了紫铃谷。 第四十回 美人蟒 仙草生香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随了天狐进得她那紫铃谷,那谷外云雾迷漫,本是天狐施的法术。[燃^文^书库][].[774][buy].[]内里却显清幽,山泉飞瀑,花香草长,绿树成萌,古藤缭绕,着实是个好去处。但见得两山相合,成了个天然石洞,天狐却是住在这石洞之中。她性子喜新奇华美,因此洞中石壁却是铺满白玉,镶嵌明珠,所用无不艳丽奢华。 绿袍却身上带得有不少采自深山的蛇,蚌之珠。他那百蛮山血湖之中照明需用得些此物,每每见了好的,便自取了,见这天狐喜好此物,笑道:“我这空手上门,也没备甚礼物,便送些珠子给你吧。”说完,却是双手齐扬,十几粒大若拳头的明珠自他手中飞出,四散嵌在玉壁之上,发出几尺光华。那天狐见着绿袍送她这些珠子,她向来喜好这些事物,四下采集,却也是得了不少,只不过像绿袍送她这般的却也不多,正是好东西难得。她欢呼一声,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飞蹿过来,搂住了绿袍的脖子,直道好人,她本是妖族,哪管那些人间礼法?绿袍却是苦不堪言,如此一个娇娆挂在身上,就是佛都把持不住,何况他个不吃素的主?可却也知道这狐狸是拿他当朋友,自己实在不好如何,好不容易才得脱身,却是出了一头热汗。 两人坐定,聊些闲话,绿袍把他外出寻些灵药,异虫的事也说了说。因天狐算是个地主,便向她打听周遭情况。天狐岁久通灵,且她父亲在天庭管着仙府,所知之事甚多,倒是把绿袍这乡下小魔听得磋叹不已。她说这黄山周遭却也有不少能人异士隐居,毒虫异兽,灵芝仙草倒不是没有,只是难寻。 蓦地但见她一拍双手:“有了,许多年前这附近是有个美人蟒的。”却是不肯往下说了,只拿一双眼睛来看绿袍,看那意思分明是说,“你求我呀,你求我就告诉你!”绿袍哭笑不得道:“姑奶奶,你且说说那美人蟒在哪?”天狐却是欢呼着跳起来:“你要去抓它啊?”这也是个不怕事的主。绿袍苦笑:“我连你都打不过,哪能去抓它,只是看看能不能取到点蛇毒。”天狐闻言,却是泄了气,“那蛇早给人镇压了。”绿袍闻言,却问她详细。 原来这美人蟒却是种异蛇,虽也奇毒无比,但不在百毒之列。《百毒真经》载云:美人蟒,人头蛇身,秉天地戾气而生,洪荒遗种,性残暴凶厉,生而能御群蛇。传闻美人蟒生时头发色为黄,愈万年一转,九变转黑,方始成年,成年后生灵智,神通无敌,性情大变,悲天悯人,据传上古大圣,人族共母女娲娘娘前身即是美人蟒。不可究其真假。绿袍当初读到此段时亦是觉得错鄂。就连祖师爷都又是传闻又是据传的,天晓得真假。不过空穴无风,细想这美人蟒和女娲圣人还真有颇多相合之处,只女娲娘娘是人族圣人,哪个敢去细究?就其他几位怕也没人愿去触这霉头。 听得天狐说,尚是她幼时,这黄山旁边的九华山不知何时有了条美人蟒,统御着蛇群,四下吞吃生灵。后有位前辈高人路过,见了好一场大战,方把它封在了九华山后醉仙崖下,那高人也受创不轻,匆匆去了。绿袍摇头:“那怪厉害的很,和它硬碰哪能讨得了好?”天狐闻得绿袍之言,却是睁着对圆溜溜的的眼看着他,骨碌碌转个不停,她打甚么主意,不问可知。绿袍却是给她吓到了,忙道:“姑奶奶,我可没法子对付那怪物,只是想着它终归会有弱点罢。”果然听那狐狸道:“那它有甚弱点,若是捉了来,看门守户倒是挺新鲜。”绿袍心下汗颜,口中道:“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天狐盯着他半晌,见他一幅实诚样,却是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追问。 只是她一时来了兴致,如何丢得开?只嚷着要去寻那美人蟒,看看究竟,绿袍哪拗得过她,只好随行,其实他心底也意欲去查探一番,只是怕天狐又提那捉来看门户的话,是以不得不装作不情不愿。九华山和黄山隔得颇近,两人遁光何其迅速,转瞬即到。这九华山景又有别致之处,远远望着,山峰峭立,九莲怒放,着实好山。此山古时尚称九子山,只因着唐时诗仙李太白在此游离,提笔一挥改称了九华。 绿袍两个是有事的,自也不会多做游赏,直奔那后山醉仙崖而去。到得山后,却是好一片枫林野柿,只如今尚是七八月间,柿子还是青色,枫叶也还未红。两人在周遭找得一阵,却在那崖下找到个洞窟。那洞周围寸草不生,但闻得一阵腥臭,让人直欲作呕。两人不敢大意,小心查看,那洞虽不大,却是很深,里边黑柒柒的,也看不清楚。绿袍想得一想,取了颗灵丹含了,又给了天狐一粒,他自靠近查看。还离着有几步,却见着洞壁上贴了道符劵,知道是前人用来禁制这怪的。他正待再走近点瞧瞧,却被天狐拉住。这会这狐狸倒是慎重了许多,知道不是耍子。拉着绿袍退到一旁,也不待绿袍问她。却是施展那千里传音入密的法门,和绿袍说了一阵。便自走上前去,绿袍紧紧扣住那百毒碧火针暗暗提防不提。却说天狐走近洞口,却不见什么动静,她在洞口驻足俯身看了看,回头对绿袍道:“想是这怪给压得这么久,早就死了,害我们白跑了一趟。”“小心!”绿袍惊呼。原来那洞口猛的蹿出个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朝天狐一口咬下,看是要想一口吞了她。那天狐却好似措手不急,发出半声惊呼,竟是被那怪吞了。 细看那美人蟒生得:瓜子脸,倒是有几分标致,倒也不负了美人之名。可惜一头毛发有些枯黄。它好似出不得洞,只能在洞口打转,身子也是出不来,隐隐可见蓝色磷片。却说那美人蟒吞了天狐,却觉得有些疑惑,它都不知多久未曾进食,是以吞得急了,可仍是腹中空空,好似吞的是空气,正自不解。绿袍耳旁却是传来一声轻笑,他无奈的移了两步。旁边却是显现出一个人来,细看不是天狐却又是谁,正自对着绿袍耳朵吹气,见他走了,嘟着嘴道:“你个没良心的,看着我给那怪吞了,哭都不哭两声,却躲这么远。”绿袍拿她无法,岔开她话头:“那蛇看是出不来了,倒不知有甚法子引它吐些毒气出来。”天狐鼻子皱皱,厌恶的瞟了那美人蟒一眼,走到一边山石上坐下:“自己想法子去,这么个怪物亏你还当个宝,只我说,打死了事,省得看了碍眼!” 她本说要抓这美人蟒看门守户的,只因见这怪生得不合自己心意,是以把那话忘到了脑后。绿袍笑道:“就打死它也没甚好处,反要费好大功夫,哪有那闲功夫。”两人在这边说话,那怪却是恼怒起来,它开始吞了那白衣女子,却充不得饥,转眼又出来一个,它虽没甚灵智,可也觉着不对头。其实它所吞的不过是个幻影罢了,狐性狡猾,善魅惑,天狐也不例外,刚那影子却是她分出的幻影去探看罢了,别说是这蛇妖,就一般的修道人都分不清真假,这却是狐族的天赋神通,外人想学都难。 那怪吞了一团空气,哪能解腹饥,从没听过喝北风也能顶肚饿的。它却是呱呱怪叫起来,声音尖利,刺得耳膜生痛,想是怒极,却又不得出来。却见那美人蟒头一缩,猛的一吸气,全力往那洞口一冲,只出的半尺光景,一张口,向两人喷出一大团毒雾来,方自重重蛈了回洞内。绿袍两人虽是在说话,其实哪曾忘记它?在它做势时,早是有了准备,天狐不愿那气味沾到身上,远远闭开。绿袍却是不惊反喜,早取了个葫芦在手,那毒雾一喷出来,他却忙小心収集。天狐见了那蛇喷毒,倒笑起来了:“你这臭虫还有这桩本事,待姑奶奶陪你玩玩。”她也不管那蛇能不能听懂,不住幻化身形去逗那蛇,让它暴怒喷毒,只是却不触动那洞口禁制。绿袍得了天狐之助,却是収得好些毒气,自是感激的话不尽,马屁如潮,只要这姑奶奶高兴就好。那美人蟒被戏耍的小半日,毒囊中的毒气已是喷完,浑身也没了半分力气,眼见奈何不得对头,索性躲在洞中装死,任天狐如何挑逗,也不理她。 天狐玩了这一阵,也兴趣缺缺了,见着绿袍仍在那歌功颂德,柳眉一竖,指着他鼻子喝道:“那怪物都知道要睡觉了,你还磨叽个甚么劲,真要喜欢,姑奶奶把你绑了,扔它洞里和它做伴去。”绿袍这下马屁拍在马腿上,只得干笑两声収了声。其时天色以晚,天狐便待回洞府。绿袍却是个积年的贼,寻宝寻出些经验来了,道是不忙,凡毒虫异兽盘驻之所,十之**会有些天地灵草。故此细细在左近寻觅起来,天狐没那耐性,且和那美人蟒斗了一阵,也有些泛了,只在崖下涧边找了块干净大石,坐着浴足。过得小半个时辰,正有些不耐,便欲招呼绿袍回去,却听得绿袍一阵欢呼,道是找到了。 第四十一回 美人蟒 仙草生香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却说那天狐在山涧听得上头绿袍欢呼之声,便待起身去查看。[燃^文^书库][].[774][buy].[]猛的见山头一道匹练也似的白光向绿袍立身处斩来,但听得一个清朗女音也自随后传来:“大胆妖人,竟敢窥觊灵物!”她正待出手,绿袍已是警觉了,手一扬,十三枚百毒碧火针鱼贯而出,首尾相衔,径自化作百余丈一道绿虹敌住了那一道白光。那白光却猛的一分为数道,不停分化,只化了一百零道,却是些飞刀,成了一座刀阵,往绿袍罩来。绿袍到也不惧它,手掐法诀,那十三枚百毒碧火针一字排开,迎了上去,和那些飞刀斗成一团,一时绿火白光漫天飞舞,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好似放礼花一般,煞是好看。天狐见绿袍敌得过来人,倒不忙动手,纵上崖畔,替他掠阵。 那和绿袍斗法的却是个中年比丘尼,一袭灰衣,相貌倒还清秀。她此时见涧下又上来个人,却是暗暗叫苦。原来这尼姑法号餐霞,是百花山潮阴洞优昙师太的弟子。她入道未久,堪堪成就元神,因喜这黄山清幽,便在文笔峰隐修。这日却是出游回来,路过这醉仙崖,修道人眼力何等了得,见着绿袍在那崖下翻山倒庙的似寻甚么东西。便落了剑光,藏到一边看个究竟,却是不曾注意涧下还有人。到绿袍拨开杂草,在那崖石缝中露出个小小洞穴,虽不知里边生得何物,但一股清香随风送来,非同一般,是以动了心思。偏偏她师门又是看重正邪之分,自诩佛门正统,看不起异教中人,见绿袍周身没丝毫子正气,又从未听过这号人,当是无名之辈。故此认做邪魔妖道,她自是抱了斩妖除魔的念头,顺便再取了那灵物,正是一举两得的好算盘。却是悄悄祭起炼就的诛邪刀,那刀是一套一百零八口,能发能収,分合随心,是她当下最得意的一件法宝。待那刀都发出去了,却是才开口出声,意思是自己光明正大出手,莫道是言之不预。却也不想想那刀光何其迅速,待得人听到她声音了再起防范,怕早是身首异处了,这般行径,和偷袭又有何异处,偏还要作出些张致来,真真称得上是掩耳盗铃。 绿袍这些年养气,却也变得瑾醒了,那餐霞刀光一起,已是察觉,因不知对头来路,却是使出自己最厉害的法宝,倒也不曾全力施威,只挡住她那些飞刀,饶是如此,那人以是额头见汗。待餐霞看清上来的人,猛的想起一人,知道自己怕是讨不了好,只得道:“那边可是宝相夫人当面?百花山潮音洞优昙神尼弟子餐霞见过道友。”在她想来,只要报出自家师门名号,那两人必会罢手言和,少不得还有些好处。不曾想那两人却是理都没理她,那天狐只冷冷的看着,那绿衣人听了她这话,却眉头一紧,手上却是更狠厉了几分,她只觉得对方那不知名的碧针虽少,但阴厉难挡,好似随时都会破了自家的刀阵在自己身上扎几个窟窿。只得强打笑容道:“宝相道友有所不知,刚我以为这位道友是邪魔一流意图在我黄山盗宝,是以方出手阻止,却不想是个误会,鲁莽了些,还请见谅。”却又转头对绿袍道:“还请道友収手罢斗如何?”绿袍冷哼一声,招回百毒碧火针,却一直小心戒备着。 那餐霞方自収回诛邪刀,却是来和天狐搭话:“我因奉师命外出修行,因见这黄山清幽,就在文笔峰修了个小庵,向曾闻得夫人就在此间住,却一直不得拜会,不想今日方见了真人。”天狐本不想答理她,只她师父颇有些名头,也不好过于得罪,只漫应了两句。绿袍却是早背立在那石缝前,自远眺那山景去了。餐霞还欲问他来历,却是回了句旁门左道,不值一提。她见两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只好悻悻告辞。 待她去得远了,绿袍却不知想到甚事,看着天狐大笑起来。天狐没好气的道:“有甚好笑!”绿袍不答她的话,却说:“你倒是摊了个好邻居。”天狐白了他一眼:“你刚才不也留了手,怎不在她身上扎几个窟窿?”绿袍摇了摇头:“我却是惹不起她师父,佛门高宿啊。”天狐冷笑一声:“甚么高人,修行那么多年,也不过了了,嘴上功夫厉害罢了。”绿袍问道:“那你和那人相斗,谁赢面大?”天狐也自摇了摇头:“我吃亏化形的晚,且那佛门本就有些功夫克制我,真生死相斗起来,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只是谁会那般吃饱了没事干。”说完又警惕的看了一眼绿袍一眼:“你莫不是和她们有仇,可别想拉我下水。”绿袍淡淡一笑:“和她倒是没仇,只是几年前在洞庭山被那严瑛姆无故打了一记无音神雷,听说这几人修为相近,想探探底。”天狐闻得,那八卦心思上来了,免不得问问,绿袍把事情始末说了。天狐怒道:“这些人也亦发霸道了,看今日这贼尼做派,却连那严瑛姆都不如,直是偷袭。”绿袍却是大笑道:“所以我才说你得了个好邻居嘛。”天狐瞪他一眼:“吃了那般大亏,你还笑得出来。” 绿袍摇摇头,不再说这事,转过身,露出那个石穴,道:“快来看看,是甚好东西。”天狐闻言,也好奇心起,凑过去看:只见那小小洞穴中,生得两枝灵芝仙草,五色缤纷,奇香袭人。大的状若鲜香菇,顶部有尺许大小,生四叶,小的小了几寸,只生得三叶。两人见了此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见到喜意。天狐笑道:“这大的肉芝怕不下万年了吧?小的也得几千年。且采了回去,煮了吃。”绿袍闻言暴汗,见她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忙止住她道:“这对仙芝长得这么大,怕是修成了形,却不如挖回去栽种,比你吃了要好。” 原来草木之属,要生出灵智,修出形体却是甚难,没个成千年,那是一点影都没有。而这肉芝却是更难,它本就是仙草之属,平常的吃了都有好些好处。要修出形体少说也要几千年才有些指望,这仙草一成了形自又有好些好处。天狐本就是说着玩耍,哪里真要吃它,闻言便自住手。那对肉芝倒底是岁久通灵了,闻得这两人不会吃它们,便从那芝的顶部冒出灵体来,一个却是人形,才七八寸长,一个却是个小马,约摸尺许。绿袍先前在这崖前翻找,它们也自知道,只是本体在这,移动不得,先还隐去本体,但到底功行不够,没多久又现出来了。那小人拉着那小马出来,便向两人拜倒,它呀呀出声,绿袍不解,天狐却听得明白。却是求着两人不要吃了它们,愿意效力的意思。当下天狐从头上拔根木钗,围着那对肉芝划了个圈,那方土石连着两朵肉芝自行离了地面,绿袍伸手捧了。正要回去,天狐目光一转,落到石洞一边,却是个个小小石臼,里边不知何时跑了个小兽出来,正向两人张牙舞爪,低声咆哮。那小兽约摸半尺长,六足一脚,狮首龙身,生得个长鼻子,一对金牙,神骏非常。天狐见了,拍掌笑道:“不想这有这么个独角神琳,看来才断奶了,正好抓回去看门。”手一扬,那捆绿袍的银索飞出,把那小兽捆个结实,也不嫌脏,抱在怀中,两人直回紫铃谷。 绿袍在紫铃谷盘旋的月余,天狐因见他也用针,她却是此道高手,因是好好指点了一番。又跟他说了说各地物产,海外诸事,绿袍感激不尽。到得绿袍告辞离开,天狐却将那成了人形的肉芝分与他,道是这仙芝火候要好,她也没多大用处,绿袍既是出门寻药,拿了正好。绿袍也不多做推辞,带回百蛮山栽植不提,只是日后但得了好东西,但有多的,也忘不了给天狐送去。 第四十二回 访故友 路遇高人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自黄山得了芝仙蟒毒,那蟒毒自是喂了三首灵蛇,却是又蜕了次皮。[燃^文^书库][].[774][buy].[]芝仙虽是神物,却也解不得风蛮子身上的毒。他因听天狐说昆仑是神州万山之祖龙,道门之起始。隐居着许多奇人,生得无数灵草,那天山雪莲更是解毒圣药。便起了前往一探的念头。想到昔在大都时,结识了那喇嘛忽必华,他那派正在西藏,那人和他师弟又自不同,是个修道人种子,和绿袍也还相得,他回西藏时也曾与绿袍道别,且邀绿袍去西藏游玩。绿袍既是欲游昆仑,便打算先去寻他,也有个地理鬼,比自己两眼一抹黑要好。 绿袍便一路自川贵进藏,顺路探访些灵异。这日却是到得川贵边境,却是崇山峻岭,古木森森,看不尽怪石奇峰,异草稀花,虽是荒山野岭,倒也有些别致。绿袍是看惯这些的,也不做停留,只管前行,他修行有成,看似缓步而行,实则一步数丈,半点也不慢。走得一段,却是传来一阵流水声,抬眼看时,笔直一道水沟自山崖流下,绿袍便想上前洗洗手,上前去,却是一条尺许宽的水道。山泉潺急,冲刷在两边山石之上,叮铛作响。绿袍看了那泉水,却是微微一怔。随手折根树枝去探那水,却是入水而断,他不由微微一笑。原来是道毒泉,有泉必有源,绿袍来了些兴趣,加快脚步沿溪流而上。到得崖上,却是凹下去一个深洞,十丈许深,周边寸草不生,寒气逼人,白烟迷漫。那水却是洞底一个石穴中射出来的。那石穴倒很宽大,绿袍看了看,伸手在那沟中取些水放到鼻尖嗅嗅,他自幼就泡在毒湖长大,那水却是于他无伤。思索一番,却是进入那石穴之中,只是神情却凝重了许多,将那百毒碧火针扣在左手,右手取了那百鬼幡,全神戒备,轻手轻脚前行,倒像防范着什么。那石穴内却是十分深,且是漆黑一片,绿袍索性激发手中毒针,发出几丈绿火,印得那石壁阴森森的。原来这是个溶洞,外边虽不大,内里却不小,钟乳林立,蔚然奇景,可被绿袍发出那磷火照着,着实阴森吓人,若同幽冥。 绿袍却没甚心情游玩,自不理会。行得一阵,却从前边传来一阵厉啸,声音好似有些惶急。绿袍听了这啸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倒是好像明白了一般。他快步前行,直往那声音方向而去。走得二十里上下,前方透出光亮,看来是个出口,一阵争斗声也自传来。绿袍小心靠近那洞口,倒是不大,只能堪堪容人通行,望向外边,危岩耸立,草木森森,却是一片谷地。 此时山谷中却是正上演一场大战。满谷都是蛇群正围着个略具人形的怪物,那怪物却是丈许大小,头小腹大,八条腿如利刃一般,一对怪眼却生在头顶,混身生些细小黄毛,凶厉非常,原来是只金蛛,只这般大怕没有万年也得八千载了。金蛛口喷红紫两色的丝线结网,护住周身,且不住攻向蛇群,那蛇被那网沾上却是挣扎不脱,被那怪拖到近前,抬足刺下,当时了帐。大凡毒虫相斗,一般是不会死斗的,打不过,自会逃走,那蛇群虽多,却斗不过那金蛛,却是兀自不退。绿袍心下奇怪,再细看那蛇群,都是山间毒蟒之属,也有不少双头,长角的异种在其中,倒不算出奇,待看到内里一双怪物时。绿袍方自恍然,原来是对九眼神蟒,此物有头无颈,身长十围,和蛇身差不多,没有五官,只在身前生得九只眼睛,它进食就是靠着眼睛吸了食物沾在眼上,化为脓血,进入体内以养己身,但凡目光所及,很少有能逃得掉的。下半身没生后窍,吃进去的东西有进无出,只生个肚脐,却是常年流出毒水,其毒性十分了得。它却不能如蛇一般爬行,只靠着后身的十八对小足行走,身大足弱,自是行不快。且它亦是蛇类,这满山毒蛇自是被它驱使,和那金蛛死斗,倒也不知它们有何仇怨。绿袍见了这些毒恶之物,却是不惊反喜,若只遇到一种,他自是扭头就走,慢慢谋划,可这两者相斗,却有了可趁之机。当下自那洞中溜出来,细细查看山势,过得盏茶功夫,翻手拿出十二杆小幡,那上边各画着个上古魔神和着些奇异符文,原来是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阵旗。这套阵旗却又是比以前不同了。当初百蛮山布阵时,他费好大功夫,自那妖藤干茎上取了些来做旗杆。又在师娘那耍宝卖乖方求得了些六翅天蚕丝织成旗面,好不容易炼得两套阵旗,一套就做了百蛮护山大阵,一套带在身边以备不时,眼下正是合用。他就着山势布下大阵,倒也不曾引起那些怪物注意,正斗得起劲,绿袍尤嫌它们斗得不够火气,却拿出些药粉撒在空中,方暗笑一声,直往左近一片古林中投去,却是意欲坐山观虎斗,等火候到了再来収拾。 入得林中,却是暗道一声:“苦也。”直欲掉头就走,可也知道走不脱,只得老老实实往前行去。原来那林子不大,后边地势高处,建着座小庙。此刻,两个道装老者正站在庙前指指点点,好似在争论甚么,却是在看那蛇戏蛛。他们这地势高,谷中情景尽收眼底,绿袍的作为自也看在眼中。绿袍暗骂自己不够小心,见了好处就忘乎所以,却不得不上前见礼,他刚进林中被左手那道人看了一眼,当时就觉得浑身发僵,知道人家远超自己,反手就能把自己当个苍蝇给拍了,哪能不惊?行至二人跟前,右手是个红光满面,须发张扬的高大老道,此刻正自手舞足蹈,口沫横飞:“你个牛鼻子,你说那金蛛能赢,我就偏要说那蛇能赢,你输了可别赖账,不然老子跟你没完!”绿袍听得心下好笑,那老者自己也是三清弟子,倒骂起道士来了,岂不连自己也骂了,只因他两个在自己过来理都未理会,也不好答话,只好恭谨的立在一边。 左边那位却是中人身量,生的目朗神清,几绺长须,道骨仙风,他不动声色的移了两步,却是被右边那个唾沫星子喷到脸上了,只好避让。他倒也不恼,只淡淡应道:“我却是从不会赖账的,且看究竟再说。”却是像个不爱说话的,被他旁边那位缠得没法了,方回了句,却不再开口,任由那高大老道一人说话。 那高大老道见旁边这人不理他,眼光一转,落在绿袍身上:“绿衣小子,你看老子说得可有理!”绿袍哪知道他说甚么,这一会只听得他说甚书不书的,不知何物,闻言却也不敢怠慢,躬身行礼,答道:“小子初到此间,不明前辈所问何事。”那老道一步跳了过来:“好小子,你偷听了半晌,却是在装像?还说甚么不知道。看老道不大嘴刮子打你。”却是扬手做势,绿袍哪能站在原地给他打了,闻言却是躲到那有些和善的道士身后,伸头和那高大道人说话:“前辈,你且将事情始末说说,晚辈着实不知。” 那人倒不是真要打他,只是生性有些急躁,听他说他和旁边这道人是同门,他叫周萌,旁边这位人称合沙道长是他二师兄,两人尚有个大师兄,却是前些年破界飞升了。而他这位二师兄也眼看功行圆满,飞升只在眼前,偏他自己尚差了好些火候,难免心急。他这一门中修的是上古一脉,五行真气。上古之时,炼气士多修五行,算是比效普遍的法门,进境虽慢,但功底扎实,且威能大。到后来,天地元气流失,这法门练的就少了。周萌门中的五行真气修习法门在上古时也是拔尖的,且门中招收弟子又注重心性坚忍之辈,倒是流传了下来。他因昔日大师兄飞升前将门中宝典《合沙奇书》留给了老二,心里自有些不服。只是自己修行,尚有差欠,却又不得不拿这书观摩,却又拉不下脸。须知他和老二天生八字不合,从入门就闹别扭,吵了近千年。思来想去,到底给他想到个点子,却是要和合沙道长打赌,他若赢了,《合沙奇书》就归他,输了却不知他拿个甚么物事出来,却是没说,想也不是平常物事,不然合沙也不会答应。两人却是从那小昆仑一路吵到了这,因见着这九眼神蟒和那金蛛时常相斗,就拿这打起赌来,就在这盖了个小庙,看着这意思那两物不分出胜负却是不打算走了。 那金蛛以是活了近万年,只因它是个异种,又是虫类,却仍化不得人形。那对九眼神蟒虽只活了两千年,但它们本身就比金蛛强些,又有满山毒蛇为助,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得对方。只因那神蟒不合吸了两个小金蛛吃了,双方结了死仇,也斗了好些日子了,它们走得慢,那金蛛又杀不死它们,因此两下僵持。这些天却是那母蟒产蛋,正值虚弱,金蛛看出些便宜,又来寻衅。九眼神蟒无奈,只得强打精神应敌。 第四十三回 蛇王寺 合沙传法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闻得周萌之言,肃然起敬,这两人都是当世高人,且又独善其身,并无太多门户之见,正邪之别。[燃^文^书库][].[774][buy].[]只要你不是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以作恶为乐,他们倒不会因你是旁门邪教与你为难。其实在有些个人眼中,他们门中都是属于旁门的,只不过他师兄弟几个和着一众弟子大都道法高深,那些人自不敢当面不敬。 绿袍几个在这边说话时,那谷中怪物却是斗得更狠了,那对九眼神蟒见一众小弟只有给金蛛送菜的份,也亲自下了场。它们慢慢挪到前边,但见十八只眼睛一齐睁开,放出十八道红光向那金蛛照去,肚脐中射出毒水白烟喷向那金蛛,发出刺耳厉啸,原来那声音却是从肚中发出。那些毒烟毒水落在草木上,但闻嗞嗞有声,草木转瞬变黑枯死。那金蛛却是知道那红光厉害,口冒黑烟,红紫相间的蛛丝自口器中吐出,怕不下百道,每道有手臂粗细,却是箭一般射向身后蛇群,那些蛇称得上挨着就伤,碰到就亡,被那些蛛丝清了好大一片空地出来,那金蛛往后就跑,它生了八条腿,跑得飞快,眨眼功夫就去了二三十丈远。那九眼神蟒的红光却不能及远,只能看它跑了。周萌跳脚骂道:“跑个毛笔啊,有种别跑啊。”看来是在骂那金蛛。合沙道长却是打个呵欠,说:“看来今天就这样了。”原来往昔,那几个怪物争斗,到九首神蟒眼射红光,金蛛退避时,基本就算完事了,再也打不下去。周萌因此认定是那蛇赢了,合沙却认定那金蛛毫发无伤,那蛇却是死了好些,故应算金蛛赢了。为此谁也不相让,没少争吵。 只今日那金蛛却是逃了百丈却不走了,返身又去撩拨那九眼神蟒,合沙师兄弟来了些兴头,顾不得吵嘴,又全神看了起来。那金蛛本是对灰色眼珠,眼下却成了红色,它一边避让那九首神蟒发的红光,毒水毒烟,一边四下游走,专挑那些周围的毒蛇下手,一会功夫,那蛇群已是死了好些。到得大半个时辰下来,群蛇死去大半,剩下的都躲得远远的,只两个九眼神蟒在当中,却是追它不上,兀自暴跳如雷也是无法。那金蛛却似发了狠,驱散了蛇群,却是围着那对怪蟒游斗不休,口中红紫色蛛丝不要命的吐射,却是将那对怪蟒围在中间,结了个巨网。那九眼神蟒起先还不曾察觉,到后来连退路都没了时,方使惊慌起来,怪啸连连,却是意欲催动那些剩余的蛇群去破那网。那些蛇本是被金蛛杀破了胆,只是那九眼神蟒的怪啸正克制它们,只得磨蹭向前,却好一阵连那网边都够不着,便被金蛛扑杀。那几只怪物今日斗到现在已是有半日了,那母蟒到底产后虚弱,已有些支持不住,那公的见了,益发着急,叫得更急,周围那些蛇被它一催,好似激发了本身的暴戾,一个个争先恐后向那巨网扑去。竟是在那网上撞开个口子,那公蟒见了,欢啸一身,钻了出来,回头招呼母蟒,那母蟒却萎顿在地上,却是游不过去。公蟒又回头钻进网中,用它那长尾意欲勾缠着母蟒同行。不想那网却又被金蛛补上,那蛇群也死完了。只是此时看那金蛛也是步孥蹒跚,看来也耗尽了力量。那公蟒见没了路,悲鸣一声,就待拼命,却是黑雾四起,见不到那金蛛所在,它挣得几下,到底斗了这许久,也没了力量,和那母蟒一般萎靡在地上。黑雾散尽,绿袍収了法,却取出几个盒子将那两条九眼神蟒和那金蛛分盒装了,施了禁法,小心収好。这等异兽,原是可大可小的,是以一个小盒倒能装下。绿袍尤不满足,将那周围的蛇怪尸身拿个袋子一并収了。却入得那溶洞中细细搜索一回,出来时,得了对蛇蛋。又寻着痕迹寻到金蛛巢穴,倒也不远,几十里地一个山谷,生得好一片七禽果树,这树不甚高大,却是叶大枝密,果如枇杷,却是金蛛最爱,它那巢穴就在山崖背风处一个石洞中,倒也无有异处,只得了百十个晶银虫卵,也不知是不是金蛛产的,方自回转小庙。 那周萌见了他连些蛇尸虫卵也不放过,胡须都给气得一翘一翘的:“好你绿小子,真真穷疯了,甚么东西都往怀里塞。”绿袍笑道:“前辈自然看不上这些玩艺,小子却是指着它们当吃饭的行头。”却拿出那装神蟒金蛛的三个盒子给他们验看。 写手一支笔记不得两件事,原来那蛇群和金蛛相斗时,看看落在下风,周萌自是不满意了,大呼小叫,大骂金蛛狡猾,看那架势恨不得挼了袖子,自己上。合沙道长则含笑不语,轻抚长须,大有那金蛛深得其心的意思。绿袍心下却有些着急,他布下阵法,自是想捉活的,加把药粉,也是激起那些怪物狂暴,那金蛛眼下占上风,到头来只怕是两败俱伤,一个都活不成,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眼前两位明明看在眼中,想要弄鬼也是不成。嘴上和周萌应答着,心思却急转,到底有了个主意。故道:“两位前辈,依晚辈看,这金蛛和那九眼神蟒只能是斗个平局。”他不提这茬还好,一开了口,周萌一个箭步过来,伸手抓着他衣领,道:“我倒忘了,你小子刚才在那崖下弄什么鬼,你和他是一伙的,不然你怎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却是要拉着合沙下水了,到时那神蟒输了他好赖账。绿袍苦着脸道:“哪有这事,晚辈先前不是和前辈说了,要去西藏访友,一路行至此处吗?”周萌怒道:“你哪都不走,就走这,真真可疑,我那二哥惯会弄鬼,你敢说你不是受他指使?”他这指名道姓的,合沙道长也顾不得装深沉了,不待绿袍开口,便说:“老三,你也太扯了点,你我到此,你可见我离开过,还有,绿袍小友又没说那金蛛能赢。” 周萌听了这话,方自松了手,却一叠声问道:“绿小子,你凭甚说我那神蟒赢不了?还有你刚在那又是些鬼旗子,又是些甚么沙啊粉的,弄的甚么鬼?你要说不出个四五六道来,看道爷我不扇死你。”绿袍哭丧着个脸道:“前辈也知道,晚辈就靠着这些个毒物过活,见了这几个异种,哪不想捉了?若平时自是耐何它们不得,它们自己斗起来了,倒有机可趁,故布了阵法,想把它们捉住,只有它们斗得狠了,方好下手,又加了把师传的药粉,意思是激发它们的凶性。倒没别的,两位若不信,待会晚辈把他们捉上来给两位看,便知究竟。只是这般神兽,晚辈可看重的紧,故此斗胆和两位前辈打个赌,我这里有几粒丹丸,若那神兽不管哪个赢了,情愿相送,别无二话。若两边是平局,这几丸丹仍是前辈的,那几个神兽却是要归晚辈。”说完却是取出三个葫芦,却从一个倒了六粒雪白药丸出来分装在那两个空葫芦里,恭恭敬敬分送两人。 这两人何等人物?起先见绿袍不过堪堪炼就元神,连一次雷劫也未曾渡过,并不认为他能有甚好东西。即见了那几丸丹,却都微微动容,合沙道长还好,周萌却有些按捺不住,接过葫芦细细辨认一番,盖好匆匆収入怀中,却是猛的一拍绿袍肩膀,道:“好小子,这定神丹你从何处得来的,这赌我和你打了。”绿袍给他拍的一咧嘴,心下腹诽,嘴上倒老实将前些年得血灵芝的经历说了说。合沙道长接过定神丹,却也有些欢喜,却只取出一粒,拿个瓶子装了,葫芦仍旧给了绿袍。绿袍还待说话,他摆摆手道:“我还须渡一劫就要破界,多亦无用,有了这丹把握自又大了些,却是生受你的了。”绿袍本就是相赠之意,见他们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别的东西也入不得他们的眼,这定神丹却是抵御心魔的良药,渡心魔劫得此到比一般的法宝都强,见他们肯收,也就放心了。这般前辈高人収了东西,自己捉那几个怪兽他们想来也不会与己为难。几人谈说一阵,那下边几个怪物也斗到了尾声,绿袍便发动大阵拿了。 却说那周萌接了那几个盒子一一验看,长叹一声,却不发一语,飞身出庙,远远去了,却是留下一句话给绿袍:“我不好白贪你个小辈的便宜,日后有事,但到终南山寻我,我若不在,寻我徒弟商祝就是。我受你三粒丹,日后报你三件事就是。”合沙轻叹道:“他这喜欢揽事的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怕是日后还会有碍难。”绿袍不清楚他师兄弟的事,自不好做答。此时天色以晚,合沙招呼绿袍进寺里歇息。 合沙取过周萌放在桌上的几个盒子一看,笑道:“却是小友赢了,我师兄弟在这守了五年,谁都没看准。”绿袍笑答:“晚辈因只想要活捉这几个灵物,只好取些机巧,倒是误了两位前辈的事。”合沙摆摆手:“万事都有个因由,存在就是合理。我没门人弟子,却不愿将门中宝典交给自己师弟保管,你道是何缘故?”绿袍摇头道:“前辈是高人,所为必有缘故,却不是晚辈能妄自猜度的。”合沙叹道:“我这师弟性子太热,他几个门人弟子又不像甚善类,《合沙奇书》放他手中,难免不生事。” 绿袍见他说的是门中事物,自不好随意答腔。合沙却有些考量的意思,问道:“我看你天资算是不错,行事也颇知些进退,却是师出天蚕岭,习的是《百毒真经》,算是入了魔门之属,难道就不觉得可惜?不想转投正教?”绿袍肃容答道:“正邪之别,道统之说却不是晚辈这般修行浅薄之辈能理解的了的。只知道神仙亦是人做的,不忘了为人的根本就是。”合沙摇了摇头:“魔门之属,每多邪法害人,所习少不得将人抽魂炼魄,这也是为人的根本?”绿袍淡淡道:“我辈中人,以人神魂精血炼法之事,倒不算少见,晚辈也无须遮掩,别人晚辈自是管不了,但晚辈自入道以来倒也牢记一点。如非仇敌,绝不肆意伤人。但凡炼法,能不伤活人性命最好,但有所取,尽力弥补。”合沙笑道:“你倒老实,不似些人,嘴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两人闲聊一阵,各自打坐入定。 合沙却是留着绿袍住下,谈些杂事,且不时指点些修行上的功夫,他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所习虽不同,但见识何其广博。绿袍能得指点,自是喜出望外,以师礼事之。绿袍自得了那《玄牝真解》,里边尽是些对大道的阐叙,却无有一些修习法门,这些时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见着这位真人着实是个有道高人,便拿出来请求讲解。合沙看了,却是笑说像这般天书只有所修相类或特殊体质者可见,旁人见了,只是无字天书。绿袍这本当是前者,和绿袍修的元神大道有些关系。细问绿袍成就元神和得书的经过,绿袍却是一一说了,只把那元神劫所见瞒下。他叹道:“你所修生之道倒和这玄牝二字相合,听你说得书和成就元神都在一处,倒不知到底是你合了此经,还是此经影响了你。这涉及长生之密,我也不得其详。”绿袍忆起书中之文背出些,请求指点。合沙沉吟良久,苦笑道:“著此经者胜我千百倍,这般文字需得对大道理解透彻,方才说得出来,大道无名,不可言语传之,这才称得上天书啊。”合沙说只能就自己的理解和绿袍说说,终归却还得绿袍自己体悟。绿袍得他指点,获益良多,更是恭谨。 因着此事,合沙道人却是做了个决定,他本无弟子,虽看着绿袍不错,自己又得他赠丹,到底隶属魔门,心性难定。合沙也是个不愿受人情的,便打算指点绿袍一番,算是还了这人情。不想绿袍敬重他,连这般宝贵的天书都拿出来,便换了心思,収了绿袍做个记名弟子。绿袍不想还有此节,能得指点已是自己运道,得了収录,虽是记名的,但这师父就自己一个徒弟,和入室的又有何异?当下大礼参拜。他和合沙道长都是旁门左道之属,却没那么多门户之见,一个就当自己多了个师尊,一个不过是収个代艺投师的弟子罢了。做了师徒,又自不同,合沙却是细细传授,过得年余,见绿袍尽得其所传,差的只是功行火候,这却是急不得的,方自行回了小昆仑境潜修去了,却将那《合沙奇书》留下,要绿袍日后访个良才美质传下道统,莫使他这一门断了传承。 绿袍本就成就元神,资质又是一等的,学来倒是快,但这门五行真气讲究水磨功夫,一时也难有成就,也不多想,日后细细用功就是。这一年,他倒又有些収获,他师徒住这庙,因是周围毒蛇多,就取名蛇王庙,这谷险恶,故一直是叫做恶鬼峡的。绿袍无事闲游时,又在左近抓了对独角吹蚺,这蛇也是蛇中王者,极其少见,另又有些异种毒物。绿袍取了那金蛛吐的丝结了个大网,用来扑捉活物倒是好用得很。另外得了师尊之助除了个神兽,名为葛烟的,得了个幼崽,此兽日后再提。合沙师尊回了昆仑,绿袍想着自己出来一年,得了好些好处,药却没采到多少,他亦向合沙求教过,却是说这毒入神魂确不好救治,只能看各人缘法。绿袍知道这意思是不怎么好,却也不愿放弃。因着身上东西多,只好先回百蛮山,再图后计。 第四十四回 二访昆仑 天淫娘子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自川边回到百蛮山,因前次连昆仑的影子都没看到,药也没采到几株,故便不多做停留,略一収拾,立即起程,再访昆仑。[燃^文^书库][].[774][buy].[]这次却走得急些,直御遁光而行,半天功夫就到了滇边,眼见就要入藏了。不想这人一倒霉,连喝水都能磕着牙。 西藏之中多高山,云路中远眺,那唐古拉山系已是能看到了。却见得前方空中乐声奏响,一群女子排云驾雾而来。那些女子排成两列,俱都是青春貌美,难得一见的美色,且个个都是炼气有成。当前八人手捧花蓝,鲜花撒道。后边约摸十多人捧着各色乐器,边行边奏,但闻得钟鼓齐鸣,琴箫相和。这些女子正中却是一驾车马,倒也不知算不算得上马车。拉车的是对异兽,龙首,马身,鹿尾,牛蹄,周身生满金色磷片,那阳光一照,闪得人眼都亮了,四蹄生烟,踏空而行。却是极其少见的一对龙马。那车倒和寻常的马车类似,但却是装饰极尽奢华为能事。赶车的是个壮汉,坦胸露背,手持蛟鞭。他旁边立着个女子,怀抱一口长剑,样式古朴。虽是侍女装扮,却一袭黑衣,倒也少见。人是个绝色,但摆着幅生人毋近的冷脸。这两人竟都是成就了元神的人物。车前垂着珠帘,车中是何许样人却不得而知。绿袍昔在大都倒是见过些权贵如此行事,只比不得这车主人这般贵气逼人。直把绿袍这乡下土鳖看得目瞪口呆,猛的想起一个人来,整个修行界这般行事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慌忙闪到一边,低头以示敬意。 那车主家法森严,不得她的话,那些手底下人半分神也不敢分的,故绿袍在一边,并无人多看一眼,只顾走自己的。绿袍原以为不会有自己甚事,不想那龙车却是停了下来,车一停,整队人竟是一起停下,比那排练好的还要整齐。那侍女装扮的女子转身向着车门,却还是那冰山样,好似车主了吩咐她甚么事,她听完便径自向绿袍行来。这万丈高空中竟是走在平地一般,可见道行了得。那女子行至绿袍身前,微微一福,道:“这位道友,宫主有请。”她虽说了个请字,可神情却是冷冰冰的,好似生来如此。说完也不待绿袍答话,自顾回到车上,丝竹响起,重新上路。绿袍挤出几分笑脸,却实在笑不出来,直比哭还难看,远远掉在这队人后边,跟随她们去了。这起子人往南行去,直到得十万大山深处,往一座山中落去。这山中却是建了好一片楼阁亭台,蔓延曲折,金壁辉煌,约摸有百十里地。那里边想是住得不少人,见得那车队来了,大呼小叫,往着那车队落下的广场奔去。 绿袍随那行人落在广场,但见得白玉铺地,紫銅为阶,金箔帖墙,琉璃做瓦。玉柱雕龙,口衔明珠,金阁绘凤,羽镶七宝,亭悬翡翠,台摆珊瑚。围山湖做苑,看不尽奇花怪草,道不明珍禽异兽。绿袍也算历了些个繁华的,到得此间,却也只觉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许多物事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下暗叹,怪不得许多人说道此处是人间仙境,明知是飞蛾扑火,却自行投到。原来这里原名苍莽山,后因来了个女子,在此开宗立派,改名为无忧宫。那女子正是那以龙马拉车的主人,人称天淫娘子,俗名辛双晨。此女乃是当今魔道中顶尖的人物,她尚有个师兄,人称西海老魔查双影。这天淫娘子生得美艳无比,却是个无男不欢的人物,养得面首无数,她建这天淫教倒大半是养些面首在里边。这苍莽山经她改名无忧宫之后,却是収罗得无数奇珍异宝,稀罕之物,有些是她自己得来,也有些是**送来讨好她的,恐怕她自己都分不清了。且她又在此设了许多玩乐所在,并立下个规矩,但入得快活林中,一概不许争斗厮杀。天淫娘子本身法力高超,又有不少入幕之宾,大都不是弱者,自是无人敢拂她心意。如此一个所在,自是许多人向往。有的是慕她美色,想在此享乐;有的则是想在这快活林中求些珍宝;还有些干脆就是躲避仇家至此,不一而足。绿袍也曾动心过,想来求取些宝物,不过他成道晚,和人家搭不上话,需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宝物也不是白给的,拿她的东西是要给她做事的。他那点道行,估计人家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要说牺牲点男色,一则家中尚有头老虎,二则那天淫娘子虽**,可也不是甚么人都要的,就绿袍那扔水里都不冒泡的模样,怕是入不得人的眼。 话说得那天淫娘子车队落稳,那边已是呼啦啦冒出一堆人,没有一千,也得八百,但见得那些人围着那车七嘴八舌向着车中的天淫娘子献殷勤。甚么亲亲宝贝,心肝宝贝之类的话语早以过了时,笔者也描绘不出,列位自己想去。只把个绿袍听得目瞪口呆,暗呼真真算是开了眼界。放眼望去,这些人无一不是美男子,若说全天下最美的男子都在这,绿袍或许不信,但说来了一半,绿袍肯定赞同。那些鸟人因着人多,后边的想往前边挤,前边的自然不肯相让,且还要忙着讨好车中人,那表情,言语当真堪称经典,绿袍在后边看得啧啧称奇。车中传出个懒洋洋的声音:“都散了吧,今天本座泛了。”声音缈缈,柔媚化骨,听者但觉那说话的人就在耳边对自己低语,再也听不到其他。绿袍闻得,良久方自醒过神来,心下凛然,暗道:“好厉害!” 抬眼看时,那车竟是直驰那山间一处大殿而去,走得远了,方才那些个唧唧咋咋的男子一个个嘴角挂笑,若同梦游般各自往回走。若大一个广场只剩得两人,一个是绿袍自己,另一个却是那神情冷漠的黑衣侍女。她倒是一直抱着那剑,此时正仰首望天,也不知再想些什么。绿袍自被天淫娘子招来,心下不免忐忑,也不知那人是个甚意思,只是对方比他高明何止十倍?就眼前这黑衣侍女,他都敌不过,故此只得受人指使。好在这天淫娘子名声虽不好,真要细究起来,倒也没甚。她虽好男色,却是自视甚高,并不强逼人就范。但凡遇了合她心意的,若是凡夫,她并不以道法**,只以本来面目相见。她人长得极美,又洞悉人情,见着的哪能不入彀中,拜倒在石榴裙下,随她进无忧宫享乐?但得那人老去,却以钱财相赠,任其出宫安享晚年。只是那入了宫的,大都宁愿在其中终老,那不知底细的自当那人是在宫中被害了。若她遇到个可她心意的修道人,你若凭自己本事挣得脱她的温柔陷阱,她也不与你为难,反有些好处相送,道是强胜弱汰,莫要怨天尤人。可她是当今一等人物,和她相差无几的都不多,貹得过她的却未曾听过,有那不自量的想要去降服她,自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因着这些,被些别有用心之辈胡传一气,却是声名狼藉了。当然这天淫娘子自算不得好人,只是万事由着性子,且张扬了些。绿袍能得备细,却是得益于两者都在南疆,隔得并不算远。绿袍有心向那黑衣侍女去打探个虚实,但见她那连石头都能冻结的神态,正自踌躇不定。不想那女子见他清醒过来,却走了过来,满脸鄙夷之色的瞟他一眼,还是那冷冰冰的语气:“跟我来!”却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转身就走,看似得了吩咐,专程等自己的。绿袍跟她行走,往那车的方向去了。 ; 第四十五回 师债徒偿 天经地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随那女子到得一座大殿,那女子径直走了进去,绿袍只得硬着头皮随她入内。[燃^文^书库][].[774][buy].[]殿中陈设,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为能事。殿中一座高台,以白玉为阶,台上设了架瑶床,周围挂了丝帐。那黑衣侍女自进了殿就自行走到台下左边一根玉柱下立定,却是谁也不理。右边也立着一人,却是个老妇,两人下手俱都站着两个侍女。一个女子高据床上,凤冠霞帔,美绝人寰。绿袍这些年所见,只有那天狐可与之相比,倒似乎还不及此女媚态。单看她年岁绿袍却不好说,说她年方二八也像,说她年近三旬也不算错,正是天魔妙像,委实难解。想来此女就是天淫娘子了。绿袍因感念合沙传法之恩,自此都做道家装束。见了这人不敢怠慢,忙上前躬身作揖:“晚辈百蛮山绿袍见过辛前辈。” 因着这位外号着实不怎么好听,故称她俗姓。但听那天淫娘子淡淡道:“免了吧。”声音清越,却无一丝媚气。绿袍抬起头来,却不敢看她,目光只得落在那台阶上。那天淫娘子却不再开口,只静静看着绿袍,不知在想着什么。过得良久,方听她轻叹一声,道:“你等都退下。”却是对着那些侍女说的。那些侍女闻声行礼告退,只那黑衣女却漫不为礼,大步转到偏殿去了。绿袍正自心下猜度这人用意,但听她道:“你和合沙道人是甚么关系?”绿袍心思急转,嘴上却是老实:“前些时日蒙师尊青眼収了晚辈做记名弟子。” 天淫娘子淡淡问道:“嗯,难怪我见你使得他家遁法,他眼下在何处?”绿袍见问,方自恍然,原来此人认得自己师尊,他随合沙学了一年道,眼下虽无太大成就,但到底行法间有了些痕迹。所谓道为本,术为末,五行遁法原只平常,可合沙一脉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天淫娘子只一眼就看破了,足见其高明,她之所以认定绿袍是合沙的弟子,倒是另有缘故。却说绿袍见她问起师尊行止,却不是看上了自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免不得小小失落了回,便答道:“前辈莫非认得家师?师尊日前却是回小昆仑灵境了。” “又躲起来了?好!拿不着老的,拿个小的也一样!”天淫娘子听了这话却是变了颜色,俏脸含霜,倒和那黑衣侍女有些神似。但听她厉声道:“青囊何在!”却是在唤人。她话音刚落,那角门就冒出个老妇,飞步上前躬身道:“宫主有何吩咐?”看来此人倒是一直等在那的。天淫娘子一指绿袍,淡淡的道:“绑了,五十蛟鞭。”却是没多说一个字。绿袍虽不知那五十蛟鞭是何指,但绑了两字还是听得明白的。此处没有别人,要绑的也只能是自己这出了家的道士,不由大急,抗声道:“晚辈并不曾得罪前辈,缘何要绑我?”天淫娘子却只顾着看自己那殷红如血的指甲去了,漫声应道:“你是合沙那死鬼的徒弟,那老东西吃光抹尽,躲起来不敢见人,我打的就是合沙的徒弟。” 绿袍方知原来这人和自家师父相识倒不假,却是冤家,师父找不着,找徒弟也是一样的。只是听着这人语气,倒似乎有些个缘故,莫不是自家师尊欠下了**债躲起来不肯见人,惹得人家拿自己顶缸?绿袍尚自胡思乱想,那叫青囊的老妇已是取了条蛟筋往绿袍身上一套,绑了个结实。她拿着那蛟筋结头,正要把绿袍拉到殿外行刑。不想天淫娘子一指那阶下玉柱,轻飘飘说道:“就绑在柱子上吧。”那青囊闻得,却是多看了绿袍两眼,怪笑道:“你小子倒有福气,宫主这归鸾殿中可从未见过血腥。”说完却是依言将绿袍绑好,从腰间取了根蛟鞭出来。绿袍见得,自是明白了五十蛟鞭是何意了。他自不甘这般挨打,待运气挣扎,却是真气都提不起来,想是被禁制了。那老妇狞笑一声,鞭子高高扬起,啪得一鞭下去,连空气都带得响了。衣絮翻飞,鞭鞭着肉,只得三五鞭,绿袍就成了个血人。他运不得真气,自是只能硬挨,饶是銅经铁骨,也给抽得血肉横飞。他倒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知道求那人也无益,一声不吭,咬着牙死顶。 那天淫娘子见了,却不知想到什么,勃然大怒,双眉倒竖,却是骂那老妇:“你个老货,没吃饱饭吗?这般打人,只如给人瘙痒。”却也不待那人回话,一个箭步,就到了身前,劈手夺了那蛟鞭,反手就是一鞭,那老妇痛呼一声,捂着脸退后,绿袍正对着她,却是见她脸上挨了一下,怨毒阴狠的眼神自她眼中一闪而过,却马上又换了幅恭谦的样子向天淫娘子叩首道:“老奴该死,宫主恕罪。”天淫娘子却似发了狠,拿着蛟鞭,对着绿袍扑头盖脸一通乱抽。她是何等功行,又是含恨出手,只几鞭下去,绿袍便头一歪,昏迷不醒。那天淫娘子见的绿袍晕了过去,先自一怔,却仍觉难消心中怒气,又抽了他几鞭,将蛟鞭重重扔到一边,方算解恨。回头见那老妇仍是跪着,她那脸上的血痕都未敢擦去,挥手道:“下去吧。”却是有些倦意的模样。也不理那老妇,自回那床上歪着。那老妇不敢触她霉头,躬着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待得绿袍醒转,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是疼醒的,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玉床上,两个侍女却在身前忙碌。身上以给人脱了个精光,那两人却在给他涂药。他吃得一惊,就待起身。却听到个冷冷的声音道:“你肋骨断了三根,鼻梁给打断了,若不想变个残废,就老实躺着。”绿袍闻声望去,却是那个黑衣侍女正立在窗前,看这屋中摆设,应是一处偏房。那女子声音虽是冷漠,脸上却和缓了许多。她踱步走至床前,看看绿袍身上伤口,笑道:“你也真真运道,刚解你下来时,我见那柱子上有道寸多深的鞭痕,就在你头顶几寸高,那些柱子都是密法炼过的,若是那一鞭抽到你身上,怕是只能给你収尸了。”绿袍自成人后何曾这般和人坦陈相见过?自有些尴尬,正想要遮掩一二。闻言咧嘴一笑,却是带动了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呼痛。那女子神情有些惊讶:“宫主打你时不见你叫,我还道你是个不怕痛的,怎么这会倒叫起来了。”绿袍苦着个脸,答她:“那会是只想着不叫出声,忘了疼,这会疼起来自然要出声。”忽又想到一事,问她:“我这是在哪里,是你那宫主叫你解我下来的?”那女子无可无不可的答道:“这里过去两间房就是你挨打的地方,我要解你下来自己就解了,何需问她?”绿袍听得这话,好生奇怪,不知她到底和那天淫娘子是何关系,因不算熟识,不好动问,只得道:“我叫绿袍,承蒙姑娘解救,却不知如何称呼?” “你叫我辛青萍就行了,那般短时间,你如何惹得宫主动怒的?”却是起了好奇心。那往他身上涂药的侍女手重了些,绿袍不由又吸了口气,咧着个嘴将事情说了一遍。那辛青萍听绿袍说是合沙道人的弟子,当场就翻了脸:“你这小贼是那老贼的徒弟?好得很!此番听宫主说,那老贼从小昆仑境那乌龟壳子里爬出来了,我们出去寻他,却一直没找到,没想到你这小贼却送上门来了,真是老天开眼!”却是夺过旁边两个侍女手中药瓶,重重掼在地上。一手抓着绿袍的胳膊,提着他就走。 她虽是个女子,力气却大,提了个人轻轻巧巧,快步走过一道长廊,转入一个大殿,正是那归鸾殿。天淫娘子此时并不在这,那蛟筋却是扔在那柱子下边,上边血迹斑斑。依旧拿了来将绿袍绑了,从殿角捡了那鞭子来一通好打。绿袍起初一见她那话就知不好,可身上带伤,又吃她抓着,也不知她使了甚法子,半点动弹不得。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心下暗叹,看着自己那师父仙风道骨,一派高人形象,怎就惹了这么多桃花官司,却着自己这做徒弟的来替他老人家背锅。再给打得两回,估计瞳娘得守寡了。看来,这徒弟都是用来顶罪的也。有着天淫娘子在前,绿袍只道这辛青萍也和合沙道人不清不楚了。这女子姓辛,那天淫娘也姓辛,莫不是姐妹花?却不知若被合沙道人得知,会不会甩他两个大耳刮子。他尚自胡思乱想,那鞭子已是兜头盖脸抽下来了。他本就有伤在身,没得几下,头一沉又自晕了过去。 ; 第四十六回 身处樊笼中 思归不知期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待得绿袍再醒转过来,却是身处一处石室之中,一盏鱼油灯发出淡淡黄光,也不知外边是甚么时候。[燃^文^书库][].[774][buy].[]身上倒是给换了身干净衣裳,倒免了赤身**的尴尬。被鞭抽的伤处也给人处理过,虽觉得有些痛楚,倒没甚大碍了。绿袍猛想起一事,探手入怀,却是空荡荡的,不由苦笑,自己能留得条命在就不错了,自己一应法宝却是不知去向。好在除了那本无字天书《玄牝真解》自己带在身边时时揣摩之外,其它的《合沙奇书》,十二都天神煞阵图谱都留在了百蛮山交由师尊保管,原本就是想着自己出门在外,怕有遗失的意思。绿袍此时对那《玄牝真解》倒不是十分看重,只因着这书实在难懂,又没修习法门,被人搜去了也并不太在意,反正旁人拿了也不定能看,想着日后有机会再取回来就是。只暗暗可惜自己那套百毒碧火针,那般万年磷毒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此时也不知落在了谁手中。他存神掐诀,想要召回那针,却是招不回来,想是被禁制住了,也只得罢了。这石室想是个囚人所在,布满禁制,绿袍也出不去,又不知那天淫娘子欲要如何炮制他,思来颇是烦恼。 也不知过得多少时候,石室左侧台阶上方的小门打开了。绿袍抬眼望去,却是个老妇带着个双十年华的婢女进来了,那婢女提着个食盒。那老妇却是绿袍见过的,正是被那天淫娘子唤作青囊的。那青囊见绿袍已是坐起了身,笑道:“道友想是身子好了,奉了宫主之命,送些吃食过来,且随意用些罢。”言罢吩咐那婢女将食盒放在室中一个小桌上,排摆了一桌。却是一壶酒,四色小炒,一盘子大肉包子。成就了元神之辈,已是能辟谷,绿袍平素虽未断饮食,但倒也不是常吃的。见这人送了东西来,正有些不解其意,只是自己正想寻人探问些消息,乐得有人来。当下便坐下吃了些,又招呼那两人一起吃。 那青囊本就有些意思,也不客气,坐下陪绿袍喝酒,却打发那个婢女自去了。青囊坐定了,先自斟了杯酒,举杯道:“前番日子因是宫主有命,多有得罪,老婆子先喝一杯,给道友道个歉。”说罢一饮而尽。绿袍知她说的是拿蛟鞭打自己那遭,淡笑道:“道友何须如此,你也是不得自主罢了,绿袍又不是不明是非的。”顿了顿,却是问她:“说来我也是冤枉,一向只闻得宫主威名,却从未见过真人。此番得见,却是连吃了两顿蛟鞭,着实不解其故。听她口气,却是和我师门有些关碍,可又从不曾听家师说起。” 青囊冷笑道:“她要打人还需甚么理由,就是杀百十个人也只看心情好坏。”说到这,却是自觉失言,窥得绿袍似未曾查觉,换了幅笑脸道:“当初宫主挥退众人到叫拿人也就几句话的功夫,我也是一头雾水,只是上命难违,只得绑了道友。却不知道友师承哪位高人,莫不是宫主问过,正犯了她忌讳?”绿袍苦笑,“可不是,我师出天蚕岭,有两位尊长,想来与她没甚关联。近日又拜了位师父,人称合沙道长,宫主正是听了我这位师长名号,就叫打的。后来被那位抱着剑的姑娘解下,可不曾想,她得知了我师承来历,又是一顿鞭子。” 青囊闻言,一拍手,道:“你那位合沙师尊,可是以大五行真气威震天下的前辈高人?那就怪不得了,往昔听得宫主说她生平只有一个大敌,就是合沙前辈,于她有杀夫之恨,一直欲要寻他报仇。那个抱剑的叫辛青萍,是宫主的女儿,说起来合沙前辈和她有杀父之仇,见了你,打一顿只怕还是轻的,她们娘女两个一般心思,怕是日后还不定怎么折辱道友。道友也是运道差了些,往昔这两人只在这无忧宫中享乐,前段日子,不知听得谁说合沙前辈从小昆仑灵境出来了。因此这两人出宫满天下查找,欲要报复,道友却是硬撞上了。只她两个也不想想,合沙前辈何等高人?就算给她们寻到,又能如何。” 绿袍见这人话里话外都有为自家说话的意思,想到那日天淫娘子怪她行刑不力,也给了她一鞭子,心中知道这人怕是有些不服的。故意道:“我也不知师尊和这辛前辈如何结怨,但听得人说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物。想来她是前辈高人,就和我师长有仇,也不会把我这小辈如何吧。”青囊闻他这般说,摇头道:“你无须顾忌什么,这石室是设了禁制的,里边谈话,外边人听不到。宫主和令师结仇之事,我亦不清楚。我原先就一直在这苍莽山中修行,因我门中先辈以医入道,故此后人都取了医者的名号,我就叫青囊俗家叫做华瑶崧,这苍莽山算是我们门中修行道场。只后来宫主来到苍莽山,强占了此地建了天淫教,修了无忧宫,我无力和她相争,又不忍弃了师门故地,只得投身她门下做了个仆从。和她算不得一路的。只后来,她出去数载,回来却带了个小女孩回来,道是她女儿。却从不曾提她丈夫是谁,只说被合沙前辈神雷灭了,故此一径让女儿炼剑,想要报仇。说来她教那辛青萍的剑诀却有些奇怪,虽只曾远远见过,却看着和时下炼剑法门大有不同。连那口宝剑也是自小带来的,从未见出过鞘。也不知怎炼的。." 绿袍方知这青囊算是这苍莽山故主,见她这般说话,怕是心下想着夺回基业。却不知她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要知道眼下自己尚且是阶下囚。他是聪明人,转眼就想到这人怕是打自己师尊的主意,想要从自己入手,引得师尊前来和天淫娘子争斗,她好从中取利。只是往昔合沙师尊从未和自己说起过天淫娘子之事,只怕却是其中另有缘故。师尊回小昆仑时,倒是留下了一道灵符,道是一甲子内他尚还留驻人间,若有急事,可燃了此符,他自会知道。这般保命的物事,绿袍自是牢牢藏严实了,并不曾给搜了去。不到生死关头是不打算用的,是以他被人打了两顿,关在这,倒也不是特别着急。只是这些自不会和眼前这人说,只苦笑说是自己眼下身为阶下囚,还请青囊道友多多照看。 青囊却不死心,说道:“道友眼下被囚在这,生死只在人家一念之间,我虽有心助道友脱困,却力有不逮,道友还是要多做筹谋方好。”绿袍叹了口气:“华道友有所不知,我虽也有几个好友知交,可比我强也有限,如何能助我脱困?”青囊道:“绿袍道友如何只往同辈去想,要知这位宫主可是成道千年的人物,我们这辈人如何能和她相敌,也只令师合沙前辈那般人物方堪做她对手。我虽做不得别的,跑腿送信还是能够的。我也不是为着自己打算,只实看不得她们母女如此行事,修行界谁人不知,这无忧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绿袍暗道:“我却恰是知道这无忧宫倒也没甚可怕,此人这般说却是吓唬那些不知底细的。”心下对这人却不觉厌恶了几分。只是也不说破,口中道:“华道友高义,我也想向合沙师尊求助,可当初虽蒙他老人家収录,却是不甚看重,只肯收做记名弟子,后来离去,一言片语也未留,也无从寻处。”说罢却是长叹短嘘,一幅懊恼模样。他本生得有些老实样,那青囊不疑有它,径自信了,眼见自己谋划落空,也陪着叹了回气,自行去了。 ; 第四十七回 身处樊笼中 思归不知期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被囚在这石室之中,自那日那青囊来过一次,却是再也不见人来。[燃^文^书库][].[774][buy].[]外边天光照不进来,也不知时日。他本是有事在身,心下难免有些急了。可鬼影都没得一只,也不知是不是给人忘到脑后了,真真是一刻也难挨。有几次都想激发合沙师尊留下的灵符,引他来救,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日绿袍入定过来,百无聊赖,正自围着那石室打圈。石室的门却是开了。抬眼看去,却是个婢女装扮的小姑娘正立在门前。原来这石室两边声音不得通传,是以这女孩猛一开门,绿袍到是给吓了一跳。只是他此刻哪顾得这些,给关了这许久,但得有个人来,只如见了亲人一般。忙不迭的迎了上去,笑容满面的问好。那婢女生得幅圆圆的面孔,人倒是挺标致的,只是她在这无忧宫中地位并不高,只能做些跑腿之类的事,何曾见人这么客气待她。心中暗道:“这人莫不是给关的傻了?”因着她是奉命前来的,虽有些害怕,却也只得一板一眼传达:“宫主有令,请道友前去说话。” 绿袍闻得这话,心下凉了半截,莫不是又叫去挨鞭子。只是无计可施,只得一步一挨跟着这小姑娘去见那天淫娘子。他却是有些不死心,变着法子哄那小姑娘说话,想要找个脱身的法子。一番攀谈,只知这小姑娘叫青草,自小在宫中长大,她资质不大好,是以功课平平,只能做些跑腿的活,却是没少受那些比她地位高的欺负。绿袍听了她这名字只一阵无语,好似这无忧宫的侍女都用青字起头。可他又不是要听这些,便把话题往外边引。青草见他不是疯的,且能说会道,说到外边许多事物,都是自己未曾听过的。小姑娘没见过甚么世面,却是拿他当个好人了,绿袍问她什么,都知无不言,可她所知有限,只知这无忧宫有大阵封锁,出不去,其它的却是不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却是走上了一道长廊,那归鸾殿已是在望了。两人只顾说话,冷不防廊角转出个人来。“小贼,你想出去,何不来问我,骗她个小姑娘又有何用!告诉你也无妨,外边被玄阴炼魂大阵封锁,有本事只管闯出去。”绿袍看时,却是那辛青萍抱着剑立在那冷冷看着自己。绿袍见是她,只得干笑两声。那青草却是忙上前见礼,却是称她小姐。辛青萍看着她摇了摇头:“笨丫头,这小贼满肚子坏水,你离他远点。”说完却是扬长而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青草却是笑嘻嘻的说:“这宫里就小姐人最好,从不欺负人。”绿袍听得脸皮直抽搐。不想那小姑娘又来了句:“小姐说你不是好人,是真的吗?”说完却是满眼狐疑的打量着绿袍。绿袍被她看得直发毛,只得道:“不是宫主找我吗?快点带路,去得迟了,仔细你又挨骂。”这会他倒是宁愿去领受那蛟鞭的味道了。 进得归鸾殿,天淫娘子高坐云床,绿袍忙上前见礼。天淫娘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倒不愧是那老东西的徒弟,给关了三个月,此番却是半点颜色也不露。真真是奸猾之辈。”绿袍笑道:“晚辈就这么个性子,明知不是前辈敌手,何必做些无谓之举,却和师尊无关。”天淫娘子冷哼一声,冷声道:“且看看你那些鸡零狗碎是不是都在,莫说本宫贪了你东西。”却是早有个婢女捧了些东西过来,正是绿袍的一应法宝物事,一件也不差。绿袍接了,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低头称谢,暗道,看着这架势,自己倒是不用挨揍了。 天淫娘子也不理他,自顾说道:“你且在这无忧宫住些时日,过段日子,你替我去给那老东西送封信。这宫中的东西,若有看中的,你自己取用,算是给你跑腿的报酬,免得日后那老东西说本宫欺负你个小辈。”说完也不待绿袍答话,挥手撵他出去,却是随手扔了个牌子过来。绿袍忙接了,却是个木牌,上边画些符巻,不解其意。也不敢多问她,告退出来了。正看那牌子,却听得身后脚步响起。转头看时,却是那个叫青草的小姑娘跟了出来。 绿袍笑道:“你怎么出来了,不在你们宫主身前伺候?”小姑娘喜滋滋的说:“宫主身边哪用的着我,刚才却是宫主见我在殿上,吩咐我来给你做个向导。”绿袍闻言笑道:“那就要劳烦你了,这个牌子你知道是个甚么物事不?”说完拿了那木牌给她看。青草接过去,认真辨认一阵,方说:“这个木牌好生了得,是我们无忧宫的贵宾牌。”她见绿袍仍不明白,拍了下脑袋,说:“我忘了你不是宫里人,不知道这些。我们这宫里有好多东西是别处没有的,时常有外边人来求取。宫主说东西是她辛苦収集来的,不能白给,要东西可以,但得为她办事。看那人做的事,发不同的牌子,拿了这牌子自己去宫中取。我们这宫中许多地方是有禁制的,只有拿了牌子才进得去。这牌子也是分等级的,等级越高,能通过的禁地就多,里边好东西也越多。这些牌子都是青囊仙子掌管的。只有你手中这种是最高级的,由宫主自己发放。我听人说,从无忧宫创立起,这种牌子也没发放过多少。你运气真好,宫主这般看重你,连这个也给了你一个。” 绿袍听她这般说,却是有些哭笑不得,那人哪是看重自己,分明是看着自己师傅面子罢了。由是益发认定自己那师父和那天淫娘子必是不清不楚。又想到那辛青萍,莫不是自家师尊的女儿?说来此女和合沙道人倒真有几分神似。绿袍尚自在胡猜,那青草却是拉着他走,说是她尚未曾到那些禁地中去玩过,这回算是托了绿袍的福,正好跟着开开眼界。绿袍见她一派天真未泯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随她去了。 行得里许,下边是个谷地,雾气笼罩,想是一处禁地。绿袍一向听人说这无忧谷中珍奇无数,难免有些好奇。举着那木牌,拉着青草走了进去。那木牌发出淡淡黄光,形成一个罩子,正好将两人笼着。走过十几丈,眼前豁然开朗。那雾气却也是罩着这谷地的,里边并没有雾。青草却是惊呼一声,指着前边一个大池道:“蛇,好多蛇。”绿袍望去,却是七个大池,里边放养着龙,蛇,蟾,龟,金鸡,玉兔,蜈蚣七种奇物。每个池中只养一类,每类不下百数,且都是些异种。只有那龙池中养的是些异种蛟龙之属,想是真龙不可得。他自是不知天淫娘子养这些物事是何意。青草却是想到了,她拍着手说:“我知道了,听青月她们说,隔几日就要喂七修,应该就是这些了。好似说宫主要拿它们炼甚么七修剑,到底如何却不清楚。”绿袍见说炼剑,却也有些好奇,只是天下炼剑法门千奇百种,这是人家门中之密,也不好多做打听,且看这小姑娘所知也有限,问她也是白搭。见着这谷中并无它异,便招呼小姑娘离开。青草也不喜欢这些东西,闻说要走,自是乐意。 自此绿袍便由着青草陪着,在这无忧谷中闲逛,见了些合用的奇珍也不客气,径自取了。在他心中只当天淫娘子是合沙道人的相好,自己白挨了顿打,自是要收些利息回来。他也不贪多,特别珍贵的东西并不取,只拿自己用的上的,也算是个做人知进退的意思。有时也能遇到些宫外来求宝的同道。免不得攀谈一番,倒也结识得不少三山五岳的异人。虽说出不了这无忧宫,按说这般日子也算惬意,可老天好似看他不顺眼,弄了个对头与他为难。就是那叫辛青萍的女子,在绿袍心中,当她是自家师姐,可她显然不这么想,认他做仇人的徒弟。每每撞见,骂两句是好的,一个不留神,头上就挨了一两鞭子是常事。估摸着她知道绿袍这些日子在宫中闲走,是以特意拿着根鞭子,只要遇到,打了再说。故此绿袍每每出门,都直如作贼,生怕被她撞到。偏偏身边还有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只把这桩事当个乐子看,弄得他好生烦恼。 ; 第四十八回 身处樊笼中 思归不知期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document.write('这日天光甚好,绿袍正随了青草这小丫头四下闲逛。[燃^文^书库][].[774][buy].[]蓦地天空传来一声清鸣,只见得谷中养的许多珍禽俱都一个个趴伏在地上,恭顺的抬头看着天空一只异鸟,好似帝王出巡,臣民朝见一般。那鸟双翅展开约有两丈,羽呈七彩,头生红冠,看去若同顶着一团火。尾后有七根丈许长翎,分七色,十分漂亮。绿袍惊道:“这宫中还养得有朱鸾?”原来这朱鸾是上古神鸟,凤凰的近亲,天生就是百鸟之王。和那南方朱雀齐名,除去凤凰,它和朱雀都是顶级的火系灵禽,就在上古时都是极其少见的。 青草见了这朱鸾,却是双眼只冒小星星,绿袍说话也直如未听见,全神看那灵禽去了。绿袍看着这丫头,有些好笑,待那朱鸾去得远了,方再次问她。小丫头这回总算听到了,却是唧唧咋咋说起这朱鸾:“这个神鸟是小姐的灵宠,听人说是自小就带来的。来时还没这般大,宫主费了不少心力,弄了许多火焰石喂它,几百年功夫方长大了。它也不吃别的东西,经年都是在睡觉。我在宫中这么些年,也只见过几次,有一回见小姐骑着它炼剑,好看极了,也只有小姐这般人物才配得上这样的神禽。”这小姑娘说到后来却是有些情绪低落了,低着头只顾踢地上的石子。想来是很喜欢那朱鸾,却又不是自己的。 绿袍故意逗她:“那你想不想去骑着那朱鸾上天飞?”青草却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只是个笨丫头,哪能骑那种神物,远远看着就好了。”绿袍倒没想到这丫头却是心思单一的很。可他却是不想只远远看着,这朱鸾是现世中顶尖的火系灵禽,它的精血能辟百毒,若能取得几滴炼丹,怕是能治好风蛮子师尊的病。绿袍见了哪能不动心,可一想到这朱鸾是那辛青萍的灵宠,只觉得眉心作痛。天淫娘子虽给了他一块贵宾牌,能出入无忧宫中禁地,可恐怕是到不得她女儿住所的。而且这朱鸾是上古神禽,本身就十分了得的,自己也无半分把握能在它身上取得精血而不被人查觉。思前想后,一时没有主意,只得懒洋洋的随了青草四下瞎走。 两人走到一个凉亭,迎面走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那辛青萍。她此时将剑背在背后,手中拿着根蛟鞭,一甩一甩的。看似心情不错,往昔冰冷的脸上竟是有了几丝笑模样。绿袍这段日子被她打得怕了,一见是她,哪还想到那朱鸾,拉着青草掉头就走。那辛青萍早就看到他了,叱道:“小贼,跑甚么,姑奶奶今天心情好,你且过来领两鞭子算了。”看来她心情一好,话都说得多了,往昔是极少开声的。只是绿袍却是心情一点都? 第四十九回 周天星斗 墨绿麒麟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到得那归鸾殿中,天淫娘子斜躺在那云床之上,慵懒娇媚,真真是个尤物。[燃^文^书库][].[774][buy].[]一个侍女却在旁为她修脚,一对玉足欺霜赛雪,着实撩人。绿袍不敢多看,忙上前见礼。 天淫娘子见他进来,让那侍女退下。方开口道:“你这小贼到和你那师父一般,表面正经,心下龌龊。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我那宝贝女儿的。”绿袍听她这般说,大呼冤枉:“前辈明鉴,晚辈安敢行此事,只是令爱看我不顺眼,没少拿鞭子抽我,全宫的人都知道。”那天淫娘子坐起了身,一只手却托着下巴,懒洋洋的道:“唔,你是说我女儿看上了你?不然这无忧宫少说也有千数人,为何她单单打你一个?”这女人一胡搅蛮缠起来,绿袍自是拿她没法,只得道:“晚辈已有妻室,岂敢妄为。” “那还不简单,本宫派人去送你妻子转劫,你再和我女儿好就是了。”天淫娘子轻飘飘的堵了一句。绿袍可给她吓了一跳,这女人要是当了真,可没甚么做不出来的。连忙哀告,竭力澄清自己和那辛青萍没半个铜子的关系。天淫娘子见他如此,却是笑道:“你这小子倒和你那师父性子有些像,只不过却是比他圆滑些,这样也好,也能少吃些亏。”说完,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想到甚么。 绿袍方知她是试探自己,不由抹了把冷汗。想到她不会无端寻自己过来,问道:“不知前辈见召,却是为了何事?”天淫娘子道:“我留你在宫中本就是要你给合沙那混球送信,信早写好了,只是不好让你白跑一趟,故此多留了你几日,让你在宫中寻些合用的东西。如今你好处也得了,就赶紧给本宫送信去,再留得久了,要是把我那女儿拐跑了,我可就亏大了。” 绿袍闻是叫他送信,自是乐意。他这番出来寻药,却是滞留在这无忧宫中大半年了,能拿的都拿了,早就想走,只是主人没发话,却是走不脱。如今得了天淫娘子首肯,恨不得立刻就跑路,正待客套两句,取了那信,告辞离开,却是猛的想到一事。暗道:“怎的忘了这茬,此番离去,怕是再难到此,不若就求求这人,若能得了那物事岂不比去昆仑瞎撞要好。” 当下一稽道:“晚辈得蒙厚待,十分感激,本不该再做他想,可实因家师病重,良药难寻。前番得见贵宫养得一只朱鸾神鸟,正好合用,故此斗胆请宫主赐下些许朱鸾精血,晚辈铭感五内,但有差使,力之能及,绝不推托。晚辈这有几粒丹丸特此进献给宫主,聊表寸心。”绿袍说完,取出十粒定神丹拿个葫芦装着双手捧了,微一运劲,那葫芦缓缓飞至天淫娘子身前。天淫娘子早看见了这灵丹,她是识货的行家。伸手接了,笑道:“原来你还有这般好东西,我昔日也想炼这丹,可惜一直未曾寻得那血灵芝。早知道你带了这般多,那日就该让人好好翻捡你那些东西,却不是白得的,也省了你献宝。” 绿袍闻言,汗颜不已,这位可不是自家合沙师尊,讲究个前辈高人的风范,不会贪后辈东西。要不是自己功行低末,人家看都懒得看,怕是前番自己这些零碎被她収了时早被翻了个底朝天,谁知道还能剩个甚么。却听那天淫娘子又道:“那朱鸾是我女儿养着的,我却做不得她的主,需是你自己和她商量去,只你此番自己送上来的,我却也不好白拿你的东西,我这有三册道书,你选一本看看罢。”说完一挥手,三个匣子飘至绿袍身前。 绿袍听她说要取朱鸾精血还是要去辛青萍那求,心下难免有些失望。至于道书之类,倒没有过于上心,他有了《百毒真经》和《合沙奇书》都觉得修不过来,尚有十二都天神煞阵图,现在都没推演完全,何况还有半部《玄牝真解》每每看得头脑发涨。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是以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只是眼前这人行事却不是自己能够拒绝的。只好看看再说了。 绿袍信手打开第一个匣子,不由轻咦一声,抬眼看着天淫娘子。天淫娘子却是知道他的疑惑,道:“这部《玄阴真经》是我师父传下的,也是我成道之基,给你学些也是无妨,我门中又没立下不许外传的规矩。”绿袍自是听说过这典籍,眼前这位就是修的这门,已是人间修行界的顶尖人物。绿袍略微思索一番,却是合上这匣子,翻都未翻一叶。天淫娘子看在眼中,却是暗暗点头。绿袍却又是打开了最后一个匣子,里边一部典籍,厚厚一本,好似一整块,封皮上写的是《大金玄都宝藏丹箓》,绿袍伸手想要翻开,看看写的是甚么。没想到那书却是纹丝不动,好似沾在一起的。绿袍不解,又望着天淫娘子,看她解答。 天淫娘子却满脸狭促之意,只催绿袍快选,却不解说了。绿袍只得打开中间的匣子,也是一整块,上写着《未来星宿劫经》几个大字,也是本打不开的。天淫娘子笑道:“这《大金玄都宝藏丹箓》讲的是炼宝,炼丹,画符。这《未来星宿劫经》却是一部阵法图谱,我那玄阴炼魂大阵也是从这里头参悟出来的。这两部书是我昔年游历天下时,无意得来的。就我翻看它们都有些吃力。你要能翻开,就送你又有何妨?” 绿袍闻言苦笑,却是想到那七修池,因是问她:“晚辈见前辈圈养了些奇兽,听说是要炼甚七修剑,也是这里边的法门嗎?”天淫娘子道:“正是照着了那《大金玄都宝藏丹箓》里的炼法,先以养蛊之法,取同种异兽养着,使它们自相拼杀,最后只剩一个,集精气于一身,在行祭炼成剑,然后将七口宝剑封禁在一起,让它们自行相斗磨砺,几百年方算剑成。这些都是远古炼剑密法,如今却是几近失传了。绿袍方算明白了个大概。 正说话间,绿袍却觉得腰间百宝囊中有物事在发烫,吃得一惊,不待他反应过来,百宝囊自行打开,一溜飞出一排旗幡,也无人催动,自行走位,转眼就在殿中布下一座大阵,一时黑雾滚滚,满殿浓烟。天淫娘子见了,本有些恼怒,可看绿袍亦是张嘴结舌,满脸错鄂,不像做假,倒有些奇怪。故此问他:“小贼,你弄甚么鬼,这又是个甚么鬼阵。”绿袍还未回答,那《未来星宿劫经》却是光华大作,自行展开,却是一幅星图。但见那图中无数大星缓缓发出光芒,越来越亮,那星光合在一处化为一条光龙,从图中呼啸而出,直扑那些旗幡而去。那些旗幡却是自行变位,黑雾凝结化成一条黑龙迎着那光龙恶斗起来,一时大殿之中轰鸣不绝。无忧宫法禁森严,旁人不得宫主之令,是不敢来窥看的。是以只有天淫娘子和绿袍两个成了看客。 绿袍只顾着看两阵相斗,倒是忘了天淫娘子的问话。到她再问了一回,方回过神来,慌忙告罪答了:“这是晚辈得了一套上古时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按图谱炼就的阵旗,却不知何故自行发动。”天淫娘子先是一怔,她到底比绿袍见识广些,思索一回,作了些推测。这《未来星宿劫经》极有可能就是上古时妖族镇族大阵周天星斗大阵的图谱。上古时巫妖两族死斗,结的仇可大了去了。这两族镇族大阵也没少见仗,这般天地绝阵也是有些灵性的,一见了仇敌,自是要教量一番。两物斗了个把时辰,终是无人主持,灵力耗尽,自行跌落。绿袍収了阵旗,看看却也没甚么损伤,収了起来。那《未来星宿劫经》仍旧合上,落在绿袍脚边。绿袍拾起,欲待交还天淫娘子。却觉得那书皮有些松动,轻轻一揭,应手而开,却自不解。 天淫娘子笑道:“看来此经和你有些缘分,我又有言在先,你且収了罢。绿袍闻言,称谢収妥。这方注意到地面白玉石却是布满裂纹,再看大殿四壁亦是如此。想是两阵相斗所致,饶是他脸皮赛麻石,也有些微红。天淫娘子却道不妨事,现正有着两个上好劳力,着他们一并修了就是。绿袍知道她说的是天残地缺那哥儿俩,也只好暗暗替他们黙哀罢了,至于天淫娘子如何将这账挂到那哥儿俩身上去,就毋须他关心了。 天淫娘子又取出封信交给他,只见上边写着:“合沙死鬼亲启”几个大字,笔法娟秀,当是天淫娘子手笔,心下苦笑,恭恭敬敬接了。天淫娘子道:“你去我那宝贝女儿那要些朱鸾血,不管成与不成,就离宫去罢。”难为她还记得这事,绿袍忙应了,要走时,却想到青草那小丫头,他反正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还。索性向天淫娘子开口讨要。他们旁门左道之中是没那么多讲究的,天淫娘子那些婢女倒也有些拿来送人的。故此倒也没甚留难,天淫娘子随口应了,只骂道:“你这小贼,合着眼见拐不跑我女儿,却要走个小丫头。真真是贼不走空。”绿袍笑答:“晚辈见这小丫头蛮可爱的,正好带回去给荆妻做个伴。”天淫娘子闻他这说,叹了口气:“你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你那师父有你一半就好了。”却是有些情绪低落。绿袍见她心情不好,忙自告辞。 回到住处,寻着了青草,把要带她离开无忧宫的事说了。那小丫头这些日子听绿袍和她说了些山外事迹,早就向往不已。闻说自是开心起来。绿袍又辞别火灵神君诸人,方硬着头皮去寻辛青萍。她那住所有大阵防护,却是人也没见着,却是自里边扔了个瓶儿出来。只听她在里头道:“看在你在今日那两个怪物发难时挡在前头,就与你三滴朱鸾血,两不相欠,日后遇上,姑奶奶照打不误。”想来她得了天淫娘子传话,是以准备下了。绿袍弄不懂这位大小姐脾性,有些哭笑不得,好在朱鸾精血到了手。却是用火焰灵石炼得个小瓶,打开看时里边黄豆大小三团火焰,在瓶底胡溜溜直转,灵性十足。绿袍大喜,称谢告退,立刻动身,自有人来引他出了无忧宫大阵。 见着外边熟悉的苍山野林,绿袍欢啸一声,携了青草迳投昆仑。遁速飞快,晚间以是到了昆仑山,夜宿荒野,打了两个野兔烤了。青草自小在无忧宫长大,却是见了什么都觉得新奇,直缠着绿袍问个不停。绿袍倒也耐心作答。外边虽不见得比无忧宫景致更好,天地元气更是远远不如,绿袍两个反倒觉得自在。吃了兔子,闹了半宿,才各自打坐入定。第二日一早,绿袍辨认好方位,两人进入一个小山谷。此处半分也不见出奇,却是那小昆仑灵境的入口。若不是合沙师尊告知,绿袍是万万寻不到的。绿袍潜心黙祝一番,然后立在一边静静等候。 过得一阵子,那山谷上空却是风云涌动,形成一个大大漩涡,从那漩涡中心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却是只上古神兽墨绿麒麟,那神兽只探个头出来,冲两人低吼一声。绿袍却是听合沙师尊说过这麒麟,忙一稽礼,道:“后辈弟子绿袍见过灵尊,因有要事求见合沙师尊,请灵尊引路。”那麒麟打了个响鼻,头缩了回去,却是留了个通道。绿袍见了大喜,拉着小丫头跃了上去。通道随即合拢,风停云散,半点痕迹也无。 ; 第五十回 合沙避祸 昆仑神山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和着青草进了小昆仑灵境。[燃^文^书库][].[774][buy].[]入眼就是一座巍峨高山,直插天际,怕是那苍穹也要被顶破了。不知其高,不知其广,和这山比起来,外边那昆仑群山直如一个个小土丘。两人震撼不已,一时都忘记走路。绿袍暗咐这山怕是只有那不周天柱能胜过它了,却不知是甚么山,为何在这小昆仑灵境之中。那墨绿麒麟倒是似乎料到如此,只在前边等着他们。良久绿袍先自醒过神来,拉着小丫头前行。 那小丫头这会方想起前头有个神兽。她起初在那麒麟露头时尚有些害怕,躲在绿袍身后。这会见了这神兽全貌,却有些好奇,细细打量起来:只见那神兽生的龙首,狮身,虎爪,鹿尾。周身都是巴掌大的墨绿磷片,有一头大牛那般高大。那麒麟见两人跟上来了,便摇头摆尾的在前头引路。青草见这神兽生的虽有些峥嵘,可看去却是十分和善。她那眼睛又开始冒光了。 小丫头拉拉绿袍的衣角,轻声道:“老爷,我可以去摸摸这神兽吗?”她在无忧宫中见了外边客人都是这般称呼,绿袍让她换个叫法她也不肯,说得几次不听也就由着她了。绿袍听她想要去摸那麒麟,却是一怔,这麒麟听师尊说是这小昆仑守山神兽,也不知活了多少年,连合沙道人见了它都以灵尊相称,视为师友,半分也不敢轻慢。自己又如何支使的它?绿袍因想着这事,倒一时忘了回答这小丫头。 青草和他处的久了,知他人随意,见他不作声,只当是黙许。她早就羡慕辛青萍那只朱鸾,眼见这麒麟和那神禽一般神异,就只想着去亲近。当下欢呼一声,两步蹿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那墨绿麒麟的后腿。两人紧跟在麒麟身后,那神兽又是懒洋洋的,走得慢,待绿袍见小丫头蹿出去时,想要拉住她已是来不急了。不由惊呼一声,手不觉伸到了腰间百宝囊上,猛想到这是自家师尊潜修之所,生生忍住没取出法宝。只是暗暗凝神,怕那麒麟发作伤了小丫头。只是这麒麟到底有多大神通他也不知,心底也没多少把握能从它爪下救了青草出来。 那小丫头对自己的险境却一无所知,正乐呵呵的整个人挂在那麒麟后腿上,若同一只树袋熊一般。她虽有十五六岁,许是先天不足,生得十分瘦弱,看去连十一二岁的孩子都不如,挂在那神兽腿上倒是将将好。这麒麟许是活得太久,有些反应迟钝一般。良久方返转脑袋看着小丫头,却是咧了咧嘴,好似如人一般在笑。却是冷冷的暼了绿袍一眼,绿袍分明就觉得这神兽是看自己不起的意思。他见这神兽这般通灵,知小丫头不会有事,只得干笑两声,搓搓手立在后边。也不知这麒麟是不是真觉得小丫头合了自己眼缘,却是打了个响鼻,趴在地上,不住朝青草点头,看那意思是要小丫头骑着它走。青草见它如此,十分开心,却是掉头看向绿袍。绿袍知她意思,笑道:“既是灵尊首肯,你就骑到它背上去吧。”小丫头欢叫着爬到麒麟背上,坐正了。 那麒麟哼哼两身,立起身来。尾巴一甩,四爪生烟,向前飞纵而去。却搅得身后尘土飞扬。绿袍在后头自是吃得一肚子好灰。摇头哀叹:自家成道以来,怎的就尽给人做些跟班跑腿的活。天蚕岭有师娘骂,夫人管。黄山遇着只狐狸,自己只有做小弟的份。无忧宫那母女就算了,说关就关,说打就打。好不容易収了个端茶倒水的丫头,这才几天,又傍上了一条这么粗的大腿,她乘神兽,自己跑路吃灰。 绿袍跟着那麒麟一路飞遁,到得半山一块空地上,那空地边用木头搭了个小屋。墨绿麒麟就停在那空地上,毫无形象的趴在一块石板上晒太阳,任由小丫头给它挠痒痒,知道到了地头。忙走上前去,对着木屋行大礼:“弟子绿袍拜见师尊。”木屋门打开,走出一人,正是合沙真人。他淡淡的道:“你不在家好好潜修,却来寻为师做甚?且起来回话。”说话间却也看到那神兽和小丫头闹腾,笑道:“这小丫头是谁?到是有些福缘,能得灵尊青眼。”那小丫头见合沙道人出来,忙跑了过来,倒头就拜:“婢子青草拜见老老爷,祝老老爷仙福永享,独尊八荒。”她听绿袍说过合沙真人,因称绿袍老爷,老爷的师父自然就是老老爷了,后边那句却是在无忧宫说惯了,以前是如此拜天淫娘子,此番却是搬了过来。绿袍听的有些好笑,偷眼看自家师尊。合沙真人是有道高人,听着这小丫头说辞,倒也不以为意。让她起身,指了指绿袍道:“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学得这般说话,可是他教你的?” 小丫头道:“不是老爷教的,是宫主教的。”合沙道人问她:“你说的宫主又是谁?” “无忧宫主呀。”小丫头回道。 “是她?”合沙真人自语一句,却没有再问,自顾沉思。过得良久方让青草去和那墨绿麒麟玩耍,他却叫着绿袍到一边说话。那小丫头正合了自己心思,欢呼着去了,那墨绿麒麟见她没事了,却不再打盹了,让她骑在背上,撒开腿跑得没了影。 绿袍将无忧宫诸事都和师尊禀明,又拿出天淫娘子给合沙真人写的那信呈上。合沙真人却不忙看那信,却是拉着徒弟细问那辛青萍的情况,神情间竟是露出些急切之意。绿袍知道自己这位师尊功参造化,定力功夫更是了得,说是心如止水亦不为过。此番却流露些情绪出来,怕是那辛青萍和他颇有些关系,莫不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是他女儿?只是也不好多问,细细说了,他对那女子并不算熟悉,只是被她打过好多回,哪能说得多少? 合沙道人自是不满意,索性让绿袍细说被那女子打的经过。绿袍心下腹诽不已,真真是有了女儿就不顾徒弟。只得将自己糗事细述了一回。合沙道人却是听得老怀大慰,看那神情是很满意,若是能够,怕是要捉了自家这唯一的徒弟送去给人多打几回才罢。 合沙道人听绿袍说得一回,又自想得一回。方自长叹一声,取了那信来看。绿袍在路上虽有心偷看,可那信是用了密法封住的,故看不得。这番见师尊看了信,脸上却是有些阴晴不定。动问道:“师尊,可是这信上说的有甚不妥?” 合沙道人轻叹道:“倒也没甚么,我等修行,最终是追寻长生大道,只是这过程中免不得三灾九劫。别的倒也罢了,只这情劫却是难过。我因着这情劫,却是滞后了几百年方算功行圆满。你也是元神真人,家中尚有妻室,尤需注意。罢了,我也和你说说自己的事,也算给你个警戒吧。” 原来合沙真人未入道时无意认识了辛双晨,也是缘分,她一眼就相中了。得她多方谋划,拜入师尊门下。绿袍的师祖因见合沙道人天份高,很是器重,特意以门中传承典籍的名字给他取做道号。又告诫他,修道人讲究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扰,方能成就。合沙道人本就一心向道,自是深以为然,一意苦修。 可辛双晨自是不满意了,她比合沙早修行,成就也早,引合沙拜师,是指望合沙能成就元神,好和自己长相厮守。不道合沙修行后,反和自己疏离起来,自是大大的不满意,为此还闯到合沙门派,闹了好大风波。合沙因承了她的情,他不是那不知恩的,自是不能对她冷脸相对。两人纠缠不清好些年。 终有一日,辛双晨性子发了,趁合沙不防,盗了他真阳去,后来便生下了青萍。合沙失了真阳,修行上自是有了些碍难,本也不妨事,多做些功课也就是了。可他听说自己有了个女儿却坐不住了。三天两头往辛双晨那边跑,想要见见女儿。可那辛双晨却又不答应了。说是自己以前百般对合沙好,合沙却爱理不理,这番女儿出世,倒眼巴巴上门来了。女儿是自己生的,与他无关。 合沙一怒之下,趁辛双晨不备,却是偷抱了女儿回来。其时绿袍的师祖辈已是飞升转劫各有去处。门中只有合沙师兄弟三个,功行都不算高。合沙料定辛双晨必会来抢女儿,她尚有个师兄,两人联手,自家兄弟却是挡不住。因此带着女儿四下躲避。却无意间到得这小昆仑境入口,得了墨绿麒麟指引,避到了里头。 到得里头得了份前人手记,才知道这小昆仑来由:原来这方是上古时真正的昆仑,封神大战之后,因有些缘故,被前辈高人施法封闭,藏入虚空之中。有大阵封禁,若无人指引,外边人是到不得里头的。山中有个麒麟看守,这神兽却喜心思纯粹之人,若是见了,便会引进山来,让他得些好处。合沙能得指引,却还是沾了自己女儿的光。其时她才一岁多,自是心思纯粹之极,正巧被那麒麟看到,故引他父女入山。若是绿袍这般货色,要不合沙道人相请,他就在那小谷住一百年,那麒麟也不会理他。 ; 第五十一回 上古奇珍 朱鸾神鸟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那小昆仑灵境之中,四季如春,风和日暖,倒是个居家的好所在。[燃^文^书库][].[774][buy].[]合沙带着女儿寻了个平坦之处住下。虽是没有旁人,只有个麒麟相伴,颇是空寂,倒正合了他喜静的性子。每日里取些果汁,黄精之类喂着女儿吃些,教她说说话,倒也多了些乐子。 他父女进来时是月初,过得十余日正是满月之夜。却是天现异像,那山间某处光华冲天,与那明月交相辉映。合沙见了,知道怕是异宝出世。因此询问那麒麟,这些日子,他已是觉察出了这麒麟的一些异处,知道它十分通灵。前番进山,身无长物,女儿饿了,哇哇大哭,他尚手足无措。却是这麒麟带着他寻到些野果,黄精之属,他方想到此节,拿些喂女儿吃了,却是不哭了。 这麒麟生在这山间,它又是个祥兽,自是知道些吉凶。虽说不得话,却是听得懂,见合沙问它,便用爪子拉拉合沙的衣袖,自顾前头带路,往光华起处去了。合沙见此,自是抱了女儿随行。到得山上,但见山壁上一个石洞,被些藤萝遮得严严实实,若非那光穿透那些藤,大放光明,却是难以得见。那墨绿麒麟走到石洞前,却是曲了四腿,若同人跪拜一般,以头着地,看它连叩首九次,方自站起。却是转头看着合沙父女,看它意思是叫合沙过去。 合沙见它如此,知道怕是前辈高人洞府,也不敢怠慢。抱了女儿三跪九叩。心下黙祝:“晚辈合沙避难来此灵境,今见宝光,又得神兽指引,寻到前辈仙府。若蒙怜悯,请前辈赐下神物,若是无缘,请仙机明示,合沙不敢妄贪神物。” 那洞中青光好似听到一般,连着明灭三次,发出一阵剑鸣。合沙不解其意,那麒麟却咬着他衣袖,拉他进洞。洞中甚广,空空荡荡。只在上首有个蒲团,一个石案,石案上一把剑,一卷书,再无它物。那青光就是从那剑上发出。那剑见合沙父女进来,好似十分欢悦。发出阵阵清鸣。忽地从石案上自行飞起,化做一道青光,投至合沙怀中。合沙到被吓了一跳,定睛看时,那剑却是落在了女儿小手中。却是把三尺的连鞘长剑,宽约三指。这剑也不知何物制的,通体青色,却无过多纹饰。女儿手小,拿它不住,那剑却是好似没甚重量,并不落下来。 合沙上前,拿起那卷书来,却是通体无一字,好生不解。只是前辈高人将这两物放到一处,必有缘故,是已小心収好。向空遥拜,算是谢过赠宝之恩,出洞回了住处。回去后,他想着将剑拔出来看看,不想却是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大感诧异,要知到他五行真气虽未大成,但到底非比寻常,双臂何止万斤力道,却拔不出一把剑来。还有桩奇处,那剑好似认准了自己的女儿,人在哪,那剑就跟到哪。这剑十分神异,毋须人催动,自己就能飞遁。合沙见了,方自醒悟,这剑分明是认了自己女儿为主,却不是他的缘分。他性子豁达,倒也不以为意,又是自己女儿得了剑,自是只有高兴的。 合沙父女就在这小昆仑住着,他终是修行中人,自免不得打坐服气,可女儿才这般小,又没个帮手,哪里丢得开手。那麒麟许是喜欢这小娃娃,时常在旁逗她玩,只是它生得那般大,合沙自是不敢让它太过靠近,免得不小心伤了女儿。到后来,那墨绿麒麟索性变得和小狗般大小,和小娃娃逗趣。原来这货也是能变化的,只是有些不方便,变小了需得些时日方能回复。起先尚不愿意,只是闲得久了,难得有个合眼的玩伴,只因体型大了,为人所拒,终究起了童心,方才变小。合沙见得如此,倒是放下心来,让墨绿麒麟帮忙看着女儿,自己抽空用些功。 自此这墨绿麒麟便在合沙炼功时驼着小女娃四下疯跑,它虽变小了,依然是个霸主,神通仍在,这昆仑境又是洞天福地,并没甚么凶禽猛兽。更何况小丫头后边还有口怪剑跟着,墨绿麒麟活的年岁够久,它们麒麟一族也自有传承,却是知晓些这剑的来历,知道这小丫头被这剑选中了。有这剑的主人罩着,就把天捅个窟窿也没甚大不了。自是满山捣乱,也不知寻了多少天材地宝给小丫头吃了。倒是合沙好几次入定回转,这不见了人,难免心急,少不得四下寻找。 到小丫头三岁多,却是自己能下地飞跑,越发野了。合沙见得,便思引她入道。只是女儿着实年岁小了些,他便耗费自身真元,引导女儿炼气。他门中的五行真气倒是正好合适,小丫头倒也学得有模有样。只是到底人小,坐不住,见她爹爹一不留神,便溜出去疯。某日,窥得合沙神游天外去了,便跑了出来,早有那墨绿麒麟接应,背着她往外溜了号。 “小麒麟,今天去哪玩啊。”小丫头虽小,口齿倒是清楚,她骨碌碌的转着眼睛,拍着麒麟的脑袋问。她在山间长大,自小除了父亲,就这个麒麟相伴,是以这般和麒麟说话已是习惯。那麒麟扭头看着背上这粉装玉琢的娃娃,也不知心下是否悔不当初。它老人家活了几千岁,却被个三尺不到的娃娃叫小麒麟。这墨绿麒麟也是个贼头,在这小昆仑灵境它有个对头。却是一对朱鸾神鸟。那对神禽活得年岁和它相差无几,神通相当。只是它才一个,人家却是一双。它是水系神兽,那朱鸾却是属火,水火不相容。两下里没少拼斗,却是这麒麟吃亏的日子多,每每给烧得灰头炭脑。 有道是,兽有兽语,前些日子它窃听得些仙鹤说话,道是那朱鸾生了个卵,眼下正在孵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贼头却是留了心。这些时日,这小昆仑都被它带着小丫头跑遍了,也没啥新鲜玩艺了。这贼头转了转眼,看到小丫头身后那剑,却是冒出个主意。便背着小丫头直奔那朱鸾的巢穴而去。那朱鸾在山间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上筑了个巢,看去有半亩大小。 墨绿麒麟离那梧桐不远停下,让小丫头下来,将她藏了。然后独自上前挑衅,它张嘴嗷叫几声。那朱鸾就探头出来,见了它,哪有客气讲,那公鸾便飞出来和麒麟相斗。那朱鸾一展翅膀,只见漫天火雨化为火箭,向墨绿麒麟袭去。那麒麟倒也不慌,鼻孔中喷出两条水柱,在空中化成一片水幕,却好似顶着个托盘,挡住了那火。那火箭击在水幕上,却是激起一圈圈波纹,好似以石投水一般,很是好看。那水火相撞,却是发出一声声爆鸣。需知这朱鸾真火,并不是凡火,一点火星都能溶石毁金。也就是这麒麟发出的真水能挡得轻松,换个等闲仙流之辈,却是敌不过的。 斗得一阵,那母的也耐不住了,出来助阵。那墨绿麒麟敌一个朱鸾都有些吃力,它因身形变小了,实力也打了些折扣,只是在勉强支撑罢了。这番两个朱鸾一起对付它,但见那火箭都变成了火柱,熊熊燃烧,那天空都给眏红了。哪肯硬拼,掉头就跑。那母鸾见的它跑了,没得了猴耍,好生没趣,叫唤两声,又飞回巢中。那公鸾却不罢休,追了一程,方才回来。 过得一阵,外边又是一阵嚎叫,探头一看,却不又是那绿皮麒麟在号丧。两只朱鸾大怒,一起飞出,张口两道火柱直烧过去。那惫懒货吐了几口水,又自跑了。那对朱鸾直追了十里开外方回。可这屁股还未坐热,那丧门星又来了,此番却是黑不刘秋,变得个土狗般,想是吃了些苦头。那朱鸾被它几次三番撩拨起了性子,追了出来。那墨绿麒麟却是怪叫一声,撒腿就跑。 这回那麒麟也不知给追到哪里去了。小半个时辰,那对朱鸾才唱着得貹歌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却是傻了眼:它们栖身的那颗几人合抱的梧桐树倒在地上,却似给人齐根斩断了一般,那断处光滑如镜。它们飞上去看,巢中空空,里边的卵已是不翼而飞。两只神禽慌了神,就近寻了一遍,却是一无所得。它们也是通灵神物,哪还不能想到是被那麒麟骗了,定是伙着人引它们离开,盗走了那朱鸾卵。两只神禽自是大怒,满山追寻。 它们顺着气息追了没多远,却见一个小不点吃力的推着个比她头还大的红艳艳的椭圆物事在滚着前行。可不正是自家的卵,这小不点却正是合沙道人的女儿。原来她藏在一边看那麒麟和朱鸾相斗,见那神禽生得十分漂亮,很是喜欢,见那朱鸾是从那巢中出来的,便想去看看。她跟着这麒麟在小昆仑瞎闹,却是配合的默契了。虽言语不通,却知道怎么做,故躲在一边不出声,待那麒麟发出了暗号,却是那麒麟最后那声怪叫,看着那对神禽去的远了。便跑到树下,想要上去。可她人太小,那树却太大,哪能上得去?正急得团团转,却看到身后飘着的那把怪剑。那剑一直跟在身边,已是习以为常了,平时也不怎么注意。这会看到,却是想何不拿剑砍了这树,就能看到那鸟巢里边有些什么东西了。她虽然聪慧,到底人小,却也没想过自己能不能砍断那树。反身就双手抱着剑柄,往外抽。说也奇怪,合沙道人那般大力也拨不出剑来,她轻轻一下就拉出来了。那剑身通体青色,若同一汪清水,中间刻着两个蝌文。小丫头却是学着往常合沙教她炼剑一般,高高举起,往那梧桐树剁去。 但闻得清鸣一声,那剑发出十几丈长一道剑芒,如同刀切腐乳一般,将那梧桐斜斜切断。小丫头兀自发呆,却是给吓了一跳,那梧桐却是倒了下去,哗啦作响,声势惊人。幸喜小丫头站在高处背阳处,那切口又是向下的,那树倒下到是没砸到她。小丫头见树倒了,欢笑起来,随手将剑一扔,那剑自行归鞘。那树倒下,那鸟巢却是随着翻倒,从中骨碌碌滚出个卵来。被小丫头看见,跑近细看。那蛋红艳艳的,若同一团燃着的火,上边生着些古怪花纹。她只知道这是那对怪鸟的卵,却不认得那朱鸾。在看那鸟巢,此番若同倒放一口大锅,却是些不知名枝叶造的,里边就几根羽毛,别无它物。小丫头也没甚主意,就打算将这蛋弄回去再说。只是这朱鸾卵不轻,她便推着在地上滚。 那对朱鸾见了,直是怒火冲天,齐齐怒鸣一声,从空中直向小丫头飞扑。小丫头猛觉得头顶一暗,正抬头看时,劲风扑面,那双猛禽以离她头顶不远了。她被那风一吹,下意识闭了眼。但听得耳边一声剑鸣,两声悲鸣。再睁眼看,自己那口怪剑自行出鞘,发出淡淡青芒,浮在身前。那空中飞着那对神鸟,正自绕在上空盘旋,空中滴了几滴液体下来,掉在地上,却是无故自燃。她有些奇怪,正要去近看那火。那麒麟却从一边冒了出来,吐出一口冷气将那火灭了。后来才知,那火正是朱鸾精血落地后烧起的,她那时是碰不得的。那对朱鸾虽想抢回自己的孩子,却是怕那剑。它们本就通灵,想到自己的孩子跟了这剑的主人,日后成就却是不会小了。无耐之下,只得离去,却不愿再留在小昆仑,后来亦不知去了何处。 小丫头带着朱鸾卵回去,合沙也不认得,半年后那朱鸾却是自行孵化了出来。因为后来是小丫头一直守着它,故此当做了亲人。此番事后,合沙道人却是给小丫头取了个名字,就叫青萍。原来,辛双晨起初并未给女儿取名。只有个乳名叫囡囡。她心下其实还是想和合沙聚合,想让孩子的父亲来取这名字。合沙嘴上说是一心向道,可两人纠缠这么些年,哪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只是两人谁都不愿低头,却是越闹越僵,终成怨偶。 他管女儿叫囡囡顺了嘴,倒未想此节。这次听得女儿说起得到这怪卵经过,虽有些颠三倒四,到是听说女儿能将剑拨出。好奇之下让她一试,果如其言。那剑上蝌文他也不识。女儿虽不认得,却是能照着写出来。只她写的是:青萍。两个字。却是自己认得的。他想到在那洞中得的无字书卷,便拿给女儿看。小丫头说上边有许多图画,是画了人在炼剑。合沙看去去是白纸一本。他知道是自己女儿的机缘,就以剑为名,叫她青萍。后来合沙道行高了,多方访探,才知无字天书之说。 ; 第五十二回 双凶三仙 大道无常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合沙父女在小昆仑灵境自在逍遥,外边却是闹翻了天。[燃^文^书库][].[774][buy].[]辛双晨丢了女儿,如何肯善罢干休?和她师兄查无影直闯终南山,翻了个底朝天,商祝和他大师兄一则斗不过她两个,再者老二做这事也确实有些理亏。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两人将师门所在搅的一塌糊涂,扬长而去。师兄弟忍气吞声収拾一番,老大看着满地狼藉,想着自家师弟因着这女子的缘故,给人找上门闹了两次了,以后还不知如何。赌气带着老婆孩子离山另住,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辛双晨两个却未就此回去,却是满天下搜寻合沙父女。只是她兄妹两个哪里是甚么好气性的?遇着人就问,问的几人都说是不曾见,发了性子,却是直入人家洞府强搜。那被他们寻着的修士哪能答应,免不得较量一番。她师兄妹两个也确实了得,辛双晨此时尚未炼就那玄阴炼魂大阵。却是取十二只异兽精魄炼成了十二杆玄阴聚兽幡,名为十二元辰幡。一经布开,驱使万兽,凶厉非常。查无影本领和她差不多,元神一分为二,炼就第二分身,凭空强了一倍。这两人可称得上逢观拆观,遇庙破庙。一日之间,转战三千里,败无数有名剑仙。一时名声大噪,因他两出身东海,人送东海双凶而不名。 两人一路打到五当山,终是遇到了个对手。张三丰真人其时创立了五当教,欲要传下道统。这两人说要上山搜人,哪肯答应。张真人以一敌二,斗了七日法,见这两个着实难缠,索性躲回山中,发动大阵迫退了他两个。可这两人也着实不负双凶之名,眼见破不得那太极阵,就驱使万兽堵了武当山门。双方僵持了月余,早已是轰动群仙。还是魔门老前辈铁城山石神宫主出面替双方说合,方才罢斗言合。 查无影眼见得这般找也不是法子,却是出了个不太高明的主意。他道是闹了这么大动静,依着合沙的性子,若是知道,早该出来相见,这会不见人,怕是躲在哪个廖无人烟之处,不知外边的事。只如今要寻他,怕还是要从他那两个师兄弟下手,擒了他们,逼问下落。辛双晨也是一时没了主意,深以为然。她两个便又寻着周萌兄弟,连着两人老小一并抓了,逼问合沙所在。老大倒是硬气,闭口不言。周萌虽和合沙不对路,起先却也不肯说。 辛无双见了大怒,一把抓过老大的小女儿,道:“你们兄弟义气,好!韩老大,你这女儿和我孩子一般大,我找不着女儿,就把你女儿陪给我算了,我也懒得帮人带孩子,摔死了事。”说完将那孩子高高举起,看那架势是要掼死在地上。那女娃是韩老大的小女儿,也才两三岁大,哪知甚么事?只当眼前这人举着自己玩,兀自咯咯笑。 周萌见大师兄紧抿着嘴,双目圆睁,就是不开口。大嫂并着几个师侄只知道哭,乱成一团。急得直跳脚,道:“罢了,姓辛的,你且把孩子放下来,我告诉你老二在哪。” 辛双晨本是气鼓鼓的,闻言大喜,转眼就变了幅笑嘻嘻的模样,把孩子放了下来,道:“妹子和小侄女闹着玩了,小丫头这般可爱,碰破块皮,我都心疼,哪能摔着她。”说完却是捏捏小女孩的小脸。却是又朝周萌道:“老三,你且说说你二哥上哪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哪会带孩子,你那囡囡侄女跟着他还不定吃什么苦头。”说完却是眼睛都红了。 周萌翻着白眼道:“姓辛的,我可和你没亲,别乱叫。”辛双晨妩媚一笑,道:“谁说没亲,合沙那混球是你师兄,我是你二嫂,囡囡得叫你师叔。”周萌被她一笑,骨头都轻了两两,摇头道:“我算是明白了,我二师兄那么向道心坚的人,为何也会载在你手里了。只是现在他人在何处我却也真不知道。” 辛双晨听的,又冷了脸,双眉倒竖,就待发作。周萌摆摆手,摇头晃脑,慢悠悠的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虽不知他在哪,却有法子传讯给他。”辛双晨这方回瞋作喜,只是心下免不得暗骂周萌两句。 “老三!”韩老大听了周萌这话却不再当哑巴了,只是也没多说,只定定的看着周萌。周萌道:“大师兄,你能忍,我却不能亲眼见着我那小师侄被人摔死。再说,这终归是老二的家事,还得他自己来料理,我们再怎样也是外人。”韩老大叹了口气,不再吭声。 当下周萌以师门独门心声传讯的密法告知合沙此间事情,他这密法,并不能轻用,只有危难之际,才以此向同门求助,倒不拘远近,只要人在此界,都能収到。合沙得了讯息,大惊失色,匆匆带着青萍奔到东海。这辛双晨的垂星小岛他是走惯的。风波鼓浪,碧海蓝天,和那陆上自有不同景象。他也无心细看,径直上岛。 见了众人,却见自己师兄一家,师弟和几个师侄都被下了禁制,给囚在岛上,一个个灰头土脑,很是凄凉,心下又怒又愧。和辛双晨说不得几句就动起手来,合沙此时尚敌不过这女子,辛双晨却是有意相让,他一时想左了,反认为对方存心戏耍,查无影又在一边说了些风凉话。索性弃了剑,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任由处置,和旁人无关。辛双晨抱回青萍也不再为难合沙师兄弟三个。只是这两人却是缘尽陌路。 合沙因着自己连累了兄弟,立誓永不见辛双晨,自回小昆仑修炼,极少出山走动。辛双晨经得此事却也变了性子,道是天下间没一个好男人,自此变得放荡起来。后来更是在苍莽山立天淫教,建无忧宫,入幕之宾无数。天淫娘子对青萍道是合沙道人是她杀父仇人。青萍自是信了,她被合沙带着时年岁太小,只知是父亲,却不知其名。后来大了,小时之事也忘得差不多,旁人就有知道底细的也无人敢去和她说,哪能知道真假?只是自小得合沙以五行真气为她奠基,却一直修习。天淫娘子也任由她去,这五行真气胜在稳健,她那《玄阴真经》若无大毅力却是难成,她当初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炼好,且她性子大变也和那真经不无关系。因着和合沙纠缠不清,却是情绪激动,终为魔所乘,方才如此。自是不愿女儿走她老路。辛青萍也不习别的术法,只照着那本剑诀炼剑。天淫娘子想要教她,她却说那书上说这门剑诀讲究的是个纯字,一剑足已,何需他物,故此不学别的。天淫娘子也是个有见识的,知道这是上古时炼剑法中的一门,那门还曾出过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直是剑断山河只等闲。见女儿修这门剑诀,自是不再多言。只是青萍性子有些随合沙,却看不惯母亲所做所为,为此整日冷着个脸,自不待提。 绿袍听师尊说到辛青萍也是修的五行真气,方自恍然,难怪见那女子行法间有些自家路数。师徒谈些前事,却不觉过去半日功夫。忽然间,合沙真人抬眼看着那昆仑山某处,轻咦一声。绿袍此时也有了些感应,也望了过去。 却见那空中云气聚合。绿袍有些觉得奇怪,问道:“师尊,这小昆仑怎么还有别人住吗?看那云气,却是有些像人在渡劫。”合沙想了想,笑道:“你忘了和你同来那小丫头?” “这怎么可能?”绿袍望着自己师父,实在难以相信这话。青草才炼气三层,堪堪奠基,她资质不怎么好,能有此修为,估计还是在无忧宫得了些好处。要说修至元神,也差得太远了,怪不得绿袍不信。合沙哈哈大笑:“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却是飘然而往,看似心情不错。 绿袍但觉得脑子一片凌乱,跟了过去。两人到了一处山谷,绿袍看清下边情景,张口结舌,愣在那良久方回过神来。合沙却是含笑而立,静静看着。山谷中生得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没有高大植株。谷中间一个小潭,潭水自一个口子流出,形成一道水沟往山下去了。 那丫头躺在潭边花草丛中,呼呼的睡得正香。也不知做得甚么好梦,口水流了一地,还不住咂巴着嘴。可不管怎么看,货真价实的元神真人一个。绿袍四下张望,着实没看到那山谷有甚出奇之处,那墨绿麒麟也不见踪影。两人走上前,却是惊醒了青草。她爬了起来,可能觉得脸上有些黏糊,抬起左手,就着衣袖一抹,就成了个花猫脸。她却未查觉到,笑容满面的迎上来,福礼道:“老老爷,老爷,你们怎么过来了?” 绿袍看着她那脸,嘴角抽抽,这也是个元神高人呐。合沙却是含笑道:“你怎么到了这里的,灵尊去哪了?” 小丫头四下望望,摇了摇头:“刚还是灵尊背我到这的,我吃了个果子,不觉睡着了,却不知道灵尊去哪了。”她走近了,绿袍却总觉得有哪不对劲的。猛得想起这小丫头却是长大了些,正是十五六岁的常人模样。就问她:“你吃了个什么果子?人也长大了些,而且也修成了元神?” 小丫头先是呆了呆,然后低头打量自己,原来的衣服却是短小了好多,难怪觉得身上不舒服。却又抬头看着绿袍,问道:“元神?老爷你说我修成了甚么元神?”却是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绿袍算是服了她,只能耐着性子和她分说。 原来这丫头被麒麟背到这,看到那些野花,她就下来玩。见那潭中生着一株奇花,三尺高,型若芭蕉,却是七片叶子,每片叶子颜色都不同,分红绿蓝黄橙靛紫七色,被阳光一照,很是喜人。那顶上开着朵莲花般的奇花,也是分七辦七色,香气袭人。小丫头凑近去看那花,里边长着个小小果子,却是嫩黄嫩黄的,看去诱人得很。她却是个贪吃的,也不管甚好歹,摘了就吃。却是入口就化,香甜得很。也不知怎的,吃了这果子,她就直想睡觉,故倒在潭边睡了。她说到那果子时,兀自咂巴着嘴,看是回味不已。 合沙真人也不知这是甚么奇果,只能笑叹这丫头福缘不浅,这昆仑境中有不少天材地宝,无缘却是不能得见。这般神物怕是只有结果时方显现出来,随即隐遁。问她如何结成元神的。这丫头倒是扭呢起来,原来她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头吃了好多不知名的好东西,至于如何成就元神,勾通天道的却自己也不知道。师徒相对叹息,她这元神成就得太也容易,古今罕有人及。师徒两个是比不得的。 ; 第五十三回 朝起昆仑 暮宿北海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和青草在昆仑呆了没几日,合沙真人便撵人走了,道是他也没啥好教绿袍的了,全靠自己用功,让他们自去,莫要误他修行。[燃^文^书库][].[774][buy].[]青草虽成就元神,但她到底没甚么正统修行法门,一身罡气都不能収发自如。合沙便让绿袍传她五行真气,那丫头也不知吃的是甚奇果,绿袍教她几日,她却把一身罡气转化为五行真气。更让绿袍郁闷的吐血的是,她直若得了神助,五行真气竟是小有所成。绿袍这教的在这功夫上反是远不如她。 绿袍见她也成就了元神,不肯主仆相称,叫她小妹。青草却不改口,道是跟着老爷有人管吃管住,不用她想事。绿袍听她这话恨不得拿鞋抽她,终究还是做着这丫头的老爷。 绿袍因求得了那朱鸾真血,故此求教合沙炼丹之事。合沙因不曾亲见过风蛮子的病情,再者他于此道也不算精通。也是没甚良方,只说这朱鸾血火性太大,却须寻些生于极寒之地的灵药相佐。绿袍本通药理,便自己配了个方子,却是要寻些冰寒灵药之属,另要一味生在极寒极热之地的药材配合。倒也不拘品种,只要不是辛燥之物就行。合沙昔年游历天下,却是听人说得那极地天外神山光明境中生得灵药无数,那极地乃是极寒之所,必有合绿袍用的,只是那有两个万年大妖需要小心留意。合沙之所以告诉他这些,却是这昆仑神山有几个出口,那海外也能去得。所以世间流传海外昆仑之说,也是如此。绿袍得知,索性就打算海外寻药,配齐了再回去炼丹。 过几日,绿袍见青草一身真气已是能収放自如,便向合沙辞行。合沙便着那墨绿麒麟为两个领路。不想这麒麟因和人处得久了,却得了个好吃的毛病,但凡有人过来,总要孝敬它吃些熟肉,方肯替人做事。就是合沙也没少烤些肉食喂它老人家。绿袍不知此节,合沙也一时忘了,这老麒麟大是不爽,道是这绿衣小子太没眼色,不懂得敬老尊贤。听合沙说让送这两人去极地采药,却是打开那北之极的口子,将绿袍两个塞了进去,自顾睡觉去了。它老人家倒是好心,反正南极光明境是极地,北海冰洋也是极地,反正合沙也没说南还是北。就让那绿衣小子跑跑路好了,反正是年轻人,跑跑就当是锻炼,日后也能长进点。 绿袍哪料到因着一块肉的缘故就给这麒麟给他来了个斗转星移,扔出几十万里远。直到许多年后才知这错出在哪里,只是也不好拿那绿皮狗如何,只能仰天长叹,人心日下,世风不古,连个祥瑞神兽都变得老奸巨滑。 绿袍和青草从昆仑境一出来,但见朔风扑面,怒海滔天。这北海冰洋着实是冷,不时见得冰山漂在海上。两人都未出过海,此时还道是到了天外神山。只是四顾茫茫,好个冰凉世界。别说是人,天边鸟都不见一只。两人找了个冰山落脚,青草尚自活蹦乱跳,她成就了元神,这般气候倒还经受得住,又从未见过海洋,自是觉得什么都新奇有趣。绿袍却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合沙跟他说,那南极之地极广,可此处哪有甚陆地?莫不是还未曾到地头。正思量间,小丫头拉着他的手直摇:“老爷,快看!” 绿袍起身北望,只见那北边天幕现出一片霞光,变幻万千,若同一匹彩緞自天而垂,整片天都变得明亮起来。同时,一股冷流袭来,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却并不觉得冷。两人对视一眼,小丫头道:“老爷,这就是老老爷说的极光吗?” 绿袍疑惑道:“想来是了,只是这极光不是因该出现在南边吗?” 小丫头却不管这些,欢呼笑叫,看这奇观。绿袍也想不明白,素性也不多想,待极光消散,和小丫头御遁北行。他两个行了千余里,却在高空中见到前方一片黑点,想是陆地到了,不由精神大振,加速前行。小丫头虽是初学遁法,却又不老实,人在空中,四下乱望。成了元神真人,目力也变强了,却是看到那冰海中一艘小船正小心翼翼的前行,看方向和自己相同。她从未见过这般物事,能在海上航行,甚是好奇,嘴中叫着:“老爷,你看那是个什么怪物?”人却落下去了,想要看个明白。 绿袍听说,低头看去,可不正是一艘风帆?也是觉得颇为惊讶,他自是认得这船,可这滔滔冰流,渺无人烟的所在,为何会有船只来的?绿袍见青草那丫头围着那船乱飞,却不敢上去,不觉失笑。他却是见着那船尾一个少年郎正毕恭毕敬的朝着那丫头磕头,嘴中正说些什么,却是隔的太远,那少年又不会聚气凝声的法门,只一说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绿袍来了些兴趣,落到那少年身前,笑道:“你这少年郎叫什么,哪里人,为何在这冰海上行舟,不知道这很是凶险吗?”那少年猛见身前落着个人,先是一怔,他起先只见到青草在他船边转悠,却未见到天上还有别人。故此迟疑了一下,旋即大喜,不住磕头,道:“小的叫灵威,住在离此万里的一座岛上。求仙人収我做个徒弟吧。” 绿袍笑笑:“你且起来回话。”转头又招呼青草:“丫头,你先到船上来,再多转几个圈,你不头晕我都要头晕了。” 小丫头跳到船上,却是停不住,东看西看:这船倒也不小,有四五丈长,放在江河中倒也够用,在这大海之中却是太小了点。看着船中别无人影,却也不知这灵威怎生驾着这船到得此处。那灵威听了绿袍的话却是不敢起身,见了青草又忙着磕头。绿袍见得,却是微皱了下眉头。 青草见他不住磕头,上前拉着他起来,笑道:“我只是个小丫头,你无须拜我。”掉头四下看看,指着那船问他:“这个宝物是你的?叫什么东西啊,它怎么能在水上行走?” 那灵威哪曾想过还有人不认得这船的,只是眼前问他的是个仙人,他这番出来就是想要拜个仙人为师的。故此低眉顺眼答道:“好叫仙姑得知,小的这个不是甚宝物,只是个普通的小海船。用大木做的,能浮在水上,上头又立了风帆,靠风吹着走。” 青草却不肯放过他,直如个好奇宝宝般缠着问这问那。灵威一五一十交待得清清楚楚。原来他在离此万里的一个大岛上住着,那岛上的人据说出自九州,秦时避乱来的海外。岛上也有几万人众,也组建了个小小国家,靠海中打鱼猎鲸过日子。这灵威因祖上留了几本书,写了些神仙异怪的缘故,却是自小向往修行。他父母过世又早,故此也无人拘着他。时常四下寻仙访道,终给他问着个准信。 有个海客因遇着风暴,随舟被吹到这北海冰洋,为人所救。那救他的是位高人的弟子,那位高人的道场就在这北极陷空岛。那人回去了,免不得四下吹嘘。灵威得了这信,便思北海求道。只是这北海冰洋是个险地,那波涛之险,海兽之凶且不说。这北海因近北极,奇寒无比,常人是难忍受的,还有一桩,那海中有无数冰山,海面上露个头,海水中却是极大,直如暗礁一般,它又是随水流移动的。还有些冰山却在海面下,连头都不露。行船经过,若给撞上,必是船毁人亡,故此人们是远避这块的。灵奇央着好些人,却也无人愿送他来。他见旁人都不肯来,思前想后,却是将父母留下财产卖掉,请人做了个小海船,选定这北极极昼时节,自己行险一博。灵威自幼海边长大,习得一身好水性,惯会操舟弄楫,又是天作之合,一路风助,竟是让他将船驾来此处。 灵威见青草问得差不多,却是又来求两人収他做徒弟。绿袍闻得北海之说,方才明白,自己是南辕北辙了,却也不知何故。那陷空岛却是听过,故问灵威:“你说的陷空岛那位高人可是人称陷空老祖的前辈?” 灵威答道:“我听那海客说,这位老仙是叫这名号。” 绿袍笑道:“我也只听过这位前辈名号,却是未曾得见。这位老祖乃是我旁门中一等一的人物,功行法力胜我十倍。我观你资质顶好,更难得的是这份向道之心。不避艰险,涉万里洪涛来投。陷空前辈法力通天,必是知道的,哪有不収你的道理,之所以尚未现身相见,怕是有些考较之意。我如何敢夺人所好?不过今日你遇见了我,也算缘分,就携你一程吧。就算前辈意在考较徒弟,怪我多事,见责于我,也无非是拼了我这老脸不要罢了。”说罢也不待灵威答话,施法催舟急行,往北而去。 灵威见得绿袍不愿収自己为徒,心下有些失望。但闻得后边的话,却是喜上眉稍,信以为真了。忙到谢道:“如此小子多谢老祖了,若能得蒙师尊収录,必不敢忘了老祖今日之德。”原来在他询问绿袍名号时,绿袍又把那东南圣教祖师爷的名头背了一遍书,故灵威以老祖相称。 青草这小丫头在一旁听得这话,却是大惑不解,她倒也乖巧,悄悄问道:“老爷,婢子见这灵威虽只中上之资,只是他向道之心难得,你何不収他为徒?” 绿袍淡淡道:“入我门中,资质还在其次,骨头软了却不行。”原来他暗观这灵威虽是不避艰险万里求师,却只是行险一博罢了,实则性子有些胆小。他日后要在九州开派,神州浩土,修仙流派众多,要想立足却是不大容易,怕是免不得有些争斗。他的大弟子就算修为低些也不打紧,但不能弱了气势,故此不愿収这人。故此随意拿些话哄哄这灵威,他能入陷空老祖门下,也算是段香火缘,若不能被収录,自是无须再提,反正好话又不费钱。 ; 第五十四回 陷空话天灾 人力有尽时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三人乘船北行,因绿袍以法力加持,其速迅疾。[燃^文^书库][].[774][buy].[]若同那离铉之箭,贴着海面直指前方。但有那冰山激流便自行绕过。不上半日功夫,那陆地已是清晰可见。却是晶莹透剔一片冰雪世界。原来这北极境却是坚冰凝结成陆。广袤无边,方圆怕不下几千里。冰峰伫立,却和神州的山大峦有不同。有的冰山下边小,上边大,有的却是斜着的,还有些两峰间横旦着一道冰梁,好似座桥一般。林林总总,千奇百怪。 将船靠近了一处冰山,几人上得岸来。青草自幼长在南边,上回去昆仑又是来去匆匆,却是没见过冰雪。见了这般奇观,早就想上去玩了。跳下船,就蹦蹦跳跳,大叫大嚷着往里头跑。不想因是靠着海,那冰结得并不厚,但闻得咔嚓几声,化做一阵轰鸣巨响。脚下一沉,几人脚底那冰块往下落去。好在绿袍因初至此地,是以时刻留着心。觉得脚下松动,忙一手拉着灵威,一把捞住这丫头。腾身跃至半空。 回身看时,那立足处却是穿了个几丈大的窟窿,那冰块直落海底,激起无数白泡。那洞怕不有几十丈深浅,冰块落下去,那冰屑飞溅,一时雾朦朦的,一股冷气自那窟窿中直冲上来,冰凉入骨。青草吃这一吓,小脸都有些发白。见绿袍和那灵威都望着着她,却是咬着嘴唇,一双眼睛却骨溜溜乱转。 三人寻了处看来还算结实的冰地落下。绿袍问那灵威:“你住的离此算是最近的,可知道些此地情景?”灵威答道:“老祖有所不知,小子家离此地尚有万里之遥,虽也寒冷,却比不的此地。这边也是个险地,我们那边人打渔是不愿来此的。是以小子也是初次来。只上回听那海客说过些这边情景,到也不知能不能做准。” 说话间却是连打了几个喷嚏。绿袍见他虽穿的厚实,到底是凡俗之躯,却受不住这严寒,脸色都有些发青,身体不自觉的发抖。微微一笑,从身上翻出一颗珠子递给他,道:“这珠子是颗蛟珠,我无意得来,倒也无甚用处,你且拿着,倒是能抗些寒气。我观此地甚广,那陷空前辈也不知居住在哪里,一时也寻不到。先找个避风之处,弄些东西吃了,也有力气赶路。那海客的事慢慢说就是。” 灵威见那珠子红彤彤若一团火,隔着老远都觉得一股暖意,知道不是一般珍珠之属,这么颗宝珠怕是价值连城,忙手摆个不住,道:“这宝珠如此珍贵,小子如何敢要。” 青草见他冷得像个鹌鹑一般,整个人都在打摆子,兀自还在推辞,却是噗哧一笑,从绿袍手中拿过珠子硬塞在灵威手中,道:“再不拿着,你人都要冻成冰棍了。我们可没闲功夫照顾你。” 灵威也委实冷得厉害了,那珠子一入手中,就觉得一团暖气从手中传遍传身,不觉得冷了。他也明白青草说的是实情,只好千恩万谢,収在怀中。三人找了个结实的冰洞避风,因灵威尚断不得饮食,小丫头又是个贪吃的,早见那冰海中有些怪鱼,捉了些说要吃。灵威那船上也带得有锅,却是用个炉子,备下不少鲸油,一路就用这东西生火做饭。下船时也自带着。 当下灵威便生火化冰,取了两条肥美的鱼拿刀片成薄片。小丫头只在一边帮些倒忙,绿袍见了,笑话她:“丫头,你再这般帮忙,怕是到晚也吃不到这鱼了。”这方才住了手,只蹲在锅边眼巴巴的等。 过得一阵,那水开了,灵奇便拿出几个碟子,放了些调料,将鱼片放入锅中滚一滚便捞出来放在碟中。却是请绿袍两个先用。绿袍接过,吃了两片,果然鲜美,滑而不腻,也没甚腥味。他也就偿个味,便不再吃了,道:“果然做得不错,我却是够了,你自己吃些罢。”小丫头却是运筷如飞,吃得两个梆子鼓鼓的,两条五六斤重的鱼却是大半进了她肚子,吃完摸着肚子直哼哼。 吃完鱼,便出来看看景致。绿袍唤过灵威道:“我也未曾到过这北极之地,你且说说那海客的见闻,也有个底,免得出些差迟。”灵威便细细回想:“听那人说这地方有万里方圆,那陷空岛却是在东边尽头,是个海中的岛屿。这里过去却是要经过一片冰原雪海。叫做玄冥界,是这极地中最冷的所在。这玄冥界因在正北,是地轴中心,是以终年阴晦,只冬至子夜时分有些光明。这冰原有两大险处。一是那极地罡风,吹起来厉害非常,连千百斤重的冰块也能卷到天上。而且风里头夹杂着小冰块,锐利如刀,甚么都能割破。第二个是前头他们上岸时遇到的那种冰缝,上面薄薄一层,人踩上去却是断裂开来。他们遇的还是个小的,那大的冰缝据说有几十丈宽,千百丈深。这北极之地都是玄冰凝结,亮晶晶的,人在上边却是看不出来。那海客自己也只在海岸边住了些日子,多是听救他那人说的,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绿袍因听地轴之说,却是想起合沙师尊提过元磁真气的事。这种真气源自两极,却是能吸取五金之属,十分奇特。只是绿袍倒也没往心上去。他的一应法宝却偏没个五金炼就的,五行真气正是那元磁真气的克星。到底强弱,却是要看个人功行手段。 他两个在这边说话,青草那丫头却钻到一边去了。这丫头胡吃海塞,却是吃撑了,正揉着个肚子四下走动,想要消消食。正看些冰景,却发现自家身前好大一个黑影。她暗道:“自己的影子如何这般大?”想着有些不对,回头去看,却是给吓得一跳,原来身后一大块冰,那冰块上不知何时来了个怪物:长得和个狗熊一般,只是要粗壮得多,通体生着几寸厚的白毛,此时这怪物一双后腿着地,人立起来,做势要扑。原来这极地极昼之时,却是一直都有光亮的。那怪物在青草后边,那影子却在前头,被她看见了。小丫头看它张着大嘴,那白森森的獠牙都露了出来,一幅狞猩的狠样,却是给吓住了,哇哇叫着拔腿就跑。 绿袍闻声掠了过来,却见着这丫头堂堂一位元神真人被个熊追得满地乱蹿,大呼小叫,一脸惶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下道:“丫头,你且转身,运气成剑,去砍这个熊。” 不想这丫头见了绿袍,直是得了救星,一头往他这边跑,一头带着哭音叫:“老爷,快帮青草赶这怪物走,熊是黑色的,这怪物是白色的,肯定不是个熊,青草打不过它。"这妮子连遁法都不会用了,倒是跑得飞快,三步做两步,一头撞到绿袍怀中,哇哇大哭起来。旁边灵威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暗自庆幸,还好没拜这位仙姑为师,这也太过脓包。却是绿袍闻声,随手携了他过来,免生枝节,不想叫他看了这小丫头的窘态。 绿袍见这丫头兀自只顾哭,却是给吓得狠了,只觉眉心又作痛,却也无法。随手抛出一个兜子将那熊罩住,任它在里头挣扎。苦笑道:“丫头,那熊给我捉住了,你且站好。” 青草听他这般说,方敢偷偷拿眼往后看,却见那怪物被一个红紫相间的网困住,正自咆哮,一双前爪乱扯,却扯不破那网。正巧那熊恶狠狠的瞪向场中三人。小丫头给吓得头一缩,又躲到绿袍怀中。 绿袍扶她立好,却见自己前胸衣裳已是湿了一块,不禁摇头。青草这会却是又全神看那熊去了,眼上泪水都还没干,却又笑了起来。原来那白熊扯不开那网,想要拖着那金蛛网走,只是哪里能够,周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休想移动半步,它却是在地上打起滚来,不特没挣脱,反倒越缠越紧,包成了个大粽子一般,看去十分滑稽。 蓦地,这丫头指着一旁道:“老爷,那还有一个!”却是又来了个一般模样的白熊,却是小了不少。绿袍笑道:“这会倒是变得警醒了。”手一指,那金蛛网飞起将那熊也网住,两个做了一对。 青草脸一红,“婢子从没见过这般样的,又见它悄无声息的到了我后头,被它吓住了。”绿袍笑道:“既是如此,你且和它们玩玩。”说完却是収回了金蛛网,任那两个白熊扑了过来。 小丫头看了这一阵,知道它们没别的本事,就是皮糙肉厚些,仍旧还是熊瞎子。想着自己被它们吓的丑态百出,气就不打一处来。运起五行真气,或化成鞭,或凝成棍,再不就结成线。抽,打,捆将两个白熊弄得苦不堪言。原以为是美食,不想撞到煞星。这会这妮子惧意一去,一身功夫到是用得出神入化。只把灵威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青仙姑为何转眼就变了个样。 那两个白熊吃打得狠了,知道耐何不得这人,它们倒也不傻,却是掉头就跑。青草哪肯放它们走,却是娇吪一声,五行真气结道青索,绕着那对白熊的四个后足打了个结,往上一抛一抖。但闻得啪的两声,两个白熊摔了四脚朝天。青草又打出两道真气,直掼两只白熊的脑袋,顿时了账。这妮子却是笑嘻嘻的摸出把刀子,跑过去将几只熊掌割了下来,欢呼道:“看到底是谁吃谁。”原来却又想到了吃! 当下非要弄熊掌吃不可,三人却是谁也不会整治。最后还是绿袍博闻强记,想起以前在大都吃过,拿了个胡乱蒸了,倒也美味。那妮子却将剩的几个包了,放些冰在里头,道是下回遇着会烧这菜的再摆布它。灵威倒听人说过这东西,叫做北极熊,是这极地特有的一种凶兽,它四掌中长着厚厚一层肉垫,走路无声无息,那丫头又没些警觉,故此到她身后也未曾发现,若不是见了它影子,还真真凶险。这凶兽嗅觉极灵,只怕是他们煮鱼时被它们闻到了,方才寻了过来。 这时节,正是北极极昼,日夜不分,有半年光明,故此歇得差不多便往东行,欲要去那陷空岛。走过那斩熊的地方,却是结成了小小两个冰山。听得呜呜之声,看去却是两个小小的白极熊正围着那冰山打转。青草见了,却是大为喜爱,将它们抱起,拿个布兜装了,道是要带回去养着。 ; 第五十五回 陷空话天灾 人力有尽时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三人一路借遁东行,沿途风光虽好,却也无心多看。[燃^文^书库][].[774][buy].[]也不知走得多远。却见前边拔地一座高峰,却是绿意盎然,花树茂密。绿袍几个见了,不由驻足观看。这冰原之上,除了玄冰就是冷雪,白茫茫一片,突然冒出几株花树来,自是让人称奇。 绿袍略一思索,便直往那山投去,青草自是相随。近得前来,这山却是分做两截,上边依然是座冰峰,下边却是坚石。那石上爬满绿苔,是以看去半截都是绿色。环山是道溪流,承载着山峰上流下的冰水。那溪岸上生的些奇树,树干黑色,不过两抱,却是笔直一株,到得离地十余丈方有枝杈,亭亭若盖。枝繁叶茂,花开红,白两色。树下遍生青草野花,绕山百十里方圆都是如此,和外边冰原景象迥异。也不知何故,到得这山下,却是觉得十分暖和。 青草这丫头打了个哈欠,道:“吹了半日的冰风,到了这里热乎乎的,却是觉得懒洋洋的,真想睡一觉。”那灵威也是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直犯困,却是没有作声。 绿袍也不理他们两个,游目四顾,眼光却是落在了那山上。细看这山,那玄冰下头却是个环行,笑着对青草两个道:“这怕是个火山了。” 青草闻言,却是来了些精神,问:“老爷,甚么是火山?” 绿袍指着那山跟她解说:“我等脚下地底几万丈就是地心,里头是些溶浆,那溶浆不住流动从那地壳薄弱处冲出就是火山了。这山当是火山喷发后冷却下来,上边又凝结了玄冰才成了这般模样。你细看那生满苔藓的山体,是不是个圈?却和一般山峰是有些不同的。” 青草和灵威都有些好奇,细细查看,果如绿袍所说。这丫头却是问道:“老爷,你说这山是溶浆冲出地面冷却后形成的,可这里怎么还这般热?” 绿袍笑着吓唬她:“自是这火山还未曾完全冷下来,随时都可能爆发。” 说话间,却是一声闷响,地面振动起来。几人都给吓了一跳,小丫头脸都白了,逃到绿袍身边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幸喜地动了一下就旋即平静。绿袍暗骂一句:真是乌鸦嘴。 青草和灵威都眼睁睁的看着绿袍,直把他当成了神人一般,正是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没有这位老祖算不到的。眼前这事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跟着这位老祖,天下哪有去不得的地方? 绿袍给他两个看得有些发虚,老着张脸,眼睛四下乱看,想要找点事搪塞过去。却见一边树下现出个人来:却是个矮胖老者,纯白道装。生的面如寇玉,突额丰颈,细眉细眼,朝天鼻,厚嘴唇。此人神色却有些懊恼。见绿袍看见他,却换幅笑脸迎上前来,拱手道:“贫道陷空,算是此间地主,不知几位道友如何称呼?” 绿袍暗道:原来此人就是陷空岛主,只是此处却不像是陷空岛,看这情形,这人刚才当是隐身一边,却是那地动无意间破了他的法。绿袍也不说破他,笑道:“原来是岛主当面,在下绿袍,特来宝地求采些灵药,这是婢女青草,那个少年叫灵威,却是和岛主有些缘份。” 来他陷空岛求药的却也常见,陷空老祖也不以为意,却是多看了青草两眼。他见这女子亦是成就了元神的人物,却是这绿衣道人的婢女,不免心下有些诧异:这人看来也只普通,何以用得个元神人物为奴为婢?自是不敢小瞧了绿袍,至于那灵威,只是个普通人,只当是绿袍的客气话,倒没太过留意。 却没想到绿袍用意正是如此:你道他老人家有甚好心眼,受冻吃风难不成就只为巴巴的给人送个徒弟来?他给那麒麟扔到北海,遇到灵威方知走错了道,干脆就一错到底算了。这陷空老祖的名头却是听黄山那狐狸提过,这北极之地本生得无数灵药,尤其有两种最为出名,叫做万年续断和灵玉膏,是疗伤圣药。就是手足断了,取来抹上,当时就好,实是难寻比它更好的。后陷空老祖来陷空岛修行,却是将这些灵物捡好的刮了个窖尽,据为己有。这老头小气得要死,炼丹之术平平,却又不肯拿出来给别人炼,又怕别人说他独占着这些天材地宝,因此与他为难。故此拿些药材自己炼了两味,依旧用了这万年续断和灵玉膏的名头,又取些不太好的药材一起放在外边,道是任人自取。那不识货的都当宝贝用,其实全靠着这药材本身地灵异。 天狐知道这些,是她曾要用到这两种灵材,去陷空岛求取。那胖老头便拿了他自炼的出来给天狐。那天狐本身就是炼丹宗师级的人物,一看之下,好悬没将那药拍在陷空老祖那张胖脸上。只因有求于他,天狐也不好大闹,磨得好久,这老儿方割肉般的给了一点点灵材,只合一丸就没得剩了。天狐当初说起此事时还是气鼓鼓的。故此绿袍便存了心眼,他心下想的是南北两极气候环境相差无几,那光明境中生得灵药无数,没理由这北海甚么也没有。且那光明境中有大妖盘踞,东西不好到手,自己又走错了道。南北隔得太远,一来一回太费功夫。既是知道大半灵药都被这陷空老头収着,莫如从他身上下手。只是听那狐狸说这人小气得要死,明求怕是得不着甚么好东西的。 几人攀谈几句,陷空就邀绿袍几个往他那陷空岛一行。一路遁飞,才见得前边不少冰山环绕,里边一片冰原,冰原之上又有片小海,那岛却在海上。绿袍心下奇怪,这一路怕是有两三千里,故此问道:“道兄这陷空仙府离那火山也有些路程,却不知为何到那里巡游?” 陷空老祖叹道:“却是有些缘故,到时怕还少不得劳烦道友。”却是没往下说。 说也奇怪,他这陷空岛周遭方圆千里,虽然也冷,却比冰原上好得太多,绿树红花,芳草连原,直如春秋时节。这老儿引着几人到得他洞府,却是在岛岩上开辟了不少洞穴,建成些宫殿,再铺些玉石琉璃之属,倒也见些匠心。他这洞府中却是用些山精海怪之属为仆从,形貌各异。小丫头见了,却是看直了眼,不住打量。 一干人坐定,灵威却是不敢坐下,上前向那老儿磕头,请求收录。这陷空老儿在这北海之地,连人都没见过多少,用的都是些精怪,也有几个被他収做记名弟子的,到底不是同族,难免有些孤单。此时见灵威资质也还过得去,自是有些意动。绿袍见了,又帮他敲敲边鼓,将灵威万里赴洪涛的事说了说。陷空老儿闻得却是动容,当场収做亲传大弟子。 绿袍见了笑道:“恭喜道友得了个佳徒,我这做客的也不能没半点表示,些许微物算是贺礼吧,不成敬意。”说完拿出一物随手递给灵威。 陷空老祖抬眼瞅去,眼角却是微微一跳,原来是口晶银飞剑。此剑才三四寸长,做银白色,亮晶晶的,很是晃眼,怕是没有百年功候是祭炼不到这般的。却是绿袍在无忧宫一处禁地所得,一共八口。据说是天淫娘子击杀了一个玄门中人,得了这剑随手扔在那里的。绿袍见了,却是取了来,他不炼飞剑,拿来只是为了装下门面罢了。早初他炼得一口灰不溜秋的绿煌剑,却是没用得多久就被人破去,自己是不愿再炼,见了这几口,看着卖相不错,就自拿了。反正是无忧宫主随手扔在那,也只当不会太宝贵,可他也不想想那人何等眼光?能収回来的又岂止寻常? 灵威见了,却是望着陷空老祖,不敢自专。那老儿见得,心下却是满意,干咳一声,道:“既是前辈相赠,你且収起来吧。”灵威忙拜谢収下。绿袍此番却是高调起来,和这陷空老祖攀谈,扯着青草做幌子不说,合沙真人也被他搬出来了,说是自己因另有师承,只愿做合沙的记名弟子。自家师出天蚕岭是提都不提的。只说天淫娘子那是师门旧交,欲要招自己做个女婿,自己尚在考虑,将来还要开创东南圣教称宗做祖!一番吹嘘,只把那牛都吹上了天。 可怜陷老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关着门苦修,死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交游甚少,哪曾见过这号人物?况且绿袍也不全是瞎说,只是加了些油盐酱醋罢了。连他旁边知根底的小丫头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何况是外人。那灵威心下还暗自后悔,道是当面错过了真人。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陷空老儿虽识得人少,到底修行也有些年头了。又有个挚友,那人却是个喜欢走动的,是以也听闻那人说得些天下人物。这天淫娘子可是凶名赫赫,魔威滔天,哪个不知?合沙真人虽少在外边走动,可哪次出手不是技压群雄,所向披靡,名播四海?又见得绿袍拿个元神真人当仆从,上好的飞剑随手送人,出手豪阔,十分倒是信了七八分。只道是哪个盖世高人,魔门名宿的后辈。哪里敢小觑了他。 再者陷空老祖所习法门只有两种克星,这合沙一脉的大五行真气正是其一,能和眼前这位打好关系,自己岂不是高枕无忧?加上这老儿正有桩为难事要人帮手,虽去信请了自己挚友来帮忙,到底心中没底。绿袍一来,一下就多了两个帮手。他越想越觉得这正是天要助他成功。故此婉言相留,请了绿袍住入他这洞府中,却不想是开门揖盗,引贼入门。 ; 第五十六回 陷空话天灾 人力有尽时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便自带着青草在这陷空岛住下,无非是论论道,谈谈玄,无事时寻觅些灵草。[燃^文^书库][].[774][buy].[]绿袍论功行倒不如这位老祖,但有位好师父,自己游历又广,是以见识却是不输于他,也算是互相补益。只是寻药之事却令绿袍有些恼火。此地冰参,冰莲之属倒也不少,可都是些普通货色,年岁久一点的却是一株也找不到。看来那天狐倒也没赖这老儿,直是个刮地皮的好手,好东西都藏起来了。 绿袍也只作不知,还和这陷空老儿说这北极没有好药,比那无忧宫遍地灵草奇珍是大大不如。这老儿也贼精,道是北海苦寒,哪比的无忧宫那等圣地。又道是他有两味灵药尚在炼,到出炉时必取些相送,别处却是不产的。却是他欲用这万年续断和那灵玉膏吊着绿袍,好助他成事。绿袍嘴上自是好话不断,心下却是暗道:不将你这陷空岛搬个窖尽也不见我这东南圣教祖师爷的手段。 绿袍自己不好行事,却是叫青草暗暗交好那老儿手下一众虾兵蟹将。青草这丫头没甚心眼,哪做得这般事?他这也是无人可用,权且试试,不想却是错有错着。 原来这陷空老儿爱些面子,喜欢讲个排场。只是这北海苦寒,哪个会来?他便索性収了些海怪入岛充役。这些怪物都是些海兽鱼类年久成精,自然生出些灵智。哪会有什么系统的修习法门,都不过是参些野狐禅,靠本能吸些日月精华罢了。眼见有这么位高人广开山门,自是争先恐后,纷纷来投。一时这陷空岛也着实兴旺。可这些精怪也太不成样子,别说修成人身,连人样都没有,兀自披磷带甲,离不得水的都大把。陷空也不以为意,取些能上岸,能直起身体听得懂人言的,拿了充数。直把个陷空岛变做了水晶宫。 青草跟着自家老爷在这岛上晃荡,胡吃海塞,却是将那些树上长的,水里游的吃了个饱,不觉都腻味了。这日走到外边放风,却见得三个怪物,一个大虾,一个海蛇,还有个丑得要命,也不知什么变的。都是这岛上值役的。 她见那大虾一身壳都没褪,舞着一对钳子,用那尾巴弹着地面一跳一跳。脑中却是冒出个念头:“这般大的虾子也不知好不好吃?” 这妮子自小在无忧宫长大,哪有人教她个是非?只知道人是不能吃的,这虾怪在她心中却是算不得人。她一动了这念头就自动起手来。绿袍要她交好这些怪物的话却早就忘到肚子里去了,倒是知道自家在这做客,给人看到不好。看着四下无人,将这三个怪物敲翻。拿个布袋装了一道烟出了岛。 青草寻了个僻静之处,将那袋子扔在地上,捡些干草枯枝,却是支起一口大锅,天知道她是不是将陷空岛厨下的锅给偷来了。这妮子拿些冰块放到锅中,生着火,拍了拍手,却是来看这三个怪物。到底觉得自家做得有些不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阵,也想出了一个主意,一拍双掌,自语道:“看看它们能不能说话。不能说话的不是人,可以吃,能说话的是人,不能吃。”原来这丫头在纠结这几个怪物到底算不算人。 她话音刚落,最丑的那怪猛地一个轱辘翻身而起,扑到青草脚下,伸出双鳍死死的抱住这丫头的左脚,连声大叫:“仙姑饶命,海狗能说话,是人,不能吃,海狗的肉是臭的,吃不得!” 原来这怪倒是功行不错,炼化了横骨,开口说得人话。那妮子敲它又没用多大力,先自醒了,这怪认得青草,知是岛主贵客。它到是有些滑溜,因不知青草捉它们做什么,不敢得罪她,先自装作未醒。见得这妮子支锅生火,说是能不能吃,哪还不吓得七魂移位,唯恐起来得迟了,就给人做了一锅海狗汤。 青草见它说得人言,奇道:“你能说话?狗我是见过,你这头和那狗倒是像,身体却不像。唔,你叫海狗,可是和那狗是亲戚?” 那海狗闻言,将头猛点个不住:“仙姑说得对,海狗和狗是亲戚,海狗能说话,吃不得。”但得眼前这人不拿它煮肉喝汤,别说是狗,就是说它和螺蛳是兄弟它都认。 这厢正说着,旁边两个怪物一齐抢了上来,爬到这妮子脚前,磕头如捣蒜,口中咿咿呀呀却发不出人声。更是急了,将脑袋在地上砸的咚咚有声,没几下就流了一脸的血。 原来这海狗一阵乱,将它们也惊醒了。它们说不得话,却是听得懂,见眼前这魔女说是要吃它们,哪能不怕? 还好总算那海狗还讲点义气,代它们求告:“海虾和海蛇也是人,我们皮厚,肉是臭的,吃不得,求仙姑放了我们,我们去海里抓些肥鱼来给仙姑享用。” 青草见得如此,也不好再吃它们的肉了,扫兴而归。自此这陷空岛周遭就有了个魔女吃人的传说。那岛上的一众海怪见了这妮子比见了陷空老祖还要恭顺,直如孝子贤孙一般,但有所令,雀跃奔走,唯恐落于人后。原来这些怪物生来弱肉强食,你若好好与它相处,它却未必会领情,将它吓得怕了,它倒反是服你。日后为陷空老祖得知此事,却是气得三尸暴跳,终是下了大力气从外边寻人入岛充役。 当日,绿袍见那妮子闷闷不乐,倒也少见,一经动问缘故,脸都成了黑炭,只也拿这丫头无计可施,只得无力的挥挥手让她到一边玩去,心下却是哀叹:“自己这都什么运气,捡个丫头回来都是这般德行,竟是个拿人肉做羹的主。”要知道但凡生灵,生了灵智,倒也算得上是人类了。日后却是免不得狠狠的教训这妮子一番。 又过得些时日,陷空岛到得极昼离去,却是终日昏暗,不好走动,主仆两个便在岛上度日。忽有一日,那陷空老祖遣使来请,绿袍正自无事,欣然而往。 到得他那霜华宫,里头珠光璀璨,满宫通明。宫中客席上却是坐着一位眉清目郎的中年羽士。见得绿袍主仆,便自和那老儿起身相迎。这位道人倒是个爽朗性子,见了两人大笑道:“贫道天乾山小男,这位想必是合沙前辈高足绿袍真人。身后这位当是青草姑娘吧。” 原来此人正是陷空老祖生平唯一挚友,他却是先得陷空老祖说过两人了。绿袍含笑一礼道:“原来是小男真人当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绿袍有礼了。” 小男一把拉住他道:“都是同道好友,何需拜来拜去的,此番正有事要道友帮忙,你这般多礼,我等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当下几人坐定闲谈,这小男却是个爱热闹的,交游广阔,和那火灵神君也有些交情,却是日前也听闻那人说过无忧宫一些事。故此笑道:“闻得火灵道友说道友日前在无忧宫深得两代宫主看重,为着道友,那少宫主一剑削了天残地缺一半手臂,不知是真是假。” 绿袍见是个知情的,苦着个脸道:“小男真人你且莫要挖苦小弟了,那婆娘凶得紧,哪个不知?” 小男也不揭他糗事,换些话说了。一旁那陷空老儿闻得,却是暗道,看来自己猜得到是不错。这人果是和无忧宫深有渊源。三人说了些闲话,却是转到了正题。小男道对陷空老祖道:“老友,此间事,你是个地主,就由你和这两位道友说说罢。” 陷空老祖清咳一声,立起身来,正重对着绿袍和青草行了一稽礼:“贫道谨代北极亿万苍生请两位道友伸以援手。” 绿袍和青草早已立身回礼,绿袍亦是正色道:“道友言重了,却是不知道友所言何事,力之所及,责无旁待。” 那小男在一边见得,却是暗暗点头,心下道:不愧是合沙真人弟子,倒是谨言。 当下陷空老祖说出一番话来:原来这玄冥界本是亘古冰原,自他到此无意间发现了北极磁光。几经查探推算,却是发现此地到得一定年限就因着某种缘故要发生一次大地震。每次地震伴着火山喷发,气温升高,导致这极地玄冰溶化。这地震一次比一次厉害,最终这万里冰川都变成海水,波及四海。沿海低处尽成泽国。而这北极之地却是升高成陆地,正所谓沧海桑田,变幻莫测。这般天地之变也非人力可挽,只是一旦灾变,必会造成无穷祸患,生灵涂炭。再则这陷空岛就在北极,首当其冲,地变一生,这千里灵境化做虚无,太过可惜。故此他几经思虑,想要设法将这地变化减到最小。 绿袍听得他这一番话,思索一番,问道:“这般灾劫,非比寻常,却不知岛主心中可有腹议?” 陷空老祖答道:“我几番查探,倒也想到个法子,在地震前挖开加大那地火口子,使其宣泄。前番去那火山口观察,正巧遇了道友。再寻到那震源,以法力攻穿地脉,使其化整为零,泄了地气。如此一来,当可使灾劫变小。只是我一人之力,难免力有不逮。故此想请几位道友帮忙。” 绿袍闻言,略一沉吟,笑道:“道友有此撑天之雄心,绿袍自当附人骥尾。” 陷空老祖和小男对视一眼,大喜,道;“道友果是豪迈,贫道多谢了。”几人言谈一番,说是还须等些时日,欢喜而散。 ; 第五十七回 陷空话天灾 人力有尽时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一座不算大的洞府,周边铺了些水晶之类,镶嵌些明珠,发出光亮。[燃^文^书库][].[774][buy].[]里头以坚冰做了个桌子,桌上摆了些异果。三张凳子,凳上却是垫了块海兽皮。这便是绿袍主仆两个在这陷空岛的住处。 此时青草趴在那桌上,啃着个果子。回头问道:“老爷,你真要帮那老儿去挖地洞?可我以前听宫主和人说过,这般天灾不是人力能阻止得了的。到时一个不好,我们不是要跟着吃亏?” 绿袍席地盘坐在后头一块皮子上,笑道:“你这妮子是越发不把我这老爷放在心上了,有好东西只顾自己吃,也不知道先敬着老爷。” 青草吐吐舌头,“老爷不是不吃这些吗?放着也是放着,久了还会变坏,还不如让婢子吃了。” 绿袍摇了摇头,不跟她扯这事,笑着问她:“你看那老儿是不是个心地好的人?” 青草摇了摇头:“不是,他那些水怪们犯了点小错,这老儿就叫拿鞭子抽。”原来这些时日,她和那岛上的一众值役的海怪倒是混熟了,常见它们因些小事受到陷空老祖严责,是以觉得那老头不好。却不知那一众海怪眼中,陷空老仙只是严厉一点,而这妮子却是个要吃人的魔头,一个个唯恐得罪了她给拉去煮了。 绿袍笑道:“他既不是好人,那我们就不会有事,你吃了他这么多东西,帮他挖挖地洞又何妨?” 青草眯着个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老爷这话的意思。嘟着个嘴,道:“婢子笨死了,不明白。” 绿袍却是轻笑一声:“这般天灾威力如何,这老儿住在这,自是比我们清楚,他为这北海众生请命是假,想要保全这陷空岛胜境是真。那些生灵不过是些海兽,鱼虾之类,连灵智都未开,救了它们有何好处?连点香火功德都捞不到,他这么精的人怎会做这般蠢事?这陷空岛锦绣原方圆千里,元气充沛,多生奇珍异草,是个难得的福地,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一旦毁了,他还上哪里去寻个一样的?” 绿袍顿了顿,见那妮子听得似懂非懂,兀自歪着头在想,也不多说,只道:“这般话你我两个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可和外人说,到时只管跟在这老儿后头,他如何做,我们照着办就是。”主仆两个议了一阵,打坐入定不提。 过得半年,阳光又归北极,众人却是忙碌起来,堪测地形,合计如何妥善设置通道以便引出地火,宣泄地气。事情着实是不少。也由不得陷空老祖不急,这段时日,地动越发频繁。虽是小小震动,没甚大碍,可也预示那天灾愈发临近了。也亏了陷空老儿在此多年经营,对此地地貌,地脉了如指掌,又做了不少准备,倒是省了好些功夫。 这日几人在你霜华宫会面,却是人人脸色沉重。小男先自开口道:“东边有一百四十处可能爆发的节点,这尚是我见得到的。我未见到的估计还有些。” 绿袍淡淡道:“西边差不多是一百三十处的样子。” 陷空老祖却是没吱声,南北两面是他清自查探的。尤其是这玄冥界北面正邻着他的陷空岛,他查探得尤为仔细。让他稍微放心的是这边引起地震的节点要少许多,也就四五十处。 几人细查,这地变起自玄冥界,正是地轴中心,想要挖开地脉无疑是痴人说梦。想来只能从周围设法。四下查探,这结果却实在不能让人满意。三四百处都可能发作,他们几个就是化身三头六臂都挖不过来,就算能全挖断这些地方,可又转到别处爆发又该怎么算?陷空老祖为求稳妥,就曾挖了几处试了下,却是这边挖开,那边又冒出来了。真要釜底抽薪,除非将这北极冰原整块移走,别说他们几个,就这人间修行界谁也没那么大能耐。 陷空老祖想得一阵,抬眼见三人都望着他拿主意。一拍大腿道:“罢了,我等能力有限,只有尽人事,听天意了。我只要保住这陷空岛也就知足了。” 小男微微一愣,想了想道:“就这样,我们几个还是力量单薄了一点。我闻得冰海居罗岛毒龙礁现住着一位佛门高人,我等行此大功德之事,何不请她来相助?” 陷空老祖道:“你说的是沈琇那婆娘?她也配称佛门弟子,为了炼口屠龙刀,将那毒龙潭大大小小好几百异种蛟龙杀了个尽,抽取精魄封禁刀中。她嘴上说是毒龙为祸,自己斩妖除魔,代天行道。可几位道友看看我这北极冰海有几个人来?为得什么祸?只因她前后两个师父都不是好惹的,是以无人说她罢了。这人我是不敢招惹的,免得也给她来个降妖除魔,惹一身晦气。” 小男苦笑一声,倒不再提请人之事,见绿袍两个不知这人,略微解说了下,原来这沈琇先是峨嵋长眉真人弟子,真人怪她杀性太重,脾气暴躁,逐出师门,让她投到心如神尼,女仙辛如玉门下,改归了佛门。她因在北海毒龙礁屠了几百毒龙,人称屠龙师太。 几人商议一阵,到底是一人智短,人多计长,倒也想出个法子:因着只重点保护陷空岛锦绣原一带,索性将那东西两道地壳上的可能发生震动的节点连成一线,任它往两边蔓延。再在北面凝结玄冰,建成围墙挡住地面的冲击。锦绣原地底则挖出通道宣泄地火。这样一来,倒也很大可能保住这一带。 几人各自分头行动,几位元神真人化身地鼠钻地去也。到了在锦绣原地底开挖时,在绿袍提议下挖出了三百六十五道地道,却是他参详了那周天星斗阵图,欲要看看效果,不想那小男倒在此道上有些研究。看了称赞不已,道是自己观研星图也有些年月了,虽有些成就,但比起绿袍却是远远不如。 他和陷空老祖两个见绿袍功行不深,嘴上虽不说,但心底其实还是有些小看之意的。至此却是収起了那小心思,暗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名师果然出高徒。只道这般手段必是师传,绿袍自也不会傻傻的去告诉人家自己有着一份上古阵图。 几人一番布置,也称的上是殚精竭虑,到底能不能见成效,却也只有天知道了。 好似是要和他们几个开玩笑,虽是三天两头地面闷响个不停,却一直没甚大的动静,直到第二年金乌北狩。这些日子,陷空岛众人自是没闲着,费了好大力气,搬取坚冰在那锦绣原周围筑起一圈围槛,谓之铁槛岭。 这些日子,几人都不敢大意,近日连显异像,想是天灾将要爆发。绿袍和小男并肩立在岭上,小男看着那雾朦朦的天空道:“这玄冰都化成水气了,今年这北极冰海却是比昔年要热的多,怕是地底炎流上涌的缘故,只怕灾变就在眼前了,也不知我等这番布置是否有用?” 绿袍淡笑道:“这般天灾,岂是寻常,昨儿个岛主还在说他到南边去看了那座火山,上边的冰以是化尽了,露出了火山口,听得山石里头轰鸣不绝,如同煮沸的水要从炉子里冲出来一般,摸摸山石,都能烤肉了。” 小男失笑道:“道友倒是好性情,这般时节还有心情说笑,灾劫一起,真要抵挡不住,我看你可还能笑得出来。” 绿袍正色道:“真要那般,贫道自是扶摇直上九千里,南游一去不复返。”说完大笑。 小男指着绿袍,大笑道:“好你个绿袍,还真是大实话。” 两人正笑间,却见一道青虹落在前边,现出青草这妮子,她一蹦一跳跑了过来,远远的就将左手中提着的一物举起,一头跑一头叫着:“老爷,老爷,你看婢子捉到个什么。”原来是献宝来了。 这妮子倒是如实贯彻了她那:有事老爷去顶着,她只管吃的话。这段日子倒忙帮得好,其他三人都不敢让她单独做事了。故此只跟在绿袍身后,跑跑腿。其余时节捉虾捞鱼,吃的不亦乐乎。 绿袍见是她,叹道:“你又捉了个什么东西,琢磨着如何下嘴吧?” 小男见了:却是用个网兜装了好些半透明的怪鱼,两寸来长,软若无骨,中间大,两头尖,全身无磷,眼睛也没有,口却是在上腹。他长居海外,却是见过这鱼,奇道:“这冰海中怎么会有这鱼?昔年我只在扶桑海外见过。” 绿袍问道:“这鱼可有甚不妥?” 小男摇摇头:“那倒没有,这鱼没骨头,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只是它只生在温和的海水之中,这冰海中却是长不活。” 青草道:“小男老爷,那水是热的呀。” 小男和绿袍对视一眼,这妮子捉鱼自不会太远,这水都变热了,怕是灾变只在眼前了。正自猜测,耳听得一声巨响,但见南边笔直一道烟柱直冲云霄,看方位正是南边那火山,却是终于爆发了。 陷空老祖忽的冒了出来,也不从哪跑来的。看看那烟柱,回头问道:“小男道友,你那雷珠还能不能感应到?” 小男点点头,道:“还在那山石中,再等等吧。"陷空点点头,不在说话,几人一起看那火山喷发。 起先倒不是炎流喷出,却是些郁积的地底毒气,夹杂些碎石,直冲天边终是力竭,化做粉尘自空中落下,一时间周遭几千里方圆迷漫着黑灰,若是人在这黑灰笼罩之中,必是沾之无救,歹毒非常。好在当场几人都是剑仙之流,且早做了防备,倒也无妨。 那毒烟一连喷发了两天,却是开始变红,却是那地火上来了。小男等的就是这刻,却是一掐法诀,但听得一声巨震,若是在那火山口上头,当能看到,原来那火口不过百十丈方圆,此刻却是扩大了十倍不止。原来却是小男参照他炼那天罡珠的法门,炼了些雷珠,布入火山口周围石中,已神念引爆,扩大了火口。这般却是比人近前震裂火山口稳妥得多。几人见得布置有效,倒是松了口气。先返回陷空岛养精蓄锐,毕竟大戏还在后头。 ; 第五十八回 陷空话天劫 人力有尽时 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陷空老祖几个说是歇息,不过是在他那霜华宫打会坐罢了,不时轮流出去巡视一番。[燃^文^书库][].[774][buy].[]这般大天灾,又岂止一处火山爆发?不过是只有那个火山口在明处罢了,冰层底下尚有不少,连那海底都有些。只是隔着玄冰海水不大好布置。为此几人还冒险深入地脉,打穿了些节点,以图将地火引到那外露的火山处。只是能否如愿,却也难说。 地壳中溶浆温度太高,却是无法过于靠近,只能在薄弱处挖些通道。剩的一层就要看那地火能不能自行突破了。或许那地火根本不随人愿,从别处冲出地面也是说不准的。要想完全挖开,倒也不是不行,要么法力通天或有至宝护身,能将那万度高温远远隔开,这人间界这般人物法宝,几人都未曾听过。要么舍了法体不要,强行突入,在坐几人却是谁也没那般高尚。 连着月余,又爆发了四处,有三处都是那玄冥界东西两线,有处却是在冰海之中。几人过去,由小男以神念送些雷珠进那火口,一通乱炸,到也将火口加大不少。却是比不得先前预先布下的,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此番几人都在霜华宫坐地,陷空老祖见小男面色有些苍白,有些过意不去,取出一个玉瓶,道:“老友,为着我的事,却是亏了你不少元气,这万年续断功效虽是疗伤去毒为主,于神魂省伤却也有些益处,且先用了罢,回头还少不得要劳烦你。” 小男听他这般说,也不推辞,接了过来,打开,却是小小四方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笑道:“却是生受你的了,只是却不知这万年续断还有这功效。” 他是见过此物的,知道用法。当下就将那黑块放在掌心以真火烘焙。那万年续断却是慢慢变软,发出一股怪味,小男合上双掌,过得一刻,摊开手来,却是空空如也,一点痕迹也无。青草见了,上前看看小男的手,奇道:“小男老爷,你变的什么戏法?那个东西呢?” 小男性子豁达,这妮子倒也和他说的来。闻言笑道:“我哪会甚么戏法,这药化气透入体内了。倒还真是味上好灵药,果然有效。”看起来确实神色好多了。 哪想到青草这妮子歪着头看了看,道:“嗯,小男老爷刚才看起来还白一点,这下却是更黑了。” 这小男道人长居海岛,本身肤色是比常人黑了点,可谁会像这妮子说出来。小男听得,直摇头,指着绿袍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好好一个丫头,给你教成了什么样。” 绿袍失笑道:“这却怪不得我,你看这妮子何时把我这主人的话放在心上?” 青草却不答应了,“老爷,婢子哪有不听你的话?你叫我问那些人,我就一个个捉了他们问。” “行了,你最乖巧了,先去看看外边的情景吧。”绿袍打断了这妮子的话头,将她支了出去,偷眼瞄了陷空老儿一眼,见他眉头紧锁,正在想事,并未注意这妮子说甚么,方自放下心来。 原来他见这妮子和那些海怪们混熟了,便让她暗暗打探陷空岛那些灵药都种在哪里。不想这妮子这般缺心眼,当众说了出来。好在事主似未察觉。旁边小男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绿袍见了,苦笑摇头,知道这人怕是看破了些,只是见他好似不愿多管,倒也放了心,大不了得手分他一份就是。 过得两日,却是发起地震来,却是先从陷空岛地下震起,那地面猛的摇了两下,随着一阵闷响,那岛就往下沉,陷空老祖先自慌了神,急道:“这般如何是好!” 连着几道法诀打下去,想要止住那势头。他这岛上布置得最严密,倒是生生撑住了。不想还不等他喘口气。那地下又是嘣的一声响,那岛从中断裂,直往海底沉落。陷空老祖哪还顾得其它,猛的一拍胸口,吐出一口精血,禹步作法,法诀连掐,却是欲用那划地为牢,倒转乾坤的法门将这地面硬生生禁制住,不令它移动。只是这般法术颇损真元,却是说不得了。 只是这天地伟力,却不是人力所能抗的。那岛岩下沉的势头只微微顿了顿,依旧往下落,只因有法力牵制,倒是缓慢些,只见那周围海水中涌起昏黄浑浊的污水,咕咕冒起无数水泡,各种异响不绝于耳。只半柱香功夫,那岛已是沉了一半。陷空老祖此时却是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想是真元消耗过度。他见这岛还在下沉,却是急了眼,正待再施别的法术。耳边传来一声怒吼:“道友,你可是魔怔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难道要和它陪葬不成!” 陷空老祖猛的惊醒,转头看时,却是小男在他耳边,以聚气成雷的功夫唤醒他。这老儿苦笑一声,撤去法力,道:“却是贫道一时糊涂。” 几人升到半空,那岛沉下去大半却是不再下沉。随即但闻得地底轰鸣,若同千军万马奔腾一般。陷空老祖苦笑道:“看来这灵原福地是保不住了。”他眼见自家多年经营的道场就要毁在眼前,哪能不伤神。 绿袍凝神听得一阵,笑道:“不妨事,道友这仙府毁不了。” 说罢挥手掷出十二杆旗幡,直接布出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自己往阵中盘坐主阵。又自怀中拿出一物展开,却是那《未来星宿劫经》,翻开那书,化做一张星图浮在头顶。但见得上头星光流转,光华大作,周围魔神咆哮镇压地脉,地底地火横流,却是有无数脉络,那地火只依脉而行,并不冲出来。却是早先挖成的通道起了作用。那天上星光对应着地下地火周流,却是千变万幻。绿袍凝神推演,不时打出法诀,那星图随之生出一般光景,却又进而控制地下炎流走向。这千里地火却是被绿袍借着周天星斗和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镇压住了。所谓福至心灵,绿袍见得这法子有用,却是借此推演阵图,将这两大上古绝阵参悟出不少变化运用,功行亦是大进一步。 外边三人见去,却是时而黑雾漫天,时而光明大放,时而黑白泾渭分明。却是千里方圆,尽被大阵笼罩,陷空老祖三个已是被推到了铁槛岭上。但闻得绿袍的声音悠悠传来:“诸位道友,这北边的事就交给贫道吧。” 陷空老祖大喜,高声道:“那就有劳道友了。” 小男微笑道:“也不知绿袍道友布下的是甚么阵法,这般了得,竟是看不出半分端倪。” 陷空老祖道:“上回在地底开挖通道时,道友不是说是星图一类阵法吗?” 小男摇摇头:“我于阵法一道也就是一知半解,与星图有关的阵法,最著名的莫过于上古那周天星斗大阵,包罗了诸天星辰,却是自巫妖大战后再也不曾得见。后人所炼此类阵图,大都是夜观天图,有所感悟,自行炼的,却是没甚特别了得的。炼这类阵图,还有桩难处,因是从星像中得来,炼时需寻得星石炼入图中方好。天下哪有那么些埙星可用?所以现今此类阵图几近失传,就有一些,也是以别的法子布阵,难得精髓。” 陷空老祖想了想道:“那南海大浮山不是有个落星堆吗,听说那里是星埙之地,难到也没有?” 小男笑道:“你足不出户,倒是知道那里。那地方也有一股真磁之气。五金之属不得近,还因此生得些异果。那里确实有不少落星。只是那地方是三千年前大地震时方形成的,在此之前,就没什么人炼这类阵图了。” 青草这妮子别的不意,只在一边心不在焉的听他们说话,兀自发愁:老爷在主阵,自家该做什么好?但听得异果两个字,哪还记挂什么老爷,连忙问道:“小男老爷,那里生得什么异果啊,好吃不?” 小男为之哑然,也只得详细和她说了。这妮子却是连那路径都细细问了,唯恐记不住,连着念了几遍,道:“这般好的地方,我以后一定要去好好玩玩,看看那真磁真气。” 小男和陷空老儿心底直翻白眼:“这北极也有元磁真气,怎么从未见你去看?看风景也不用流口水吧?” 过得没多久,却是地震频发,不断有地火冲出地面,幸喜都集中在玄冥界一块,因是早做了准备,那震波都往东西两面去了,陷空老祖和小男忙着施法引导,可谓忙的脚不沾地。青草这妮子也没闲着,在这铁槛岭上抵挡那余波冲击。 连着七七四十九日大震,总算是撑了过去。这铁槛岭上,三位元神真人聚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直似叫花子一般,道袍黑一块,白一块,东一个洞,西一个口子。虽然满脸笑意,可也掩盖不了眼中的倦意。小男嘴角尚有一丝血痂,整个人都有些萎靡,想是受了伤。 站在这铁槛岭南望,但见得玄冥界上一道火线自东而西,将那天都眏红了。地面冰层不断溶化,升起雾气,白茫茫一片。看去就似那火在白雾上烧,雾气翻滚,那火也在翻滚,蔚然奇景。 这三人此刻却是在等,北边大阵仍在运转,一时却是回不得陷空岛。方才绿袍已传声过来,说是収束了地火,就来和三人会和。 过得一阵,但闻呜呜厉啸,那大阵缓缓停了变化,绿袍一招手,将阵图,旗幡収好。一道绿光落到岭上。强打精神,朝陷空老祖拱手道:“幸不辱命,倒是将道友这灵山胜境保住了,只是陷空岛却是仍要布置一番。” 说完这话,却是身体一晃,倒在地上。青草忙抢了过去,扶住他,却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直掉眼泪。 陷空老祖连忙上前看了,道:“绿袍道友是脱了力,不妨事,好好静养即可。” ; 第五十九回 绿袍做贼 北极磁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四人回到陷空岛,那些宫室洞府却是倒塌了大半,看得那陷空老儿心痛不已,匆匆寻了个还算完好的地方安置三人,他却是告声罪,急急去查看他那些家当去了。[燃^文^书库][].[774][buy].[] 小男摇了摇头,上前看了看绿袍的情况,见他只是沉睡,叹道:“绿袍道友倒是没甚大碍,静养些时日就好了,只是我这老友也忒把些外物看重了些,这时节还顾着他那些东西。”倒是有些埋怨之意。 青草着紧自家老爷,一直守在绿袍身前。听小男和那陷空老儿也是一般说法,方放下心来,她信不过那老儿,小男真人的话倒还听得进去。闻得小男真人咳嗽了两声,转头去看他,此时方看清他嘴角上有些血迹,惊道:“小男老爷,你也受伤了?” 小男强笑道:“不妨事,起先在玄冥界上见一处冰山往我们挖的通道上倒,怕被它压塌了那通道,又生出别的变故。便强行将它推移开了,却是用力大了些,受了些反震,吐了口血,倒没甚大事。” 青草闻言也没太过在意,两人说会闲话,陷空老儿却是回来了,哭丧着脸道:“我方看过了,除了那药室和丹房,被元磁真气护住了,其他的都要重修。只如今这陷空岛沉了大半,那底下都空了,只有正中心一条几百丈高的大石柱支撑着没沉到海底,好像一个蘑菇般。这石柱若一断,整个岛都要沉到底下去了。这洞府都不知建在哪里好。” 小男笑道:“修在海底不就是了,用些坚冰水晶之类将这岛底下围一圈。将海水抽空,里头随你怎样营造,而且外边冰墙也能支撑岛屿,不让它下沉。” 青草这妮子听了,想了想,接口道:“那以后在这里边不是能看到海底的那些鱼虾了?陷空老爷再把他那些手下摆在宫中,自己就做海龙王了。” 小男一听这话,再看看陷空老祖,白须飘飘,却是大笑起来:“你这妮子,说得还真有几分像。”不想一时笑岔了气,但觉胸口巨疼,眼前一黑,哇的吐出一口黑血,面如金纸,倒还算清醒,只是觉得吸气都有些困难。 旁边两人大吃一惊,陷空一个箭步上前,急问道:“老友,如何?” 小男摆摆手,盘坐内视,却是前番伤得不轻,肋骨都有几根裂了,自己当时忙着抵抗天灾,一时未注意到,到得此时牵动了伤口,发作出来。 陷空老祖忙取了万年续断来,替小男正了骨,将药以真气逼入那骨头裂处,道:“老友,你却是大意了些,如果当时就用了药,倒也无妨事,眼下过得时日久了些。你这伤是内伤,这灵玉膏又用不得,只用万年续断效果却没那么好,怕是要养得一段日子才能复原。” 小男强笑道:“我起先倒没甚感觉,也没想到伤得这般重,手头事又多,一时忘了。” 陷空老祖叹道:“都是因着我的事,连累了两位道友,真真惭愧。” 小男道:“哪能这么说,这般天灾,生灵何辜?我等有些能力,但救得一个就救一个罢,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可惜是力有未逮,此次大变,北极之地也不知有多少生灵死于非命。” 过得三日,绿袍方自醒转,见青草守在身边,问她得知小男就在旁边屋中养病,陷空老祖却是去玄冥界上查探去了,以防再生变故。听得外边甚是热闹,却是那老儿将他那些打发出去避灾的手下招回来了,眼下正建水晶宫。 又过了几日,小男却是来和绿袍主仆辞行,原来他那天乾山有几分异处,和他功法相合,利于他养伤。再者出来也是有些时日,有些琐碎事也要回去处理。陷空老祖放心不下,便亲自送他回去,道是请绿袍主仆暫替他坐镇陷空岛,待他回来另行申谢。 话说北海离那天乾山也颇是不近,小男又有伤在身,赶不得急路。陷空老祖回转北海已是七日之后了。这老儿急急跑回来,却见得他那徒弟灵威和一众侍从歪七扭八,躺了一地,宫中杯盘狼藉,一股酒香飘得满宫都是,摇头道:“真真不成器的家伙,让你们营建宫府,却都在躲懒,喝成这般模样。” 陷空老祖因不见绿袍主仆,正想去寻他们说话,却是鼻子抽了抽,猛得想到一事,一跺脚,直往宫中一处飞遁而去。片刻后,那陷空岛上传出个狼嚎般的声音:“绿袍小贼,你个杀千刀的,别让老祖再见着你!”那陷空岛周遭水族听得这声音的,还以为天灾又爆发了,一个个跑得老远。 万里之外,绿袍正笑吟吟的和青草这妮子有一答没一答的说着话。 “老爷,那老儿会不会追来?”青草正拿着个冰梨啃得欢。 绿袍笑道:“那倒不会,这老儿很好面子,我们为他出那么大力,现在不过是拿他些药草去救济世人,是为他积德。他哪好意思来赶我们。”他此时看去精完神足,哪还有半分几日前那半死不活的样。 这妮子瞪着对眼睛看着自家老爷,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偷人东西也偷得这般理直气壮,也就自家老爷一个。 原来这主仆待那陷空老祖一离开,绿袍就暗暗带着青草来到岛中心一处深井。方圆丈许,里头深不见底。但闻得殷殷雷鸣,只见一道光带,内有暗赤条纹,在井中四下游走。 青草奇道:“老爷,这是个甚么?” 绿袍笑道:“想来就是那北极磁光了。” 青草道:“怎么就这么个样子,听小男老爷说这磁光很厉害的呀。” 绿袍笑道:“你以五行真气试试看能不能捉住它。” 这妮子先看了看绿袍,见自家老爷不似说笑,便手掌一翻,五行真气从五指凝成五条线向那赤光拢去。看看抓住,但觉得猛的一震,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好远,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没伤着。 待她站定,听得雷鸣贯耳,不由吐吐舌头。却见绿袍立在井边,正凝神看着什么。这妮子跑过去看,但见井中那元磁真气形成的光带比原来大了一半多,转得更急了。拍拍胸口道:“老爷,这真气力真大,婢子捉它不住。嗯,老爷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 绿袍看了一阵,方抬头回答:“我前些天可是在这陷空岛布下了大阵,这方圆千里一草一木又如何逃得过我的眼。只有这里查探不到,你看这岛现在底下都空了,却偏偏还留着个柱子撑着,也是这元磁之力的功劳。” 青草道:“老爷,看它做甚么?又捉不住,又不能吃。” 绿袍摇摇头,“你这丫头,只记得吃,谁说要捉它?这磁光源于地轴,遇强愈强,要搬走它除非扛着整个大地走,谁有那么大能耐?我要取的是陷空老儿种在这的灵药罢了。” 青草往那井中望望,问道:“里边黑柒柒的,哪里有灵药?” 绿袍笑道:“你听我的做就是,就能看到灵药。” 说完却是拉着这妮子回去,备下些物事应用。东西齐备,绿袍却是将岛上众怪叫来,排开宴席,道是此番重建陷空岛,免不得有些辛苦,自己代陷空老祖犒劳一下大家。 平素陷空老祖哪会理会这些事,做不好事就是一顿冰鞭,还想喝酒吃肉,自个做梦去。这些海怪自是欢声雷动,它们都未断血食,见得席上摆的都是些生冷海鲜,倒也合了口味,大吃起来。 绿袍又取了一葫芦美酒给它们享用,这些海怪哪曾喝过?都来尝鲜。就有不喝的,但见得青草这妮子给它们斟酒,想到那魔女吃人的传说,眼见真人就在眼前,哪敢不喝?硬着头皮灌了下去。他们中间只有灵威是喝过酒的,尚怕喝多了误事,上前和绿袍分说,却是被青草提着他灌了两大碗,直接到桌下去了。 你道人家东南圣教祖师爷的东西那么好吃?那些海产倒也没甚,只是捉了些肥美鱼虾做了料理,这酒却是加了点料,叫做七日醉。意思是喝上一口醉睡七日,只是昏睡,倒没别的妨碍。绿袍坐在上头,见得这陷空岛上下都倒了一地,轻笑一声,道:“这下倒是省事了,就是把个陷空岛搬走了也没人来管了。” 带了青草直奔那岛中深井而去。到得井边,绿袍指着那元磁光带道:“丫头,你运五行真气将那元磁真气阻上一阻,就像上次一样。” 青草这妮子却不动手,道:“老爷,你本事比婢子大,还是你来捉它吧,我捉不住。” 绿袍白她一眼,“你这死丫头,这就支使不动你了,谁让你捉住它了,合着是笑话老爷五行真气炼得没你好是吧。” 这妮子嘟着嘴,说:“哪有?婢子上回去捉它,被它反震开了,知道拿它不住,它那反震的力道大得很,怕出丑。” 绿袍也拿这妮子没法,没好气的说:“你怕出丑,就想看老爷出丑?少废话,按我说的办。” 青草冲绿袍挤眉弄眼摆了个鬼脸,方上前施为。那五行真气一碰到元磁之力,那妮子又倒飞出去,这回倒是没摔跤。见绿袍扬手打出几物,里边却没声音了,忙跑上前看:那磁光却是静止不动,浮在井中,吞吐不定。那周围石壁上插着五口剑,却是按五行分布,看样式正是先前送给灵威的那剑一样,正自不断顫动。 绿袍道:“在这等我,别乱动。”说完直投井中。过得一柱香功夫,绿袍飞身上来,却是扛着一黑一白两个交织在一堆的珊瑚,有桌面大小。笑道:“丫头,走吧。" 青草看看井中的剑,问道:“老爷,那剑不要了?” 绿袍笑道:“算是送给陷空那老儿了,他那石室中的灵药被我全挖出来了,这万年续断和灵玉膏也只剩些苗苗。要再毁了他这陷空岛,他不和我拼命才怪。” 原来这陷空老祖长住在此,也参悟了些元磁变化,他将陷空岛和这口元磁井以五行阵法相连,借这元磁之力在陷空岛锦绣原一带布下极光罩,挡住了外边的寒风,这里又有地火之力,是以形成了一处福地。 绿袍精通易数,只略一推算就找到了阵眼,手头没有合用宝物,便用五口飞剑代了。只能将这阵法定住一时,那剑就要为元磁真气吸走,若强行拔出,却是要毁了陷空老祖的布置,那极光罩也会破掉。虽然这福地不会全毁掉,但却免不得被极寒罡风扫荡一番,变得不成样子。绿袍目的只是些灵药,自是不愿做得太过。 两人忙忙离去,却听得那井中轰鸣大作,那元磁光华透井而出,好久方才平复下来。主仆两个収拾一番,那奇特珊瑚正是那万年续断和灵玉膏的原药,却是并生的。也正是世间万物无奇不有。除了这两样东西,绿袍还在那药室中得了些上好的雪莲,冰参之类。只是尚还差了一种药材,才能炼得那解毒之药,也只能另行寻找了。当下一道轻烟直往南归。 经此一回,陷空老祖细细问责岛上众人。一怒之下,将众海怪撵出岛去。只灵威是个人类,又是大弟子,问明他和那两人关联不大。留了下来,却是整日没得好脸给他,故此灵威畏师如虎,却是给骂怕的。只是这老儿终是个要面子,讲排场的。手下无人,做事都需亲力亲为,颇是不便。最终他又想出些法子,经过层层考验,収取些门人。不想又生出许多事故,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 第六十回 落星原寻星 南海逢同门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主仆一路南行,因无甚急事,一路走走停停。[燃^文^书库][].[774][buy].[]寻些奇珍异兽,看些异域风光。万里汪洋,物产丰饶,许多东西却是大陆所无。绿袍这一路也得了些异种海蛇之属。依他性子,若非记挂着家中情况,就在海外长居亦无不可。 主仆走得两三月的光景,绿袍见大海茫茫,仍见不着陆地,忍不住问青草:“丫头,你怎带的路?我们虽走得不快,可少说也行了二十万里,何以连个陆地的影子也见不着?” 原来绿袍亦未曾走过海路,青草这丫头却是自告奋勇在前边带路,说是她问过小男真人海外路径。绿袍起先还称赞这丫头总算长了些心眼,可走到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眼下实在按捺不住开口问她。 这妮子见问,眼珠骨碌碌直转,道:“老爷,我们一路向南,到了南海,再折往西边,就是南疆了,我那时问得真真的,错不了。” 绿袍纵纵眉头,道:“丫头,我们没有走过头罢?” “肯定没有,那大浮山还没到呢。”这妮子倒是符定的很。绿袍也只得暫且信了她,这大海茫茫,想寻个问路的都难,绿袍也有些抓瞎。又行得一程,自空中远远见得一座岛屿,绿袍也不以为意,这些天都看懒了的。 青草却是欢呼起来:“老爷,你看,那就是大浮山,三面都是三角的,错不了。” 绿袍闻言,才观看这岛屿,但见岛中间一座尖尖山峰,这山倒是不小,占了这岛一半,尤为奇特的是,这山只有三面,每面都是个一般大小的三角,好似个锥子一般。山上也不见草木,倒是山下郁郁苍苍。绿袍笑道:“这山倒也很是怪异,既然到了这,我们是不是就折往西行?” 青草闻言,哪里愿意,她领着自家老爷多走了几万里冤枉路,就是奔着这来的。眼巴巴的望着绿袍,道:“老爷,我们今天走了这许远的路,难得有个歇脚的地,还是歇会再走吧。我听小男老爷说过,这里也有元磁真气,还有个落星原,里头有许多落星呢。听他说那些星星用来炼星图阵法是最合用的。” 绿袍闻言,却是愣了一愣:“还有这说道,那就下去看看也好。”他在北极借着那《未来星宿劫经》布阵,总觉得有些不大得力的感觉,听了这丫头的话,倒是有些触动。 青草等的就是绿袍这话,闻言欢叫一声,一头扎了下去。到得岛上,再看那山,也见得磁光流动,只比不得北极那般明显,却是细细的一点丝四下游走。岛上却也生些奇树,却是十几颗一从围个圈。那树三丈高下,下边苍磷如铁,很是粗壮,并无枝节。只顶上密密生了些一两丈长的宽长翠叶。那树顶却是开得好大一朵红花,花下却是结了一圈绿果。 绿袍并不认得此物,青草见了这果树,却是飞纵上树,道:“老爷,这里有好多佛粽,婢子采些给你尝尝。” 却是早摘了两个扔了下来。自己却是挂在那树上,边摘边吃。眼见得那拳头大一个的异果被那妮子剥了皮,三口两口就吞掉了。绿袍看得只摇头,接了她扔过来的果子,剥了一个吃了,味道甚好,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认得这异果,莫不是专程哄着老爷到这里吧。” 那丫头口中塞得满满的,含糊答道:“是听小男老爷说的,婢子听说正好顺路,就想来看看,哪里敢哄老爷。” 这妮子吃了个肚饱,尤自不满意,想要采些带在路上吃。一时找不着东西装,却是从腰间解了袋子下来,提着袋底往下抖了抖,却是落下两个白毛团。那个毛团落在地上,却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原来是对白熊。却是青草自北极捡的那对幼熊,被她养了两年,喂了好些灵药,却是比它们的同类高壮得多。青草因嫌带着麻烦,央绿袍替她专门炼了个袋子,将它们装了。只是这会要装那佛粽,这两个熊自然得腾地方。好在它们在袋子里头只是沉睡,倒也不脏。 这妮子生恐摘少了,见着结得有的就尽数摘了,半晌功夫就装了满满一袋。却将那袋口扎紧,唤那白熊道:“大白,过来。” 那两个白熊本生在北极,突然换了个环境,正有些不习惯,在那乱转圈。听得青草叫唤,那大点的忙小跑上前,却是养熟了的。这妮子却是拿起那袋果子往那熊背上一放,想叫它背着。不成想那白熊到底只是个凶兽,又没成年,力气不够,直接被压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 青草怒道:“你个臭熊,叫你背点东西你就装死,白吃了我那么多东西。”却也只好自己扛着。她刚把那袋子提走,那熊又爬起来了,却是肉厚,一点事都没有。这妮子见了,愈发认为它偷懒,气鼓鼓的上前踢了它两脚才罢。 倒把一边的绿袍看得大乐。笑道:“你真爱吃,以后将这树挖些回去种就是了,这留久了却比不得新摘的。”不想这妮子后来真挖了两从回百蛮山去。 见她摘好了果子,便欲去那落星原看看。此时那天边却是划过两道长虹,后边一道五色遁光紧追而至。绿袍见了轻咦一声,青草道:“老爷,这遁光和我们运使的差不多呀。” 绿袍尚未答她,五色光遁却是在这上空停了下来,空中现出一个高大红脸老叟,这老叟指着前边两道遁光高声大骂:“韩于鸿你两个兔崽子别再让我撞到,抓住了老子拔了你们的皮!”也不知前边那两人听到没有,转瞬不见,去得远了。 上头这老叟气哼哼打算掉头,却见得下边岛上绿袍主仆两个正不住打量自己,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嘛!” 绿袍闻言,笑道:“贫道绿袍,家师合沙真人,不知上边是哪位道友当面?” 那老叟闻言,却是飞纵过来,上下打量绿袍一番,疑惑道:“你是合沙师叔的徒弟?我怎么没听说过?” 绿袍笑容满面,拱手道:“我也是前些日子蒙师尊収做了记名弟子。方见师兄遁光像是我们这一派,方才动问,却不知师兄大名,还请赐教。” 那老叟闻言笑道:“原来师弟是新入门的,我说合沙师叔何时冒出个弟子来,我叫乙休,你听说过没?” 绿袍笑答:“原来是乙修师兄,我却是早闻你大名了,如今算是见着了真人。” 绿袍又拉着青草介绍了来历,乙修见青草也是学的本门功夫,便以师妹相称,却不惯这妮子称他老爷,偏这妮子又是个死性子的,两人拗了半天,看得绿袍好笑,道:“乙休师兄,你且随着她吧,这丫头犟得很。” 乙修见说,也只得由着这丫头。师兄弟谈说一阵,原来乙修追的那两个却是他舅子。那两人因见父亲韩霄兵解前,将家当留了给妹妹,大是不服,时常来吵闹不说,竟是生出歹毒心思,不顾兄妹骨肉,设计来害乙修的妻子,正好被乙修撞破,追了出来。那两人没能成事,他到底还是要顾着妻子的感受,追了一程也只好算了。绿袍因见是他家事,也不便多问。只好说些别的事情。 经乙修告知才知道自己要回南疆,却是走过了头,尚需回头多走几万里,自是满头黑线。可见到青草这妮子这会兀自又拿了个佛粽啃得正欢,一脸陶醉的模样,只好化做一声苦笑。 乙修得知绿袍要在这大浮岛上寻找埙星,便自告奋勇帮忙。他和三师叔那几个徒弟实在谈不来。自师尊飞升后,师娘带着几个师弟妹归隐不出,好不容易又见了个同门,自是倍感亲切。 那落星原却是围着这大浮山的一块石林,里头着实落得好些埙星。绿袍上前,捡了块半人高的星石,试着収取,却是纹丝不动,笑道:“这元磁真气真是了得,将这星石牢牢缚住了,却是拿不下来。” 乙修上前看看,道:“我们门中的五行真气正是这元磁的克星,师弟入门未久,功行不到,拿不动它倒也正常。”说罢却是五指成抓,五道真气分青红绿黄白五色自指尖射出,将那星石裹住,那五道真气合在一处,结成个五色光球将那星石包了,慢慢举起,远远送离这大浮山,寻了个小岛放下。 青草这妮子见了,有样学样,也能将这星石运得出去,看得绿袍汗颜不以。花了月余功夫,却将这落星原梳理了一遍,但是合用的尽数搬了出来。却也得了四五百块埙星。乙修见青草这妮子五行真气炼得不错,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只在运用上差了些,倒细细指点了一番。这妮子倒也获益匪浅。 绿袍这些日子倒是成了个闲人,见得乙休为自己的事费得好大功夫,大是过意不去。取出从无忧宫和北极得来的一些有多的灵药相送。乙修见了却是大喜,也不多做推辞,収了下来。笑说自己正要炼炉丹备用,这万年续断和灵玉膏正是合用之物,只是难到手。本想寻些别的药材替代,却是远不如它。绿袍却是将盗药的事说了说,乙修听得大笑,说陷空那老儿一向小气,此番倒是遇了个对头。 三人忙完,因是都有事情,便自分别自去。 ; 第六十一回 火焰神丹 忽现强敌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主仆别了乙休,回转南疆,一路无事。[燃^文^书库][].[774][buy].[]他这百蛮山眼下倒还热闹。风蛮子夫妇带着门人都住在了这里。那山间清静处,却是移栽了好些大竹,成了片竹林。 绿袍刚刚落地,那竹林之中飞出一人迎了上来。绿袍一见,大喜道:“师姐,你却是出关了。”却是不住眼的打量着这个女子。 来人正是绿袍的夫人瞳娘,她见着自家丈夫盯着自己看,脸色微微一红,浅笑道:“夫君,你一路辛苦了,先和我引见一下你身后这位道友吧。”却是看到青草这妮子功行比自己还高深,只做是绿袍的朋友。 也不待绿袍答话,青草这丫头上前躬身道:“婢子青草见过夫人。”这丫头背上还背着一大袋陀罗蕉,后头跟着对白熊,也学着她一般行礼,颇是滑稽。让人见了忍不住发笑。 瞳娘忙让到一边,道:“道友说笑了,我如何受得你的礼。” 绿袍淡笑道:“师姐,你且由她。”方自说了略微这丫头来历。合沙师尊和那无忧宫母女的关系却是尊长私密,自是不好提及。 只见旁边又冒出个人来,见了绿袍就叫道:“好你个小贼,你夫人在家倚门相望,你却跑到无忧宫去勾三搭四。听人说那无忧宫少宫主冰凤凰辛青萍都被你骗上了手,她可不是个善茬,没我瞳娘妹妹这般好说话,若是知道了你**美妾满堂,我看你如何収场。” 绿袍见了这人,眉心作痛,可不正是黄山那狐狸,不知她何时跑到自己这百蛮山来了,也不知她从哪里听到这些话。自己在那陷空老儿面前胡吹大气不打紧,可要是自家夫人当了真,这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偷眼见瞳娘笑脸未变,好似不以为意,方暗暗放心。笑道:“你不在黄山瞎闹,咋跑到百蛮山来了,却又从哪里听得这些胡话,拿来说嘴。” 宝相还没回话,青草这妮子见自家老爷家中又冒出个女子,却比先前这位更是娇娆,都能和自己出身的无忧宫那位主人争芳了。暗道老爷真真了得,夫人也是一个赛一个,却全然忘了绿袍和她说过百蛮山的一些事,上前就躬身行礼:“婢子青草见过大夫人。” 绿袍听得满头黑线,忙叱道:“你这死妮子,我几时和你说过娶了两房夫人?一天到晚光顾着吃,和你说话都成了耳边风,一点也不长记性。”这丫头知道说错了话,缩着脑袋躲在后头不吭声。 宝相气鼓鼓的看着绿袍,若不是瞳娘在旁边,绿袍怕是又有得些苦头吃。饶是这样,也给她看得头皮发麻。瞳娘见状,忙寻些话,打了圆场。 原来自绿袍往昆仑寻药,过一年她就炼气大圆满出关。先前风蛮子搬来百蛮山长住,帮徒弟打理事物。瞳娘闭关不出,天蚕娘不好久离天蚕岭,见她出关,就索性就一起过来了。 天狐却是在黄山觉得一人无聊,往昔两个朋友又都有事,她便跑来南疆想寻绿袍玩。不想绿袍又出了门,由此结识了瞳娘。因听说绿袍去了昆仑,这两人就跑去找他。人是没寻着,却遇到火灵神君。这老小子却是个色中恶鬼,见了天狐两女,眼馋得不行,跟了一路。 天狐却是认识这人,自是好一番戏耍。他倒也不恼,得知她两个是来找绿袍的,心底下自是暗叹:绿袍那小子生得那般平常,哪能及的本神君倜傥**。有了个绝色的老婆还不够,连天狐这般国色天香的美女也直往他身边凑,真真是老天不长眼。 有道是小人眼中人人是小人,在火灵这色鬼眼中绿袍自然也和他是一路货色。他嘴中却是将绿袍在无忧宫中被奉为上宾之事好一番吹嘘。满嘴鬼话,只差没说成绿袍被无忧宫主招做了上门女婿。火灵这般说辞无非是盼着眼前两个佳人听了生恼,自此变了心意,最好将那绿小子一脚踹开,他就有机可乘。再不济也能给那小子添点堵,正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两女听了火灵的话,瞳娘尚不大信,天狐却知火灵是个甚货色,狠狠骂了他一顿,将他远远撵了开去。她两个在昆仑游历了一年,最近方回。 绿袍闻知,心下苦笑,自己在陷空岛大吹法螺,不想还有外人帮着自己胡吹,看来这牛也不是那么好吹的,一个不好就得后院起火。 几人进了那竹林,里头建了几座竹楼。风蛮子夫妇知道徒弟回来了,早在楼前等候。绿袍忙领着青草上前拜见。风蛮子见了徒弟,满脸笑意,道:“你回来的正好,上回你带了对蛇蛋和些虫卵回来,如今都孵化出来了,你猜猜是些甚东西?” 绿袍笑道:“不是那金蛛和九首神蟒吗?” 天蚕娘看着丈夫一脸笑容,也是高兴:“不就是几个噬金虫嘛,也值得乐成那样。还和徒弟卖起了关子。” 绿袍闻言怔了怔,道:“师尊,可是那以五金为食,百毒榜排十三的上古凶虫?” 风蛮子点头道:“正是,我原以为是金蛛卵,费了些功夫将那些虫卵孵化,却得了十几个噬金虫。这奇虫以五金为食,那身甲壳最是坚硬,养至大成,除了有限几种神物,却是破它不得。可惜太少了点,又都是公虫,无法繁衍。不然,有百十万在手,也足以傲视此界了。” 绿袍笑道:“那大金蛛就是扑些虫子为食,可能是捉了那噬金虫一时没吃,它们产了卵在那洞中也未可知。我当初倒没注意,只当是金蛛卵拿了回来。” “你管它怎么来的,它总不能再变成个金蛛罢。”天蚕娘子倒是想得通。 绿袍也不再想这事,取出些物事递给天蚕娘子,道:“师娘,我此次得了三滴朱鸾精血,还有些灵药,拟了个方子。您看看合不合适。” 天蚕仙娘闻言,喜道:“当真?这朱鸾精血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从那堆东西中寻出个火红瓶儿,打开细看一回,喜滋滋的収好。方拿了那单子对了一回,掰着指头道:“这药方到也差不离,只有些地方还要斟酌一二。这灵药也都是难得的,也亏了你寻得到这么多,眼下只差了味调合阴阳的药了。” 一旁瞳娘问道:“师父,你看这水火莲可以入药嘛?”她拿出株灵草,却是一半红一半蓝的一朵雪莲。 绿袍见了,笑道:“师姐这灵药倒是正好,我当初在冰海却一直没寻到,不想师姐倒是得了一株。” 瞳娘笑道:“我和宝相姐姐去昆仑玩,在个火山口见了这株奇莲,宝相姐姐说是水火莲,本是普通雪莲,因得了地热,才长得这样。雪莲本是寒性的,成了水火莲却是中性,若用极热极寒的药合药,却的用它作辅药。她没甚用到的地方,就叫我采了。” 绿袍道:“倒是忘了她也是个炼丹的好手,我们要炼这炉药,却非得请她帮忙不可。” 那狐狸本正拉着青草远远的在一边说话,她倒不怪青草这妮子先前胡乱说话,且喜这妮子实心。闻得绿袍说到她,头也不回,大声道:“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光会变着法子支使人。要我帮忙也行,你自个来求姑奶奶。” 绿袍闻言也不吭声,只一个劲给瞳娘打眼色。瞳娘摇摇头,轻笑着去磨那狐狸。 经得几人合力,花了年许功夫,总算配出一张单方,因主药是朱鸾血,取名叫火焰丹,只待择日炼丹。 绿袍见得那三首灵蛇也以长成,便取了蛇涎。炼那百毒寒光罩,此番他炼此宝自远非先前那个可比。九首神蟒,三头灵蛇,美人蟒等毒涎都是难得的毒物,尚还有许多异种毒蛇涎相辅。他尤嫌不足又在里头加了万年磷毒,金蛛毒液,最终炼出个透明的罩子,里头带丝碧色,上头但见九条小蛇不住游走,若同活物一般。试得一试,这百毒寒光罩不特防御惊人,别有许多妙用,总算称了心意。 选了个吉日,百蛮山上下出动,在左近觅了个山峰,由天蚕娘子和宝相为主,炼那火焰丹。这丹到底如何尚不可知,但那药材都是难得的。朱鸾精血,万年续断,灵玉膏,芝仙血且不说,就是那千年上的冰参,冰莲之属都是难得一见的灵物。据着宝相和天蚕娘子说,此丹一成,只怕会有些异像。为免枝节,自是需做些防范。丹炉周围布不得阵势,却是怕天地元气受了干扰,炼废了这炉好药。故此众人如临大敌,小心提防。 却说这百蛮山西南有个赤身洞,里头有位异教高人在此隐修。这日他正在洞中打坐,募得睁眼起身,飞向一处山峰东望。只见那方祥云结彩,空中现出七彩凤凰虚影,传出阵阵清音,声震四野。拊掌笑道:“莫不是异宝出世,却是本座的福缘。”化虹直往。 到得近前,斜刺里飞来一人,淡淡道:“道友请留步,此间门中长辈正在炼丹,惊扰不得。” 这人望去,却是个面目普通的绿袍道人,也不见甚奇处。大笑道:“真真好笑,本座走自己的路,这云路总不是你家的,如何走不得。” 这绿袍道人也正冷眼打量他,见这人倒是生得一幅好皮囊,白衣飘飘,眉清目秀好个少年郎,只是神色间有几分阴骛。绿袍人闻言也不恼,淡然说道:“道友也非修行一日,当也知道些规矩,贫道话以致此,听不听且由你。”却是上前挡住这人去路。 白衣少年眉头一扬,正待说话,又见一人自下方飞上来,那人远远抱拳行礼道:“敢问上边可是五毒天王列霸多道友,在下风蛮子有礼了。劣徒不懂事,天王莫怪。” 那列霸多见了风蛮子,冷冷道:“我闻你夫妻一向在天蚕岭修行,何时搬来此处?” 风蛮子笑道:“也就是前些日子的事。却不知天王行色匆匆,欲往何处。” 列霸多一指前方:“我见此间宝光冲天,特意来看看,你既是住在这,因当知道下边是什么宝物出世吧。” 风蛮子愕然道:“哪有什么宝物?是荆妻在炼药,闹出了些许响动,不想惊扰了天王。” 列霸多摸了摸下吧,冷笑连连:“我以前闻你是个实诚人,不想倒是当面鬼扯,你当本座眼睛是瞎的,你炼得什么丹能有这般声势?不是异宝出世是甚么?” 风蛮子苦笑道:“天王说笑了,真真是炼丹,天王稍等片刻便知我不是拿谎话哄你。” 列霸多却是双眼一翻,吪道:“也不看看本座是谁,这般鬼话你只去糊弄小儿罢。我也不管你打得甚算盘,这东西我是取定了。”言毕,却是一抖手,一道暗绿色的刀光直向绿袍袭来。绿袍也早做了准备,却是祭起百毒寒光罩挡住。 ; 第六十二回 火焰神丹 忽现强敌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列霸多打出那暗绿魔刀非比寻常,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件法宝,七煞乌灵刀。[燃^文^书库][].[774][buy].[]乃是用南疆那毒沼之地特产的一种特异毒蝗炼就,由嫌不足,加了无数毒物洗炼。 此刀甚是难挡,变幻无穷,不见血是不会回去的。那寻常蚂蝗专吸人畜血液为生,一经沾上,甩都甩不脱,极难弄死。列霸多早年无意间得了个异种蝗母,费无数功夫,培育出了个毒蝗王。以自身精血祭炼,再用密法炼成了此刀,厉害非常。往昔凭此对敌,无往而不利。 他性子阴狠,见得眼前就有绿袍师徒挡路,后边还不知有多少人。故此毫不犹豫就祭出此刀,意欲先斩伤一两个再说,省得碍手,妨碍他夺宝。 绿袍听得师尊说出此人名号,知道些来历,是个成名多年的狠人,此人弑师叛门,将自己妻子一门几乎杀绝,称得上丧心病狂。哪敢大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将自身护住,再做他谋。也亏得他小心行事,但见那暗绿刀光忽忽闪至,被百毒寒光罩挡住,却是附着在那罩子外头。 风蛮子见了那刀光,却是吓了一跳,他夫妇久居南疆,对这列霸多的事却是知道的多些。见绿袍先护住了自身,方稍微放心,他怕徒弟吃亏,高声提醒:“徒儿小心,万万不可撤了防护,那是七煞乌灵刀,专一乘隙伤人,歹毒无比,见血才回,中刀的最多半年,全身化为脓血,无药可救。此物惯会附在人法宝上,你一収回,它便跟来,暴起伤人。” 绿袍闻言,脸上青气一闪,心下大怒,答道:“徒儿省得,师尊且退后掠阵。”一扬手,百毒碧火针直取列霸多。 这话列霸多也自听到,冷笑道:“你等就是知道又如何,还挡得本座法宝不成。识相的乖乖交出宝物,念在同是南疆一脉,本座破例放你等一条生路。”这人嘴中说话,手上也是不慢,一扬双手,只见铺天盖地飞出无数毒虫,这虫出时细小如豆,迎风就长,变得酒杯大小,却有几丈长。一对血红细眼,口喷毒火,敌住百毒碧火针。这虫正是他养的那些毒蝗。却都是那蝗母生的,虽比不得他炼那七煞乌灵刀的毒蝗王,却也很是厉害,且数量又多。 绿袍见百毒碧火针过处,那毒蝗被射成两截,却是不死,打个滚,一分为二,化做两团毒火围了过来。知道这虫怕是没那么容易消灭。当下一掐诀,那十三支百毒碧火针上下左右不住穿梭,结成一道火网将那毒蝗牢牢挡住。那些毒蝗过不来,却是整整齐齐在空中排了个方阵,并着头一起喷火。它那毒火却是黄中带赤,绿袍这针却是自带着一圈绿火。一时间两色火光烧得漫天都是,却又泾渭分明,好不热闹。两种火光对撞,噼啪爆裂之声不绝于耳,好似过年过节,人家放鞭炮一般。 列霸多眼见魔刀毒蝗无功,心下有些着急,不住催动那魔刀,在那百毒寒光罩上四处乱钻,想要找个缝钻进去伤人。他那魔刀不动还好,一动起来却是激发了百毒寒光罩。那罩子上九条小蛇却是游走起来,一起围上了那魔刀。张口咬住,拉扯起来。原来绿袍这宝物加有许多三首灵蛇涎炼的。这蛇以毒为食,专吞异毒。这百毒寒光罩也有了这么个特性。那些小蛇是此宝通灵生成,倒算不得活物,且功候尚浅,围着那魔刀啃噬,倒也没能把它吞了,只能一点点吸食。 那边列霸多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七煞乌灵刀也没能祭炼完全,又是自己珍若性命的东西。他这宝物本身威力也还罢了,因是用毒蝗王炼就,自己却是靠着此刀御使那千万毒蝗。一经失去,自己要指挥那些虫子却是要费好大功夫。平素这刀也不是轻用的,只在把握极大时,才驱使此刀伤人,吸些精血,增加它的威力。 这魔刀已是发出,未曾见血,眼下却是不好収回,他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咬破中指,在空中以精血画个怪异符文。说也奇怪,那血写的文字在空中也不下落,发出淡淡红光,亮了三下,消散不见。这边,那魔刀却好似吃了甚补药一般,转得更快了,拖着九个小蛇在那罩子上飞蹿,几欲飞出。绿袍见了,哪肯让它脱身,连着几道法诀打出,百毒寒光罩青光大盛,那些小蛇得了助力,死死拖住了那魔刀,只是却无法从它身上吸取毒力了。 一时间双方倒是僵持起来,谁也不敢分心,连着斗了三日法。列霸多心下颇犯踌躇,他成道颇早,法力又高,真要算来,连风蛮子夫妇都是他后辈,不在他眼下,故此一上来,就很是强横。至于绿袍,闻说不过是风蛮子的徒弟,哪肯正眼相看,出手就是杀招,意欲随手打发了事,不想却是这般难缠。在他想来徒弟如此,那师父怕也是不好打发,后头尚不知还有多少人物,就此退走,却是又有些不甘心。 却不知绿袍殚精竭虑,好一番谋划,才得了些奇遇,就战力来说已不在乃师之下。此时他也是暗暗叫苦,强自支撑。对方到底是成名老魔,不是弱手,道行法力远在他之上。自己不能速胜,却是耗不过的。尚不知那人还有甚厉害手段没拿出来,心下也是发愁。绿袍心思急转,眼光不经意扫过那百毒寒光罩上相持的两物,暗道,怎忘了它? 正待有所动作。蓦然后头传来一阵异香,连那寒光罩都未能将它隔绝。心下奇怪,却见那列霸多也不顾指挥毒蝗来攻,望着自己身后,满脸懊恼之色。绿袍不由分神回顾,但见身后,炼丹所在山峰冲起一道巨大的光柱,光柱上头托着个凤凰虚影,绕峰盘旋。飞得三圈,那凤凰虚影引颈长吟,一声凤鸣久久不散。那凤影叫过后便化光消散。 一声闷响传来,那峰上飞出九个小小火团,看去就是一只只极小的火凤一般。那几个火凤飞起,化光四散。一声轻笑响起,空中罩下红紫相间一张巨网,那些火凤本是极小的。那网孔却大的很。眼见那火凤就要从网孔中穿出。却见的那网冒出红紫光华,猛的缩小。那些火凤一个也不得脱。那网变得小小的一团,将那些火凤缚紧。那些火凤挣扎几下,不再动弹,变做九粒梧桐子大小的丹丸,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好似一团燃着的火。 那网直往下堕,看看将要着地,忽的冒出个怪人,一身白布麻衫,须发银白,形若山间老猿。这怪人眼中盯着落下网团,满眼贪婪之色,怪笑一声,声若老枭,道:“这物事也还有趣,待我拿回山去耍子。” 言毕,探手去抓,本来那网离他尚隔着几丈远,也不知他炼的甚法门,那手臂伸出却是猛的增长,一下就长了几丈,眼见就要拿到手中。这人大喜,嘴都笑咧开了。忽地啊呀一声,缩回手去,地上打个滚,头也不回,一道烟走了,连那网都顾不得了。 旁边闪出两人,却是宝相带着青草。青草那妮子笑嘻嘻的接了那网,宝相却冲着那怪人大声笑道:“老猴子,别跑啊,我那白眉针会顺人血气直攻人心脏,你跑起来,血流得更快,死得更快,快些回来,我给你治。” 那怪人闻言,却跑得更快,好似宁可丢了命也不愿见这狐狸。天狐见那人跑了,也不追他,四周随意扫了一眼,冷哼一声,化光直往绿袍这边来了。 列霸多见得心头一跳,那灵丹已是无望,就待収了法宝回山。却见和自己对阵的那人一声轻笑。自腰间取出一物,淡淡道:“天王远来,无以为待,甚是惶恐。新得个物事,请天王赏评一二。”却将那东西抛出。 列霸多见那物迎风就长,转眼变得水桶粗细,十余丈长短,通体雪白,三头一尾,失声道:“三首灵蛇!” 却是这灵蛇长成,绿袍便随身带着,以便应用。那蛇一眼就盯着百毒寒光罩外头那魔刀,三个脑袋一齐点个不住,好似满是欢悦。绿袍见了,心中大定,淡笑道:“去吧。”那蛇得了他精血喂养,已是通灵,闻言,弓着身子,尾巴用力一弹,箭射而出,竟是无视那百毒寒光罩从中穿出,直取那七煞乌灵刀。那罩子却是分毫无损,真真奇特非常。却也是此宝的一桩异处,分合由心,可开可合。 列霸多见了,却是大急,这三首灵蛇以百毒为食,他这魔刀本是毒虫炼就,若是他炼到化合由心也还能和这蛇斗斗,偏偏差了些功候。哪肯硬拼。手一招,就要收回魔刀,却是没能凑效。原来那三首灵蛇一出来,三个脑袋一扬,齐齐吸气,那刀被它定住,往着口边扯。 这魔刀于列霸多过于重要,他如何肯失去。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猛的一拍胸口,吐出一口精血,双手连点,那团血化做几个符文飞到那魔刀上。那魔刀猛的光华大作,挣开束缚,倒飞回去。那列霸多吐了这口血,却是伤了元气,脸都白了几分。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白芒一闪,但闻得此人痛呼一声,化做一溜绿光,直往西南飞逃。他那些毒蝗也紧随其后。 忽然,天外飞来一道青光,划破长空,直欲将那天也要劈成两半,生生将列霸多的遁光打断。但听的惨呼一声,一只手臂已是飞向半空。这人落在地上,面如今纸,断臂处血如泉涌,他倒也狠绝,也不管那断臂,借血遁而逃。 这一耽搁,那三首灵蛇却是将身变的小山峰峦般大,几个硕大脑袋一阵猛吸,将他那些毒蝗吞了一半。 这许多事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直把绿袍都看得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那人和自己斗了几日法,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转眼就给人宰小鸡仔一般,打得只剩半条命,着实令人惊叹。 空中一声轻笑,闪出宝相来,直直看着那青色光影,似笑非笑道:“我方才在旁边偷偷赏了那不长眼的三根白眉针,这位道友却真真了的,一剑下来,连那人的遁光都劈开了,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绿小贼,莫不是你相好的给你出头来了?” 那青光敛去,一个背着长剑的黑衣女子临空而落,只远远闻的一声鸾鸣,一只七彩朱鸾已是飞至眼前,正好将这女子接在背上,正是那辛青萍。 她看也不看绿袍几个,冷冷开声:“这绿贼是我杀父仇人的弟子,他的命需得由我来取,哪个敢多手,莫怪我无情。”说完驱着那朱鸾回头飞去。余音寥寥,四野皆闻,倒似有意如此。 天狐自辛青萍现身,就不住打量,不想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去了。眼珠一转,围着绿袍打了两个圈,口中啧啧有声,道:“真看不出啊,你还有着这么大一尊靠山。” 绿袍摇头苦笑:“还靠山?要命的阎罗还差不多。你没听她说我这小命都是她的,只看她哪天高兴就来拿了去。” 天狐摇了摇头:“她要斩你早就斩了,还用等到现在?她这话一出口,你就是她无忧宫罩着的了,谁要动你,怕是要掂量一下无忧宫那位老宫主的分量吧。就今天周围可也来了不少人呢,不过这会怕是都得回去咯。”说着四下看看,皱皱鼻子,冷哼一声。 绿袍笑笑,也不好答话,収拾了一下。这狐狸却又凑过来问道:“你是见过那位老宫主的,她和这冰凤凰比如何?哪个好看?” 绿袍看她一眼,失笑道:“这才是你关心的吧,你直问和你比如何不就得了,还兜这么个圈子。” 那狐狸翻个白眼,哼了一声,气鼓鼓到下边和众人汇合。后头传来绿袍慢悠悠的声音:“那位老宫主艳压群芳,你也不输颜色。” 那狐狸闻得,头也不回,那脸却是绷不住了,嘻嘻哈哈跑到前头去了。 ; 第六十三回 瞳娘遭劫难 绿袍走青螺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上前见了众人,却是先前那列霸多放出无数毒蝗,甚是难挡,故此都未上前,免为所害。[燃^文^书库][].[774][buy].[]只天狐不怕这毒虫,才过去帮忙。见得青草这妮子抱着那金蛛网,里头几粒火红丹药,绿袍笑道:“这药终是炼成了。” 天蚕娘道:“也不看看是谁出手,哪有炼不成的。” 绿袍闻言觉得好笑,自家这位师娘到是一点都不客气,当下収拾回山。绿袍见得了九粒灵丹,便取了三丸,对宝相道:“此番多劳道友相助,这药还道友収了,以备不时。” 宝相从他手中拿了一粒,笑道:“这药已是通灵,不特能驱百毒,更有许多妙用。你寻那些药材都费了好大功夫,正要用它。我不过是看看炉子,坐享其成,如何好多拿,有一丸足以。再要多取,旁人岂不笑话我贪得无厌。” 天蚕娘子说:“道友过谦了,若不是你,这药还不一定能成,且道友先赶走了那个老猿,后又击退了那五毒天王,帮了我们大忙,若不是正要用此物,分一多半方是正理,却是我们沾了道友的光。” 宝相成道多年,和风蛮子夫妇却是道友相称。只是又和绿袍这对小的要好,索性各叫各的。宝相笑道:“那猴儿却是我老相识了,它性喜渔色,成道不久就四下做贼,看到人家有些容貌的女子就想勾搭,倒也没别的毛病。后来惹到我头上,被我好好収拾了一番。自此绕着我走,今天吃了一记白眉针,怕是能老实一阵子。我那针未打它要害,倒也要不了它的命,苦头是要吃点的。列霸多那厮却不能算到我头上,那是绿袍外室的功劳,你们且算在他头上去。” 众人方知那老猿何以听到宝相的声音就跑得飞快,却是吃过苦头的。绿袍领教过这狐狸手段,更是深以为然,眼见她将火烧到自己头上,只得干咳一声,道:“你也别乱扯,这样吧,这火焰丹先分你两粒,若你以后不够用,再来寻我。你也莫再推脱。不然下次有事,我都不好找你帮忙了。” 宝相闻说,方取两丸収好。余得七丸,绿袍都交天蚕娘子収了,以便师父取用。风蛮子服过一丸,静坐数日,却是看着大好了,众人大喜,道是神药了得。不想他久病之躯,中毒已深,虽一时为药力掩盖,却未能根除,最终因此坐化转劫,按下不表。 却说此时百蛮山诸事顺遂,一众人都乐呵呵的。瞳娘却生出些不乐来。绿袍一向敬重妻子,见她有些郁郁不欢,自是动问缘故。 原来她见自己丈夫短短几年,功行大进,连那成名多年的五毒天王都能斗得一斗。虽然高兴,只是自己依然未成就元神,却是差得远了。再有一桩,却是眼见绿袍身边多了几个女子,那天狐,辛青萍都是天之骄女,论容貌不比自己差,论修为更是天差地远,且不说她。就连青草那妮子都是个元神真人,也生的颇是俏丽可爱。虽不信自己夫君和她们能有什么,但见得绿袍和她们交厚,到底有些吃味。 见得丈夫动问,偏又不好说出口,只好打起笑容,道:“我前些日子和宝相姐姐游昆仑,见了那冰山雪峰,偶有所得。想要试试能不能修成元神。只是想到和你相聚不久,又要闭关,有些不舍。” 绿袍皱眉道:“你方修到炼气圆满,就冲击元神劫,会不会急了点?修炼一途,固然要勇猛精进,但也要讲究循序渐进,却是急不得。” 瞳娘道:“你不是说青草姑娘和你从无忧宫出来时才炼气三层的修为,虽是得了些奇遇,可才多久功夫,眼下不也是元神高人吗?” 绿袍苦笑道:“这妮子洪福齐天,莫说你我,就连我那位合沙师尊那般修为的人物,都说没这妮子的运道。我们且莫学她。” 瞳娘笑道:“都说元神难就,功行运道缺一不可,我功行算是够了,好不容易得了些机缘,却是想要搏一搏。先头因等你回来,不然早就闭关苦修了。” 绿袍本就有些怕她,闻言不好再劝,连忙准备应用物事。瞳娘禀明师长,就入血湖中闭关去了。那宝相和青草却是跑去南海大浮山去了。青草带了一大袋陀罗蕉回来,她吃了也觉得好,便凑到一块算计着移些回来种着,特意跑去探探路。 到得她们回来,闻知瞳娘闭了关,宝相道是瞳娘妹子也太心急了。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这日百蛮山上空云气聚集,显出些异像。百蛮山上诸人见了大喜,都放下手中事物到一处静候。绿袍更是紧盯着云气变幻,过得一日,天空现出一个人形虚影。他神色放松下来。笑道:“当是成了。” 他话音刚落,那人影现出些痛苦神色,绿袍脸色大变,冲进血湖之中,其他人也急急跟了进去。 过得一日,百蛮山腰一座竹楼之中,风蛮子夫妇坐在上首,天狐坐了客位。其余人都立在下头,却是一个不拉,都来了。风蛮子直接问绿袍:“瞳娘情形如何?” “师姐元神倒是凝固了,只是岔了气,腿脚动不得。”绿袍苦着脸答道。 天蚕娘子怒道:“我就这么个徒弟,眼下虽是成就了元神,可又走火入僵,总是你这做丈夫的不用心给害的,我不管你用甚么法子,需给我治好她。”她也去看过瞳娘一番,却是不得头绪,就拿绿袍来出气了。 风蛮子知道自家夫人习性,知她正恼,自己也没甚法子治瞳娘的病。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天狐因和百蛮山几人交好,故此一直未回黄山,只在这边厮混。见得天蚕娘子发威,百蛮山上下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好笑。终是不好笑出声来,只得强自忍住,清咳一声,说:“听瞳娘妹子说在昆仑见了那些冰川雪山,幼年又一直为阴寒之气所侵,故此对这寒冰一道有所感悟,想要藉此成就元神。却是急了些,体内寒气过盛,生出絮乱,被她压制到腿上,方才如此。如今要想回复,倒也不难,只需寻得一至寒至阴之宝和元神相合炼化,便能収束体内寒气,不光能回复本来,尚有无数好处。” 天蚕娘子闻言,方回顛作喜,道:“宝相道友既知这病症治法,想必知道那至寒之物的出处,还望赐教。” 天狐笑嘻嘻的回答:“那东西出处我倒是知道,只是不大好取。”说完两个眼睛直往着绿袍身上瞄。 果不其然,但见的天蚕娘子一指绿袍,说:“管它好不好取,你且去给找了来。” 此事绿袍责无旁贷,连忙点头应是。 却说这川藏交界之处,群山盘绕,巨树参天,人迹罕至。这日却是有两人联袂而至。正是绿袍和天狐两个。两人停在一座高峰上空下望,却是山环山,谷套谷,看得人眼花,若身处其中,也不知如何走法。绿袍问道:“宝相道友,这般个歪七扭八的地势,上哪里寻那小长白山?” 原来绿袍得了天狐指点,欲要寻个奇珍救治妻子。他留下青草照顾瞳娘,便自上路。天狐却是跟了来,她是个坐不住的。道是闷在家中无趣,还不如出来走走,顺便给绿袍领路。 听得绿袍问她,游目四顾,笑道:“这里就是青螺山了,那下边有个青螺谷,是个好去处,且下去耍一阵。”也不待绿袍回话,直往谷中投去。 绿袍知晓她玩心重,无奈摇头,只得跟下。还未到得下边,只听得娇吪之声,下头已是动起手来。绿袍大惊,忙赶了上去。 却见得这谷中很是温和,繁花似锦,绿草茵茵,和外边那冰峰雪山,寒风袭人大是不同。只是眼前这么个鸟语花香的山中幽谷场面却是不大好看。 绿袍落脚处却是一个院中,看周围建筑,当是一个寺庙。那回廊柱子上却是绑了十余个女子,哭哭滴滴,衣衫不整,像是给人扯破的。旁边还有一二十个蛮僧,拿些戒刀,禅杖之类凶器在旁看着,骂骂咧咧,都是些土语,难听明白。天狐正和着个高大蛮僧大打出手。那蛮僧精赤着个上身,功夫却也了得,御使着一根水磨禅杖,上下翻飞,直绕着天狐周身打转,一时不见颓势。 ; 第六十四回 冰峰求雪魄 结庐野人居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天狐和那人斗得一阵,有些不耐。[燃^文^书库][].[774][buy].[]使个幻影分身之术,虚影在前头御着口剑和那和尚相持。真身绕到后头,拿根银鞭在那人光得晃眼的脑袋上狠狠一鞭。 那和尚啊呀一声,捂着左眼,却是被鞭梢抽伤了眼睛。这人吃痛,一时分了神,顾不及御使禅杖。天狐何等人物,见他露了破绽,只手一指,那剑嗖得一声穿透那和尚大脑袋,做了个糖葫芦,当时了帐。 那旁边看着的和尚见了,先是发了怔,一堆人大眼望小眼,却是谁也不敢上前来。末了,发一声喊,将那些刀杖丢了一地,做鸟兽散,逃出寺去了,尚有些金银财物掉在地上都顾不得了。 天狐也不管他们,拍拍手掌,道:“痛快!” 绿袍看了眼伏尸于地的蛮僧,问道:“这人怎么惹道你了,这般就结果了他。” 天狐怒道:“我刚下来,见这找死的吩咐那些贼和尚把这些女子绑在柱子上。好似他们在外头打劫回来,说是要把这些女子洗刷干净,送到屋里头去。正要问他话。这不长眼的东西见了我,满嘴污言秽语,岂能饶他。” 绿袍笑道:“这人既是死了,且看看寺中他还有没有同党。” 天狐撇撇嘴:“刚跑那些不都是?宰他们,别脏了姑奶奶的手。”也不理绿袍,自去和那些女子说话。 绿袍摇摇头,自去寺中搜索一回。倒见里头密室中关了不少女子,加上外头的,怕有六七十人。另有些金银财物之类。最后又寻到个蛮僧,却是被人绑着的,血肉模糊,想是吃了不少苦头。 将这人救醒,方知这和尚叫哈布什罗,那被杀的叫郖也,是他师弟。他们都是滇西人。前些年他师父带着他们云游到此,见这青螺谷风景独好,便建了个寺庙住着,又収些土人做帮手,在此经营。 两年前他师父死了,便由他领着这庙。不想他师弟因没了人管束,便露了本性,受不得清苦。出外做些杀人放火,**抢劫的勾当。被哈布什罗觉察,责骂了两次,不许他胡为。这郖也本就不忿师父将衣钵传给了他师兄,见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和着那些徒众使计将哈布什罗弄倒。自己做了庙主,将这变成了个贼窝。因为想从哈布什罗口中问得师父留下的修行法门,是以时常拷问,不曾杀害。 绿袍问他今后打算。他说这里闹出这些事,已是不好再住,打算回原籍修行。绿袍和天狐商议一番,便让那和尚将那些女子护送回去,将那些财物与她们分了。一把火将个寺院烧成了白地,寻那小长白山去了。 天狐性喜游历,这一带也来过,有她带路,倒是省事许多。行得没多远,但见一座高峰,冰雪覆盖,寒风呼啸。两人落在峰顶,却见那山顶是凹下去的,亩许方圆,里头一汪碧水,也不见结冰。绿袍笑道:“原来是个火山口,这就是那玉京潭吗?” 天狐答道:“正是,这里是这小长白的主峰。我昔年闻人说这里是地脉寒气聚汇之所,孕育得万载雪魄之英。以前也来玩过,也不曾见甚异样,那东西于我无用,也就懒得找了。” 绿袍环视四周,也不得头绪,道:“怕是要到地底寻找了,却是麻烦。” 天狐笑嘻嘻的道:“若是好找,人家早就弄走了,还轮得到你?就算用不着,拿去耍子也是好的。” 当下绿袍就当起了地鼠,费了几月功夫,方弄清了地势走向。也不知何故,那冰山雪峰的寒气都顺着地脉往此处聚集,千百万年,不断凝结,生出些精灵来,谓之万年寒魄。因着这寒魄之故,此山地底阴寒无比,非人力能抵挡。 绿袍探明这些,眉头打结,没个主意。天狐听他说了,思虑一番,说道:“这地底这般冷法,除非找到个至阳法宝护体方能下去捕捉那些雪魄,不然人都得给冻坏了。” 绿袍摇头道:“这一时上哪里去寻那至阳宝物?瞳娘虽然将体内寒气压制住了,可也只保得一时,久了却是不行,真真急人!” 天狐叹了口气:“我倒不知道这雪魄这般难取,倒怎生是好?”绿袍不死心,试着几次攻入地下,每每入地千丈就扛不住,只得退出,嘴都冻黑了。 天狐见了,摇头道:“你这般死扛如何行得通,且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绿袍无奈,坐在潭边发呆。忽然问道:“这水如何不结冰?”两人对视一眼,大喜。 当下,绿袍就跃入潭水中,好一番查探,过得一阵方才出来。他此时倒满脸喜色,说道:“倒是忘了,这是个火山,虽然千百年未曾喷发,倒还有道细细的火脉尤存,是以保了这潭水不冻结。如今沿着这火脉下去,倒还能受得住。只是要扑捉这些雪魄精灵怕要费些时日。” 天狐奇道:“这却是怎么说?” 绿袍笑道:“我打算顺着火脉开个通道下去,寻一处寒气汇集之所,行那守株待兔的法子。” 天狐点头道:“这法子倒可以,反正也要靠火脉护身,行不得远了。到处乱撞倒不如选个寒气盛的所在,在周围守着。这些雪魄精灵虽有些许灵智,到底还不得通灵,又喜阴寒,必会凑过去。” 当下两人就在峰顶顺那地火脉凿了条通道,到得地底七千三百丈,见得一个奇异所在:地底龙脉汇集,形成一个丈许的空室,浑圆若球,里边寒气凝结成液态,却又不是水,透明晶莹,缓缓流动。天狐远远打了根白眉针过去,还未近前,就变了冰渣。看得两人咋舌不已。这白眉针是天狐以她原身毛发炼就,威力如何,她本人自是清楚。 两人远远看得不时有雪魄精灵从别处过来,进入那寒室中泡得一阵,好似人泡澡堂子一般。那些雪魄形态各异,只都是透明中略有些白色。几不可见,若不是它们近前时带有一股寒气,还真难查觉。那些雪魄好似也不能在那寒室中久呆,过得一阵就自去了,倒是颜色越淡的泡得越久。 天狐小声说道:“你说那寒室中那些液体是不是就是雪魄精灵所化?要是能都取出来....。” 绿袍摇头道:“莫想那好事了,这里不知是多少龙脉地气聚集之所,你动了这里,会是个什么情景?怕是万里山川崩裂,不知造成多大灾劫。再说,你哪里拿得动它?我还是捉些雪魄精灵是正经。” 天狐嬉笑道:“说着玩还不成吗?要是能拿,我怕你这家伙早就扛跑了,还说甚么灾劫,说得自己好像个圣人似的。” 绿袍赫赫两声,也不反驳。两人在这小长白山一住五年,轮番収取那雪魄精灵,凝炼了一对雪魄珠。绿袍本意是得了天狐之助,便多炼一颗,两人平分。 到炼成之后,天狐把玩一阵,扔给绿袍,道:“这东西我也没甚用处,你还是留给瞳娘妹妹吧。” 绿袍此时心情大好,笑道:“瞳娘也只用得一颗,这般天地灵粹所凝之宝,你不用它,日后留给小狐狸也是好的。” 天狐闻言,如同给人踩着尾巴一般,气呼呼说:“你和你家娘子才会生一窝崽子,姑奶奶追寻的是无上大道,绝不嫁人!”说着话,却是捡起些雪团直往绿袍头上砸。 绿袍大笑着,一溜绿火,直往南疆而去。天狐见他跑了,气得直跺脚,没处出气,挥手将那通往地底的通道震塌,又将两人在潭边建的木屋一道火烧成了灰,方追了上去,口中尤自骂着绿袍臭贼,回头看姑奶奶怎么収拾你。 ; 第六十五回 天竺访故友 道士变秃头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两人回到南疆,取了个雪魄珠与瞳娘祭炼。[燃^文^书库][].[774][buy].[]此珠不愧是至寒之宝,明晃晃一圈清光,被瞳娘御使着在身上滚得几滚。她那周身寒气若同倦鸟归巢般,没入珠中,人就好了大半。过得月余,已是无碍。 绿袍终是得偿所愿,**相伴,不尽荒唐。天狐见这两人见色忘友,只管厮磨,不肯陪她胡闹,回黄山看家去了。 绿袍在家呆的几年,却是又起意出游。却是自他得了那《未来星宿劫经》和十二都天神煞阵图也有些时日,每每猜摸推算很是费力,所得不多。后者还好些,前者却是无甚进展。虽然昔年在北海借天地之力为助,略有所得,到底不多,如今他欲将那得来的星核炼入图中都无从下手。 念及昔日自己于易算一道也是得了老友迦耶斯都传授,若能得他相助却是容易许多。再者自己还另有一事去寻他帮忙。绿袍到底还是修道之人,便収拾情怀禀明师长,说是昔年与一好友定下二十年之约,看看时日也差不多了。眼下山中无事,正好去践约。风蛮子夫妇自是同意,别无二话。 此去天竺,事情不少,怕是有些时日,故此瞳娘留在山中。夫妻依依话别,说不尽离愁。正说话间,却见得青草那妮子从旁冒出个头来:“老爷,到了那边,记得带些好吃的回来。” 夫妻相视而笑,倒是冲淡了些思绪。绿袍道:“你这丫头,就记得吃,好好在家陪着夫人,待我回来,少不了你的。” 绿袍一路西行,见得不少异国风情,奇异事物。他也会些天竺语言,不日就寻到了那迦叶寺。但见此寺占地极广,里头多建宝塔,许多奇树,只是都不甚大。就有些老树也好似被火烧过一般。 寻得个僧人问那迦耶斯都所在,那和尚一直领着他一径往塔林深处行去。在一老树之下却见着了这位老友。倒是音容不改,元神以就,正自盘坐,闭目参禅。 迦耶斯都闻得人到了他身前,睁眼来看,但见绿袍含笑立于身前。笑道:“道友真是信人。”起身合什。 绿袍回以稽礼。道:“一别经年,道友风彩依旧,幸甚。” 迦耶斯都就在这旁边塔内清修,当下请了绿袍进去。两人说说昔年往事,别后情形,叹谓不已。绿袍见他修习不类佛家,有些奇怪,问道:“老友,当初别时,你还未能炼气圆满,这般快就修成了舍利,莫不是得了什么奇遇?” 迦耶斯都笑道:“我哪是修成了舍利,是当初得了你一些指点,又在这寺中娑罗双树下得了一只异虫。将元神和这异虫相合,藉此修得元神大成,却是入了道门路数。只是我本是佛家弟子,不敢忘本,就在此潜修,仍是佛家打扮。” 绿袍笑道:“我等追寻的不过是长生大道,能有成就总是好的,若是身化了尘土却是甚也休提,还论什么道佛。只是不知是什么奇虫,这般了得?” 迦耶斯都道:“这虫却是见于佛典,名叫金蝉,它生得和普通的蝉差不多,只是通体金黄。这虫最懂趋吉避凶,很是灵异。据传有位佛门大能前身就是这种虫。我得了它,于易数推演一道却是更得了些臂助。”说完却是显出元神虚影来,却是个知了的样子,很是奇特。 绿袍拊掌大笑:“我一来得了两张上古阵图,一人推演不全,正要寻你做个帮手。再则是我日后要开创一教,想要炼个洞天之宝,以为根基,也要好好计算。如今你又得了这般灵物,岂不是天要助我成事。” 迦耶斯都大喜:“你向来知我性子,最喜这些,却是什么古阵,这般了得,快取来我看。” 绿袍拿出两份阵图,摊开放在他眼前。这人看得眼都直了,也不理会绿袍,只顾推演变化。过得三日方从中抬起头来。道是一人力穷,拉着绿袍和他一起研究,倒是比绿袍自己还性急了。绿袍知他痴迷此道,也不以为意,共演阵法。 绿袍在此过了两年余,演阵之余,也自四下走走,方知这迦叶寺又名摩哈菩提寺,是昔年老子化胡,多宝成佛之地。这日绿袍无事之余行至菩提院中,但见得东南西北各生双树,俱都是一枯一荣,此树高达百丈,几人合抱,底下无枝叶,顶如伞盖,叶作金黄色,椭圆形。走至其间,直觉无限静谧,神舒体松。 正沉浸其中,忽闻得一声佛号:“我观道友与我佛有缘,何不皈依我佛?” 绿袍正自神游天外,下意识就要应下。胸前青光一闪,惊醒过来。抬眼看时,不知何时在那西边树下坐着一位枯瘦老僧,颜容奇古,却是一位天竺高僧。 绿袍行了一礼,笑道:“大师说笑,小子酒也喝,肉也吃,家中还有**,如何入得佛门。” 老僧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我佛慈悲,广渡有缘,佛门中亦有密宗一派,你如何进不得?” 绿袍含笑道:“大师舌灿莲花,小子是比不得的,我有自己的道,不假他求,就此告辞。”说完,抬腿就走。 那老僧微微一笑,抬手一圈佛光压下:“道友宿慧颇深,当归我佛,若能走出这圈却是贫僧修行不到,渡不得你,若走不出,却是需受戒剃度。” 绿袍不曾想到这和尚会动手,气得心底大骂:“你个死贼秃,话都被你说完了,老子还能说什么。”却被那佛光压着开不得口。他自是不愿做和尚,只好运功抵挡。但这老僧修为远在他之上,又占了地利。绿袍如何抵得住。 眼看那佛光不住落下,心底发急,脑海中却是闪过一篇文字,正是《玄牝真解》的篇章。说也奇怪那文字被他记起黙颂,头上升起淡淡一圈青光将那佛光抵住,却是落不下来。绿袍升起一丝明悟,缓缓盘坐,不再理头顶佛光,只黙记《玄牝真解》,后来索性自怀中拿了那天书来看。 往昔他看这书是七窍通了六窍,只得一窍不通,此时却是感悟出些大道来。那老僧本见得自己佛光落下,只要落在此人头上,将他剃度了,就可将其度化。不想凭空生些枝节出来,只是他本身功行远在绿袍之上,又在这娑罗神树下,占尽地力,自是胜算很大。故此只管催动佛光下压。 连着七七四十九日,那娑罗神树下一声长吟,一道绿影电射而出,显出绿袍的身影。他笑着向那老僧行得一礼,道:“小子多谢大师指教,只是实在受不得拘束,做不得佛门弟子。” 那老僧也不生气,叹道:“看来是老衲修行不到,渡你不得。你宿根不浅,这里有些东西,都送与你吧。”说完手一指,一些物事飘到绿袍身前。 绿袍忙申谢接了。那老僧却是闭目入定去了,不再理他。绿袍见着手中却是两串木珠,一些菩提叶,还有两个白色的珠子,也不知做得什么用,只好収起。但见那树后转出个人来,正是迦耶斯都,冲绿袍打个眼色,只管往回走。 到得住处,绿袍问道:“那大和尚是什么人,无故说要渡化我,好没由来?” 迦耶斯都笑道:“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是我师叔祖,在外苦行千多年了,等闲人也见不着。前些年异教入侵,连这迦叶寺都被烧了。寺中僧人四下避祸,我才去的中土。回来才知他老人家回寺主持,重修了这庙。他并没亲传弟子,说没见到个能承衣钵的,故此宁肯不収。你之前出去许久未回来,我去找你,却见他老人家要渡化你,自是好奇。问他才知道,你到了我们这里,时常外出走动,他见了很满意,想要收你做个徒弟,你还不领情,你让我怎么说你?” 绿袍笑道:“我哪是个做和尚的料,他的好意也只能心领了。”又拿出那老僧给他的东西问:“你说这些个木珠子和这叶子有什么用?” 迦耶斯都摇摇脑袋道:“我这师叔祖也真是偏心,这佛门至宝也给了你个外人。” 经他解说一番,才知那不起眼的白珠是两粒舍利,那手珠却是菩提木心制的。都是老和尚随身之宝,别有许多妙用。 说话间绿袍觉得头上有些不自在,伸手一摸,却是变了个光头,三千烦恼丝掉了一地,苦笑道:“却不知何时被那大和尚将我头发剃了。” 迦耶斯都大笑:“看来你也算是我佛弟子了,怪不得我师叔祖将这些东西给你。”两人说笑一回,仍旧推演阵图。只是绿袍在这迦叶寺却是一直秃着个脑袋,直到回了南疆才蓄发。 ; 第六十六回 十年砺剑 物是人非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得了迦耶斯都之助,虽未能将十二都天神阵和那都天星斗大阵完全推演出来,倒也得之十之七八。[燃^文^书库][].[774][buy].[]那些星核也尽数炼入星图之中,更显奇妙。 绿袍欲以昔年梦境中所见奇景为蓝本炼那洞天之宝大千幻阵图,以为日后安身立派的根基。这类洞天法宝里头自成世界,自有无数好处,只是这般法宝甚是难炼,据他所知眼下只有那魔教第一人血神老人炼得有一座铁城山,后有星宿魔君炼了座红莲魔宫,一代奇人水母姬璇借着地势也炼得两处,可归于此类。 欲要炼成此宝,所需天地灵淬无数不说,还有许多碍难之处。绿袍也是心高了些,方做此想。那迦耶斯都却是闻之心喜,他最喜易算一道,炼此类宝物要做的推算岂是寻常,不以为苦,反当个乐事,至于绿袍能不能炼成,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 当下说道:“你要炼这图,首要有个支撑的大阵,眼下有了这两大上古奇阵,合二为一,那是足够了。只还寻个能统领全局的宝物就够了,至于里头倒是容易,寻些天地灵粹添进去,自能随你心意布局。” 绿袍笑道:“你说得倒是简单,如何布局,这里头要做多少推算?又要多少东西添入其中,花费多少人力搜寻?那统领全图的宝物也不好寻找,我虽有些眉目,只是也不知能不能做准。” 迦耶斯都道:“我们先推演个大概,看要些什么东西,列个单子出来,你自去搜寻,我来推算细微之处,你看如何?” 绿袍思索一阵,说道:“也只得如此了,却是让你受累了。” 迦耶斯都道:“无妨,我本就喜好这些,再说这也是我的修行,正是一举两得。” 绿袍在这迦叶寺前后呆了十余年,方别了迦耶斯都返回中土。临别时方才察觉这位老友头上那寸许黑发竟是全都白了,本来修成元神之辈不该如此,知是运用心力过度所至,谓然长叹:“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回得百蛮山,却见得瞳娘含泪相迎,惊道:“你怎么这般模样,莫不是出了甚么事?” 瞳娘悲声道:“你回来了就好,快些去见师傅,他老人家不大好了。” 绿袍也顾不得多问,急忙往里赶,到得师尊住所,却见百蛮山诸人都在,风蛮子端坐在云床上,脸色灰败,天蚕娘子那般要强之人,此时也只守着丈夫,默默垂泪。 风蛮子见得绿袍这最心爱的徒弟,却是嘴角扯动,露出些笑意,向左右摆了摆手。众人知他意思,纷纷告退,留绿袍和他说话。待绿袍大礼参拜后,风蛮子让他坐在身边,上下细看一番,叹道:“昔年在一破缸中得了你,不过是小小婴儿,却是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为师一生修道,也没太大成就,倒也还称得上事事顺心,没甚憾事。只有一桩事,昔年我曾立誓,要光大我毒尊一门,可惜一直未能做成,却是要落在你身上。你如今一身所习已是在我之上,行事也还稳妥,我很是放心。” 绿袍含泪答道:“师尊但请放心,弟子必竭力光大我门。只是说这些为时尚早,还请师尊宽心养病,待弟子采药三山,必能治得了你老人家的小恙。” 风蛮子笑道:“你也是修成了元神的人物,怎的还作此小儿女情态?我享受这么些年,了无憾事,如何死不得。” 绿袍闻言大悲,却又不敢哭出来,只得强自忍耐。风蛮子又将一应事物交待清楚,方自沉沉睡去。 绿袍出来,见得瞳娘陪着师娘坐在外头,上前拜了,问道:“师娘,弟子走时师尊的病已是好了,何以变得这样了?莫不是那丹药有甚不对?” 天蚕娘子叹道:“丹药倒没什么问题,却是他毒以入髓,无法根治。早前看着还好,两年前又发作起来,我逼着他服了一丸火焰神丹,却是没甚起色。他这病能拖到现在,却也是念着见你的缘故,不然怕早是去了。” 绿袍哭道:“却是弟子的不是,早该回来,事不当至此。” 天蚕娘子摇摇头:“你也莫甚么事都往头上揽,为着你师父的事,你前后奔走,吃了多少苦楚,这些我们都看在眼中。这却是他的劫数,避也避不过,天数如此,又能如何。” 三日之后,风蛮子坐化,百蛮山上下一片悲恸,他为人和善,一众小辈素来敬重,此番一去,人人都念及他的好处来,哪能不伤感。 待得料理完后事,绿袍正式接掌了百蛮,众人共议开派之事。百蛮山此时才两代人,老一辈的天蚕娘子,小的绿袍夫妇并着三个师弟和个青草。才得四个元神真人,连渡过一次天劫的散仙也没个,要立教派也着实寒酸了些。 只是绿袍领了师父遗命,心中发了狠,非要立教不可。天蚕娘子自风蛮子过世,魂都好似丢了,徒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全然不管。瞳娘自也不会拂丈夫的心意。至于青草这妮子,反正是自家老爷说什么她都是双手双脚齐举赞同的。剩得三个师弟,元神都未能成就,哪里敢多说什么。 那冷峰倒还有点见识,说道:“师兄欲立教派,我等自是赞同,可立教亦非小事,到底是如何个章程?还请师兄示下,总不能在山中竖杆大旗就算完事,那也太过儿戏。” 绿袍虽不喜此人,但他说得在理,却也听得进去,道:“冷师弟这话不错,只是此事我也是头回,也没个准的主意,你们有啥好主意,也都提提。” 说起来,这几位都是乡下地方的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哪能有甚好主意。你一言,我一语,越扯越没边。绿袍听着都觉得不靠谱,想问问师娘,却见她老人家直盯着屋盯看,好似要将它看穿。 最后还是瞳娘提醒他道:“我们这些人见都未见过这种场面,如何能凭空想出来?与其在这瞎琢磨,到得事临了闹笑话,不如寻个见识多的问问主意。” 绿袍道:“去问哪个好?我虽识得些人,也不好拿这事去问人家吧?日后我是要掌教的,甚么也拿去问人也太弱了名头。” 瞳娘笑道:“你如今名头响得很,天下修道的都知道东南圣教祖师爷惯会做贼。”旁边几人听到这话都暗笑。 绿袍闻言愕然,问道:“这话从何说起?”话一出口,旋即想起北海故事,只得干笑两声:“可是那陷空老儿坏我名头?” 瞳娘笑道:“听人说最初是从天乾山小男真人那传出来的,我们得知,一问青草,倒是真真的。” 绿袍狠狠的盯了眼青草,心下犯嘀咕,也不知这死妮子有没有把自己在北海胡吹的那些话说出去,只是也不好向瞳娘求证。搬石头砸脚的事自不是祖师爷该做的事。那妮子见绿袍瞪她,缩着脖子不出声。 好在瞳娘也没抓着绿袍的痛脚不放,提议道:“你莫如去黄山寻宝相姐姐,她修道年久,见识比我们多,总该有个主意。她于我们夫妻有大恩,也算不得外人,你去天竺这些年,她还来过几次,很是给了我一些指点。” 绿袍笑道:“倒是忘了她,去问她倒是无妨,反正我也在她手上吃过瘪,多此一桩也没什么。”说完却见瞳娘看着自己,自知失言,自是不愿将自己被那狐狸倒吊了一夜的糗事说出,忙用话遮掩过去。 几人议定,绿袍便往黄山寻天狐,瞳娘带着众人在百蛮山打理些杂事。 ; 第六十七回 功德之说 立教缘由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离了百蛮山,到的黄山紫铃谷,拜会宝相。[燃^文^书库][].[774][buy].[]这天狐见了他,却是怒气未消,劈头道:“哎呦呦,你这大忙人怎么记得上我这里来?” 绿袍笑道:“你这是在和哪个生气,总不能客人上门,堵在门口不让进吧。” 天狐方让他进去坐了,气呼呼道:“别提了,昨儿个去东海寻几颗珍珠,不想遇到个鸟人,嘴吧不干不净的,珠子没找到,倒是打了一架,把他那身鸟毛拔了大半。” 绿袍问道:“什么鸟人,怎么还长毛的?” 天狐道:“那人好似叫甚么耿鲲的,是个异鸟和人生的种,一个人身却又长着对翅膀,不是鸟人有是甚么?他却敢来打姑奶奶的主意,真真不知死活,算他跑得快,要被我捉住,非得把他做个烤鸟。” 绿袍笑道:“那也是你生得太美,人家看上了你罢。” “我呸,生得人不人,妖不妖的,偏还要作出幅**自赏的样子,却不知别人看了恶心。”这狐狸倒是越说越气,只是见着绿袍半秃不秃的脑袋,却又回顛作喜,笑问道:“听说你去了天竺,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你头发才这么一点点,莫不是在那边沾花惹草,被人给拔光了?” 绿袍摇头道:“哪有的事,我在那厢遇了个高僧说要度化我,将我剃了个光头,见我执意不肯方才罢了,也就是前些日子回来的。”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姑奶奶三头两回往百蛮山跑,就是要看看你回来没。你一回来只顾着和瞳娘鬼混却不过来看看我,哼!” 这狐狸说话越发没谱,绿袍只得道:“早该来看看你,却是我师父过了,忙着料理。” 天狐闻言,倒也不觉得奇怪,正色道:“风蛮子道友那病我也看过,能等到你回来,也算无憾了,你也无须难过,我等修行中人虽号称是长生不死,可劫难临头,真能避过的又有几人?” 两人说些闲话,绿袍方将自己领了师命,欲立教派的事说了,向天狐讨教些主意。天狐闻得,却是从地席上跳了起来,围着绿袍看了一圈,见他不似说笑,方道:“你莫不是当和尚当的糊涂了,你那百蛮山才几个人?你又有多大名头?怎么立得大教?” 绿袍问道:“这立教和人多人少,自家声名又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为着弘扬道法,光大门户吗?” 天狐摇头道:“你说得也不算错,立教确实是为了光大门户,可你想过没有?我等修道人寻求的是超脱自在,你要光大门户,多収几个徒弟也就是了,而立下教派却免不得多出一堆杂事,凭空给自己套了一层枷锁。” 绿袍皱眉道:“难道还有别的说道不成?” 天狐也不直接答他,反问道:“你可知三清圣人,西方两位教主成圣的典故?” 绿袍道:“这个哪个修道的不晓得?你也莫兜圈子,还是好好和我说说这立教的事吧。” 天狐也不理他,自顾说道:“众所周知,三清圣人和西方两位都是立教成圣。可也还是有差别的,三清立人,阐,截三教,立地感悟了天机,成就圣人之位。西方两位虽也立了教,却是发了无数大誓愿方成就圣位。西方教后改称了佛教,你观如今,佛道并立,可见两者并无不同。何以当初西方两位教主弱了三清一头?要知道他们那些誓愿可是对着大道立下,不是那般好还的。” 绿袍苦笑道:“我哪里知道,要我也知道,自己也做圣人去了,还和你扯这些。” 天狐白他一眼:“你还是做梦去吧,这话也敢胡说。”接着又说:“我曾听我父亲说,这其中缘由却是和功德有关。功德一说,也不知缘于何起,最先是上古圣人女娲娘娘捏土造人,得了机缘,成就圣人之位,方为修道人所重。后来几位圣人都是藉此成就,一时之间大行其道。只是却再无人依此成圣的,倒是摸索出许多因由:我辈修道人本是夺天地之造化,强存世间,违了生老病死的规则,不为天地所容,自有无穷灾劫降下。所谓功德却是那信仰之力,芸芸众生,其力虽弱,但众志成城,可撼天地,若能得之聚于身,却是能抵消灾劫,遇难成祥。” 绿袍道:“这功德既是这般好,那不是人人挣抢?” 天狐道:“哪有这般好事,众生信你敬你方有功德加身,若是憎你恨你就是恶果了,反为天忌。所以上古大能纷纷立教以聚人心,反倒由此生出些争斗,谓之气运之争。闹得满地鸡毛,才有了封神大劫,神道兴起。佛门也藉此东进。” 绿袍摇摇头道:“照你这么说,功德之争,就是人心向背之争了?” 天狐道:“也可以这么说,因封神大劫之故,佛门和那些所谓玄门正宗牢牢掌控着这头,旁人想要插手却是甚难。那些人指着这个在天庭,佛主面前换个位次,但凡有人想染指,必被他们想法打压。古时还好,凭自己潜修,扛过灾劫,也能破界飞升,倒也不在意那些。现如今天地元气流失厉害,修行是愈发难了,天劫都是难过,更别论其他。” 绿袍有些奇怪了,问她:“这功德换位置又是如何说法?” 天狐叹道:“封神大劫之前,修道人修行追寻的是仙道,自在长生,了无拘束。封神榜出,人人避之不及。封神之后,诸多原故,修行越发艰难,许多修行中人就往神道靠拢,以求封神榜上留名,以避劫数。他佛门也是如此一类,所谓八宝功德池中重铸金身,其实和封神一个意思,不过是看你得了多少信仰支持,论功排班而以。所以他们把功德看得如同命根子一般,挖空心思求取。这却也怪不得他们如此,你看眼下能靠着自己修行,破界飞天的又有几人?”言语间却颇是落漠,概因修行之艰难也。 绿袍叹道:“我如今也只要先将教派立起来完了师命,其他的以后再说。现如今不也有不少前辈立了教吗?” 天狐噗哧一笑:“叱利那几个老怪物立的那些教派也就是关起门来当大王,过过祖师爷的瘾,你可曾见他们哪个出来传教?就有也不过是家门口几个土著罢了。再说他们那些人哪个不是修道年久,法力高深之辈,不然哪罩得住场子,若不然怕是早被那些和尚真人踢了馆子。” 绿袍闻言也是发愁,不道立个门派这么麻烦。天狐见了,笑道:“你也莫烦恼,我且给你出个主意。你那百蛮山除了你自家几个人,鬼也没只,你立个门派按理别人也不会理你的。你也辛苦些,四下多跑路,请得些朋友去给你站场子。最好是去无忧宫将你那外室冰凤凰请了来,有她往那一站,冷脸一摆,包管鬼神僻易,没人来寻你麻烦。再求着你那便宜丈母娘借你些奇珍异宝一排布,面子也有了,你那祖师爷的位子不就稳稳当当?” 绿袍哀叹道:“你损人也不带这样吧。我也不请别人,就先请了你去给我镇门得了。” 两人谈说半晌,绿袍见时日不早,欲要告辞归家,那天狐却不许,说是绿袍这般久没过来,要陪她玩些时候方好。绿袍也只得依她,左右无事,记起昔年収得个俗家弟子,那时打发他去了峨眉山,也不知近况如何,便打算去看看。 陪着天狐半云半雾直投川中。见得王和方如约行事,心中甚喜,又収了那叫红莲的女娃,可谓甚得己心。和天狐别过,带着个小徒弟回返百蛮山。聚集了山上人众议这开派之事,将天狐的话说了说,让大家拿主意。 古力子那货道:“还是我的主意不错,山上插杆旗就得了,哪个来管?”他在山上呆了几十年,修行又不成,却是有些显老了,性子却是没变。 冷峰也道:“师兄,宝相道友的主意也还行得,先立起教派,请些相交道友观礼,也算是个传播四方的意思。我们也不大肆传教,就在左近给这些山人做些事,外人也不至于和我们为难。我们是小门小户,也不怕人笑话,日后再慢慢发展也就是了。” 绿袍笑道:“也只得如此了,你们且看看用个什么名头为好?” “东南圣教!”青草这妮子这下倒是答得快,众人一阵哄笑。 绿袍摇摇头道:“东南圣教就东南圣教吧,反正这名头也叫出去了。” 几人合计一番,定在十年后举行开派大典。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们这百蛮山穷得掉底,总得做些准备,总不成外人来了,连口水都喝不上,那也太过掉份。 ; 第六十八回 百蛮开派 东南圣教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时光悠悠,岁月如梭,百蛮山自定下立派之议,一晃已近十载。此番百蛮山上倒也有了些改观。山腰之间,辟出一片平地,铺了一层青石。正中以条石砌了一座大殿,上书毒王殿三字,一共三间,中间却是供奉的毒王一脉历代祖师神位。旁边两殿则用做教中议事和会客所用。平场两边尚有几条碎石小径通往别处。下山之道则是三百六十五级石阶。出山之处建着个牌坊,却是刻着东南圣教几个字。 山间遍植奇花异草,尤以许多大竹为最,倒也清幽宜人。绿袍此时却在山间一座竹楼中一张小桌旁坐着,旁边却是那冷峰相陪。绿袍拿起桌上青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将那茶碗重重拍在桌上,但听的呛啷作响。怒道:“这茶都泡了几遍水了?一点茶味也没有。青草这死妮子跑哪里去了,没事就老在眼前晃,要她干活时就不见人。” 冷峰忍着笑意,起身替他换过茶叶,又加了热水。坐下不紧不慢的道:“师兄,眼下山中该整理的都整理的差不多了,能请的人也都请了。只是开派非是小事,虽然来的大都是朋友,但也保不准有人要来生事,借着踩低别人扬他名头,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师兄也别怪做师弟的嘴直,我们百蛮山确实底蕴太薄了点,若真来个强手与我们为难那还真不好办。” 绿袍没好气的道:“我如何不知道?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连个修成散仙的也没有。人家要来显威风也不足为奇,柿子还挑软的捏呢。可帖子也发出去了,总不能収回来,说我们不干了。” 冷峰沉吟一下,道:“师兄何不请了合沙前辈来观礼,你是他记名弟子,有他老人家在场,任谁想生事也要掂量掂量。” 绿袍摇头道:“合沙师尊忙着准备破界飞升之事,哪还拿这事去烦他。另有桩缘故,他也未必愿来的。” 绿袍想了一阵,开派事大,觉得还是求个稳妥为好,长叹道:“罢了,我去无忧宫走一遭,若能请得无忧宫主派个人来也能镇场了,只是日后那狐狸免不得说嘴了,且由她。” 冷峰愕然,他并不知道合沙真人和无忧宫主的那些旧事,劝道:“师兄,那无忧宫少主上回尚放话要斩你,你如何去的。” 绿袍道:“不妨事,她斩不得我。”说完,一道绿光出了天蚕岭,直投苍莽山。留下冷峰想破了脑袋:那辛青萍一剑之威他是亲眼见过的,实在不明白自家师兄哪来那么大自信人家斩不得他。莫不是真如天狐所说,他和那女子有那么些不清不楚的缘故? 不说冷峰瞎猜,却说绿袍到得无忧宫外,传声求见。立时就有人来开放门禁,领他进去,直到归鸾殿见无忧宫主。 刚到殿外,就闻得鞭子着肉之声,伴着个男子哀号求饶声。绿袍暗自摇头,这位宫主倒是喜欢这调调,也不知哪个倒霉鬼在挨打。 进门就见这无忧宫主懒洋洋的歪在云床上。那柱子上绑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似还未习得多少道术。那打人的则是青囊那婆子,上回绿袍从囚室中被放出来却未见到此人。当时听人说是出门办事去了。 殿中除了几个婢女,还有两个半大小子,都缩着脖子躲在后边,看来是看那少年挨打给吓的。天淫娘子见绿袍进来,却是坐正了身子,挥手止住了青囊,待得绿袍见过礼。方问道:“你怎的才到我这里来,可曾见过那人?” 绿袍知道她怕是不想提到合沙真人名号,回道:“却是见了,只是前辈未曾要我讨回信,是以一直未来拜会。” 天淫娘子又问道:“那人如何,见信说了些什么?” 绿袍想了想,回说:“那人眼下一心准备破界飞升,倒也没说别的。” 天淫娘子哼了一声,脸色木然,也不知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展颜笑道:“那死鬼一辈子都那死样,我们也不用理他。你且看看我新収的这三个徒弟怎么样。”说着却是指着那柱子上绑着的少年和那两个小子。 绿袍起先还没注意看,听她一说,方认真望去,心头却是一跳。倒不是这三人是甚么天资过人之辈。那两个站在旁边的也还罢了,资质平平,没甚出奇。可被绑着的这个那模样却和自家师尊有七八成相似,也不知辛双晨从哪里寻来的。 绿袍见了,着实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只得干巴巴的道:“辛前辈是当世一流人物,収的弟子自然也是一流的。” 天淫教主却不吃他马屁,笑嘻嘻的道:“你这些鬼话留着去哄我那宝贝女儿吧。我那女儿谁都不理,却是为你出了两次头,看来你小子要做我无忧宫的女婿还是大有机会的。” 说着指指被绑着的那少年,道:“我収他回来就是为了每日打几下出出气,你看他,是不是长着幅欠揍的模样?他资质好不好,我懒得管,就是一头猪,我也有法子让他成就元神,以后好慢慢打。” 绿袍见这少年其实生得眉清目秀的,再过得几年,必是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和合沙师尊撞了脸,又偏被天淫娘子遇上了。日后怕是有的他受的。 本来那少年虽挨了打,但精神头还好,眼光灵动,自绿袍进来,就一个劲打量着来人。待的听了天淫娘子这话,变得双目呆滞,全无神彩,正是谓哀大莫如心死也。 绿袍见了,心下有些不忍,向天淫娘子求情道:“令徒既是领受过了前辈的责罚,何不放他下来,绑久了于他也是有些碍难的。” 天淫娘子无可无可的说道:“既是我女婿求情,就松了他罢,下回再打。”旁边那两个小子闻言忙过去将那少年解了下来。 这时门外却是进来一人,见了绿袍径直问道:“你不在家潜修,跑来这里做什么?”声如其人,凭空泛起一股寒意,正是那冰凤凰辛青萍。 绿袍见是她,忙以平辈礼节见了,答道:“我因要在百蛮山开派,故此来拜请辛前辈派人观礼。” 辛青萍闻言微微一愣,依然冷冰冰的道:“你才修得几年道,放着正事不做,整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做什么。” 绿袍淡淡答道:“一是因着师父遗命,再者也是我想光大门户,才有了开派之举。” 辛青萍闻言,不再理会他,立到一边去了。那边却是扑通一声,那少年挣开扶着他的两个小子,拉着他们一齐跪在天淫娘子面前,道:“弟子们得蒙师尊収录,未立寸功,这位道友既是要举行开派大典,不若就让徒儿们代师尊前往观礼,也让我们长些见识。” 天淫娘子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要去也是你们师姐去,你们跑去凑什么热闹,都跑了,我又没得人打了。” 辛青萍冷冷道:“让他们去。” 天淫娘子见是女儿开了口,挥挥手道:“去吧。”这三人如逢大赦,都跟在了绿袍身后,恨不得立刻动身。 天淫娘子又对绿袍道:“你要立派,怕是要用的东西多,我给你那牌子还带着吧?自己去宫中取吧。哎,这些可都是我女儿的嫁妆,该怎么着,你看着办吧。”说完也不看辛青萍对她怒目而似,轻笑两声,一挥袖子不见了人影。 绿袍见那辛青萍又转眼来看他,哪敢多呆,告一声罪,一溜小跑走了。他在无忧宫又呆了几日,寻些合用物事,遇着同道中人,也将自家开派之事说说,顺便邀些人到时往会。 这日绿袍离了无忧宫,那三个小子却是紧紧相随。也顾不得还未到时日,只磨着绿袍带他们同去,却是不想留在无忧宫挨揍。 这几天,四人已是相熟,那个俊秀少年叫谷辰,那个胖一点的叫何巨,另一个叫鄢什。他三个是一个村子的,自小要好。两年前,无忧宫主见到了谷辰这小子,便要收他为徒。他还当是天降仙缘,人又义气,念着自家发小,便求无忧宫主一并収录。辛双晨要収他做徒弟本就有些缘故,也不多说,将这三倒霉蛋一起収回了无忧宫。 这哥儿三个哪见过这般人间仙境,直是迷了眼。又听得人说自家师尊是当世一等一的高人。他们还没习得道法,别个修行多年的高人见了却是礼敬有加,直把他们乐得找不着北。 没想到好景不长,过不得多久,他们那位师尊就将哥儿三个拘在身边,说是传授道法。道法没学得多少,隔三差五一顿打却是免不了。以前说是他们不用功,故此要拿鞭子教导。这回方知晓是师尊看自己不顺眼,特意収做徒弟来打着出气。 谷辰三人还御不得遁,绿袍只好带着他们,他此行无非是想借着无忧宫这块牌子帮他罩场子。无忧宫主辈份高,自是不好请,原只想她能遣个婢女走一遭也就是了。却不曾想她収了弟子,虽然道法不行,可名头在这摆着,自然很是满意。至于辛青萍那尊大佛,他是万万不敢请的,真要是能请得回去,她拿根鞭子漫山追着自己打,那自己这祖师爷也别做了,那种没事找抽型的事是做不得的。 离得无忧宫没多远,谷辰就道:“绿袍大哥,你是知情的,可知道我师父为何这般厌我,三天两头一顿鞭子,打得我都浑身起老茧了。”他这话早就想问了,只是在无忧宫中不好问,此番出来,自是迫不急待了。要知道就他打吃的最多,何巨两个还只是顺带的。 绿袍笑道:“哪有的事,辛前辈人最是和蔼不过。她道法高明,不知多少人想要拜她为师而不得。你能蒙她収录,哪个不羡慕?许是她对你期望甚高,所谓爱之深,责之重,故此对你格外严格些。”他这祖师爷还没当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却是越发炉火纯青,都不带眨眼的。 谷辰苦着脸道:“绿袍大哥,你别唬我,前番师父可是说得真真的,说我是欠抽。”他那两个师弟也是大点其头,自己在家好好的,被这坑货硬拉来无忧宫,本事没学到多少,鞭子可没少挨。 绿袍见了,心底发笑,口中道:“话不是这般说,你们看现今宫主待我多好?连女儿都没嫁过来,嫁妆倒是先过来了。要知道先前我也是被她狠揍了一顿的。不信等你们回去问问宫里那些人。宫主越发打你就说明她越看重你。辛前辈道法无边,日后不也是要传给你们?那无忧宫是一等一的福地,以后等你们师姐嫁过来了,那无忧宫还能带着走?不都是要传给你哥儿三个?这般大的好处,辛前辈都挑你们得了,打你几下,教导教导你,不是应当的?” 东南圣教祖师爷到底了得,一番话云山雾罩,说得这哥儿三个大头连点,连声称是,直恨不得马上回无忧宫听候天淫娘子教导。 绿袍这一套胡说不过是为着自家着想。他百蛮开派在即,事物繁忙,若是照实对谷辰说了是天淫娘子拿他当了别人在打,这人哪能不怕?若是这人因此生出些别的心思,跑了开去,天淫娘子怕不是要找自己麻烦?还不如哄得他服服帖帖的,自己也不用时时看着他。至于他哥儿几个回去挨些鞭子也没甚大不了的,那辛双晨都说了,反正死不了,还能稳稳的成就元神。绿袍自是不愿再多管闲事,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也。 绿袍见得火候差不多,又胡吹一阵,让他们定了心思。末了,免不得叮嘱他三个不得到外头乱说。说是那辛青萍脸嫩,都要嫁过来的人了,他开宗立派这般大事都不愿来帮忙,就是怕别个说她。这话被她得知,必会生恼。 谷辰三个哪知真假?他们师父拿着师姐开涮那是见得真真的,待绿袍远比旁人优厚也作不得假,自是深信不疑。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外传。 第六十九回 百蛮开派 东南圣教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带着谷辰三人,遁速并不快,堪堪行得近半路程。忽听得一声鸾鸣。却见只七彩朱鸾在几人身前飞过,略一盘旋,往前方落去。 这朱鸾是世间神禽,绿袍也只在无忧宫远远见过一只,却是那辛青萍养的。尚在猜测莫不是这人在此,那谷辰几个已是叫嚷起来,道是师姐来了。 待的几人飞过一处山头,却见山坡上立着那辛青萍。她依然是一袭黑衣,抱着剑冷冷抬眼望着天上四人,那朱鸾却在一边摆弄着一只獐子,它也不将那獐子杀死,只在那捉着玩。 绿袍见了此女,不敢怠慢,忙落了遁光。四人上前见礼,绿袍笑道:“道友何以在此。” 辛青萍也不理他,只冷冷的对谷辰三人道:“这里离百蛮山也不远,你几个自己走了去。”那何巨还没些个眼色,正待说话,已是被谷辰和鄢什拉着撒开腿一道烟走了,连个路径都顾不得问了。 绿袍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乱说话,见着那朱鸾在戏耍那个獐子,没话找话道:“道友这神禽真真了得,这么大个香獐怕是不够它一顿吃的吧。” 辛青萍却是冲那朱鸾怒道:“还不把那蠢物扔了,你又不吃它,没得弄脏了你一身羽毛!”那朱鸾倒是听得懂她的话,见她不高兴,只好将那獐子放了,飞到旁边一颗矮树上,没精打采的打瞌睡。 绿袍见着此女神色不善,索性闭口不言,免得惹火烧身。辛青萍也不答理他,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良久,方开口问道:“那人如何?”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绿袍还以为她是在自说自话,哪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一时也未注意。待得那辛青萍转过头来瞪着自己,方醒悟过来,道:“道友问的是哪个人?” 辛青萍也不说话,就瞪着他。绿袍心底发毛,猛得想起,回道:“道友问的可是我合沙师尊,他老人家甚好。”辛青萍闻言转头观天去了,又是好一阵子不答理人。看来她于自家的事倒也不是全然无知,想来也是,若非如此,怕早就挥剑将绿袍砍成了两半,哪还能容这东南圣祖师爷活蹦乱跳,四下招摇。 绿袍见这人半晌无言,正犹豫着是不是就此告辞跑路。却听得那辛青萍话语传来:“听说你想做我无忧宫的女婿?”声音清冷,好似在说着件毫不关己的事。 绿袍听得,直如六月天迎头淋了桶冰水,浑身一激灵。急道:“哪个混蛋胡说八道,道友是甚么人物?我哪敢做此想。”分辨不迭。 那辛青萍转头看着他,只是听着绿袍分说。偷眼看她,神色还是那冷冰冰的,也看不出喜怒,不知她信是不信。待得绿袍口都快说干了。这女子不急不徐道:“就是你说的。” 绿袍张口结舌,看着这人,无从说起。辛青萍又道:“适才你对我那几个师弟亲口说的,这做不得假罢。” 她见绿袍呆立当场,好似木头般,倒似有些开心,多说了几句话:“前些日子就听人说这话,我还不当真。今日因要寻你有事,所以骑着鸾儿先来这等你。它好久未出来,想要四下飞飞,我就任它去了。它这对耳几百里方圆落叶声都听得到,你和我那几个师弟在空中说话,都进了它双耳,回来说给我听了。鸾儿是不会说谎的,你却是抵赖不得。” 绿袍方知她说的鸾儿就是那只朱鸾,却不知她如何听得懂禽语,也不敢问她。 辛青萍却似知他疑惑,道:“昔年百禽道友公冶黄来无忧宫求些事物,他曾得了部道书,会兽语禽言,我跟着他学过些,就是为着和鸾儿说话,无忧宫上下乌烟瘴气,我也只得它相陪,通的些言语,自是好些。” 绿袍此时哪有心情管她如何会听得懂鸟语,只知那朱鸾是个祸害是错不了的,自己如何过了眼前这关才是最要紧的。他虽也算是个心思玲珑之辈,可摊上这自己找抽的事也无从分解。眼前这女子不比她那几个师弟是那么好打发的,真真愁煞人也。 呛啷一声,辛青萍已是拔剑在手,绿袍脸都吓白了,生怕这人挥剑斩来。他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知道的,这辛青萍一剑之威他又不是没见过,是万万挡不住的。心底哀号,出门没看黄历,撞了太岁,自己怕是做不成这东南圣教祖师爷,倒要到幽冥界去游历一遭。 等得一阵,那辛青萍也未一剑劈来,却见她看着那剑出神。绿袍看去,剑身上两个上古大篆:青萍。辛青萍看了一阵剑,归剑入鞘。看着绿袍冷冷道:“你要娶我也不是不行,却是得胜过我手中剑。” 绿袍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过得一关也,哪还敢胡言。不想又听那辛青萍言道:“你的话既是出了口,却得算数,以后得勤加修炼,想要找借口躲懒却是不行,若被我得知,自会去寻你,剑下无情,那时却莫怨我。” 绿袍听得,脚下一踉跄,好悬没摔个狗啃泥。看着这女子,脸色仍是那么冷冰冰的,也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心底免不得哀叹一声,合着自己嫌命长了,惹上这煞星,日后也不知怎么収场。 那辛青萍将这事放过,招来朱鸾,立在它背上头,转头又对绿袍道:“你且上来,左右无事,我也去你那百蛮山看看。” 绿袍闻言,耸拉着脑袋,和她合乘着朱鸾往百蛮山去也。 那朱鸾飞得极快,几展翅间就到了百蛮。正好瞳娘迎着,眼见自家丈夫若同个霜打的茄子般跟着个黑衣女子回得山来,心下纳罕。这女子她也认得,正是那冰凤凰辛青萍。只是前番见此女说是两家有仇,那天狐却又是另一番说辞,自家丈夫眼下又是个死气无力的怂样,心底凭空生出一股敌意来。 人前也不好动问,含笑见了礼,却拿眼睛只看绿袍,意思是问他怎么安排。辛青萍自和瞳娘见了礼,就临襟端坐,也不说话。绿袍哪摸得透她意思,只得道:“这位辛道友是特意前来我百蛮游玩的,你且给她安排个宿处,待她有暇四下领着看看。” 辛青萍也不置可否,瞳娘正待安排,外边跑进一大一小两个人来,见了辛青萍就拜:“婢子青草见过小姐。”却是这妮子知道了,跑来见故主。她后头跟着的是绿袍的徒弟红莲,也有十多岁了,往昔是青草带着她的时候多,故此很是亲厚,连绿袍这师父都比不得。小丫头见青草大礼见这辛青萍,不明所以,跟着也自拜了。 辛青萍见了青草这妮子,倒也有些高兴,让她起来,问了几句话。又见红莲这小丫头一个劲的打量她,得知是绿袍徒弟。却是从头上取个乌木簪子递给红莲,道:“我除了口剑,素来身无长物,也就这簪子能给你了,你且拿去玩吧。”又传了用法,却也是个法宝。小丫头欢天喜地称谢拿了。 只是辛青萍也就根簪子冠发,一拿下来,却是散落下来,垂于后腰,倒别见一番韵味。瞳娘瞥见自己丈夫看直了眼,干咳一声,领着辛青萍自去安置。 绿袍想着谷辰那三位难兄难弟,来时尚未告知路径,此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忙寻着冷峰去接人。倒是让冷峰心下好一阵感概,自家师兄硬是了的,出去一趟,不特请得无忧宫三位亲传弟子出马,人家少宫主也巴巴的跟来了。转头却将三位贵客扔到了半路上,也不知从何说起。要知他也久住南疆,自是知道无忧宫主名头,谷辰三人虽然道行还浅,却没多少人敢看他们不起。自是急忙去寻人。 这边瞳娘安顿好辛青萍,留着青草在那边招待,红莲却也跟在那边。 自己来寻绿袍说话,气呼呼的道:“你倒是了得,连这般大人物也勾得回来,就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人家在这住着不走了,我看你怎么办。” 绿袍陪笑道:“哪有的事,我们这厢开派,人家好意过来帮忙,完事就走,她那无忧宫胜景无边,哪能瞧上我们这破地方。” “那是,人家家大业大,出手就是一件上好的法宝,你去看看你家那两个丫头,自那人来了,就一直围着她打转,何曾记得我这女主人。我见她头发乱了,好意拿个自用的璧玉簪子给她,她却不领情,折根竹枝簪了头发,说是不惯用这些,无非是瞧不起我这普通事物罢了,也是,哪能比得她随身就是一件法宝,却是我自讨没趣了。”瞳娘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她平素本是个恬静的性子,如此倒也少见,想是真给气到了。 绿袍只得苦笑分说:“她这人就这么个性子,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倒不是看不起人,你也看到,她除了那剑,甚么也没带,并不是个爱炫富的,你莫往心里去。” “你倒是对她知之甚深,也是,人还没嫁过来,倒先派了个丫头来打前站,这番来了,我怕是住不得这个家了。” 瞳娘这一番酸溜溜的话只把绿袍听得头大如斗,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好一阵哄。少不得拿着辛青萍做幌子说几句,偏又怕被她听了去,不敢胡言,正是两头为难,把个祖师爷愁得头发都白了两根。 第七十回 百蛮开派 东南圣教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瞳娘终是识大体的人,闹得丈夫一闹也就罢了。自是摆起笑脸招呼客人不提。 过得月余,山上人却是多了起来,先是黄山来了个天狐宝相,闻得辛青萍在此,却是起了兴致,不时去撩拨她。可冰凤凰辛青萍却是冷着个脸横竖不理她。天狐见没了耍子,也只能拿绿袍好好取笑一番。 没多久,却是那火灵神君闻着了味,赶了来。他不敢去惹那冰凤凰,每日跟着天狐身后打转,没少给那狐狸捉弄。绿袍见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火大,想到此人还曾意图撬自家墙角来着,就恨不得把他给轰出去。可这人生着一张二皮脸,又是上门做客,尚且他还帮忙约了几个朋友来,也不好拿他如何。 眼见日子将近,来人愈多,百蛮山这么几号人每每忙得脚不沾地,着实事多。一日却是那天地双缺领着两排十六个女子到来,说是奉了无忧宫主的指派过来帮忙。这哥儿俩倒是有些个笑模样,也不像记仇的,看来是在无忧宫挖坑搬砖上了瘾,天晓得他俩还得被天淫娘子指派到什么时候。 绿袍忙把这一起子人安顿了,旁边冒出个天狐,笑嘻嘻的道:“你那丈母娘真真心痛女婿,又是送东西,又是派人帮忙的。他无忧宫的人直把你这百蛮山当自家了一般,来的人比你这东南圣教的人都要多得几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无忧宫开别馆了。”那火灵神君这些天却是如影随形跟着这狐狸,闻言也是一个劲的附和。 绿袍黑着脸道:“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前番我家那口子刚和我闹过,差点不让我进房,你再乱说,被她听见,我这祖师爷怕都要到山门外候着了。” 那天狐还不知这遭,眼前一亮,就待追问,外头一声长笑,两人直落山下。人未至,声音已是传上来了:“师弟,听得你欲开山门,广大门户,我就带着拙荆赶早来蹭吃蹭喝来了。” 绿袍闻言,也不再和这狐狸歪缠,迎上前去,大笑道:“可是乙休师兄伉俪到了,快请上来。” 来人正是乙休和个清丽女子,两人立在一处,倒颇是般配。乙休先自替两人引见了,这女子正是他妻子韩仙姑。绿袍引他夫妇和山上众人厮见,自是好一通乱。 忙完,乙休却是将绿袍拉到一边,指了指谷辰几个和那些无忧宫过来的婢女,轻声道:“师弟,你和他们这般熟络?” 原来那谷辰几人到了百蛮山,见得自家师姐也来了,只在一处竹楼清修,并不出来见人。越发信了绿袍的话,直如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奔前跑后,帮忙做事。辛青萍素日里并不理会他哥儿几个,可有时遇见那无忧娘子打他们,却看不过眼,保了下来。是以他们倒很是敬重这位师姐,不过她一向冷脸,故此不敢凑上去。眼见得到了这准姐夫家里,自是好好卖力,只当是为师姐干活,表一下敬意了。 绿袍道:“师兄,那辛青萍眼下也在这。” 乙休闻言愕然,他也知道些师门长辈的恩怨,自是不好再说什么。摇头苦笑道:“师长们的心思咱们也不好乱猜,她既是在这,想来也知道了往年一些旧事,倒也是桩好事,以后我们这辈也相互有个扶持,多个了助力。你此番开派,有没有去请了三师叔?”他也知道合沙真人准备飞升之事,再者也不愿和那天淫娘子照面,若是来此怕她寻来。至于绿袍立派,供奉的是毒王一脉倒也并不在意。绿袍只是合沙真人记名弟子,本就自有师承,祭祀他门中祖师自是正理。至于这圣教之名在外头往往是被人叫做魔教的,也是前人不注重,被人坏了名头,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绿袍见问,说道:“倒是去了终南山,三师叔没见着人,倒是几位师兄都在,说是要来的。” 乙休唾了一口道:“那三个糊涂虫,你理他们做甚,师叔也是一时糊涂,和人打赌输了,収了这几个混球,看着就来气。”看来他真是和那几个不对路,连周萌都怪上了。绿袍也只好笑笑而过。 过得几日,又有天乾山小男和那灵威到了。绿袍大奇,问那灵威何以也来了,他道是陷空老祖接了小男真人转交的帖子,一边骂着绿袍,一边让他跟着小男真人来了,只是看他带来的礼物,绿袍就心下好笑,他当初用来镇锁那磁井中阵法的五口飞剑被那老儿取了出来,让徒弟带了两口来做贺礼。 到得离开派前三日,各路人倒是来了不少,无忧宫早就来了一大串。天狐又邀来了几个好友,一个是云南桂花山福仙潭红花佬佬,一个叫云九姑,是海南岛五指山黎母弟子。还有一对虞氏夫妇,那女子却是她同族,居于万花山长春仙府。 绿袍另一至交百骨道人则是领着个童子来的,两人都是差不多打扮,挂着一身骨头,看得人直寒硶。见了绿袍就笑着和他介绍了来人:“老哥,这位道友就是无行尊者老前辈的高足尚和阳。他到我那里玩,得知你开派盛举,便同我一起来了。” 绿袍见这小童一身红衣,虽才十一二岁模样,却也成就了元神,不敢轻慢了他,笑道:“道友肯来,求之不得,快请里头喝酒,有些生猛海鲜相佐,倒也有些味道。” 那尚和阳笑道:“闻得百骨说你是个好朋友的,果不其然,你事忙,也无须陪我,我自己进去吃喝。”言罢,笑嘻嘻的进去了。 绿袍笑着和白骨道人说:“这位道友倒也率性。” 白骨笑道:“我因着时常往他师父那走动,是以和他认识,他成道时甚小,是以就是这般童子模样,本事倒也不差,人也很是热情,只是有些小孩习性。来时愁着没礼物,偷偷将他师父几株白骨幽兰拔了一株带了来,托我转交。”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骨盆子,里头也是些骨头渣仔,上边生着朵奇花,那茎如骨节一般,白生生,一节节的托着朵碗口大的白花,却是飘出些幽幽兰香。 绿袍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和需这般客套,能来就好,还特意备这么重的礼,我如何好収。”这花非同一般,很有些妙用,种植也是颇费事,不想这尚和阳初次见面就拿了来,回头那无行尊者怕是少不得责罚他一顿的。 百骨也不管他,拿出自家带的礼物并着那花塞到绿袍手中,自去喝酒吃肉。绿袍那三师叔倒是一直不见人影,那三位师兄倒是早早来了,真应了乙修所言,真真三个活宝。人家上得门来,多少带些礼事,他三位倒好,空手而至,来了只管胡吃海喝。那老三魏稽倒还厚道,并不生事。那朱缺却是少了根筋的,大呼小叫,拍桌子瞪眼,只要装大。那商祝却和他针锋相对,冷言冷语相讽,他俩个只差没在这百蛮山上演全武行。 这些个来人大都是些个唯恐不够乱的主,不特不相劝,还在一边添油加醋,越发闹得乌烟瘴气。看得绿袍只觉眉心作疼,恨不得挽起袖子将他俩撵出山门去。可这两人到底是自己师兄,又都不是弱手,索性只得不管,且由着他们去。 到后来这两人闹得不成话,竟是拉开架势就要在这百蛮山上比划比划。乙休气得吹胡子瞪眼,待要上前,被他妻子拉住了,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不知说得些什么话,这人也立在一边看戏。那边山间竹楼精舍中凭空一剑飞来,擦着那朱缺的头皮而过,插在场中,倒把一众人镇住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若再闹事,剁了喂熊!” 场中众人方自猜测那里头住的是谁,原来那辛青萍自来了就未曾出来走动过,知道她在这的也不多,更无人说她,是以场中人知道的少。 这朱缺也不是傻的,见得百蛮开派颇有些声威,珍奇异宝不少。自家兄弟几个却守在终南山那鬼地方穷死活受罪。先前恶形恶相不过是想拿拿乔,装装象,给自家这小师弟一个下马威,好让他敬服自己。至于那商祝,却是和他对着干成了习惯,被他牵着鼻子做了帮手。待得这剑来,只觉疾如闪电,避无可避,若人家真要斩他,怕是以身入了轮回。他也是修道的,哪还不知道那人远胜自己。自是不敢再闹腾,待得后来听得人言,是那辛青萍在此,却是缩着头不敢出声了。他是见识过天淫娘子凶威的,这女子什么来历自是清楚,要惹了她,自家师父都未必会护着自己,说不准还会给绑了给人送去,哪还敢造次。 待得众人散了,那竹楼中青光一闪,却是那青萍剑自行归鞘。这辛青萍盘坐在竹榻上。那剑放在旁边,看似被她随手拔了掷出去的。青草和红莲在一边满是景仰的看着这人,外头两个硕大的白熊正在一起打滚,原来这喂熊之语却是出自此处。 到得后三日,绿袍亲在门前迎客,先来得有云南竹山教主和他师弟朱柔,他这一教却是历代和天蚕岭交好,这百蛮山中不少奇竹都是从他那里移来的。 接着却是黄龙山猿长老,这猴儿正是前番来百蛮山抢火焰神丹的,被天狐屁股上打了一白眉针,直穿了个透,吃了不少苦头。此番给那狐狸找上门去,硬逼着他备了份厚礼来百蛮山凑数,真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绿袍暗笑着接了他的礼,让到里边喝酒去了。再看那礼物,却是几十坛子好酒,这猴头也是真穷,没甚东西送,又给那狐狸比着,只好发动猴子猴孙,采了许多异果,酿得些猴儿酒。他又怕天狐见责,那果子都是费尽心思挑的,倒有些奇物。酿得酒多,又无那乾坤容物的法门,只好用几十个百斤装的大瓮装了,若同扛山般背了来,看得众人无不发笑。这猴儿好没奈何,本就红的脸皮都成了酱紫色。 到得倒数第二日却是来了毒手摩什,他是轩辕法王第四弟子,有名剑仙。摩什能来倒是多亏了青草那吃货,她想吃那佛粽,被天狐怂恿着跑去大浮岛移了几丛来百蛮山栽了。遇到这摩什也去干这勾当,他却是自家师父爱吃,才去挖的。两人由此识得,青草虽挂着个婢女的名头,其实百蛮山上也无人当真,这妮子自做主张去请的人。 后又来了两位,一个是金神君,是火灵神君代请的,绿袍却是知道此人,颇有些故事。另一位是阴阳叟司徒雷,带着个小童,道是他师弟,此老善长采补之道,却是无忧宫中认得的。 这些都是有些交情的,尚还有不少人物,绿袍也不尽识得,林林总总,与会者元神之上百余人,未达元神者几百之数。只是来者都是些个旁门左道,那些个所谓正统之辈,名门大派,却是一个也无,只这样也让百蛮上下欣喜不已,连天蚕娘子也焕发出些神采,回复了几分往昔派头。她自丈夫去后,却是一直精神不佳,竟是连一头青丝都白许多。此番见她露了些笑脸,绿袍夫妇自是高兴。 待得正日一大早,外边又来了五台,华山几个人物,倒是让百蛮山增脸不少,这几人却都是冷峰出外识得的。绿袍见着时候差不多,正待去准备举行大典。 却远远望见山外来得一僧一道,只好先等着看看。 第六十八回 百蛮开派 东南圣教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时光悠悠,岁月如梭,百蛮山自定下立派之议,一晃已近十载。[燃^文^书库][].[774][buy].[]此番百蛮山上倒也有了些改观。山腰之间,辟出一片平地,铺了一层青石。正中以条石砌了一座大殿,上书毒王殿三字,一共三间,中间却是供奉的毒王一脉历代祖师神位。旁边两殿则用做教中议事和会客所用。平场两边尚有几条碎石小径通往别处。下山之道则是三百六十五级石阶。出山之处建着个牌坊,却是刻着东南圣教几个字。 山间遍植奇花异草,尤以许多大竹为最,倒也清幽宜人。绿袍此时却在山间一座竹楼中一张小桌旁坐着,旁边却是那冷峰相陪。绿袍拿起桌上青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将那茶碗重重拍在桌上,但听的呛啷作响。怒道:“这茶都泡了几遍水了?一点茶味也没有。青草这死妮子跑哪里去了,没事就老在眼前晃,要她干活时就不见人。” 冷峰忍着笑意,起身替他换过茶叶,又加了热水。坐下不紧不慢的道:“师兄,眼下山中该整理的都整理的差不多了,能请的人也都请了。只是开派非是小事,虽然来的大都是朋友,但也保不准有人要来生事,借着踩低别人扬他名头,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师兄也别怪做师弟的嘴直,我们百蛮山确实底蕴太薄了点,若真来个强手与我们为难那还真不好办。” 绿袍没好气的道:“我如何不知道?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连个修成散仙的也没有。人家要来显威风也不足为奇,柿子还挑软的捏呢。可帖子也发出去了,总不能収回来,说我们不干了。” 冷峰沉吟一下,道:“师兄何不请了合沙前辈来观礼,你是他记名弟子,有他老人家在场,任谁想生事也要掂量掂量。” 绿袍摇头道:“合沙师尊忙着准备破界飞升之事,哪还拿这事去烦他。另有桩缘故,他也未必愿来的。” 绿袍想了一阵,开派事大,觉得还是求个稳妥为好,长叹道:“罢了,我去无忧宫走一遭,若能请得无忧宫主派个人来也能镇场了,只是日后那狐狸免不得说嘴了,且由她。” 冷峰愕然,他并不知道合沙真人和无忧宫主的那些旧事,劝道:“师兄,那无忧宫少主上回尚放话要斩你,你如何去的。” 绿袍道:“不妨事,她斩不得我。”说完,一道绿光出了天蚕岭,直投苍莽山。留下冷峰想破了脑袋:那辛青萍一剑之威他是亲眼见过的,实在不明白自家师兄哪来那么大自信人家斩不得他。莫不是真如天狐所说,他和那女子有那么些不清不楚的缘故? 不说冷峰瞎猜,却说绿袍到得无忧宫外,传声求见。立时就有人来开放门禁,领他进去,直到归鸾殿见无忧宫主。 刚到殿外,就闻得鞭子着肉之声,伴着个男子哀号求饶声。绿袍暗自摇头,这位宫主倒是喜欢这调调,也不知哪个倒霉鬼在挨打。 进门就见这无忧宫主懒洋洋的歪在云床上。那柱子上绑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似还未习得多少道术。那打人的则是青囊那婆子,上回绿袍从囚室中被放出来却未见到此人。当时听人说是出门办事去了。 殿中除了几个婢女,还有两个半大小子,都缩着脖子躲在后边,看来是看那少年挨打给吓的。天淫娘子见绿袍进来,却是坐正了身子,挥手止住了青囊,待得绿袍见过礼。方问道:“你怎的才到我这里来,可曾见过那人?” 绿袍知道她怕是不想提到合沙真人名号,回道:“却是见了,只是前辈未曾要我讨回信,是以一直未来拜会。” 天淫娘子又问道:“那人如何,见信说了些什么?” 绿袍想了想,回说:“那人眼下一心准备破界飞升,倒也没说别的。” 天淫娘子哼了一声,脸色木然,也不知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展颜笑道:“那死鬼一辈子都那死样,我们也不用理他。你且看看我新収的这三个徒弟怎么样。”说着却是指着那柱子上绑着的少年和那两个小子。 绿袍起先还没注意看,听她一说,方认真望去,心头却是一跳。倒不是这三人是甚么天资过人之辈。那两个站在旁边的也还罢了,资质平平,没甚出奇。可被绑着的这个那模样却和自家师尊有七八成相似,也不知辛双晨从哪里寻来的。 绿袍见了,着实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只得干巴巴的道:“辛前辈是当世一流人物,収的弟子自然也是一流的。” 天淫教主却不吃他马屁,笑嘻嘻的道:“你这些鬼话留着去哄我那宝贝女儿吧。我那女儿谁都不理,却是为你出了两次头,看来你小子要做我无忧宫的女婿还是大有机会的。” 说着指指被绑着的那少年,道:“我収他回来就是为了每日打几下出出气,你看他,是不是长着幅欠揍的模样?他资质好不好,我懒得管,就是一头猪,我也有法子让他成就元神,以后好慢慢打。” 绿袍见这少年其实生得眉清目秀的,再过得几年,必是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和合沙师尊撞了脸,又偏被天淫娘子遇上了。日后怕是有的他受的。 本来那少年虽挨了打,但精神头还好,眼光灵动,自绿袍进来,就一个劲打量着来人。待的听了天淫娘子这话,变得双目呆滞,全无神彩,正是谓哀大莫如心死也。 绿袍见了,心下有些不忍,向天淫娘子求情道:“令徒既是领受过了前辈的责罚,何不放他下来,绑久了于他也是有些碍难的。” 天淫娘子无可无可的说道:“既是我女婿求情,就松了他罢,下回再打。”旁边那两个小子闻言忙过去将那少年解了下来。 这时门外却是进来一人,见了绿袍径直问道:“你不在家潜修,跑来这里做什么?”声如其人,凭空泛起一股寒意,正是那冰凤凰辛青萍。 绿袍见是她,忙以平辈礼节见了,答道:“我因要在百蛮山开派,故此来拜请辛前辈派人观礼。” 辛青萍闻言微微一愣,依然冷冰冰的道:“你才修得几年道,放着正事不做,整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做什么。” 绿袍淡淡答道:“一是因着师父遗命,再者也是我想光大门户,才有了开派之举。” 辛青萍闻言,不再理会他,立到一边去了。那边却是扑通一声,那少年挣开扶着他的两个小子,拉着他们一齐跪在天淫娘子面前,道:“弟子们得蒙师尊収录,未立寸功,这位道友既是要举行开派大典,不若就让徒儿们代师尊前往观礼,也让我们长些见识。” 天淫娘子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要去也是你们师姐去,你们跑去凑什么热闹,都跑了,我又没得人打了。” 辛青萍冷冷道:“让他们去。” 天淫娘子见是女儿开了口,挥挥手道:“去吧。”这三人如逢大赦,都跟在了绿袍身后,恨不得立刻动身。 天淫娘子又对绿袍道:“你要立派,怕是要用的东西多,我给你那牌子还带着吧?自己去宫中取吧。哎,这些可都是我女儿的嫁妆,该怎么着,你看着办吧。”说完也不看辛青萍对她怒目而似,轻笑两声,一挥袖子不见了人影。 绿袍见那辛青萍又转眼来看他,哪敢多呆,告一声罪,一溜小跑走了。他在无忧宫又呆了几日,寻些合用物事,遇着同道中人,也将自家开派之事说说,顺便邀些人到时往会。 这日绿袍离了无忧宫,那三个小子却是紧紧相随。也顾不得还未到时日,只磨着绿袍带他们同去,却是不想留在无忧宫挨揍。 这几天,四人已是相熟,那个俊秀少年叫谷辰,那个胖一点的叫何巨,另一个叫鄢什。他三个是一个村子的,自小要好。两年前,无忧宫主见到了谷辰这小子,便要收他为徒。他还当是天降仙缘,人又义气,念着自家发小,便求无忧宫主一并収录。辛双晨要収他做徒弟本就有些缘故,也不多说,将这三倒霉蛋一起収回了无忧宫。 这哥儿三个哪见过这般人间仙境,直是迷了眼。又听得人说自家师尊是当世一等一的高人。他们还没习得道法,别个修行多年的高人见了却是礼敬有加,直把他们乐得找不着北。 没想到好景不长,过不得多久,他们那位师尊就将哥儿三个拘在身边,说是传授道法。道法没学得多少,隔三差五一顿打却是免不了。以前说是他们不用功,故此要拿鞭子教导。这回方知晓是师尊看自己不顺眼,特意収做徒弟来打着出气。 谷辰三人还御不得遁,绿袍只好带着他们,他此行无非是想借着无忧宫这块牌子帮他罩场子。无忧宫主辈份高,自是不好请,原只想她能遣个婢女走一遭也就是了。却不曾想她収了弟子,虽然道法不行,可名头在这摆着,自然很是满意。至于辛青萍那尊大佛,他是万万不敢请的,真要是能请得回去,她拿根鞭子漫山追着自己打,那自己这祖师爷也别做了,那种没事找抽型的事是做不得的。 离得无忧宫没多远,谷辰就道:“绿袍大哥,你是知情的,可知道我师父为何这般厌我,三天两头一顿鞭子,打得我都浑身起老茧了。”他这话早就想问了,只是在无忧宫中不好问,此番出来,自是迫不急待了。要知道就他打吃的最多,何巨两个还只是顺带的。 绿袍笑道:“哪有的事,辛前辈人最是和蔼不过。她道法高明,不知多少人想要拜她为师而不得。你能蒙她収录,哪个不羡慕?许是她对你期望甚高,所谓爱之深,责之重,故此对你格外严格些。”他这祖师爷还没当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却是越发炉火纯青,都不带眨眼的。 谷辰苦着脸道:“绿袍大哥,你别唬我,前番师父可是说得真真的,说我是欠抽。”他那两个师弟也是大点其头,自己在家好好的,被这坑货硬拉来无忧宫,本事没学到多少,鞭子可没少挨。 绿袍见了,心底发笑,口中道:“话不是这般说,你们看现今宫主待我多好?连女儿都没嫁过来,嫁妆倒是先过来了。要知道先前我也是被她狠揍了一顿的。不信等你们回去问问宫里那些人。宫主越发打你就说明她越看重你。辛前辈道法无边,日后不也是要传给你们?那无忧宫是一等一的福地,以后等你们师姐嫁过来了,那无忧宫还能带着走?不都是要传给你哥儿三个?这般大的好处,辛前辈都挑你们得了,打你几下,教导教导你,不是应当的?” 东南圣教祖师爷到底了得,一番话云山雾罩,说得这哥儿三个大头连点,连声称是,直恨不得马上回无忧宫听候天淫娘子教导。 绿袍这一套胡说不过是为着自家着想。他百蛮开派在即,事物繁忙,若是照实对谷辰说了是天淫娘子拿他当了别人在打,这人哪能不怕?若是这人因此生出些别的心思,跑了开去,天淫娘子怕不是要找自己麻烦?还不如哄得他服服帖帖的,自己也不用时时看着他。至于他哥儿几个回去挨些鞭子也没甚大不了的,那辛双晨都说了,反正死不了,还能稳稳的成就元神。绿袍自是不愿再多管闲事,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也。 绿袍见得火候差不多,又胡吹一阵,让他们定了心思。末了,免不得叮嘱他三个不得到外头乱说。说是那辛青萍脸嫩,都要嫁过来的人了,他开宗立派这般大事都不愿来帮忙,就是怕别个说她。这话被她得知,必会生恼。 谷辰三个哪知真假?他们师父拿着师姐开涮那是见得真真的,待绿袍远比旁人优厚也作不得假,自是深信不疑。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外传。 第六十九回 百蛮开派 东南圣教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带着谷辰三人,遁速并不快,堪堪行得近半路程。[燃^文^书库][].[774][buy].[]忽听得一声鸾鸣。却见只七彩朱鸾在几人身前飞过,略一盘旋,往前方落去。 这朱鸾是世间神禽,绿袍也只在无忧宫远远见过一只,却是那辛青萍养的。尚在猜测莫不是这人在此,那谷辰几个已是叫嚷起来,道是师姐来了。 待的几人飞过一处山头,却见山坡上立着那辛青萍。她依然是一袭黑衣,抱着剑冷冷抬眼望着天上四人,那朱鸾却在一边摆弄着一只獐子,它也不将那獐子杀死,只在那捉着玩。 绿袍见了此女,不敢怠慢,忙落了遁光。四人上前见礼,绿袍笑道:“道友何以在此。” 辛青萍也不理他,只冷冷的对谷辰三人道:“这里离百蛮山也不远,你几个自己走了去。”那何巨还没些个眼色,正待说话,已是被谷辰和鄢什拉着撒开腿一道烟走了,连个路径都顾不得问了。 绿袍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乱说话,见着那朱鸾在戏耍那个獐子,没话找话道:“道友这神禽真真了得,这么大个香獐怕是不够它一顿吃的吧。” 辛青萍却是冲那朱鸾怒道:“还不把那蠢物扔了,你又不吃它,没得弄脏了你一身羽毛!”那朱鸾倒是听得懂她的话,见她不高兴,只好将那獐子放了,飞到旁边一颗矮树上,没精打采的打瞌睡。 绿袍见着此女神色不善,索性闭口不言,免得惹火烧身。辛青萍也不答理他,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良久,方开口问道:“那人如何?”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绿袍还以为她是在自说自话,哪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一时也未注意。待得那辛青萍转过头来瞪着自己,方醒悟过来,道:“道友问的是哪个人?” 辛青萍也不说话,就瞪着他。绿袍心底发毛,猛得想起,回道:“道友问的可是我合沙师尊,他老人家甚好。”辛青萍闻言转头观天去了,又是好一阵子不答理人。看来她于自家的事倒也不是全然无知,想来也是,若非如此,怕早就挥剑将绿袍砍成了两半,哪还能容这东南圣祖师爷活蹦乱跳,四下招摇。 绿袍见这人半晌无言,正犹豫着是不是就此告辞跑路。却听得那辛青萍话语传来:“听说你想做我无忧宫的女婿?”声音清冷,好似在说着件毫不关己的事。 绿袍听得,直如六月天迎头淋了桶冰水,浑身一激灵。急道:“哪个混蛋胡说八道,道友是甚么人物?我哪敢做此想。”分辨不迭。 那辛青萍转头看着他,只是听着绿袍分说。偷眼看她,神色还是那冷冰冰的,也看不出喜怒,不知她信是不信。待得绿袍口都快说干了。这女子不急不徐道:“就是你说的。” 绿袍张口结舌,看着这人,无从说起。辛青萍又道:“适才你对我那几个师弟亲口说的,这做不得假罢。” 她见绿袍呆立当场,好似木头般,倒似有些开心,多说了几句话:“前些日子就听人说这话,我还不当真。今日因要寻你有事,所以骑着鸾儿先来这等你。它好久未出来,想要四下飞飞,我就任它去了。它这对耳几百里方圆落叶声都听得到,你和我那几个师弟在空中说话,都进了它双耳,回来说给我听了。鸾儿是不会说谎的,你却是抵赖不得。” 绿袍方知她说的鸾儿就是那只朱鸾,却不知她如何听得懂禽语,也不敢问她。 辛青萍却似知他疑惑,道:“昔年百禽道友公冶黄来无忧宫求些事物,他曾得了部道书,会兽语禽言,我跟着他学过些,就是为着和鸾儿说话,无忧宫上下乌烟瘴气,我也只得它相陪,通的些言语,自是好些。” 绿袍此时哪有心情管她如何会听得懂鸟语,只知那朱鸾是个祸害是错不了的,自己如何过了眼前这关才是最要紧的。他虽也算是个心思玲珑之辈,可摊上这自己找抽的事也无从分解。眼前这女子不比她那几个师弟是那么好打发的,真真愁煞人也。 呛啷一声,辛青萍已是拔剑在手,绿袍脸都吓白了,生怕这人挥剑斩来。他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知道的,这辛青萍一剑之威他又不是没见过,是万万挡不住的。心底哀号,出门没看黄历,撞了太岁,自己怕是做不成这东南圣教祖师爷,倒要到幽冥界去游历一遭。 等得一阵,那辛青萍也未一剑劈来,却见她看着那剑出神。绿袍看去,剑身上两个上古大篆:青萍。辛青萍看了一阵剑,归剑入鞘。看着绿袍冷冷道:“你要娶我也不是不行,却是得胜过我手中剑。” 绿袍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过得一关也,哪还敢胡言。不想又听那辛青萍言道:“你的话既是出了口,却得算数,以后得勤加修炼,想要找借口躲懒却是不行,若被我得知,自会去寻你,剑下无情,那时却莫怨我。” 绿袍听得,脚下一踉跄,好悬没摔个狗啃泥。看着这女子,脸色仍是那么冷冰冰的,也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心底免不得哀叹一声,合着自己嫌命长了,惹上这煞星,日后也不知怎么収场。 那辛青萍将这事放过,招来朱鸾,立在它背上头,转头又对绿袍道:“你且上来,左右无事,我也去你那百蛮山看看。” 绿袍闻言,耸拉着脑袋,和她合乘着朱鸾往百蛮山去也。 那朱鸾飞得极快,几展翅间就到了百蛮。正好瞳娘迎着,眼见自家丈夫若同个霜打的茄子般跟着个黑衣女子回得山来,心下纳罕。这女子她也认得,正是那冰凤凰辛青萍。只是前番见此女说是两家有仇,那天狐却又是另一番说辞,自家丈夫眼下又是个死气无力的怂样,心底凭空生出一股敌意来。 人前也不好动问,含笑见了礼,却拿眼睛只看绿袍,意思是问他怎么安排。辛青萍自和瞳娘见了礼,就临襟端坐,也不说话。绿袍哪摸得透她意思,只得道:“这位辛道友是特意前来我百蛮游玩的,你且给她安排个宿处,待她有暇四下领着看看。” 辛青萍也不置可否,瞳娘正待安排,外边跑进一大一小两个人来,见了辛青萍就拜:“婢子青草见过小姐。”却是这妮子知道了,跑来见故主。她后头跟着的是绿袍的徒弟红莲,也有十多岁了,往昔是青草带着她的时候多,故此很是亲厚,连绿袍这师父都比不得。小丫头见青草大礼见这辛青萍,不明所以,跟着也自拜了。 辛青萍见了青草这妮子,倒也有些高兴,让她起来,问了几句话。又见红莲这小丫头一个劲的打量她,得知是绿袍徒弟。却是从头上取个乌木簪子递给红莲,道:“我除了口剑,素来身无长物,也就这簪子能给你了,你且拿去玩吧。”又传了用法,却也是个法宝。小丫头欢天喜地称谢拿了。 只是辛青萍也就根簪子冠发,一拿下来,却是散落下来,垂于后腰,倒别见一番韵味。瞳娘瞥见自己丈夫看直了眼,干咳一声,领着辛青萍自去安置。 绿袍想着谷辰那三位难兄难弟,来时尚未告知路径,此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忙寻着冷峰去接人。倒是让冷峰心下好一阵感概,自家师兄硬是了的,出去一趟,不特请得无忧宫三位亲传弟子出马,人家少宫主也巴巴的跟来了。转头却将三位贵客扔到了半路上,也不知从何说起。要知他也久住南疆,自是知道无忧宫主名头,谷辰三人虽然道行还浅,却没多少人敢看他们不起。自是急忙去寻人。 这边瞳娘安顿好辛青萍,留着青草在那边招待,红莲却也跟在那边。 自己来寻绿袍说话,气呼呼的道:“你倒是了得,连这般大人物也勾得回来,就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人家在这住着不走了,我看你怎么办。” 绿袍陪笑道:“哪有的事,我们这厢开派,人家好意过来帮忙,完事就走,她那无忧宫胜景无边,哪能瞧上我们这破地方。” “那是,人家家大业大,出手就是一件上好的法宝,你去看看你家那两个丫头,自那人来了,就一直围着她打转,何曾记得我这女主人。我见她头发乱了,好意拿个自用的璧玉簪子给她,她却不领情,折根竹枝簪了头发,说是不惯用这些,无非是瞧不起我这普通事物罢了,也是,哪能比得她随身就是一件法宝,却是我自讨没趣了。”瞳娘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她平素本是个恬静的性子,如此倒也少见,想是真给气到了。 绿袍只得苦笑分说:“她这人就这么个性子,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倒不是看不起人,你也看到,她除了那剑,甚么也没带,并不是个爱炫富的,你莫往心里去。” “你倒是对她知之甚深,也是,人还没嫁过来,倒先派了个丫头来打前站,这番来了,我怕是住不得这个家了。” 瞳娘这一番酸溜溜的话只把绿袍听得头大如斗,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好一阵哄。少不得拿着辛青萍做幌子说几句,偏又怕被她听了去,不敢胡言,正是两头为难,把个祖师爷愁得头发都白了两根。 第七十回 百蛮开派 东南圣教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瞳娘终是识大体的人,闹得丈夫一闹也就罢了。[燃^文^书库][].[774][buy].[]自是摆起笑脸招呼客人不提。 过得月余,山上人却是多了起来,先是黄山来了个天狐宝相,闻得辛青萍在此,却是起了兴致,不时去撩拨她。可冰凤凰辛青萍却是冷着个脸横竖不理她。天狐见没了耍子,也只能拿绿袍好好取笑一番。 没多久,却是那火灵神君闻着了味,赶了来。他不敢去惹那冰凤凰,每日跟着天狐身后打转,没少给那狐狸捉弄。绿袍见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火大,想到此人还曾意图撬自家墙角来着,就恨不得把他给轰出去。可这人生着一张二皮脸,又是上门做客,尚且他还帮忙约了几个朋友来,也不好拿他如何。 眼见日子将近,来人愈多,百蛮山这么几号人每每忙得脚不沾地,着实事多。一日却是那天地双缺领着两排十六个女子到来,说是奉了无忧宫主的指派过来帮忙。这哥儿俩倒是有些个笑模样,也不像记仇的,看来是在无忧宫挖坑搬砖上了瘾,天晓得他俩还得被天淫娘子指派到什么时候。 绿袍忙把这一起子人安顿了,旁边冒出个天狐,笑嘻嘻的道:“你那丈母娘真真心痛女婿,又是送东西,又是派人帮忙的。他无忧宫的人直把你这百蛮山当自家了一般,来的人比你这东南圣教的人都要多得几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无忧宫开别馆了。”那火灵神君这些天却是如影随形跟着这狐狸,闻言也是一个劲的附和。 绿袍黑着脸道:“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前番我家那口子刚和我闹过,差点不让我进房,你再乱说,被她听见,我这祖师爷怕都要到山门外候着了。” 那天狐还不知这遭,眼前一亮,就待追问,外头一声长笑,两人直落山下。人未至,声音已是传上来了:“师弟,听得你欲开山门,广大门户,我就带着拙荆赶早来蹭吃蹭喝来了。” 绿袍闻言,也不再和这狐狸歪缠,迎上前去,大笑道:“可是乙休师兄伉俪到了,快请上来。” 来人正是乙休和个清丽女子,两人立在一处,倒颇是般配。乙休先自替两人引见了,这女子正是他妻子韩仙姑。绿袍引他夫妇和山上众人厮见,自是好一通乱。 忙完,乙休却是将绿袍拉到一边,指了指谷辰几个和那些无忧宫过来的婢女,轻声道:“师弟,你和他们这般熟络?” 原来那谷辰几人到了百蛮山,见得自家师姐也来了,只在一处竹楼清修,并不出来见人。越发信了绿袍的话,直如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奔前跑后,帮忙做事。辛青萍素日里并不理会他哥儿几个,可有时遇见那无忧娘子打他们,却看不过眼,保了下来。是以他们倒很是敬重这位师姐,不过她一向冷脸,故此不敢凑上去。眼见得到了这准姐夫家里,自是好好卖力,只当是为师姐干活,表一下敬意了。 绿袍道:“师兄,那辛青萍眼下也在这。” 乙休闻言愕然,他也知道些师门长辈的恩怨,自是不好再说什么。摇头苦笑道:“师长们的心思咱们也不好乱猜,她既是在这,想来也知道了往年一些旧事,倒也是桩好事,以后我们这辈也相互有个扶持,多个了助力。你此番开派,有没有去请了三师叔?”他也知道合沙真人准备飞升之事,再者也不愿和那天淫娘子照面,若是来此怕她寻来。至于绿袍立派,供奉的是毒王一脉倒也并不在意。绿袍只是合沙真人记名弟子,本就自有师承,祭祀他门中祖师自是正理。至于这圣教之名在外头往往是被人叫做魔教的,也是前人不注重,被人坏了名头,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绿袍见问,说道:“倒是去了终南山,三师叔没见着人,倒是几位师兄都在,说是要来的。” 乙休唾了一口道:“那三个糊涂虫,你理他们做甚,师叔也是一时糊涂,和人打赌输了,収了这几个混球,看着就来气。”看来他真是和那几个不对路,连周萌都怪上了。绿袍也只好笑笑而过。 过得几日,又有天乾山小男和那灵威到了。绿袍大奇,问那灵威何以也来了,他道是陷空老祖接了小男真人转交的帖子,一边骂着绿袍,一边让他跟着小男真人来了,只是看他带来的礼物,绿袍就心下好笑,他当初用来镇锁那磁井中阵法的五口飞剑被那老儿取了出来,让徒弟带了两口来做贺礼。 到得离开派前三日,各路人倒是来了不少,无忧宫早就来了一大串。天狐又邀来了几个好友,一个是云南桂花山福仙潭红花佬佬,一个叫云九姑,是海南岛五指山黎母弟子。还有一对虞氏夫妇,那女子却是她同族,居于万花山长春仙府。 绿袍另一至交百骨道人则是领着个童子来的,两人都是差不多打扮,挂着一身骨头,看得人直寒硶。见了绿袍就笑着和他介绍了来人:“老哥,这位道友就是无行尊者老前辈的高足尚和阳。他到我那里玩,得知你开派盛举,便同我一起来了。” 绿袍见这小童一身红衣,虽才十一二岁模样,却也成就了元神,不敢轻慢了他,笑道:“道友肯来,求之不得,快请里头喝酒,有些生猛海鲜相佐,倒也有些味道。” 那尚和阳笑道:“闻得百骨说你是个好朋友的,果不其然,你事忙,也无须陪我,我自己进去吃喝。”言罢,笑嘻嘻的进去了。 绿袍笑着和白骨道人说:“这位道友倒也率性。” 白骨笑道:“我因着时常往他师父那走动,是以和他认识,他成道时甚小,是以就是这般童子模样,本事倒也不差,人也很是热情,只是有些小孩习性。来时愁着没礼物,偷偷将他师父几株白骨幽兰拔了一株带了来,托我转交。”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骨盆子,里头也是些骨头渣仔,上边生着朵奇花,那茎如骨节一般,白生生,一节节的托着朵碗口大的白花,却是飘出些幽幽兰香。 绿袍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和需这般客套,能来就好,还特意备这么重的礼,我如何好収。”这花非同一般,很有些妙用,种植也是颇费事,不想这尚和阳初次见面就拿了来,回头那无行尊者怕是少不得责罚他一顿的。 百骨也不管他,拿出自家带的礼物并着那花塞到绿袍手中,自去喝酒吃肉。绿袍那三师叔倒是一直不见人影,那三位师兄倒是早早来了,真应了乙修所言,真真三个活宝。人家上得门来,多少带些礼事,他三位倒好,空手而至,来了只管胡吃海喝。那老三魏稽倒还厚道,并不生事。那朱缺却是少了根筋的,大呼小叫,拍桌子瞪眼,只要装大。那商祝却和他针锋相对,冷言冷语相讽,他俩个只差没在这百蛮山上演全武行。 这些个来人大都是些个唯恐不够乱的主,不特不相劝,还在一边添油加醋,越发闹得乌烟瘴气。看得绿袍只觉眉心作疼,恨不得挽起袖子将他俩撵出山门去。可这两人到底是自己师兄,又都不是弱手,索性只得不管,且由着他们去。 到后来这两人闹得不成话,竟是拉开架势就要在这百蛮山上比划比划。乙休气得吹胡子瞪眼,待要上前,被他妻子拉住了,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不知说得些什么话,这人也立在一边看戏。那边山间竹楼精舍中凭空一剑飞来,擦着那朱缺的头皮而过,插在场中,倒把一众人镇住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若再闹事,剁了喂熊!” 场中众人方自猜测那里头住的是谁,原来那辛青萍自来了就未曾出来走动过,知道她在这的也不多,更无人说她,是以场中人知道的少。 这朱缺也不是傻的,见得百蛮开派颇有些声威,珍奇异宝不少。自家兄弟几个却守在终南山那鬼地方穷死活受罪。先前恶形恶相不过是想拿拿乔,装装象,给自家这小师弟一个下马威,好让他敬服自己。至于那商祝,却是和他对着干成了习惯,被他牵着鼻子做了帮手。待得这剑来,只觉疾如闪电,避无可避,若人家真要斩他,怕是以身入了轮回。他也是修道的,哪还不知道那人远胜自己。自是不敢再闹腾,待得后来听得人言,是那辛青萍在此,却是缩着头不敢出声了。他是见识过天淫娘子凶威的,这女子什么来历自是清楚,要惹了她,自家师父都未必会护着自己,说不准还会给绑了给人送去,哪还敢造次。 待得众人散了,那竹楼中青光一闪,却是那青萍剑自行归鞘。这辛青萍盘坐在竹榻上。那剑放在旁边,看似被她随手拔了掷出去的。青草和红莲在一边满是景仰的看着这人,外头两个硕大的白熊正在一起打滚,原来这喂熊之语却是出自此处。 到得后三日,绿袍亲在门前迎客,先来得有云南竹山教主和他师弟朱柔,他这一教却是历代和天蚕岭交好,这百蛮山中不少奇竹都是从他那里移来的。 接着却是黄龙山猿长老,这猴儿正是前番来百蛮山抢火焰神丹的,被天狐屁股上打了一白眉针,直穿了个透,吃了不少苦头。此番给那狐狸找上门去,硬逼着他备了份厚礼来百蛮山凑数,真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绿袍暗笑着接了他的礼,让到里边喝酒去了。再看那礼物,却是几十坛子好酒,这猴头也是真穷,没甚东西送,又给那狐狸比着,只好发动猴子猴孙,采了许多异果,酿得些猴儿酒。他又怕天狐见责,那果子都是费尽心思挑的,倒有些奇物。酿得酒多,又无那乾坤容物的法门,只好用几十个百斤装的大瓮装了,若同扛山般背了来,看得众人无不发笑。这猴儿好没奈何,本就红的脸皮都成了酱紫色。 到得倒数第二日却是来了毒手摩什,他是轩辕法王第四弟子,有名剑仙。摩什能来倒是多亏了青草那吃货,她想吃那佛粽,被天狐怂恿着跑去大浮岛移了几丛来百蛮山栽了。遇到这摩什也去干这勾当,他却是自家师父爱吃,才去挖的。两人由此识得,青草虽挂着个婢女的名头,其实百蛮山上也无人当真,这妮子自做主张去请的人。 后又来了两位,一个是金神君,是火灵神君代请的,绿袍却是知道此人,颇有些故事。另一位是阴阳叟司徒雷,带着个小童,道是他师弟,此老善长采补之道,却是无忧宫中认得的。 这些都是有些交情的,尚还有不少人物,绿袍也不尽识得,林林总总,与会者元神之上百余人,未达元神者几百之数。只是来者都是些个旁门左道,那些个所谓正统之辈,名门大派,却是一个也无,只这样也让百蛮上下欣喜不已,连天蚕娘子也焕发出些神采,回复了几分往昔派头。她自丈夫去后,却是一直精神不佳,竟是连一头青丝都白许多。此番见她露了些笑脸,绿袍夫妇自是高兴。 待得正日一大早,外边又来了五台,华山几个人物,倒是让百蛮山增脸不少,这几人却都是冷峰出外识得的。绿袍见着时候差不多,正待去准备举行大典。 却远远望见山外来得一僧一道,只好先等着看看。 第七十一回 百蛮开派 东南圣教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那两人近得前来,却是个十五六岁的白净小和尚,生得面如满月,卖相不错,只惜双眉浓了一点,给人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燃^文^书库][].[774][buy].[]那道人却是眉目慈和,须发皆白,倒似个有道高人。 这两人到得山前,却不落下,居高临下的瞄着绿袍。只听得和尚冷声说道:“你就是此间山主,那叫甚绿袍的吗?” 绿袍眉头微皱,旋即换了幅笑脸,上前见礼,道:“贫道绿袍,忝为此间地主,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可也是来见证鄙派开山之礼的吗?如此绿袍谢过两位道友了。” 那和尚冷笑骂道:“邪魔贼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这破落户也配请得动我来看你们那些杂耍把戏。大和尚今天是来斩妖除魔的!你若识相,就赶紧收了摊子,洗新革面,重新做人,和尚我继往不究,饶你一命。”他这话却是以内家罡气说出,满山皆闻。 话音刚落,绿袍还未如何。山上已是恼了一大票人,忽啦啦全涌了出来。“本座就在这等着你,看你如何来斩妖除魔!”说话的却是那火灵神君,这位神君此时倒収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寒着个脸从山上下来了,见了这两人,冷笑道:“我当是哪个在这满嘴喷粪,原来是朱由穆你个废物点心,学了好几百年佛,转了好几世,也不见你有半点长进,真真活到狗身上去了。” 那朱由穆闻言嘴一张正待开口,旁边那道人忙拉住他落了下来,那道人含笑对绿袍一稽,道:“贫道玄真子,近来到南疆采药,闻得贵派开派盛典,心生向往,不请自来,欲要讨杯水酒喝,还请主人莫怪叨扰。”他见那和尚兀自板着个脸,气忿忿的,只得又开口道:“这位是采薇僧朱道友,是贫道至交,途中遇见,欣然同来,他这人素来喜欢开玩笑,言语不当,得罪诸位之处,还请莫怪。” 说完冲那和尚使个眼色,拉着这人不情不愿的向周圈合什为礼。这两人偷眼看去,这一会功夫,这山门处已是聚了一堆人,怕不下百数。还有得不少成名人物在中间,都是冷眼看着,大有一言不和就要群涌而上的架势。 两人都心下纳罕,他们也是新近闻说这南疆出了个甚么东南圣教,有些子声势,他们和这魔教是向来不睦的,就来看看。这两人都非弱者,自信有他两个同来,自能镇住场面,不道来了这么多人。他们又不是傻的,这么多旁门邪魔聚在这,他们才两个人。别说降妖除魔,不给这些魔头撕着吃了就是好的,所幸未动手,倒还能圆转,自是由这玄真子出来唱红脸了。 绿袍沉着脸,半晌也未答这人的话,后边这些主已是闹腾起来。那尚和阳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嘴里叼着根鸡腿,阴阳怪气的道:“你们的师父长眉老儿和白眉光头是一对好连襟兄弟,你们这做弟子的又做了对相好,啧啧,真是了不得也!”此言一出,满堂轰笑,一个个起了哄。 玄真子闻言也是变了脸,那朱由穆本就不是个好气性的,哪还按捺的住,就要翻脸动手。忽听得一声长笑,岭上飞下一人,一把拉住了这和尚,却是乙休到了。他方才在里头帮手,故此来得迟些。乙休回头冲着尚和阳笑骂道:“红矮子,你小小人儿也留点口德,人家长辈高人岂是我等能乱编排的。”转头又向朱由穆陪不是,道:“小和尚,你是出家人,有些肚量,莫理那混球胡说,今天是我师弟门中大典,我在这帮忙。我们多日未见,去里边喝杯素酒,说会话。” 他和这朱由穆是至交,自是不愿看双方起了争执。那尚和阳见是乙休到了,知道怕是没得架打了,撇撇嘴:“就许他喊打喊杀,我们就说也说不得,哼。”摇头晃脑,啃着那鸡骨头回去了。他声音虽不大,可在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得发笑,各自散了。乙修修道年久,为人义气,只为着朋友的事倒是得罪了好几个了得人物,诸人倒是都愿卖他些面子,故此不再纠缠此事。 乙休为绿袍重新引见了这两位,原来一个是长眉真人首徒,一个是白眉和尚的大弟子。得知绿袍曾师承合沙真人,这两人对视一眼。玄真子笑道:“贵派盛事,贫道两个来得匆忙,无有礼物,只采有些草药之类,聊表敬意。”却是取出不少珍奇异草送上。乙休见绿袍神色淡淡,似不想接他的,忙笑着替他接过,道:“师弟开派,难得有这许多同道好友来贺,还不快快请上山去。” 绿袍只得延请众人上山,却见那空场上排得满满当当,怕是摆了几百席位,一边摆的是些清茶素酒,珍奇异果,山菇笋丝,松子黄精做的素席。一边则是肥鸭烧鸡,还有些生鲜鱼片,荤素不忌,烈酒香油制的席面。各方人等但随心意入坐,也不讲什么位份卑尊,但凡谈的来的就凑一堆,你要一人独坐也由你。 场上吆五喝六,猜拳行酒,好不热闹。还有些女客也杂在其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挽起袖子和人划拳,跳脚拍桌子骂娘。旁边布菜侍应的是绿袍花大把银子从外边连雇带骗哄了来的凡俗女子,他那厨下人众也是如此来的,反正过此一遭再送回去也就是了。这些人有大把银子拿,又见了这仙家胜景,倒也没甚不愿,直恨不得长留此间方好。 那些个女子都是在外头抛头露脸惯了的,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被这场上的仙人看中了,就此跳出凡门。来这百蛮山的又哪有几个好鸟,自是上下其手,揩油抹灰不一而足,倒是正中了彼此心意,好一遍折腾。只闻得莺声脆语,狼嚎怪笑,若同到了个**酒馆般。 别说玄真子和朱由穆这般正道高人看得目瞪口呆,相对摇头。就是绿袍这主事的也始料未及,张目结舌。 绿袍苦笑摇头,将这两人领到一边素席上,这边小男真人和几位来宾倒认得玄真子两个,各有交情,自是招呼坐下说话。 眼见得吉时将近,场面尤是喧闹不堪,却见一边小径来得一对大白熊,憨态可掬。后头是几个女子,中间一人,一袭黑衣,头上簪根青竹枝儿,怀抱长剑。那对白熊跑到那大殿前,分左右蹲着,若同镇门的一般。那黑衣女子走到右边,冷哼一声,冷眼扫过,那闹的欢的众人立时住了嘴。这女子也不理他们,抱剑立在那白熊旁边,抬头望着天边。 忽听得一声轻笑,那天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围着这一人一熊打了个圈,歪着头看了看,跑到左边学着这黑衣女子般站着。只是她学不得那般冷脸,似笑非笑,娇颜无双,倒把这场中人看呆了眼。那火灵神君见了,吞了口唾沫,起身就要凑上去,却被人拉住了后襟。回头看时,却是金神君冲他摇头,指了指那黑衣女子。他方醒悟身在何地,讪笑着坐了。 那边玄真子见了,很是惊讶,轻声问身边的乙休道:“那白衣的是宝相夫人,那黑衣的又是哪个?莫不是那冰凤凰辛道友,她何以在这?她们站在殿前做什么?这是哪一派的规矩?” 乙休见旁边几人都看着他,苦笑道:“你们莫看我,我也不明白,要问去问我那东南圣教的祖师爷师弟去。” 绿袍见得大殿门口那对熊,那两双娇娆,也只觉得头痛:“用两个白熊当石狮子镇宅倒也不错,可这两人站这像啥?她们又都不是自己这派的,作捧剑童子都够不上。自己往中间一站,开门,迎客?我呸,瞎想啥呢。” 只是也不好去问她两个,天狐还好,那辛青萍却不好伺候。问得她性起,拿那剑拍自己两下,自己这祖师爷也没脸做了。 当下率百蛮上下入殿行礼。祭拜五方天地,历代祖师。宣读些教规之类,一套下来,忙了半天,方算礼成,群仙共贺。 当下大开宴席,流水席直摆到七日后。群仙有大典过后就走的,有过几日方告辞的,各看交情,不一一列举。 到第八日,那无忧宫众人也辞别而去,辛青萍只在大礼上守了一阵门,镇伏的一众爱闹的主不敢高声,就回了竹楼不露面。过得三天方先回去了,绿袍相送,她抛了句话:“我不喜你那夫人,假惺惺的。”径自去了。绿袍苦笑,真真这漂亮的女子是天敌,置过不理。 乙休夫妇也是第八日上走的,韩仙子和瞳娘交好,叮嘱说是那采薇僧朱由穆为人刚愎,气量小,最是记仇,素常以杀戮异教中人为荣。那日之事,百蛮山怕是得罪了这人,他倒没甚了不得的,只是他师父白眉和尚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再者又和那长眉真人是死党。此人却是个城府了得,极其难缠的角色。要瞳娘提醒绿袍,莫无端遭了算计。此话绿袍自是记在心头。 过得半年,最后一位常客,天狐也有事回了黄山,百蛮山方始回复了宁静。 第七十二回 百蛮整教务 绿袍炼玄功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自天狐回了黄山,百蛮山倒冷清了许多。[燃^文^书库][].[774][buy].[]徐风相送,竹叶沙沙,那东南圣教祖师爷绿袍老祖此时却是坐在桌旁,眉头打结,左手轻撑在桌边上,手指头轻轻点击着桌面,倒似有甚难决之事。 这时一人轻轻推门而入,正是那教主夫人瞳娘,许是日子过得滋润,倒是显得丰腴了些。她手中端着套茶具进来,放到桌上,着手煮茶。见得自家丈夫正想事情,却未注意到她。笑道:“难得有些清静,又想什么那么出神?” 绿袍倒不答她,反问道:“师娘执意要去没罗寨隐修吗?”瞳娘闻言轻叹道:“你又不是不知师傅性子,她想好的事,哪个拦得住?师傅也是情重,自师爹去了,她从未曾开心过。我见她常独自垂泪,可又不好怎么去劝她。她几年前回了趟神月山,说是回幼时故地看看,回来后就和我说过想去那里住。只是当时忙着帮你开派之事,一时没走。眼下这师爹最后的心愿也做完了,却是不肯多呆。” 绿袍道:“也罢,她老人想去就由她吧。这百蛮山和天蚕岭都是久住的,免不得睹物思人,凭空生些烦恼,以后我们多跑跑就是。”说完又不知想甚去了。 瞳娘煮了杯茶递给绿袍,他接了呷了一口,顿了顿,问道:“你看这胡聪和冷峰两位师弟如何?” 瞳娘不明他意图何指,略一思索,淡笑道:“胡师弟这些年没甚么长进,倒也不生事,只顾着在外头鬼混,听人说他还在外头娶了一妻五妾,倒是享尽温存。”说着却是斜瞄了绿袍一眼,接着道:“莫不是你见他过得快活,想也偿偿那滋味?” 绿袍没好气的道:“我多少事,哪有那瞎功夫。你莫乱扯,先说正事。” 瞳娘见他真似有事,也不再逗他“冷师弟倒还颇知自爱,这些年改了不少,此番立派,他也是四下奔走,出了不少力的。可惜资质差了些,修行有些碍难。” 绿袍淡淡道:“资质差点也无妨,我这位师弟是个聪明人,若能为我所用,倒强似别人十倍。也罢,趁着师娘她老人家还在山上,就将这事先做个了结,免得旁人说我欺侮同门。” 瞳娘奇道:“这话怎么说?” 绿袍笑道:“过两日你不就知道了,只管问作什么。”瞳娘自是对这回话不满意,两人好一番嬉闹。 过了两日,三声钟鸣,百蛮山上下齐聚祖师堂议事。天蚕仙娘是长辈,请在上首坐了。绿袍先自将门规读过。缓缓道:“本派虽是草创,规矩却是不能废了。我门中教规并不严,大家自当尊守,你等可有异议?”众人都道无甚他议。 绿袍清笑一声,道:“今日叫你众人来,却是有着一桩旧事要处分一二。”又转头对着胡聪和冷峰道:“胡师弟,冷师弟,你二人上山有多久了?” 胡聪拱手道:“师兄,从天蚕岭算来,我两人上山已近一甲子了,却不知师兄何故问起。” 绿袍淡淡道:“昔年师父在时,可有未说过本门规矩?” 两人笑答:“自是有的。” 绿袍却是变了脸色,冷声道:“同门不得相残,这是哪一派都有的规矩。你两人可知罪!” 这两人对视一眼,胡聪辨道:“师兄,你别冤枉好人,这事师弟何时做过?” 冷峰却似想到什么,未曾开口,只看绿袍如何说。绿袍冷笑道:“五十年前之旧事,你们真当我忘了吗?昔年师尊在日,我不愿他老人家看我师兄弟相争,心生烦恼,一直未言,今日在师尊灵前,你两个可敢起誓!” 那胡聪还待狡辩,冷峰却是跪于风蛮子灵牌前,一语不发。天蚕娘子惊问缘故,绿袍将昔年这两人设毒计欲害自己之事说了。那胡聪尤自辨道:“师兄你又未曾亲见,只是猜测之词,如何做得准,如今你不还是好好的。” 天蚕娘子怒道:“好你个贼子,真真该杀,当年你大师兄才多大,又有多少道行,如何抵得住这漫山妖藤,你两个明明知道,却不说明,将他引来,其心当诛!”她本是性子烈的,这些年虽心伤丈夫过世,挫了些锐气。可绿袍也是她着紧之人,知道了此事,发起怒来,她在一众小辈中积威甚重,人人都有些怕她。只呼绿袍将这两人打杀了了事,却无人敢驳。 瞳娘对这两人也是怒目而视,只是绿袍没发话,她也不好自做主张。绿袍先自安抚了师娘,方自转头道:“昔年之事,我也不欲深究,总不成在师尊灵前打杀了你两个。只是此例不可开,我也信不过你们,若轻轻放过,保不齐你等又生害人之心。眼下有两条路供你们选,一是废去修为,逐出山门。二是由我给你们种下禁制,使你等有个顾忌,不敢胡为。你们自己选吧。” 胡聪见的天蚕娘子发怒,已是怯了,也跪在师尊灵牌前求告。闻得能捡回条性命,哪能不喜,他哪肯被废了修为,若不是知道山外大阵厉害,怕是早夺路逃了。此时有了生机,自是向绿袍哀告不已。说是情愿交出神魂任由绿袍禁制,以供驱策。绿袍也不多和他废话,拿个木牌,拘了他一丝神魂精血,打了几道法诀,轰了出门。 那冷峰自始未发一言,绿袍让瞳娘陪了师娘下去歇息,挥退几人,只师兄弟两人留下。绿袍淡淡道:“师弟可想好了,要走哪条路?” 冷峰苦笑道:“还能如何,但凭师兄处置。” 绿袍笑了笑,道:“师弟且起来,我师兄弟坐着说会话。” 冷峰闻言,起身和绿袍并坐在蒲团上。绿袍却是和他说起几十年来点滴细事,两人都是感概万千,言谈许久,叹道:“百蛮虽是立了教,可终究人丁稀薄,以后还要师弟助我方好。” 冷峰道:“愿随师兄尾骥,振我百蛮,还请师兄赐下禁制,两下心安。” 绿袍笑了笑,拿出一个虫儿,似蝉非蝉,很是奇特。 冷峰苦笑道:“师兄真的看得起我,却拿出这如影相随蛊来,我记得师娘一共才养成三对,都给了师兄。你曾用去一对,不想却留了对用在我身上。” 绿袍笑道:“似老二那蠢物,也就值个木牌儿,师弟却是不同,只有这样我才放心。昔年収三首灵蛇用了对,事后我还后悔,道是糟蹋了东西,用在你身上却是值当。你也无须担心,做师兄的还分得清好坏,只要你勤于任事,不生二心,他日自会替你解了。” 冷峰放开心神,任由绿袍施为。那虫子也奇特,落在他头上,没于脑中不见一丝痕迹。绿袍见事已楷以,拿出三个瓶儿递给他,道是若有所需,但去寻他。自行去了。 冷峰打开一看,却是粒火红丹丸,内里一只小小火凤在那丹上盘旋,正是那火焰神丹。此丹不特是解毒圣药,于修炼一途也是极有神效,百蛮山也只有几粒,珍稀得很。另是一颗定神丹和着些别的灵药。 冷峰得了这些丹药,望着自家师兄远去身影,重重一礼,自语道:“我定不会让你失望。”他虽资质差些,但知努力,他那二师兄以前时常在外胡混,也来邀他,他却从不为所动。两人却是越行越远来。到后来,那胡聪终究成不得元神,坐化而终。这冷峰却是凭着大毅力,又得了绿袍全力相助,成就了元神真人,日后闯出好大名头,人送算无遗策冷先生,此是后话,按过不表。 绿袍处理了些山中事物,便自闭关修行,他去一趟天竺,被那天竺老僧一逼,却是自那半册《玄牝真解》中悟出了些法门。又有那《合沙奇书》大五行真气也是要水磨功夫去炼的。 这一闭关,却是百年之后了。其间只为着几桩事出了两次关,这些年下来不特五行真气有所成就,还炼成了一件异宝,名为元牝珠,却是他第二元神所化,真真是妙用无方,异宝天成。 ; 第七十三回 红莲出山 绿袍抓鬼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自百蛮开派,不觉一晃十余载,这日那百蛮山腹血湖之中走进一人。[燃^文^书库][].[774][buy].[]一袭红裙胜似火,肤如凝脂眉若画,好个清丽佳人。 这红衣女子进得洞内,游目四顾,见这里悬满明珠,珠光照得周围雾气缭绕,看不清远处。脚下却一道六尺宽的悬桥,用些银色链子吊着,铺着些不知名的木板,两边各一条细索算是扶栏。一直往下盘旋而下,也不知其深。她倒也不已为异,缓缓走下。 下的近百丈,雾气没了,眼下一个血湖展现眼前,湖中浮着各种奇异怪兽,有大有小,不一而足。这吊桥到得血湖上三丈处却是没了路,末端是个丈许方圆的平台,空无一物。这女子走到平台上,四下张望,看到那湖中一个丈许大的怪物背上盘坐着个人影,却是变得高兴起来。一边蹦跳一面冲那人影挥手,口中连连欢声大叫:“师父!”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个怪兽靠了过来,原来是个极丑的大蜘蛛,却是金黄色的。那怪物背上的正是绿袍,看着这叫他的女子笑道:“你师娘算是白教你了,看看你这样,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女子闻言吐吐舌头,跳到那金蛛背上,一屁股坐在绿袍身边,摇头晃脑的道:“红莲才不做甚么大家闺秀,我要做个小魔女。”原来这是绿袍的大弟子红莲,倒是长大成人了。 绿袍笑道:“这又是为何?” 红莲撅着嘴道:“师娘说我是百蛮山大弟子,要有点做师姐的风范,给以后的师弟师妹做个表率。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甚么都要按着要求做,累死人了。还是青草姑姑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红莲自小跟在青草身后跑,玩野了性子,到得十**岁还和个野丫头一样。瞳娘察觉了,便开始拘束她,想让她収収性子。可这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哪能说改就改的。她不怕自己师父,却怕师娘,在师娘面前装的老老实实的,一转背就变了个样。 绿袍却不管这些枝节,只要她好好修行,知道些大义就行了。这东南圣教祖师爷本身也不是甚好人,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谦谦君子,什么敲闷棍,拍板砖,落井下石,挖坑埋人的招数自是没少教。还有黄山天狐不时来往,这也是个淘气的,更是学得古灵精怪,还没正式出师,江湖上已是有了名头,人送红莲魔女而不名。 瞳娘一番心思自是付之流水。这师徒两个说了会话,绿袍问她:“你今天怎么跑到师父这来了?平时可难得见你人影。” 红莲笑嘻嘻的道:“师父,我想下山行道。” 绿袍摇头笑道:“你往外头跑得还少了?也就瞒得你师娘。” “师尊法力无边,法眼如炬,人在这血湖中闭关,神照千里,知过去未来。” “好了,也不知你从哪学来的这马屁功夫。你眼下也快炼气圆满了,出去走走也好。如今修行界还算平静,只是你也需小心在意,莫要鲁莽行事。”绿袍摇着头打断徒弟的话,不然还不知她会怎么歌功颂德。 红莲闻言,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弟子自小就是您带大的,一身本事也是您教的,一定谨尊师命,小心行事。” 说完便告退出去了。绿袍尚自笑这丫头性子急,忽然想起她这话不对味,他那徒弟却是跑得远了,只得骂两句死妮子,回头让你好看。 红莲出了百蛮山,四下乱跑,闻得哪里有热闹便去凑凑,听得有甚新鲜事,自去瞧瞧。又没了人管,倒也逍遥自在。她不是第一回出山,只是以前都是跟在青草天狐后头,一人出门倒是头回。她是个机灵的,本事也不差,一路倒也未出什么差迟。 其时正是英宗皇帝初及位,天下安宁,百姓的日子也还过得,倒有几分盛世景象。红莲因听得人说帝都繁华,想去看看,便取道北上,不日到了河南洛阳。 这洛阳是神州名城,历朝古都,带山拥河,自有一番气象。红莲在这游流几日,将那些风味小吃尝了个遍,这却是跟着青草时久沾染的习性。 这日上午正在那北门一侧就着碗胡辣汤,啃着块咸饼,吃得不亦乐乎,鼻尖冒汗。却见得许多人提着些纸钱香烛之类出城去了,有些奇怪。问那摆摊的老儿道:“老人家,他们这是做什么去?” 那老头见她一个孤身美貌女子,身无长物,只腰间几个革囊,衣饰却是华丽精贵,心下尚摸不清路数。只是他是个生意人,客人不说,自是不会多问。见问笑道:“姑娘莫是忘了,今日是清明日,那些都是去北邙山上坟的。” 红莲道:“北邙山就是在这城外?我以前只听人说过这山,那里好玩不?” 老头笑道:“姑娘是外地的吧,那山就是个大坟场,城中死人年年往那埋,年深日久坟连坟,坟堆坟,哪有什么好玩的。” 红莲笑道:“以前听人说那是块风水宝地,人家把祖坟葬在那就能出皇帝,反正我没甚事情,去看看也好。” 老头压低声音道:“姑娘莫乱说话,皇帝两个字是提不得的。那北邙山从古至今也不知埋了多少人,家家都有先人埋那的,真若照你那般说的,这满城不都是皇帝?依老汉说,你也莫出城,只在这城中热闹的地方耍耍就是了。”说着话却以目相示。 红莲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几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在街角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瞅。这会摊子上没甚么人,就自己和这摆摊的,想来那几人是盯上了自己,这事她一路也没少见。她笑嘻嘻的道:“老人家,你倒是好心。我没带钱,就用这个抵了吧,我耍猴玩去。”说完,自手上取下个玉镯放在桌上,踱着步子出了城。 那老头急道:“姑娘,你这东西太贵重,你才吃了几个钱的东西,我如何能収你的镯子。” 红莲头也不回,摆摆手道:“给你孙女带就是了,这东西我多得没地儿放。” 那老儿还想去追,却是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只好拿块布小心包了,贴身収好。 见得红莲出城去了,那边几个汉子急急赶上去,中头一人是个眼尖的,早就瞄得那玉镯非同一般,成色上好,只是忙着追人,又是在城中,顾不得去抢那老儿的。 这三人追出城外,却不见那女子人影,只见来往路人,自是有些不死心。又往前赶了一遭,却远远望见那女子往北邙山方向去了。这几人大喜,远远吊着,又议论那玉镯,越发上心。 他三个是惯做些鸡鸣狗盗之事的,也习得些武艺,无非也就是叫做张弓长,李木子,王六麻子的。正值这清明日,不去给自家老子娘上柱香,烧张纸。却盘算着趁人出城祭拜先人,看能不能捞上一票,好去赌场花楼当两天大爷。 这三人先见得出城的人虽多,可实在不好下手。单个的一看就是穷鬼,保不齐浑身上下还没他兄弟銅板多,实在没兴趣跟去。有钱的,呼奴使婢,乘车坐马,哥儿三上去,只怕不是抢人家,反是去挨揍,给人家乐呵一下,这种勾当他们当然不乐意。那不穷不富的往往三人一伙,五个一帮,也没甚搞头。 及得看到红莲,都是眼前一亮。那周身穿戴就是好大一笔财富,人又是那般出色,更难得的是孤身一人。虽然觉得这女子怕是有些来历,倒也只往着富贵人家姬妾,花楼名妓上想。却未想到这女子本身技艺惊人,捏死他们和捏死臭虫一般容易。只想着若能掳了来,转到外地卖了,哥几个怕是半辈子都有了着落。 他们起先见红莲在那吃东西,却未拿些香烛纸钱之类物事,也不知这女子会不会出城,自是心中暗急。到了城外,往来人多,也不大好下手,又恨不得这女子往人少的地方行走。那女子竟好似知他们心意一般,慢慢走到北邙山,就往着山里钻,哪里人少就往哪里去,只在坟场中打转。 这三人欣喜不已,急急跟上。可说也奇怪,那女子走得也不快,可他们三人就是追不上,一转眼又不见了人,等他们急寻起来,又看到那人在前头。这般捉迷藏一般,不觉却是到了傍晚。 起先山上还有些人,此时除了那女子和他三个,已是鬼影都见不到了。他们中午饭都没吃,早就饥肠辘辘,可想到只要捉住那女子就发了财也,兀自硬挺着。此时山间飘起细雨,起了些风,倒是有些冷起来,越发觉得饿了。 那张弓长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想起一事,脸都白了,拉住他那两个兄弟,低声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都有些功夫在身,脚步快,这大半天下来怕不跑了好几百里,现在都累得有些不行了,却连个弱女子都追不上?” 那王六麻子道:“大哥是说这女子不是常人?” 张弓长低声道:“不是常人倒还好办,就怕她不是人。你们莫忘了?这是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李木子听得,四下一张,坟头累累,脸刷的一下白了,牙齿打颤,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听,听人,说,这里,闹鬼。” 王六麻子听得,脑袋上拍他一巴掌:“青天白日,闹什么鬼。”说完却是弓着腰,两个眼睛四下乱瞄。却见那红衫女子坐在远处山头一块石上,背对着他们,远眺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 第七十四回 红莲下山 绿袍抓鬼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王六麻子见得大喜,轻轻拉拉那两人袖子,指了指远处坐着的红衣女子。[燃^文^书库][].[774][buy].[]低声道:“看来这小娘皮也走累了,大哥,做了这一票,哥兄弟几个就再也不用过这鬼日子,也能翻身做老爷了。” 那张弓长闻言,看了看天色,微一沉吟,舔了舔嘴唇,眼露凶光,咬牙道:“做了,大白天,老子就不信有鬼!” 那李木子还有些怕,畏畏缩缩,被那张弓长一眼瞪了,老实跟上。三人走上前去,且喜这女子只顾看着前方,未再跑了。 那王六麻子嗬嗬一笑,调笑道:“小娘子一人在这赏景也未免太过寂寞,让哥哥来陪你玩玩。”上去就伸手要抓那女子的肩膀。 那女子自他们上来就未动过,闻言却是转过身来,正好避开了那爪子。 “鬼啊!”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打破了山间寂静,但见的三个汉子连滚带爬,夺路而逃,正是这想着做财主的三位。原来那女子转过脸来,哪是什么绝代佳人?明明就是个腐烂了的死人脸,脓血横流,满脸烂肉,骨头都露出来了,还有些蛆虫钻来钻去。鼻子嘴巴已是没了,眼珠子都掉出了眼眶,却没掉落下来,兀自被些经络状的东西挂在脸上。一股腐臭扑鼻而来。 这三人当场被吓的魂不附体,总算还知到跑。哪还管甚好歹,亡命奔逃。见那三人跑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这红衣女子脸上一阵模糊,又回复了那风华旧貌。这女子自就是红莲,她方才使的不过是个小幻术,却是跟着天狐学的。虽挡不得真人法眼,这几个肉眼凡胎却是看不破的,往昔她没少用这法子吓人。 红莲待得那仨哥儿跑了一程,轻笑一声,一道光华闪过,落在这三人前头,笑嘻嘻的道:“你们跑什么啊,不是说要和我玩嘛?” 这三人哪敢答她,只当她不是活人,刚见了那模样,只道那才她本来面貌,见她挡路,回头又逃。红莲赶着他们跑了五六个来回,已是将这三人累得只会吐气。此时天已黑下来了,她也玩够了,便赶鸭子一般将这三人往城中赶,自己在后头远远跟着。 她虽知这三人不是甚好人,倒也没打算取他们性命,只是教训一顿也就罢了。这却是她百蛮山的规矩。她师父绿袍曾说遇到那远不如你的,若是你看那人不喜,杀了就是,但不许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戏耍人家一顿,再行打杀,那样太违了人性。须知人人都有个自尊的,你今日如此对付别人,他日遇到个远胜你的也来这般对你,你又当做何想。 红莲虽和自家师父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但却最信服自家师尊的话。她在外头虽是胡闹,倒是记着这些话。 那三个倒霉的弟兄被红莲戏耍了这许久,走起道来都是东倒西斜的,看看就挨出北邙山,呼的一道阴风刮过。三人早就是惊弓之鸟,暗道,莫不是那活儿又来了,可连跑路的力气都没了。那风吹过面门,三人若同木桩子一般,直直栽倒在地上。 红莲本是远远跟着,并未太在意几人。到他们都倒地不起了,不由有些疑惑。抢上前来,翻转来看,却见几人脸色乌青,竟是断了气。她立起身来,冷眼四顾,这天下着毛毛细雨,虽还未全黑,但也没多少光亮了。她虽生得一双夜眼,也看不得许远,无非就是些山石草木,别无所见。红莲略一思索,也不愿多呆,就欲离去。 却听得一声轻笑,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美人儿既是来了我这仙山福地,干嘛又急着要走?”却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 红莲心下暗惊,口中道:“这里黑麻麻的,一点也不好玩。”暗中发动遁法,却发觉遁法失了灵,人还是在原地。 那声音哧哧笑道:“在这北邙山,若还能给你个女娃子从我手中遁了去,那本座也妄称冥圣了。” 红莲心下大凛,却也不动声色,抱拳一礼,笑道:“原来是徐前辈当面,晚辈百蛮山绿袍祖师座下弟子红莲有礼了。” 那人闻声却未现身,只听他道:“什么百蛮山绿袍?本座从未听过,我看你生得好,意欲抬举你做个妾,同住我这地宫仙府享无边盛福。本座自有仙法传你,你跟了我地仙有望。不比跟着你那名头都没有的师父强得多了。” 红莲闻言,却是气往上冲,怒道:“徐完,我敬你是前辈,不想你这般没羞没臊,恬不知耻。你不过是个山间野鬼,得了点机缘,侥幸修成个鬼仙,借着吓些愚夫愚妇,得了点名头,真以为自己成圣做祖了,也配和我师父比,真真马不知脸长。”她哪是个好气性的,见这人如此无理,自然也不会客气。 那徐完却是这北邙山一个灵鬼,年久得了道,据着这北邙山修行。此地自古就是个大坟场,凶魂厉魄无数,都被这徐完収为己用。因他统御万鬼,故此别人称他冥圣。徐完在这北邙山地底修了座地宫,躲在里头修行。他所习都是鬼道功法,自是免不得寻人抽魂炼魄,以供所用。虽是个鬼仙,却性喜渔色,见不得美貌女子。好在他不大喜外出走动,一众手下道行还浅,出外颇受天时限制,倒也没做出太多恶事。 眼见的红莲到此,只如狗见了肉骨头一般,恨不得立刻抢回去。只是见红莲也是个修道人,故此先不用强,只以为自己报出名号,那女子自会投怀送抱。那哥儿三个不过顺手为之,给拘了魂魄去,人自是活不成了。 那徐完往昔受惯了一众手下吹捧,哪个敢有半分违逆,就是好一番折磨。故此一群手下只敢说好话,倒将此鬼养成了个自高自大的性子。被红莲一通骂,却是上了火。一个眼色下去,就有着个黑衣道人替他出手,却是他要端端架子,装装高人,后边好说话。 红莲骂了那徐完一顿早就暗自戒备,却见前边地下裂开一道口子,上来个黑衣道士,原来这些鬼物藏身地底,怪不得红莲看不到他们。这道士却是个人,故此要打开地门才得上来。那道士上来却不急着动手,他自是深知徐完心思,不然他一个人族也不能深得鬼物信重了。知道徐完看上了这女子,想要生擒回去。 故此这道人上得地面和红莲照了面,先是自报家门,又是一通游说,直把那冥圣夸得几如当世一流人物,又是如何如何看中红莲,只要随了他,那是仙福永享,寿如天齐。 原来这道人正是黑心道人,昔年在南疆为恶,也不知何时跑到了这北邙山,得了这徐完之助,竟是成就了元神,死心踏地为他做事。 红莲本就有些发愁脱不得身,乐得听黑心道人鬼扯,不时附和两句,一面急思脱身之策。那道人见红莲答话,意思有所松动,越发卖弄口舌。却不知红莲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口中应答只是拖延时间,哪会真个信他鬼扯。 她到底是得了绿袍真传的,看得一阵,发现了些端倪。这北邙山却是被那徐完以他那地宫为钮,布成了一座大阵,发动起来,修为不如他的自是遁不出去。思索一阵,颇是难办,可那道士口都说干了,只见红莲光打马虎眼,就是不松口,自是有些急了,不免催促起来。 红莲见此,也只好行险一博了,当下笑道:“道长说得很有道理,小女子若能得冥圣他老人家青睐,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有桩事不大好办。” 黑心道人听她总算有了句准话,不由大喜,忙问道:“有甚事只管和道爷说,我替你去做。” 红莲道:“昔年我父母替我定了一桩娃娃亲,这就是当年他们家给我的一件表记,我若跟了徐前辈,这事又怎么交待。”说话间从头上取下个木簪子。 黑心道人大笑,大包大揽道:“这算什么事,你又没嫁过去,若怕麻烦,回头道爷替你走一遭,让他们把婚事退了就是。你现在只管随我去见冥圣他老人家,以后的事都在我身上。” 红莲闻言,喏喏道:“可是...可是...。”话没说完,突然满脸惊骇之色,手指那道人身后。 这道人平素就是个机警的,眼见红莲异状,却不回头,往前飞扑,一个懒馿打滚,往后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只觉得红光耀眼,在地上滚得两滚,就蹾了腿,元神都不得遁出,神消灰灭。 红莲暗骂一声,真是个惯贼,幸喜自己早防着了。原来那道人扑过来,她差点就把手中宝物打了出处,虽是能伤他,却未必能要了他命。好在红莲也是个机警的,见那黑心道人虽往她这边来,势子却不对,强自忍住,待他落地翻身时,将手中的那簪子照头就是一下。 这木簪子正是昔年辛青萍所赠,是合沙道人取小昆仑那朱鸾栖身的梧桐神木炼的。辛青萍被天淫娘子抱回去时,就带在她身边了。这梧桐得了朱鸾精气,是至阳至刚之物,炼成火焰灵簪,能放能収,出时放出至阳之火克敌,不用时却朴实无华,正是神物自晦。它在辛青萍那只是个器物,此番方发了回利事。 那黑心道人也是死得憋屈,他随徐完习的是鬼道功法,正被这宝物所克,又被打在命门上,哪还有活命。 这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红莲见打死了这贼道士。拿出三片树叶状的东西,挥手朝几处甩出,掉头就往北邙山外跑。那叶子直直飞到三个地方,金光大作,化为三尊佛陀,将那几处镇住。 这叶子却是当年天竺老僧送给绿袍的菩提叶,上有老僧佛法加持。拿到就能用,用来对付徐完这类鬼物是正得其用,红莲出外行道也只得了三片,却是一气用掉了。她虽于阵法一道不精通,到底有着绿袍这个师父,见得多。她那几片灵叶正好贴在这北邙山阵眼上。 下边徐完已是暴跳如雷,眼见到嘴的肥肉飞了不说,又死了个最得心意的妖徒。可给人一时封禁了法阵,不特不能仗之拿人,连自己也给关在这地宫出不去,正是作法自闭。一边咬牙切齿大骂,一边驱动万鬼强攻那三道灵符,以图脱身,去捉了那女子来炮制折辱。 ; 第七十五回 红莲下山 绿袍抓鬼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红莲本就是在邙山外围,虽使不得遁法,只能用轻身功夫飞奔,倒也不慢。[燃^文^书库][].[774][buy].[]速速出了法阵笼罩的范围,回首望去,只见那邙山中鬼声大做,绿火乱闪。这阴雨天气本不当有磷火的,却是那北邙群鬼给徐完催的急了,不惜损耗元气,去磨那菩提叶化的大佛。 眼见那佛光越来越弱,她不敢停留,一拍革囊,一口飞剑跃出,御剑直往南边飞逃。红莲剑光一起,那边徐完见了大怒,张嘴吐出一个白森森的珠子,朝那金光佛陀打去。那珠子发出一圈惨白光茫,和那佛光一接触,急速绕着那光佛转了起来,每转一圈,佛光就往内缩一点。也不知转了多少圈,那金光佛陀化做虚无,现出一片菩提叶,自燃为灰烬。 只是这徐完也不轻松,那本就无一丝血色的脸上竟是有了一丝潮红。这灵符被破去一叶,却再也镇不住这鬼圣了。他嘴中念念有词,一连几道法诀,轰的一声大响,那北邙山黑烟四起,无数鬼物冲出,若同飞蛾扑火般扑向剩下的两尊金佛。那些鬼物一冲入那金光内,就惨叫连连,飞灰烟灭,但那佛光却也越来越淡了。好在这是晚上,倒也无人在这边走动,若见了这般景象,怕不被吓疯才怪。 徐完拘来群鬼,去应对那两道灵符,也就不再多管。招来一个妖徒主持大局,他自己厉啸一声,撕开大阵,直往南边追去。看是非要追到红莲不可。 红莲一路急逃,剑光迅速,一会功夫已是跑出好几百里。心下以为那鬼物当不会穷追,微微松了口气。可猛听得后头鬼啸大作,回头看去,只见一片暗红光芒急急追来。她暗骂一声,加速往南逃。这两人一追一逃,又是几百里。 红莲到底功候还浅,眼见那人就追上。也没了计较,直往地上落去,准备应敌。红莲刚刚落定,那徐完已是到了,这冥圣长得寡白面容,一对碧眼,两鬓各垂一条白纸条,周身绕着暗红火焰。他见红莲正对他怒目而视,阴恻恻的怪笑道:“女娃子,怎么不跑了,莫不是想通了,愿随本座回去享福?” 红莲骂道:“享你个大头鬼,见不得天日的东西,就会以大欺小。你若真是个有本事的,让我回去请了我师父来,打得你连鬼也做不成。” 徐完呵呵笑道:“你个女娃子倒是鬼得很,想用激将法,本座却不上当,只管捉了你回去受用。你那师父要寻我也是以后的事了。”说完,却是手一指,他那周身火焰直往红莲扑去。 他这火焰非比寻常,是取地下死人脊髓炼就,叫做赤尸神焰。虽有个神焰的名头,其实连丝火性也无,阴毒无比,人若沾上一点,当时就倒,过不得多久,就将人化做脓血。 红莲见得一片暗红血光迎面扑来,隔着老远就闻得腥臭无比,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半点也不敢大意。一边拿出粒灵丹含着,一手将火焰灵簪打了出去。 但见得那灵簪化做一只丈许大火凤,周身冒火,迎上那赤尸神焰。只听的滋滋作响,若同水泼在烧红的铁器上一般。赤尸神焰只一遇到那灵簪发出的神火就化做黑灰。一个照面就给破去一半,烧得那气味臭不可闻。 那徐完吓得一跳,他虽见这女子用那簪子灭了黑心道人,知道怕是于己有些克制。倒没想到这般厉害,又心疼那赤尸神焰炼来不易。忙収了血光,取出那白珠子迎敌。徐完这珠子叫做阿鼻元珠,出时白光一片,是他生平一件得意法宝。取阿鼻地狱,百骨朱颜之意。用那阴时阴日阴年生的女子选定时候害死,取头盖骨磨成粉炼成。就这珠子,害死了四十九个女子性命。平时十分珍重,并不轻用。 只是此时见红莲法宝了得,手上没甚好抵挡的东西,方用了出来。红莲本见灵簪见功,还有些喜意,不想这老鬼物使出个白色珠子来却挡住了那神火。那珠子发出一圈灰蒙蒙的白光,虽不见甚奇异,但这灵簪化的火凤却是攻不过去。心头大急,她却是听天狐说过一些这老鬼物的事,知道对方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很有些手段。自己靠着宝物,略微占了些便宜,却无法久战。若等对头腾出手来,败落只在眼前。 红莲略一思索,暗道,先下手为强,自己敌它不过,也只有冒险了。当下喝道:“看法宝!”一指手,一道白光往那徐完斩去。 那徐完倒给她吓了一跳,这女子发出个木簪子就逼得自己用了最得意的宝贝,这下又用个什么法宝来,自己又用个甚么来挡?定睛一看,却是一口飞剑,光色虽然不错,倒还伤不得自己,不由失笑:“女娃娃,你这剑倒还不错,可这御剑术实在不咋的,要不你跟我回去,我传你些剑法。”一边随手发出道碧火挡住了飞剑。 红莲这飞剑却是绿袍给的,她门中没甚好的御剑法门,东学西凑炼了点,也就图个好看。红莲听了徐完的话倒不恼,笑嘻嘻的道:“老鬼头,你看你脚下。” 徐完闻言下望,却见一条银索缠住了他双足,显出几分疑惑神色。 那边红莲以是一掐诀,道了声紧。那索子猛的一収紧,可却什么也没绑住,从那徐完双足直直没过,好似绑了一团空气。红莲先是一怔,随即醒悟,“倒忘了这是个鬼物,这百链锁如何绑得他。” 却是她开声出剑时,悄悄祭出此宝,想要捆住这徐完。这百链锁是天狐用自己原身的尾巴炼就的。擒人拿物,无有不便,当年绿袍就吃过此物的亏。红莲拜师时,天狐送给她的。 那徐完虽未被绑住,倒也吃得一吓。见这女子修为虽不高,可古灵精怪,异宝层出不穷,着实有些难缠。倒是収起那一番怜香惜玉的心思,窥得红莲因宝物无功一愣神的空档,扬手一粒黑珠打了过来。红莲淬不及防,被那珠子近到身前,爆成一团黑雾,闻之作呕,眼前发黑。看看就要倒地。徐完见得大喜,就要上前拿人。 蓦地,空中一声厉喝:“好贼子,胆敢伤人,看剑!”斜刺里一道匹练也似的青光飞来,当的一声,重重斩在那阿鼻元珠上。 却是那徐完见那剑光来得急,用那珠子挡了一挡。収回珠子,见上边现些细密裂纹,心头大痛。忙吞入腹中。抬眼见得来人,却是个面貌奇特,身着红衣的老婆子,脸面肤色红通通的,大异常人。 红莲中了邪法,神智有些恍惚,见了这人,大喜,道:“红花前辈,我。” 那婆子打断她道:“你莫作声,这里有我。”她也不理那徐完,拿出一面小旗子,上绘五行八卦,挥了挥,但见五彩烟岚升起,将方圆数里都封住了。 徐完见了这人取旗施法,忙退了开去,怒道:“红花婆子,这女子害了我一个得力门徒,我正要拿她,你莫要多管闲事,将人交出来,各走各路。” 这红花婆婆道:“这姑娘是我小朋友,她的为人我知道,并不是个生事的。准是你见色起意,使妖徒和她为难,方被打杀,死得好!你如今以大欺小,打伤了她,自有她师门长辈来寻你说话,我也懒得多管,要我交人却是休想。” 说罢也不理会那人,替红莲収了宝物,带着她,使出那千里庭户,囊中缩影的法门,一径到了云南桂花山福仙潭。见得红莲已然晕死过去,连忙取药医治。 那徐完眼见追人不到,只得骂骂咧咧,恨恨而回。 原来这婆子就是红花姥姥,她和天狐份属至交,百蛮开府也是去了的。红莲往昔跟着天狐也来她这玩过,很得她喜爱。她这日正巧外出有事,耽搁了时候,此时方回。路过此地,见红莲遭了难,哪能袖手。 红莲醒来后,已是三四日之后了。红花姥姥听得响动,又来替她看了,笑道:“你这娃子,怎么那么大胆,和那徐完去放对,被他打了一记泥梨珠,这东西是用那埋在地下,腐烂成泥的尸泥炼的,歹毒得很。幸喜你还机警,早含了颗灵丹在口,倒化去不少毒性,我这里又有乌风酒,给你服了,眼下倒是无碍了。” 红莲气呼呼的说起那日之事,问道:“红花前辈,那老鬼物这般厉害,你可打得过他?” 红花姥姥摇头笑道:“宝相说得不错,真是个鬼丫头,真真得了你那祖师爷真传,专会支使人。我若说打得过那徐完,你怕是就要撺掇着我去给你出头,斗一斗那冥圣吧。” 红莲被她揭破了小心思,嘻嘻而笑,也不反驳,一味歪缠。 红花姥姥笑道:“那徐完修道年久,也有身惊人技艺,他奈何不得我,我也没把握胜他。不然前几日就替你出气了。你也用不着缠我,已有人替你出气去了。” 红莲奇道:“莫不是宝相前辈知道了,找那老鬼头帮我出气去了?”她自幼就跟着青草和宝相两个后头跑,知道她们本事。自家青草姑姑是个没谱的,指望不上,自是只想到天狐了。 红花姥姥直摇头:“什么事都琢磨着别人替你出头,也不知你那师父是怎么教你的?这回你可猜错啰,我一回来就着人给百蛮山送了信。你家那祖师爷得知震怒,关也不闭了,跑来看你。当时你正睡着,他见你无事,却是怒气冲天的杀到北邙山去了,眼下怕是正打得热闹。” 红莲闻言,她见这红花姥姥都坦言胜不得那徐完,不免有些替师父担心,见了形色。 红花姥姥窥知她心意,笑道:“你倒是着紧自家人,你师父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摆明会吃亏的事他会做?他半甲子前就能和那五毒天王斗个旗鼓相当,眼下功行更胜,必定不会失了风。况且你师娘和宝相道友都去了。那徐完却是只孤魂野鬼,没人愿帮他。你只管安心养伤,静待消息就是。” 红莲闻言,方放下心事不提。 ; 第七十六回 红莲下山 绿袍抓鬼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那绿袍得知自家爱徒被那冥圣打伤,怒气冲霄,破关而出。[燃^文^书库][].[774][buy].[]先是往桂花山探视了徒弟。那桂花山得名于山中一株古桂树,郁郁苍苍,数十围大,若是金秋时节,满树金花,香飘数十里,端的好花。 百蛮山到这桂花山也不算远,绿袍夫妇御遁速速赶来,拜会主人红花姥姥。两下原本就是旧识,自是好说话。红花姥姥延请两人入屋,她却是在这古桂树上挖了个洞,做了住所。桂屋里头陈设华丽,倒也还宽敞,红莲正躺在靠窗一张床上。 绿袍上前看看,自家徒弟面色倒还不坏,只是沉睡罢了。当下谢过红花姥姥,问道:“我闻得那徐完所习颇是阴毒,我家这娃儿被他打伤,眼下看来倒也无事,莫不是道友给她用了甚么灵药。” 红花姥姥笑道:“就许你百蛮山有仙丹灵药,我这桂花山就该是个穷窝窝?别的没有,这解毒丹还是有有两粒的。” 瞳娘笑道:“你莫不是忘了,红花道友这福仙潭独产的乌风草,可是解毒圣药,比你那些牛黄狗宝有用的多。”原来这桂树旁就是福仙潭,这乌风草就生在潭底,只是有毒石,神鳄守护,不好到手。红花姥姥久居此地,想法采了些上来,制成药酒,治疗这邪毒鬼气很有效果,百蛮开派,她就送了几瓶,是以瞳娘知道。 三人谈些闲话,说到那徐完伤人之事,绿袍冷笑道:“这厮以大欺小,真当我百蛮山无人。若不和他做过一场,给他些颜色瞧瞧,别人还道我怕了他,日后我还如何収徒传教。” 因是红莲有恙在身,不好移动,便索性托着红花姥姥代为照顾,他夫妻两个径直去北邙山寻那徐完晦气。到得北邙山,才刚刚午后,绿袍见此地离洛阳城太近,一来不想惊世骇俗,二则欲要拿那徐完做个靶子,立他威风,故此不肯占天时之利。夫妻便先在城中落脚,等待天黑。到得傍晚,青草和天狐也寻了过来。青草是后来知道的,赶到桂花山,绿袍夫妇已是走了,她便跑去黄山邀了宝相,一起来凑热闹。 绿袍见了她们,笑道:“一只死鬼罢了,哪还用得着你们来帮忙。” 天狐嘻嘻道:“哎呦,做了祖师爷,这口气都不一样了。我红莲妹子被人欺负了,我当然要帮她出头。不过你这做师父的来了,我就偷偷懒好了,你若打不过了,姑奶奶再出手也不迟。”回头又对青草道:“妮子,趁着大戏还没开锣,你快去买些瓜子,点心来,一会我们吃。”青草闻言,转头真去买东西去了。 绿袍拿这狐狸没法子,无奈道:“合着你就是来看戏的?” 天狐却没个正形,答道:“那当然,难得东南圣教祖师爷要唱戏,不看白不看,错过了就没了下回。” 绿袍素性不再搭理她,再和她多说几句,自己怕是先要气坏。 天一入黑,城北已是空无一人。绿袍也不多等,出了城,唤出三首灵蛇,化做屋子般大。他站在蛇头上,直扑北邙山,仗着灵蛇之威,撞破北邙护山大阵,但凡见着鬼物,就是一道绿火过去,当场被那火光吞了。 地底宫殿之中,早就惊动了徐完,哪还按捺得住,飞身出来,怒骂:“哪来的鸟贼,敢在本座这北邙山撒野。” 绿袍嘿嘿一笑,斜着眼看着这人,懒洋洋的道:“你就是那个自称冥圣的小鬼?本座要炼一宗宝物,正好少个镇旗的,看你也勉强够用了,就拿了你去将就下吧。”说完,将那十二都天神煞阵旗各按方位抛出,瞬时就布下了一座大阵。 徐完大怒,掐诀行法,想要发动他那护山大阵,却是纹丝不动,阵法失灵。 绿袍嗤笑道:“小鬼,你这劳什子九宫阵也太不顶事,时灵时不灵的,要不看看本座的阵法威力如何。”其实倒不是徐完这阵法不济事,他借地脉之力布下的大阵,本是很难破的。只是此人并不精于易算之道,也不知从哪寻了个阵图,依图布阵,自己又不善推演,难免有些破绽。若来人不长于此道,自能施法生出些变化,还有些克敌之用。可绿袍本就是个中能手,一眼就看出了奥妙,出手就用阵旗封死他的法阵。徐完不特不能仗之克敌,反变成了对头的助力。 徐完见阵法无功,气得跳脚大骂,哪肯让绿袍从容施为,张嘴吐出那阿鼻元珠,手发碧火,只管向绿袍身上招呼。但见得满天碧火托着一颗白森森的珠子,将绿袍裹在中间。他这火是取尸骨磷毒炼就,叫做碧磷沙,也有些妙用。 绿袍拊掌大笑,百毒碧火针迎上那阿鼻元珠,脚下三首灵蛇三张大口一张,天空中毒沙若同长鲸吸水一般,都被那蛇给吞了。这三首灵蛇本就吸食过上古磷毒,徐完这毒沙好似给它送菜一般。 那徐完看得目瞪口呆,怕那阿鼻元珠也被那蛇吸了去,忙招回护住周身,言道:“这位道友面生的很,我又不曾得罪了你,何必苦苦相逼。”却是见绿袍势盛,有了退心。 绿袍冷喝道:“我那徒弟又何处得罪了你,你竟用那般毒珠打她!” 徐完闻言,方知是昨晚那女子的师门长辈来寻他麻烦,事已做下,怕是难以善了。当下变脸道:“那女子杀了本座一个弟子,本座只打她一记泥梨珠,以算是便宜了她,你还待怎地,难道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绿袍冷笑道:“你有甚本事只管使出来,本座接着就是,少在那里胡吹大气。”手下却是一点都不慢,十三支百毒碧火针发出丈许长的绿火,围着徐完乱钻,直将此人逼得手忙脚乱,击得那阿鼻元珠四下乱跳。 徐完见不是个头,张嘴又吐出一颗珠子,却是黑光闪闪,鬼气森森,那珠子围着他周身飞舞,防得密不透风。他方有暇収回那阿鼻元珠,见那上头裂纹更多,心痛得要死,忙吞回肚内。抬眼恶狠狠的盯着绿袍。 绿袍笑道:“连你这牛黄都吐出来了,还有什么把戏,快些耍来,你家祖师爷可没多少功夫和你耗。”原来这正是此鬼的内丹,他一身功行十之六七在这内丹上,向来珍愈性命,不到生死关头是不用来对敌的。此番也是被绿袍挤兑的狠了,自己诸多宝物又被克制,只好用了出来。 徐完也不答话,张嘴咬下一截中指,说也奇怪,他本是个鬼物,却流出些绿血来。却是修行多年,有了些道行,阴极阳生。倒底还是未能修得圆满,故此血是绿的。此人将那断指在口中一阵嚼,张嘴喷出一团绿雾,头下脚上,做起法来。只见那人如同个陀螺一般,越转越急,那团绿雾围着他转,越变越多,竟是将他周身罩住。只听他爆喝一声去,那绿雾猛得四散开去。 但闻得鬼声大做,阴风四起,四下里厉啸之声不绝于耳,好似无数鬼物受了他号令往这里聚集。这徐完立直身体,御使着他那内丹和绿袍相斗。此时这人苍白的脸上却是殷红如血,嘎嘎怪笑道:“你且莫得意,马上就让你尝尝万鬼噬魂的滋味。” 说话间,周遭已是鬼影憧憧,无数鬼物集结周围。绿袍看去,这些鬼物有断足断手的,有无头的,奇形怪状,不一而足。围在周围,不住虚扑,好似要择人而噬。远处好似还有无数厉鬼赶来。大都鬼物都还只是虚影,只有少数身体有些凝实了,看来是年深日久,快要修成鬼仙之体。却是都被这徐完行法拘来,这冥圣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绿袍见得,不惊暗喜,笑道:“小鬼物,就这么些不成器的玩意吗,你号称冥圣,怎得才这么几个手下,也太丢面子了吧。” 徐完听得,直气得三尸暴跳,狞笑道:“先让你耍耍嘴皮子,等会就让你知道厉害。”一面传下法令,将他地宫中一众徒子徒孙都调了出来,这些却大都是修成了鬼仙的,身体几和常人无异。到得众鬼就位,密密麻麻,不知其数。徐完口念法诀,指着绿袍,向群鬼令道:“撕了他。”众鬼齐啸,扑了过来。 绿袍轻笑一声,口中念念有词,连打几道法诀,那一群鬼物都在原地打转,上不得前来。徐完瞪着眼,不解缘故。 绿袍笑道:“小鬼头,本座这御鬼术如何,不比你差吧。”原来却是昔年瞳娘得了部御鬼残章,绿袍也学了些。那典籍虽不全,却传自远古,颇有些妙用。绿袍虽无法御鬼对敌,捣蛋还是够的。 徐完眼见自己耗费精血引来群鬼却不能克敌,直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哇哇怒叫,法诀连施。绿袍则笑嘻嘻的,使出几道道术。结果那群鬼给催动得东奔西跑,好似拉锯一般,鬼哭鬼笑,好不喧闹。 徐完见此,铁青着脸,咬牙发了狠,挥手斩下左臂,化做碧雾以喂群鬼。他这手臂虽是能重新长回,到底损耗功行,只是眼前也顾不得了。那些鬼物抢食了他精血,变得越发凶厉。他那些妖徒大都有了些功行,此时却是清明了些,厉嚎着冲到了绿袍身则。 绿袍见得已是困不住他们,一声长笑,一连几道法诀,只见黑烟四起,对面不见人,却是发动了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这上古绝阵,岂是寻常,绿袍得多年推演,已趋完善,虽是仓促布阵,但也不是这些鬼物冲得破的。 徐完被大阵困住,上下不得脱身,直如热锅上的蚂蚁。眼见得大阵不断变幻,那周围鬼众一被大阵卷入,就不见了影,转眼间,十停就去了两停。无计之下,将群鬼聚拢,不惜损耗元气,将这北邙地域化做一方鬼城,结阵自保。一面苦苦哀告,请绿袍放他一马。 绿袍此来,却是做足了准备,并不答他,只一味催动大阵,炼这鬼城。连着十余日功夫,那徐完却是支持不住了,断尾保命,爆开鬼城,将那群鬼尽数抛出,总算被他冲开一丝裂缝,只身逃了开去。绿袍见状也不追赶,将这些鬼物一体拿下,又将他那地宫搜了个窖尽。道声多谢冥圣慷慨,自家夫人那百鬼夜行图是有指望炼得成了,一道绿火回了百蛮山。 经此一役,百蛮山也算是有了些名头,门下外出,再也无人敢小觑。那徐完可谓倒霉到了姥姥家,好生兴旺的一个教派,只剩得个孤家寡人,花了无数心思,过得两百年方恢复了几分元气。虽对绿袍恨得直咬牙,却也没勇气去寻仇。 第七十七回 天诛人祸 世事迷离谁人解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江湖儿女江湖老,转瞬已是百年身。[燃^文^书库][].[774][buy].[]这世间最让人难以察觉的就是时光流逝,光阴逝水。自绿袍于北邙山战群鬼,转眼又是几十载春秋。这期间天下间也不知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只这百蛮山一脉倒是安安静静,波澜不惊。 山后血湖之中,一个中年儒士正立在一方平台上,看着空中一颗碧绿珠子。此珠绿得纯粹,不见半分杂质,发出百十丈光芒,耀眼夺目,将那血湖中镶嵌的明珠都比了下去。那珠子好似给线牵着一般三升三落,没入那血湖中一人后脑。 此人正是绿袍,収了珠子,运气収功,睁开眼来,尺许长的绿光随眼发出,随即不见。抬眼见了那儒士,笑道:“师弟来了,你倒越发像个读书人了,很有几分先生旧年风彩。” 原来这儒士正是冷峰,他平素就善长养生之道,元神成就得虽然迟些,容貌却还不显老。见得绿袍収了功法,躬身行礼道:“见过掌教师兄。” 绿袍摇头道:“你我师兄弟见个面,又没外人,你这礼数也忒多了些。” 冷峰肃容道:“礼不可废,先生在日,是有教导的。” 绿袍轻叹道:“昔年我等师兄弟五人都蒙先生传授课业,如今先生故去多年,我五人也去其二。先生去时,我正因分化元神炼这玄牝珠在要紧时节,不得前去相侍,想来真是让人扼腕。” 冷峰见绿袍情绪有些底落,笑道:“先生本是豁达之人,又有师姐相送,想来不会见怪,师兄何需挂怀。只如今师兄功行大进,炼成这般异宝,我百蛮振兴有望啊。” 绿袍摇头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我这门功夫也就是保命有些用罢了,何况眼下还未炼得完满,还要不少时日用功,兴我百蛮,却少不得偏劳师弟了。” 冷峰连忙逊谢,两人谈些山中诸事,说到外边近况。冷峰道:“眼下修行界却是出了一桩大事。” 绿袍知自家这师弟素来沉稳,这般说法,只怕事小不了。奇道:“去岁我合沙师尊破界升仙,因他老人家事前有令,诸人不得相送,是以未去。这才多久,又能有什么事?" 冷峰道:“师兄可还记得无忧宫主人辛老前辈?” 绿袍恍然:“哪能不记得?她老人家于我百蛮山有大恩,我何曾忘了。想来辛前辈功行早就到了,莫不是见我师尊先行一步,她也升空破界了。” 冷峰木然摇头道:“就上个月,传出辛前辈伏了天诛之语。” 绿袍闻言一怔,惊道:“这怎么可能!”他本是盘坐在那金蛛背上的,听得此语,却也坐不住了,跳到冷峰身则,双眉紧锁,看是要细问个究竟。 冷峰长叹道:“师弟得了这信,也不相信。亲往无忧宫查看,倒发现了许多怪事。” 绿袍也不追问,静听冷峰接着说话:“无忧宫主殉身天劫之下当是不假。我在那无忧宫旧址见得无数天罡雷火留下的痕迹。其中一处方圆十里都被劈成一个巨坑,焦黑一片,连那地面沙石都被雷火烧溶成了一片晶粒。可那地方并不是无忧宫旧址正中,却是偏北一些。无忧宫中本有无数宫台楼阁,奇珍异宝,可我找遍全场,一丝渣子都不见,连那地面都被整个翻转了过来。” 冷峰说到此处,冷笑一声:“我也是见识过天雷劫火的,向来只见雷火直直劈下,却也没见过它还会犁地的。那无忧宫本有大阵守护,就算雷火在猛,多少还能剩下些东西,可我翻了几遍,瓦都不见一块,师兄你说可笑不?” 绿袍皱眉道:“可还有别的发现?” 冷峰道:“东西是没有,人却还有个,只是此人已是疯了,是我在许远之处乱草从中找到这人的。我反复问询,那人只会说,佛爷,神仙,饶命。此人我带了回来,师兄可要问问?” 绿袍闻言,道:“见见也好。”师兄弟两个出了血湖,就在百蛮山上见了这疯子。此人衣衫褴篓,口角流涎,到是真疯了,问他一阵,反来复去也就那几句。 绿袍摇头道:“看此人衣着,相貌,当是无忧宫主养的那些人,也不知何以脱了大难,却是疯了。” 冷峰道:“他若不疯,怕也不得活。我出神细细下地查探过,那无忧宫被人翻转到了地肺之下,倒底还是留了些痕迹,就有着几个死人,和这人衣着相类。” 绿袍想了想,问道:“这流言最初从何处传来?” 冷峰道:“先是从海外,经我查探,最早出自几个和尚之口,却不知是谁。还有一事,也是这阵子传出的,据传那峨眉长眉和青城极乐联手击伤了辛前辈师兄查双影,迫他远遁青海。” 绿袍闻言又是一愣,戚眉道:“这两人真有这般厉害?我虽未见过这双身教主,可他应该不会比辛前辈差多少,何以这般不济事?这事和无忧宫被夷为平地又有何关联?” 冷峰苦笑道:“我也不明缘故,却也查不出太多有用东西。” 绿袍叹道:“若有个知内情的就好了。”眼前蓦地闪现个人影,黑衣冷面,背负长剑,连忙问道:“师弟可知那辛青萍如何,可有脱身出来?” 冷峰摇头道:“我也曾四下打探,只听说无忧宫主渡劫前曾将她宫中侍女送了些与人为妻妾,这位少宫主和她那三个弟子却无半分消息。” 绿袍沉吟良久,吩咐道:“师弟不可再大张旗鼓追查此事,我百蛮山一脉紧闭山门,少出山走动。” 冷峰先是一怔,随即躬身道:“师兄高见,师弟省得。” 绿袍却是不再闭关,寻来青草,两人立即离了百蛮山,直往昆仑而去。到得那小昆仑入口,便由青草黙祝,请那灵尊前来开放通道。 过得良久,绿袍还当自家师尊飞升后,那麒麟以是不认人了,却见那神兽探出个头来,脑袋上磷片脱了几片,红一块,紫一块,好似吃了不少苦头。看得绿袍大感诧异。 这麒麟见了绿袍两个,只如见了亲人一般,两眼泪汪汪的,哪还顾得摆什么架子,急急蹿出通道,咬着绿袍的衣襟就往里拉,却是不去和青草歪缠,看得这妮子撅着个嘴跟在后头。到得进入了小昆仑灵境,这麒麟探头探脑张望一番,却如人一般长出了口气。绿袍见它贼头贼脑的样有些好笑,却也不知是个甚物事将它吓成这样。 猛听得一声清喝,一人从天而降,拿着手中一把连鞘长剑,照着那麒麟脑袋就是一下,拍得那麒麟嗷嗷叫,忙躲在绿袍身后,一脸可怜样。那人见得绿袍,不再追打那麒麟,轻叹道:“你来了。” 绿袍上前一稽,叫道:“师姐。”这女子正是辛青萍,多年未见,伊人音容无改,只是有些憔悴。 青草见了她,喜叫道:“小姐。”只是见她情绪不大好,不好上前。 辛青萍道:“你们既来了,且去坐坐。”当先而行。此时空中又飞来一只灵禽,正是那七彩朱鸾,却不知何故落在了后头。那麒麟见了朱鸾,轻呜几声,好似埋怨,那朱鸾却细细叫唤两声作答,也不解其意。 前头辛青萍怒道:“合着伙来欺瞒我,早晚把你两个炖汤,做一锅乌鸡狗肉汤!”一时两个神兽大气都不敢出,静悄悄的跟在后头。青草见得,吐吐舌头,在后边安抚两个神兽。 辛青萍住着合沙真人留下的旧屋,因是有事要谈,绿袍便吩咐青草自去和那两个神兽玩耍。青草得其所哉,喜滋滋的去了。这麒麟和朱鸾这些时日没少受辛青萍排头,自是乐不迭的放风去了。 待得她们走远,辛青萍冷冷道:“你连这妮子也信不过?真够有小心的。” 绿袍道:“倒不是信不过她,只是这妮子大大咧咧,嘴上把不住门,有些事不让她知道还好些。” 辛青萍道:“怪不得昔年我母亲总说你这人审时度势,知道进退取舍,像你这样的人,往往活得滋润。” 绿袍轻叹:“师母之事,我也是刚刚得知,师姐也莫要过于难过。” 辛青萍冷笑道:“外头那帮人是如何说的。” 绿袍道:“听流言说是辛前辈殉身天劫之下。” 辛青萍冷声道:“怕是没这么好听吧,这些东西做下这般事,哪还会要什么脸皮,若不往我母亲身上泼些脏水,如何能显示他等高尚!” 绿袍问道:“这其间到底有些什么事,还请师姐告知,我也好想个应对之法。” 辛青萍叹道:“他们势大得很,你又能有何法子?你道我何故打那麒麟,只因我被朱鸾背来这里,醒来想要出去寻那些人报仇,可它们说敌人势大,我去是送死,不肯放开通道。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杀母之仇,非报不可,大不了就是将这命拼了就是。” 绿袍道:“师姐心思我也明白,可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智长,总会有法子的。” 辛青萍道:“我先和你说说当时情景,如何行事你自己抉择,我却不好强你。”却是说起那无忧宫主渡劫时情景。 第七十八回 天劫尤可避 人祸岂能挡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原来天淫娘子自得知合沙真人渡劫飞升。[燃^文^书库][].[774][buy].[]道是这死鬼以为躲到灵空天界去,就能躲得了姑奶奶不成。这回追了去,看他还有没有个小昆仑给他藏身。 她也是个雷历风行的性子,当即传下号令,准备择日渡劫。无忧宫中诸物齐备,没几日就准备齐全了。 一日却是唤过辛青萍,道:“我日前心血来潮,起了一课。却是大大不好。思来我已是功行圆满,就有几人与我为难当也成不得甚事。只有你性子孤傲,不知变通。这无忧宫又是树大招风,易引人窥觊。我想让你带上宫中宝物,先行前往小昆仑潜修,你看如何?” 辛青萍木然道:“你渡劫非是小事,没得理由我先行避过的道理,我有一剑足以,那些东西给我又有何用?还不如留给几个师弟并着宫中之人。” 她母女说话向来如此,辛双晨也不以为怪。这般修道人灵光一现,预知些祸福,往往最是灵验。辛双晨也不敢大意。她倒没想到自己头上去,一来她修为高,这天下间能和其抗手的已是不多,再者真要说来也未和人结下生死之仇,早年有几个也早被她送进了轮回之所。只是有些担心要应在女儿身上。见她不肯先行离去,故然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担心。 思虑一番,将合宫人唤齐,问那有愿离宫的,拿些宝物相赠,忧礼相送。当下就有几人去了,有的回转凡俗,有的择地潜修,有的自去外头寻她那相好之人。但大都还是舍不得离了这仙山福地,留了下来。辛双晨又将三个徒弟唤过,各赐一部道书,着他们各拿些礼物送些旧识好友,待事定再回。辛双晨虽每每打的几个徒弟皮开肉绽,可也没打算断了道统。自家女儿不学,自然只能传给徒弟了。她这番安排,却是广结善缘,为门下将来计算。 到得日子临近,又去信请了她师兄查无影前来护法,可谓万无一失。因是选得无忧宫靠北一地渡劫,故此将她那些没甚法力的面首人众安排在靠南的楼阁中。自己率众在北布下大阵,仔细分派了职司。到了正日,辛双晨自在阵中施为,引发天劫。周圈远远按方位立定十七个彩衣女子,各借宝物助其施法。 没过得多久,但见火红劫云铺天盖地而来。查双影本是和辛青萍立在远处,这般天劫旁人并不能过多插手,那些女子能够相助却还是借了阵法的缘故。他见多识广,见了这劫云就微微见了颜色,道:“师妹不是已然渡了几次大劫,听她说只需引动一次小雷劫就算是九九归真,也能肉身破界的,怎的来的是这天罚劫云?” 辛青萍就在他旁边,闻言忙问道:“师伯,这天罚是什么,很难渡过吗?” 查无影疑惑道:“只有屡违天数,方有天罚降下,师妹所为,当不至此才是。只是事以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师妹这些年悟道通玄,这雷劫当奈何她不得。” 辛青萍闻言,方放下心思。那边辛双晨见那劫云临近,也有些疑惑,随即抛开心思,专心应对。传声周围诸女,催动大阵。那劫云越聚越厚,底下红得发黑,隔着老远,都能觉着一股热浪逼来。过了一个把时辰,雷云压顶,依然不见下落。 查双影也有些急了,恼道:“这是什么劳什子,摆着吓人吗!”蓦地神色一变,辛青萍也随即察觉,连忙看去。那大阵本是不住运转,汲取周圈地脉之力以供中枢的,可此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此阵和那玄阴炼魄大阵相连,是天淫娘子多年前亲自布就,本就是为渡劫准备的。此番阵势一停,就好似水流断了源头。中间那些布阵的女子却是无力维持此阵运转,眼看这阵势就要溃散。天淫娘子眉头一扬,一连数道法诀打出,生生切断外围阵法布置,只维系了里头一个九宫八卦阵,却也保住了阵法不破,只是威势小了一大截。 那边查双影,辛青萍早以飞身查探,却见无忧宫护山大阵早以洞开。进来许多人物。打头就是一个长眉道人,很有几分威严,看着倒有幅好皮相。并着左边的是个中年羽士,也有几分神采。右手是个高大和尚,一双白眉,有些个异像。 查双影冷笑道:“峨眉长眉小儿,青城极乐崽子,白眉小贼秃。本座师妹渡劫,你们也来相送?”说话间却是看向几人身后,饶是他成名多年,也暗暗心惊,眼前三人虽不是弱手,他倒还不怕。可后头那些人,着实不少,无一不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还有些以异宝遮了本来面目,躲躲闪闪,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这些人偷偷来袭,自不会是为了喝两口茶,吃两个果子。 就听得那极乐道:“查老魔,你少猖獗,我等今天来此,就是为了斩妖除魔,你平素做恶多端,管教你难逃公道。” 查双影却是个遇强愈强的性子,此时势必不能退走。怪眼一翻,冷笑连连,“我呸,还斩妖除魔,爷爷看你们是眼红了这无忧宫内的宝贝吧。有本事只管来拿,你爷爷在这等着你们这帮孙子。” 那极乐道人红着脸道:“贫道只为天下除害而来,哪个贪你宝贝。” 查双影斜了他一眼,骂道:“除你娘的害,你又不是我便宜儿子,倒管起老子的事来了。我看是昔年我那双晨妹子没看上你,你怀恨在心,趁着人多,想来抢她家私。” 那极乐不是个善说的,见他句句骂人是贼,涨红着脸皮一时回不上话来。那长眉见了,道:“莫和这老怪做口舌之争,先缠住他,让诸位道友去对付那女魔。”说完扬手一记太乙神雷打将来。 极乐先自一怔,见长眉和查双影接上了火,也将剑放出来。那白眉和尚却不插手,回首说了几句,带着一群人涌进来。却留着几个藏头露尾之辈并战查双影。 查双影虽是了得,可这几人无一弱手,特别是后头四人,十分了得,所用法宝无一不是珍物。气得他哇哇大骂,骂这几人是属乌龟的,缩在壳里不敢露头。 这几位乌龟流养气功夫果然了得,一味下狠手,就是不吭声。看他们手段倒是一派的,其中一人已不在查双影之下,还有五个不弱的帮手,压得查双影透不过气来。他早就使出了双身**,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手发阴雷毒火,法宝漫天飞舞。那老乌龟也不弱,独斗查双影一个法身,犹有余力。那边五人合斗一个,金光雷火,青紫剑光,光耀四野直如转风车般,将查老怪缠得死死的,想要脱身却是千难万难。 他们这边打得热闹,那边辛青萍却是查看法阵去了,却发现几处阵眼,阵旗都被人毁去。一时无从修复,只好先去回报了天淫娘子。 天淫娘子闻言,面如沉水,冷笑两声,“我这大阵布置经年,变幻无方,若无内鬼引路,外人如何破得去!看来他们还真是下了大心思啊。” 辛青萍正待再问,外边一声佛号,那白眉和尚一群人已是过来了。放眼望去,怕不下十余人。天淫娘子大笑道:“尊胜,天蒙,芬陀三光头倒是凑了一处,还有几个不成器的玩艺,好得很。” 那被称作尊胜的和尚喧一声佛号:“道友何苦执迷不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不皈依我佛,自有无边功果。” 天淫娘子冷笑道:“你们这些贼秃惯会耍此伎俩,今日之事,有你无我,有甚招数只管使来。” 说罢,也不待辛青萍反应过来,一挥手,一道长绫将将她锁住,拉入阵中。手一挥,若同舞蹈般,但闻得天响异乐,仙女散花,竟是抢先出手。但见无数香花飘向那群人,去势似缓实疾。那尊胜,天蒙,芬陀三人对视一眼,现出几分凝重,忙上前,口中颂佛,升起佛光,抵住那花雨,好似生怕被它近了身。 那边白眉和尚取出一张符录,神经兮兮的点着,转眼成灰。但见一道金光升起,没入头顶劫云之中。那半天不见动的劫云却是呼啦啦急转起来。转瞬无数天罡雷火从天而落,直往天淫娘子立身处打去。 天淫娘子怒笑道:“原来这雷也是你们和尚家的。”一足顿地,但见地面升起无数黑烟在空中结成一朵黑莲,将那满天雷火托住。爆鸣之音不绝于耳。 对面那尊胜和尚道:“诸位道友都快动手,先破她阵法。”后边诸人闻言,一齐出手卖弄,飞剑四射,法宝乱舞,佛光禅唱,一时齐响,直若做水陆道场般热闹。 辛青萍几次欲要出手,被天淫娘子喝住:“你想让我母女都丧身此处吗!”辛青萍只当母亲有脱身之策,强自忍住。 天上,地面,围攻甚急,一连三日,外头诸女先自支撑不住,先后香消玉殉。大阵告破,天淫娘子连施几件异宝,免力支撑。一面偷偷禁制住女儿,说道:“此番我是脱不得身的,你那朱鸾是火中神鸟,有它在,当能护你逃出,它生在小昆仑,当是识得路径。你也莫要寻仇,敌人势大,你也是看到了的。好好在小昆仑潜修,早去天界寻你父亲。” 她见辛青萍怒目相视,笑道:“你这牛脾气倒也随我,你若真想寻仇,以后见了你父亲那徒弟,就听他安排吧。此人眼下虽还功行浅,却是个有城府的。对付这帮人,也只有他那般奸猾之徒才做得到。若能得他真心相助,这仇还有几分指望报得了。” 说罢也不待女儿答话,挥掌将她击晕。一声厉啸,全力催使宝物,竟是将那雷火佛光逼退开去,护着女儿直冲入雷云之中,一声鸾鸣由远即近。却是这辛双晨功法通玄,以声相唤,招了这神禽来。她将女儿放在朱鸾背上,返身引敌。那朱鸾性灵,乘隙冲出重围,径自回了小昆仑。 实则辛双晨早就知道这灵禽识得路径,只是合沙不愿见她,她亦不肯强求罢了。天淫娘子殉身天雷之下,这群高人自也还记着那查双影,一围过去,还不待动手,这老怪也有些慌了神,被那极乐,长眉各砍了一剑,急急夺路逃去。连他那东海钓鳌矶也不敢回,只身远逃青海。 绿袍听得辛青萍说及此事经过,皱眉道:“照这般说,这天劫也选人来劈不成?真是闻所未闻。” 辛青萍冷声道:“怕是和那白眉秃贼烧的鬼画符有些关系。听我娘的意思,当是上面那些神佛之间的龌龊事。到底如何,我们下界的谁也不大清楚。” 绿袍摇摇头,不再想这事,又问她:“那能和查前辈斗个不分上下的又是哪个?天下间总该有这么个人才是,他一来就是一窝,比一般的千年大教都不差了,总不能凭空冒出来的。” 辛青萍瞄着他道:“怎么,你怕了,我出去后一个个斩过去就是。” 绿袍坐下,思索良久,淡淡道:“这仇自是要报的,可师姐眼下还不能出这小昆仑。” 辛青萍怒道:“你自己怕死,难不成还要别人陪着你怕死。你去叫那死麒麟放开通道,我自去寻他们。” 绿袍苦笑道:“师姐信不信得过我。” 辛青萍道:“不信,可眼下我也只能信你一回。”她倒直接得很。 绿袍摇头道:“师姐既是只能信我这做师弟的,那就听我一言,且在这小昆仑潜心修行,外边的事我总要查个水落石出。他们就算再势大,总会有隙可趁的。” 辛青萍疑惑道:“你这人为何对此事这般上心,虽说你叫我一声师姐,可此事实在和你关系不大。” 绿袍淡笑道:“只因我也和那峨眉有着血仇啊。”思虑却是回到多年前的梦境之中 ; 第七十九回 卧看涛生云灭 管他乌云覆顶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好劝歹劝,总算让冰凤凰辛青萍口头答应不会即刻出山寻仇。[燃^文^书库][].[774][buy].[]只是她神情兀自忿忿,手拄长剑,那握剑的手青经都凸了出来,犹如未觉。 绿袍心下轻叹,口中故意道:“师姐此番避到小昆仑,那无忧宫中诸多异宝可曾带了些出来?” 辛青萍闻言,横他一眼,柳眉倒竖,看那神情似恨不得将他给生吃了方才解恨,骂道:“就知道你这贼头眼巴巴的跑来没甚好心思,却是惦记着那些宝物。我告诉你,宝物没有,只有一口剑,你要不要!”嘴里骂着绿袍,手中拿着那连鞘长剑在地上乱抽,只打得地面青石乱飞,好似将那石头当成了绿袍。怪不得那麒麟见了她就躲,这些时日怕也没少被她这样打。 绿袍见她这生气的模样反觉得有几分可爱,心下有些好笑。有意装出几分懊恼状,顿足捶胸,道:“唉,真是可惜了,无忧宫那么多宝贝岂不是都便宜了那帮贼子。” 辛青萍见这人不为自己出谋划策,却光记挂着些外物,早气得不行。又见他那神情动作,越看越觉得可恶,呛啷一声,拔出剑来。 绿袍倒是给她吓一跳,暗道:“莫不是自己演过了火,这下可是搬石头砸脚了也。” 那辛青萍擎剑在手,狠狠劈下,一丝声息也无,旁边一块大石分成两半,那剑却是劈到地下去了,直至没柄。她劈了这石头,斜眼瞪着绿袍,神色木然,双眼不见半丝神采。 绿袍见她如此,不由心中一痛,头脑中浮出一句话:哀莫大如心死也。想来这女子猝逢大变,虽是刚强,实则也是没了多少主意,只是勉力支撑而已。到的见了自己,却是当成了主心骨,指望能给她个主意。自己又是一力要她隐忍,却没个准信,哪能不失望?到方才几句话,却是让她生了误会,以为自己只是贪图她家宝贝,根本不想出力。 绿袍想明此节,缓缓上前,将那剑拨了出来,却就坐在那断石之上,缓缓说道:“我也不瞒着师姐,眼下之事确实没甚么头绪,此时我是绝不会插手的。那伙人看来势力极大,想要报仇并不容易。唯今之计,只有忍耐。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得先摸清他们的底细方好,他们这么多人,有僧有道,聚帮结伙,若只是为了些身外之物,说破天也没人信。弄得明白了,再徐徐图之,总有法子让他们遭个报应的。他们连无忧宫中一些凡俗人都不肯放过,怕是将师姐视做了眼中钉,你若去寻仇,正中他们所算。依我之言,你且在此潜修,我去外头周旋,总能找到机会的。” 辛青萍听他说得这番话,总算有了人气,问道:“那又要等到几时?” 绿袍淡淡道:“或数十年,或数百年,修道人命长的很。” 辛青萍怔怔坐在地上,“那么久,还能寻的到这些人?” 绿袍冷笑道:“他们走了,总有师承,到时灭了他们道统就是。” 辛青萍看着他,良久方道:“怪不得我母亲当初见了你,私下里赞不绝口,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只是我也从未听说你和峨眉那些人结仇,你让我如何信你会帮我?” 绿袍愕然,笑道:“师姐不是说只能姑且信我一回吗。” 辛青萍脸色阴晴不定,又细细打量绿袍一番,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听得她说道:“你这人太奸猾,我得想个法子让你实心替我出力方好。”绿袍暗道不好,眼前一黑,滚倒地上。 却是辛青萍转到了他身后,以掌代刀,在他颈后来了一下。可怜这东南圣教祖师爷算计了一辈子人,此番终是遭了报应。所以列位记住了,莫道自己聪明,害人多了终有阴沟里翻船之日。 绿袍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周身舒坦。可又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苦也。自己浑身无寸缕,怀中抱一个绝色娇娆,面色潮红,娇艳欲滴,可不正是那辛青萍?想来当是此女见得绿袍性子太活,怕他不真心出力。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取了他真阳去,由不得他不卖命。 事以至此,木以成舟,多想无益。绿袍见怀中女子睫毛微动,呼吸都粗了几分,知道她醒了。又怜又恼,生出几分狭促心思,紧抱着这玉人不松手,一双贼眼盯着不放。到得辛青萍脸都红透了,只得睁开了眼,却见这色胚目光灼灼盯着她,不由轻叫一声,紧闭双眸。绿袍嘿嘿怪笑一声,又做了**。 山景清幽,美人相伴,绿袍倒也偷得几日清闲。闻得外边剑气纵横,青草那妮子在拍手叫好,想是辛青萍在炼剑。绿袍轻笑一声,端着杯清茶,踱了出来。 青草见了他,问道:“老爷,你听到吗?晚上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大声的。” 绿袍闻言,噗哧一声,口中茶水喷了一地。见那辛青萍剑也不炼了,气鼓鼓的瞪着他。只得干咳一声道:“你却是问错了人,我和你一样,也是到这里做客的,你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你家小姐在这住得久,你应该问她才是。” 青草道:“小姐说是老鼠打架。” 绿袍笑道:“那就是老鼠打架好了。”偷眼去看,那辛青萍已是背转身去,见不着她表情。原来他两个虽有情事,却不愿被青草这妮子知晓,故此分屋住着。可绿袍按捺不住,少不得做些偷香窃玉的勾当。虽然也施了些小法术蒙蔽视听。不想这妮子功行却是不弱,这两人又折腾的厉害了些,故此被她听得模模糊糊。 只听的那妮子求道:“老爷,婢子怕老鼠,要不你帮我捉了它们,好不。” 却听得辛青萍高声道:“应该打死才对。” 绿袍无语以对,冲着青草佯怒道:“你连个老鼠都怕,吃东西的时候倒是什么都不怕了,老爷告诉你,老鼠肉美味得很!” 那妮子听得将信将疑,倒也不敢真个去抓个老鼠来烤了。绿袍将她唬了过去,见得一边石头上放着本手卷,非帛非纸。随手翻开,上边用古豢文写着:青萍剑诀四字。里头却是些炼剑法诀,看起来枯涩难懂,不明其意。 辛青萍见了,略显诧异,问道:“你能见得上边文字?” 绿袍见问,答道:“认得一些,有甚不妥吗?” 辛青萍道:“这剑诀是和这青萍剑一块得来的,平素都是随身带着,以便揣摩。我父母看都是本无字天书,不想你却见得字。” 绿袍方知这就是她幼年得的道书,却是心下一动,取出他那本《玄牝真解》递过去,道:“师姐,我这也有半册书,你且看看。” 辛青萍接过翻阅一回,还了给他,道:“难解其意,与我所习不合。” 绿袍笑道:“我这也是部无字天书啊。” 辛青萍闻言,怔了怔,想来绿袍不必作伪,倒也有了兴致。两人摆弄半天,只得出个结论:这两部书的主人要么是同一人,要么关系极近。书本身却是各有所专,并不能同习。虽有些遗憾,倒底也算解决了一个疑题,兴致都还不错。 绿袍在小昆仑流连月余,两人之事终被青草那妮子撞破。辛青萍却是脸上挂不住了,撵着绿袍出门。临行交待两桩事,她已是孕育胎儿,瓜熟蒂落之时倒也不必绿袍前来,只需让青草前往照应即可。 第二桩却是说那仇家势大,要绿袍小心应对,莫要心急失了机。绿袍有些哭笑不得,起先辛青萍是最心急复仇的,连心神都受了些影响,自己想要激一激她,再拿话开导。不想反倒又生出这些事来,倒把自己陷得没了回旋之地。她倒是不急了。 绿袍到得路上,却是磨磨蹭蹭,不急着回归百蛮山了。却是他老人家在外头**,装了幌子,不好归家见老婆。青草这妮子还好说,一番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只差没把东海龙王的肉许给她了,总算封住了这妮子的嘴。 可他失了真阳却是没法弄假,昔日瞳娘曾说想要个孩子,可他那时正忙着分化元神,修炼玄牝珠,说是炼好此珠,再努努力就是了。可如今珠子还未炼至完全就出了这么桩事,着实不知如何分说。 再远的路总有走到的时候,这日上午,绿袍主仆终是挨到了百蛮山外,祖师爷绕着百蛮山打了几个转,不敢进门也。落下遁光,绿袍斜歪在一块青石上,青草立在一边,主仆两个大眼瞪小眼,长叹短吁。 “你两个回了家又不进门,只管围着这百蛮山打转做甚,难不成你们还想将这穷山恶水看出一朵花来?”却见那宝相笑嘻嘻的冒出头来。 绿袍早给吓得一机灵,立起身来,看清是她,方自出了一口长气。道:“好久未见你人了,这段时日又在做什么耍子?” 天狐笑道:“我来过你们百蛮山许多回,你都躲在那血池子里不露头,还问我做甚么耍子。”说完却有几分奇异的打量了绿袍一番,猛的一拍手,道:“好哇,我当你闭关这么久是在炼什么奇术,原来是躲在家中造小人。” 天狐说完又想起有些不对,却是自语道:“奇了,瞳娘妹子明明没见动静啊。”却是好似发现了好大一个奇异一般,围着绿袍看稀奇。 绿袍知她精灵的很,哪里瞒得过?黑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娶个三妻四妾有甚稀奇的,我在外头娶了个小的难道不成?” 他这厢一头说,旁边青草却偷偷拉他衣袖,一个劲打眼色,那边天狐捂着嘴偷笑不止。绿袍发觉有些不对头,转头却见瞳娘气呼呼的立在那。 见绿袍看她,怒道:“你去找你小的好了,还回来做甚。”一挥袖子自去了。原来她和天狐在山上见得绿袍了遁光,却只绕着山门乱转,并不下去。那天狐就说是肯定是这绿小子做了错事,不敢回来。两人下来查看,见此哪能不恼。 绿袍脸都垮了,见天狐笑得没心没肺的,苦着脸道:“得了,我这祖师爷只能去守山门了,亏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回去百般认错,因是不好供了辛青萍出来。只好说是路遇了个异教妖女,一时不查,鬼迷了心窍,被盗了真阳去云云。也不知瞳娘信是不信,终不能真将自家丈夫赶出门去。山上诸人相劝,绿袍又自愿禁足五十载,方将他放过不提。 故此上东南圣教祖师爷自己把自己又关了五十年,连他那女孩儿出世也未曾前去。到父女相见却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 第八十回 家有娇女初长成 任尔天下布武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百蛮山腰,竹涛起伏,竹从中隐着几座小楼。[燃^文^书库][].[774][buy].[]当中一屋中坐着个年轻妇人,端庄清丽,正是瞳娘。她此时正闭目存神,修心养气。那头上悬着颗晶莹透剔的宝珠,寒光四射,连这屋内都冷了几分。 只见她眉头动了动,似有所觉,那珠子投至后脑不见。睁眼道:“进来吧。” 外头先后走进两个女子,当前的是青草,还是那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犹有几分稚气,先自向瞳娘行了礼。回首见后头那女子兀自站在门口,似有些踌躇。招呼道:“小小姐,这位是夫人,快来见过。” 那女子方走了进来,福礼道:“晚辈辛无忧见过瞳姨。” 瞳娘闻言,细细打量此女:年约十七八岁,素面朝天,不施一丝粉黛。颜容很是出色,只是眉眼清冷,倒显出几分英气来。一头秀发用根竹片簪着。身上却是件亚麻旧衣,连色也未染,洗得都发白了。看那针脚也是蹩脚的很,歪歪扭扭。背上一把竹剑,连个剑鞘也无。 她见此女打扮如简朴,心中生出一股怜意。上前拉着这女子坐到自己身边,道:“辛道友也真是,你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能穿的这般素净。”又吩咐青草:“你去我屋中那左手靠墙第三个衣箱,取了里头底下几件衣服来。都是以前做的,小了些,未曾穿过,看看无忧倒还能穿。”青草忙答应着去了。 瞳娘却拉着辛无忧的手说话,问问她娘近来可好,山里头生活之类。辛无忧一一做答。瞳娘看着此女,却是越看越喜欢。到得青草拿了几件衣裳来,却也是月白,素青的多。忙叫辛无忧换上,说道:“我也不喜那些大红大紫的艳丽颜色,你先将就着穿,回头找人做些你爱穿的来。” 那辛无忧接过衣裳,说道:“多谢瞳姨厚赐,只这些就足够了。我母亲说修道人当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迷,刻苦潜修才是正道。”却也不肯当即换上,捧在手中。 瞳娘不好强她,问明她未断炊饮,吩咐人摆了一大桌子素席相宴,自己做陪。她两个倒未吃多少,倒是便宜了青草这妮子大快朵颐。 到得吃过了饭,瞳娘方对辛无忧道:“你此来想是为了见你父亲,他这段时日正在后山血湖中修行,我这就带你去罢。”辛无忧忙答应跟上。 一路瞳娘却是细细交待血湖中情景,又取了灵丹给她含着,唯恐不细。 原来此女就是绿袍和那辛青萍的女儿。自她出生到十八岁都是辛青萍养在身边,此回才让她出山来百蛮山探父。绿袍因是答应了妻子,不好食言出山,故此从未见过她。其间只有青草往来送信。 瞳娘自丈夫出外失了真阳,哪会信他鬼话,缠着也要养个娃儿。可怜这东南圣教祖师爷做足了功课,元气大亏,也不见开花结果。却是当年瞳娘为阴寒之力所侵,伤了些本源,人虽是无碍了,可却也养不得孩子了。 夫妻查明缘故,也是别无他法。瞳娘见自己生不得孩子,倒将心思放到别处。那青草出出进进又瞒不得她,嘴又不紧。没得多久就被她探知了原委。得知辛青萍育下个女儿,虽不喜其母,不愿相见。却对这娃儿一直上心,不时寻青草问询。若有所需,不待绿袍动问,她这里已是备下着青草送去。 此番见得,倒好似如自己亲生的一般,甚是喜爱。 血湖中,绿袍正黙运玄功,忽有所感,抬眼看时。却见自家夫人领着个女子俏生生的立在那台上。 瞳娘笑道:“当家的,你且看看这是谁来了。” 绿袍早就看到了那女娃,父女连心,自家这女儿又生得和外边那位神似,她此来早就由青草传过讯的,哪还不晓得。只是却是万语千言,无从开口,一时有些痴了。 待他回过神来,瞳娘早是悄然离去,辛无忧也是怔怔的望着他,嘴角微动,却也是不知如何开口,她从未见过自家父亲,这爹爹两字只在嘴中打转,却发不出声。 绿袍咧嘴笑笑,拍拍坐着的金蛛背,唤道:“乖女,到爹爹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倒是忘了,这大金蛛丑陋的很,一幅穷凶极恶之相,也不怕吓到了自家这娃儿。 待他想到这事,辛无忧却是跃了过来,稳稳落在金蛛背上。跪倒行礼道:“见过父亲大人。” 绿袍嘴角一抽,忙拉她起来。仔细看他家宝贝,喜得坐也坐不住,咧着嘴傻乐,来回踱步,两个手掌搓个不住。 辛无忧往昔听母亲偶然提到自家这老子,说他是个精明似鬼,奸猾如油的家伙。可看着他此番模样,倒似个傻子,不由纳罕。 绿袍见自家女儿穿着很是寒酸,凭空冒出一股怒意,大声道:“辛青萍这懒婆娘,怎么也不给你做身好点的衣裳,拿些麻条让你穿,回头我去教训她。” 辛无忧闻言,眼角露出了笑意,道:“母亲从不管这些,这衣是女儿寻些树皮,麻丝自己织的。她还和我说,你这二十年都未想着我们母女,从不搭足小昆仑,下回逮住要好好抽一顿,让你知道些敬畏。” 绿袍闻言缩着脖子不敢再提这茬,只得道:“平素我不是让青草那妮子往小昆仑送东西吗?难道这丫头躲懒?” 辛无忧道:“你和瞳姨都有东西托青草姑姑送来,都是丹药之类占多,小昆仑内倒不缺这些。瞳姨心细些,各类东西都有。早年衣物布匹也有很多,不过都被我用完了。母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这边送过去就用,没有也不会问的。” 绿袍闻言,心下更是有疚,笑道:“此番到了这里,着青草寻人多做些,尽着你用。” 辛无忧摇头道:“瞳姨已是给了几件,也够用了。我早些年炼剑不成,摔滚的厉害,衣服也破的快,这两年好多了。” 绿袍知道辛青萍那炼剑法门和别家不同,讲究剑不离手,以身御剑。和时下以神御剑,所谓身剑合一,其实是神魂与剑相合,直把剑当个法宝来用大是不同的。 闻言也不觉奇异,只是想不到自家女儿也炼得这般剑法,问她:“你剑炼的如何?难不成这就是你的剑?”却是看到女儿背着的那把竹剑,不由疑惑。 “我比不得母亲,虽也炼得,却难窥门径,只这两年才有了些进境。”辛无忧解下长剑递给绿袍看,道:“母亲说好剑难求,炼不好反是辱没了宝剑。因此削了把竹剑给我用。” 绿袍接过一看,只是山间青竹,无半分奇处,摇头道:“这如何用的。”浑身一摸,他老人家也没口剑在身,只得道:“他日父亲必去寻口好剑来给你用。” 辛无忧嘴角露笑,道:“临行前母亲要我见了父亲就拿这竹片儿给你看,日后保管会有口宝剑到手,现在看来她老人家神算无双。” 绿袍苦笑摇头。因是女儿来了,他自出了血湖陪着。夫妻两个直如得了个宝贝,但凡百蛮山有的,都取来现宝。他这女儿却也和瞳娘谈得来,绿袍见了自是高兴。 辛无忧在小昆仑灵境内只有麒麟,朱鸾相伴,她母亲素来不喜多言,一日都难得说句话,她自然颇是孤单。这百蛮山却有青草,红莲两个爱闹的陪着。绿袍夫妇又是宠爱有加,她到底还是少女心性,自是视百蛮山和家里一样,倒也甚是自如。 只是辛青萍有严令,不许她到百蛮之外游玩,又限定了三月归去,有些子美中不足。到她回去,红莲,青草直送到了小昆仑,各类东西装得满满的,三人依依相别。自此不时来百蛮山走动不提。 绿袍虽未出百蛮山走动,但也収了几个外门弟子出外行走。他师弟冷峰更是受了指命,往来打探消息。此人是个谨慎的,又有谋略,是以百蛮山也未因地处蛮荒而消息闭塞。 这几十年间,峨眉长眉道人携紫青双剑横扫天下,不知多少异教中人死在他剑下。加上有些人推波助澜,一时间蜀山长眉,正道领袖之名传遍天下,风头无两。异教中人闻声色变,退避三舍。 与百蛮交好的那红花姥姥也因她住的那福仙潭生有乌风草,被这长眉找上门去,颇多刁难。终究因实在未能寻到个好借口,方才放过。诸如此类之事,也不知有几多。 绿袍师兄弟两个私下暗议,这长眉高举大义之名,大肆扑杀异己,必有所图。只是此人心思缜密,滴水不露,又有一众帮手为助,实在不是他小小百蛮山能抗的。故此唯有紧闭山门,避其锋锐,静观其变。 冷峰是个知情的,绿袍也未瞒他,将无忧宫诸事也都相告。只是却叮嘱不得外传,故此百蛮山上倒只他两个知些内情。 那边辛青萍却是连女儿都未告诉,她本是聪慧的。起先一心想要报仇有些蒙了心智,生了女儿后,已是醒悟过来。知道敌人势大,要报这仇非一时能成。故此只拘束辛无忧不得出外乱走,说有仇敌在外,不可露了行藏,被人看出些端倪来。却是不肯多说,也是怕女儿年少气盛,做出事来的意思。只看她给女儿取名无忧,便知她一日也未望了血仇。 只因辛无忧来历事涉绿袍私事,故此百蛮山上下也没哪个拿出去乱说,倒也瞒了下来。 ; 第八十一回 老怪出山 百蛮高弟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百蛮山上雷云密布,狂风大作。[燃^文^书库][].[774][buy].[]一颗碧玉珠子光华四射,迎着那雷电上下翻飞。到得云消雨歇,珠子落下投至一人后脑。此人正是东南圣教绿袍祖师爷。 他此时盘坐山顶,身上腾起一阵白雾,面皮抽搐,脸上滴下几豆大汗珠。过得良久,方恢复平静。却是又做出些怪模样来,呲牙咧嘴,手舞足蹈,倒还好,也就半盏茶功夫就显出一幅古井无波的神态。不然人家见得,只怕是要骂声疯子。 过得一阵,绿袍睁开双眼,一声长啸,声动四野。他立起身来,哈哈大笑着,一步跨出,却是到了山腰。却见那百蛮山诸人都在,见他下来,满脸笑容,一齐行礼相贺。 原来他老人家渡过了散仙劫。若只是普通的散仙劫倒不会让众人如此高兴。却是他功行到了,引发了大天劫。若使那偷天之法,自引雷劫锻身,假渡个地仙劫是妥妥的,就是做个水货天仙也有望的。 百蛮山自是热闹了两天方始宁静。绿袍此时却是饶有兴趣的把玩着个巴掌大的虫子。此虫却似个放大了的瓢虫,却是黑色,上边几个豌豆大的金点。绿袍将它放在地上,凝气成剑斩了下去,却见那地面倒是斩出一道裂缝,那虫子却是缩成一团,滚了两滚,纹丝无伤。 绿袍笑道:“这噬金虫果然了得,我这五行剑气也算小有所成了,却连个印子也斩不出来,倒是亏得师弟摆布着它们。” 他下首正坐着冷峰,笑道:“师兄却是谢错了人,我一年到头四下跑,哪有功夫饲养这些虫子。都丢给了青草,山中那些奇物都是她和红莲四下寻些五金之属,奇花异草喂着。她修的是五行真气,寻这些物事倒比我方便。” 绿袍失笑道:“这妮子倒也总算做了桩正事。”他看着地上爬着的十几个虫子,叹道:“这虫虽好,可也太少了些,又都是公的,师父过身前曾想过将这虫和那天蚕蛊母相交,生些小虫来,可惜噬金虫还未长大,他就先去了。师弟你看这法子可行不可行?” 冷峰闻言,笑道:“师兄说可行就可行,问我有何用?” 绿袍摇头笑道:“你在外头跑了些年,别的不见长进,这嘴皮子倒是磨薄了。”冷峰嘿嘿直笑,就不答腔。绿袍知他不肯担干系,这噬金虫很是珍稀,用这法子若能弄些异虫出来倒好,若一无所得或长些个歪瓜劣枣出来。岂不白陪了些珍物。 也不再问他,自己前往神月山没罗寨求天蚕娘子要蛊母去了。却是育这虫儿所需天蚕蛊母怕是不少,瞳娘那却是四翅的居多,故此去寻师娘要些。 绿袍许久未见天蚕娘子,自是留了些时日方回。用些天地交泰之气,取些世间淫花使这两种奇虫相合,费得好大功夫,得了许多虫卵。 这日正自验看,却远见山外飞来两人。一个正是瞳娘,还有个女子御着道白色剑光,却未见过。绿袍见来了外客,便迎了出去。 瞳娘见着丈夫,拉着来人笑着介绍:“夫君,这位是江苏太湖西洞庭山妙真观前辈高人瑛姆大师高徒凌雪鸿道友,前些年我归家给父亲扫墓,途中和她结识了,很是谈得合缘。” 绿袍闻得瑛姆两字,已是怒火腾升。他到底有些忍耐功夫,见瞳娘其意殷殷。脸色未变,淡笑一稽道:“原来是凌道友当面,幸会,快请里头坐。久闻令师大名,如雷贯耳,真乃我辈楷模,只惜无缘拜会。道友快请里头坐。” 那凌雪鸿却是堪堪炼就元神。她又和瞳娘交好,眼见主人如此客气,自也不好装大,忙逊谢还礼。 绿袍却是谦让不已,不住夸她师父是世间高人,恨不能一见云云。瞳娘又取来百蛮山种的异果相待,倍加殷勤,一时宾主尽欢。 到得私下,绿袍方问瞳娘:“你将这人引来做甚,我虽与那严老姑婆有仇,倒也不必如此费事对付她一个不成器的弟子。”绿袍此言倒非虚语,这凌雪鸿修为不高,也就最多和他徒弟红莲持平。 瞳娘摇头道:“我却是为你着想,我曾蒙她引荐,拜见过瑛姆大师,着实是位有道高人。你虽记着这仇,可人家怕是从未放在心上。我曾探问,连你是哪个她都不知道。依我说,莫若放下,不是清静?” 绿袍闻言,怒极反笑:“她当然无须记得,我却是差点丢了小命,这般杀身之仇,你让我放下?” 瞳娘劝道:“我等修行人与天争命,求的是长生大道。我两人又是出身旁门,要有所成,却是千难万难。当年无忧宫主何等道行?只因倒行逆使,尚且为天所诛。我夫妻这点微末道行又能如何?莫若弃恶从善,多做些功德。我观瑛姆大师为人方正,若我们夫妇能摒弃前嫌,去求她老人家开恩,就算不能得蒙収录,只要得些指点,也是正果有望。我请凌道友来百蛮山,也是有着想请她代为说情的意思。” 绿袍倒没想到无忧宫之事尚有这般影响,他也从未和妻子说过其中缘故,只是不愿她担心罢了。却不知她为何生出这么个念头来。摇头问道:“你却为何这般想?怎能说我等就成就不得正果。” 瞳娘正色道:“我父亲自幼教导,为人须行正道,才能走得长远。一味逞强也就一时之威。做女子的当守妇德,扶持着自家夫君不往歪路上走,一家才能和满,不生祸端。就像前些年你在外头胡为,和那辛青萍连女儿都养出来了,我却从未说过你,这是我这做妻子该如此行事。可你看这百蛮山,尽养些毒虫猛兽,来往都是些左道魔门。你闭了关还好些。只你一出关,上月就来了那庐山白骨神君,一身骨头架子,一看就不是正人。这些天你又一头只顾着摆弄那些毒虫,却是越发迷的深了。我这做妻子的自当好好劝你,免得你走了错道,这也是我当做的。我寻了凌道友来,也是想让你见见正人,为我夫妻寻条明路罢了。” 绿袍闻言,方知她这心思怕是由来以久,根子却是在那自家岳父大人身上。瞳娘自幼长在中原,见闻习性到底和南疆这蛮荒之地大是不同。同是一个老师教的,各有体悟,谁也不能说谁错了。她又搬出些成年旧账来,绿袍如何好驳她。叹了口气,说是出门有事,一溜绿火出了百蛮山,散心去也。 却说南疆偏僻之处,万山从中,有座洞天福地叫做依还岭。此山周遭都是些个穷山恶水,好似将地气都集于此处。山间无数苍松翠柏,流水淙淙,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这日午后却见岭外飞来一道绿火,在这岭上顿了一顿,落了下来。来人正是那赌气出门瞎逛的绿袍老祖。他老人家离了百蛮山,一路穷山恶水,毒瘴生烟。越看越恼,只恨不得寻了那远古神宝赶山鞭来,将这些破石头渣子都打去北海方趁心意。只是那神宝只见于传说,他也只能干生闷气了。见得此处景致甚好,倒也心中舒坦些,下来赏玩。 绿游玩山间,见那前头崖上生得些灵草,便腾身上去欲要采几株。这上边到很是平坦,并无大树,斜斜一片草坡。中间有几样异草,半人许高,叶片如剑,斜指苍空。中间一朵红花,香气诱人。有个名目,叫做剑叶兰花,也算少见之物。 绿袍行到那花前,正要弯腰采了。却见前边枯草从中竖着一团绿草,很是突兀。凝神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 此时以近十月天气,地面草从大都有些枯了,只那团草却是绿得可爱,故此生疑。仔细看时,哪是什么草,分明是个五六岁的小女童。脸圆圆的,还有些婴儿肥,很是可爱。只见她紧闭着眼睛,口中不住轻念:“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却是细细的声音都传过来了。 原来这小娃不知如何用得些乙木迷踪遁,能借草木隐身。可她年幼,学得不到家,变化有些生硬。绿袍也炼五行遁法的,自是一眼看穿。他见那女童有趣,便想逗逗她。 故意不动声色,磨磨蹭蹭采了那兰花。又一屁股坐在那不起身了,只道饿了。远远见得个肥獐子跑过,脑后飞起个绿色大手擒了这獐子。却是他那第二元神玄牝珠所化,第一回发利是,却是抓了这么个东西。也不知他费劲炼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丢人。 绿袍装模作样,鼓捣半天,方把个獐子弄干净。早把那小女娃急得要哭了。这厮偏还不肯消停,自语说:“烤了吃好,美味。” 拿着那獐子行到这女娃眼前,做势架起来生火,自是将这女娃当枯草一起来点了。 见他手上冒出些绿火苗,这女娃再也藏不住了,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只见她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拿根草茎向绿袍直戳,口中哭叫着:“你是坏人,你欺负人。” 绿袍见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第80回 老怪出山 百蛮高弟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将这个小娃逗哭了,却是乐了起来。笑道:“娃娃,你莫哭,老祖烤獐子给你吃,可美味了。” 那女娃闻言,止了哭声,从挡着眼的指缝里偷偷看绿袍。却见这绿袍人生起火来,寻根不大的青竹穿了那獐子,架在火上烤。她看得出神,却是忘了遮眼了。 绿袍笑着指指他旁边,道:“坐这儿来等着,一会就有得吃了。” 小女娃闻言,半蹲在旁边,先看看绿袍,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怎么来的我们这依还岭?” 绿袍笑着道:“你称我绿袍祖师就对了,这里就是依还岭吗?” 那小女娃点着头道:“这里就是依还岭,我听师父说这里好远好远都没人家的,你是外边来的吗?” 绿袍心下有些惋惜,他见这女娃资质上好,是修习大五行真气的绝佳人选,却是有了师承。从她用得乙木迷踪遁来看,倒也是五行一脉。故此答她道:“我从百蛮山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呢?” 小女娃道:“我叫崔盈。我师傅叫伽因。” 绿袍微微皱眉道:“你师父可是那人称圣姑的?”原来当世以五行真气闻名的除了绿袍他师门这一脉,却是只有这依还岭圣姑伽因。是以合沙真人昔日特别和绿袍提过这位女仙,师徒两个都不大喜此人。 却听小崔盈雀跃道:“你也知道我师傅吗?我听别人是如此称呼她的。”却是满脸孺慕之意。 绿袍不愿多提此人,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方才见了我,为何要躲起来,用的是什么法儿?” 小丫头有几分扭捏,道:“我到这里挖土薯吃,见你来了,就用个牌儿把自己隐了,师傅不许我见生人。这个是她教我的法儿,说用了这个谁也见不着,你又是怎么能看到我的?” 绿袍见她拿出个花花绿绿的牌子把玩,上头有些符文,想来就是靠这个隐去身形的。故意逗她道:“你这法儿好,本来我是见不到你的。可是你不该藏在草堆里。这世间的草我都认得,你变幻的那草我却从未见过,故此知道是个假的。” 小崔盈眨巴着眼看着绿袍,她人虽小,却是聪慧,只是不信。嚷嚷着要考较这人。绿袍见着这小娃活力十足的,倒也引发了几分童趣,笑道:“我们打个赌,你寻些草来,若有我不认得的,就算我输了,若我都认得,就是你输了。输的人得替对方做件事。” 小丫头拍手叫好,却是嚷着和绿袍拉了勾。一大一小满地爬着寻了草来认。绿袍虽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可也不是什么野草也认得全的。这小丫头起先寻些异草给他看,到是一口说出了名字。 崔盈见难不倒这人,有些急了,随手指着地上一从杂草道:“这个是什么草?”绿袍见是路边到处长得有的,笑道:“不过是些野草罢了,就叫...。”一时还真不知叫什么,倒没了下文。 小崔盈却是乐坏了,拍着手板,嘻嘻哈哈:“这你都不认得,这叫女儿草。我赢了。” 此时传来一阵焦糊味,两人看时,却是那獐子烤坏了。两人跑去抢了下来,倒还剩得一半好肉,嘻嘻哈哈一阵大嚼。虽是品相不算好,可两人却觉美味。 他两个吃得正欢,山坡上来了女子,生得倒也堪称绝色,只眉目间有股子阴郁之气。 小崔盈见了这女子,吓了一跳,忙将獐子肉丢了,小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兀自油呼呼的。袖子抹了下嘴,却变了个小花猫。她也未觉察,跑到那女子身前,恭恭敬敬行得一礼,叫了声师父。 来人却是那圣姑伽因。她看了自家徒弟一眼,鼻子里嗯了一声,不再理会。却是冷眼打量着绿袍。 东南圣教祖师爷眼下形象着实不大好,头上沾着几根野草,嘴上油呼呼,黑灰一块,手和烧火棍一般,却是摆布那美味给弄成这样。他老人家也毫不在意,拍了拍身上尘土,上前一稽,大刺刺的道:“百蛮绿袍幸会伽因道友。” 那伽因见了眉头一皱,回了一礼,冷声道:“道友不在百蛮山享福,不知何故来依还岭这偏僻之所?”她倒也听闻过绿袍之名。 绿袍笑道:“闲来无事,四下走走,倒是承蒙令高足款待,足感盛情。”他见此女一幅生人勿近的神态,也不愿多留,道声叨扰,自顾走人。 因见那小崔盈躲在她师父身后朝他摆个鬼脸,回首道:“小丫头,今日斗草却是本座输了,欠你一事,他日可往百蛮山寻我,只要不是太难办的,本座自当应你。”一声长笑,御起那百毒碧火针化作一道绿虹往北去了。 那伽因见绿袍气势惊人,也是有些称奇,暗道此人倒也怪不得有些名头。 绿袍和个小孩玩得一阵,心下倒也舒坦些。只是也不愿就此归山,免得见了那姜雪君心生气闷。因是自家夫人有那外头养女之说,倒也不好跑到小昆仑去会**。一路向北,却是到了皖北。 寻了个香烛铺子,买些纸钱香烛,打了两壶好酒,跑到岳父大人坟前告状去也。 陈子昂过身时绿袍未在身前,后来倒随瞳娘来过两回。此番夫人和自己左了心思,他自是烦恼。翁婿两个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地下,一个地上,喝了两壶酒,说了些心事。至于泰山大人会不会就此报个梦给他女儿,绿袍也管不得了。 绿袍祭拜过陈师傅,也不御遁,漫步北行。此时是明成化二十一年,朱家江山还算稳固。只是开国日久,各种积弊也在所难免。 走得几日,路过一处山岗,听得一阵嘤嘤哭声。绿袍暗道,怪哉,这大清早的,怎有人在这野外滴哭? 凝神去听,却是个妇人在哭丈夫。听她意思是家生横祸,为人所害,一家人都遭了横死,只留得个孤儿寡母,备受欺凌。这妇人想追随丈夫于地下,可幼子无依云云。 绿袍随意听得两句就没了心思。世间不平事多的是,心情好的话,祖师爷倒可能会管管。如今他老人家都快要后院起火了,哪有这闲功夫?再者虽然这女子是在哭坟,可也未必就一定是实情,真要去查究,又是好大一桩麻烦。 故此绿袍正欲挥袖前行,却见前头来了个少年。十岁上下,身形却不错,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行走间虎虎生风。 这少年见得绿袍立在道旁,微微一愣,抱拳行了一礼,也不吭声。一径往山岗上走,口中叫着:“母亲,你又来哭甚子,又不能把那些恶贼给哭死了。待我访得明师,习好武艺,早晚将那帮贼子剁了喂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绿袍心下有几分喜欢,倒不急着走了。就在路旁寻块大石头坐着,等那两母子下来。 绿袍耳力甚好,只听得那做母亲的在细声数落自家儿子:“元儿,你也不小了,该知些事了。那些人官匪勾结,势大得很。你一天到晚嚷着报仇,若被他们听了去,必会想法子来害了你。到时你让我到地下如何去见你李家列祖列宗?你当记着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后做了官,为你父亲,爷叔报仇。别一天到晚顾着舞刀弄枪,我大明朝首重文才,学武是没出息的。” 一通说来,也不见那少年回话。那岗子并不高,她母子说话间已是走了下来。 却见那妇人穿身素服,虽是陈旧,浆洗得还素净。三十不到,倒也很有几分风韵。那少年却是恭顺的虚扶着自家母亲,说他也不回嘴,只眼角流露出几分不服。 那妇人也不道这岗下尚有旁人,但见得绿袍一身道装,忙上前行礼道:“未亡人李氏拜见道长。” 绿袍盘坐石上,漫不为礼,鼻孔里哼了一声。却伸手去拨弄自己脚上那鞋,一把脱了,随手扔在那少年身前地上,漫声道:“鞋来。” 却斜眼看着那少年,看他老人家意思是要那少年去替他捡鞋子了。 那少年却转眼看着别处,甩都不甩这牛鼻子。可那妇人性情倒好,也无多话,径自弯腰去帮这道士去捡这臭鞋子。那少年人见母亲如此,倒是急了,忙捡了绿袍这鞋,走上前倒递了过来,道:“喏,你的。”神情倒有几分忿忿。 这绿袍老怪却又作起怪来,也不接鞋,却将脚直伸到他鼻尖,道:“穿上。” 这少年人避之不迭,变了脸色,就待破口大骂。却听得他母亲唤道:“元儿。” 他自是明白母亲意思,不敢违逆,只好怒气冲冲的给这牛鼻子穿鞋。不想鞋是给人穿上了,却听得那牛鼻子口中道:“走了一路,已是累了,看你这小娃还不错,且给老道我捶捶腿。” 绿袍看去也不过二十许人,却偏要一幅老气横秋的口吻,着实让人见了生气。那少年气极,回头看着他母亲,却见他母亲以目示意。他素来孝顺,无可奈何,只好给这牛鼻子捶起腿来。若不是他母亲盯着,他怕是要狠敲这牛鼻子几下。 过得一阵,却闻得鼾声大作,这道士竟是睡着了。他停下手,却见母亲招手让他过去随她立在一边静候。 这少年疑惑,他们家虽是历来对这游方道士,卖药郎中甚是敬重。可他母亲素来不愿抛头露面和外边人打交道。只是这些年家道中落,颇是困窘,才不得不出来做些事。却不知何故对这道士如此敬重。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却是被他母亲止住。 第82回 老怪出山 百蛮高弟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将这个小娃逗哭了,却是乐了起来。笑道:“娃娃,你莫哭,老祖烤獐子给你吃,可美味了。” 那女娃闻言,止了哭声,从挡着眼的指缝里偷偷看绿袍。却见这绿袍人生起火来,寻根不大的青竹穿了那獐子,架在火上烤。她看得出神,却是忘了遮眼了。 绿袍笑着指指他旁边,道:“坐这儿来等着,一会就有得吃了。” 小女娃闻言,半蹲在旁边,先看看绿袍,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怎么来的我们这依还岭?” 绿袍笑着道:“你称我绿袍祖师就对了,这里就是依还岭吗?” 那小女娃点着头道:“这里就是依还岭,我听师父说这里好远好远都没人家的,你是外边来的吗?” 绿袍心下有些惋惜,他见这女娃资质上好,是修习大五行真气的绝佳人选,却是有了师承。从她用得乙木迷踪遁来看,倒也是五行一脉。故此答她道:“我从百蛮山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呢?” 小女娃道:“我叫崔盈。我师傅叫伽因。” 绿袍微微皱眉道:“你师父可是那人称圣姑的?”原来当世以五行真气闻名的除了绿袍他师门这一脉,却是只有这依还岭圣姑伽因。是以合沙真人昔日特别和绿袍提过这位女仙,师徒两个都不大喜此人。 却听小崔盈雀跃道:“你也知道我师傅吗?我听别人是如此称呼她的。”却是满脸孺慕之意。 绿袍不愿多提此人,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方才见了我,为何要躲起来,用的是什么法儿?” 小丫头有几分扭捏,道:“我到这里挖土薯吃,见你来了,就用个牌儿把自己隐了,师傅不许我见生人。这个是她教我的法儿,说用了这个谁也见不着,你又是怎么能看到我的?” 绿袍见她拿出个花花绿绿的牌子把玩,上头有些符文,想来就是靠这个隐去身形的。故意逗她道:“你这法儿好,本来我是见不到你的。可是你不该藏在草堆里。这世间的草我都认得,你变幻的那草我却从未见过,故此知道是个假的。” 小崔盈眨巴着眼看着绿袍,她人虽小,却是聪慧,只是不信。嚷嚷着要考较这人。绿袍见着这小娃活力十足的,倒也引发了几分童趣,笑道:“我们打个赌,你寻些草来,若有我不认得的,就算我输了,若我都认得,就是你输了。输的人得替对方做件事。” 小丫头拍手叫好,却是嚷着和绿袍拉了勾。一大一小满地爬着寻了草来认。绿袍虽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可也不是什么野草也认得全的。这小丫头起先寻些异草给他看,到是一口说出了名字。 崔盈见难不倒这人,有些急了,随手指着地上一从杂草道:“这个是什么草?”绿袍见是路边到处长得有的,笑道:“不过是些野草罢了,就叫...。”一时还真不知叫什么,倒没了下文。 小崔盈却是乐坏了,拍着手板,嘻嘻哈哈:“这你都不认得,这叫女儿草。我赢了。” 此时传来一阵焦糊味,两人看时,却是那獐子烤坏了。两人跑去抢了下来,倒还剩得一半好肉,嘻嘻哈哈一阵大嚼。虽是品相不算好,可两人却觉美味。 他两个吃得正欢,山坡上来了女子,生得倒也堪称绝色,只眉目间有股子阴郁之气。 小崔盈见了这女子,吓了一跳,忙将獐子肉丢了,小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兀自油呼呼的。袖子抹了下嘴,却变了个小花猫。她也未觉察,跑到那女子身前,恭恭敬敬行得一礼,叫了声师父。 来人却是那圣姑伽因。她看了自家徒弟一眼,鼻子里嗯了一声,不再理会。却是冷眼打量着绿袍。 东南圣教祖师爷眼下形象着实不大好,头上沾着几根野草,嘴上油呼呼,黑灰一块,手和烧火棍一般,却是摆布那美味给弄成这样。他老人家也毫不在意,拍了拍身上尘土,上前一稽,大刺刺的道:“百蛮绿袍幸会伽因道友。” 那伽因见了眉头一皱,回了一礼,冷声道:“道友不在百蛮山享福,不知何故来依还岭这偏僻之所?”她倒也听闻过绿袍之名。 绿袍笑道:“闲来无事,四下走走,倒是承蒙令高足款待,足感盛情。”他见此女一幅生人勿近的神态,也不愿多留,道声叨扰,自顾走人。 因见那小崔盈躲在她师父身后朝他摆个鬼脸,回首道:“小丫头,今日斗草却是本座输了,欠你一事,他日可往百蛮山寻我,只要不是太难办的,本座自当应你。”一声长笑,御起那百毒碧火针化作一道绿虹往北去了。 那伽因见绿袍气势惊人,也是有些称奇,暗道此人倒也怪不得有些名头。 绿袍和个小孩玩得一阵,心下倒也舒坦些。只是也不愿就此归山,免得见了那姜雪君心生气闷。因是自家夫人有那外头养女之说,倒也不好跑到小昆仑去会**。一路向北,却是到了皖北。 寻了个香烛铺子,买些纸钱香烛,打了两壶好酒,跑到岳父大人坟前告状去也。 陈子昂过身时绿袍未在身前,后来倒随瞳娘来过两回。此番夫人和自己左了心思,他自是烦恼。翁婿两个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地下,一个地上,喝了两壶酒,说了些心事。至于泰山大人会不会就此报个梦给他女儿,绿袍也管不得了。 绿袍祭拜过陈师傅,也不御遁,漫步北行。此时是明成化二十一年,朱家江山还算稳固。只是开国日久,各种积弊也在所难免。 走得几日,路过一处山岗,听得一阵嘤嘤哭声。绿袍暗道,怪哉,这大清早的,怎有人在这野外滴哭? 凝神去听,却是个妇人在哭丈夫。听她意思是家生横祸,为人所害,一家人都遭了横死,只留得个孤儿寡母,备受欺凌。这妇人想追随丈夫于地下,可幼子无依云云。 绿袍随意听得两句就没了心思。世间不平事多的是,心情好的话,祖师爷倒可能会管管。如今他老人家都快要后院起火了,哪有这闲功夫?再者虽然这女子是在哭坟,可也未必就一定是实情,真要去查究,又是好大一桩麻烦。 故此绿袍正欲挥袖前行,却见前头来了个少年。十岁上下,身形却不错,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行走间虎虎生风。 这少年见得绿袍立在道旁,微微一愣,抱拳行了一礼,也不吭声。一径往山岗上走,口中叫着:“母亲,你又来哭甚子,又不能把那些恶贼给哭死了。待我访得明师,习好武艺,早晚将那帮贼子剁了喂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绿袍心下有几分喜欢,倒不急着走了。就在路旁寻块大石头坐着,等那两母子下来。 绿袍耳力甚好,只听得那做母亲的在细声数落自家儿子:“元儿,你也不小了,该知些事了。那些人官匪勾结,势大得很。你一天到晚嚷着报仇,若被他们听了去,必会想法子来害了你。到时你让我到地下如何去见你李家列祖列宗?你当记着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后做了官,为你父亲,爷叔报仇。别一天到晚顾着舞刀弄枪,我大明朝首重文才,学武是没出息的。” 一通说来,也不见那少年回话。那岗子并不高,她母子说话间已是走了下来。 却见那妇人穿身素服,虽是陈旧,浆洗得还素净。三十不到,倒也很有几分风韵。那少年却是恭顺的虚扶着自家母亲,说他也不回嘴,只眼角流露出几分不服。 那妇人也不道这岗下尚有旁人,但见得绿袍一身道装,忙上前行礼道:“未亡人李氏拜见道长。” 绿袍盘坐石上,漫不为礼,鼻孔里哼了一声。却伸手去拨弄自己脚上那鞋,一把脱了,随手扔在那少年身前地上,漫声道:“鞋来。” 却斜眼看着那少年,看他老人家意思是要那少年去替他捡鞋子了。 那少年却转眼看着别处,甩都不甩这牛鼻子。可那妇人性情倒好,也无多话,径自弯腰去帮这道士去捡这臭鞋子。那少年人见母亲如此,倒是急了,忙捡了绿袍这鞋,走上前倒递了过来,道:“喏,你的。”神情倒有几分忿忿。 这绿袍老怪却又作起怪来,也不接鞋,却将脚直伸到他鼻尖,道:“穿上。” 这少年人避之不迭,变了脸色,就待破口大骂。却听得他母亲唤道:“元儿。” 他自是明白母亲意思,不敢违逆,只好怒气冲冲的给这牛鼻子穿鞋。不想鞋是给人穿上了,却听得那牛鼻子口中道:“走了一路,已是累了,看你这小娃还不错,且给老道我捶捶腿。” 绿袍看去也不过二十许人,却偏要一幅老气横秋的口吻,着实让人见了生气。那少年气极,回头看着他母亲,却见他母亲以目示意。他素来孝顺,无可奈何,只好给这牛鼻子捶起腿来。若不是他母亲盯着,他怕是要狠敲这牛鼻子几下。 过得一阵,却闻得鼾声大作,这道士竟是睡着了。他停下手,却见母亲招手让他过去随她立在一边静候。 这少年疑惑,他们家虽是历来对这游方道士,卖药郎中甚是敬重。可他母亲素来不愿抛头露面和外边人打交道。只是这些年家道中落,颇是困窘,才不得不出来做些事。却不知何故对这道士如此敬重。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却是被他母亲止住。 第83回 老怪出山 百蛮高弟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祖一觉睡得香甜,都快至午时了仍不见醒。这北方十月天气已是有些冷了,这日又是个阴天,刮着些风。这对母子穿得有些单薄,站得这许久是又冷又饿。那少年人几次想要拉着他母亲回去,都被那妇人止住了。 这时却传来几声奸笑,几个獐头鼠目的汉子拥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行了过来。中头听得一人道:“呦,这不是李秀才家小娘子吗?怎的跑到这坟场来了,我们张大员外可是一大早就来寻你,不想你跑这来了,倒叫我们好找。” 这妇人见这些人都追到这里来了,知道是躲不过去,只得向前见礼。这伙人却是来要账的,那胖员外也不说话,色眯眯盯着这妇人直看,恨不得将她衣服都看穿了。那少年怒眼相视,只是被他母亲紧紧拉住,不得上前。 就有个账房模样的人拿着个算盘出来,噼里啪啦一通算,道是二五一十,三六十八,她家该着那胖员外二十一两三钱五分银子。无非是利滚利,馿打滚罢了。 这妇人哪有钱还他们,求道:“眼下家中钱不凑手,还请张员外宽限些时日。有了钱一准还。” 那胖员外笑迷迷的道:“没事,没事,谁都有个急难不是,不用着急还钱。”嘴上说得好听,那肉颤颤的肥手却不老实,说话间就要去摸这妇人的手。 那妇人连忙退了两步避过,脸都涨红了,只也不吭声。那胖员外还未如何,他那帮狗腿子却是变了脸,七嘴八舌将这妇人品头论足。说是人家张员外能看上你,那是你家造化云云。那妇人也不回话,只黙黙垂泪。 少年将母亲护在身后,冲那闹得最欢的个灰衣汉骂道:“李三,你也姓李,我还得称你一声族叔,你夥着外人欺负自家人,还配称个李字吗!” 那汉闻言,倒是不好还嘴,眼珠骨溜溜一转,指着一旁石上呼呼大睡的绿袍老怪,大声叫道:“好哇,李二哥尸骨未寒,你这骚蹄子就偷人养汉,跑到这来偷会这道士,亏你还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丢尽了李二哥,黄老秀才的脸。还有脸在那哭。还有李元化你个小兔崽子,有了干爹,就忘了亲爹是吧。倒敢骂起我这做叔的来了。” 原来这妇人娘家姓黄,她父亲是个秀才。只是其时女子地位不高,出嫁从夫,故称李氏。这几人老早就见着了那石头上睡觉的绿袍道人,见他一身道衣半新不旧,面目无奇,只当是个野道士,哪个在意。 其时国人重同宗同族,这李三行事有亏,他是个奸狠的,索性便倒打一耙了。明清期间女子尤重名节,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说法。若坐实了偷人养汉之说,被人抓住奸夫淫妇,用私刑去浸了猪笼都不会有旁言的。 这李氏闻言,面都白了,正要分辨。却听得一声大喝:“聒噪!” 却是那绿袍老怪被人扰了好梦,在发起床疯了。他老人家爬将起身,满脸不耐,飞起一脚将身下好大一块青石踢将起来,直往那伙人砸了过去。 这几人本自兴高彩烈,说得起劲,但见的当头一块巨石砸来,机灵的连滚带爬往旁躲,那呆蠢的却是立在那发愣,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眨眼也。 但闻得轰隆一声大响,那石头砸在道中,震得地面都抖了抖。周边几人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叫李元化的少年倒有些胆识,身子晃了晃,仍站住了脚。见他母亲坐在地上,忙上前扶了起来。 绿袍老怪也不理李家母子惊疑不定的目光,黑着脸走到石旁,一掌将那大石推到道旁,下头跌坐着两人。一个正是那胖员外,还有个却是那李三。这两人灰头土脸,倒也只擦破点头皮。 原来他两个在石头落时已是被吓倒在地,那大石下头凹了一大块,有好大个缝隙,正好让他两个躲在下头。 绿袍倒也没非要砸死他两个,叱道:“还不快滚,难道要祖师爷送你们不成。” 这两人方自醒过神来,连滚带爬跑了。地上却还留着一摊子水迹,一股子尿骚之味,也不知他哪个留的。绿袍骂声晦气,倒背着双手,往前缓缓行去。 那李氏见了,大急,拉着儿子跑到绿袍前头,跪于道左。那李元化这回倒是满脸恭敬。 绿袍斜了这母子一眼,淡淡道:“起来回话。” 李氏略一迟疑,拉着儿子起身,却听得那绿袍道人问道:“你两个挡着本座的道是何意?” 李氏不答反问:“敢问仙长是南疆天蚕岭的绿袍神医吗?” 绿袍一怔,他自在百蛮山开派后,倒是许多年未回过天蚕岭了。那边只是瞳娘偶尔回去。绿袍神医却是百多年前的称呼了。奇道:“你如何认得本座,还知道我行过医?” 李氏又拉着儿子行了一礼,问道:“仙长还记得百多年前李家庄李家先祖李任逍吗?” 绿袍又是一怔,指着那少年问道:“难不成这娃儿是我那李家老哥的后人?你又是如何认得老道的?” 李氏点头称是,说是先人留有绿袍画像,是以认得,请了绿袍去她家看。转过山岗,绿袍却有了些映像。虽是百多年变化,原貌不复,到底还有些影子,此处正是李家庄故地。只是那围碉护墙早是拆了,人家也大多搬空了。原来此处离自家那岳丈家也不过四五百里地,以前倒也未曾注意。 李氏告诉他,明朝立国初,民禁颇严,不许结堡自守,是以将围楼都拆了。后来李家庄的人都往前头集镇边搬,这里便荒废了,她家也是近两年搬回来的。 李家旧宅也是破败了,只剩得三五间屋,倒像是近年修整过的。只是修得马虎,勉强不倒而已。 李氏母子领了绿袍到后头一间屋中,里头却是他们这一支的家祠。最上首的是李任逍的灵位,绿袍他老人家的画像却是单独挂在左手边,用个神阖装着,算是和老李并排。那画早给香烛熏得发黄发黑,绿袍见之也有些好笑。 看了看,这李元化却是算是第七代了。绿袍摇头对李氏道:“亏你也心细,就这么张画你还能对着认出人来。” 李氏答道:“仙长和先祖结交,一直都是我李家引以为傲之事,代代相传。先夫在世时,时常提及。他常说故然是先祖慧眼识真人,但若非仙长这等豁达之人,如何肯折节相交。我今早见得仙长本就有些疑惑,只是世间貌同者也是有的,再者仙长原是医者装扮,故不敢肯定。我也听父亲讲过留侯纳靴之故事,仙长以此相试元儿,我就留了意。果不其然,仙长那宝靴虽似有些异味,却是一丝尘土也无,自是肯定了几分。仙长用仙法踢石惊走那些无赖,若我再看不出来,那也真当掘了双眸子去。”言语间却是显出几分娇俏。 绿袍闻言,笑道:“你也莫激本座,当年我应下李老哥的话自当算数。元化这孩子我很喜欢,就是没有前约,我也要收他做个弟子,何况是故人之后。先年我也是事多不得闲,不然早该来看看了,却是有负了李老哥之托,让你们吃了这些苦。” 他见这李氏甚是聪明,明明当是知道昔年旧约,却绝口不提。只一味将老祖抬得高高的,甚至于都作出些媚态儿来。知她担心自己不肯收她儿子为徒,只能暗叹一声天下父母心。却也不愿轻慢了旧友后人,连忙打了包票。 李元化尚还不大明白,只是这位高人说要收他为徒还是听得懂的,正自傻乐。 李氏冲他道:“我往昔不喜你武枪弄棒,是因那些成不得甚事。如今仙长愿収你为徒,是你的大造化,为娘只有喜欢,你还在那傻愣着做甚?” 李元化闻言,忙上前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恩师在上,请受弟子李元化一礼。” 绿袍微微一愣,笑着拉他起身。身边拿出三片菩提叶给他,道:“为师出门在外,倒未带的多的东西,这几片叶子,你先拿着,以后另给你补上这拜师礼。” 他脸上虽笑,可心底却起了波澜,原来昔年曾三次梦见一怪人,那怪人说就是绿袍自己。他一直以为此梦必有缘故,时记心中。梦中那怪人被峨眉所灭,是以绿袍却是将那峨眉当做了对头,更何况有了无忧宫之事。此时由徒弟口中说出名字,倒是想了起来,在那梦中,峨眉也有个叫李元化的,心下自是有些惊疑不定。 李元化闻言,忙双手接了,却是从未见过的奇异树叶。上边灵光流转,非比寻常,知是仙家宝物,忙妥妥収好。 绿袍収了这徒弟,自不好再对他家事不闻不问,细细问起李氏。李氏方知自己在丈夫坟前所言都被人听了去,暗暗惊叹。不过想到这位仙长一脚踢起那万斤巨石直如玩耍般,也就释然了。 原来李家这百多年来也兴盛过,李任逍只李飞一子。可李飞却有五子四女。李元化这一支是长房,因明时推崇文士,他高祖却是弃武习文。到他祖父还做了任官,只因性直得罪上司,被寻隙罢了职,自回家做了个乡绅。李元化父亲也是个读书种子,年十六七就考中个秀才,也算是难得了。 到李元化出生没多久,却是家生横祸。又因他祖父性子直,不满那本县一个司吏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跑到县尊那里告了他一状。不成想这县尊也是从中得了好处的,反把他祖父给恨上了。这县堂是个阴毒之人,表面安抚,说要严查此事。转眼就使了辣手,将李家诬做盗匪,几年间他李氏一门死的死,散的散。 第84回 斩尽仇人头 潜身入蜀山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问得备细,唤过李元化道:“你背负这般血海深仇却又如何随我修道,总要先了结了方好。” 李元化此时年方十二岁,哪有多少主意,躬身说道:“请师尊做主,徒儿但听吩咐。” 绿袍淡淡道:“我也耐不得这烦,你母子将你们知道的仇人,帮凶先列个单子,照着单子捉了人来问。” 李氏有些迟疑道:“仙长,我们不是官家,如何捉的人?” 绿袍笑道:“虽说修道人不好插手凡间事,只是这血亲寻仇却是谁也说不得。元化是我弟子,我这做师父的自当出手相助。早些了结,省得记挂。” 李氏知眼前之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当真去写了个单子来,又一一细叙了这些人的样貌。她亲历之事,自是知道的详尽。祸起时,李元化到底年小,所知不详。 这些人却并不都在本县,像那为头的县令早就高升它调了。绿袍却是带着这新収的徒弟,连日奔波,将一干人等尽数抓了来。这老怪哪是个心慈的,寻着一人就是一番酷刑,挖红薯般一抓就是一窝。只要是沾了点边的,一个也不放,哪顾的细问,有道是有杀错,没放过。 忙了半月,弄了不下百人来。就在李家屋场后头拴了,绿袍老怪禁制一施,一个也跑不出去。到得抓齐了人,全赶到李家坟场,正是前次师徒相遇那岗上。 这帮子人要么养忧处尊惯了,要么是些个奸诈凶狠之辈,这几日却是吃足了苦头。被捉来问话时,被些虫子嚼咬,痛不欲生不过是一时。这几日喝的水是场中一口破缸,每日倒些浑水在里头,一股子臭味。吃的是一大桶素馒头,扔在那,手快有,手慢无。哪把他们当人看,人家养个猪都还不时清扫下场地,他们却是吃拉都一块了。 起初尚有人吵闹叫骂,也有几个弄鬼装病的,李家母子见了尚还有些不忍,来向绿袍求情。绿袍却是道:“这帮害人时可有不忍,你们可怜他们,他们可从没可怜过你们母子。左右不过是些死人,无需理会。”她母子方不再说话。 这帮子人被赶到了李家坟前,也是知道不妙。告饶的,装傻的,哭天抢地的,种种丑态,不一而足。 绿袍老怪扬手撒了些粉末,这些人全都软摊在地上,话都说不出了。他唤过李元化道:“这些人都是你仇家,却是要你自己去了结,为师却是不便再帮你。”言毕,拿出口雪亮钢刀递给他。 李元化接过刀,看着那些个人,兀自有些发愣。 李氏却是大吃一惊,方知绿袍所谓死人之语并非说笑。忙上前道:“仙长,这些人故然有罪,可也不都该死吧。” 绿袍老怪也不答她,问李元化道:“徒弟,你看如何?” 李元化醒过神来,躬身问道:“若是师尊,当是如何处置?” 绿袍淡淡笑道:“百余年前,元蒙人秃鲁帖木儿灭我全村近千口,为师侥幸未死,后来亲赴大都取他阖府一千神魂禁制在百鬼幡上折磨,至今尚在。” 李氏闻言作不得声。李元化双眉一凝,抱拳一礼,道:“徒儿知道怎么做了。” 提刀向前,先自将那县令拖了出来,押他跪在坟前。骂道:“狗官,你纵奴为恶,诬良为盗,害我全家,可也想过有今日。” 那官儿声也开不得,只会磕头。李元化也不多言,手起刀落,砍得好大一颗头颅滚落地上,血都溅到了他脸上,人不由打个机灵。到底还是个少年人,仗着口胆气杀了个人,此时倒是有些后怕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握刀的手都有些无意识的抖动。 李氏见了血,人都吓呆了,想要往儿子身边走,却是抬不起脚。绿袍见了,袖子一拂,她便缓缓坐下,睡了过去。李元化见母亲倒在地上,爬起身就要过来扶。却听得自己师父冷冷的道:“你母亲没事,你不必管,先砍了你那些仇家再来说话。” 李元化闻言,道声是。拖着刀向那堆人走去。这起子人见这少年竟是杀了个人,此时又拖刀向他们走来,哪个不怕?一个个磕头如捣蒜,只苦于开不得声,跑不得路。 李元化到得这些人身前,却是半天都举不起刀来。绿袍老怪也不相催,盘坐在一边闭目养神。过得良久,却听得这徒弟吼叫一声,若同发了狂一般,双手举刀,一阵乱砍。 砍得一阵,地面已是被血浸红了,那百十号人倒了一地。李元化浑身血染,柱着那卷了口的刀,东倒西斜的挨到他父亲坟前,一头栽倒,却是脱了力。 绿袍老怪轻叹一声,放了把火,将这些痕迹烧了个干净,携了他母子远去了。 却说正是隆冬时节,一日下午,长江巫峡之中,一艘不大客船逆流而上。船中除了几个操舟船夫,只有三位客人,正是绿袍一行。 此时李元化正愁眉苦脸抱着本书在看,绿袍老怪却是盘坐一边闭目养神。李氏坐在儿子对面缝着件衣裳,不时偷看儿子一眼,满是笑意。他们离了李家庄也有两月了,一路走走停停,此时方到得此地。 李家庄做下了那般大事,自是住不得了。好在她母子那里也没了甚亲人,无甚牵挂,便随着这绿袍老怪南下。 绿袍因是李元化之名合了梦境,却存了些心思。细细探问,得知李元化尚有个姑祖母远嫁在成都,却是昔年他祖父在蜀为官时结的亲。只是多年不通音讯,也不知近况。 绿袍得知,却是心中暗喜,便带了她母子往蜀中去,道是既是亲戚,该当去拜往一番。一路上,却是只教李元化习些强键身体的基本功夫。和他说些为人处世之道,让他多读些书典。修行法门却是一概不传,只说些大道感悟,经验之谈。 李元化本就习得几手庄稼把式,好武厌文。眼见师父飞天遁地,神通广大,恨不得自己立刻能学会。不成想只叫读书,自是有些失望。倒是他母亲李氏得了些传授,听他师父口气李氏资质不错,可惜失了元阴,要有成就却是难些。李元化是经过些事的,知道师尊如此行事必有些缘故,倒也未曾多问,硬着头皮看书。 却说李氏缝了会衣服,想到自己还在后舱熬了些汤,便自起身去看。李元化见母亲走了,又窥得师父闭目养神,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他倒底还是少年人,看书早就乏了。便轻手轻脚溜了出来,跑到船头玩耍。 他是北人,未见过舟船,这船在他眼中以是很大了,看哪里都觉得新奇。 那船老大见他穿得薄,笑道:“李公子,天冷,江风大,你仔细着了凉。”这大冬天的,愿意在江上跑的船少,客人也少,这船本是停航了的。绿袍一行找到这船,说是要包船往蜀中,船老大本是不大情愿的。可是绿袍老怪两片金叶子递过来,他立刻就同意了。只当是个财主,故此客气得很。 李元化笑道:“我也就玩一会儿就下去,吹一阵子没事。”指着船上的家伙问东问西。船老大也不厌其烦,细细解说。 李元化忽见那江上边有个小舟,才丈许长,好似泊在那里不动。里头立着黑衣个人,隔得太远,也看不大分明。指着说道:“刘老叔,那么小的船也能在这江上走?” 那船老大闻言望去,也是有些奇怪:“这巫峡水急,打渔的船也不该这么小,再说这大冬天的,哪有什么鱼捞?” 李元化只顾着看那人,倒忘了时间。船行的慢,过得好一阵子,他们这船靠了上去,方才看得清了。却是个黑衣道士,拿着渔网在那网鱼。这道士也就是十五六岁,生得又黑又瘦。他脚下那小舟又破又旧,却是站得稳稳当当。 道人远见的这大船上两人对他指指点点,翻着双三角眼冷冷看了过来,喝道:“看什么看!惹得大爷性起,将你两个扔江里喂王八。” 李元化被他一看,只觉得被条毒蛇盯住了一般,见这人话不中听,就待反驳。船老大却是久跑江湖,见过些世面的,忙使个眼色止住了他。 “元儿,你怎的不念书,又跑出来玩?”却是李氏见儿子出来许久,此时寻了上来。李元化闻言,只得老实回舱中去了。 那小船上的道士却生得一双贼眼,李氏只露了下头,却是被他一眼瞅见。此人眼中精光一闪,冷笑两声,远远看着大船向上游去了。 第85回 斩尽仇人头 潜身入蜀山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逆流行舟,很是缓慢。到得黄昏,便自泊了船,众人歇下。到得半夜,冷月高悬,倒很是明亮。忽见一团黑影轻飘飘的落在船头。观其样貌,正是白日在江中打渔的那个道人。 他左右看了看,听听响动。船中之人却是早就睡下了,只闻得些鼾声,流水之音。这道人阴笑一声,一头钻进船舱之中。 这是个客船,前头用木板隔成几个客室,后舱住的是船老大和那些水手。道人也是个积年的贼,也不急着进去搜索,先挨着从木板缝隙中吹进去一些迷烟。到得都停当了,大摇大摆的踢开房门来看。 船虽不大,倒也有几个舱房,大都是空的。这道人但见得里头没人,看都不看。到得中间一室,方才见里头有人睡着,上前细看,却是白天的那个小孩,正睡得香。他不多理会,打开旁边一间,却见正是白天那妇人睡着。这道人见之大喜,淫笑一声,伸手就将这女子用被子包了,扛着就走。 这道人扛着个人,御起黑烟,歪歪斜斜飞至一山,径投而下。此山奇特,一根石柱突兀而起,形若美人,月下见之,更见神秘秀美。 道人落在那石峰上,却是有个小小平台,不过半丈见方。后头石壁上却有个石洞,可容三人并行,里头黑黑的,也不知有多深。 道人却是无一丝迟疑,直入洞中。行得十余丈,里头豁然开阔,满洞光明。但见个面皮白尽,须发皆白的道人高坐上首。此人一身月白道袍,双眼半睁半闭,手中把玩着个玉色酒杯,看着下头十余个女子歌舞。 这些女子体态娇娆,一袭轻纱,别无它物。周身妙处若隐若现,轻歌曼舞,年轻人见了,怕是要看得血脉偾张,鼻血长流。 这年轻瘦道士对此场景倒是习以为常,不已为异。扛着李氏从那些女子身旁穿过,一路小跑到那老道身前。满脸堆起谄笑,道:“师兄,你看师弟给您寻来个上好的鼎炉。”说着,将被子放在地上,揭开让那老道来看。 那老道自这瘦道士一进来,就露出两分不悦,见他扛了个女子来,脸都黑了。也不看地上尤自睡着的妇人,恼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们是修道人,不是做采花贼的。要用鼎炉,去外头买些女子就是,大家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的。你倒好,见着个起眼点的就往回掳,是不是江风没喝够,还想去多打几天鱼?我也是鬼迷了心窍,当初怎么就要把你带上山来。” 瘦道士堆起笑脸道:“我得蒙师兄带到山上,又传以修炼之道,一直想为您做点事,苦无机会。上回我犯了错,领了师兄责罚,这些日子就在江上打渔。今日见此女乘船路过,虽是个妇人,元阴却还厚重,正是个难得的炉鼎,故此特意擒来,献给师兄。” 那老道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忽有所觉,抬头扬声道:“道友既是来了我这巫山神女峰玄阴*洞,怎的只在门口盘旋,何不进来一叙。” 外头传进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里头可是阴阳叟司徒雷道友吗?百蛮山绿袍拜会。” 这阴阳叟闻言,忙起身带着这瘦道士迎了出去,出门一看,绿袍老怪淡笑着立在洞前,身边带着个小童。笑道:“绿袍道友今日如何有暇来我这里。” 绿袍斜了那瘦道士一眼,笑道:“有些细事要寻道友一叙。” 阴阳叟心中咯噔一下,横了这瘦道士一眼,请了绿袍入洞内说话。他那洞中众女仍在歌舞,绿袍见了,笑道:“道友倒是好兴致。”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李氏,一弹指,一个豆大红丸飞去,在李氏鼻尖爆开,化成一小团雾气钻入李氏鼻中。 李氏嘤咛一声,便自醒来,却是发现人已不在船上。见着身边却是些女子在歌舞,穿得暴露,她哪曾见过?顿时面红耳赤,忙看自己身上,却是睡时穿着的中衣,倒未曾动过,暗暗松了口气。 耳中听得绿袍唤她:“李夫人,且到我这里来。”却见绿袍带着李元化和两个道人立在一边,忙走了过去,躲在他身后。 李元化忙拉着母亲低声说话,原来他也是一头雾水,被自家师父拍醒,一径带到这里。没想到母亲却是先到了,看情形还像是被人掳来的。 那瘦道士见绿袍进门就将自己辛苦捉来的女子救醒,不由大怒,就待发作,却被他师兄好大一个耳刮子打懵了。 阴阳叟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位绿袍老祖是我至交好友。你却趁他不备掳了他眷属来,幸喜没什么事,不然让我如何向好友交待。” 绿袍老怪打了个哈哈,笑道:“不知者不罪,司徒道友无须过苛。” 阴阳叟也就顺坡下馿,几人坐定说话。李氏只穿着中衣,洞中虽然不冷,着实有些不自在,绿袍见了,脱了自己道袍与她披上。 几人见过礼,这瘦道人却是阴阳叟师弟,叫做乔瘦藤。听阴阳叟说是他代师収徒,由自己传艺。绿袍方才恍然,怪不得此人太也差劲,却也是学道未久。只是这人根骨平平,也不知阴阳叟何以这般优待,怕也是有些缘故的。只是阴阳叟未说,他也不好多问。 阴阳叟和绿袍本是旧识,自是令人取些山珍美酒相宴。因见李氏母子看他那些女子歌舞有些不大自在,本想令她们下去。绿袍笑道:“多年未曾见得此般妙舞,司徒老哥也莫藏私,且让她们好好舞来,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司徒雷闻言,笑道:“难得你有此兴致,我也只好卖弄一番了。”传下法旨,令他那养着的最得意的几个女子上前换下场中几女,使出拿手绝活,好好表演了一番。 但见得彩緞飘飞,白腻翻腾,**奇声,异香迷漫。李氏耳根都红透了,捂着脸不敢看。那乔瘦藤两眼瞪的大大的,直恨不得扑将过去,却是被阴阳叟轻轻定住,方没当场出丑。绿袍老怪却是和着阴阳叟一边喝酒聊天,一边不时点评两句,倒是超然得很。 李元化人虽不大,倒底也知了些人事,先是有些脸燥。但见得他师父挥洒自如,只若平常,倒是心定了下来,在一边为绿袍和阴阳叟斟酒。虽见了那场面有些不大自然,却也未曾出错。 阴阳叟看得暗暗称奇,绿袍向他介绍这母子时只说是故人之后,姓李。也未曾多说,他自也不会多问,只是暗暗猜测罢了。 待得天色将明,绿袍便自携了李氏母子告辞而去。事后那乔瘦藤问阴阳叟:“师兄何故对这人如此客气?还当着外人的面打我。” 阴阳叟闻言,又赏了他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个孥货,猪油蒙了心了,掳人也不看看对象,这绿袍老怪的人你也敢往家中捉。近百年前那冥圣徐完就因伤了他一个弟子,被他杀上北邙山。一阵下来,将那邙山地宫掀了个底朝天。将那些大鬼小鬼捉了个尽,说是回去炼法宝,只剩的徐完带伤而逃。那时这绿袍老怪也才成道不久,这过了近百年,功行必是更胜。我们这一派本就不是以争斗见长,我虽然比他修道久些,可也没把握赢得他。幸喜你还没把那女子如何,我又和他有些交情,人家才没翻脸。打你也是为你小命着想,他既是开了口那也就不会再来寻你麻烦。”这乔瘦藤闻言,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 绿袍三人回到船上,倒也未惊动船夫,他们被那乔瘦藤用烟迷了,直睡到中午。免不得大惊小怪一阵,见船上未出什么事,方才各自放心。 绿袍自是懒得理会那些人,只是唤了徒弟来做些教导。其实那乔瘦藤还未上船,绿袍就察觉到了。只是他正欲借此磨砺徒弟,反正来人修为不高,自是乐得由他去。 李元化问他何以不将那两个妖人除了去。绿袍告诉徒弟,一来和人家是故交,对方也非弱手,不是想除就能除的。再者双方也谈不上结仇,没必要找事。人家有人家的修行之道,只要不是闹得天怒人怨的,却也不能平白无故骂人妖人,他们百蛮一脉也不是甚吃素的主。 一路无话,到得成都。明时鉴于元灭南宋入蜀之时,城郭崩坏,无险可守,蒙人铁骑得以长驱直入。故此立国后,大是下力修葺了一番。元末大乱,人口流亡者众,川中尤甚。后来朝廷便自别处迁了不少人来,百年生息,到明朝中期时,成都城已有五六十万人,很是繁华。 第86回 斩尽仇人头 潜身入蜀山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带着李氏母子,上了岸,雇了个车直往城西住进了一家名为:峨眉酒栈的酒店兼客馆。成都离峨眉山不算远,以峨眉为名的店家不在少数。倒也无人以为异。 绿袍进了房中,却是唤了伙计过来,让其寻了掌柜来说话。那伙计去不多时,就有人来敲门。进来个看去有几分精明的老者,拱手问道:“小老儿姓王,就是小店主事的,不知贵客寻我有何事吩咐?” 绿袍笑道:“你也姓王?可识得此物?”却是拿出个小小物件放在桌上。那王掌柜看去,却是羊脂玉雕的一条蛇儿,栩栩如生,却有三个蛇头。他见了此物,有些吃惊的打量绿袍一眼,忙跪地行礼。口称:“祖师爷在上,五代弟子王平拜见。” 绿袍笑道:“且起来坐了回话。” 他立起身来,拘谨的斜斜坐了,和绿袍说得一阵子话。原来王家这些年得了百蛮山暗中照拂,自家又努力,这百年来好生兴旺。不但酒馆分店开到了川中几处要道大城,另还有好些生意。 那王和方的第三个孙子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他接手了家族生意,也知道了族中一些辛密。因是受了百蛮山指令,打探往来讯息。真正的奇人异事倒未能听得多少,倒是各种杂乱消息颇多。 他突发奇想,将听来的消息整理一番,却是得到了不少生意上的讯息。如某处缺何物,某处何物又太多。以此为凭,买多卖缺,很是发了财。他便将家中酒馆开到各处,收集些见闻,讯息越发灵通,生意也更是好做,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也非寻常豪富可比。只是明时商人地位不高,他们家又秉着绿袍之令,不敢张扬,故此知之者少。 后绿袍老怪见这王家如此兴盛,便制了这蛇形信物颁下,以方便行事。只是严令他们不得泄露,只有些领了重要职司的方才晓得些。王家核心子弟都是经过些挑选方才分任些家族事物的,都以自家为仙门做事为荣,以弟子自居,却是从王和方那里算起的。 这些年红莲偶尔回来,也挑了两个后辈入了百蛮山,算是外门弟子。这王平能替家族掌着这成都分店,自也知道不少族内详情。家中另供有绿袍老怪的画像,他也是见过的,不想今日却是祖师亲至。 绿袍和他谈得一阵,着他去探访李元化姑祖母家中备细,赏了他一瓶丹药。喜得这王平不住拜谢,自去不提。 绿袍却是唤了李元化母子说话,他对李元化道:“徒儿,为师有一桩难事,却不知你做不做的?” 李元化躬身道:“但请师尊吩咐,徒儿愿意一试。” 绿袍笑道:“你就不问问什么事?” 李元化答道:“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尊既是和我说,想必我能做得到。” 绿袍肃然道:“你可知为师这些时日从不传你修行法门,也不许你母亲教你,是何故?” 李元化回道:“想来师尊必有道理,却不是我所能知道的。” 绿袍点了点头:“你还不错,性子也算沉稳。我和你实说,为师有一伙生死大敌,他们势力极大,眼下我也只能避其锋芒。我想要你投入他们门下,打探些虚实。这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你就是身死魂灭的下场。我不传你道法,也是怕日后被他们看出端倪来。此事你先行考虑清楚,再来回复为师。你且放心,就是你不愿去,为师也不会强迫你。你仍是我的弟子,一应修行之法我以后自会教你。” 李元化微一思索,便道:“元化虽是驽钝,知恩图报还是晓得的。若非师尊,我母子怕是死于沟野也说不定,更别提什么报仇。师尊之敌就是我的敌人,不过是去探些消息,有什么难的。弟子自当从命,只是我母亲又该如何,总不能随我去冒险,还请师尊代为照顾一二。” 一旁李氏听儿子这么说,虽有些担心他,可又不好阻止,只好满脸哀求之色的忘着绿袍。 绿袍笑道:“你倒不愧是我那李老哥的子孙,重恩义。你母亲我会有安排,为师的意思也是不让她跟着你。她到底生了你,失了元阴。若随你进那一派,就算得了収录,也不会得人看重,到头来还免不得要转一劫。我门中是只讲今世,不讲来生的,转世为人如何还算得你母亲?为师打算送她去小昆仑灵境,我师姐那里修行。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以你母亲的资质,一个元神真人还是跑不掉的,他年你母子自有相见之日。” 李氏闻言,有些着急,只是在绿袍这老怪面前也不好说什么。母子单独相处时,免不得埋怨儿子几句。李元化却是个有主意的,虽是孝顺,却也不肯改了主意。少年心性,总是喜欢冒险的。绿袍如此安排,到是合他心意,只想着立下殊功,能得师尊赞誉。反倒拿话开导母亲。李氏见此,只得依他。不想这一去,却是母子相隔多年不曾相见。 绿袍老怪见得徒弟定了心,也是欢喜。每日细细叮嘱徒弟,让他务必小心。又和他说了些对头的情况,却是这些年他师弟冷峰小心打探得来的。 那王平得了绿袍的交待,全力寻探,没多久就找到了李元化那姑祖母。却是嫁给了本地一个姓黄的秀才,尚还健在。这黄秀才的父亲也是个举人,补了一任官,和李元化祖父是同僚,交情甚好,故此将幼妹嫁给了他家儿子。 这黄家算是个小康人家,日子富足。黄秀才父子都故去了,眼下是李元化的姑祖母掌家。她有个儿子,也是个秀才,早已成家,却一直没个孙儿。连着给儿子纳了两房妾,也是了无动静。 王平亲自去细探了两回,回报说这户人家甚是和善,好相处。绿袍不放心,亲自去看了两回,方才满意。找来李元化交待一回,着他自去投亲。 到得李元化离开前夜,绿袍待他睡熟,却是静静走入他房中。看着这很得自己心意的弟子,这老怪发了一阵呆,暗叹一声。取出一只蛊虫,正是那如影相随蛊,植入李元化脑中。挥袖而去,只听他自语道:“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到时非要以此物相制。” 次日一早,李元化背着个破包袱,穿身半新不旧的粗布衣。悄悄离了店,从码头上一路问讯。在这成都城中留连了近月,方才假装找到了地头,问到了黄家在城中一户相熟的人家中。被这人带他去城外庄子见了他姑祖母。 这黄老夫人问得实了,得知娘家遭了变故,免不得悲伤一回。见得李元化人物出色,倒很是喜欢,只如亲孙子一般看待。他那外舅无子女,也待他和自家儿子一般。 李元化虽只是借此栖身,却也很是感激。绿袍临行前给粒药丸与他,说是能治他那外舅的不育之症。李元化窥个方便送了给他,只说是异人所赠。那黄小秀才将信将疑服了这药,却是连着得了一儿一女。他感激不已,倒是对李元化更加亲厚。 李元化在黄家住了三年,便说要去峨眉山求道,入山不返。靠着师尊指点和自家机遇终是拜在长眉真人门下不提。 第87回 西行遇血神 一诺抵千金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送徒弟李元化投亲之后,在成都呆了三月。暗中见得他无事,方启程离开,打算送了李氏往小昆仑去。因是人在川中,地近峨眉。行事自是小心在意,生怕被人看破了行藏。 绿袍这些时日,一向都是深居简出,如无必要,是甚少出门的。不特他是如此,往昔百蛮弟子若入川行走,向来低调小心,却是绿袍老怪特意有过交待的。 绿袍雇了个车儿和李氏坐着,缓缓西行。意欲到了川西,人烟稀少之处,方才借遁而行。这些天连日阴雨,路不大好走。这日一大早出门,将近午时,眼见前头道边有个茶寮,便停了歇脚。 车夫将车靠边停了,招呼着绿袍和李氏下了车。回头见那茶寮主家仍趴在桌上打磕睡。高声叫道:“老儿,来客人了,怎还只管睡觉?” 那主家闻声抬头,懒洋洋的看了三人一眼,道:“桌上有茶叶,后头树下有水井,喝茶自己煮。”说完,只管睡觉去了,不再理人。 绿袍老怪这车是那王平帮着雇来的,赶车的也是个近五十岁的老把式了。闻言笑骂道:“龟儿子的,你这还开甚店,回家去做老爷得了。” 他受了王平之托,不敢怠慢了车上两位,让两人坐了,真个自己动手打水去了。 绿袍老怪被这主家看了一眼,心中震惊。他如今功行已是不弱,却未看清此人的脸,只见的此人脸上明灭不定,变幻无方。待那车夫出去了,走上前稽礼道:“百蛮山绿袍见过前辈,敢问前辈尊称。?” 这主家抬起头看了看绿袍,笑道:“本座是专程在此等你的。你称我血神老人就是了。” 绿袍惊道:“原来是铁城山圣主当面,却不知寻晚辈何事?” 这血神老人一袭黑衣,面容清癯。他虽是被尊称为魔门第一人,浑身却不见丝毫邪气,和个普通的老头儿别无他样,甚至还有几分慈祥和蔼。见问笑答:“且坐了说话,你也无须称什么晚辈,若从我前世女儿红莲那里算来,你今世是她师父,当和我平辈才是。” 绿袍微微一愣,告罪坐了,问道:“晚辈只有一个弟子,确实是叫红莲,难道她前世就是令爱?” 血神老人点点头,叹道:“前世她也是叫红莲,因和我那弟子邓隐相恋。诸多缘故,她以《血神经》立下誓言,要和邓隐厮守,否则永为魔困。可我那弟子是个乱魔命,一生坎坷。我昔年耗费功行替他推命,虽不得其详,但必有多场生死大劫。红莲为情所痴,以血身献祭魔神,魂入轮回,以图化解他的劫难。我因爱女之故,在她神魂中留下了我独门印记,想着能重寻她回山。只是人海茫茫,一时也无从找起。到得知晓时,她却是入了道友门下,许是与我父女缘尽了。” 绿袍笑道:“前辈既是心思爱女,招她回去就是,何来缘尽一说。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血神君邓隐道友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据说他昔年和圣宫红莲公主相恋,那红莲公主是我圣教一位长老的女儿,却不知这位老神主原来就是前辈。” 血神老人淡笑道:“你也修得了第二元神,该当知道,那不过是我一尊分身罢了,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红莲之事,我们圣教中向来只讲今生的,既是转世为人也就不能再算我女儿了。只是到底父女一场,她昔年一些物事我留着也无用,就由你转交吧。”却是拿出个皮囊递给绿袍。 绿袍忙接了,替红莲谢过,有些不解道:“我闻得道佛两家都有几世修行之说,前辈何不认了红莲回去,也算一段佳话?” 老人冷笑道:“几世修行?真真笑话。你见这世间有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吗?他们那所谓转劫修几世的,其实不过是夺舍重生罢了,性情习惯,甚至模样都半点无改,你说可能吗?” 绿袍皱眉道:“修行中人对凡人并不能随意夺舍,夺舍重修也是有次数限制的,这是天则铁律,他们又是如何做到的?” 血神老人叹道:“开天之后,神魂无所依归,结成无边怨气。后土娘娘身化轮回,开创幽冥界。天地间游魂有了归所,被幽冥之气洗炼去记忆印记,自能重新往生。乃是万灵所钦,功德无量。后天庭,佛门要集那香火信仰之力,就建了所谓地府,六道轮回。借此弘扬他们的那套善恶因果福报之说,哄得人们信仰,以収民力。有那地藏所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说法,就是天地间最大的笑话。这十八层地狱本就是他们建的,真要空了,他们那些人的基石都毁了。所以这神道向来有信则灵,不信则无的说法。你若信它,自有感应,死去免不得受召,地府走一遭。你若不信,则管不到你头上。就是在修行界,他们佛道两家向来有护持转世一说,最是恶毒。不过是借着这地府行那偷天之法。让这转劫之人在幽冥界打个转,沾染一点幽冥黄泉之气,然后选个好庐舍,将这人打进去,这哪是转劫,分明就是在杀人,夺了原主的生机。这人重新降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修行境界仍在,修为磕几丸药也就到了。能有些进境不出奇,偏还有那么几位修了好几世,还是那德行。骂他们都嫌脏了嘴,偏偏还不自知,一幅得意洋洋的恶心样。” 绿袍算是开了眼,奇道:“难道这样就没个限制?我等为何行不得此事?” 血神老人笑道:“限制是有的,他们那样转九世也就是极至了。因到底算不得真正转劫,难免有些问题,第十世再那么弄,无非就是得个疯子,傻子。这法子算是佛门和得了天庭认可的门派方才好行,估计和地府有些关联。我们这些左道魔门行此,却是要仗着自己修为,硬护着转劫人魂魄往幽冥界走一遭,代价可不小,修为低了还做不到。” 绿袍赞道:“前辈果然见多识广,绿袍真算是长了见识。” 血神老人摇头笑道:“我特意来寻你,可不是为了听你两句好话,因我女儿转劫投入了你门下,我倒是特意留心了你这人。老夫也算是见得人多,如你这般的算是难得了。是以特意来和你做桩交易。” 绿袍笑道:“前辈说笑,晚辈功行浅薄,如何能受得如此抬爱。不知前辈有甚事吩咐,绿袍洗耳恭听。” 血神老人道:“前些年我弟子邓隐为人所算,被囚在了西昆仑星宿海北岸小古刺山黑风窝,我想请你救他出来。” 绿袍微微一怔,奇道:“前辈道法高超,何以不自己动手?” 老人长叹道:“我费了好大心思才得了这么个弟子,能出手早就出手了。现如今老夫被那些人盯得死死的,我只要动作大点,那些个和尚,道人就是群拥而至。此番来此还是小心在意,神游而来。不但是我,就几位和我差不多的道友哪个不是如此?自峨眉那长眉小儿崛起后,那边是越发水泼不漏,严实的如铁桶一般。几十年前,无忧宫事变,老夫和几位道友想要往援。却是山门都未出,先后给绊住了。长眉那厮早年我曾见过,还设计耍了他一回。这些年过去,此人修为也还罢了,心计着实了得,着实难缠。怪不得那些人那般捧着他。” 绿袍方知眼前这位不是真身到了,感叹对方了得。苦笑道:“前辈都做不到,晚辈又如何办得成?” 血神老人嘿嘿一笑:“这些年老夫细细查探你的过往,修为也只平平,可你小子心计却不差了。这百年你虽少出外走动,可你那师弟时常在外行走,人称算无遗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对你推崇备至,可见你手段了得。你这一出来,就神不知,鬼不觉,送了个小娃到了成都,别告诉老夫只是为了好玩。” 绿袍方知,这老人盯着自己怕是许久了,可自家恍如未觉。只得道:“此事,晚辈不应下是不成了,只是还请前辈莫要催逼。事可为时,晚辈自会去做。” 血神老人笑道:“好,还有一桩,我也一事不烦二主,一起和你说说。你也替我查探一二。” 他又细说了一番话,听得绿袍只觉得头痛。封神大战,四剑诛仙,洪荒破碎,人族聚居之地因是主战场,深受其害。后群仙得了道旨,共炼结界,将这些碎裂之地集中防护起来,这就是凡间界的由来。 原来的洪荒古界就被统称为天界或是地仙界。洪荒古界有四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北俱芦洲为大妖盘踞,极北有妖师宫。西,南两洲教派极其多,多有大能。 东胜神洲却是由天庭,佛门统管着。西方教源出西牛贺洲,却也不能在那西方独大,反倒是东来方大兴。 天庭和佛门得益于封神之战,这些年发展得很快,但地仙界也非他两家独大。只看佛门在凡间的发源之处都为异教所侵便可知一二,却也不过是上界信仰之争的缘故罢了。 血神老人功行早就到了破界飞升之境,之所以强驻人间,不过是受了上界群仙之托。却是那天庭,佛门这千多年来动作颇大,倒似对准了人间界所为。上界之人极难下界而行,故此方有了此举,以窥其动向。 第88回 西行遇血神 一诺抵千金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因听血神老人一席话,方知了天界概况。听他有受托滞留凡间之语,问道:“难不成我等所居这凡间界有甚不妥吗?竟是引得上界关注。” 血神老人答道:“老夫多年来查探之下,却是发现了些端倪。他们佛门和天庭本就是借助功德成佛封神,对凡间界重视些本属正常。可许多佛门中人该飞升的不飞升,滞留尘世的理由牵强的很。他佛门本讲究六根清静,四大皆空,可偏有人说是为了等友人共成正果,多留在凡世几百年,你说可笑不?得了天庭认可的目下当属峨眉一派,他们倒不需如此。只是那东极半天中,界面相交之处。有人如老夫一般建了个灵峤宫,里头住了一大伙人,和天庭那些人往来甚密。好几个成个神道是问题不大的,却未上天庭受封。只是这许多人留滞人间,牢牢抱团,所为何事,却着实是个迷团。” 绿袍笑道:“前辈何需介怀,若真有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晚辈倒有另一事请教,还请前辈解惑。” 血神老人淡笑道:“老夫虽痴长你几年,可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你且说来听听。” 绿袍问道:“近千年来我们旁门圣教能破界飞升的是越发少了,而他那些所谓玄门正宗,佛门子弟却时有飞升紫府,往归西方的。这中间到底是何缘故。” 血神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绿袍,道:“他们行的本质上都是功德成神之道,去的只能是天庭或西天。功德够了,佛门往往有接引佛光。这其实是他借了那八宝功德池,在两界强行开了一条指引通道,功行但凡不是太差的,总能渡过去。天庭又有些不同,据说是靠封神榜接引的。远古之时,群仙势大,影响了天道平衡。封神天书应运而出,本身就有些代天行道的法则之力,原本是为了平衡天地运转的。天庭势盛之后,这封神榜反倒成了那掌控者排除异己的一件利器。但凡入了这天庭,佛门的,算是受了天道认可,天劫不生。只是修为再也无法寸进了,且还要受人摆布,差使。我们这些人要想破界,却是要靠着自家本事,撕裂结界,硬闯过去。修为不到大罗金仙的,到了地仙界,天劫仍是有的。有把握渡过去,倒是无妨。渡不过去又不愿转劫的,却也只有寻个大教求庇护或是投身天庭,西方,到底还是有些选择之地。你问这些,莫不是也打算走神道?” 绿袍叹道:“如今修行太也艰难,修行不过是求长生,但凡有条道走总是好的。只是眼下说这些为时尚早,这神道一途虽然只是万不得已的选择,就只怕连这条道都没得走。看如今世态,那些自诩正宗之流,口称斩妖除魔,哪肯给人活路?” 血神老人拊掌笑道:“那你又当如何?” 绿袍淡笑道:“昔年家师坐化前,有句话说得好,都活了这么些年,轮回之中走一遭,又如何!” 血神老人微笑道:“你有此心,老夫到是能放心了。看来老夫倒是没有所托非人。道家四九重劫也不远了,他们真有什么谋划也当在其时。老夫倒要看看究竟。” 绿袍笑问:“这四九重劫到底何指?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晚辈着实有些糊涂了。” 老人长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只讲个平衡,若有过了界的地方,就会生出劫数打压。龙凤初劫,龙,凤,麒麟三族大战,几近灭族,巫妖两族崛起。巫妖大劫,巫族,妖族元气大伤,人族兴起。封神之战,神州几大教派谁也没得了好,几位圣人都为天道所缚。倒是天庭,佛门兴盛起来。如今传出四九重劫之说,都在劫数之中,谁又说得明白?老夫只知,劫数一起,修行界血流成河是肯定的。” 绿袍皱眉道:“既是如此,为何近来常闻某些人说天机在他,难不成这些人这般了得,能窥得天意?” 血神老人先自一怔,旋即嘿嘿笑道:“你说的那帮人惯会扯蛋弄鬼,他们所谓的天算,其实不过是人谋罢了。那起人活得够久,天底下的事大都知晓。又没皮没脸的,一天到晚挖空心思算计。什么都要合了他们心意方好,不然只如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老夫闻你也是精于易算的,可算得准未来事?” 绿袍摇摇头道:“晚辈又不是算命的,从不曾算过。” 血神老人点头道:“还算你是个明白人。这圣人都免不得遭了天道算计,我等又有多大能为?偶尔心血来潮,能窥得点祸福都是好大的运道。真要去算,费的无数精力,也最多得个真假难辨的结果。昔年我为弟子推命,硬生生耗了一甲子功行,多方设法化解。可你看看如今,他仍旧身陷囹圄,我却无从援手,可知这天意难测。那帮人如此高调喧称天意,无非是天庭之意罢了。却不知天庭也代表不得天道之意。” 绿袍和老人相谈良久,不觉已是将近晚时。血神老人自去,但见的展袖间:哪还有甚么茶寮?一株老树,树下两块大石,绿袍却是坐在石上。李氏却坐在旁边睡着了,那去打水的车夫靠着车呼呼大睡。暗叹此老道法高超,这许久自家竟是一无所觉。 绿袍老怪収拾心情招呼两人上路,他们却是无知无觉的。兀自惊叹怎的歇一下就睡着了,全然不知自家已是在这野道边睡了半天。 绿袍应下了老人两件事,却是得他指点,告知这许多辛密。事未成,酬劳倒算是先付了。彼此各有所求,自是心照不喧。 西行半月,打发车夫回去,绿袍将李氏送往了小昆仑境。多年未见辛青萍,伊人如旧,倒是多了几分平和之气。早年她就如那出鞘利剑,锋芒毕露。现如今却是若藏剑归鞘,引而不发。 绿袍在小昆仑陪着辛青萍母女几月,少不得给辛夫人敲打几下,倒也乐在其中。他见李氏不适合修习自家功法,正好血神老人留给红莲的东西中有册道书,倒还适用。索性抄录了一册,传了给李氏。留她在此修行。 辛青萍得知李氏来历,随绿袍以师妹呼之。问了问外边情况,明白对头势头正盛。只说由着绿袍去做,若要她出手,随时来唤,倒是做起了甩手掌柜娘。 第89回 野寨现奇兽 辛辰归百蛮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在昆仑灵境小住几月,仙山福地,妻女相伴,不尽惬意。他到底是个心志坚定之辈,记着自家事多,别了辛青萍母女,打算回返百蛮山。 只是绿袍因一时负气离了百蛮山,出来这大半年,不该见的人也都见了,着实不好就此去见瞳娘。想着昔年北邙山捉了无数凶魂厉魄,加上百蛮山上下这百年収集,怕不下百万之数。瞳娘曾说可以之炼一件鬼道奇宝百鬼夜行图,可惜一直未寻到那养魂木,故此未曾炼成。 绿袍老怪此番瞒着夫人私会情人,虽有缘故,难免心中有些愧疚。便想着寻到这养魂木给自家夫人,哄哄她开心。世间男子大抵于此,但凡犯了些错处,免不得找些好物事去夫人面前现宝,以图蒙混过关。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绿袍老怪也不能免俗。 这养魂木是世间奇木,魂魄息于上,有莫大好处,却也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绿袍因是有心寻东西,自是不好高来高去。只一路瞎撞,看看却是到了南疆地域。 这日将晚,他见着前头有个山寨,便上前去歇歇脚,顺便探问些消息。到的寨口,却见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牵着头牛,看是自外头归来。那少年长得高高瘦瘦,一身土人装扮,面色苍白,发色枯黄,看似有些营养不良。他牵的那牛就是条普普通通的大水牛,只那对犄角尖上却泛着层微黄色。 绿袍见了那牛,细一打量,心下大喜。再看看那少年,不禁点了点头。这少年就是这山寨中的人。他见得绿袍只一个劲看他,又是个生面孔,知是外边来的人。上前笑道:“这位大哥可是外边来的?天晚了,山道不好走,可要进去宿一晚?” 绿袍闻言嘴角抽抽,他老人家百多岁的人了,被个小孩称做大哥,自是有些无语。说道:“正有这想法,可我又不认识这里的人,不好叨扰。” 辛辰子闻言道:“不妨事,谁也不是顶着房子走的,若不嫌弃就上我家去住一晚。” 绿袍老怪满嘴答应,随着这少年进了山寨。一路攀谈,知道这少年叫做辛辰子,父母死的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十来岁就下地干活,这山寨人家有些山田。因他有个大牛,故此春夏两季犁地的事都是他做了。虽然辛苦,可也能换些嚼吃。 到了他家,一个小小木楼,虽是清苦,倒还収拾的整齐。辛辰子一边招呼绿袍坐着,生着炉子煮了些糙米。就急急忙忙洗刷他那头牛,又搬来好些嫩草喂它,看似宝贵得很。 収拾停当,才洗了手,取了挂在墙壁上两块也不知甚么动物的腊肉来整治。辛辰子自幼长在山寨,自是未见过道士。也无从得知绿袍老怪是个火居道人还是个不吃荤的苦修羽士了。他虽穷苦,人却热忱,家中有了客人,就拿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了。 辛辰子那牛也不曾另搭个牛棚养着,却在他家这木楼底下一层养着。最奇特的是人家养牛,都会做个栓子栓着牛鼻。可他这牛却不像穿了鼻的,牛绳也没有一根。 绿袍老怪故此问他缘故。辛辰子笑道:“绿袍大哥有所不知,我这牛儿来历甚奇。我家历来是苦哈哈,哪买得起这个大牲口。”当下细说起这牛的来历。 辛辰子十岁那年,春天刚到,青黄不接。因没甚吃的,跑去山那边河边,想捞些鱼虾来吃。见着这个大牛被三四个大老虎围着。这老虎是山间猛兽,他们这最好的猎人都不大敢招惹它们的。当时他远远见了,躲在山石后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辛辰子原以为这个牛肯定得被那几个大老虎给吃了。看一阵才发现,大牛厉害得很,被几个老虎围着一点都不怕,只顾自己吃草,悠闲得很。那老虎反倒怕它,只敢远远围着打转,呜呜叫着,就是不敢上前去。 过得好久,听得远远的一声怪啸,倒吓了他一跳。原来那远处还有个怪兽蹲在草中。因草长得茂密,它不出声,还真让人难以察觉。 那怪兽浑身长着半尺长的绿毛,眼睛火红,长得有些像猿猴。它以一双后腿蹲在那里,有六尺高,一双前臂却快有它整个身体那么长了。爪子乌黑乌黑的,又尖又利,有半尺长短。 那怪叫了一声,那几个老虎好似受了它催促一般,急了起来。咆哮着向着那个大牛逼近。大牛却好似不屑这四个老虎,依然低头吃草,尾巴一甩一甩的。那四个老虎各据一面,小心的围上去,约莫离那大牛有十丈上下。西边那个大老虎大啸一声,做势欲扑。 同时东边这边一个最大的老虎却是无声无息的一跃而起,从空中扑了过去。辛辰子不由替那个大牛担心,却见那大老虎以是快到了那牛头上了。另外三个老虎也猛的发力,冲了过去,转眼就围上去了。 那大牛此时却抬头一甩,也不知怎的,它那牛角正好挂住了上头这老虎的老袋。哧的一声,好似刀切豆腐一般,竟是将那虎头刺了个对穿。大牛身子一转,正好避开下边三个老虎的扑击,一甩头,将头上挂着的老虎抛破麻袋般远远抛了开去。那虎掉在地上,头上开了个大洞,血汩汩直冒,抽搐几下,眼见是活不成了。 辛辰子自幼长在山中长大,没少听寨中猎手说这老虎是銅头铁尾,那虎头是老虎最硬的地方。却被那牛角轻轻松松就刺穿了,好生不解。 这一忽功夫,却见那大牛四蹄如飞,连环踢出,地上那三个老虎如同滚地葫芦一般,倒飞出去。看得辛辰子目瞪口呆。 猛见那大牛身前冒出个绿毛怪物,和先前所见那个差不多,也不知何时潜藏靠近了这大牛。不想那牛踢得一个老虎从它身上滚过去,使它露了行藏。 这怪性起,一爪重重拍在那虎头上,当时那虎头就塌了一大块,滚了两滚,已是死了。这怪厉啸一声,猱身而上。一爪向那大牛捞去,大牛好似不敢硬接,闪身避过。却见后头又有个怪物若同一阵风一般一掠而至,一爪拍来。却是远处那怪也来夹攻这大牛。原来这怪物是雌雄一对。 眼见着这大牛避无可避,后背上被重重拍了一记,血肉横飞。哞叫一声,却是抬起后腿,闪电般踢出,正击在那怪物身前。那怪凄厉叫声,倒飞回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方才翻身起来,兀自浑身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它那胸口绿毛都脱落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看来也受创不轻。 那怪受伤,却是激发了凶性,见着地上一个被那大牛踢出去的老虎,却是被踢伤了虎腰,一时站不起身。那怪厉啸着,伸爪一探,将那虎捞过。那老虎有小牛犊大小,比这怪物大得多,它却好似毫不费力。一把拍开虎头,却是吃起虎脑来。 这怪将虎脑吃完,将死虎远远抛开。它此时一头脸都是血浆,说不出的狰狞,厉啸着扑向那个大牛。那边一个怪物也一起夹击过去。这两怪来去如风,速度极快。力大无穷,那双爪子击的草屑乱飞。 这大牛虽是身躯大,可也灵活的很。角顶蹄踢,一点也不落下风。它那身牛皮好似也厚得很,那怪的爪子连虎头都能轻易拍碎,可拍在牛身上也最多就是个血印子。那两个怪物好似特别怕那牛角,每每牛角顶来,便远避开来。 这一牛和两个怪物斗了半晌,它们还未如何。四个老虎倒先后被怪物吃了脑浆。又过得一阵,起先那个怪物倒底被踢了一脚,行动有些慢些。被那大牛找着机会,拼着又受了它一爪,一头将它顶死在了牛角上。 剩下那怪叫得更加凄厉,竟是不顾命一般和这大牛死拼。那大牛挨了好几下,终将这怪也乱蹄踩死。只是这牛受创也很重,它浑身浴血,脚上也挨了下重的,骨头都差点断了。怪物死了,这大牛也坐在地上起不来身。 辛辰子这一阵子看得目旷神怡,他本就心向这个大牛,见它斗死了怪物,自然开心。好半晌见这大牛不起身,又有些担心起来。壮着胆子上前去看,方知这牛伤得重了。他人小力弱,没甚法子。便跑回山寨找了人来,得了四个死虎,山寨倒是小发了笔财。 那牛是无主之物,又伤得太重,旁人意思是宰了吃肉。辛辰子不肯,全力护持。众人得了他好处,也就由着他了。自此辛辰子小心照料着这个大牛,寻了许多草药治它。 过得半年,这牛竟是好了,也不离开辛辰子,一人一牛倒做了伴。辛辰子只当它是个朋友一般,自是不愿拿绳子栓它。它又力大得很,下田套着犁地只如飞一般。又通人性得很,辛辰子说什么,它都好似听得明白,只不能开口说话罢了。 绿袍老怪听得备细,问及那两个怪物详情。辛辰子想到一事,却寻出两个似玉非玉,似珠非珠,发出些红绿之光的奇物来。说道:“绿袍大哥,你看这两个东西就是从那两个怪物后脑取出的。那怪物肉腥臭无比,不能吃。皮子也不好,是以扔掉了。这东西是有个怪物被大牛踏爆了脑袋,落了个出来,被我看到。后又从另外一个后脑中也寻了个出来,也不知有甚用处,问了好些人都不知道。” 绿袍见了笑道:“那两个怪物也当是木魃之属,天地间的凶物,以虎豹等脑髓为食。这东西叫木灵燧,很有些用处。这些物事也还罢了,你那头牛却非一般。如果本座未看错,这牛当叫牛金牛,上古遗种,上应二十八星宿,非比寻常。眼下它还未长大,就能力扛木魃。它那对角若变得通体金黄,方算成年,很有些威能。一撞之下,就是个山峦也能给它撞倒的。本座也不瞒你,我是那东南圣教开派祖师,人称绿袍老祖,是仙道中人。你这牛于我有大用,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资质也不错,我眼下正打算大开山门収徒,不知你可愿拜到我门下?” 南疆山寨本就是巫蛊流行,辛辰子住的这小寨也有个不入流的巫医。他也听过些巫鬼神魔之说,自是相信,能得高人収录也是乐意。只眼前这人看着年纪甚轻,比自己也不过大个十来岁模样。着实有些不信这人有多大本事,是以有些犯踌躇。 绿袍老怪窥之他心思,一抬手,一团绿火飞出,往那外头一株大树飞去。但听得霹雳一响,那近人粗的树被击成两段。绿火飞回,落在绿袍手心,却是口寸许长短的针儿。老怪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辛辰子。 辛辰子给惊得合不拢嘴,好半天回过神来,捺头就拜,口称师尊。绿袍笑吟吟的拉他起身,道:“你以后就是本座第三个亲传弟子了。” 山寨闹出这么大动静,免不得惊动起来,得知辛辰子新拜了位仙师,少不得热闹一番。绿袍老怪携了这徒弟,带着那金牛自回百蛮山不提。至于那养魂木也不是这般好找的,不过是他给自家不好回去在心底找了个借口罢了。眼下有了这徒弟,也能算是个说头了。 第90回 万里涉洪涛 老怪陷囹圄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自収了辛辰子归山,索性大开山门,广収弟子。他一边教导徒弟,一面访友三山,四下走动。寻些珍奇异物,仙草灵果。炼些丹药,结些善缘。百蛮山远在南疆,又是个小门小派,倒也无人注意。 天下名山福地算是不少,可修道人更多。故此一座灵山仙府,居者颇多。只有那峨眉山左近几成了峨眉的禁地,非受其邀请的,倒无人敢去那方潜修。这还不算,长眉真人弟子不少,稍有成就,即着其出山占据一块福地潜修。他峨眉眼下虽未立教,据长眉所言是留待将来。可其势就是些千年大教都不如它了。 绿袍老怪了解的越多,心下倒是越发苦闷。他一时也别无它法,只能行事更加低调,免得被人找上门来。 这些年间,绿袍老怪収了第四位亲传弟子,此人名唐石。却是居于南疆的汉人,他是闻得百蛮之名,千里跋涉来投。绿袍老怪考察一番,便収做了弟子。 至于第二位弟子李元化,他却从未在百蛮山透漏过丝毫。只说昔年在天竺収了个徒弟,眼下仍留在那边办事。除了四大亲传弟子,还収了十来个外门弟子。冷峰也収了个两个徒弟,一个叫梅鹿子,一个叫做随引,另有几个记名弟子。一时百蛮山也称得上人丁兴旺,有了些大派气象。 瞳娘因和那凌雪鸿之流走得近,难免受了些影响,不时拿话来劝绿袍。绿袍老怪本就是有些性傲之人,只因说话的是百年相伴的妻子,虽不好驳她,却也不愿低头。到得后来,有事索性只和自家师弟商量,能瞒就瞒,倒和夫人有了些隔阂。他倒不怪妻子和自己有些离心,转把这账记在了那严瑛姆师徒头上,终有了日后妙真观化灰烬之事。 却说这日绿袍老怪又因夫人说了几句,心头烦恼。一头出了百蛮山,一时倒没了个去处。猛然思及,自他此番功成出关,几近二十年间,却从未曾见过天狐宝相。故是自己事多,未曾有暇去黄山看她。可也从未见她来过百蛮山,不免有些疑惑。眼下自己正好没地方去,去看看那狐狸也是好的。 绿袍御遁到了黄山紫铃谷,也吃不准那狐狸在不在家。故此传声相唤。他这声音刚落,却见那谷口云雾猛的一阵翻腾,只见那狐狸怒容满面的冲了出来,戟指大骂:“号丧了!姑奶奶又没死!” 绿袍老怪从未曾见她这般模样,笑道:“许久未见你,怎的也不见你去百蛮山玩?” 天狐怒气冲冲的道:“少费话,有事就说,没事就给姑奶奶滚远点!” 绿袍见她脸色不好看,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换话说道:“正要向你请教,我想炼件法宝,却是要用那养魂木方炼得成。你素来神通广大,可知此物哪里寻得到?” 天狐先是一愣,皱眉道:“那东海眼中生得有,自己找去,莫再来烦我。”说完好似赶苍蝇似的冲绿袍老怪摆摆手,一个转身回了紫铃谷。倒把这老怪留在外边吃风。 绿袍愕然以对,也不知这狐狸为何这般大气性。好在知道了那养魂木的出处,倒也算给自己找了些事做。只是有些疑惑的自语了一句:“这狐狸好似失了真阴,却不知哪个男子这般福气?”也不多呆,一溜绿火直往东海而去。 紫铃谷中,那天狐正怒气冲冲的对一个青年男子骂道:“你是你师父的好徒弟,听你师父的话,他不许你和我这异类相好,你就听他的好了。给姑奶奶滚,留下我们母女也能过活。”她一头骂着一头眼泪却簌簌往下落。 那青年男子生得唇红齿白,十分英俊。他怀中抱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看那眉目,倒和天狐有些相像。这男子被天狐骂着也不作声,倒是他怀中的小女孩被母亲那模样给吓哭了。 这男子看着天狐落泪,又见怀中女儿在哭,脸色阴晴不定,终是下了决心一般,过来搂着天狐,道:“罢了,大不了就是死在师尊剑下,我们一家绝不分离。” 天狐闻言,喜道:“秦渔,你说的是真的?”她脸上尤自挂着泪珠,正是海棠春雨,我见犹怜。 秦渔重重点头,道:“我意以决,只是日后我们夫妻小心行事,莫被旁人看破方好,不然传到我师尊耳中,我夫妇绝无幸理。” 天狐轻靠在夫君怀中,微有不平:“你师父极乐真人自己尚娶了一妻一妾,凭什么不许自己的弟子娶妻生子。” 秦渔苦笑,道:“师尊倒不禁门人娶妻,只是不许门人和异类相恋,据说是我派前代中有位前辈因恋上了一只狐狸精,被害的身败名裂。故此我门中有明令禁止的。” 天狐闻言,推开丈夫,咋呼起来:“我就是狐狸精,你怎的看上我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秦渔苦着脸,说道:“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如今天地元气比不得远古,能修成你这样的太少见了,我也是一时未注意。不过我却是无悔,能有你相伴,走一遭轮回又如何?”说着话,却是馋着个脸去拉天狐的手。 天狐听了他前半句话尚还很不欢喜,听了后半句却是开心起来,任由秦渔拉着她的手,满脸开心。那个小女孩也能感知父母心意,这会也早就不哭了,只瞪着对大眼睛一会看看母亲,一会看看父亲。 天狐想到一事,吐吐舌头,道:“糟了,今天只顾着和你吵架,怕是要害得老朋友白跑一趟了。” 秦渔问道:“可是刚在外边唤你那位?他因甚事寻你?” 天狐道:“嗯,那是百蛮山的绿袍,我和他夫妻多年的交情了。此番他寻那养魂木要用,跑来问我。我一时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昔年虞家夫妇和我说过是在东海。我刚正在气头上,随口就说是在东海海眼中,估计这会儿他必是跑去找去了。怕是追他不上了。” 秦渔看着自家这夫人,半晌无语,摇头叹道:“那东海海眼凶险无比,如何下得去?这位道友估计要吃个大亏,你也真是的。” 天狐笑道:“没事,绿袍这家伙机灵得很,可比你聪明,最多是白忙一场,决计吃不了亏。”她却没想到就因她这一句信口胡柴,绿袍老怪差点丢了小命。 话说绿袍老怪到得东海,几经寻访,过得些时日就寻到了东海海眼所在。世间四大海眼各有奇妙,这东海海眼在那东海中心,万丈洪涛之中。外边看去,倒是无一点痕迹,波翻浪涌,一片蔚蓝。 绿袍算定地点,撑起百毒寒光罩,一头扎进这深海之中。起先浅海之中尚好,隔着这百毒寒光罩,但见得外头各种海洋生物游来游去,好似个水晶宫一般。 直下了近万丈,尤不见底。那水压却是越发大了,他那法宝都撑得变了形。绿袍这百余年苦修到也不是白给的,到是还能勉力支持。可看着周遭乌黑一片,饶是他一双神目,也看不得多远。不由有些心头打鼓,暗想是不是先退回去,再做计较。 此时他胸口却是一阵发烫,绿袍探手自怀中取出一物,却是那《玄牝真解》正发出些白光。这天书到手后,却是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绿袍看看脚下,又看看手中之书。略一思索,一咬牙,抬手发出一道绿火,正是他那套百毒碧火针。绿袍老怪以此针分开水道,自己紧随其后,却是快了许多。 只是在万丈深洋之中这般施为,着实费力。不过盏茶功夫,这老怪就鼻尖现汗了。越往下,那《玄牝真解》发出的白光越盛,将这周围海域照得通明。随眼瞥去,绿袍不远处都是些海底山脉,却大都是环形的。此时绿袍脚下却是道深不见底的海沟,那周遭山脉的顶峰正和自己落足之处齐平。 绿袍见得手中天书竟似蠢蠢欲动,要往那海沟中飞去。也不多想,掏出几粒丹丸嚼了,直往那海沟之中落去。到得后来,他已是大汗如雨,脸都白了,却尤不见底。 绿袍反倒是激发狠性,使出全力,全力御宝,往下狂冲。猛见得下方一个透明罩子,里头好似有股水流,还未曾细看。手中《玄牝真解》猛的一振,竟是拖着他电射而入,落入那里头。隐隐听得一声轻响,好似有甚物事破碎了一般。绿袍直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浑身一紧,眼前一黑,栽倒地上,却是脱了力。 也不知过得多久,绿袍老怪悠悠醒转。却是看到了一幅奇景:他前方一根粗大的水柱,怕不下几十丈方圆。笔直冲向上方,到得两百丈左右却是四散倒垂落下,形成一个倒扣的罩子。将那海水隔绝在外。这里头除了那水柱,近千丈方圆却是一滴水也无。也不知何故,海底一片光明,虽比不得外边天光,周遭景物却也清晰可见。那水罩外头,还有几只从未曾见过的扁平怪鱼在游弋。绿袍是一路潜下来的,自是知道这水压之威,但看那鱼儿游的欢畅,只能暗叹造物之奇了。 绿袍老怪略一查看,自家几件法宝倒是自主飞回了。只有那《玄牝真解》却不知哪里去了。想来这天书是自主飞下,若不是得它之力,怕自己还来不得此处。倒也放下心来,仔细寻找。那天书倒是好寻,就在那水柱边一个破碎的石匣中躺着。绿袍老怪近前拾起,旋即觉察出不对。原来此书下头还有本一样的。绿袍老怪按捺住心头狂喜,拿来观看。 第91回 万里涉洪涛 老怪陷囹圄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拾起地上书册,翻开来看。这海眼之中空荡荡的,静谧无声。那水眼虽然声势浩大,却无声无息的,着实是造物之奇。 绿袍老怪通读全篇,却盘坐在地上,闭目存神琢磨起来。在这里光色不变,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蓦地这老怪睁开了双眼,仰头大笑起来。好似在此处声音也传不出去,绿袍自己到被震得忙不迭的捂住了耳朵。 他得到的这两册书,确实是《玄牝真解》上下全套。绿袍依着上半册《玄牝真解》分化元神修成了一粒玄牝珠倒不能说修行错了,只是和书中设想有些偏差。 此书为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所著。万仙来朝,截教通天,上古圣人。绿袍得了这般宝典如何不喜?通天圣人本身修的是上古剑道,诛仙四剑,无双无对。通天圣人早年和另两位圣人一起在昆仑神山修行,他本人又是天纵之材,圣人之尊,见识广博,非比寻常。 据此书尾页寥寥数语所记,通天教主著写《玄牝真解》是在他居于东海金鳌岛碧游宫时。其时他已是炼成了诛仙剑阵,而他所立之截教也成为了洪荒第一大教派,可谓势如烈火。 通天真人是圣人之尊,可谓万事由心。唯有一点不足:生于这方世界,自要受天道管制。到了他这位份,自是想跳出这方天地。这好比一个大盒子,用来装一只蚂蚁那显得无比开阔,若用来装人,却是缚手缚脚。只是通天圣人所修的剑道以到了极致,纵横无对倒是做得到,要打破这天地樊笼却是不行。故此他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结果就是截教一门,弟子众多,所修却是千奇百怪,而且成就者众。 所谓万仙来朝,指的是金仙,最少也是渡过六次天劫的炼气士。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天劫,远非现如今那些水货可比。故然是截教门人弟子众多,天才辈出,也少不得这做教主的大力扶持之故。 这《玄牝真解》之中最先提出玄牝之说是另一位太清圣人老子。通天真人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一番注释:玄牝谓之生之门,生生不息之意,即为永生不灭。然而天地尚有毁灭之时,何况生灵?《玄牝真解》另劈蹊径,取上古神禽凤凰的不死天赋为基,需先分化元神炼成一颗凤凰之眼,借此可施展类似凤凰涅磐的神通,如此便是永生不灭了。 只是龙凤初劫后,凤凰始祖尚且投身火山中养伤,凤凰一族战死者不计其数,也不见它们涅槃重生。通天真人认为是力所不及的缘故,也就是说灵力不足。他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炼一方世界为本命法宝,以其灵力为支持,就不会有这问题了。 通天真人提的炼一方世界为法宝,其实也就是洞天之宝,只是要比洞天广大完备的多。这世界之说其实应当是指小世界,毕竟这大千世界之中,谁也未曾见过别的界面,更别提炼成法宝了。 绿袍本就在准备炼那大千幻阵图,也做了些准备,只要做些补充也就是了。他将第二元神炼成了玄牝珠,要改炼成那凤凰之眼,倒要费些事。计较一番,心底倒也有了些成算。 这海眼之中自是不好长久修行,绿袍便打算离开。不成想那个水罩竟是坚比金钢,绿袍连施了几种法子却是出不去。他将手贴在那手罩上,只觉得好似无数微小陀螺在手心转动,麻麻痒痒的。细细看去,却见整个水幕好似平坦,其实上头有无数细极的漩涡飞快旋转。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不过这层水罩能抗住这深海水压也终该有些由头的,或许就是这些小漩涡起的作用。 绿袍一时也是无计可施,想到自己能进来,应该是借助了两册《玄牝真解》急于合并,分开了这水罩。到底是圣人手书,有些奇特也正常。可要出去,却无法复制来时之法了。也不知当初通天教主何故将这两册真经分开放了。无奈之下,只好一边研习真经,一边静待出去的时机。 原来当初通天真人著完这真经,门下一时却找不着修习之人,心血来潮之下,将这真经下册投入东海海眼之中,上册却是扔至一吸血藤血囊之内,不久却是封神大劫起。后来这两册真经都随着群仙重设凡人结界而留在了人间界。 绿袍在这海眼中约摸呆了三个月,此时他以将这真经揣摩的差不多。猛见眼前光华闪耀,一时眼都睁不开。一阵剑鸣,光华消散,却见这两册《玄牝真解》连成了一幅阵图,上书:诛仙剑阵,四字。每笔每画都好似一道剑气,结成无数剑意,直如活过来一般。绿袍直看得一阵失神。 一阵地动山摇,将他惊醒过来,却见海底远处一片红光。却是海底的火山爆发了,受此影响,这海眼水罩也一阵晃动。绿袍愣了愣,随即看看落在地上的那阵图。暗道:这莫不是有甚关联。这两册真经自在海底相合以来,一直都显着字迹,并不再是无字天书,至少绿袍看来是如此。此时化作阵图,紧接着却是海底的火山喷发,也难怪绿袍心下犯嘀咕。 绿袍看着那海底的动静,不经意见着那水眼外围水幕也波动起来,一拍脑袋:这不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忙将阵图收好,凝神准备。终给他等得远处一阵大动静,这水罩也受到波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只见外头的水如利箭一般突进来,噗噗在地上打出一道深痕。 绿袍哪还顾得细看,一边护住身上。一边猛咬舌尖,喷出一道血箭,落在百毒碧火针上,全力激起,合在一处往那眼看就要合上的缝隙击去,想要扩大那口子。 那缝眼见又变大了些,能容手臂通过了,却觉压力徒增,又快速回合。绿袍大急,一拍后脑,一只绿色大手猛的拍了过去。身体猛的一震,倒退了两步。那玄牝珠所化大手却生撑住了那裂缝,可丈许大手变得和常人手大小。 绿袍看看扛不住,一咬牙,但闻得轰鸣一声,那水罩被炸开一个桌子大小的洞,海水倒灌而入,一道绿光迎着海水直冲而上。那绿光刚一离那水罩,但闻得巨震一声,那光罩合在了一处,一圈水纹从那合口处发出,将上头的绿袍推得飞快的往上而去。 不多时到得海面,绿袍强撑着跃上半空,略一辨认方位,头也不回直往百蛮山疾驰。后头海上已是波起云涌,巨浪涛天。 绿袍一回百蛮山,刚落地,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面如金纸,身子直晃,好悬未曾一头栽倒在地上。 瞳娘听得响动,出来看时,大吃了一惊。忙扶他入屋坐了,一边取药,一边问道:“伤成这样,这是怎么弄得?” 绿袍接过几粒灵丹吞了,又强自运功调息一番。方才强笑答她:“跑到东海眼中寻那养魂木,没找着,倒得了另一样物事。” 瞳娘急道:“你听谁说东海眼有养魂木!为了些许东西连命都不要吗?” 绿袍说道:“此番也算因祸得福,不必说她。”说完却又调息入定了。 瞳娘急得直跺脚,却也无法。这一阵功夫,百蛮山上下都到了绿袍身前探视。却也只知自家掌教伤得不轻,到底如何却不得其详。 第92回 岁月悠悠 百载死关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百蛮山血湖之中,绿袍老怪盘坐于大金蛛背上。看着眼前一团球状绿光苦笑一声。他此时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那团绿光就是他那第二元神修成的玄牝珠。连固态也无法维系了,几近消散。却是当初他在东海眼之中为了脱困自爆了此珠,等同于丢了一条命。此珠到底是他第二元神所化,勉强保住了一点本源。 此时绿袍回到百蛮山已有月余,吞服了无数灵药,连那火焰神丹也服用了一颗,才堪堪稳住了伤势。自他出道以来,此次可称得上最为凶险。绿袍看了一阵,思虑一番,収拾心情,发出音讯。 过不得多时,瞳娘带着百蛮山众人来到血湖之中。绿袍道:“此番我受创不轻,打算坐百年死关。一则疗伤,再则这回得了部道书,正好研修。我坐关期间,肉身不能动转,元神也不方便出行。百蛮山诸事就要拜托你等了。” 瞳娘皱眉道:“你伤得这么重,养伤要紧,别的事吩咐一句也就是了,别老记挂着。” 绿袍点了点头,进行了一番分派,末了唤过青草和冷峰留下。待得余人都去了,方道:“冷师弟,你可速速前往天竺一行,寻我那好友迦耶斯都来百蛮山与我一会。”细说了地址,打发他去了。 又打发青草去小昆仑灵境寻辛青萍来百蛮一会。只说事关重大,需她亲来。 没得多久,辛青萍带着女儿先到,直入血湖来见绿袍。瞳娘正陪着绿袍,见得辛青萍上门,自是有些吃味。她终究是得大体之人,知道丈夫此时唤人来必有缘故。倒也未如凡俗女子般大闹一场,待得辛青萍母女探问过绿袍伤势,便拉着辛无忧的手避了出去。 绿袍淡淡一笑,也不多言,取出那诛仙剑阵图递给辛青萍。辛青萍展开此图,当时就定在那,移不开眼。过得许久,方醒过神来,问道:“这诛仙剑阵是截教通天圣人镇教之宝,怎的好似和我所习一脉相承?” 绿袍笑道:“通天圣人早年在昆仑神山修行,和另两位合称三清,据《玄牝真解》所记载,青萍剑就是他早年配兵。”当下细说了得图经过。 辛青萍闻言,饶她是个冷清性子,也不由一阵愣神,随即露出了笑脸。捧过阵图,恭恭敬敬大礼隔空参拜。 绿袍笑道:“这剑阵图我还有些用处,却是不能送你,你就在此处参悟吧。” 辛青萍心情大好,白了他一眼,难得开玩笑,道:“我若住在这,估计你家夫人要不放心了。” 绿袍道:“不妨事,这是正事,瞳娘没那么小气。再说我还邀了位友人前来,也是为了参悟此图。” 辛青萍没好气道:“合着以前你我在一处就不是正事了!那你还死气白咧往我身前凑。” 绿袍摸摸脑袋,无话可说。过不得多少时日,冷峰也将迦耶斯都请来了。这易算狂人一见了这阵图,只呼:“好宝贝!”只管埋头推演。 诛仙剑阵是杀伐之阵,能被称为上古绝阵更大缘由是通天圣人的诛仙四剑之故,变化不算繁复。绿袍欲将此阵溶入他那大千幻阵图中,就此和迦耶斯都进行了一番推演。 十载时光一晃而过,百蛮山护山大阵一阵翻滚,闪出三道遁光,往西投去。却是在百蛮山一住十年的辛青萍母女和那迦耶斯都。此番各有所得,返回自家洞府。 辛无忧此时却是御着九口竹剑,一排青光。原来这些年她旁观母亲对着阵图剑意悟剑,却也有所得。剑之一道,辛无忧不如其母,却于剑阵上头颇有体悟。又有迦耶斯都和绿袍点拨,辛无忧便炼剑成阵。她炼的是九宫剑阵,本需九口宝剑。只是好剑难求,瞳娘去竹山教求了九竿灵竹,炼了九口竹剑,先给她将就用着。辛青萍是个不管事的,手一挥,道是这寻剑之事自由她父亲办去。 绿袍本就答应为女儿寻口好剑,事未做成,此时倒变成了九口。此时他正闭关养伤,只好来日他求了。这十年间,绿袍养伤为主,阵图推演也是以迦耶斯都为主。到得他们离去,交待下要办之事,绿袍老怪便封闭血湖,坐了死关。百蛮山也处于半封山的状态,大阵紧锁,除非办事,门人甚少外出走动。 岁月匆匆,却说朱家万历皇帝已在宝座上呆了四十年。在那南疆不毛之地,一处山头,此时两伙人正剑弩拔张,怒目相对。一边却是百蛮山一脉的青草和辛辰子,唐石三人。 一边却只有一人,是个身材高大的蛮僧。却听得辛辰子在那怒骂:“老毒龙,你个孽畜!这紫玉芝是我们先看到的,费了好大力才将这守药的鬼金羊捉住,正要来采那灵药,你却捡现成便宜,天下哪有这般好事!识趣的将那灵药交出,不然别怪爷爷不客气。” 一旁唐石提着金蛛网,里头有个山羊一般的异兽被网在里头,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死活。这鬼金羊是上古遗种,外形和寻常山羊无异,只是它却凶残嗜血,以人兽为食。有个特异之处,就是能隐身。此兽十分机警,一有不对,就隐去身形,不是专修眼法的高明仙流是看不着它的。 辛辰子所言三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捉住此兽倒非虚语。他几个本是为此兽而来,只是那紫玉芝也是极其难得的灵药,被人窥空顺了去,自是不忿。他本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开口哪有好话? 这蛮僧叫做毒龙尊者,他新近接掌了其师叱利老佛的西方魔教,乃是一教之尊。这西方魔教在滇西开派,和百蛮山隔得也不算远。因着些天材地宝,两派门下没少起些龌龊,也称得上积怨已深。 听得辛辰子出口不逊,也发了火:“兔崽子,这紫玉芝上可曾刻了你辛辰子的名字!有甚道道只管划下来,老爷我接着。” 辛辰子闻言大怒,一挥手,一排绿火直烧过去,此火是采地底阴气,混合百毒炼成,十分了得。看去是火,其实阴寒毒辣的很。辛辰子习的是《百毒真经》,以尽习得此典所载。 那绿火直往毒龙尊者烧去,尚未及身,一股腥臭寒意就直扑而至。毒龙尊者却是哈哈大笑一声,发出一股黄色毒火相迎。他是一教之尊,修道年限和绿袍老怪相若,手段自非寻常,轻轻就敌住了辛辰子。 辛辰子见毒火无功,又将他那套百毒碧火针打了过去。毒龙尊者见那针来的猛恶,探手发出一片红沙,但见得红沙漫天,将那百毒碧火针裹在中间,左右冲突也不得出。 辛辰子与他那针心神相连,只觉得那针被红沙困住好比人在丝絮之中一般不着力,却又不得脱。此宝却是毒龙尊者的得意之宝软红沙,困敌伤人,无往而不利。好在他还自持些身份,没将此宝威能全发,不然辛辰子早就败落了。 只是这样,辛辰子也有些吃不住劲,忙对青草和唐石叫道:“青草姑姑,唐师弟,快来帮忙,这老毒龙不好对付。” 唐石忙収好金蛛网中异兽,取出一杆百鬼幡来,驱鬼对敌。青草却是凝气成鞭,往那毒龙尊者抽去。其实论青草的修为倒不若于毒龙尊者,可她迷迷糊糊,五行真气用得一塌糊涂,时好时坏的,捣蛋多过争斗。 毒龙尊者以一敌三,犹有余力,将他那软红沙运用得出神入化,压得这三人节节败退。辛辰子三人见这势头不好,边打边退,一退就退回了百蛮山左近。 第93回 老怪显圣 百万鬼兵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毒龙尊者眼见百蛮山在望,自是不愿眼前三人缩回洞府中去。他虽自诩了得,却也不愿硬撼人家的护山大阵。当下手一指,那万丈红沙从四面八方朝辛辰子三人包抄过去,转眼就困住了三人。 毒龙尊者拍手大笑:“今日捉住你们几个,让你们教祖来和本座说话,看这南疆到底以谁为尊。” 辛辰子大急,连施手段,却是只能堪堪护身,脱身不得,气得破口大骂。青草连运五行真气,想要发出五行神雷破开那红沙。可却只见五行真气在指尖打转,就是凝结不出神雷,又羞又急,都快要哭了。唐石修为差些,连护身都勉强得很,还是辛辰子查觉,助了他一把,暫时抵住。 这几人在此大打出手,百蛮山上也有了察觉。冷峰,红莲此刻不在山上,门人将此信报知瞳娘。她虽是个好的性情的,但此番被人欺上了门,也不由寒了俏脸。拿出一卷画轴,就要前去迎敌。 却听得耳边一声轻笑,定睛看时,却是绿袍悄无声息的立于身边。瞳娘大喜,仔细一看却是自家夫君元神出游,问道:“你可是功成出关了?” 绿袍笑道:“还早,如今第二元神已经稳固了,分化元神出来透透气倒是不妨事。这是谁惹到你了,怎么怒气冲冲的?” 瞳娘恼道:“却是那西方圣教的新教主毒龙尊者,平素我们两派就不对付,此番却是欺上门来了,在山门前将青草几个困住了。” 绿袍笑道:“我听闻此人归于叱利老佛门下是带艺投师,不想却是他接掌了西方圣教。此人有何特异本事?” 瞳娘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他有件厉害法宝,叫做软红沙,很是了得。” 绿袍见她手拿一卷画轴,笑问:“师姐手中的可是那百鬼夜行图?你打算以此宝对敌?” 瞳娘打开画轴,说道:“正是此图,当年你在北邙山一战,抓了无数凶魂厉魄,再加上门人弟子四下収集,已是不下百万之数。我前些年偶遇长春仙府虞氏夫妇,得他们指点,在东海一无名小岛上寻来一株养魂木,方炼成了此宝。本来我是不想以魂炼宝的,可偌大一个教派,难免有些事端,你又重伤闭关,我也不得不做些准备。” 绿袍看那图,却是以天蚕丝为帛,养魂木为轴,上绘百鬼夜行,还有许多符文。正是照那御鬼残经的图谱所炼。老怪一时见猎心喜,笑道:“我坐关经年,穷极无聊,正好和那毒龙对练一番,试试此宝威能。”说罢元神往那图上一扑,御着这图化做一道黑光往山外投去。 瞳娘急道:“你的伤还没好,可又做怪。” 绿袍远远大笑着回道:“不妨事,左右不过是玩玩。”却是去得远了。 瞳娘放心不下丈夫,忙跟了过去。这厢毒龙尊者正卖弄本事,催动软红沙,想要擒拿辛辰子三人。猛听得一阵鬼哭狼嚎之声。抬眼看去,却见漫天阴兵鬼将拥着个绿衣道装元神而至。他并未见过绿袍,只是看来人是从百蛮山方向至此,自是小心提防。 绿袍老怪此番可谓凶威凛凛:脚下黑雾滚滚,周遭无数厉鬼凶魂众星捧月般尊着他,活脱脱一个鬼王现世。到得近前,见门人被那红沙困住,支撑得好不辛苦。怒道:“好你一个毒龙,亏你也算一方教祖,趁着本座闭关不出,跑来欺负我这些后辈弟子,当我百蛮山无人耳?” 那软红沙虽然厉害,被困三人见不得外边景象,却隔不得声音。里头三人闻得自家教祖言语,无不大喜。 青草打着哭音叫道:“老爷快来救婢子,赶走这个臭和尚。” 辛辰子则眼珠子一转,大叫道:“师尊,这老毒龙为老不尊,半道上强抢我们的灵药不说,还不依不饶,非要赶尽杀绝,追了我们一路。您老人家快来将这孽龙剥皮抽经,扬我百蛮威风。” 唐石则喜道:“师尊,您老人家出关了?这毒龙尊者的红沙厉害,师尊留心。” 这三人一通乱叫,听得毒龙尊者直翻白眼,还未如何。只听得一声霹雳,那软红沙被震出一个口子,辛辰子三人见了天光,知机化光而出,落在外头。此时才知自家教主是元神到了,忙上前见礼。后头瞳娘也赶了上来,和绿袍并排应对毒龙尊者。 刚才绿袍老怪倒还未出手,却是青草闻得自家老爷到了,心头一喜之下,终于发出了一道五行神雷,将那软红沙撕开了一道裂缝。毒龙尊者倒也没打算和百蛮山结成死仇,又要防备绿袍老怪,也就顺势由他们自去。 绿袍老怪和毒龙尊者到底都是一教之主,都要顾些臭讲究,双方又没有化不开的梁子,自是不好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双方一阵鬼扯,辛辰子在旁一阵添油加醋。青草是个迷糊的,自是巴不得自家老爷胖揍这老毒龙一顿,给自己出气,也在一边起哄。唐石倒明白些,知道双方不是甚生死大仇,不明白自家师兄何故胡扯,暗暗问他。 辛辰子偷笑道:“我们这么多人,此时不把这老毒龙揍成一条泥鳅更待何时?”唐石暗叹师兄高明。 绿袍老怪本就有个活动经骨的意思,斜着双怪眼,横挑鼻子竖挑眼,满嘴歪理。直把个毒龙尊者气的不轻,他见百蛮山一下来了这许多人,绿袍夫妇都不弱于他,本想息事宁人,就此罢手。不成想这绿袍老怪一幅欠扁样,没半句好话。毒龙也是个心高的,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过。一怒之下,开口邀战,他倒留了个心眼,只说是两派教主比划比划,意思是和绿袍独斗。 绿袍老怪正中下怀,催动百鬼夜行图直卷过去。但见方圆数十里都成了一片鬼域,黑烟迷漫,凶魂厉号,直往毒龙尊者存身处扑去。这是此图的异处,能划地成城,结成鬼城。人若被困其中,脱身不得,到得久了,免不得喂了厉鬼。元神被拘于图上,助长此图威能。 毒龙尊者是识货的,见众鬼来的猛恶,忙祭起软红沙护住周身,红沙漫漫,众鬼不得近身。绿袍老怪见得,念念有词,那图中百万鬼兵结成八阵,绕着那红沙不断攻击。这图中众鬼不少是战场军魂,又有绿袍术法号令,倒是颇有些章法。绿袍也研习得那御鬼残经,驱使此宝倒也不算陌生。这百万阴兵排布开来,何其势大?只见得阴风阵阵,将那天日也遮住了。 好在这毒龙尊者也非弱者,那软红沙护住他周身三丈方圆,川流不息,倒也不见颓势。毒龙一边抵御鬼兵,一边思谋脱身之策。想到阴鬼怕火,便将他那毒火放了出来,一排毒火烧过,那些阴兵遇着就化做了黑烟,却被百鬼夜行图两端的养魂木吸了进去。须臾功夫,又从那养魂木中渗出来,落地一滚,又凝成一个鬼兵。是以毒龙尊者烧得半日,那鬼兵一个也未减少。待得时久,他方察觉其异,又使别法相斗。 双方斗了三四日法,毒龙尊者连使了几般道术,多般法宝。绿袍老怪也暗赞此人所学之杂。绿袍始终只以百鬼夜行图对敌,困着这毒龙,倒也伤不到他,一时僵持起来。 到得第十日上,绿袍也摸熟了自家宝物的威能,也有些怠了,想要罢斗,一时却找不着台阶。他是个眼利的,远远看得天际两只大鸟盘旋。心下有些奇怪:这大好天光,自家眼睛看个两三百里远是没一点问题的。这远看去那鸟只是小小两个黑点,可对照远方山峦树木可知那鸟定是小不了。却不知何时这百蛮山周遭有着这般奇禽,而且是一对,只怕是有些来头。 想到此处,就动问身边几人,却是谁也未曾见过。绿袍见此,也没了多少心思和毒龙尊者争斗,当下撤了法宝。斗到现在,毒龙尊者也对绿袍老怪很是佩服。说来双方也无大仇,故此都放下身段,结交起来。 待得见了远方那对大鸟,毒龙尊者心下一惊,凝神去看,讶道:“这莫不是那白眉和尚的两个大雕,一向随他居住峨眉,怎生到此?” 绿袍老怪和他对视一眼,冷笑道:“雕在此处,想来人也不远来,莫不是见你我相斗,此人想要来讨野火。”当下也不多管,请了毒龙尊者上百蛮山相叙。 第94回 多事之秋 百蛮筹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和毒龙尊者大动干戈,最终化敌为友,请之上百蛮山做客。只是老怪真身仍在坐死关,自是不能出来相见,仍以第元神相陪,说说时事。 毒龙尊者也是一教之主,心胸自是有些丘壑。见绿袍老怪道法高明,自是刻意结交,欲引以为奥援。正是事无巨细,知无不言。 言谈一阵,但听得他说叹道:“现如今,我等旁门左道,圣教中人,却是越发势弱了。” 绿袍笑道:“道友何故作此叹息?” 毒龙尊者道:“早些年,我上一位师父,师叔就是受了人暗算,先后转劫。我方转投到了西方圣教叱利师尊座下,蒙他老人家青眼,由我接掌了门户。只是先前师门恩重,无时不想着报仇,却因敌方势大,一直无策。我还算好的,就早年我尚有几位同门,转投到了另一前辈门下,结果又被那些人瞄上了。几经算计,那位前辈也遭了厄运。” 绿袍闻言心中一动,故意问道:“这修行界中还有这般势力?对着人喊打喊杀不成?我久不出山,却是孤陋寡闻了。” 毒龙尊者怒道:“道友有所不知,那般人不特容不下我等圣教中人。连同是三清教下,只要碍着他们眼了,也是不肯放过,诸多算计,连脸面都不要了,非要打杀了方才称心。就两年前,那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也中了他等算计,遭劫兵解,偌大一个五台派烟流云散。” 绿袍老怪一直闭关,倒是真不知此事,闻言讶道:“我闻那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是道德高隆之辈,法力高深,人又率性随和。他创立的五台派这些年好生兴旺,到底是什么人,做下这等事情?他那些门人弟子知交好友就没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毒龙尊者愤然道:“谁说不是,老禅师向来宽和,一向与人为善。也只有峨眉那些人才做得这般没皮没脸的事情。他们找不着这位老禅师的岔子,却拿他派内一个外门弟子说事。设计擒下这人,带到五台山上,对混元祖师说是他门下弟子在外为恶。当他的面杀死了这人,说是帮老禅师清理门户。这五台弟子到底是否像峨眉那帮人说的那般尚且不提,反正死无对证。你说可笑不?这五台派的门户却要他峨眉派来清理,真真古所未闻。混元祖师就是再好的性子也容不得人如此欺压,只是他到底是有德之人,却也没有当场为难峨眉那些人,只定下斗剑之约。峨眉那些人却是一肚子诡计,说是就将斗剑之地定在峨眉金顶。混元祖师为人方正了些,不疑有诈,欣然赴约。那峨眉说是两教教主斗剑,实则遍邀和他们交好之人。到的比斗,明着是那峨眉当代掌教齐漱溟和混元祖师斗剑,实则众人联手向混元祖师施压,使其败落。混元祖师自是不忿,又有了峨眉二次斗剑之举。这回混元祖师炼就了五毒飞剑,峨眉那帮人暗中牵制已是挡不住了,索性群起而攻。重伤了混元祖师,使其一回山就伤重而亡。峨眉行得这等事,一时天下修行界哗然。然他们一向势盛,又有好些人相助,生生压了下去。而五台派混元祖师的大弟子脱脱大师又心急报仇,行功时走火入魔,遭劫而亡,五台群龙无首,散乱开去。” 绿袍闻言愕然,讶道:“这么个大派就般没了?” 毒龙尊者道:“可不是就这般毁了,五台派虽还有些人,可人心散了,要想重聚可就难啰。” 绿袍和毒龙尊者都是一教之主,他们的这两个小派可远远比不得五台。见得这般个大教这般轻易就被人破了,自然很不是滋味。两人磋叹不已,当下口头定约,互为援引。毒龙尊者是怕自家也落得个被人破门灭教的下场,能多个助力总是好的。而绿袍老怪则是另作他谋,见这毒龙尊者本事不差,又是同仇敌忾,自是乐得相交。 毒龙尊者在百蛮山游留数日,告辞而去。自此这东南圣教和西方圣教算是定立了攻守同盟,互为守望,互通有无。 瞳娘不喜此类人,自毒龙尊者上山,就去神月山看天蚕仙娘去了。绿袍知她性子,也只得由她。不日却是冷峰先回来了,原来他也是因着五台山这段公案外出探索。 师兄弟叙话,冷峰尚和五台派几人颇有交情,是以知道的要多些。笑道:“峨眉派自长眉飞升之后,接掌的齐漱溟虽也是个老成之辈,但到底比其师要逊色不少。虽不知他为何要行此事,可从其手段看来,过于粗糙了些,惹得人私下物议不止。”他语气轻松,倒似放下了一番心事。 绿袍苦笑道:“就是他行事张扬些也无碍的,师弟莫忘了他后头有多少人。若非如此,那长眉也未必会放心飞升,指不准就用个甚么法儿滞留下来了。” 冷峰扬眉道:“若是长眉未飞升,凭他的行事手段,我等是机会渺茫的,不过就这妙一真人嘛。师弟倒是有信心斗他一斗,任他势大通天,终究也躲不过有心算计。” 绿袍笑道:“师弟有此心气,为兄就放心了。我怕还需半甲子方才能破关而出,外事还要偏劳师弟。” 冷峰一礼,道:“师兄放心,师弟省得。” 绿袍师兄弟讨论一阵,终究觉得五台之事,峨眉行事这般孟浪终究有些缘故,绝不至于他们所喧称的除恶扬善那般简单。绿袍想得一阵,一边让门下密查,一边却是唤了青草过来。手书两封,取些物事,着其送往小昆仑灵境。 却说转眼将近年关,细雨纷纷,成都一座名为峨眉酒栈的老店之中。一个小小雅间坐着个满脸虬髯的道士,座头上一壶酒,几碟小菜。道人像是独自一人,自斟自饮,略微有些出神。 也不知他在此坐了多久,抬眼看看外头天色,却是暗下来了。阴雨天,天黑得早,倒也正常。道人轻叹一声,自语道:“看来是又不会来了。” 原来他是来此等人。见要等的人未至,道人便欲起身离去,却不由竖起了双耳。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后头屏风后传来的。道人双目猛睁,精光电射,看着那屏风,似要看穿后头。 此时屏风后头却是转出个人来,却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身轻裘,头插珠花,模样倒是周正。道人见了这妇人却是转不了眼,妇人也怔怔的看着他,眼角不觉流下了泪珠。 两人对望良久,道人猛的起身,座椅都给他带倒了。他却只如未觉,一个箭步上前,双膝重重跪在妇人脚下,大礼参拜,口称:“不孝儿李元化见过娘亲,娘亲安好。”原来这两人却是李元化母子。 李氏手忙脚乱的扶起儿子,拉着他不住的看,泪水却是簌簌掉个不住。李元化却是傻愣愣的直笑。说来两位都是成就元神的人物,母子天性倒和常人无异。 母子一别好几十年,自是好些话说。叙得一阵,李元化问道:“昔年师尊临行前留语,说是要我这日子有暇就来此等候,可我来得多次,却从未见过他老人家,也无只言片语相留,这些年他老人家可好?” 李氏道:“他送我至小昆仑灵境中修行,后又令人送来许多灵药,倒是未见过他的人。听你师妹无忧说他因故受了重伤,却也算因祸得福,这些年一直在百蛮山坐生死关,如今尚未出关。此次他写信与辛师姐有些东西赐你,要我转交,却也是让你我母子相会的意思。”说罢拿出一封信和个火红瓶儿给李元化。 李元化接过,捧了朝西南遥拜。先拿信看了,抬头道:“母亲可回复师尊,元化早晚用心,一定打探的实了回报。” 李氏拿了那瓶儿把玩,笑道:“当年绿袍师兄也给过我一丸灵丹,我能得就元神,还多亏了它,倒也是用这样式的瓶儿装着的。且看看,你师尊赏你的是不是就是这灵药。” 李氏笑着揭开看了,却是火红一粒丹药,上头一只迷你火凤在上头游淌,喜道:“正是此丹,和我服用的一样。” 李元化身在峨眉大派,见闻非比一般,观之大吃一惊道:“这莫不是火焰神丹?我听人说此丹十分了得,昔年我师尊费了好大力气,方成了一炉丹,才得九丸。为此丹还惹起了一番挣斗,不想光我母子就得赐了两丸。这些年下来,师尊自己都怕是没剩两颗了。” 母子二人感念不已,李元化本就是个忠实性子,虽身在峨眉,倒从未忘了旧恩,苦无回报,此番一来,越发上心不提。母子相聚几日,挥泪而别。 第95回 绿袍破关 天劫如期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时值崇祯末年,天下大乱。中原大地,两百年休养生息,一朝付于战火。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纷纷四下逃蹿。倒是南疆不毛之地,却还算安定些,一时倒成了中原难民躲避兵火的一个选择。 这日百蛮山下集镇之中又来了一伙人,风尘仆仆,拖家带口,簇拥着辆马车,像是赶远路而来。 镇上之人这些日子见惯了逃难之人,倒也不以为异。这伙人约有二十余口,不论男女,都比较高大,一口辽蓟口音。到得镇上,那首头一个大汉和旁边的人商议几句,转身走到中间马车边,恭谨的向车中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靠到路边一家客店,自有店家相迎。 一个婢子装扮的女子上车前揭开车帘,扶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入店,看此女身形,倒是不差。 此时是正午,店中倒是热闹得很。位置不多,店家见他们人多,就腾了左边四张空桌出来。这伙人却是让那带面纱的女子坐了上首,那婢女和那大汉斜坐在一边。其余人挤着三桌坐了。叫过酒食,安静吃喝,看其情形,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女子要吃饭,自是揭开了面纱,约摸双十年华,模样清丽,着实少见。 吃过了饭食,要过水洗簌了。那女子问那大汉道:“毛五哥,我们眼下到哪里去?” 那叫毛五的汉子叹道:“如今四下战乱,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小姐放心,只要有我们这些人在,必能保得小姐周全。” 那女子闻言一叹,眼光转到店中那些胡吹海侃的食客身上。这些多是些山蛮土著,言语不通,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是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这些日子,此女一路逃难,见得人众大多脸现愁容,出声悲苦,像眼前这般景倒也少见。不由心中一动,说道:“毛五哥,我看此处虽是蛮荒之地,可也还热闹,人口不少,莫不如我们就在此处定居,生活也还方便些。” 那毛五闻言,思索一番,皱眉道:“这天下大乱,北边有后金,中原贼势如火,还不知以后到底如何。依我之见,越是人口多的富蓄地方越容易遭兵灾。此镇虽是不当道,可也保不齐有贼兵前来烦恼,恐非安家之所。”他天生嗓门大,虽非刻意,周围的人倒听得清楚。 当时就听得嗤笑一声:“老弟,你关外来的吧,这百蛮山下哪个敢撒野,除非是嫌命长了。”用的却是地地道道的官话。 这大汉倒没想到这些蛮人也听得懂他的口音,抬眼看去,却是个四十许的白净汉子,头上也如蛮人般缠着头,倒不知其是甚么来路。动问道:“老哥是哪里人,如何听得懂我的口音?” 那汉笑道:“我姓王,是汉人,四下做点小买卖,早年到过关外。如今就在这百蛮镇定居,不想今日遇着辽东来的客人,老弟若无事就过来喝两杯。” 毛五正有心向人探问些消息,便和这女子告个罪,去那王姓汉子桌上喝酒。他久走江湖,人又心细,一顿酒喝完,就问了个明白。先替那王姓汉子桌上结了酒钱,又回来安顿众人住下,自己又去寻店家打探了备细。 到得晚间,才喜滋滋的回来和自己人商议。毛五喜道:“今天我转了一下午,却将此地情形打探的清楚了。这里叫做百蛮镇,地方虽偏,东西却全,就是没有的,也只需去山上换。这地方别说贼寇,就是小偷也无。大家伙就是采药打猎为生。要想种田,却要自己去周围寻平地开垦,只是山多,开不出多少地。不过没有官府,不用交那些赋税。山民也不得互相欺压,倒真是个好去处,这次要不是我们走岔了道,还真不知有着这么个好地方,倒真适合定居。” 那小姐奇道:“官府也管不着?这里怎会如此奇特,毛五哥你没弄错吧?” 毛五笑道:“错不了,只因这附近百蛮山上住着仙人,这镇子只归仙人管,哪个敢惹事?山上仙人也不要镇上的人做别的,在山边有个石板,上头刻写了些他们要用的东西,若有人寻着送去,赏赐极厚。若镇上缺了什么,也可去求他们,替他们做些事,按力给酬。” 周围人众听得只愣神,只道开了眼界。商议一阵,就决定在此定居。寻了个平地,盖房垦荒,学着山人采药打猎。原来这一家子姓毛,是从辽东过来的,主家只有这个毛小姐,叫毛紫衣,余者都是家人。 毛家在此住得半年,正值中秋,毛家人正坐在新落成的家门前观月,正是十五团圆之意。猛听得附近山上一声巨响,转眼就风起云涌,都道是怕是要下雨了,忙避回屋中。 却见得那黑云压顶,明月早是没了影,天黑若柒。此时,百蛮山上空,但见得绿袍老怪凌空而立,背负双手,仰面望天。正是百载闭关,终至功成。 绿袍老怪一出关,没了血湖屏蔽,天劫随之而来。但见雷鸣阵阵,电舞银蛇。那山头大树都不知被吹折了多少。绿袍老怪神色宁静,无悲无喜,就那么静静而立,好似与其无关。 雷云蕴酿一阵,也许是到了功候,但闻得霹雳一声大响,好似天也要撕开一道口子。外围雨倾如注,内里却是无雨,一道道雷火往绿袍头上砸落,是谓天罡雷火劫。 绿袍老怪清喝一声,一道虚影自身后生成,观之却是他自己的影像,只是放大了无数倍,正是绿袍的元神幻化而出。但见其元神双手高举,硬抗雷火,那炽热如光的天罡雷火狠狠劈在他的元神之上。每劈中一下,他那元神就一阵顫抖,正是引雷入体,淬炼神魂。 雷火猛厉,只几下功夫,绿袍那百丈高的元神虚影就给打得缩小了一截。好老怪,不慌不忙,厉啸一声,但见得他肉身眉心一团绿光流转,竟是隐隐现出一道裂缝,好似那眉心生有只竖眼一般。那裂缝睁开,一团绿光射出,直投元神虚影之上,随即合上。 那元神得了这绿光之助,猛的暴涨,生生拔高了一倍。二九一十八道雷火劈过,绿袍老怪毫发无伤,只是他的元神却是变得和真人一般大小,看去倒似凝实了不少。绿袍老怪哈哈大笑,他渡的是大天劫,接下来自是准备渡那地火劫了。却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去,不由暗骂一句:“他大爷的,这还没完!” 原来天顶雷云并未消散,反而越聚越密,外头雨下得越发大了。看来是两劫并下,绿袍无奈,只得凝神准备。他怕天雷劫,地火劫同时发动,自是得做些准备。好在绿袍老怪还是自家事自己知,倒也准备了一些后手,倒也未慌阵势。 一边传出号令,外头门人立即发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一时黑气迷漫,魔神咆哮。百蛮山这护山大阵与地脉相连,两百余载休养,非比寻常,正好借其力抵御天劫。 这还不算,绿袍脱下身上道袍,掷向空中。却见那袍子在半空轰的一声,四散开来,却是无数巴掌大小的异虫,外边似瓢虫,里头却是个蚕儿模样,凶厉得很。 这些虫儿正是那噬金虫和天蚕蛊的后代,此虫水火难伤,刀剑难破,以五金异草毒虫猛兽为食,奇毒无比,仙凡难挡。 绿袍育出此等凶虫,却是由青草帮着喂养。这妮子偷懒,有次不及寻五金精气喂食它们,想到昔年在落星原得了些埙星石,用得还剩了不少,也是金铁之属,便拿来喂了虫儿。这些虫吃了埙石,起初一个个变得奇重无比,飞都飞不起来,养得好久,方如常了,就此得了个特性,能引导星光。 绿袍得知,起先是给气得不轻的。后见这些虫子如此特异,倒突发奇想,借此炼成了一件道袍。这虫有三十六万五千之数,正好以之布成周天星斗大阵。 因这些虫儿飞行时作风雷之声,故称百毒风雷蛊。实是防身杀人,居家游历的利器也。也就新近此虫养成,绿袍方才元神出游炼成了它。为炼此宝,绿袍分出了三十六万五千道神念,着实下了血本,也亏得他有不少万年续断和灵玉膏,借之修复神魂,否则着实难为。 这百毒风雷蛊为绿袍神念操控,转眼就在半空布成了大阵。虽有雷云遮天,星力仍在,但见得百蛮山上星光璀璨,汇成一道光柱照住绿袍老怪。一时这老怪倒是卖相极佳,有如神临。若有凡夫俗子见知,只怕是会顶礼膜拜。 这天罡雷火却是不吃这套,聚合拢来,直劈这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绿袍老怪奋起神威,借助两大绝阵扛那雷火,一边引雷淬魂。幸喜地火之劫不知何故倒未降临,一时倒是轻松不少。 第96回 绿袍破关 天劫如期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但见得那漫天雷火越打越急,一时绿袍立身所在被那雷火淹没于中。 下边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越转越快,黑气直冲天幕。幻化出十二个上古魔神,千百丈高大,仰天长啸。各施手段,共抗雷火。 绿袍头顶百毒风雷蛊所布都天星斗大阵首当雷火。这些毒蛊果然了得,那雷火漫过,直如无事,自行随绿袍心神运转大阵。只有被雷劈得实了,方自打个滚,身上星光暗淡两分,依旧飞起。两阵相衔,直如连成一座大阵。 待得三九雷劫一过,雷云仍旧不散,却是四九雷劫来了。绿袍老怪虽有些错鄂,倒也不惧,吞了几粒灵丹,打起精神应对。四九天雷非比寻常,三十五波天雷劈下,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已是力竭,神魔消散,阵法自动停止运转。百毒风雷蛊也不成阵型,绿袍索性一招手,仍旧化做一件道袍批在身上。 那厢雷火已是滚滚而落,绿袍双目圆睁,怒喝一声,不避反进,腾身而上,直迎天雷。但见得他那眉心那团绿光越转越急,那竖眼也清晰可见。 雷火电闪之间落在他身上,将这老怪包成一个大火球。球心之中,绿袍紧闭双目,那百毒风雷蛊所化的墨绿道袍也有些微微发黄了。 此时,绿袍眉心那只竖眼缓缓睁开,却滴溜溜转个不停,随之周身冒出一层绿光,生生将那雷火撑开,约摸尺许。 外头雷火似乎暴怒起来,从外往里不住挤压,好似要将中间的人压成糜粉。但见几丈大的雷球越缩越小,最后不过丈许不到,几成实质。 绿袍那竖眼中珠子转得越发急了,身上绿光大盛,牢牢支撑着。雷球轻轻飘落地上,但见得无声一响,地上现出个几十丈方圆的深坑。周围山石俱碎,尘土飞扬,中间的绿袍老怪立不住身,被远远抛飞出去。 东南圣教祖师爷给远远震飞至山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那竖眼早以不见了,眉心与常人无异。别看他老人家抗天劫时,一派风淡云轻的高人样,实则力将尽矣。 这上天雨水未住,这又是劫眼之外,地上自是满地泥水。此处正是那毛家屋场中,新盖的房子,这场中都未曾収拾干净。祖师爷这一坐下来,别提有多狼狈。他正待起身,却是脚下一软,一时站不起来,原来是力尽了。 抬头见得这正是一处人家,自己正对着扇窗子。此刻却见个貌美女子举着烛火,立在窗前,怔怔的看着他。老祖当然要顾些面子,老脸一红,干咳一声,就地盘坐入定,以待地火劫也。真真是一教之主,有道高人,宠辱不惊,水火不侵,仙家风范也。 只是满身泥浆,浑身滴水,活脱脱一幅落汤鸡的德行,他老人家也未曾留意,全被这女子落在眼中。此女正是毛紫衣,赏月见得雨来,全家入屋避雨。她是一家之主,独居这后院,婢女已是打发去睡了,她因想些心事,一直呆坐窗前。 那雷声何其猛烈,她虽不是个胆小的,也免不得有些惴惴。因听得雷小了些,推窗来看,却见前头山间猛的白光一闪,连眼都要给晃瞎了,倒是给吓了一跳。 她隐约见得一人状物事自那白光中飞出,眼前一花,紧听得自己屋前一声重物落地之声。便举了烛火来照。却见窗前多了个满脸黑灰的男子,此人冲她咳了一声,就盘膝闭目坐在那雨地里,也不知在做甚。 这人离她屋子很近,就隔着扇窗子,雨水落下,这人脸上黑灰给冲刷的黑一块,白一绺的,看去好不滑稽。毛紫衣忍不住掩袖而笑。旋即想到自家房子依山而建,前边是家人住的,将自己这院子围着,并无别的通道,此人是从何而来?想到那声大响,暗道这人难不成是天上来的?听人说这附近有仙人,难道此人是仙人?可仙人哪会像这般狼狈模样? 毛紫衣正自疑虑不定,却见那怪人头冒白气,牙关打颤,脸色忽红忽白。不由吃了一惊,暗想莫不是给女淋坏了。忙寻了雨具,开门出来。她一心想着助人,倒也未曾想到要提防人。 刚到的这人近前三尺开外,却听的耳边有人道:“女娃娃,切莫近前,再靠过去,两受其害。” 毛紫衣吃得一吓,驻足四看,除了眼前这怪人,别无所见,她略一思,问道:“谁在说话?” 那声音轻笑道:“你不看到了吗?本座就在你身前,我正在渡劫,无暇和你多说,切记不可让人靠近我三尺之内,事后必有你好处。” 毛紫衣大奇,她明明不见这怪人嘴动,倒能听到声音,又问了两遍,也无人答她。她是个聪慧之人,依言立在一边等候。却见这怪人脸面变幻得更疾,一时殷红如火,一时苍白如纸,豆大汗珠不住滴落。猛见这人沉喝一声,周身冒起火来,却只绕身而烧,不见伤人。毛紫衣又给吓了一下,忙退了两步。 “哪来的贼人,敢来此讨野火,吃某一棍!”却是那毛家人给这院中响动惊醒,那毛五顺手拿条大棒赶来。见着个火人,大骇之下却不退缩,直取怪人。 “住手!”毛紫衣见得,也不知何故,心头一紧,连忙喝止。 毛五那棍生生止住,他进门就出了声,离得怪人倒还有几步。见自家小姐喝止,忙问缘故。此时毛家人起来了好几人,都护在毛紫衣身前,一边看她分说。 毛紫衣其实也所知不多,只好胡乱道:“这是百蛮山的仙人,借我家院子修行。” 百蛮山上有修行人之事,毛家人是知道的,还见过到镇上办事的百蛮门人,大都不疑有他。毛五为人心细些,就着火光打量这怪人,心生疑惑,轻问道:“小姐,这人虽有些异处,可看去很是落拓,真是百蛮山的仙人?我观来镇上办事的那些仙童,个个看去道骨仙风,很是不同。这人别不是个江湖骗子吧?” 毛紫衣心中也不敢肯定,不知如何做答。此时那怪人又作起怪来,身上火光一敛。手舞足蹈,怪声怪气,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好在也就半盏茶功夫,怪人神色一正,眉心青光流转,但见一团黑雾自此人脸上浮现,突了出来,似要逃走。这怪人猛的一睁眼,双目射出三尺绿光,口中轻喝一声:“破!”那黑雾一震,化做轻烟而散。 这怪人眼中精光敛去,扫过众人。众人直觉得若同被针扎一般,无人敢与之对视。怪人目光停在毛紫衣身上,点头道:“女娃娃,你很好,得见本座也是你的缘份,本座就收你做个徒弟。” 毛紫衣一愣神,还未答话,那边毛五已是抢先问道:“敢问高人尊姓大名,为何要收我家小姐为徒?” 怪人不耐答道:“本座百蛮山绿袍老祖,见这娃儿资质尚可,又与本座有缘,故此収她。”也不多说,一展袖子,刮起一道狂风。众人看时,那怪人和自家小姐以是不见了踪迹。无计耐何,因听得百蛮山绿袍老祖之言,只得待天明再去打听。才知正是百蛮教祖,忧喜不提。 却说绿袍老怪携了毛紫衣却也不急着回山,落在一处避风去,叮嘱道:“到了山上不可多提今日之事,你先前对家人那说辞就甚好。” 毛紫衣见这人真是仙流,可他不回那百蛮山,却是将自己携来此处,本是有些忐忑。闻言,心下大定,原来这仙人也是好面皮的,怕自己胡说他的些糗事。强忍笑意,道:“弟子谨尊师命,师尊因借我家院子渡劫,见我尚堪造就,方肯收录。” 绿袍老怪闻言大慰,却见自家这新鲜出炉的徒弟冲自己挤眉弄眼,低头一看,方始恍然。原来自家一身泥水,活脱脱是个叫花子形象,哪像一教之主。飞袖一拂,周身清爽,一丝尘埃也无。倾耳一听,笑道:“山上众人正在寻找为师,有话回山再说。”携了毛紫衣直投百蛮山。 百蛮山上此时炸了锅,堂堂一教之主渡个天劫,一转眼渣都不剩,哪能不急?好在瞳娘和丈夫自有些感应,知他无事,只好四下搜寻起来。不道老怪给崩到山外去了,此时见绿袍无恙而归,无不欢喜。 众人见礼毕,绿袍笑指着毛紫衣道:“本座被那雷球带出,正好落在此女家中。就在那渡过了地火风水,天魔劫,倒亏了她看护。我观她资质尚好,故携了回了,収为本座第五弟子。” 众人闻言,共为其贺。瞳娘笑道:“我们急得要死,你倒好,不声不响収徒弟去了。”她见毛紫衣人物出众,倒是欢喜,拉过来问话。 毛紫衣没想到自家糊里糊涂拜个师,看去位份甚高,倒也高兴。瞳娘将百蛮上众人一一为她介绍了,问其来历。 毛紫衣一时有些踌躇,听得自家师父笑道:“扭捏甚么,你此后就是修道之人,有甚好顾忌的。” 毛紫衣闻言,上前行得一礼,方起身含泪道出自己身世:“弟子是大明辽东东江总兵毛文龙之女。父亲为袁大帅所斩,当时我才满月。几位哥哥披发入山,将我托付给家将照料。因我父背负奸贼之名,我们族人不能见容于当世,故此避于开封隐居。现今天下大乱,避兵祸到了这百蛮山下。” 绿袍等人并不知这毛文龙是何许人,冷峰久在外头行走,却知道得多些。闻言道:“我因収集精血军魂倒是去过几次辽东。也听说过你父亲,说来死得冤枉。你父亲贪图享受当是有的,可也功不可没。那袁大帅嘛,呵呵,不也被朱家小儿给宰了。只是他是文人,这有明一朝,那帮人拉帮结派厉害,嘴上功夫,做起事来一塌糊涂。只看自你父死后,那女真一族没了后顾之忧,势于破竹。辽东之地尽入其手不说,满人都一直打到了北京城下,如入无人之境,也不见这姓袁有甚作为。” 毛紫衣知这说话的是自家师叔,见他为自己说话,感激不已。她这些年来饱受白眼,没少受委屈。本来以她家势才貌,这年纪早该婚配了的,只因受先人之累,至今待字闺中。 绿袍笑道:“既入我门,前事毋须再提,有仇报仇,无事只管安心修炼就是。” 毛紫衣连忙应下,自此在百蛮山安心修行。因绿袍老怪连渡三劫,那地火风水,天魔劫是三劫并发的,故此算得上是实打实的天仙一流。算来他以渡了四次大天劫,堪称当世一流人物。 闭关近百载,不特炼通《玄牝真解》上下册,修成了凤凰之眼,还将五行真气炼至大成。就是此时他要以元神破界,也是使得的。只是绿袍老怪本是心高之人,自是不肯如此。他只是修行年限短了些,真元不足,境界却远非如此,只要假以时日,自能更进一步。自此一边修行,一边却是做些布置,以备了却前事。 第97回 彻地金光走血神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连渡三劫,百蛮山欢腾了好几日。趁着众人热闹,这绿袍老怪做贼一般轻轻蹩进了瞳娘住的竹楼。偷见得自家夫人也是一脸喜意,盘坐在蒲团之上,越看越觉得自家夫人风华绝代。这老货心痒难耐,腆着笑脸摸了过去。 瞳娘见了,笑道:“都是做教祖的人了,还是这般没个稳重,给人看了岂不笑话?” 绿袍老怪嘿嘿一笑:“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坏咱夫妻的兴头,老祖我活剥了他。” 瞳娘啐了一口,红了脸道:“谁有什么兴头?亏你说得出口。” 绿袍老怪一时倒看得痴了,漫声道:“我闭关修行时还好,只记着修行,这一出了关见了师姐的人却是不行了。你就可怜可怜师弟,都百年不知肉味了,且让我快活快活。” 瞳娘听得这话大羞,情急张口就道:“大白天的,你正经点,晚上再说。” 绿袍老怪哪肯听她,抢上前将自家夫人打横抱了,乐嗬嗬的行那周公之礼去了。百年方聚,夫妻说不尽柔情蜜意,绿袍老怪都快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索求无度。 可是好景不长,夫妻关着门儿独处了七八日,他这一家之主就给夫人赶出了房门。绿袍老怪装丑卖乖,瞳娘只不放他进门。给他闹得急了,教主夫人只说:“成日折腾,你不要修行我还要修行,你若真憋不住就去寻你那辛夫人去。” 绿袍老怪好没奈何,只得懒洋洋的出来处理教务。他老人家固然急色,倒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更多意思是想着家和万事兴,着意和夫人处好罢了。这些年他虽是闭关,可还是不时分化元神出来查看些教务的,风闻瞳娘和自家那些对头很有些交情,说不担心那是假话。 绿袍老怪直进百蛮山议事大殿,传讯门人聚会。百蛮山这议事之所倒也陈设简单:中央上首一座,这是绿袍这教主的席位。下头左右两边各有一排四个竹椅,算是和绿袍平辈坐的。弟子辈却没了椅子,只能站着了。 不多时,人便齐了,绿袍放眼望去,能进这大殿的也有二三十人。这些算是百蛮的入室弟子了。和绿袍平辈的只有冷峰。不过左边一溜是红莲,辛辰子,唐石,毛紫衣,这是绿袍的亲传弟子。已有三人证得元神,红莲已是渡过了散仙劫。 右手是梅鹿子,随引,这都是冷峰的徒弟,也是元神真人了。余者绿袍却认不全,多是随手収的弟子,还有几个是徒孙辈了。说来此时百蛮山也算人丁兴旺,比之开派时的寒酸大是不同,绿袍老怪难免也有些得色。 众人见礼毕,绿袍笑道:“我百蛮自开派以来,也有两百载了,从昔日寥寥数人一小派发展至今,全派上下以近百人。虽不敢称大教,和草创时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尔等功不可没,本座却是坐享其成了。” 冷峰笑道:“若非师兄,岂有今日之百蛮?师兄过谦了。师兄之能,古所未及也,我等不过是奔走凑乐罢了。”他行走天下,这些是说惯了的,张口就来。 下头众弟子闻弦歌而知雅意,见得长辈开了头,一时歌功颂德,好一阵吹捧。饶是绿袍老祖面皮赛过城墙,也有些吃不住劲,苦笑道:“我等关起门来吹吹牛也就罢了,若传出去,没得让人笑掉大牙。就此打住,且谈正事。”众人方自罢了。 绿袍老怪先问辛辰子和唐石道:“昔年本座令人収集诸物,以备后用,是交由你两个管的,如今进行的如何?” 辛辰子上前答道:“回师尊,弟子负责的各类珍禽异兽,经诸位师姐弟共同努力如今已是差不多完备了。只是有几个尚是幼兽,还需时日催养。” 绿袍点头笑道:“甚好,你辛苦了,回头本座去看看。”辛辰子称谢退下。 唐石上前跪地称罪:“师尊,弟子所负责收集的东西还不齐全,请师尊责罚。” 绿袍笑道:“这些天地灵粹都是要讲机缘才収集的齐的,你何罪之有,且起来回话,说说缺了什么?”唐石称谢起身。 冷峰代他答道:“师兄炼宝要的东西大都齐了,只是还缺了个至阳之物,还有就是那可演化洞天的先天之物,另外五行精粹也还不够。” 辛辰子笑道:“那至阳之物倒是有眉目了,前先天一外门弟子回报,在天蚕岭地下伏着一只文蛛,此怪炼有一粒乾天火灵珠。正是合用之物,我得知后,特意和唐师弟一起去查探过,此珠眼下尚未大成,还得些年月。” 绿袍问道:“听闻那文蛛是老蝎子和火蜘蛛交*合生成的异种,两物因受天地交泰之气侵染,才异类相合,产下卵来。此卵沉于地底,孵化之后自相残杀,只余一个,再经年积修,方才成形。其形若同一个篆写的文字,故此得名。此物凶毒,与金蛛相类,天蚕岭何时生有这般异虫?本座却不知道。” 辛辰子笑道:“回师尊,这个文蛛所在的天蚕岭在云南省城府不远,不是我们的这个天蚕岭,只是同名。” 绿袍方才恍然,笑道:“既是如此,尔等小心查探,到得乾天火灵珠得成之日,本座亲自去取。”辛辰子,唐石连忙应下。 绿袍又道:“那先天之物本座有些眉目,只是还到不得手。此物要到手怕要费些手脚,界时本座走上一遭好了。只是你等也需小心查探,能早日找到此物是最好的。”众人自是应下。 绿袍老怪一转眼,瞥见青草这妮子立在身后,心不在焉的,嘴巴却是鼓鼓的,却是在偷偷吃东西。笑骂道:“叫你这丫头帮着収集五行精粹,你是不是又在躲懒,为何这么些年也没収齐。” 青草吃得一吓,满脸委屈答道:“前些时候又収了五大葫芦给唐石师侄収着,婢子没有偷懒。”只是她嘴巴满满的,说起来呜呜不清,谁也听不明白她说些甚么。 冷峰忍笑道:“师兄,这些年青草姑娘可是出了大力,五行精粹之属着实收集得不少,连那五行神沙都是她四下寻齐的。只是这五行精粹门中用的地方多,光是喂师兄那百毒风雷蛊就耗去了不少,另外师姐也拿了些应用,是以存得不多。以后多加収集也就是了。” 一边青草大点其头,绿袍一笑而过。教务繁杂,众人自正午直议至晚间方散。众门人退去,只有绿袍师兄弟二人留着谈说他事。 冷峰神神密密的道:“请师兄移步。”却是当先领头往他住处行去。绿袍虽不知他葫芦中卖的什么药,倒也不问,随之而行。 冷峰也是在竹林中建了座小楼居住修行。他这屋中却是一股子书卷气。绿袍随眼观之,倒是他自己手书的多。笑道:“师弟莫不是要去考状元,写了这一屋子书。” 冷峰但笑不语,手抚短须,倒似很是自得。绿袍老怪心中一动,随手拿起一卷来看。上书:崆峒福地四字。心下微奇,打开来看,不由动容,又连拿几卷一一翻看。速速览阅一遍,绿袍老怪正容向冷峰一稽,道:“师弟有心了,耗费偌大心血,竟集天下修行界诸人诸事于一屋。”原来文中所记竟是天下各门各派,洞天仙府修行中人事迹生平,奇功异宝之事。却是冷峰多年详加收集而来。可谓有此屋中之卷,天下大势了于心矣,绿袍如何能不赞叹。 冷峰回礼笑道:“可惜师弟能为有限,所知不全,不能尽记于此。” 绿袍挽着他坐下,大笑道:“师弟过于求全了,就此足矣。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师弟助我,何愁百蛮不兴?” 师兄弟两人谈及当前修行界世态,冷峰叹道:“如今佛门那些头上无*毛的却依然低调,只是底蕴极深。峨眉却是越发霸道起来,天下间能与其单独抗手的可以说是没有。而且这两者关系密切,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绿袍问道:“难道我们旁门圣教不能合力相抗吗?”冷峰摇头道:“峨眉自长眉始,两代人这两三百年间将天下修行界扫荡了个遍。现如今有几人敢出头?旁门中人,一些耆宿要么吃了大亏,有的遭了劫,有的远走避祸,要么也是关门自保。” 绿袍皱眉道:“人家成心要寻你岔子,关起门来又有何用,岂非掩耳盗铃。” 冷峰点头道:“正是如此,他们峨眉上门欺人也非止一回两回了,可说是做惯了的,都到了理直气壮的地步,这些年我可没少见他们如此行事。” 绿袍道:“物极必反,难不成众人都任他们如此霸道?” 冷峰摇头道:“师兄的意思是连横合纵,可这是行不通的。师兄可知登天之阶?” 绿袍老怪疑惑道:“登天之阶?这是什么说法?” 冷峰答道:“这是近年传出来的,到底是峨眉那些人还是旁人所传,已是不得而知。据说这登天之阶是破界飞升的捷径,就掌握在峨眉手中。还有一事,因前段时间师兄准备出关,安排渡劫事宜,故师弟未禀告师兄。就是上两月,辛夫人差青鸾送信过来。上头说是峨眉五台之争事涉登天之阶。峨眉得讯说是风传上头因见五台派势盛,欲以五台代替峨眉以为天下修行界领袖,故有了两教之争。”说完从暗阁中拿出一张纸条。 冷峰说话时一本正经,绿袍尚在疑惑这辛夫人何许人也。接过一看,却是没头没尾。修道人记忆非比寻常,老怪一眼就认出是李元化手笔,大意和冷峰说的一样,末尾说所知不多,将继续追查,有负所托云云。 方知道冷峰所谓辛夫人之语自是指辛青萍了,不由哭笑不得。这信当是转李氏送过来的,也不向冷峰多做解释。笑道:“昔年五台公案,为兄除了让师弟查探之外,尚托了个人追查,其言可信。只是他身份特殊,也就不和你说了。” 冷峰点头,道:“这般说来,这五台和峨眉之争却是为了这登天之阶了。” 绿袍思索一番,道:“是,也不是。”见冷峰有些不解之意,接着道:“昔年我偶遇血神前辈,他曾言天庭因执掌封神榜,因这天书的缘故能起到一部分接引下界人破界的作用,想来这就是这登天之阶的由来。所谓上头大概就是指天庭,据前辈所言,天庭在这修行界某处有所布置,能通些消息。估计是这些人略微所闻他们的主子想要换个中用点的奴才,以替代那办事不力的走狗。偏偏这些人和这走狗关系好,便给它报讯。这走狗得知,如何坐得住,自是先下手为强,抢先将他主子准备用来替代自己之人咬死。如此一来向他主子展示自己的能力,二来也只能用它了。反正天界和凡人界终究有结界在的,它那主子也是鞭长莫及。所以说来那五台混元估计是不知情的,从他种种表现可看出来。不可能明知峨眉想要他的命,还糊里糊涂去送死,做了糊涂鬼。峨眉却是知情的,为了做天庭的奴才,保住地位,无所不用其极。正所谓是,也不是。” 第98回 彻地金光走血神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五台公案,绿袍老怪虽未清临其境,只是猜测之言,却也虽不中亦不远矣。冷峰思索一番,道:“如此说来,峨眉此时放出登天之阶之语,却是**裸的阳谋了,我们却无计可解。” 绿袍点头道:“正当是如此,此时修行界能于峨眉相抗的势力是一个也无,自是无法与之相争。而修行也无非是求长生,如今有这取巧之法,少不得有些人为他们奔走张目。如此一来,他峨眉倒是党羽愈丰,我等却是步步受制,可谓满世皆敌。” 师兄弟对视一眼,均感棘手。思索良久,冷峰方道:“满世皆敌倒也不尽然,其一他那登天之阶想来有些限制,世间修行人何其多矣,岂能都借之飞升?其二则是一般功行浅薄之辈也就罢了,我旁门中不少前辈高人早前未必不知此事,可也不见得乐意借之破界,受那天庭管制。” 绿袍笑道:“正是如此,修道人本就追寻个逍遥自在。但有希望,谁愿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却去为人鹰犬,给自己套身枷锁。” 冷峰皱眉,说道::“只是师弟有一事不明,他峨眉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教。又有这等利器收聚人心,为何还是要杀伐四方,半丝活路也不给人留,难道也是这登天之阶使用的条件?” 绿袍想得一阵,才道:“听血神前辈说,封神天书是功德之器,只要聚足香火念头就能借之升天。我等修行之辈,远遁山林,世间凡俗中并不知名。除非那些天怒人怨之辈,就是害了我们这些人,于他収集信念也无多大帮助。峨眉杀伐异己怕是另有缘故。昔年曾有人听到那白眉和尚和长眉一段对话。其时长眉担忧后续无人,无人能接其道统,不能光大峨眉。那白眉曾言只要将那事抛出,不愁天下修道人不唯峨眉马首是瞻。现在想来,此言所指,当是这所谓登天之阶之意。只这和尚还说道有个秘密是万万不能泄露的,却不知何指。峨眉这些年所为,只怕与此有关。” 师兄弟猜想了一阵,也不知这所谓秘密到底何指,只得暫且搁置,以待后议。师兄弟只就目前势态思索对策。冷峰想到一事,笑道:“师兄虽是闭关不出,如今在修行界中名头可也不小。” 绿袍不解,静待他分说。冷峰也不卖关子,道:“三十年前,师兄大战毒龙尊者,亏了这老朋友,倒是好生为师兄喧扬了一番。他交游广阔,师兄已是天下知名了。” 绿袍苦笑道:“我倒宁肯不要这点虚名,如今峨眉一派势如中天之日,我等名头越响,越早被他们盯上,到时少不得生出好些烦恼。” 冷峰嘿嘿一笑,道:“名头大也是有些好处的,昔年峨眉长眉飞升之后。他那弟子晓月禅师和峨眉当代掌教齐漱溟争位,败落之后,反出峨眉。我闻之此事,也曾和其接触过,想要请其上我百蛮山。只因我见他心高,终究未提及此事,他后来投到哈哈老祖座下。说来也是我们百蛮山名头不够,在人眼中只是小门小户的缘故。” 绿袍笑道:“师弟的意思是以峨眉之人对抗峨眉,这主意倒是高明。只是师弟何必盯着长眉的弟子,你莫忘了他还有个师弟。” 冷峰问道:“师兄说的是血神君邓隐,此人之事我也打探过。我曾有幸拜会过兀南公老前辈,他是血神子生平好友。听其所言,血神子为长眉所执,囚于西昆仑星宿海北岸小古刺山黑风窝。明面上倒没什么,暗地里有许多人监视。兀南公前辈数次想要去救好友脱困,都不能成功。” 绿袍点头道:“此事血神前辈也有提及。我昔年曾应其之言要助血神君脱困,此事需行。再则若得他出来,就能将眼下这一潭死水搅浑,便于我等于中取事。” 冷峰点头道:“此事不易为之,需要好生策划。只是将此人救出来后,师兄想如何安置他?” 绿袍思索一番,道:“你和兀南公有些交情,就去趟北极黑伽山落神岭,相约取事。到时请其代为牵制那边的人,这边由我动手。若能救得他出来,自然最好。至于安置?论辈分,此人比我等还高,道法又高,也不知其为人到底如何,倒有些麻烦。若放任不管是不行的,终不成弄他出来,任其瞎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冷峰笑道:“师兄难道忘了红莲,她和邓隐可是有些纠葛。” 绿袍一愣,旋即明白冷峰之意,摇摇头道:“红莲是我弟子,我这做师父的也不能强迫她做甚。且由她吧,若他们缘分未尽,我倒不说什么,只是也不会拿她做个筹码。” 冷峰点了点头,想到一事,笑道:“师兄可还记得无忧宫?” 绿袍不解其意,问道:“无忧宫早以毁了,师弟提他做甚?”冷峰道:“师兄重伤坐关后不久,辛前辈的弟子谷辰道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在苍莽山无忧宫旧址重立天淫教。可没多久就被那长眉老儿寻上门去,为其所害。据传谷道友当时元神遁入地下,只肉身被长眉斩了。长眉老儿将他肉身锁住,便自离去。当时师兄出事,百蛮山正自顾不暇,是以我未曾详查。只后来想到,此事颇是蹊跷。长眉老道对外说是他飞升在即,无暇去寻谷道友元神。可是以他其时道行,说这话未免不尽不实。后修行界又流传出苍莽山藏宝,妖尸为祸之语,怕是有些关联的。依我之见,那苍莽山无忧宫虽毁了,可依然是座洞天福地。师兄若能救得血神子出来,正好可请其坐镇苍莽山,又有谷道友为辅,正是相得益彰。苍莽山和我们百蛮山相近,正可互为呼应。” 绿袍闻言称善,又考虑一番,心中有了成算。只因尚有他事需要布置,倒不急于一时做成。 到得次日,绿袍老怪师兄弟带着门人巡视百蛮山。见得诸事齐备,免不得好生夸赞众门人弟子。老怪见得前头谷中种有一大片奇花。花若通萼,叶若松针,叶黄花绿,植株高下相同。千百奇花密集一处,煞是好看。只是花中传出一股腥味,当是剧毒之物。 绿袍识得此花是天桑花,是金蚕蛊爱吃的东西。这么一大片,喂食两三百万金蚕蛊也是够了。他知自家夫人并未养得这许金蚕,何以种了这许多天桑?此物不是那么好养的,要用精血毒水浇灌,収集起来颇费功夫。 冷峰看出绿袍疑惑,笑道:“师兄以噬金虫和天蚕相交,育出了百毒风雷蛊。我由此生了个奇想,在深泽中寻了些异种老蝎来,和师兄用后留下的那些蚕母相交。育出了百毒金蚕蛊,虽不及师兄那百毒风雷蛊神异,也非寻常,也算为我百蛮山添了样异宝。”说完,着辛辰子去捉个百毒金蚕蛊来看。 绿袍看了此虫,与金蚕相若,很是凶厉。笑道:“这虫儿有多少之数?” 辛辰子答道:“有一百八十万左右。” 绿袍略一思索,笑道:“既是你们辛苦培育而来,我就做个主。这虫儿分做六份,师弟取两份,余者辛辰子,唐石和梅鹿子,随引两位师侄均分吧。”他知红莲和青草是不爱玩这些虫子的,是以不分给她们。 冷峰等忙称谢,回头去分取不提。绿袍特意查看了自家护山大阵一番,说道:“此次本座渡劫,这大阵灵力耗尽,怕非一时可以复原。而且我尚有用到此阵之处,却是要取出来。这样吧,回头我去求了师姐将她那百鬼夜行图取来代替这护山大阵,以后仍由唐石掌管。只这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却要想法尽快恢复威能,你等有甚好法子且说来听听?” 唐石连忙应下。红莲笑道:“当年师尊让我在血湖和外头提取巫族精血,总共得了二十四滴左右,都交由师叔去用了,不知还有没有。这精血却是使都天神煞大阵复原的奇物。”她修得血道神通,是以此类事都是由她在做。 那厢冷峰已是笑道:“还有,当年送了一大半前往天竺迦耶斯都师兄那边,还剩了一小半,十二种倒还齐全。我看了迦耶斯都师兄养阵所在,比我们这边倒是强的多。” 绿袍淡笑道:“如此甚好,迦耶斯都道友于阵道本就比我高明。我当初留神煞,都天,诛仙三阵在他那也是借助他这本事,以后炼宝尚有用这阵法之处。” 百蛮山内事定下,各人分头行事。绿袍老怪倒一时清闲,每日里除去修行,就是在冷峰屋中观其所集卷宗,再不就是去寻自家夫人歪缠,倒也其乐无穷。 不日冷峰自北极回山,言道兀南公已是一口应下,约下了日子。绿袍见时日已是无多,自家尚有事需做筹谋,也不多呆,悄然离了百蛮山。 第99回 彻地金光走血神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此行事关重大,故是小心潜行。不日就到得陕西中部偏北中部县境内。绿袍老怪有为而来,自是不多做游留,直往桥山圣陵而行。 时值深秋,古柏长青,绕陵而生。这圣陵是华夏之祖的陵寝,历代帝王都不敢破坏,时有修缮,倒保存尚好。绿袍老怪虽生长于南疆蛮荒之地,但终究是炎黄子孙,汉家后人。对着这轩辕古墓,华夏之祖,自是不敢不敬。当下礼拜一番,方始施为。 绿袍老怪先自潜入地底,绕陵而行,将这陵墓周遭地脉摸清。他也不愿强攻破入圣陵之内,只在周围细细查探。 待得将地脉摸熟,这老怪却是取出一套阵旗来,正是那十二都天神煞旗。此宝被绿袍老怪自百蛮山取出,以巫人精血加以祭炼。虽不及全盛之时,倒也不差了。再者他此来只是将阵旗布下,以待后用,倒也无妨。 绿袍反复推演一番,将阵旗分置地脉之中。又做了一番遮掩,唯恐不密。如此一来,这地底周遭尽在大阵覆盖之下,却又无迹可寻。阵旗自能汲取地脉之力,不断增强威势。只待绿袍他日施为,自能将这方圆五百里尽数控于阵中。 绿袍老怪忙活了近三月,方将此事稳妥做成,终是松了口气。也不出头,借土遁而去,直投川中。 你道他何以费这般大力?只为了那圣陵中一件宝物罢了。他平素并不已此为念,只因此物关系他日后成道之机,自是不得不小心行事。 绿袍老怪昔年欲炼洞天之宝,却是需寻一先天之物为基。此类宝物本是无处寻去,绿袍昔年却在那梦境中见过一回,正在这圣陵之中。老怪尤不敢深信,直到遇见血神老人,特意相询,才能确定。 后来他得齐《玄牝真解》,却是要炼一个小世界为基,此宝就尤为珍贵了。绿袍老怪更是万分重视,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若非这宝物是在圣陵之中,万民愿力所在,强取必有奇祸。他怕是会要强攻而入,夺宝而去了。 好在那梦中所示,此宝尚有出世之时,只是时机未至,故此老怪方能按下心思。 绿袍老怪到得川中,算算时日,倒也还早。当下缓缓而行,直往成都。其时天下盗贼蜂拥,大西王张献忠据了四川,诸多乱军大战,杀戮川中。其后清军入关,又是大战连场。据载到清朝顺治年间平定四川之后,川中人口已是十不存一。清史所载人都是张献忠杀的,可大顺皇帝都死了十多年,辫子军才占了成都,怎么也是笔糊涂账,按过不表。 老怪此时却不入城,只往靠北一座偏僻小庄而去,却是王家在此的一处庄子。因天下动荡,应其所请,百蛮山派了两个弟子在此护持。见得自家老祖到来,慌忙来拜见。绿袍来此,自有要事,褒奖两句,打发开去。 到了正日,自去约定之地等待。却是锦江边上的一座小小水神庙,也不知建于何时,已是荒废了。绿袍老怪略微四顾,未见甚特异之处,负手立于一株垂柳之下观景。他早前已着青草往小昆仑送信,欲与李元化一会,也不知李氏将话带到没有,权且看看。这里甚是清静,却是她母子这几年见面所在。 此时还早,冷霜盖地,别有些意境,老怪自看了一会。一阵步声传来。却见一个头带斗笠的汉子自远处而来。这人近前,见得树下绿袍,先自一怔,随即揭开斗笠,倒头就拜。口称:“弟子李元化参见师尊法驾。” 绿袍见自家这徒弟一身道袍,满脸虬须,和少时大不相同,笑道:“且起来回话。” 李元化立起身来,满脸喜意,道:“前些天得我母亲传讯,得知师尊要来,弟子甚是欣喜。只因有些杂事,故此来得迟了,请师尊见罪。” 绿袍笑道:“这时辰还早得很,我正是无事,故此先来,你又有什么罪过,你我师徒百年未见,且坐了说会话。” 师徒两个寻了个干净地面,席地而谈。李元化将拜入峨眉始末细细说来,只因他拜在长眉门下,是以师父这称呼是叫顺了口的。待他察觉,忙向绿袍请罪。 绿袍老怪笑道:“你何罪之有,我虽収你为徒,说来倒未曾传你什么道法。长眉真人却是悉心教导你,你称其一声师父正是应当。” 李元化见自家这绿袍师尊无半分不豫之色,甚感钦佩。动问道:“师尊心胸广阔,弟子佩服。只是弟子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绿袍老怪笑道:“你且说说看。”李元化道:“不知本门到底和峨眉有何仇怨?为何一定要生死相向?” 绿袍淡然道:“杀身灭门之恨罢了,你做此问,是不是有甚想法,但说无妨。”老怪却是将梦境中的事套在了自己身上。这些年下来,他也明白,那怕不是单单一个梦境那么简单。 李元化闻言,轻叹一声,重重一个大礼,道:“弟子当竭力而行,以助师尊报得大仇,虽死无悔。” 绿袍皱眉道:“昔年你可没这么软骨头,动不动就弯了膝盖。为师要报仇,可也不会让门人去送死,你何作此言。” 李元化忙起身坐好,正容答道:“非是弟子心怯,而是这些年我受那峨眉掌教之令,得了个四下奔走传信的差使。见得越多,越发心惊。这峨眉一派本身不提,就他后头还有许多人的影子,佛道都有,实是难以力敌。弟子死不足惜,可就怕师尊不查,中了他们暗算。” 绿袍笑道:“原来你做了信使,那倒是闲暇功夫多了,只是免不得耽误修行。我观你也是地仙一流,却只能跑腿送信,他峨眉倒真是人才鼎盛。” 李元化见师尊好似对峨眉势力强横并不甚是放在心上,也只能暗叹自己这师父了得,就这胆气也不是自己比得了的。他少时深受绿袍影响,一直以为模仿对象,自认得了几分神髓。真到见了人,才看出了差距。苦笑道:“若不是师尊赠以灵丹,弟子哪能有这般进境。峨眉山上,我这一代能修到地仙境的倒有几个,但也不像师尊说的那般多。我得这差使,主要是昔年我和晓月师兄交厚。他反出峨眉,我也就不大得掌教待见,故此专一让我做些杂事。” 绿袍倒不曾料到有此一茬,细问峨眉山上诸事。方得知李元化在山上过得并不自在,那五台公案还是偶听玄真子和妙一闲谈方知些首尾。 昔年长眉在时还好些,对诸弟子虽非一视同仁,但也还讲些公正。到妙一接位,晓月不服。他的意思也不是自己要争掌教之位,却是欲要拥立长眉首徒玄真子,玄真子起先也有些意思。不想事到临了,那玄真子自己缩了脚,反和妙一做了一处。 晓月不明情况,一脚踩了个空,又气又急,索性自己扛旗,结果就是不得不反出峨眉。李元化自上山就得他不少照应,一向交好。争位之事虽没把他扯出来,可妙一真人岂能给他得了好去?虽不至于明着打压,没事给他添点堵是说不得的。 师徒一席长谈,李元化所知有限,却是全无保留,说与绿袍老怪知道。此时老怪也是在峨眉挂了号的,是引为己用还是诛除,峨眉倒还未确定下来。 绿袍老怪闻知大怒,他城府日深,倒也未见形色。只将昔年白眉和尚之言和自家猜测相告,着其查探。说道:“你身在敌营,万事小心。无事就少和我这边接触,你母亲那也是如此。非是为师不近人情,实是你身在险地,若真有事,本座救之不急。你且放心,峨眉诸事总有了结之时。他们不是弄了个甚么三次斗剑吗?到那时有甚秘密也该清楚了。” 李元化连忙应下,奇道:“峨眉山的情况弟子虽非尽知,可也不见有甚异状,那人说的有什么不能告人之密倒着实费解。” 绿袍问道:“峨眉山中可有什么你从未去过的地方或适合隐藏秘密的物事没有?” 李元化思索一番,道:“有是有个地方,只是不大可能啊。峨眉山上唯一能称做禁地的只有那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阵,历代只有掌教才能掌控。其余人最多能受命入阵主持一个阵眼。弟子从未进去过,不知其详。此阵号称两仪等微尘,芥子纳须弥,是中古绝阵,非比一般,真要藏些东西在里头,外人是绝然寻不到的。” 绿袍点了点头,淡然道:“此事你随时留心就是。那两仪微尘阵本座早闻其名,若有机会定当见识一番。阵法总是要人来主持的,他峨眉够资格主持此阵的人若是死得差不多了,那妙一再不乐意也是要用你的。耐心等待就是。” 绿袍老怪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听在李元化耳中,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眼中似乎已经见到了一场腥风血雨。师徒计议良久,相别他去。 第100回 彻地金光走血神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不觉又是一年元霄之日,天气虽有些干冷,倒也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北方大乱,南边却还暂时安稳,歌舞升平。同是神州大地,只若地狱天堂,云泥有别。 时以黄昏,太湖之上游湖的也都靠岸归家了。蓦地只见空中一道青色流光,自湖上电闪而过。观其行迹,倒像是从东边海外而来,直往西去。 那光华眼见就要逸过湖区,只见那洞庭山上忽的升起一道白光将空中那青光截住。这两道光华在这白天并不起眼,又远在高空,是以地上人众无人察觉。 此时那高天之上,凡人肉眼不能及之所。两人凌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一股子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东边是个是个身形长瘦,青衣黑鬓的道人。这人羽衣星冠,相貌清瘦奇古,最奇特是周身绕着一身青光,只若个光人一般。 西边是个中年女尼,却是带发修行的。这青衣道人被女尼阻了去路,好似十分焦躁,戟指道:“严瑛姆,你我往昔无仇,近日无怨,何故阻住本座云路!” 原来这女尼正是洞庭山妙真观之主,近年转修佛法,故作了尼姑打扮。她本是眼高如顶的人物,只是眼前之人却是享誉近千年的旁门能手,丝毫也不弱于她。严瑛姆就算再妄自尊大,也不敢过于无礼。挤出两分笑脸,道:“兀南公道友不在北极纳福,这般行色匆匆却是何故?” 这道人正是落神岭兀老怪,他应绿袍之请特此远来中土,欲救他那知交好友。本来那算无遗策冷峰寻上他道明此意时,兀老怪还是不以为然的。 在他眼中,百蛮山名不见经传,绿袍于他看来不过是个后辈小子,哪会放在心上。只是冷峰提及绿袍已是渡过了四次大天劫,且此行是受血神老人之托。这兀老怪方自心惊起来,须知自封神之后,修行人渡大劫越发难了,就他兀老怪都只敢行那偷天之法。 如今他名义上是渡了七劫,实说来也只渡了两次大劫,接着这一劫又是大劫,故此一直踌躇。而看这绿袍老怪所为,竟是效法古修,由不得他不吃惊。若这冷峰所言属实,自家也不敢说就一定强过那绿袍。就算这人吹牛,可有老神主相托之语,却也由不得他不重视。 兀老怪一向信服老神主,昔年结交邓隐,引其拜入血神老人门下,正是受了老人之托。只是他和邓隐结交久了,却也甚喜其人性情,故才成了莫逆之友,没少为其奔走。 兀南公轻视之心既去,自是认真替友人为谋。他和百蛮一脉并无甚关联,得知冷峰是绿袍师弟,却不肯以长辈自居了,只肯兄弟相称。反正旁门异教强者为尊,倒也没甚掉价的。 两人一番谋划,连时辰都做了约定,冷峰方回报绿袍去了。兀南公得见绿袍老怪将救人之事揽去,只要自己牵制,倒是越发信了。他成名日久,自不愿失机低了自家名头,惹人笑话,故此如约而至。 兀南公见严瑛姆阻了去路,又是这番说辞。两人修行年限差不多,彼此深知底细,如何不知眼前这人所图?倒正合了这兀老怪心思,佯怒道:“严老婆子,老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问吧,休要聒噪,闪一边去!耽搁了老夫的事,掀了你那破道观。” 严瑛姆闻言大怒,别人见了她无不是客客气气的,何曾听过这话。强自忍着,道:“兀老怪,你也休要大言不惭。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吗?你这老怪放着正道不走,转和邪魔之流沆瀣一气,和那血神子邓隐狼狈为奸。如今那人已是伏了法,被长眉真人镇压。你几入中土想要劫他出来,可又有哪次成功的?转不如回山潜心苦修,洗心革面,仙道有期,若再倒行逆使,劫数只在眼前。” 兀南公闻言,怒极反笑:“哈哈,什么时候,你严婆子也做了峨眉的看门狗了,替他们守门?你说老夫劫数就在眼前,就凭你嘛?”老怪说完,却是斜着双怪眼看着严瑛姆,不屑之意露如言表。 严瑛姆见了,大怒,她向来不知让人,哪还按捺的住,气道:“好,贫尼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从这太湖上过去都算你本事!” 她话音刚落,对面兀老怪冷哼一声,扬手一道雷火已是打了过来。老怪修得乾天罡煞之气,他这雷火倒和天劫之雷有些类似。他出身道门,用的倒是正统道门法诀。 严瑛姆倒没想到这兀老怪说打就打,连招呼也不打。不过她修炼经年,最不怕的就是斗法。见那暗红雷火来势汹汹,暗骂一声,一道乾天太乙无音神雷迎了上去。 但见得那栲栳大一团暗红火球和那白色光球相迎,霹雳一声巨响,火星乱飞。连两人身下万丈之下的湖面都给震动起来,水波荡漾。两人都不作声,手中连发神雷,一味闷斗。 但见得兀南公那乾天雷火将那天都烧红了。严瑛姆那无音神雷却是白色,天光下倒还不见十分特异。只那光球至处,爆裂开来,将那暗红火光逼开。两人都是修道千年,严瑛姆胜在雷诀精妙,兀老怪胜在功力精纯。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兀老怪有为而来,自是不肯如此僵持。翻手取出一件法宝,却是一座小小牌坊,通体金黄。此为兀老怪生平得意之宝--落神坊,他将此宝往空中一掷,施为起来。 那落神坊见风就涨,转眼化做数十丈高下,生出五彩烟云,环绕着此宝。兀老怪嘴中念念有词,伸指一指,口中道声疾。但见得这牌坊内生出雷火罡风若同惊涛骇浪一般往着严瑛姆直扑过去。一时雷鸣电闪,势若九天雷劫。 严瑛姆早在老怪亮出此宝就是心下一跳。忙取出一把剪刀状的宝物。此物是她妙真观镇观之宝,名为天龙剪。她将此宝祭起,但见得那天龙剪破空而起,化做互相缠绕的两条蛟龙,和那落神坊的雷火罡风斗在一处,生生将那雷火罡风截住。 两人一边操控法宝相斗,一边手发神雷,斗得好不热闹。说来兀老怪功行要比这严瑛姆略胜一筹,他那落神坊号称能将神灵打落凡尘,可见其威。而严瑛姆这天龙剪却是攻敌有余,护身却是差了些。 但见两条蛟龙横亘天际,那落神坊发出的雷火罡风却若巨浪打堤,越积越多。其声势也越来越大。严瑛姆见之心急,抬手一掌向兀南公拍了过去。却见那手越变越大,到得兀老怪上空时已是有亩许大的一个掌印了,这却是佛家大金刚须弥手法。 这手印将兀老怪周身封得死死的,避无可避,直若泰山压顶一般。兀南公眼观全场,一招手,那落神坊直飞过来。这老怪也是个狠人,双手擎着这几十丈高偌大一个牌楼,狠狠的横扫过去。但闻得当啷一声巨响,直若打铁一般,这落神坊和那须弥手重重碰了一记。 老怪一退数丈,方定住身形。那严瑛姆也没讨得好,退了丈许,生生定住。倒不是她强过兀老怪,却是这人死要面子,不肯让自己显得不如人。 兀南公多退几丈,却是将这两者硬碰的力道卸去了,并无损伤。这严瑛姆虽强提真元立住了身形,表面看是压了兀老怪一头,实则一口气回不上来,受了暗创。以至于有过后运功时走火入魔,毁了肉身之事。后来她虽然以元神修道,改现了本貌,到底差了些。 此时,这严瑛姆见得兀南公身形未稳,只道有机可趁。一指那天龙剪,正待绞杀过去,不想真元一阵波动,神识不宁,未能如愿。那天龙剪半死不活的依旧挺在那。只好一边平息真元,一边对兀南公道:“兀老怪,你吹半天大气,也不过如此罢。” 兀南公立住了身,他眼睛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严老婆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真元不稳,哪肯放过这机会。长笑道:“老夫再差劲,对付你这婆子却也足够了。”手上却是半点也不慢,操控法宝狂攻过来。 严老婆子暗暗叫苦,她这大金刚须弥手印其实未炼到家,不能虚实转化,否则也不会闹这般乌龙了。只好憋着气和兀南公硬碰。心神却不住四顾,她只是吃了人家一些好话捧住,靠着她修得一对灵眼监看四方罢了。出头阻下兀老怪也不过是想显显威风,如何肯和兀老怪性命相博?心底暗怪那些人还不来援。 而此时中州浩土,那武当山后,不知何时涌现一道血云。直指西方,笔直一条,延亘万里,只若一条血色天河一般。不识货的只当天现异云,那些年久修真之辈却是无不惊疑不定。 某处深山禅院,两位高僧望着那云彩,眉头都成了川字。细细低语,一僧道:“奇哉,那魔头不是破界而去了吗,怎得又见血河?难不成天下人都被他瞒过了?” 东海尽头,一座广殿之中,一对鹤发童颜的神仙眷属见得,相对轻叹,却无言语。 这太湖上两人却是呼斗正酣,倒没注意到。严瑛姆倒底技逊一筹,处处受制,渐渐落了下风。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两人相斗近三个时辰了。严婆子愈发急了,只是一时也无计可施,唯有强撑。 兀南公老怪却是越打越顺手,不时调侃两句。只把这婆子气得七窍生烟。猛听得一声佛号,却见得战圈外来了个白眉和尚。 兀南公见得此人,眉头一皱,手下一缓,那严婆子趁势跳出战圈,和那和尚并肩而立。兀老怪也不赶她,似笑非笑看着两人,道:“白眉和尚也来了,老夫今晚就斗斗你们这对贼男女。”老怪也是好胆色,直言邀斗。 这和尚正是长眉好友白眉和尚,因血云现世,来得迟了些。闻言双眉一扬,正待说话。 猛见得天上群星落下无数星光直投西方,转头望去,却见西边一道巨大光柱冲天而起,只觉天地也好似晃了晃,失声道:“不好!” 他虽修道有成,可隔得太远,也见不得分明,只好看向严瑛姆。这婆子凝神望去,但见得金光满天,须臾不见,了无痕迹。 兀老怪见了那星光异状,心下一轻,长笑一声,化虹直往外海而去。但闻得远远传来一句:“尔等终日算计,也有失手之时,痛快。” 第101回 彻地金光走血神 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兀南公一战而退,留下严瑛姆和白眉和尚两人。严老婆子非是孤陋寡闻之辈。见得西边景象,也有了些明悟。说道:“看来星宿海那魔头已是逃出来了,这些邪魔贼子真真狡猾,声东击西。这兀老怪在这边和贫尼缠斗,引我等视线,那边却另有人出手劫人。只是那满天金光是为何物,竟然能牵引星光下界,却从未见过,莫不又是哪个老魔出世?” 白眉和尚摇头道:“师弟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了不得是些魔门贼子罢了。此人竟敢将那魔头放出来,他日自难逃公道,不足为虑。只是血河经天,只怕是那人尚在人间。适才我和峨眉几位道友在金顶上看见,因防那人有甚动静,故此来援得迟些。师姐佛法高明,对付一个兀南公自是不在话下的。可这些邪魔诡计最多,我也是担心师姐不查,中了这些人暗算。见得那边没事,方急急赶来,还请师姐见谅。” 严婆子最喜听好话,又是和她平辈的白眉和尚所言,越发心喜。就要请他下去观中相叙。白眉和尚只说那魔头出世,只怕要去峨眉山滋事。虽然长眉真人昔年早有布置,并不怕他去,可还是多做准备方好。故此别了严姑婆,匆匆回峨眉山去了不提。 话说的到底他们口中魔头是何许人也,连这千载修行的白眉也是如此忌惮。却是话分两头,那绿袍老怪自和李元化别过,却是不急不徐自往西北而行。 到得过了年,元霄正日,这老怪立在一座雪峰之上。但见雪线连绵,冰封千里,和南疆气候大不相同。他脚下是昆仑西脉的一座无名山头,老怪看了会山景,也不多呆,认准方位,一道绿光往北而去。 没行得多远,转过一个山头,眼前却是一片空谷。黑烟升腾,汩汩有声。下望却是一片极大的沼泽,泽地上生出些毒烟,冒出些黑水,却是星宿海到了。 说它是海,实则是群山之中一片泽地。也不知何故,常年不冻,毒气迷漫,多生毒虫。更有一桩奇处,那泽中时常无故生出毒火,水浇不灭,反浮在水上四处乱烧,所过处经年寸草不生。一般功行不够之辈却是靠都不敢靠近这凶地的。 绿袍一举目,但见那沼泽北岸立着一座险峻石山。顶上倒有些积冰。下头却是黑雾缭绕,只生得些许歪七扭八的小树。知道正地头到了。老怪也不踌躇,直往那山上掠去。 此山名叫小古刺山,却是个险恶所在,一如那星宿海,时生毒火毒烟,仙凡难近。绿袍到得山顶,游目四顾,随即直往一处山崖投去。 这山崖位于三座峰峦之间,一面却是临着绝壁,正对着那星宿海。倒有几分像口破锅,也有个名头,叫做黑风窝。 星宿海边,常年大风不止,故这风是有的,却也不黑。黑的是绿袍脚下一层黑色粘液,也不知何物,倒像是层黑油。这黑油像是自旁边山峰底部冒出,将这黑风窝填的满满当当。有多的从山崖边滴落下去,落入星宿海中,一股焦臭异味扑鼻而来。 冷峰是个行事慎密之人,他往落神岭一行,却也细细打探了这里的情形。兀南公来过几次,虽是无功而返,却也知道些实情。自是不会瞒着冷峰。绿袍老怪得了自家师弟指点,也对此地不算一无所知。 他知道那地底下的黑油极易燃烧,到时满山毒火,非得烧上七七四十九日是不会熄灭的。自是小心在意,身形临空而立,离地面犹有几尺远。四下观望,见那正面山峰下离地尺许有个封闭的洞口。上头多贴符劵,那洞下头就是黑油,倒不大好施为。 绿袍老怪见了,倒不急上前,却是运功行法。只见这人掐了几个手诀,伸手两指自眉心一划。但见得老怪眉心正中一阵绿光闪烁,现出一道裂纹来,若同开了个竖眼一般。那竖眼缓缓睁开,一道绿光自眼中射出,将那洞周看了个通透。 绿袍老怪修成凤凰之眼,倒也生出了许多妙用。凤凰是万禽之主,双眼看破一切虚妄。老怪这法眼虽不及真正凤凰眼,可也非比寻常天眼通之类道法。 老怪看得备细,却是拊掌大笑,赞了一句:“好个长眉,着实是一步三算,计计连环!” 原来这洞口却是先以佛门手法颠倒山岳,移形换位。又以道门颠倒五行,错乱迷踪。最后却是辅以阵法,勾连地脉。若是一般修习天眼之辈看去,却是往往为幻阵所迷,只当这洞口是个假的,当在别处。实则这囚人之洞是倒是在原处,却高了半尺。却也别小看了这半尺,有道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着错,满盘输。 他这封禁之阵勾连地脉,若错出了手,则会勾动满山毒火煅烧,近都不得近前,更不用说救人了。长眉这般布置,别看绿袍老怪一眼看穿,好似轻松。却是得益于老怪修就神眼,方才得了便宜。换个人来,就是强过老怪的也未必能见得备细。 绿袍老怪赞了长眉一通,也不由有些庆幸此人以升仙而去。据冷峰所言,他得知长眉升天,却是独自足足喝了三壶酒相庆的,要知往常他并不喝酒。绿袍老怪此时手头无酒,若有怕也要喝上一盏,以舒心胸快意。 绿袍见得分明了,要想破阵却也不易。一是对准方位,用那水磨功夫将这些禁制一一破去。若是个寻常囚人之所也就罢了,反正老怪也不差那点时间。可此处关着之人是那长眉都十分忌惮的,自己升了天界,尤不忘托人监视防备,生怕此人破禁而出。怕是老怪这边动上手,闹出些动静,那边就有一大堆人打上门来。故此此法不可行。 还有一法却是洞内之人运功往外攻击,只是这封禁之法勾连地脉,比在外头还要费时费力百倍。也不知里头之人有没有这般道行。 最后一法却是用蛮力破法了,寻到阵眼,全力一击,推倒山岳,里头人自能遁逃出来。这阵眼倒是好找,先前绿袍老怪一眼就见到了。只是此法等若是以一己之力行那扛山倒岳之举,说来容易,行之甚难。 绿袍老怪看看天色,思索一番,他是果决之人,当下就施为起来。一连数道法诀打出,落在四方,以为禁制地脉之意,虽然不见得有多大用处,也聊胜于无。 做完这些,遁至洞口,神目绿光暴涨,将那洞上头几张符劵定住,轻轻揭下。此时他自是寻些无关紧要处下手,免得触发禁制,生出大的动静来。 忙完这些,却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自洞内传出:“外边是哪位道友,可是来救邓某脱困的吗?”却是绿袍破去了一些灵符,里头人惊觉起来,出声相问。他也是困得久了,却忘了外头尚有隔绝声音的灵符。本来他说话外头是听不到的,幸好绿袍老怪已破去这符,是以方听到他的言语。 这人想到这囚洞隔音,自己说话外边人也听不到,正自懊恼。却听得一阵笑声传来,闻的外头一人道:“百蛮绿袍受血神前辈之托,特来助神君脱劫,本当早来,只因他事耽搁时久,神君勿怪。” 里头之人闻之大喜,道:“邓隐深感道友大德,何来见怪一说。不知外头除了道友还有哪位?”这人正是血神君邓隐,他成名甚早,却未听过绿袍这小魔小怪的名头,只当是随人而来,故此动问。 绿袍老怪清笑一声,道:“为助神君脱劫,其他几位前辈各有其职,绿袍不才,这破洞之事就由我来做了。” 邓隐闻言,心中一阵失落,强笑道:“绿袍道友有所不知,我那长眉师兄将这封洞阵法和这整座山勾连,直入地心。我在这山体中倒还寻得些路径,要出去却是千难万难。那外头诸多禁制,要想破开怕也不容易。而且他生怕困我不死,飞升前交待许多和他交好之人暗暗看守此处。只要你一动手,怕就有人来寻你不是,到时一个不好就要把你害了。莫若你就此退却,寻我几位至交好友再来行事,却不稳妥的多?” 绿袍闻言,暗暗点头,这人倒和兀南公所说差不多,却非外间流传的那般凶毒狠辣之辈。笑道:“神君莫急,我既是来了总要试上一试。到时神君只管照我所言行事就是。” 邓隐闻得外边之人好似有些把握,他当然不愿久困此间,这些年也一直在做准备。只是他一人力弱,故此让一众徒弟都修那血神子的功法,以图合力脱困。只是一众弟子功行不够,尚未炼成,才只好在此苦捱。 当下两人计议一番,各做准备。绿袍老怪忙了这一阵,也有些倦了。看看时辰未到,就在一边峰石上寻了个干净之所。服了粒灵丹,打坐调息。 不觉天色将晚,绿袍老怪算算时辰,若那兀南公守信,此时当已是有所动作了。也不去管他,自顾忙活起来。 冷月高悬,天空一道血云横亘而过,绿袍见得,笑道:“原来血神老前辈也出手了。”不敢耽搁,施为起来。月华虽亮,却也遮不住星光。绿袍老怪取了他那道袍,一掐诀,抛向空中。 他这道袍看似绿色,却有无数金色光点嵌在上头,却是那百毒风雷蛊的本色。这蛊虫漫天而散,须臾就布成了周天星斗大阵。它们那翅上金光点点,上接星光,演化变幻起来。 绿袍老怪立于天空,大阵之下,不断使法。但闻他断喝一声,咬破指尖,三滴精血飞出,化做血雾,洒落在蛊群之中。这蛊得了老怪精血之助,越发神异,但见得金光连成一片。 那天上群星也似受到牵引,光华大放,连那月光都被淹没了。无数星光落下,分落在蛊群之中。风雷之声大作,那金光越发亮了,几如白昼一般,将这方圆千里照个通明。 绿袍见之大喜,知道此法可行,传声道:“神君仔细,成败只在眼前。” 洞中邓隐师徒虽见不得外头光景,可这动静太大,也有了查觉。早就凝神静气,以待施法。听得绿袍声音,更是打起精神,全力戒备不提。 绿袍猛得几道古怪法诀打出,头上那些虫儿得了命令一般,以老怪为中心,在他头上旋转起来,只若一个大转盘。那星光却是自百毒风雷蛊上源源不绝,汇聚于中心,形成一道巨大光柱将老怪圈在中间。 绿袍老怪一声厉啸,五行真气流转,凝成一把巨大光剑,五彩缤纷,炫眼夺目。上边星光不断落下,老怪手中的剑也越聚越大,越发清晰,几若实质。 绿袍此时也有些承受不住了,身体都有些无意识的颤抖。他见得差不多,双手擎剑,厉喝一声:“开!”那巨剑狠狠朝洞口阵法枢纽劈去。 但闻得吱吱两声轻响,那山峰晃了晃,接着一声大震,轰鸣之声不绝于耳。那山峦往后头滚落而下,连大地都震的几震。也不知触动了何处,猛的冒起一团大火,满山皆燃。 一道血芒自洞中电闪而出,落在一边峰头,显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个神丰俊朗的年轻男子,后头两排血影。这男子见了绿袍,拱手一礼,笑道:“多谢道友之助,邓隐得以重见天日也。” 绿袍老怪看看天色,忙得这一阵,倒也没费多少时候。哈哈一笑,回一稽礼,道:“神君毋须多礼,且随我来。”一掐诀,天上虫阵金光大作,转眼消散。此处已是没了人影。 没过得多久,远方飞来两人,却是一对光头,一不排云,二不驾雾。临空而行,胜似闲庭漫步,可见高明。这两人见得那满山毒火浓烟,山峦倒塌,对视一眼,皆现惊容。查探一番,一无所得。但闻一人道:“师兄,看来那邓隐已是脱困了,该当如何?” 另一人道:“昔年长眉真人推算,此人脱困,必会往峨眉生事,我等回转,严加防范也就是了。只是却不知是谁救了他,这移山倒岳的功夫,可非比寻常,只怕也是个大敌啊。” 两人谈论一阵,了无头绪,自去不提。 第102回 北海屠龙夺碧珠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时过子夜,月已西移,山间林上一绿一红两道遁光即逝而过。前头是两人并排而行,一者面目普通,另一人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两人后头却是一溜红光,紧紧相随,约摸十余人,却看不清他们面目。 这正是自西昆仑星宿海逃之夭夭的绿袍,邓隐一行人。绿袍老怪因有所故忌,故此贴地而遁,是以他们那些对头就有天眼神通也无从发觉他等行踪。 邓隐性子直爽,感念绿袍老怪相救之德,故此兄弟相称。一路行来,边走边说,倒甚是相得。但闻得邓隐笑道:“哥哥我也算修行有了些年月,所见也算不少。但老弟这般移山倒岳的大神通,真真神力,我是万万比不得的。” 这一路行来,绿袍老怪也大致知道了自家新认这大哥的脾性,倒是放松了不少心思。笑道:“大哥千载功行,比我这蛮力功夫何止高了百倍,倒是让你见笑了。其实也没什么,我曾得蒙先师合沙真人収做记名弟子,传授了大五行真气。大哥也知,这门功夫别的没有,力道倒是大些。我又借助阵法引来星力加持,才堪堪成事,也是大哥合当因此脱困,我不过是取了些巧罢了。” 邓隐讶道:“原来老弟是合沙真人弟子,怪不得这般了得。” 绿袍一笑而过,却问道:“大哥的过往事迹,我也曾有所闻,却所知不详。说来那长眉和大哥也是一师所授,正儿八经的师兄弟,何以闹得这般势同水火?看他这架势,却是非要将大哥困死洞中不可呀。” 邓隐忆起往事,苦笑一声:“别说是你,早年就是我也不大明白,只是给关了这些年,也算是看清了这个人。我这位师兄,心深若海,外忠而内奸,实在是个千年不世之才。慢说我这般粗疏性子的,就是换个心思慎密之人来,怕也要着他的道儿。” 血神君一番言语,说起往昔旧事。他少时结识长眉真人任寿,当时两人年纪还轻,很是交厚。未入道门前,两人携手得了紫郢、青索双剑,各分一剑。邓隐又偶遇女仙申无垢,两人一个貌美,一个英俊**,相见倾心,结为佳偶,称得上珠连碧合。 后来同拜在前辈真仙樗散子余真人门下,起先邓隐是甚得樗散子真人看重的。无他,只因邓隐天资甚高,年纪轻轻就修成元神。邓隐修道有成,手仗神剑,妻美且贤,事事顺心,正是年少轻狂也。他是个爽朗性直,心热之人,人有所求,当时应诺,竭力做成。故此很是结识几位好友。连那前辈高人疯和尚也因得过他恩惠,很是照顾他。 而他那师兄任寿却截然不同,性情内敛,分毫也不张扬。邓隐时常笑他没半分年轻人的朝气,倒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任寿天资不如邓隐,一味刻苦努力,到得七十有余方堪堪结就元神。 起先他和邓隐倒还相处甚好,见得邓隐性情莽直,时常劝谏。邓隐也非不知好歹之人,对自家这大哥也一向敬重的很。但有所言,无不尊从,每有好处,从未忘了他。 也不知何时起,邓隐方发觉师尊对自己却不如以往看重了,妻子也和自己有些疏远。起先不知何故,只后来被囚于黑风窝时细细想及,方才恍然大悟。 自己性直,大大咧咧惯了,时有冲撞人的地方而不自知。久而久之,难免招人嫌。只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他那师兄人前人后做出幅恭谦温良之态,不时装做不经意的暗暗挑拨两句。时日一久,人家也就只见他的不是,而忘了他的好处。 而且那任寿是个水泼不进的,明里是规劝,只是时时念,日日提。不知道还当邓隐犯了多大错处,实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那知到实情的,身边有这么个人天天念紧箍咒一般,久而久之也当他是对的。 邓隐起先只当他是个诚心的好人,又向来敬重,故此都是老老实实听着。只自己又是个粗心的,且正是人生得意,何曾记得许多,转眼照旧。 到得他觉察些师长、妻子不和自己亲近时,难免生出些烦心。只是他是条汉子,自不愿将这些说出来,倒也未觉察到他那师兄用心。 正当其时,他偶遇兀南公,结为好友。兀南公是个有心的,引他拜在了血神老人门下。因此又识得红莲公主,一来邓隐因为妻子和他貌合神离,二来也是前世缘份,这两人却是不觉好上了。 本来邓隐多拜了个师父也没甚么,就峨眉也有另投别师的,他又未曾反出师门。可长眉却一改往年那为兄为长的做派,说邓隐投身邪魔,作奸犯科,他要清理门户。 实则邓隐虽拜了血神为师,修了些血道功法,倒也未曾如长眉所言那般荼毒生灵。血神一派,源远流长,传自上古。门中自有正统修行法门,倒也用不着杀人取血,残害生灵。只是此派功法特异,向来被称做魔门邪道,世人大都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师兄弟斗了几次,邓隐身兼两家之长,长眉却也讨不着便宜。邓隐念着师兄弟之情,起先也就是逐走了事。那人斗他不过,却是惯会拉帮结派,寻了好些帮手来。邓隐斗不过他人多,被长眉擒了两次。 其时樗散子尚未飞升,虽不大喜这徒弟,可也断然容不得长眉害他。故此长眉都是说教一通了事,放了过去。可长眉却并不是真肯放过人,他深知邓隐为人性傲,免不得言语间故意激他。 到得樗散子飞升,长眉没了顾忌,却是纠集一帮人直追得这血神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邓隐虽也有几个朋友,可哪及得此人几百年经营?自是被打得抱头鼠蹿。 后来邓隐发了狠,修习那血神副本中速成功法,免不得取几个生人血炼。可被长眉等人追及得见,好一番宣扬,自是坐实了血神子为恶天下之言。 后邓隐为长眉所执,也是真不好意思害他,故将他师徒囚于西昆仑。嘴说万不可再炼《血神经》为害,实则连邓隐的徒弟,自己的师侄都不放过。被他杀害了几个,这般血海深仇,但凡有些血性的,哪个不思报复? 故此邓隐一入黑风窝就炼那血影神光的法门,以图脱困复仇。后因见难破洞口禁制,索性一众弟子大都修此功法。这奇功不是人人炼得的,他那些徒弟只有三人免强炼的。邓隐师徒情重,拼着损耗功行护住了他们元神。 他那些弟子在邓隐行此法时,却是无有不愿,个个乐意。也是他们本身修行功候不浅,方才得以保住了神志。 绿袍老怪回望后头邓隐十五个徒弟,果如他所言,细看去,三道血影将一众人圈在中间,急遁而行。三人虽无肉身,元神稳固,余者也无不是功行深厚之辈。中有五人却是尸鬼修成,想是被长眉所斩,被邓隐救下了元神。 此时闻得邓隐恨恨道:“也不知那长眉到底所图为何,这般手狠。” 绿袍老怪见多魑魅魍魉之事,略一思索,淡然道:“无他,想来无非嫉妒、利益而已。大哥虽是他师弟,可功行在他之上。门人众多,无一不是英杰。若不迫你叛门,他日令师传道统于何人?接掌道统是其一。再者,历来掌教岂无半分好处?” 邓隐闻言,苦笑道:“老哥虽痴长些年岁,看事却远不及老弟透彻。昔年先师言《九天玄经》等天府秘籍非掌教不能全学,故此我都未能学全,只得了个半调子。当时未曾在意,只当师尊总还是会传授下来的。只怕那时那人就放在了心上。细想起来,那人本是个不爱说话的。也是自那之后,在师长面前越发殷勤了,话多起来。在我这,却变成了个话唠。” 绿袍笑道:“大哥是条汉子,不知这些鬼域伎俩也不足为奇。我昔年周游天下,在那大内皇宫见得却多。” 邓隐闻之大奇,动问起来,绿袍也略说了些陈年旧事。一路南行,却是到了十万大山之中。绿袍认清路径,直投群山之中。行得一阵,却见得荒山之中现出一座古庙。 绿袍老怪落在庙前,看看四周,笑道:“应该是这里了。” 邓隐也随之停下,问道:“老弟,此是何处,这般荒野,渺无人烟,何以有个旧庙在此。”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道:“大哥,此处名为苍莽山。百余年前还有个名字,叫做无忧宫,不知大哥听说过没有?” 邓隐眼中红芒一闪,讶道:“久闻其名,可未曾来过,不想破败成这般德行了。” 绿袍看着这破庙,皱眉道:“这庙怕是后来建的,闻得无忧宫遭劫,这里片瓦无存,哪还能有个这般不伦不类的破庙。” 老怪跑得这远路自不是为了看个破庙,也不再理会。问邓隐道:“大哥此番脱困,当如何行止?” 邓隐闻言,眼中红光冒出尺许远,怒道:“杀上峨眉山,报仇血恨!” 绿袍淡然道:“大哥此言差矣,以那长眉为人心性,他如此忌惮你,怎会不防此节。虽然此时这人以飞升天界,只怕早准备好了圈套,只待大哥跳进去。” 邓隐闻言,问道:“那当如何?难道这仇不报了?而且我旧年几件得力法宝都被他収去,只怕也在峨眉山上,也需取来。” 绿袍笑道:“大哥身兼两家之长,功行远胜于我,当知道为本,法为末,说来法宝之属也是些外物。若非性命交加之宝,取之何益?我闻大哥所修习《血神经》并不完备,尚有缺陷。我以为此时大哥当寻回此典,修至圆满,他日何愁大仇不得报。何以舍本求末,冒天险去峨眉取宝?” 邓隐苦笑道:“我如何不知道自己这缺陷,可《血神经》正册昔年为长眉所毁,却是求之不得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绿袍老怪哈哈大笑:“大哥却是痴了,《血神经》传自上古,乃是天书宝典,世间有几人能毁去?他长眉还强得过贵派祖师冥河大神不成?不过是宝物蒙尘,神物自晦罢了。此言却是令师血神前辈所言,还交待我转达的。” 邓隐自是知道轻重,闻言大喜道:“老弟,当真?你可知这宝典如今在何处?” 绿袍笑道:“自是知道,我带你来此也是为此谋划,顺带救一位故人脱困。” 邓隐大喜,重重一稽,道:“老弟真是我再生父母,邓某但有一息尚存,绝不敢忘此大恩。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绿袍笑道:“大哥言重了,你我既为兄弟,何需这般客套。” 邓隐大笑,他一生坎坷,难得舒怀,自此却是将绿袍老怪引为了生死之交,言听计从。邓隐性直重情,绿袍先是救他脱困,又替他寻求得成道之机,岂是个谢字了的。 第103回 北海屠龙夺碧珠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也是许多年未曾至此,地貌多有变化。一时也无从寻人,只得笑道:“我也多年未到此地,变化太大。怕还得麻烦大哥和众位师侄帮忙寻人。” 邓隐笑道:“不知老弟要寻哪个?只要在这地方,掘地三尺也要给你找出来。” 绿袍道:“这人叫谷辰,是昔年无忧宫辛前辈的弟子。辛前辈遭劫后,近百年他在这重建天淫教。却被长眉寻上门来斩了肉身,元神得脱。闻人说他现如今却被困在灵玉崖,炼成了个妖尸之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 邓隐闻言苦笑道:“原来如此,岂不是和我一般。没得说的,寻了他来再说。”当下发出号令,令一众弟子搜寻。 邓隐被困黑风窝百多年,所见都是山石,连修炼的元气都不足。此番出来,直如鸟脱了笼,哪里坐得住?左顾右盼,看些山景。月渐西沉,他兴头尚好。 看来看去,只觉得那旧庙很是突兀,却又有种奇异感觉,好似此庙和自己有莫大关系一般。他修行千载,功行深厚,能令他如此必是有些缘故。却又偏生想不起来,正想近前去看,却见得他一个徒弟回报,说是找到了那谷辰所在。当下丢下心中困惑,随了绿袍一起往谷辰洞府而去。 倒也没得多远,翻过几个山头,就见一个大山洞。洞外遍生奇花异草,洞内很是宽敞,住得许多猩猩,马熊。不知何故,满洞光明。 那马熊是山间猛兽,见得人来,嘶吼扑击,要将来人撕碎。可如何在这行人眼中,挥袖赶了出去。绿袍朗声道:“故友来访,谷老弟还不出来待客?” 良久方听得个夜猫子枭叫般的细细声音问道:“不知外头来的是哪位,谷某不良于行,不能出迎,还请见谅。” 绿袍淡笑道:“少给我弄鬼,快快出来,来的是朋友。本座绿袍,同来的是血神君邓道友和他一众徒弟。” 绿袍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刮过,显出个四五尺高,通体绿毛,塌鼻凸口的骨头架子。全身干巴巴的,一层薄皮附在骨头上。这骨头架子见了绿袍,倒头就拜,只闻的他全身骨头咯吱直响,好似随时会散架。 这僵尸说话漏风:“绿袍大哥,小弟谷辰一直盼着你来救我,你怎么才来啊。” 绿袍老怪愕然,问道:“谷老弟,真是你?”他记忆中谷辰和自家师尊相貌相似,是个翩翩美男子。虽然知道他成了僵尸,可眼前这怪物给人视觉冲击也太大了。 谷辰脑袋点个不住,道:“我被长眉诛心而死,元神逃了出来。可不想又着了那人圈套,才成了这般模样。” 绿袍老怪见得确实是这人,上前扶起他,却见他劲上锁着条铁链,足上套着双环,问道:“你身上这些劳什子是那长眉用来禁制你的?” 谷辰道:“正是这东西,长眉那贼道坏了我肉身,寻我元神不着。设下圈套,用这火云链锁着我的躯壳,施以禁法,自行去了。我因贪恋着自己法体,想要设法复原,元神归体,不想正中了圈套。不但救治不回肉身,元神也被锁死在里头,变成了这般德行。” 绿袍老怪闻说,见他已是这德行,也不好骂他傻。只好说道:“我因事坐了近百年生死关,新近才出来,方才闻得你的事。故此来助你脱困,只是这火云链有甚特异之处,如何可破?此物囚了你近百年,想来你知之甚详。知道破法,我们省点力,你也少吃点苦头。” 谷辰此时是僵尸之身,面无表情,干巴巴的说:“这链子是用埙星异石做的,坚硬的很,只能用蛮力破开。此链不动它还好,一磨损它,就会发出红紫色星火,委实难挨。大哥最好是用神兵利器,速速斩开它,我还能少吃些苦头。” 绿袍老怪哪有甚神兵,一时也是无策。只得先行替邓隐、谷辰双方引见了,再图后策。 先前绿袍一众人来时,谷辰因不知敌友,故此躲在后洞不肯出来。闻得绿袍通名,一时欢喜,倒未注意同来的人。此刻得知这些人是血神子师徒,很是惊讶。他也闻说过血神君过往,很是钦佩。 想到一事,眼中红光一阵闪烁,喜道:“原来是神君到了,那谷某脱困就容易的多了。” 邓隐笑道:“我虽有些虚名,可能为有限,如何助得道友脱困?” 谷辰道:“那长眉贼道当初设下圈套困住我,却也未再来寻我麻烦。倒不是他好心,实则是他尚有利用我的意思。他飞升前将那紫郢剑藏在前头庙中,留了我,正好替他看守。神君出身峨眉,那神剑又是您的配兵,只要取来,破这火云链岂不易于反掌?” 邓隐闻言恍然,大笑道:“我说怎么看那破庙不对劲,原来却是在这等着我,众位少待,某去去就来。”返身急驰而去,没过得多久就回来了,背后却是多了口长剑。 邓隐到得面前,手一指,一条百丈长紫色神龙自背后飞出,往那火云链上猛的一剁,那链子当场两截。那紫龙飞回邓隐后背,化做一口宝剑,归入鞘中。邓隐哈哈大笑,欣喜不已。 谷辰脱了困,称谢不已。却听得绿袍老怪淡淡道:“谷辰,你别忙谢,有甚牛黄狗宝且都道来。本座和邓道友也不会贪你那点东西。” 回头却见老怪冷冷看着他。谷辰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这位可没那么好糊弄,只得道:“小弟不敢隐瞒,这地肺中尚藏着青索剑,情愿带两位哥哥去取。还有就是这洞中这块大石内有件温玉,这东西于两位用处不大,对小弟却有极大好处,还请两位哥哥让给我。另外就是洞外有些灵药之类,没别的了。” 邓隐闻得青索之言,和绿袍对视一眼,笑道:“本座先去取剑。”一道紫光,破石开山,生生冲入地脉之中,声势甚大,不愧是千载威名。 这次却去得久些,约摸半个时辰方返。此时他背后背口长剑,手中也捧着一口。两剑样式相类,只是颜色不同。他手中这剑虽在剑鞘中,可依然放出百丈青光,只冲霄汉,不住震动,只如要破空而去。 邓隐往剑身上打了几道法诀,这剑方敛了光华,安静下来。血神君笑道:“这剑还不够驯服,刚才差点让它走了。” 绿袍老怪拊掌笑道:“大哥得了这紫青双剑,可谓如虎添翼,复仇有望。” 邓隐一众弟子都上前相贺,谷辰看得眼热不已,可也知双剑在这人手中,他是无望了。那紫郢也还罢了,长眉真人祭炼以久,非峨眉中人用不得。那青索却是他心头一直想取的,可以前自己在此动弹不得,只能想想罢了。剑到了邓隐手中,他也无法可想,强打精神随众贺喜而已。 邓隐微微一笑,反手拨剑,劈向洞中一块巨石。一道剑虹划出,那石上猛得冒起一阵金光,凭空显出些符文。 邓隐冷笑一声:“装神弄鬼!”青虹暴涨,毕波一声,符文尽碎,剑到石开。一团紫光现出,邓隐伸手一捞,却是一块玉石,温暖阳和,很是特异。邓隐看了看,将这玉石随手抛给眼巴巴看着的谷辰,笑道:“这万年温玉倒正和谷道友所用。” 此宝正是那阳和之宝温玉,配之能宁神静气,心魔不生,别有许多妙用。谷辰得之,能将其僵体转化,生肌活体。虽不能真个使法体重生,但也能使他肉体恢复到原来旧貌。只是失了生机,有若个衣服架子一般,就是如此,好处也是极大的。 谷辰自是欣喜不已,谢不绝口。邓隐也不多管他,将青索剑背在背后。却解下紫郢剑,口中念诀,喷了口血雾在上面。那血雾没入剑身,猛的一亮,随即无异。 邓隐双手捧剑,走到绿袍老怪身前,笑道:“若非老弟,愚兄如今还在黑风窝苦挨,又岂能有此际遇?这紫郢剑我已用密法炼过,老弟也用的,就以此为谢吧。” 绿袍淡淡一笑,却不接他的剑,说道:“邓老哥,我于剑道可没甚天赋,你这神剑给我也是百搭。再者我这人懒得很,剑在老哥手上,我要有用到的地方,只需动动嘴皮子,自有老哥奔忙,我不是连力都省了?岂不比自己拿着它好?” 邓隐闻言哭笑不得,也知绿袍不愿受剑,只好自己背着。 第104回 北海屠龙夺碧珠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一众人忙完,称得上各有所得,人人欣喜。老怪对谷辰道:“谷老弟此番脱了劫,今后做何打算?” 谷辰摇头道:“我现如今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能有什么打算。但求寻得几个峨眉弟子饮血抽魂,以报此仇!” 绿袍老怪笑道:“既是如此,你且随我一行,帮我们办件事再来细议。这事于你也有不少好处,总不会让你白忙。” 谷辰忙道:“大哥和神君救我脱困,谷辰不是不知好歹的。若有事只管差遣就是,提甚么好处。” 绿袍老怪见得天色亮了,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启程。兵贵神速,拖得久了,难免又生出什么枝节来。” 邓隐明白这是欲要去寻《血神经》正册,正是替自己办事,自是分外上心,当先而行。谷辰也无二话,一行人出了灵玉崖。 方出得洞,邓隐眼中精光一闪,朝着崖边树丛中厉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本座滚出来!” 与此同时,后头的绿袍也是眉头一皱,却未出声,冷冷盯着那树丛。 树草分开,走出个人来,却是个婆子。一边打量着前头邓隐师徒,正要开口说什么,猛一眼看到了后边的绿袍老怪和谷辰。 绿袍两个也看清了这人。两人同时开了口,谷辰说的是:“是你?” 绿袍老怪则道:“原来是你!” 那婆子见了这两人,闻得他们话语,脸色大变,一身不吭,飞身急退,转眼就跑得没了影。谷辰还想追上去问话,绿袍叫住他,冷冷的道:“且由的她去,他日自有人寻这人算账!本座倒要看看到时这人还能不能逃脱。” 邓隐奇道:“这人是谁?听话的意思,此人和你们还有些纠葛?” 谷辰道:“这婆子人称青囊,本名华瑶崧,是昔年无忧宫中侍者。我原以为这人随我师尊一起遭了劫,不想还在世间。”他想到绿袍话中意思好似有些由头,问道:“绿袍大哥,听你意思,这人好似有些不妥,却是为何?” 绿袍反问道:“令师遭劫之事,你知道多少?” 谷辰摇头道:“所知不多,当年师尊渡劫前,将我师兄弟三人打发出门。后闻她老人家殉身天劫之下,我是不信的。她老人家功参造化,岂是连个普通天劫也过不去?想来只怕必有缘故。只是我师兄弟回到无忧宫旧地时,瓦都不剩一片,了无痕迹,无从追查。后来我重立天淫教大旗,将两个师弟打发远走,也是因此事诡异,预作防范之意。听大哥意思,却是所知甚详,却不知是听谁说的?” 绿袍道:“这人你也认识,只是等会见了她,你不可提刚才见着的那人。她性子急,我怕闹出甚事来,此时却不是好时机。至于无忧宫中之事,你问她也行,有空我说给你听也一样。” 谷辰闻言,想到一个人,心头大喜。他听绿袍这般交待,想来必有些因由,连忙应下。 邓隐见两人只管打哑谜,笑问缘故。绿袍淡笑道:“此人无非是个忘恩负义,勾结外人害主的奴才罢了。我等正事要紧,没空理她,且由她多活几日。”此事放下不提。 绿袍老怪带着众人潜行疾驰,转眼就到得昆仑群山中。邓隐疑惑问道:“老弟,我们昨晚就从这出来,何以又回来了?若有事要在这办,怎么昨天不一发办了?” 绿袍笑道:“昨晚哥哥脱困,动静不小,天下瞩目。故此离开,一则避人耳目,二则助谷老弟脱困。此时再来,却是安静得多了。大哥那密典也不在这里,我们来此却是为了借道。此去北海,十万里之遥,非一日可至。不过走这密境却是快得多,正好打那人个措手不及。免得走漏消息,那人有了防备,又生出事来。只是这密境我还有借重之处,故此才这般小心,免为旁人所知。” 邓隐闻之赞道:“老弟性子还真是谨慎,当年我要能有你这一半,也不至于吃这么大亏。” 到得地头,绿袍黙祝,唤那麒麟来开门。盏茶功夫不到,那小昆仑境的云门中就冒出三个蛇头。绿袍老怪却是认得,正是他送给女儿的那三首灵蛇。 紧接着辛无忧骑着那墨绿麒麟从内飞下,先向绿袍见礼。绿袍引着众人进了小昆仑境。边走边替众人引见过。 邓隐、谷辰得知这女子是绿袍老怪的女儿,甚是看重。邓隐笑道:“如今邓伯父是个穷神,没甚见面礼给你,只好以后再补上,侄女莫怪。”他性子直,自己除了两口剑,身无长物。普通东西他也不愿拿出来给自己这兄弟的女儿,故此直说了。 谷辰一见这女子,哪还不知这是辛青萍之女?在他看来和自己关系更近,也觉得没甚东西好出手。也只得跟着邓隐的话说了,心底盘算找个什么宝物来方好。 辛无忧忙谢过两人不提。闻得绿袍老怪问她:“今天你怎么有空,没炼功吗?你娘怎么没来?” 无忧笑答道:“我早上炼了会剑,刚听灵尊说父亲来了,便带着小白,随它来相迎。估计母亲这会还在用功,不过就算她有空也不会来的啊。我可从未见她来迎接过你。” 绿袍老怪被自家女儿揭了老底,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有这么多客人在,就不会替为父涨涨面子,圆圆谎。都直通通说出来,真是白疼你了。”众人大笑。 不多时到了辛青萍母女住处,木屋的门无风自开。辛青萍走了出来,对着邓隐、谷辰众人微微一福,淡淡道:“辛青萍见过诸位。”她比之以前倒显得柔和了些,只是依然不爱多说。 邓隐以平辈礼见了,让他一众徒弟以师姑称之。谷辰却是抢前一步,以大礼见了师姐。 辛青萍先自一怔,扶起他来,疑惑道:“谷师弟,你何以变得这般样子?” 谷辰将前事略说了,辛青萍闻言,双眉一皱,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冽之气,冷冷道:“好,这旧仇新债我总要和他们讨还。”转头又问绿袍:“你那不是炼得有火焰灵丹,谷师弟这般模样,怎不取了给他用。” 绿袍摇头道:“不是我吝啬,谷老弟肉身本是死了,这丹是火烈之物,给他服,有害无益。他这情景,只有那传闻中的聚魂炼形丹有用。” 辛青萍闻言,道:“你且去寻了来给我师弟将用。” 绿袍老怪闻言哑然,自家这辛夫人这甩手老板娘也愈发当得利索了,什么都往自己头上推。那聚魂炼形丹据传是上古真仙广成子所炼,也不知世间还有没有留存,让老怪从何寻起?他这夫人性子又不大好,老怪不好说没地寻,漫应而已。 因有事在身,不便久留。绿袍将来意说明,便由那麒麟领着往那神山开往北海的口子而去。辛青萍本待同行,绿袍做好做歹劝止方罢。 自辛青萍掌了小昆仑境,这墨绿麒麟的日子就不大好过,半分也不敢弄鬼,将众人送到方回。 这北海出口,绿袍老怪来过一回。邓隐、谷辰等人见自苍莽山至此,不过两三个时辰,无不称奇。 谷辰不解道:“绿袍老哥,为何不请我师姐随行?她剑道高明,远超凡俗,若有她相助,我们要做什么事不都方便得多。” 绿袍老怪摇头道:“我们此行,只讲究个快字。要对付的不过是个峨眉弃徒,有我三人出手,若还拾掇不下。那我们也别提寻峨眉报仇了,各回洞府养孩子得了。你师姐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昔年破无忧宫的可不是一两个长眉。” 第105回 北海屠龙夺碧珠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到过此地,当先领路。众人边行边做些计较。行得一阵,那毒龙礁已是不远。邓隐师徒依计隐伏。绿袍老怪自和谷辰近上前去。 这毒龙礁是个珊瑚岛,本不是十分宽广。只那南边靠海一则一片高崖,倒是平整。这绿袍老怪两个是存心来闹事的,自是闹得好一番声势。 绿袍也还罢了,将百毒碧火针祭起,绿火经天,四处皆见。谷辰给关得久了,又是来寻仇家的弟子,自是变着法子闹。但见黑气腾腾,怪叫连连,只若鬼哭。不时往下头冰海中发出一道黑丝,捉上个小鱼虾来,放到口中大嚼,只呼爽口。旁人见去,却是个骷髅头口中叼着个海鲜生吃,满嘴血污,别提有多难看,他却不知。不时发几道阴雷,击在海中大点的生物上,将这左近海域闹得虾跳鱼蹿。 转眼到了岛上,此地离极地很近,故此冰寒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望去只有些许小灌木,大都叶子尖尖,不知是些什么品种。绿袍四顾,也没有什么发现,暗道莫不是那人不在此处? 谷辰却是闹得更欢实了,奋起蛮力,击得岛上冰屑乱飞,岛岩四溅。猛听得一人喝道:“哪来的妖人,敢在此地撒野!”望去却是个丑怪老尼,身后跟着两个如她一般丑的。 绿袍老怪阅人多矣,这般丑到一处的人倒也少见,不想在此就遇了三个。他本就不安好心,怪笑道:“兀那三个丑鬼,本座闻得这毒龙礁有个叫屠龙师太的,你们可认得!” 那屠龙师太像貌特异,但凡听过的都不会认错人。此番听得这老怪当面说她丑,还问自己寻人,哪还不知道是敌非友。当即怒道:“我就是屠龙,你这两个妖人胆敢来此生事,今天贫尼就超渡了你们。” 说完就是一道太乙神雷击了过来,她是个身经百战的,眼光毒得很。一眼就看出谷辰弱些,这雷倒是奔他头上去的,看架势是想先结果了他再来斗绿袍。 谷辰是妖尸之体,正被阳刚雷火之属克制。这屠龙师太还要比他高明些,他却是扛不过这雷。那人出手又快,不曾提防,眼见避无可避。霹雳一声巨响,震得他双耳嗡嗡做响。却是绿袍老怪早就留心,一记五行神雷解了谷辰之危。 绿袍老怪大五行真气已是大成,倒也用得这雷。谷辰怒道:“好你个贼尼姑,长得比老子还丑,心比老子还黑,今天不将你抽魂炼魄难解老子心头之恨。”他呱呱怪叫,就待过去和屠龙师太放对。 绿袍笑道:“老弟没有趁手法宝,这人交给我好了,你去对付那两个小丑怪。” 谷辰闻言,知道绿袍所言不差,呼的一下,化做一道黑烟,直扑屠龙师太身后两人,乒乒乓乓斗在一处。 那两人是屠龙师太的弟子眇姑、癞姑,她扫了两眼,便自放心。倒也不忙出手,反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使得大五行真气?何以和那尸鬼混在一处?” 绿袍老怪大笑道:“本座百蛮山绿袍,那位是天淫教谷辰,我们是往年旧交。他变得如此,却也是你那师父长眉所赐。此来别无他事,闻你昔年在此屠龙,抽取龙魂炼成了一口屠龙刀。谷老弟想重炼玄阴炼魂阵,这龙魂正好合用。你只需交出此刀,饶你不死。”老怪眼中,这人已是死人,自也不多做欺瞒,只不提邓隐之事,其他都自说了。 屠龙师太闻言,怒极反笑:“原来是师尊手下亡魂,逃得性命,不思悔改,说不得今日贫尼再斩你们一回。你不是想要屠龙刀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取去。”说完手一指,脑后飞出一口三尺长刀,化作百丈白光直往绿袍老怪斩来。隐约可见那刀光中无数生魂张牙舞爪,有兽有人。 原来她这屠龙刀以密法炼成,能将生魂摄入其中封禁,增其威能。这屠龙师太师出峨眉,真人嫌其杀心太重,树敌太多,名义上以将她逐出师门,实则另有分派。只看此刀就知这人行径如何了。这人后又拜在辛如神尼门下,学得些佛门功夫,越发张狂。她少与人交往,并不知绿袍、谷辰来历,只当自己得两家之长,灭敌只是时间问题,败落是想也未曾想过的。 绿袍老怪见此刀诡异,倒也不惧,淡淡一笑,发出百毒碧火针御敌。十三口针一字排开,那碧火将冰海映得绿森森的。但见那屠龙刀和碧针相撞,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周遭都近不得人,谷辰和屠龙师太两个徒弟都被逼得移地而战。 屠龙师太见宝刀无功,连发雷火,佛光,直往老怪罩来。绿袍哈哈一笑,手发神雷挡了下来。一边操控着百毒碧火针分化合击,上下翻飞,将这屠龙师太压的死死的。 双方斗得近个把时辰,谷辰和那两个女子斗得不相上下,虽略占上风,短时也难以取胜。他却是吃亏于被封禁多年,虽脱了困,到底还有些不方便。手头又没甚法宝,只有根断了的火云链对敌。 一边绿袍见了却有些心焦,他虽还有些本事,却也不想此时施展。略一思索,将手一指,那十三根百毒碧火针分出两根不见了踪影,余者仍旧和屠龙师太相斗。 屠龙师太虽是落在下风,她却是个眼尖的,见老怪将碧针隐去,却不见袭来。猛的醒悟,大叫道:“徒儿小心妖人偷袭!” 话却是说迟了,那边和谷辰相斗两人猛见得眼前碧光一闪。那眇姑随屠龙师太时日久,倒还警醒,猛的往旁边一闪,顺势挡在她师妹身前。但觉得左右双臂一麻,两口碧针透臂而过,当时两条手臂就垂了下去,身体发软,坐倒地上。 那癞姑功行尚浅,本来躲在师姐身后放冷剑,打太平拳。突遭此变,整个人都呆了,直看着眇姑坐倒地上,却不知应变。那谷辰见得如此良机,怪笑一声,半截火云链直扫过去,眼见就要将这师姐妹打成肉酱。 屠龙师太见了大急,也顾不得正对绿袍老怪,屠龙刀朝谷辰猛劈过去。谷辰吓了一跳,慌忙避开,也顾不得伤人了。 绿袍老怪轻笑一声,碧火针呼啸而至,四面合击。手发雷火,一股脑儿往屠龙师太身上招呼。屠龙师太闷哼一声,屠龙刀回护自身,堪堪抵住碧火针。头上升起一圈佛光,硬捱了几记雷火。人到底不是铁打的,却是受不住了。倒退几步,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屠龙师太见事不可为,御刀卷着两个徒弟急往南逃。遁光刚起,天外飞来紫、青两道长虹,绕着这人只一绞,登时两截,连元神也不得脱。屠龙师太目光死死盯着这两道剑光,却是死不瞑目也。 一声轻叹,她尸身旁现出个人来,正是血神君。原来他和绿袍老怪议定,隐伏在此,只为此刻。邓隐捡起地上的屠龙刀,冷笑道:“长眉容我不得,说我是邪魔妖道。却不知沈琇这炼刀法门是哪个教的?封禁魂魄在刀中,以魂养刀,这在魔门中都是最恶毒的法子。” 绿袍老怪也赶了过来,闻说笑道:“他们每每要打杀人就说是替天行道,若我们打杀他们两个,那就是天良丧尽,十恶不赦了。但他们夺要人东西,就说那是给人脸,被夺抢的应该上赶着求他们取去。别人拿了他们点东西,那就是该杀。这般嘴脸,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你若要较真,凭白给自己添堵。” 邓隐叹道:“倒是老弟说得明白。说来这沈琇还是我师侄,不想今日却要亲手斩她,倒是有些难受。” 绿袍老怪倒也未说什么,也知道邓隐只是一时感概罢了。他和长眉一脉仇怨已深,岂会真的心软。两人正说些话,却听得谷辰大呼小叫跑了过来,说是跑了个小尼姑。后头是邓隐一众徒弟,一个个满脸羞愧向其师请罪。 原来邓隐斩屠龙师太时,首重是斩了她留下屠龙刀,她那两个弟子被她抛飞出去。外边尚有一众徒弟,原也不怕她们跑了。不想那眇姑人甚刚烈,见自己伤重,知道难逃。索性使出自残法门,和众人博命,却让她师妹借地遁逃走了。 绿袍笑道:“屠龙刀已是到手,我观那小尼姑也是个成不了气候的,随她去就是。我们取出东西要紧。” 邓隐闻言点头称是,也免不得告诫弟子几句。众人前去毒龙礁细寻,没多久就在海边寻到个深不见底的冰窟。正是屠龙师太封禁那些龙尸之处,就称做毒龙潭。 此处被长眉和那辛如尼姑联手施了禁法,那屠龙刀就是个钥匙。却是昔年血神老人着力打探详尽后,告知绿袍老怪的。长眉早年为老人所愚,并未将那化碧珠看得多重,更不曾想到其中另有玄机。他将珠子置于此地,又着屠龙师太看守,不过是习性使然,万事谨慎罢了。 众人查看了一阵,邓隐笑道:“有了这屠龙刀,取宝却是方便许多了,倒多亏两位老弟相助,我方将此刀顺当得来。” 绿袍笑道:“老哥何需客气,且先打开了这禁制吧,我们正等着看看老哥门中那传承宝物的神异呢。” 邓隐哈哈一笑,算好方位,口念法诀,一连打出几朵血色莲花,落在洞口几处不起眼之处。但闻得一阵轰鸣,地面显出个阵盘来,中心一道凹槽。 邓隐将屠龙刀放入槽中,又是一阵大响,那空无一物的冰窟变了一番模样。里头其实不深,却是上小下大,下边很是宽广。 邓隐、绿袍、谷辰进得洞内,但见一边满满当当都是蛟龙尸体。此地极寒,故此龙尸都是冻结住的,栩栩如生。长的百十丈,小的也有几丈长短。这些蛟龙不下三四百之数,看得三人都有些咋舌,怕光凭一个屠龙师太是猎杀不了这许多的。 邓隐略一存神,就有所感。手指处,一条百丈红龙腹部破开,飞出一颗碧绿珠子。还不待几人看清,此珠嗖的一声没入邓隐眉心。血神君此时不管不顾,盘膝坐下。 绿袍和谷辰对视一眼,只好立在一边护法。绿袍老怪看着这满洞龙尸,对谷辰道:“这些龙也够你炼那玄阴聚兽幡了,你先取了。邓老哥这里有我就行了。” 谷辰道:“绿袍大哥,这些蛟龙精血未失,保存完好,好是好,可没了精魂,如何能用?” 绿袍老怪笑骂道:“那屠龙刀中不是?谁还会和你争?你别告诉我你连那些龙魂都取不出来。” 谷辰闻言,尴尬一笑,忙轻手轻脚去収取龙体。 第106回 双星宫 风云乱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血神君邓隐静坐参悟倒也算不久,但见他双目射出几尺血芒,长身而起。哈哈大笑道:“师兄啊师兄,想不到你算计了一辈子人,也有失策的时候。如今我得了《血神经》正册,你却飞升了天界,剩得你那一脉弟子,还有哪个挡我!” 绿袍老怪和谷辰上前共贺。现今大家在一条船上,盟友更强当然是好事。绿袍老怪笑道:“大哥这么快就参悟透了《血神经》,足见高明。” 邓隐笑道:“老弟有所不知,我门中这宝典有两种炼法。一种是师尊血神老人那般,按步就班,费千年苦功慢慢修成。这法子虽也艰难,可到底稳妥的多。还有一法,就是如我这般先炼副册,再修正本。成就倒是快些,可其中艰险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我这炼法需先将全身皮剥掉,再用金针刺穴修炼,过程中还需保持神智清醒。就这一桩也是难以忍受的。现在回想炼功时情景,如今我都后怕不已,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当年也是被那长眉害得惨了,憋着一股子气强撑了过来。现如今再观这正册,却是容易得多了。如今虽谈不上功行圆满,也不过是一二十年静修的功夫。” 绿袍老怪点点头,道:“此间事了,我等就此回去吧。”邓隐、谷辰自无异议,率众离了毒龙礁。 这回倒无须走小昆仑境了,因地处北海,正好顺道往那落神岭一行。邓隐和兀南公交厚,倒是来过,当先带路。行得几千里海路,眼前一座大岛。郁郁葱葱,古木森天,奇花异草,美不胜收。邓隐带众人落在岛上,往北端一座大山行去。 谷辰问道:“邓道友,这里地处北海,怎么这般温和?生了这许多草木。” 邓隐笑道:“听兀南公老哥哥说,他这地方甚是奇特,南北洋流在此海域交汇。一冷一热,水温倒变暖了,连带着这里水产也比别的地方品种多些。北极冰海中的鱼虾,南边暖洋中的蟹蚌,还有本地独有的物种。他这岛也受了洋流影响,四季如春,端得是个神仙福地。兀老哥在此可真称的上享福,哪像我一辈子颠沛流离,没得一日自在。” 却听得一人大声道:“老弟,你也不用羡慕我。所谓苦尽甘来,你如今既是脱了那囚笼,还怕以后没好日子过?” 众人看去,但见得上山台阶两分立一对对金童玉女,兀南公带着几个门人亲迎出来。邓隐抢先一步,重重一稽,道:“邓某脱困还要多谢老哥万里往援,甚是感激大德。” 兀南公哈哈一笑:“你我至交,何需这些客套,再说我也不过是个跑腿的,老弟应该感谢你身后那位绿袍老弟才是。” 众人上山,见礼毕,兀南公问起来由。邓隐将前事说了。兀南公击节赞道:“老弟果然不凡,一出困就斩了他峨眉一大臂助。我闻那屠龙师太虽被逐出师门,可两下里依然有牵扯。这人专好与人为难,老弟灭了她,可称大快人心。他日振臂一呼,共抗峨眉,必是响应如雷。看来我辈中人出头的日子也快到了。” 邓隐笑道:“以老哥之能,难道还会怕那些人不成?邓某有几斤几两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何当得如此大任。” 兀南公正色道:“我们这些人惯来各顾各的,谁也不服谁。成了一盘散沙,积习以久,方使得他峨眉和那些和尚成了气候,打压得各派抬不起头。你继承了血神道统,是我们旁门圣教之尊。由你出面,任谁也要给几分面子。我、轩辕、哈哈老怪任谁也比不得的。所以老弟万莫推脱,哥哥也少不得要为你奔走。” 邓隐尚自踌躇,绿袍老怪笑道:“不知兀道友心中是如何谋划的?不知能否说出来共同参详一二。” 兀南公笑道:“我能有什么谋划,不过是想整和群力,共抗峨眉那帮人,为我们旁门圣教谋一片天地罢了。只要我等合力齐心,他们也就别想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了。” 绿袍老怪摇头道:“此事甚难,我们这些人散漫惯了。就算邓老哥籍着铁城山主的面子号召大伙联结在一处,可能来多少人还真不好说。这从血神老前辈的师弟,红莲圣尊这些年法会都懒得开了可知。而我们的对头可是经营了多年,盘踪错节,牵一而发动全身。若我们胜不了他,反受其害。” 邓隐问道:“那依老弟之见,又当如何?这仇我是非报不可的。” 绿袍笑道:“邓老哥新得《血神经》正册,参悟潜修尚需时日,可一面觅地修行。另一面却也不能让峨眉闲着,可由邓老哥张起旗帜和他们对抗,我等在旁相助。他们若势头盛,我们暫避又何妨?反正就是和他们耗着。到时与我们同心的,自然会来帮忙。至于那些墙头草,也用不着他。我的意思是徐徐图之,剪其枝节,最后再做致命一击。” 邓隐摇头苦笑道:“这般岂不成了泼皮打架,我等怎好行此?” 绿袍冷笑道:“他们那帮人说的道貌岸然,观其所为又何偿不是泼皮一般?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能赢才是正道。老哥若放不下这心思,早晚为他所算。” 兀南公叹道:“绿袍老弟说得在理,我却是想得差了些。那帮人说一套做一套,何曾实诚过?就说三次斗剑之说吧,前两次如何说的?混元道友信了他们,枉送了条性命,几百年修行化了流水。后又相约三次斗剑,如今又是私底下动作不断,真真信不得。” 邓隐闻言,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就听两位兄弟的。我这人性子急,做事不过脑子,还需你们多多提点。” 兀南公,绿袍老怪连称不敢。几人计议,因是要树起大旗打擂台,总要有个地头才行。绿袍老怪一指谷辰笑道:“谷老弟师门旧地苍莽山甚好,本就是仙山福地,便于修行。地处南疆,也不招人眼,。离我百蛮山又近,正好相互照应。以邓老哥的金字招牌,也不怕人不知道。就不知谷老弟的意思如何?” 谷辰忙答道:“甚好,能和神君毗邻而居,我也好早晚请益,求之不得。其实我脱困出来也没想过回去,也是怕占不下那福地,若有神君坐镇,倒是住的安稳了。” 兀南公道:“既是如此,我也随邓老弟往苍莽山一行,帮不上大忙,打打下手也好。” 邓隐笑道:“那我就多谢众位盛情了。” 众人做些准备,便自动身返回中土。此行又多了兀南公和他五位弟子。这兀老怪也算尽心,因邓隐要去南疆开设道场,将他落神岭多年集累带了大半出来。只留个弟子清风散人看家,几近倾巢而出。 几十万里海路行得不止一天,这一大票人途经南海。见得一处,岛礁林立,风高浪急,正有两人在那海上斗法。 一人高瘦,一人矮胖。谷辰见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来相斗两人正是他那两个活宝师弟何巨、鄢什,看那架势是打出了真火。 那鄢什指挥着五个浑身雪白,身无寸丝,红眼绿发的怪人围着何巨大打出手。边打边得意洋洋的叫道:“师兄,你就将那密典交出来吧,我有五鬼为助,你不是我对手的。”他此时大占上风,压得那何巨喘不过气来。 谷辰飞身上前,骂道:“好啊,老子遭了劫,被人囚禁。你们不特不来救我,反在这窝里斗得欢!” 那鄢什见旁边蹦出个骨头架子,吓了一跳,手上缓了缓。见说住了手,只可劲的打量谷辰,惊疑不定。那何巨闻言,也跑了过来,先细看一会,问道:“你真是谷辰师兄?” 谷辰怒道:“你们还认我是师兄?老子当年是怎么说的?叫你们避风头,没叫你们自相残杀!” 鄢什却道:“我们谷师兄早就死了,你这骨头架子敢冒认。何师兄,我们一起弄死他!” 谷辰给这孥货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抬手一道黑丝将他那五个怪物捆在一处。他那五鬼是地底疆尸,骸骨化尽,岁久成魔。他得了来炼做化身,大涨威能。这魔鬼没有实体,寻常仙剑克制不得,却被那黑丝绑得死死的。 何巨一见,叫道:“黑煞丝!真是师兄,原来你没死。”原来这是谷辰独门功夫,《玄阴真经》的基础法门,天淫娘子只传了他一人。 那鄢什见了,也才相信了。谷辰道:“我正要回苍莽山,你们也和我同去。正有事给你们做,胜似这般乱斗。”引他两个过来和众人相见。 绿袍多年前也见过这两位,笑问他们因何争斗。何巨还有些扭捏,鄢什却直通通说了。说是他们师父天淫教主传了师兄弟三人各一部道书。后谷辰让他们远避海外,自己回苍莽山建派。可没多久就传出谷辰被长眉诛心而死。 他两人不敢回去,又想报仇。就打算炼师父传的道书,不想这书却是打不开。他便想到何巨也有一本,想要抢了来炼。何巨闻说,骂道:“我还以为就老子的翻不开,原来你也一样,那你还抢个毛笔啊!” 鄢什反骂:“你还说我,最先抢的是哪个?” 这两个吵闹,众人听得有趣。谷辰虽成了僵身,可也觉得面皮发烧。怒道:“给老子闭嘴,都交出来!” 那两人对瞪一眼,齐哼一声,拿出书交给谷辰。谷辰拿着这两本典籍,翻了一阵,却也打不开。悻悻的道:“什么破书,翻不开怎么看!”只好扔还给两个师弟。 绿袍老怪一眼望去,一本书皮上用古篆写着《大金玄都宝藏丹录》几字。心中暗乐,原来是这书,也不知这两位何时能打得开。 第107回 双星宫 风云乱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一众人回到南疆,就在苍莽山灵玉崖驻足。众人议定,邓隐和谷辰共立道场门派就称为双星宫,以对应两位为首之人。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可也总得有些个气像。故此事务繁杂。 绿袍见此,传信百蛮山,着冷峰带了人过来帮忙,并让他自百蛮库藏中取些物事过来应用。不多日,冷峰就带着红莲、唐石、毛紫衣赶了过来。 血神君见了红莲却是移不开眼,红莲看着他也似有些微妙感觉。绿袍老怪见得,暗暗拉过冷峰问道:“你怎把红莲给带来了?这两人前世情根深种,我这大徒弟都为老邓死过一回了。虽是转了一劫,弄不好又做成了一对。我这做师父的还能拦着不成?” 冷峰笑道:“师兄,红莲转世在我百蛮山,邓神君迟早会知道。还不如让他们早些见面。两人若真有缘,不也是桩好事?” 绿袍苦笑道:“看来我辛苦养大个徒弟,快要变成别人家的了。” 冷峰笑道:“红莲自幼和师兄亲厚,只若你的亲生女儿一般。她就算嫁了邓神君,难道还能忘了我百蛮山。依我之见,倒是该说我百蛮山又添了员上*将。” 绿袍老怪叹道:“老邓看来是个重恩义的,我助他脱困,想来他也不至于恩将仇报。你这法子虽是稳妥之策,可到底有些用自己人做筹码之嫌,终非良策。且看看在说吧,此事全由我这徒弟心意就是了,我这做师父的也不好强着她。” 冷峰明白了自家师兄意思,点头称是。将带物事交割清楚,无非是些奇异灵草,各种珍奇。虽不见多珍贵,可双星宫初立,还真少它不得。别的东西还好,唯独五行精金之属奇少。 绿袍老怪问:“这五行精金这般少,怎济得事?上回不是叫门人加紧收集吗?” 冷峰摇头道:“库中也就这些,听唐石说除了以前用得多,另外师姐也用了不少。” 绿袍老怪心下有些奇怪,瞳娘又不炼五金宝物,听自己师弟意思怕是真用得不少,不然他也不会特意说。也不多问,让他将东西去交给谷辰収着备用。 有了冷峰到来,这起子人算是结束了一通乱忙的局面。邓隐见绿袍这师弟惯于调度,三言两语就这一团乱麻理的顺了。索性将事物一股脑丢给他,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这血神君也不去静修炼功,成日里围着绿袍老怪的弟子红莲打转,做起了跟班。让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过不得半月,血神君就按捺不住了,直接找上了绿袍老怪说话。 绿袍自知其来意,看着这千年老怪若同个几岁小孩般,双手只搓。漫天价瞎扯,却又前言不搭后语,也不免有些好笑。绿袍老怪心存黠促,却也不说破,只一味和他瞎扯。 血神君终是忍不住了,堂堂一代邪魔,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此刻却是扭捏成个大姑娘一般。说话直如蚊子哼哼:“老弟,听说你那徒弟红莲是昔年红花公主转世。和我是累世情缘,那个.....。” 绿袍老怪强忍着笑,大声道:“邓老哥,你说啥?我没听清!”他这声音也太大了点。这灵玉崖住着的,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一时满洞皆闻,大家伙这些天都看着这血神君神魂颠倒,五迷六道的。早就等着看热闹,此时一个个竖起耳朵,静待下文,生怕漏了一个字。 可怜这邓隐也是一时迷了心窍,也不想想这绿袍老怪何等耳力,哪有人在旁边听不见他讲话的?顺着绿袍话音,就高声答道:“我想娶红莲,还请老弟玉成。” 绿袍老怪生怕人听不清,大声道:“你想娶我徒弟红莲,我是没甚意见,得问她自己愿不愿意。不知邓老哥问过她本人没有?” 邓隐大喜,连声道:“问过的,问过的!红莲答应了!” 众人闻言,满洞哄笑。红莲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跺足娇嗔:“你个呆子,被我师父耍了。” 周围众人越发笑闹得厉害了。邓隐只顾着傻乐,倒也不着恼。对绿袍拱手道:“老弟,我一事不烦二主,你那弟子毛紫衣甚合修我《血神经》的法门,不知老弟能否割爱,让她转投我门下?” 绿袍老怪知道他这《血神经》虽是号称魔门第一功法,可要寻个合适传人却是千难万难。他虽也有三个弟子修成血影,其实却是得他之助。要说是他的化身也不为过,不过保存了原主神识而已。 得知毛紫衣能修他的法门,笑道:“我这番可亏大了,开门弟子嫁了人不说,还添个搭头。我这百蛮教主,一共才五大亲传弟子,这一下就送了两个出去。” 邓隐大喜称谢。绿袍老怪唤过毛紫衣,拜在血神君门下。自此两家愈发亲厚。众人一阵起哄,将血神君和红莲的大喜日子定在了双星宫开派之日,谓之双喜临门。 有血神君、兀南公这俩位坐镇,这清静的苍莽山倒是热闹起来。三山五岳,左道旁门,争相来会。 轩辕老怪派了他那四弟子毒手摩什,说是代其师致意,份属同道,特来助血神君一臂之力。哈哈老怪派的却是晓月禅师,和轩辕是一个意思。另还有几位隐修老怪,如火灵神君、赤身教主鸠盘婆等,或是亲来,或是派弟子代来。 另有华山烈火祖师、西方毒龙尊者、庐山白骨神君、五台山几人。诸如此辈,林林总总。这双星宫还未开派,这里就聚集了好几百有名剑仙,一时天下侧目。 起先兀南公和邓隐还很是高兴,连称人心可用。过不得多久就觉得头疼了。原来这大伙人来此,目的不一。有的只是来捧个场,看个热闹。有的则是想借助主人之力为他们出头,去对付对头。还有些是想拜入门下,求个大树底下好乘凉。 真心想帮忙的,也不是没有,可这地头整日里乱糟糟的,有心也无力也。更何况有些个别有用心之辈,混水摸鱼,挑拨离间。间或有本就是仇家对头在此相遇,倒先自乒乒乓乓打起来了,怎一个乱字了的? 冷峰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化身救火队员,正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没得一刻清闲。邓隐、兀南公无奈,只得强行压服了这一起子牛鬼蛇神。 好不容易捱到庆典结束。众人看着这新落成的双星宫满地狼藉。邓隐直摇头道:“真真费神,开个派比大战一场还要累人。偏还有人在那大叫什么定立盟约,共抗峨眉,还要我做甚劳什子盟主。这种美差还是留给旁人好了,我是没那本事!” 兀南公没好气道:“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他们倒自相推出一堆盟主来了。为此争得面红耳赤,若不是压着,只怕就要上演全武行了。你还想做盟主?怕是要一个个去打服了这些人才行!” 红莲此时已是新嫁为人妇,陪在邓隐身边。笑嘻嘻的道:“我们百蛮山开派就没这么乱。来的人虽没今天人多,可也不少。起初虽也有人小闹了把,可辛夫人一剑就压了下来,都没轮到我师父出手。记得正日那天,辛夫人和宝相夫人把门,连高声说话的都没有。后来来了个玄真子和采薇僧,也是老实做客,波澜不兴。今天你们双星宫可闹得够呛的,只差没拆房子、放火了。还好峨眉那帮所谓正教中人未来捣乱,不然还不知怎么収场。” 兀南公苦笑道:“什么你们双星宫?我可不是双星宫的。红莲道友嫁给了邓老弟,你们才是一家。” 邓隐摇头问道:“红莲,你师父呢?这些天我们忙的四脚朝天,他倒好,不是静修,就是游山,清闲的很。就今天席间露了下面,这会又哪里去了?” 红莲道:“师父走了,说是他上回在北海和屠龙师太斗法。发觉自己五行雷法威力不足,想要去寻门雷诀回来。”她和邓隐此世差了一辈,对着百蛮山众人称呼上就有些乱了,索性各叫各的。 邓隐和兀南公闻红莲此语,对视一眼,说到:“绿袍老弟五行雷法已是不差,能和屠龙师太的太乙神雷硬碰。他大五行真气修至了大成,故此要强过那屠龙师太不少。不想他尤不满意,却只有寻那大五行灭绝神雷的法门方能更上一层楼了。” 红莲问道:“我闻人说,世间只有依完岭幻波池伽因圣姑会这法门,难道我师父要去寻她?” 兀南公点头道:“怕是如此,只是听说那伽因近百年前由道入佛,坐了死关,也不知如何。” 红莲闻言,现出几分担心神色。邓隐见了笑道:“那伽因名头虽响,实则不过而而。她修道年限尚在我之前,到头来却是不得成就,不得不转入佛门,想借助念力功德飞升。可见其能有限。眼下绿袍老弟功行高深,我也未必敌得过,又何惧一个区区伽因,你不必担心。” 红莲白他一眼,道:“我师父当然比你强,我哪有担心。” 几人大笑。却见得那何巨远远叫唤,说是那边又起了争端。却是还有不少来客尚未离去,不知因何又打起来了。邓隐哀号一声,自去排解。 第108回 群仙会峨眉 老怪显形迹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双星宫鼎立苍莽山,一时群魔乱舞,乌烟瘴气。峨眉长教妙一真人也顾不得东海炼剑,飞剑频出,传信四方。群仙毕集,以商对策。 李元化虽不甚得那掌教师师弟看重,到底也还是长眉真人亲传弟子,来的人又多,倒也得与闻此会。 长眉真人収徒十三人,个个成就不小。此次来的,除了弃徒屠龙师太已为邓隐所斩,晓月禅师反出门派之外,余者都到了。另还有和他峨眉历代交好的几十位成名人物。比之双星宫那边人倒是少些,可论名头却远在那边之上,修为也是个个了得。 李元化先是在峨眉山凝碧崖前迎客,到得正午,看得人也来得差不多了。便吩咐身边一个童儿道:“南儿你先在此看着,为师进去帮忙待客,有事将这符咒燃起,我自会过来。”却是给了童儿一张符信。 这童儿不到十岁,倒生得白净可爱,人虽小,倒有几分俊朗**神韵。若是大了,怕是能引得不少少女花痴。 这童儿叫孙南,是李元化新近所収。他心怀隐秘,故此一直不愿収徒。只是和绿袍老怪会过面后,说他无须拘泥,表现太独特反而不好。李元化深以为然,正巧回峨眉路上就见了这童儿,看着不错,就收录门下。 孙南还没学多少道法,不过看个门,报个讯还是能够的。闻师父之言,乖巧的接过信符答应下来。 李元化所立处是座高崖,他御起一道白芒,直往万丈深崖投去。原来这凝碧崖是昔年长眉真人道场。真人飞升前,峨眉当代掌教妙一真人转劫归山不久,功行尚浅。长眉为求稳妥,一面请了好友白眉和尚坐镇凝碧崖,一面行法封闭了几处出口,只留了上边这条通道。准备待妙一正式开府时再行打通。 李元化到得崖下,这福地却和上头看来迷雾深锁,阴寒逼人不同,里头别有洞天。真是好一派仙家景象:山青水碧,遍生仙草灵芝,十分广阔。谷中生得老大一颗楠树,树后藤萝崖石之间刻着丈大的“凝碧”两字。 那楠树枝叶密集,若同一把大伞一般覆盖得三四亩方圆。此时群仙正在树下相会。或坐或立,有僧有道,好几十人。李元化行了过去,一边含笑团稽和场中人打着招呼,一边听他师弟妙一真人说话。 但闻得峨眉掌教言道:“此番也是我峨眉失了计较,致使那血神子逃脱。劳动诸位道友,深感不安,贫道谨代峨眉上下谢过众道友前来相助。”说完,就是一个团稽。 周边人大多避开,不愿受他的礼。此时一个身材矮小,须发皆白,看去有几分滑稽的老头儿道:“齐道友何需客气,除魔卫道是我辈本分。那血神子穷凶极恶,心思歹毒。贵派祖师长眉真人念及师门情面,几次擒他,都不忍诛除,只将他囚禁,令其改过。这人却不识好歹,毫无悔改,此次逃了出来,为恶如故。我等正当齐心协力,诛除此人,以匡扶正道。” 李元化却认得这人,叫做赛仙朔朱梅。此人和另一位人称追云叟白逸谷的被人合称嵩山二老。长相,脾性相去不远。那位追云叟尚好一点。至于这一位,李元化见了都是暗暗摇头的。 此人因得了长眉真人指点,故以师礼侍之,算是长眉的一个记名弟子。近来因青城派教祖极乐童子李静虚因故不愿再掌教,给这朱梅看出便宜。假托长眉之言,拜在水晶子门下,接掌了青城。实则这水晶子是长眉真人师叔,早就飞升。长眉也早名录紫府,又何从交待他行此事。怎么算都是笔糊涂账。而且李元化也风闻此人还曾做下些让人齿冷之事。只是事不关己,也懒得理会。 这朱梅也是个有眼色的,倒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装大。那青城派此时也几成了个空架子,他又有峨眉掌教妙一真人力挺,倒也无人和他争。仗着脸皮厚,插科打诨,又有着长眉真人几分香火情,峨眉上下倒也不好冷落了他。他又事事争先,替峨眉的事奔忙,妙一真人倒还真少不得个这样的人,故此很给他几分脸。这人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越发抖起来了。反正他是个不要脸的,却不想想那青城派的脸皮都被他丢尽了。 果然就闻得妙一真人接道:“朱道友有所不知,这魔头出身我峨眉山,论起来还是我师叔。本身道行以是不浅,后又盗得了《血神经》副册,这些年炼成了那血影魔功。此法炼成后,就是一道淡淡血影,除却有数几件法宝仙剑都伤他不得。本来先师为防他逃脱出来害人,已是事先算定这人行止:他深恨先师这一脉,先师又将他昔年仗以为恶的法宝収在这峨眉山。这人一出困,必是要来此滋事的。先师行前以是做了万全布置,只要他来,务必要将他镇压的,免得为祸更甚。只是前段不知出了何变故,这魔头不来也就罢了,反而跑到苍莽山盗了先师炼魔的紫、青双剑,放了那妖尸谷辰出来,同恶相济。最令人不解的是,这魔头一日夜之间又偷袭北海,害了屠龙师太沈道友、眇姑师徒。只有沈道友的小徒弟癞姑,因习得地行之法,又有她师姐眇姑拼死相助,方得幸免于难。” 说话间,妙一夫人拉着个丑怪小尼过来和众人相见,正是那北海逃的一命的癞姑。这小尼此时好似尤未自那日大变中恢复过来,脸色苍白,愈发显得丑了。她奉妙一真人之命将前事说了。 众人听得妙一真人之言,本就惊心。那紫、青双剑名头太响,长眉仗之大杀四方。就算是他盟友,闻之也是不自在的。何况落在对头手上,着实不是好兆头。 再听得这小丑怪的描叙,都觉得有些嘴中发苦。那屠龙师太虽然性子不好,本事却不低。在此地群仙自问能胜过她的也不过一掌之数。可轻轻巧巧就被那血神君斩了。试问有几人能和那魔头放对?就算加上那些隐修未来的高人前辈,也不见得有人能稳胜于他。 那几位昔年曾参与长眉师兄弟之争的,却是知道得更多些。知道以这邓隐之能,若不是存心死磕,怕是没人留得住他。而观此人这些时日所为,显然得了人指点。想做套陷他怕是也难了,世间有长眉那般手段的千年也只得一个,可又飞升紫府了。 那白眉和尚就问道:“听癞姑小师侄言语,这邓隐同行的除去妖尸谷辰,尚有个绿袍道人,功行颇是了得。诸位可知此人是谁?” 在场之人倒有些抓瞎了,原来绿袍老怪惯来低调,这两百年间又是少有露面,识他的甚少。 还是玄真子记性好,细细问过癞姑那人形貌,言道:“世间以大五行真气著称的只有昔年三仙老前辈。他们的弟子大方真人乙休、五方神叟朱缺、谷中怪叟商祝、还有那兵解了的魏稽我们大都清楚。只有那东南魔教开派祖师绿袍称不上熟悉,听其形貌,莫不是此人?” 妙一真人问道:“这人也是五行一脉?难不成也是周萌前辈的传人?” 玄真子摇头道:“昔年他百蛮山开派,我和采薇僧朱道友路过,一起去了。听乙休道友说这位道友虽是合沙真人记名弟子,却甚得看重,连五行一脉传承的《合沙奇书》都是由他代掌。” 旁边朱梅闻言,跺足道:“哎呀,合沙前辈行事也欠了些考量,怎能把天书传给这种魔头。” 旁边人闻得,免不得有人侧目而视的,也有认为他说得在理的。一时倒忘了正事,反就这《合沙奇书》归属辩驳起来。好似这天书已在他们手上似的,尽可由他们分派。 妙一真人见此,只得干咳一声,把话头拉回正题。只那朱梅眼珠子转个不停,好似在谋算什么。玄真子冷眼看得,心底冷笑一声,也不说破。 事后暗自和苦行、妙一说及此事,道是那绿袍老怪虽没甚名头,可能助邓隐脱困,稳压屠龙师妹一筹,岂是易于之辈?这朱梅道友想要去撩拨他,怕是要吃些苦头。 妙一笑言,让那人吃些苦头也好,知道些厉害,用起来更顺手。 这一番群仙计议半天,也没拿出个实在主意。原因倒也简单,双星宫那边集结了一大批人,成名老怪不在少数。若大举攻去,就算能胜,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是修道人,虽然除魔卫道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可真要自己去和人硬拼是谁也不愿的,这般摆明搏命的勾当自然是别人去的好。 最后妙一真人无法,拿出个分化离间的法子。说:“那些邪魔本就离心背德,一时聚集,难以长久。只需挑拨一番,自会起内讧。分派几人前往,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就是了。” 众仙称妙,当下依计行事不提。只是人选却不好找,双方积怨以深。他们自己是去不得,门人也是如此。最后只好托了几个不成气候的旁门中人就中取事。结果就是妙一真人挥手指点江山,双星宫群魔上房揭瓦的闹剧。 第109回 幻波魔影 灭绝神雷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万山从中,依还岭一枝独秀。奇花异草,美不胜收。松柏长青,绿意盎然。虽是故地重游,绿袍老怪依旧流连驻足,以观山景。 这岭东西横亘十余里,并不高,只主岭圆大,倒也别见一番雅致。老怪虽是有为而来,事尚不急,是以很有些闲情雅兴。东看看,西停停,倒真像个游山客。可这依还岭周围是穷山恶水,毒沼瘴气围绕,常人并到不得此处,方能见得老怪非凡。 绿袍老怪飞身上了座山崖,一片斜坡就在眼前,上去就是依还岭主峰了。绿袍老怪看着这坡上异草,不由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女童,轻叹自语道:“也不知你究竟如何,但愿本座没有白跑这一趟。” 原来老怪功行日深,自是明白道为本,法为末的道理。于他来说大五行灭绝神雷的法门虽然了得,倒也不见得非学不可。可昔年他捱人一记无音神雷,差点就送了命,故此这老怪心中一直憋着口气。后又有瞳娘的事,绿袍老怪嘴上虽不说,直心里越发不舒服了。就想着寻机也送那严瑛姆一记雷,以雪心头大恨。 只是北海一战,他也看出,自己五行雷诀虽是不差,对付一般人也就够了。可那严老婆子的无音神雷的确是一绝,自己顶多和她持平。要想在雷法上给她个狠的,非得学门顶尖雷诀不可。而能和大五行真气匹配的雷诀,也只有这依还岭伽因一脉的大五行灭绝神雷了。 这些年来,绿袍老怪行事愈发求稳妥。既是有了此想,免不得事前寻了师弟冷峰细问这依还岭伽因近况。可这依还岭很是僻静,少有人来。伽因圣姑又是个不爱交游的,故此冷峰也知之甚少。 只有在他所集卷宗中记得寥寥数语,说是此人近百年间由道入佛,坐了死关。她唯一的弟子艳娘子崔盈也因故被她以灭绝神雷所伤,也不知死活,几十年间也未曾出世。就这些,冷峰还是听人说的。若不是这师徒两个都是绝色,为人所传,冷峰还真未注意这两号人。 绿袍老怪问得个这般结果,自是不大满意,也怪不得冷峰。恰逢双星宫开派,绿袍知道来宾中有位却是个知情的,两人也算点头之交。这老怪少不得厚着脸皮寻了套些交情,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备细问他依还岭诸事。 不想这人和依还岭伽因师徒都有些瓜葛,见绿袍知道些旧事,也就不做隐瞒,尽都说了。听得老怪唏嘘不已。 老怪行至岭上,闻得水声哗哗做响,眼见岭中心一片奇树,知道找对了地方。走去拨开树木,原里里头一个深池,几顷方圆。那些树生在池周围的壁上,将这幻波池覆盖住了。上头看去,那树梢比地面高不了多少,很是隐僻。池水却是翻滚不住,水声不小。 绿袍立于碧波池畔,看了一晌,叹道:“五行为基,生克变幻,近乎道矣。姬璇前辈真真了得,怪不得享誉千年。”原来这幻波池前主人是水母姬璇,她早年在此潜修,后来方去了别处。那伽因算是得了前人余泽。 绿袍老怪也算是精通易算,擅长阵道的,可略一观看这幻波池的守护法阵,就大为心折。虽是个五行法阵,可于平淡中见神奇,变幻莫测。老怪自认没这般手段。 他感叹一回,记起正事,収拾情怀。运起那传声入密,彻地搜神的神通,淡淡往池中传音:“本座百蛮山绿袍,有事特来拜会伽因道友,还望不吝一见。” 空谷回音,泥沉大海,良久也不见些动静。绿袍老怪倒也不急,倒背双手,悠闲静待。又等得一阵,老怪再次传声相请。如是者三,里边也不知是没人,亦或是懒得理他。 老怪淡淡一笑:悠然道:“本座既是来了,岂能空手而回,正好入池一行,见识见识姬璇前辈阵法精妙。” 老怪本人也是坐过生死玄关的,知道些玄妙。这伽因又无朋友门人护持,断然不敢光靠着大阵护身。就算不分化出元神,也当留下神识应变。他做足了礼数,见得这主人无半分待客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就此退撤。事情既是不能善了,他也不会讲甚客气了,是以连伽因的名头也懒得提了。 绿袍老怪虽说得轻松,倒也不敢大意。只见他咬破中指,以精血临空画下几个怪异符文。说也奇怪,这几个血符发出些淡淡红芒,立在虚空中却不下落。绿袍老怪口中念得一段拗口咒语,手一指那些血符,道声疾。那几个怪符嗖得一声,帖在了老怪道袍上,消逝不见。 老怪忙完这些,凝神静气盯着池水,忽的抬手一道黄光朝池心射去。但见的那翻滚的池水猛的一顿,保持着那翻腾的状态,却是静止不动了。若同时间停在了那一刻,诡异无比。 这奇特场景也就维系了眨两次眼的时间,池水又重新翻腾起来。只是此时池水左侧传来一阵异声,那水面形成一个漩涡,分开水流,成了条通道,直至池底。绿袍老怪见此法凑效,哈哈一笑,直投池底。 原来他修得大五行真气,用分化出的戊土真气将池水强行定住一下。使这幻波池大阵露出一丝破绽,将出入通道显了出来。虽只是外围法阵,可却也看出了一些玄妙,后头闯阵也就方便多了。 这幻波池确实奇妙,绿袍老怪在池底四顾,却是干爽得很。原来那池底上方百十丈的洞壁上头有一圈泉眼,水自泉眼中平喷而出。那水流在正中心撞到一处,成了个漩涡,将上头池水托住。水流直落而下,在下头形成道水柱,直往中间一个丈许方圆的深洞中落去。直如个高脚杯一般,周边反倒是没了水。 绿袍老怪曾在东海眼中见过此类奇异,况且此处奇观怕也是前辈高人施了些法子,此时也就不觉惊奇了。这底下倒是比上头宽广得多,周围石壁上绕着五座高大石洞。洞门紧闭,颜色各异。绿袍老怪略一打量,就知正是分五行而立。他略一思索,开启神眼,细细查看一番,又静坐推演一阵,心中有了成算。 但见这老怪立起声来,轻喝一声,凝起一道庚金真气,狠狠劈向北边黑门。但见得那门上黑光大盛,门内轰鸣声越来越大。绿袍老怪拊掌笑道:“金生水,这水宫加些金气,本座倒要看看如何变化。” 他老人家话音刚落,但闻得轰隆一声,那不知何材质的大门四分五裂。里头约有百十亩,中心是口十亩大小的方塘,无数水柱激起,水声不绝。绿袍老怪看了一阵,缓缓踏入。 此地四壁高达百丈,非石非玉,是种状若石膏的东西凝结而成,光可照人。无数石乳突起,经人就势雕成各种物事。绿袍看得一阵,知道此处是这幻波池阵法之源,自是小心在意。 通道被水塘阻隔,老怪立于一侧,倒也不敢贸然闯过。仔细推演一番,不得要领。猛的一拍脑袋,暗笑:“真是糊涂,此阵又非是姬璇前辈在操控,我一味推演岂不多余?看那伽因所得也有限,她守着这般宝图,修了千年,依旧无成。却要去转修佛学,真真让人笑掉大牙。” 想通此节,连催法诀,庚金真气朝着几处算好方位发出。但见得那池中水柱越发激发得快了,声若雷鸣。随着绿袍老怪一声长笑,那池水连成一片,冲天而起。 老怪身化绿虹自水塘上一掠而过,回首望去,那水落回池中,慢慢恢复原状。绿袍心下暗赞一声,也不停留,缓步向前。 第110回 幻波魔影 灭绝神雷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走至水宫后头,却见得一个小门。推了开来,却是条甬道,曲折幽深。老怪略一思索,走了进去。 行得好一阵,却是座高大门户,上头却又有个小门。这门户用的却是世俗间机关消息之术,联锁互扣。若在外头,却是要以力托起大门,才能使小门开放,显出通道。要不就是强行攻破了,却甚是费力。 绿袍老怪人在里头,倒是好办,打碎卡梢。将这小门往上推开,但见得那连着的大石门往前移动。这小门推到顶,也不过能容一人出入。老怪走了出来,外头却是一座石室,正中放着座丹炉,四周种了些奇花异草。 绿袍老怪见了那丹炉,轻笑一声:“闻得这伽因亦是精通丹道,所炼毒龙丸更是一绝。看她这炉中尚蕴有灵丹,也不知是不是这毒龙丸。” 这老怪想到此处,又犯了那做贼的瘾。这丹炉虽也是个宝物,老怪倒也不缺。只将手一指,五色光华冒出,将丹鼎揭开。但见的炉火升起,托起一朵青莲,化雾消散,一时药香满室。 定眼看时,这丹鼎正中立着一株碧玉莲蓬,里头是十粒碧色灵丹,宛若莲子。老怪手一招,那十粒灵丹尽落手手中,正是那毒龙丸。 老怪収取了丹药,看看四周灵草仙药,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一圈游走,将这石室中灵药捞了个窖尽。这才来细查此室出口。 他也是个阵道大家,虽未来过,只在外边做了番推演,倒也大致知晓这五宫布局。再对照一番,就知道这当是金宫之中。因为未见得金行主阵,想来不是偏室,就是后洞。老怪出来的门洞旁尚有个一样的门户,也不知通往何处。另就是前头有个门,想是通往那金宫主洞的。 绿袍老怪来此,当然不是专为了见识这五行阵法,自也懒得往那头去。回头看了看左手这石门,见左右两门相类,想来也是一般操控的。只是他人在外头,倒没那么方便。 只好运起神力,将大门推动,露出入口,飞身而入。那门本要回位,却被老怪反掌击碎了卡梢,生生顿住。至于这灵巧机关就此毁了,却不是老怪所虑之事了。 这里头仍旧是条甬道,黑洞洞的,不知深浅。绿袍也不以为异,缓步而入。转得几转,前头现些亮光,进得里头,又是间石室。四壁漆黑,空空荡荡,却有股子暗香流淌。 绿袍老怪目力惊人,早就见得室中一座黑玉石塌。上头躺着个绝色道装女子,些许微光自她头上发出,却是先前所见光亮了。 绿袍见得此女,不由微微一愣。此女堪称红颜祸水,国色天香。老怪暗叹,人族之灵,竟至如斯。想不到世间除了早以物化的无忧宫旧主,尚还有人能和天狐宝相争艳。 老怪到底修行经年,虽当时被此女容光所摄,随即如常。随手取出一粒明珠,照亮石室,一无所见。绿袍微一皱眉,却是开启神眼,绿芒所至,纤毫毕现。却见得那石室左角,一团白影缩在石壁下瑟瑟发抖。 绿袍缓缓走了过去,终是看清了这白影,原来是个修道人的元神。看其面目,竟是和玉塌上那女子一般无二。只是看她好似浑浑噩噩,全然没有元神真人那股子气概。反倒如同个不知事的小女童见着陌生人闯进家里一般,有些害怕。 她被绿袍神目定住,却是无所遁形,缩做一团,可怜巴巴的看着这恶人。若不是元神之体,无泪可流,怕是早就哭出来了。 绿袍老怪哈哈一笑,对她道:“本座想在这生堆火,烤个麂子吃,可好?” 这女子闻得,疑惑的看着绿袍。似有所思,却总也想不起来,只急得双眼眨个不停。好似想说什么,却又开不得口。 绿袍轻叹一声,他自然看得出来,这女子元神受了重创,神智迷糊,一时怕也记不起旧事了。当下凝结一口五行真气,往这女子元神头上一喷,喝道:“崔盈,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这女子元神猛打个机灵,化做一道白光,投入肉身中。绿袍老怪负手立在一边,静观其变。 过得一阵,这崔盈嘤咛一声,悠悠醒转。先自有些茫然之态,游目四顾。见得立在一侧的绿袍老怪,倒是清醒了些。忙爬起身来,就在玉塌上大礼参拜:“晚辈崔盈,谢过前辈相救之恩。恕晚辈眼拙,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本座百蛮山绿袍祖师,你小时候尚且见过我。怎么,如今就不记得了?” 崔盈轻掩朱唇,轻呀一声,忙行礼道:“原来是老祖当面,晚辈脑子有些乱,一时忘了。老祖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一头说着,一双明眸却偷偷打量着绿袍老怪,滴溜溜转个不停。 绿袍老怪淡笑道:“昔年本座和你赌斗,却是输了,当日曾言应你一事。此次出关,偶闻得你的事情,故此来救你一次,也算偿还前言。此处非久留之地,你若没别的事,就此随本座离去如何?” 崔盈先是一喜,随即好似想到什么,黯然道:“前辈真是信人,只因一句戏语,就不辞艰险,千里来援,盈儿感恩戴德。能随前辈脱离这险境,正是求之不得。可昔年我触怒了家师,为她大五行灭绝神雷所殛。肉身震死,元神受创,神魂迷失,后又用七灵丝禁制了我的元神。如今我神智虽然清醒,可那七灵丝禁制依然在。家师曾言,只要我不出洞,尚且无碍。若出去,这禁制就会发作,魂飞魄散,连轮回也入不得。故此这七灵丝不破,晚辈实是离不得这幻波池,还请前辈明鉴。” 绿袍老怪问道:“甚么七灵丝?本座倒是未曾听过,可能见得着?” 崔盈点了点头,运气掐诀。转眼间,但见得她那欺霜赛雪,若同白璧般的肌肤上浮起细细密密,如同蜘蛛网一身血丝,看去十分诡异。此时但见得她脸现痛苦之色,豆大汗珠滴落。本来这石室中只有股子异香,此时却飘出几丝血腥味。 老怪细看一阵,淡笑道:“我道是什么七灵丝,原来不过是七情锁魂,夹杂些巫蛊咒术。此法当是你那师父自创的,本座闻人说她亦通些古巫术,还在这幻波池中施了血咒。道是男子不能进池,否则必生奇祸。若不清楚这术法来历的,也的确不好解。不过倒还难不倒本座,自当保你无虞。你且収了功,这就随我出去。” 崔盈依言収法,再次拜谢。眼珠一转,又求老怪道:“盈儿昔年炼得些护身宝物,也被家师収了,还请前辈帮忙取回。这幻波池中尚有几处藏宝之处,是前辈真人所留。我都知道,为谢老祖大恩,我愿为前辈带路,尽数取出进献前辈。” 绿袍老怪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本座此来只是为了你这活宝,其它物事再好,于我何用?只是就此离去,你怕是不甘心的。也罢,你且就近指处宝室,本座带你去取来,就此离开,不得再生事端。本座虽也通晓些五行八卦,可也不敢在这前辈真人旧府中乱蹿。” 崔盈闻言,不觉面红耳赤,暗道:“莫不是这老怪看上了姑奶奶,这可怎生是好?他道法这般高,连这幻波池都是来去自如。若是用强,我是该迎合他还是该反抗?看今日这情形,怕是只能从了他。哎,他要是生得再俊点就好了,姑奶奶闭闭眼也就认了。” 崔盈只道是这绿袍老怪看上她美色,特意来救出,以为禁脔。可她虽有些**名声,眼界却高,着实不大看得上老怪这普普通通的皮囊。只是也知道远非其敌手,只好隐忍。 绿袍老怪自是不知这人会错了意,满脑子糨糊,正自胡思乱想。只催促她快些动身,拿了宝物好走路。 崔盈见老怪催得急,只当这人急色。心头自艾自叹,前头领路。她先是带着老怪回到西洞后室中,见得那两座门户都被破开。略一看,就知老怪是自北洞水宫硬闯过来的,暗叹这人了的。心下警醒,収起一番了小心思。在那右壁上打开一道机关,但见现出七个洞穴。 崔盈领着绿袍老怪自二层中间一条通道穿过,几番转折,却是到了南洞火宫。又寻得个方形甬道钻了过去,这回却是到了东洞木府了。转过一道屏风,一堵青玉石墙伫立眼前。上立一幅影像,却是个道装打扮的女子,姿容秀美,只比这崔盈逊色一筹。只是这影像满脸怒容,双眉倒竖,略微破坏了些美感。 崔盈见了这影像,却只若老鼠见了猫一般,不敢再走在前头,紧跟在绿袍老怪身侧。轻声道:“这就是我师父遗影,她身前那座大鼎就是藏宝所在。”说完却是朝那影像匆匆一礼,不敢再往墙上看。 那壁影却似怒气更盛,双目直欲喷出火来。绿袍老怪自是行家里手,见此心中有数。行至壁影前,摇头晃脑,好一番品头论足。言曰:眉太浓,嘴太窄,肤嫌暗,臀稍薄。比之一品差得太多,勉强算个二品美人。 一边崔盈听着这老怪大放厥词,心惊肉跳,生怕从哪里冒出记神雷来,将两人劈成炭渣。只是到底也只是担心罢了,始终不见何异样。 绿袍老怪唱了阵独角戏,也没了滋味。行至宝鼎前,一手抓住鼎盖,运气开声。不想那鼎却是纹丝不动,隐隐闻得一声嗤笑。老怪老脸一红,看向崔盈。却见她往青玉璧那边连使眼色,却不敢回头。 老怪望去,却见那壁影变了神色,满脸讥嘲之色。绿袍老怪哈哈一笑,眉心猛的开启一只竖眼,一道绿芒射出,将鼎盖定住。五指成抓,五色光华流转,一把提起鼎盖,喝道:“开!” 但见得那鼎应声而开,如若无半分重量。一片宝光升起,映得人脸五光十色。老怪却不看鼎中物事,反手就是一记五行神雷。但闻得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石壁、地面尽现裂痕,却是被雷击得如此。 那壁影一块却是完好无损,只是那影像满脸惊容。本是垂着的双手,此时却举在身前,看其势倒像是刚施过法诀。 绿袍老怪大笑道:“崔盈,你且将宝物収了,你那师父刚施得一记大五行灭绝神雷,一时是出不得手了。” 崔盈*满脸惊骇,闻言忙点头应是,顾不得细看,将鼎中宝物一扫而空。绿袍老怪长笑一声,将手中鼎盖远远抛了开去。身化绿虹,卷了崔盈往旧路而去。 那鼎盖落在地上,猛的爆发出无数五色光线,将石室顶部击得千疮百孔,原来这上头埋伏得厉害机巧。若非老怪以神眼禁制住了,怕是得不大不小吃个亏。 这壁上影像眼见着两人扬长而去,也不见有甚动作,但闻得那老怪远远大笑道:“伽因,莫怪本座欺你坐了玄关以至诸多不便,若有不服,他日可来百蛮山寻我。只是你的屁股真的小了些。” 这影像听他前边话头倒还未如何,可听了后边半句,气得只咬牙,指着老怪方向,恨恨的骂了几句。只是她好似离不得这青玉璧,声音也传不出来多少。那远去两人却是听不到了。 第111回 幻波魔影 灭绝神雷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依还岭上,一道绿虹自那池水中冲天而起,自空中一个回旋,落在山坡上。显出了绿袍老怪和那艳娘子崔盈的身影。 绿袍淡淡一笑,席地坐在草地上,对崔盈道:“无甚急事,且坐了说会子话。” 崔盈微微一礼,斜斜坐了,看看周围景色,道:“我尚还记得就是在此地遇见前辈的。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百年了。” 绿袍笑道:“那时你可尚是个小娃娃,被本座一吓,只会哇哇大哭。” 崔盈忆起儿时旧事,也不由觉得好笑。想到先前取宝时所见,问道:“我方才见前辈运神通,定住了鼎上禁制,使那大五行灭绝光针不得发作。又施展雷法,击散了我师父遗影所发灭绝神雷。神通奇妙,闻所未闻且不说,更是恰到好处,宛如事前知道一般。如此神通,真真令盈儿叹服。” 绿袍淡然笑道:“本座哪有什么前知的神通,不过是事事小心,处处留意罢了。你那师父,从来都不是个量大的。我要取她的藏宝,怎能不做防范,提防她在里头的埋伏?第一次开鼎,却未揭开,不过是存心试探罢了。她在上头弄了鬼,我也未尽力,自然揭不开。现在想来,她在那鼎上做了两层禁制。一就是以灵符借力将鼎盖压死,二是那灭绝光针。若开鼎人不知底细,全力揭鼎,那就不好防护自身了,正被那灭绝光针所伤。至于本座未回头就能发现她的遗影发出预留的神雷,却是因那室中青玉石光亮。她的影子落在了地面上,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说来她这遗影,实则是屡元神附在那壁上。元神本不当有影子,可那玉壁却是实的,故此能倒映出来。怕是她自己也未有察觉,举手发雷,本座自然要抢先下手。她这灭绝神雷威力却不大,想来是预留的,经历百年,威能自然小了许多。正好被我发的雷火抵消。” 崔盈闻言,一双美目泛出异彩,满脸尊崇盯着老怪看。她随老怪取宝,见识了这人神通,心思不由又活了起来。此番听得这席话,只觉得生平所见,未有及得此人心智者。越看越觉得这绿袍老儿虽然长得普通了点,可也还耐看。若自己能得这么个人护着,将来岂不是无忧了。 崔盈自小惧怕伽因,亦是深知那人为人手段。此番虽逃离了幻波池,可心中依然惴惴不安,怕她事后再来寻自己。见得这绿袍老怪神通心计皆是一流,却是生出些想法来。 绿袍老怪被这女子盯得有些不自在,正待开口说些话。突的一皱眉,但见得他那绿色道袍上冒出一圈血光,空气中弥漫起淡淡腥臭味。只得几个呼吸间,血光消散,血气也被山风吹去了。 崔盈就在身边,自是看得清楚,吃的一吓,轻叫出声。望着老怪,意询缘故。 绿袍哈哈一笑,道:“你师父伽因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我就说她两句屁股小,她就急不可待的用巫咒咒我。如此也好,你身上的七灵丝倒是好解了。” 说完,让崔盈平躺地上,将那体内七灵丝逼出来。老怪却是咬破手指,画了几个怪异血符。口中念咒,将血符打在崔盈百会、膻中、血海、劳宫、涌泉诸穴。 这回崔盈身上七灵丝所发红光却是暗淡的多,好似有所消弱。血符附上几处要穴,和那血色网丝沾在一起,自行旋转起来。那血符越转越快,也越变越大。崔盈身上的血丝却是愈发暗淡,好似都被那血符吸了过去。 盏茶功夫,那些血丝淡若不见,那几个血符原来不过豆粒大小,此时却有莲子一般大一颗了。红得发亮,微闻一股腥臭味。绿袍老怪看了看,再打出道法诀。血符转动的慢了下来,又过了半盏茶功夫,方一掐诀,道声起。那几个符文自崔盈身上飞起,落入绿袍手中一个瓷瓶中。 老怪笑道:“你身上的毒咒已是祛除,静坐修养些时日便无事了,且起来吧。” 崔盈闻言,支撑着爬起身,拜谢一番。此女眼下却是面色潮红,浑身若同水洗了一般,想来吃了些苦头。她看着老怪手中瓷瓶,问道:“前辈,这里头就是那七灵丝吗?” 绿袍将瓶子递给她,让她自己看,一边略微解说了一番。原来这伽因也不知从哪里学得些上古巫咒。她这七灵丝却是玄门道术和巫法结合而成,很是难缠。可这人因痛恨男子,在这幻波池中也施了巫毒之术。绿袍要闯池,自是要做防范。他也曾研习过御鬼残章,里头就有些巫门古法。幻波池所布血咒虽然厉害,倒伤他不得。 寻到崔盈后,见她为这七灵丝所困,认出来历。倒生出个简便破解的法子。大凡巫咒,若施术者受创,她所施法咒都要受损,解起来自然容易得多。故此绿袍老怪当着伽因遗影的面大放厥词,引其发怒,诱其催动血咒对付自己。 一来这般咒法不是立时见效的,二来距离越近,咒法越厉害。故此这老怪不急着离开。那边伽因动手,反被老怪早先所施法咒挡了回去。巫法伤不到人是要反噬施术者的,伽因受了伤,绿袍老怪替崔盈解这七灵丝自是从容得很。 老怪倒是所料不差,幻波池某处密室之中。一个盘膝静坐的道装女子此时不知何故,紧闭的双目中流出两道血泪。看其容貌,和那青玉璧中影像一般,想来当是伽因的本身在此。可能是入定以深,人都这样了,也不见其醒来。 外边依还岭上,崔盈听得老怪这一番解说,惊叹不已。也不知想到什么,本就通红的脸蛋越发娇艳,直欲滴出水来。手不经意的一抬,手中把玩的那瓷瓶不见了影,也不知被她藏到哪里去了。 这自然瞒不过绿袍老怪的眼,眉头微皱了一下,倒也没说这事,只问道:“你如今虽是脱了险境,可到底曾被神雷所伤,肉身生机几绝,元神也一度迷失。虽然你本能的靠着元神施法,护住了肉身一线生机。可要想复原,却也不容易。没了肉身,你要么转劫重修,要么夺舍,不然却是再难有所成就。却不知你如何打算。” 崔盈正自胡思乱想着,听了这话,想到自己情形,不由悲从中来,梨花带雨,悲声道:“前辈见怜,盈儿也不知如何是好。多年苦修不易,实在不想转劫重修,再说转劫后能不能重踏仙路,尤未可知。也不愿去夺人庐舍,行那伤天害理之事。只求前辈开恩,再救我一救,盈儿当结草衔环相报。”说着又是盈盈拜倒,可怜巴巴的看着老怪。 俗话说,女人三大*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世间有几个男人能挡得住这泪水攻势?何况还是个美绝人寰的女子。 绿袍老怪被她这一哭,还真有些招架不住。转过头去,望着西坠斜阳,淡淡道:“本座向来不做没好处的事,救你脱险,只因昔年应承了你,算是抵过。我倒是有能令你回复本来的神丹,可此丹珍贵,不能白给你。你想想该拿什么来换吧。” 崔盈闻说,立时止了哭,眼珠子转两转,脆生生道:“盈儿身无长物,只此一身,前辈若不嫌盈儿蒲柳之姿,就让盈儿以身为报可好?” 绿袍老怪听的一愣,怒道:“好你个艳娘子!本座原以为你幼时那般乖巧,人大了,性情就有些变化也不至于太差。不想却是本座错了。我也无须瞒你,要想取火焰神丹,就拿大五行灭绝神雷法诀来换。我这灵丹用的是朱鸾精血并无数灵药炼成,如今也只剩得一丸。换你那雷诀也不算差。你若是觉得亏,要甚物事,只管道来,只要不是太离谱,本座都应了。你别说你不会那雷诀,伽因就你一个徒弟,你随她学道也有些年月,断然不至于不传给你。”老怪说话间却是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这崔盈。 崔盈给他看得有些发毛,不敢再做怪,低声下气的道:“前辈息怒,这法门晚辈到是会,可五行真气功夫不到家,这雷法却是需得五行大成才能施展。故此从未炼过,也不知有无不妥。” 绿袍淡淡道:“你师徒所习五行真气本就有些不妥,你师父炼了千年,方算勉强有些成就,你炼不到家也正常。你只管将雷诀念给我听,本座自知真假。” 崔盈闻言,哦了一声,却低着脑袋,只顾踢地上的草,不时偷眼看绿袍两眼,就是不做声。老怪一见就明其意,苦笑道:“你倒是戒心重,罢了,本座就将灵丹给你服了,见了效果,你再背给我听。” 崔盈闻言,欢呼一声,连连拜谢。绿袍也给她弄得没了脾气,板着脸道:“灵丹是可以给你先服,但你若敢弄鬼,莫怪本座无情。” 这崔盈却是嬉皮笑脸,连连应是,哪见半分惧怕之意? 第112回 前尘往事 恩怨情仇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这艳娘子着实难缠,绿袍老怪也有些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只是话已然出了口,也不好吞回去。当下取出那仅存的一丸火焰神丹递给她道:“你就此服了这丹,本座助你化开药力,少时就能见效。” 崔盈称谢接过了,依言服了丹。盘坐行功。她虽也被神雷震死过一回,可到底还存了线生机。和谷辰的情形又有些不同,故此这灵丹于她有用。 过不得半柱香,许是药力发作,崔盈浑身若同热水煮过一般。头脸、手足都红通通的,直冒热气。但见她眉头紧锁,全身骨骼作响,身体不住颤抖,像是受到莫大苦楚一般。 绿袍老怪视若无睹,好似早料到如此,只静静看着。但听得这女子痛呼一声,嘴中吐出的却是些白中带黑的气息。想是疼得狠了,方开了声。 老怪见得,抬手在她周身穴位一阵急点。他那手指却是五色光芒不住变幻,却是五行真气分化使用。却只见那崔盈周身血脉凸显出来。如同有道火焰在她周身血脉中灼烧。 不过盏茶功夫,就运转了一个周天。绿袍见状収了手,长出了口气,坐在一边静候。 崔盈慢慢平静了下来,过得一阵,収功睁眼。却闻得一股异味刺鼻,浑身粘粘糊糊,很是难受。低头一开,皮肤上结了厚厚一层黑垢。她素来爱洁尽,哪能容忍身上如此。向着老怪告身罪,飞身而去,寻了个山溪洗浴去了。 绿袍老怪也懒得理她,静坐原地不动。过得大半个时辰,方见崔盈自岭下婷婷邈邈走了上来。一头秀发披在胸前,兀自滴着水珠。此女本就貌可倾城,新浴过后,更见娇娆。老怪见了,也不得不暗赞一声。 这艳娘子又有意做些姿态,一步三摇的,磨蹭半天,方到了老怪身侧。未语先笑,盈盈一福,朱唇微启,声若清莺:“盈儿谢过前辈再造之恩。” 绿袍老怪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也无须谢我,且拿雷诀来。一物换一物,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崔盈咬着嘴唇,期期艾艾的道:“那个,前辈啊,盈儿不知道那雷诀法门怎么办啊?” 绿袍老怪看了她一眼,抬手就凝起五行神雷,淡然道:“本座救得你,也灭得你。我这五行神雷虽不如灭绝神雷,打你个魂飞魄散还是够了。” 崔盈撅着嘴道:“前辈打死了我,不就白费了颗神丹吗?要不,您留下我,虽没什么大用,给您端茶倒水,叠被暖床还是可以的。” 绿袍老怪脸都黑了,怒道:“少给本座磨嘴皮子,有还是没有?一句话。” 崔盈无奈,収起那番做作。道:“没见过你这样的,给你还不成?可我这法诀珍贵,可不是你那破丸子能比的。要我给你也行,你还需应下我一件事。” 绿袍老怪见这人脸变的比翻书还快,直接就你我称呼,以平辈自居了。饶他有些涵养,也给气了个倒仰。可一时也不好拿她如何,气忿忿的将手中雷珠击在远处一株树上。但闻得一声巨震,那千年古木被击成粉灰。 一旁崔盈见了,暗暗咋舌,脸上却不显露,半眯着眼,藐着绿袍。 绿袍活了几百年,倒真难得有今日这般憋闷,恨恨道:“说吧,你还有何事需本座替你办。”说完却是淡淡看她作何说道。心下打定主意,这人若真不知好歹,勉不得要她好看,不然真当老祖是吃草的! 崔盈眼珠子一转,并步跳了过来,双手抓着老怪左臂,笑嘻嘻的道:“盈儿听人说老祖已然娶妻,正室之位自是不敢想,只求老祖纳做个妾,这就是我的条件。” 绿袍老怪给她唬的一愣,先前她也有这话头,自己只认此女性子狡猾,当不得真。不想她却正儿八经当条件提了出来,由不得老怪不信。有这么个绝色丽人上赶着给自己做妾,还附送门顶尖法诀。绿袍老怪此时也免不得飘飘然也。 暗道曾闻此女眼界极高,居然能看上本座,莫不是我真有些个俊处。他老人家倒也未自我陶醉多久,想到小昆仑那位母大虫,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人也清醒了些,略一思量,也明白了这崔盈之意。 干咳一声,正色道:“此事行不通,本座家有贤妻,没打算纳妾。你所忧心的无非是你那师父伽因,怕她日后寻你。这样吧,如今我大徒弟嫁了人,老五也转投了明师,只剩三个亲传弟子,你就拜在我门下,排行第五,如何?” 崔盈闻说,思索一番,懒洋洋的道:“是,弟子见过师父。”随便磕了个头,算是做了老怪第五个弟子,顶了毛紫衣的缺。 绿袍老怪収了这徒弟,也大感头疼。好在他这新鲜出笼的徒弟倒未再弄鬼,将那大五行灭绝神雷背诵出来。也怪不得崔盈炼不得,这雷法却是要五行大成,真元逆转方使得出来。若功候不到,强施行法,真元逆转,有死无生。 绿袍老怪见识已深,一听就知真假。崔盈念诀,话音刚落。老怪长笑一声,施诀发雷。但见颗五色光球滴溜溜滚了出去,远远落在岭下。那光球猛的爆开,连空气中都显出了一圈波纹。震天介一声响,站在岭上都觉的劲风扑面。 两人落到岭下,但见雷落处现出方圆里许个大坑,四周草木无了踪影。崔盈惊道:“师父真是了得,只听过就会了。且看这威能,比之那位却强了何指一倍?”她说的自然是前师伽因,虽有些拍绿袍马屁之嫌,倒也不全是瞎说。 绿袍老怪看了一回,也甚是满意。道:“此间事也算完结,就此离去吧。” 崔盈问道:“师尊,我们回百蛮山吗?” 绿袍老怪轻叹道:“既是出来了,且去看看故人之后。敌我势态渐明,以后怕是没那么方便了。”两人御遁而行。 崔盈拜师时看似不情不愿,这会却又热络起来,缠着绿袍老怪问东问西,撒娇卖乖。若不知她底细的,还真当她是个天真灿漫,不知世事的女子。 绿袍老怪深知她底细,见她这般做戏,不知又在心底又在琢磨甚勾当。甚感头疼,苦笑道:“本座収了你做徒弟,还真不知是祸是福。你需牢记教规,若是犯了,别怪师父不讲情面。” 崔盈嬉笑道:“我们百蛮山规矩不多啊,我哪里会犯。师父,是不是教规里没写定的事,做了都不算犯错?” 绿袍老怪给气的直哼哼,也无从驳她。崔盈见了,倒觉得自家这新师父好说话。轻叹道:“这感情好,比在幻波池自在多了。我那位圣姑师父,严得要命,又从来不说。许多时候,我都不知哪里犯了错,就吃了一通排头。特别是最后一回,我虽不合误信了人,无意害了一位尊长。可回去都未来得及解释,就被一记神雷震死了。”言语间却是不胜唏嘘。 绿袍轻笑道:“你解不解释都一样,你那师父恨你,不是你犯了多大错,而是你不该和那个人好上。那人是她心头大忌,怎能容你。说来你也是代人受过罢了。” 崔盈讶道:“师尊,听你意思,好似对我和我圣姑师父的事知之甚详?我自己的事我是知道的,可圣姑师父的事却是所知不多,难道有什么关碍吗?” 绿袍点头,他见崔盈心思太活,本就有意和这徒弟说说这事,借此敲打敲打。 原来这伽因本是个孤女,幼时被依还岭上灵兽带上山养大。她人大些了,在依还岭得了部道书。这书其实是前辈高人水母姬璇所留。 这位前辈早年由阵入道,这幻波池就是她借地势布就的洞府。那道书是她炼阵心得。因前辈早年所学只是个普通的五行之阵,故此只推演这五行阵法。也就留下了些五行真气修炼法门,却只是顺带的,借以操控阵法,当然比不得正统功法。 后前辈另有所得,去了别处,这洞府就闲置了下来。那养大伽因的灵兽,本是幻波池守洞灵兽。将伽因养大,又将前主道书相授,就算功成身退了。可这伽因空有部道书,大字都不识个,难道就修得成道? 也是她运道不差,当时有位魔道高人,临近飞升破界。新収了两个弟子,想留下道统。因只想静心授徒,不愿理外界纷扰,就带着徒弟到了这依还岭隐居。 他那两个徒弟,一男一女,和这伽因年岁相当。都在这依还住着,时间一长,也就相熟了,结成了好友。伽因多得这两人指点,也看得明白姬璇前辈所留道书了,也就踏上了仙途。 那魔道高人自也不管小辈的事,除了不许弟子外传本门法诀,倒也还给伽因做了些指点。他也是好意,各门法诀到底都有不同,不是人人炼得的。他未看过伽因的道书,所传自是有些零碎。 这伽因到底没个专门的师父,修习难免走了弯路。将道书中五行功法当了宝,阵道上反疏忽了些,以至千年难成,此为后话。 却说这三人都长大成人,友情却是有了些变化。三人中,两个女子都爱上了这男子。这倒也不足为奇,三人自小长大,依还岭又没别的人,连那魔门高人也早先破界而去了。 可这男子却是喜欢自家师妹,对伽因却不感冒。说是这伽因美则美矣,可能是自幼孤苦,性子却有点古怪,远不如他小师妹温柔体贴。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这伽因何其傲岸之人。如何忍得个在她眼中不如自己的人夺了心上人去。其时三人并未反目,她便借着守护那女子渡元神劫之机,使计坏了她道行,致使那女子当时遭劫身死。她却替了这位置。 这男子事后查觉,两人反目为仇。可此时伽因比之还要强些,斗得一场,平局了事。一个是舍不得下手,一个是打不过。那男子怒极之下,用出师门秘法,摄了伽因真形去,欲要与之楷亡。可伽因却借着幻波池中秘宝,护住了自身。那人无奈,远遁魔宫不出。这伽因不认是自己有错,反道世间男子无好人。自此幻波池男人禁足。 本来此事到此也就完结了,可那男子报仇之心未去。到崔盈艺成出山,被他侦之,便来相诱。那崔盈起初不过是个不知事的丫头,如何脱得这花丛老手的掌心?后连带着伽因一位好友也中了算计。吃光抹尽,自回魔宫去了。 伽因怒极,不去寻那人,只拿徒弟做筏子,全推她头上了,一掌拍死了事。 绿袍老怪说到此节,崔盈苦笑道:“原来我在他心中不过是个报复工具,怪不得一去不回。他走后,我尚要死要活,还做贱自己,现在想来,真真可笑。”她此时眼角含泪,哪还有那顾盼**的光彩,只让人生出几分怜意来。 绿袍老怪淡淡问道:“你今后遇到那人当做何处?” 崔盈却是抹掉泪光,展颜笑道:“师尊说如何就如何!” 绿袍老怪膛目结舌,着实不明白这人心思,摇头道:“这算是你私事,为师也不好过多插手。你若要寻他报复,我却不便明着帮你,只能保你无虞罢了。” 崔盈闻言,笑嘻嘻的道:“还是师父疼盈儿,他既是伤不到我,那岂不是迟早败在我手上?只是那人虽骗我在前,到底也让我开心过。时至今日,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有甚心思去计较这些。前事都当前世事,随它去吧。现如今,我只管跟着师父修行,你却不许骗我。” 绿袍老怪听她前边的话还有些欣慰,只当这人看开了。可后边一句却又走了味,只觉的自己头疼病又犯了。 第113回 生死相依 天狐后人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师徒一路谈说,不觉到了黄山,绿袍老怪当先落了遁光,直至紫铃谷。空山寥寂,云锁幽谷。老怪想起往事,轻叹一声,传音道:“百蛮山绿袍来访,此间主人可在?” 话音落下没多久,但见一双殊丽排云而出。举目一望,见得绿袍老怪伫立崖头,负手而立。两女忙飞落崖前,双双见礼:“晚辈秦紫铃、秦寒萼见过前辈。” 这两个女子都堪称国色,虽及不得老怪身后的崔盈,可亦远非一般女子可比。老怪打量这对姐妹一番,这个年长的倒还有些稳重,见礼间很是恭谨。 那小的却是一边行礼,一边不住打量绿袍老怪和崔盈,倒有些欢呼雀跃的神态。绿袍见得一乐,笑道:“你这女娃到是像足了你娘。” 那姐姐秦紫铃闻言,瞪了妹妹一眼,道:“前辈见笑,晚辈这妹妹自幼就淘得很,没个安生。” 那秦寒萼听她姐姐说她,吐吐舌头,皱了皱鼻子,倒未出声反驳,只将注意力集中到崔盈身上去了。 绿袍笑道:“我和令堂是至交,情同姐弟。你姐妹就是我侄女一般,小妮子这般真性情很好,没得和见了外人一般拘束。” 秦寒萼闻言,笑嘻嘻的道:“师叔说的是,我姐最是古板,成天管这管那的,见了师叔还要摆出平素那幅样子来。” 秦紫铃拿这宝贝妹妹无法,只能摇摇头,对绿袍老怪道:“外边风大,还请绿袍师叔到我们紫铃谷中去坐坐。” 绿袍老怪点了点头,两人随她姐妹进了紫铃谷。刚到得谷中,一只异兽迎了上来,围着秦家姐妹直打转。却是只独角神琳,也就三尺长短。 绿袍笑道:“这东西倒是长大了,记得早先你母亲抱回来时,还是个幼兽。” 秦寒萼一边逗着那独角神琳,鼓着嘴,接口道:“师叔不知道,我们姐妹两个住在谷内,受命不得外出,都无聊死了。就只有这个东西陪着解解闷。” 绿袍老怪闻言,眉头微微一扬,问道:“难道还有人拘着你们不成,怎么连谷也不许出?” 秦紫铃瞪她妹妹一眼,道:“又胡说,昔年师祖极乐真人言我们姐妹孽根太深,要我们紧闭山门静修,少到外边惹事非。何曾说过不许出谷?” 秦寒萼却是满脸不服气,只是不好和其姐顶嘴。气呼呼的一脚将那独角神琳踢得翻了个跟头,自顾往洞内去了。秦紫铃见妹妹又在置气,也无可奈何,只能满脸歉意请了绿袍师徒入洞说话。 这秦寒萼却不是个长气性的,转眼又拉着崔盈到一边说话去了。这艳娘子是个何等滑不溜手的,没几句话就逗得这妮子乐呵呵的。看得老怪忍俊不禁,秦紫铃也是哭笑不得。 绿袍老怪环顾自周,对秦紫铃叹道:“昔年你母亲布置这仙府,费了她不少心力。就这些夜明珠,有不少都是自东海采集来的。如今这些明珠依旧光彩照人,她却是遭了劫难,着实让人叹息。当年你父母遭劫时,我正坐生死关,近来方才得了些讯,却是半点忙也没帮到。说来也是我的过失,不然怎么也要想法圆转,事当不至于此。” 秦紫铃含泪道:“母亲转劫前曾对我说,绿袍师叔本是她可托生死的朋友。可昔年却受她愚弄,差点身死道消,此为她此生最大错处,一直觉得愧对朋友。起先她还不知东海之事,几陷师叔于死地。后来往百蛮山求助,方才知晓,可也是悔之晚矣。以至于到她自己也是劫数难逃,大难来时,连个援手都没了。她自兵解之后,如今只能以元神修炼。前些年我姐妹去东海探望,还曾问起师叔近况。可我姐妹幽居深谷,所知有限。她老人家也只能磋叹而以。还说师叔若是安好,我姐妹真有了急难之处,只管往百蛮山求助,绝不至见拒。” 绿袍摇头道:“你母亲哪有甚错处,东海之事另有缘故。我也算因祸得福,得了极大的际遇。只是你母亲曾来百蛮山,我却不知,是几时的事?” 秦紫铃道:“那是我父母遭劫之前的事。我那时尚幼,记得一日父亲和母亲说自己遇到个甚么人,怕是自己的事会传到我师祖极乐真人耳中去。他当时神情十分着急。母亲就说没事,说去百蛮山寻师叔想办法。父亲就说绿袍道友怕是挡不住他师父吧。母亲说是您主意多,一准有法子。当日我母亲是带着我去的百蛮山,可到外边就遇到了您的夫人瞳娘前辈。我母亲和她说了会子话,就带着我回来了。记得当时瞳娘前辈很不高兴的样子,我母亲则有些失魂落魄的。后来她才和我父亲说起师叔因听信了她的一时胡语,闯到东海眼中去了,结果受了极重的伤才回到百蛮山,已经坐了死关的事。” 绿袍老怪方知有这节,想来当初自己受伤而回,虽未说出是听了天狐之语,可也被瞳娘猜到了。天狐上门求助,她自是极为不满,胡乱应付了过去,提也未和自己提。只是那时正是自己闭关不久,外界事一无所知,她就是说了,自己也无从得闻。 叹息一声,略微和秦紫铃解说了一下。问道:“你父母之事,我也所知不详,何以你父亲转劫重生,而你母亲又以元神修行?怎得又要去那东海钓鳌矶修行?” 秦紫铃便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原来她父亲秦渔是极乐真人弟子,入世修行,偶遇了天狐宝相。这秦渔本就生得好,又得了师父真传,称得上才貌双全。 也是他两个缘分,相互对了眼,私下结成了夫妻,就在这紫铃谷双宿双栖。这本也没什么,他极乐一门并不禁弟子婚娶。他师父极乐真人尚有一妻一妾,总不能禁了弟子的欲。 可坏就坏在天狐是个异类,这却是极乐一门的禁忌。只缘他门中前代因有过门人和异类相恋,闹出好大事端,故此有了这禁令。 这秦渔起先也不知天狐底细,也怪不得他,如今这人间界异类修成人形的着实太少。天狐哪知他门中有这么条规矩?至于夫君是不是极乐门人于她看来也没甚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到后来秦渔发觉自己夫人来历,却是情根深重,放不得手了。只好拖一时是一时,瞒一日是一日,只盼自己师父不晓得。没得多久,两人女儿也养出来了,更是难舍难分。 他也将事情和天狐说过了,天狐却不是个怕事的,说是谁想让她丈夫孩子分离,门都没有。就算和极乐真人放对也在所不惜。她本是天地灵种,修道年限比之极乐真人还久。就算功行不如对方,可相差也不会太大,倒也不算胡说。 可秦渔是个尊师重道的,自不会允许妻子胡为。两人为着这事也没少争吵,最终还是天狐听了丈夫的,让了步。夫妻两个做贼一般深居简出,不想将恋情公诸于众。 两人本来够小心,可事情还是传到了极乐耳中。他亲自来到紫铃谷清理门户,逼秦渔兵解。天狐本不愿自家丈夫就这般转劫,要和极乐真人见个高低。可也拗不过丈夫,唯师命是从。 她见秦渔赴死,也不愿独活,情愿一起转劫而去。极乐真人见他们夫妻情深,也是不忍。便送了徒弟转世,将天狐发送到了东海钓鳌矶,由玄真子兵解以元神修行。许他夫妻他年再聚。个中缘由却不是秦紫铃所知了。 绿袍闻说叹道:“令尊、令堂着实情深,真真是生死相依。只是宝相道友元神不由你师祖托庇,却要由峨眉东海三仙看管,着实让人不解。你曾言你父亲因遇到个人,说是事情怕要传至你师祖耳中,你可知这人是谁?” 秦紫铃道:“听师祖意思,是说母亲尚有劫难,要求着玄真子前辈帮忙化解。至于父亲所说那人,好像是在这黄山隐修的餐霞大师。那些年我父母并未出过远门,最多只在这黄山左近走动。” 绿袍老怪冷笑道:“我道是为何,原来如此。” 秦紫铃不明其意,尚且未开口。秦寒萼却在一边问道:“绿袍师叔,到底是什么缘故啊?你别话说一截好不好。” 原来这会她也不和崔盈闹了,在一边听得出神。绿袍老怪道:“那餐霞得了这讯,少不得知会她峨眉那一众同门。自有人去和极乐老儿说话。那极乐老儿不管事前知不知道,此时也得有所作为了。不管他如何做,都绕不过宝相道友,他峨眉就能坐观其变。如此一来,既打击了青城一脉,又能拔了宝相道友这眼中钉。要知道,那餐霞昔年还受过我和宝相道友一番排头。她们这派人,可是最记仇的,芝麻大的事都能记着。只是极乐老儿将助宝相道友渡劫之事推给他峨眉派,估计也是窝了些火。以他修为,难道还不能助宝相道友脱劫?无非是怪他们多事,逼死了自己徒弟罢了。” 秦紫铃喏喏道:“晚辈闻说峨眉派是玄门正教,当不至于此罢?” 绿袍笑道:“昔年极乐与长眉齐名,长眉可是飞升了,他尚在世间行走。他那青城人虽少,可功法也是顶尖的。只要收得几个好苗子,积蓄些年月,难保不能一跃而为大教,和峨眉分庭抗礼。他峨眉怎能见得此事?那五台派可是个上好的例子。那极乐又没得失心疯,好好个徒弟,又不是做了甚天怒人怨的事,非要逼得转劫重修?” 秦紫铃尚且将信将疑,秦寒萼已是道:“怪不得父亲之事后,师祖就让出青城教祖的位子,原来如此。哼,我母亲在那钓鳌矶修行,他们偏要弄个甚么烈火风雷出来。说甚么我母亲罪孽太深,不如此不能减其罪孽。以前当是好意,现在看来根本未安什么好心!” 绿袍摇头道:“消减罪孽是假,磨砺令堂的元神是真。她现在是元神修行,来年那风雷劫并不好过,只能先行打熬,以后容易些。可若宝相夫人肉身不失,自不需如此费事。” 秦家姐妹方明白这缘由。秦寒萼气得大骂,峨眉派没个好人,害死她父母,又来假做好人,连带着极乐真人也骂上了。她性子随宝相多些,没什么顾忌。 秦紫铃倒是未说什么,她年长些,那时她妹妹方才几岁,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亲历了当年之事,知道些厉害,人也变得稳重了。只是联想旧事,知道绿袍所言怕是不虚。也没甚么计较,只看着老怪,想要他拿个主意。 ; 第114回 生死相依 天狐后人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年久成精,如何不明白这女娃的意思。摇头道:“事以至此,再难扭转。你母亲虽在峨眉那些人看管之下,脱身倒是不难。可她如今肉身已失,只能凭借元神修炼,将来怕是只能入那神道了。近来风传,峨眉掌握着那升天之阶。于你母亲来说,倒是条捷径。再者只要你师祖极乐老人尚在人间行走,谅来他峨眉也不敢弄鬼。我若插手,最多也就是将她救出来,于她无益。总不能送她去轮回中走一遭,到头来能不能步入仙途尤未可知,反倒害她千载修行化做了流水。” 秦紫铃知道老怪所言也是实情,心系其母,神色有些凄然。秦寒萼听得,却道:“绿袍师叔,要不您収我们姐妹做徒弟吧。我和姐姐多次去东海探母,人都见不着不说。偏有峨眉那几个牛鼻子、秃头不时来聒噪。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姐妹将来要入他峨眉门下。姐姐几次拜师,却又一味推诿。那帮人破规矩一大堆,好似谁真个稀罕他们。若不是母亲在他们那里,哪个愿意多理会那几个老东西。” 秦紫铃还是想得周全些,知道妹妹这话有些不妥当,只也不好说她。却听绿袍淡笑道:“你姐妹两个资质是顶好的,若无宝相道友这桩事,你们肯入我门下,我是求之不得的。可现如今却是不行,总不能你母亲身在峨眉,你两个却入我百蛮山。要知道我和他们是对头,迟早要做一场的。到那时你们母女如何自处?” 秦寒萼闻言,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嘟着嘴不出声。秦紫铃心细些,问道:“绿袍师叔难道和峨眉那些人有过节?怎么没听人说过?” 绿袍老怪笑道:“若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之局。可他峨眉是霸道惯了的,这两百年来有多少异派人士死在他们剑下?何曾见过他们容人?我百蛮山虽远居南疆,难保不会被他寻上门去。我也不是个束手待毙的性子,也只好周旋一二了。” 几人谈说间,却见洞口跑进来一对白兔,很是肥硕可爱。老怪只当这是秦家姐妹养来玩的,倒也未在意。崔盈倒底是个女子,心细些,见这对兔子自顾跑进来,就窝在玉几下不动。这洞中并无兔子爱吃的青草,也不见它们向主人求食,心下有些奇怪。窥得秦家姊妹见了这对兔子也不去逗它,全然不似见了谷口那独角神琳的神态。 秦紫铃倒还神态自如,秦寒萼却现出了恼怒之态。作势要赶它们出去。可那对白兔老神在在的伏在那,动也不动。见此心中一动,笑道:“寒萼妹妹,姐姐这近百年未曾进过饮食。此刻见了你养的这对玉兔很是肥腻,不觉勾动了馋虫。让妹妹见笑了,不知能否给我一只,烤了解解馋?” 她三个本就由绿袍老怪引见过,姐妹相称。崔盈又和秦寒萼谈得来些,故此问她。绿袍老怪闻言愕然,不道自家这徒弟还是个吃货。眼见那对兔子有些灵性,很有些萌呆。连老怪都生不出烤来吃了的念头,直是焚琴煮鹤。暗叹崔盈这货怕是和家里那青草丫头真有得一比,回头让她们凑做一对得了。 秦寒萼闻言,先是一喜,就差点雀跃答应,最终想到一事,方把这高兴劲按捺下来,耸拉着脑袋答道:“这对兔子是前几年到东海时,正遇上妙一夫人,见我说起山居无聊,托了人送来的,不好拿来送给姐姐。要不我让神鹫去抓个鹿来烤了吃,可好?” 绿袍见了她这神态,却有些起疑。却听崔盈道:“外边那些蠢鹿有甚么好吃的,就这家养的好,干净!” 听得老怪脸上直抽筋,见秦家姊妹望着自己,本待出言解围。不觉眼角微微一跳,眼一转,哈哈一笑道:“给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些饿了。今天就老着脸向你姐妹讨了这对兔子烤了吃,你们看如何?” 秦家姊妹对视一眼,见这绿袍师叔睁眼说瞎话,哪有修道人会喊饿的?看来是铁了心要吃这对白兔了,倒也无有不可。秦寒萼见姐姐点了头,倒热切起来,帮着取柴点火,忙活起来。 那对傻兔子本当也有些通灵了,却不知何故,也不会跑了。任由崔盈、秦寒萼轻轻捉了炮制起来。四人将兔子烤了,这兔肉也没多少味道。绿袍老怪、秦紫铃只是略微沾了一点。大半倒进了秦寒萼的肚子,崔盈反没她吃得多。 秦家小妮子吃完兔子,打着饱嗝,乐呵呵的道:“姐姐说要修行,天天吃素,嘴巴都淡了。老早就想烤了这兔子来吃了,也省得它们老跟在后头盯着,烦都烦死了。” 崔盈噗哧一笑,道:“难道这兔子还能盯你的梢不成?” 秦寒萼正要答话,却听得绿袍老怪冷笑一声,冲着谷中一处淡淡的道:“阁下藏头露尾听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出来露露脸了。” 三女都是一惊,顺着老怪发话方向看去。却见那里凭空冒出个白发白须的矮小老头儿,模样干瘦老丑。 这人干笑一声,大刺刺的走过来,冲着绿袍老怪略一拱手,道:“听闻绿袍道友连渡三劫,果然了得,小老儿朱梅有礼了。” 绿袍老怪闻言,面沉如水,正要说话。却见那老儿将他掠在一边,大模大样的在训斥秦家姊妹:“你两个好大胆子,连白逸谷前辈送你们的仙兔也敢烤了吃掉。这般胆大妄为,真真是孽根不改,如何对得起你们母亲和诸多师友的期望!” 他尚还待说些什么,不防右脸重重挨了一记响亮耳光,将他嘴边的话头打回了肚里。只打得的这朱老头儿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半天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见绿袍老怪左手托着右手背,大拇指正揉着左手腕子,双眼却冷冷盯着他。 朱梅怒极,怎么也不信这人敢这般无礼,怒道:“绿袍老怪,你竟敢偷袭我?”可一开口却只觉得口中疼痛,说话漏风。这老儿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望着绿袍老怪的眼神更是怨毒。 绿袍赏了这人一巴掌,心气也平和了一点,冷冷笑道:“本座打得就是你这不知尊卑的东西,莫不成你这没大没小的还有说道不成?” 朱梅怒极,那几根三羊胡子都气得吹起来了,就想放剑动手。只见得眼前一花,左脸上又重重挨了一下。这下绿袍老怪怕震疼了手,倒没使那么大力,只这样那老儿也嘴角见了血。他挨了这一下,剑也就放不出来了,整个人都有些懵懂了。他也不是个没一点眼色的,第一巴掌还可说是绿袍有偷袭之嫌。可第二巴掌躲不过去,方知眼前这人远在自己之上。要知道绿袍老怪人仍然坐在原地,动都没动。心下虽恨,到底不敢放出剑来。 却听得绿袍老怪淡淡道:“你和长眉如何称呼?” 朱梅虽不知这人何意,也只得老实答道:“那是先师。”其实这人最多算是长眉真人记名弟子,后又转投别派,这般说也算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绿袍老怪呵斥道:“本座和长眉真人师弟邓隐平辈论交,弟兄相称。你既认长眉为师,见了本座却是大刺刺的一点礼节都不懂,他平素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老怪这话倒是笔糊涂账。他和朱梅派别不同,对方也算一教之尊,一般是不好这么算的。不过较真起来,他这说法也不算错。毕竟长眉和邓隐是实打实的师兄弟。峨眉派本就是讲辈分较严的,就让这朱梅称老怪一声师叔也是说得通的。 这朱梅平素只有他拿辈分压别人的时候,何曾想到也有人家拿辈分来压自己的一日?有心抬出近来拜的师父水晶子出来,可也知道那名头只能唬弄些后生晚辈,在这人面前只能徒增笑料。眼见打也打不过这老怪,想逃也有些不敢。这紫铃谷到底还有些禁制,出去也要费些手脚的。平素也还罢了,可眼下有这绿袍盯着,可不大顺当。 百般无奈,只得以见师长礼节拜过绿袍老怪。老怪乐呵呵的受了一礼,又让他和崔盈以平辈礼节见了。秦家姊妹另有师承,以后还有求到峨眉之处,绿袍老怪也就不越俎代庖了。 这老怪端起架子,对着朱梅好一番训斥,打发走了了事。自和秦家姊妹说话:“这人向来自诩诙谐,好以大欺小,从不知脸面为何物。此番被我教训了一番,自己怕也不敢来寻我为仇。只是你们姐妹却要留心。” 秦家姊妹这一阵子本就看呆了眼,想起往昔母亲说她们若有难可去百蛮求助。只是素来未曾听过百蛮山名头,尚还不敢深信。可此刻见了那峨眉名宿,青城当代掌教给训得和个孙子一般,无不叹服母亲有先见之明。 秦寒萼心思活些,暗中一个劲拿这位绿袍师叔和自家师祖极乐童子比较。心下嘀咕不知是哪个强些,只因她修行多年先前见得最强的就是极乐真人了。这妮子是个藏不住事的,想到就问了出来。 绿袍老怪摇头一笑:“极乐老儿千载修为,岂是易与?他那人头脑有些不清醒,没少受人愚弄,道行再高又有何用?” 绿袍老怪这话等于没说,秦寒萼自然不大满意。拿出乃母真传,仗着辈分低,撒起娇来。直恨不得撺掇着绿袍老怪去和极乐真人扳扳腕子,她好看看热闹。 老怪登时就觉得头大,笑道:“你这妮子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你这性子以后进了峨眉怕还有些苦头吃。我这番来此见你们姊妹,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串手珠就给了你吧。这是昔年一位高僧所赠,到我手头也有二百余年了。带着对抵御外魔有些好处。” 自手腕上取了串木珠子递了过去,却是昔年天竺僧人送他的两串珠子。绿袍给了一串与瞳娘,自带了一串。此时见秦寒萼性子跳脱,怕她将来有甚灾劫,便给了她,用做防身。 秦寒萼喜滋滋的接过去,却不识得,见是木头雕的,憋憋嘴,不甚看重。秦紫铃却见闻多些,问道:“绿袍师叔,这宝珠是不是天竺神木婆娑木制的?” 绿袍点了点头,将珠子来历略微说了说。秦寒萼得知,兴高采烈的带在腕上。秦紫铃也替妹妹高兴。老怪一摸身上,他老人家也着实没甚拿得出手的了。转头对崔盈笑道:“日前不是在幻波池得了些宝物吗?且拿出来,让紫铃选几件,不然她得怪我偏心了。” 崔盈不道还有自己的事,心下腹诽不已:姑奶奶拜师时可不见你分毫东西,幻波池满洞法宝也懒得去取。还是姑奶奶求着才拿了些,那会儿装清高,这会倒知道算计我这点家私去充大方了。 她手上却也不慢,将那所得宝物尽数拿出来,摆在桌上,笑道:“都是些小玩艺儿,你们姐妹看看喜欢哪个,拿去赏玩就是。” 手心倒暗藏了一枚小小的黄玉钥匙,却是她久居幻波池,知道些底细,特意留下不表。 秦紫铃本不缺宝物,要待推脱,可碍着老怪情面,取了几口细小针钉之类。秦寒萼却看中了一个小巧马车,也自拿了。 绿袍老怪见也差不多,取出两片婆娑灵叶,又在上头各封印了一道大五行灭绝神雷给了两女。道是但有事只管往百蛮山寻他,携了徒弟,飘然而去。 ; 第115回 世事纷扰 怒由心生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师徒离了黄山,倒也未走远,直驱九华山就落了遁光。崔盈难免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师父,怎得才行这么点路就停了下来?且百蛮山在南,这里却是往北。莫不是这里也有你的红颜知己在此隐修?你访友也就罢了,可别再拿徒弟做筏子,拿我的这点东西去送人。这点东西虽多,可也经不得你多送几家。” 老怪笑道:“不想你倒是个财迷,不过拿你点东西,这就记着了。你那虽有百余件宝物,可想来也是你那先前的师父自己胡乱炼的。着实没一件堪称大用的,亏你还当宝贝。” 崔盈闻言,笑嘻嘻的道:“师尊的眼力自然是顶好的,可如今徒弟穷得很,略微好点的东西也只能拿了当宝了。若是师尊送我几件好点的法宝当拜师礼,我也就不会守着这些东西不放了。” 绿袍老怪知道自己这小徒弟是个给根竹竿就能往上爬的主,又没什么敬畏。摇了摇头,不愿再和她扯这事。领着她转到九华后山醉仙崖。 如今正是酷暑,满山红叶是看不到了。只是山风吹得那满山枫树,绿叶招展,倒生出些清凉之意。 崔盈见老怪不肯接自己话头,老大没趣。眼珠子一转,问道:“师父,您是道德高隆,清心寡欲的有道之士,喜怒不见于色。今日见了那矮老丑物,怎得发那么大火。一嘴巴子将那老儿的牙都打掉了,莫不是这人犯了您甚忌讳?” 绿袍老怪闻言,脸色微微一沉,道:“倒不是他犯忌,只是正好赶上为师心绪不好罢了。” 崔盈见老怪面色不渝,吐吐舌头,不敢再追问。暗想那朱梅被老怪喝破行藏现身前,这老怪还是有说有笑的,何来心情不好一说?那朱梅现身也才说了一句话,老怪脸色就不好了,抬手就打,着实难解。 此时绿袍老怪走上崖头,指着下头道:“这里有前辈高人镇压了一条美人蟒在此,此怪于我有大用。昔年我奈何它不得,故此未曾动它,今日到了这里,正好擒回去备用。等会你也留心些,莫要一时大意被它跑了。” 崔盈方知老怪到此的缘故,笑道:“只要师父不要徒弟拿东西出来送人,你做什么都好。我闻那美人蟒是上古异种,厉害得很,徒弟这细胳膊细腿的可不够它塞牙缝的。一会儿打起来,徒弟远远看着就是,免得碍手碍脚,误了师父的事。”说完,果真嘻嘻哈哈跑得远远的。 绿袍老怪为之气结,骂道:“人家是师父有事弟子服起劳。我倒好,収个徒弟,不特不为出力,还躲得远远的看热闹。” 那崔盈跑得老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取出个小巧銅镜。只顾着照镜弄姿,只将绿袍老怪的话当了耳边风,充耳不闻。 绿袍老怪也就骂她两句罢了,倒也没真指望她帮多大忙,摇着头自行施为。他知道这蛇怪也非寻常。拿颗丹药含了,又远远抛了颗给那不省心的徒弟。 那崔盈这会倒是眼明目聪了,抄手接住,甜甜一笑,远远叫道:“多谢师尊,还是师尊疼我。一会师父若打不过那蛇,可要提醒徒儿先走。您在后头抵挡一二,可别光顾着自己跑。” 绿袍好悬没给她气得吐血,哼哼两声,不理会这货。自行飞落崖下勘探。这蛇洞所在人迹罕至,虽然过去许多年,倒也没太大变化。绿袍老怪见得实了,自地上取了个石块,嗖得一下,弹射过去。 但见得黄影一晃,一个人头自洞中忽的冲了出来,一口咬住那好大石头。那美人蟒随即觉得嘴中的东西不对味,张口吐了出来。又看清绿袍老怪,冲着他呱呱大叫,那脑袋不住摇晃,连带着它一头黄发挥舞,显是怒极。看来一过两百载,这东西还记得眼前这可恶人类。 绿袍老怪淡笑一声,扬手就是一记大五行灭绝神雷。但闻得霹雳一声巨震,那山崖都塌了一大块,将那蛇怪埋在里头,也不知生死。 老怪等得一阵,正要上前查看,却见泥沙、石块飞起,那美人蟒从中蹿了出来。老怪暗赞一声,照着蛇头又是一记雷打了过去。那蛇怪被打得一个翻滚,僵在地上生死不知。 老怪也不多看,取出金蛛网将蛇怪兜了,拍了几道禁制上去。略为収拾一番,直往崖上而去。他在下头忙活了个把时辰,上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原来绿袍老怪下崖捉蛇,崔盈坐在石上等着。她对自己这位师父倒是很有信心,故此一点也不担心。正贪看些山景,却见前山那边转出个人来。却是个小小孩童,看去不过四五岁的光景。蹦蹦跳跳跑了过来,还不时回头张望。 到这童儿近得前了,但见他着实生得好,粉妆玉琢,若同观音画中的善财童子一般。崔盈暗道,这九华山虽是名胜所在,可也很是险峻。这么个小小孩童,怎生到得此处?只怕也是有些来历的。 这童儿也没想道这九华后山还有人在,眨巴着眼睛看着崔盈。崔盈见他这模样可爱,忍不住笑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就你一个人到这里玩,你家大人呢?” 这童儿摸摸脑袋,回答起来却是很清楚:“我叫齐金蝉,就住在前山,我和姐姐在躲猫猫玩。你又是哪个?我怎么没见过你?” 崔盈笑道:“你才多大,怎么就能见过我啊?” 齐金蝉晃着脑袋答道:“我娘在这九华山修行,来这里的人都会去拜会她,我也就认得人多了,但我从没见过你。听我姐姐说,这九华山附近有妖人盘踞,他们不是我们一路的。我爹娘在正教中很有名望,来这的人都要去拜会她,你没去,那你一定是和那些妖人一伙的。” 崔盈闻言目瞪口呆,张嘴结舌,失笑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学得这般歪理?不去拜会你娘就是妖人,天底下哪有这个理?” 齐金蝉又抓了抓脑袋,他虽小,倒也不笨,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不通。可他自小听周围的人说得多,虽然不是这么个说法,可意思相类。也不知如何分辨。 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崔盈见他愁着幅小脸,有些过意不去。她已是活了百多岁了,总不能跟个小孩分见识,争个高低。笑道:“小家伙,来,姐姐这里有几个果子,给你吃。”从身上掏出几个红彤彤的异果,想要递给这小孩。却是她自幻波池随手摘来的灵果,她自己吃了也就是图个口腹,对这么个小孩子却还是有些益处的。 小孩一般都没什么长性,这齐金蝉见这果子香气诱人,倒忘了心头想的,就待去接。却见得眼前光华一闪,落下两个人来。 却是个三十许的妇人带着个约摸双十年华的女子。这妇人面貌详和,略带几分雍容华贵。那女子一身素白,俏脸星眸、双眉入鬓、朱唇琼鼻、细腰酥胸。俗言说女要俏,一身孝。这女子人本就是绝色,加上这打扮,正是相得益彰。 崔盈见这两人眉目间有几分相似,正自猜测两人来历。那齐金蝉已是大呼小叫起来:“娘,姐姐,你们怎么都来了。” 那妇人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拉着这小童的手,有意无意的将崔盈和这齐金蝉隔了开。笑着对崔盈一稽,道:“小儿顽劣,给道友添麻烦了。” 崔盈早已起身回礼,笑道:“令公子可爱的紧,我正无聊,他倒走来添了些乐子,说甚么麻烦?只是恕我眼生,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那妇人笑道:“贫道俗名荀兰因,后随外子拜在先师长眉真人座下,随了外子的道号,也叫妙一。这是我女儿和儿子齐灵云、齐金蝉。却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说话间也让女儿、儿子上前见了礼。她见崔盈功行不弱,又像是旁门中人,故此算平辈论交,女儿、儿子也就低了一辈。 崔盈倒是听说过这位,又行了一礼,笑道:“原来是妙一夫人当面,久闻贤夫妇大名,贫道崔盈见过道友。” 妙一夫人闻言,心头一跳,暗道原来是她,怪不得这般绝艳,只是闻得此人被她师父锁困幻波池,却不知几时脱身出来了。当下打起精神,小心提防。口中淡淡道:“原来是崔道友,向闻道友在幻波池闭关苦修,足不出户,不想有雅兴来我九华一游。” 崔盈听得心头冒火,自己被前师镇锁幻波池,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人当面揭短,偏偏又故意说得含糊不清,让自己无从发作。不想这世间也有和自己一般机巧人物,只得按下怒意,堆起笑脸道:“我这人浑身哪有半分雅骨?是我师父要到此地办事,强拉了我来的。” 只是她这笑脸也太假了点,正所谓皮笑肉不笑也。将那旁边一直暗暗打量崔盈的齐灵云看得心生纳闷。这齐灵云本是个大美女,可见了艳娘子也生出几分不如之感来,少不得暗中比较一番。见这人神情,再看自己母亲态度,也就明白了几分:两家怕是有些不对路。 妙一夫人心下疑惑,问道:“可是圣姑前辈到此一行?” 崔盈笑嘻嘻的道:“她老人家哪有这闲功夫,这是我新近拜得一位师父。他老人家路过幻波池,看我可怜。随手击破幻波池禁制,将我搭救出来。是我厚着脸皮,死乞白赖的缠着他収了我做个徒弟。他老人家到这有事,我便跟来了。” 这艳娘子着实是个尤物,嘴中说话,眼波流转,媚态横生。说到新拜师父那语气、那眼神,倒像是在说自己的情郎一般。面前听她说话的还好是俩个女子和一个不知事的小童,不然怕是魂都得被她勾了去。 就这样,齐灵云也只觉得面皮发烧,还是她母亲妙一夫人干咳一声才让她醒过神来。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句:“好一对不知羞的狗男女。” 可怜绿袍老怪尚不知自己一世英名被这混帐徒弟败了个精光!, ; 第116回 世事纷扰 怒由心生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这艳娘子崔盈和妙一夫人荀兰因都可谓是女中豪杰,将遇良才。一番唇枪舌战,各呈心机,却是谁也耐何不得谁。 妙一夫人始终也未套出崔盈口中这位师父是哪个魔门前辈,绝世凶人。倒从这艳娘子话里话外认定了一件事:这魔师妖女怕是有些不清不楚。她修行多年,阅历非同一般,除了心下骂句歪魔邪道不知羞耻之外,倒也不已为异。 崔盈想从她口中套些话自然也没门,被这掌教夫人一推六二五,三言两语套话带过。这两人说得一阵,都觉得索然无味。掌教夫人和这艳娘子并无仇怨,这人身上又没什么可图的,自也不会来个斩妖除魔。这崔盈并非弱手,而自己这边还有个小娃,真动起手来,可就不好说了。 妙一夫人便待别了这艳娘子,带着孩子自回洞府。却听得崖下平地一声雷,那崖壁都给震裂了,草木山石直往下落。妙一夫人和女儿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些惊疑之意。 这齐灵云是妙一夫妇初入道时就跟上山修行的,其父母尚还转过一劫,她却是没这些事。虽不见得就比其母强些,可也未差了太多,故此也算个能手。 这母女都是有眼力的人物,自也都看得出来那崖下是有人在施法。看这声势,比之她们门中引以为傲的太乙雷诀好似还要强上不少。她两个并不已雷法见长,可门中雷法用得最好的几位也是没这声势的。 这对母女都不由望向了那喜滋滋看着山崖那边的崔盈。崔盈见得绿袍老怪发出了神雷,知道事情怕是也快办完了,倒也不再遮掩。笑道:“我师父说这醉仙崖下有个美人蟒,想要捉了去看守洞府。这会发雷,想是那东西不老实,故此给它些苦头吃,让它以后听话。” 妙一夫人母女都觉着脸抽筋:这美人蟒天生凶戾,从未听说过能被人训服的,这艳娘子鬼扯起来也不打谱。只是也无从驳她,便立在崖前静观其变。 却见得不远一道白光落下,妙一夫人母女见得来人大喜。忙迎上前相互见礼,却也是她峨眉同派,黄山的餐霞大师带着她徒弟女空空吴文琪。 这餐霞是早前转投到峨眉长眉真人门下的,又和这九华山相临。两下里离得近,时有走动,很是交好。却见得餐霞笑道:“方在洞中听得雷响,听方位却是师妹这九华山方向,唯恐有妖人作乱,故此过来看看。” 妙一夫人笑道:“感谢师姐盛意,我这边倒没什么事。方才那雷是位前辈在崖下降妖发的,不想连师姐也惊动了。” 餐霞笑道:“我又不是聋子,那么大声响如何听不到?” 几人说笑着走到崖前,妙一夫人替双方代为引见了。这餐霞听得艳娘子之名,冷哼一声,不愿理会。自和妙一夫人说话:“却不知是哪位前辈在这崖下诛妖?我记得这下边是昔年高人镇压得一条美人蟒在此。我也想过要除掉它,免为祸患,可一直不得其便。” 妙一夫人笑指崔盈道:“就是这位崔道友的师尊。” 餐霞大师闻言,讶然问道:“崔道友,难道令师圣姑前辈出关了吗?” 不想这艳娘子见这人先前不愿搭理自己,也不愿理她,直接给了个后脑勺,只作看那崖下情景去了。 妙一夫人见餐霞大师碰了个软钉子,忙打圆场道:“听崔道友说是新近拜了位前辈为师,圣姑前辈应当仍在闭关。” 餐霞闻言唔了一声,看着崖下若有所思。却听得齐灵云道:“母亲和我却不知到这里还镇压着这么条凶物,还是师伯见闻广博。” 餐霞笑道:“我知道这怪在此还是有些缘故的。昔年路过这里,见两个左道中人在下头逗弄那妖蛇。我不知他们在弄什么鬼,怕他们将这妖物放出来为祸,便想要将他们撵走。不想这俩人奸猾得很,逗那蛇是假,却是为了谋夺那蛇看护的一对成形仙芝。他们先将这蛇弄得精疲力尽了,却好轻巧夺宝。我哪曾想到此节?一时不察,被他们盗了仙芝,逃之夭夭了。” 餐霞那弟子闻言也来凑趣,细问那仙芝形状,妙用。几人连呼可惜,这般灵物平白便宜了那左道中人云云。 那边崔盈听得直撇嘴,暗道:“天地灵物到了你们手中就是你们福缘深厚,该得此物。人家辛辛苦苦,冒着好大风险掘去就是贪天之功,不该取。合着你们拿了这东西就不是吃?人家就吃不得?” 她自不知这取了仙芝去的就有她这便宜师父一份,那芝仙现如今还在百蛮山长得好好的。更不知这餐霞说话藏头露尾,偷梁换柱,隐去了许多真情。不然她怕就不是只在心底腹诽了,骂出来也不足为奇的。 这几人正自说着话,崖下又是一声巨雷。妙一夫人几个当先见识过,倒还未如何。餐霞却是微微变了脸色,不由惊疑不定的打量立在崖前的艳娘子两眼。 没过得多久,一道绿虹自崖下掠上来。崔盈笑嘻嘻迎上前,叫道:“师父,快给我看看,这美人蟒长啥模样。” 绿袍老怪见自己这活宝徒弟卖萌耍呆,气都不打一处来。将手中金蛛网扔给她,道:“好好看着,要放走了它,为师拿你抵数!” 崔盈接过网子,看了两眼里头事物,就没了半点兴趣,撇嘴道:“还说什么美人蟒,还没姑奶奶漂亮。它如何抵得了我。” 那边齐家姊弟和那女空空却没见过这般奇异。她们又是小辈,倒也没那么多顾忌,凑近去瞧。那齐金蝉更是个淘气的主,还想透过网子去摸那蛇。吓得崔盈连忙收到身后,可不敢由着这小祖宗胡来。 绿袍老怪自也懒得理会那边的事,只略扫一眼也就罢了。只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妙一夫人。至于那餐霞大师,本就是认识的,也就看了两眼。 他老人家这眼光可不怎么老实,专盯着人家胸口看,嘴中还啧啧有声。老怪自然不知道,经他那好徒弟一番渲染,在这妙一夫人眼中他老人家的形象着实不大好。给他一阵盯,那位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旁边的餐霞大师先前在众人面前胡吹一气,不想转眼正主就到了眼前,免不得有些不自在。又见得这老怪一双贼眼也忒不老实,怒道:“绿袍老怪,多年未见,你今日又来此弄什么鬼?” 绿袍斜她一眼,打个哈哈,道:“本座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向你个出家人报备不成?” 餐霞为之气结,有心给这老怪点颜色看看,可想想方才此人出手擒蛇的声势也是不小,一时倒也不敢轻动。还是妙一夫人有些机变,展颜一笑,稽礼道:“这位想必是百蛮山绿袍祖师,峨眉荀兰因有礼。” 绿袍以平辈礼节回了,笑道:“大派掌教夫人果然名不虚传,绿袍闻名久矣,今日方算见了真容。” 妙一夫人眼波一转,指着那美人蟒道:“老祖此行是专为诛除此怪吗?这等凶物为祸一方,伤生无数。老祖不辞辛劳,以大神通将其诛灭,实是功德无量,为我辈楷模。” 绿袍暗道一声好家伙,当头就是一顶好大高帽。若自己受了这帽子,怕是只能拿条死蛇回去了,那还有何用? 当下笑嘻嘻的道:“老夫也想就此将这蛇怪宰了,就此除一祸患。可正要用它炼一味药,需是活的才能入得药的,也只好先容它多活几日了。” 妙一夫人奇道:“这般巨毒巨凶之物也能做药?” 绿袍一本正经的道:“正是,此蛇秉天地之戾气而生。一般蛇类属阴,单这蛇怪是至阳至燥之物。我门中有秘法,可用它为主,炼一味奇药。此药服下,妙用无穷。夫人若不信,他日药成后,我可着人送些来。只是此药夫人服用不得,只能给尊夫妙一真人用,保管夫人知道这药的好处。” 这几人听着老怪鬼扯,尚且将信将疑。那齐灵云尚且问道:“敢问前辈,这灵丹叫什么名字,我弟弟能不能吃?”她心系其弟金蝉,故有此问。 说来这齐金蝉前世尚且是她哥哥,只是修行不成,方转了一世。新近才由她母亲带回山来,故此还没甚么修为。她姐弟情深,总想为弟弟求些好处。 老怪见这女子问他,只因人家当自己是个长辈,也免不得有些老脸发烫。尴尬一笑:“令弟还小了些,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也就用的。不过二十零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用不到此物。这东西也就是令尊和我这样的老年人用的。” 他这话一说完,那边崔盈早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齐金蝉尚小,不解其意。其余几个女子无不涨红了脸,暗骂一声:“老不正经的!” 妙一夫人几个起先不明白绿袍老怪说的是何物,倒不是她们孤陋寡闻,见识少。只因她们都是修的是那套所谓玄门正宗,讲究的是清心寡欲,为此妙一夫妇还特意转了一劫。绿袍这混球所谓灵药却是世间所传壮阳药,故此她们一时没想到。 被老怪这么一搅,妙一夫人自然不好再去问那美人蟒如何处置了。略一思索,便欲请绿袍、餐霞师徒往她洞府中做客,以便探探这人的底。 老怪却是哈哈一笑,道是男主人不在府中,自己不便叨扰。来日有缘再会,师徒自回百蛮山。 ; 第117回 世事纷扰 怒由心生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绿袍老怪师徒远去,妙一夫人便邀了餐霞大师师徒回洞说话。方走至前山,却见朱梅这老儿等在那。 妙一夫人笑道:“朱道友几时来的,可是有事?” 朱梅脸上倒没了甚异样,想是用灵药治过。可那掉了的牙齿却是补不回来,说话漏风。这老儿此时也没心情扮滑稽,苦着脸道:“别提了,今番小老儿可吃了个不小的亏。” 餐霞大师讶道:“先前我得了白道友那对玉兔传讯,好似紫铃谷中有甚不妥。可那兔儿说不得话,不知其详。正好道友过来了我那边,便央你去瞧瞧,这才多久一会功夫?莫不是真有甚变故?” 朱梅摇着头将紫铃谷之行有刪有减略说了一回。他虽喜欢打人嘴巴,可自己被人打了脸的事是死也不愿说出口的。只说被那绿袍老怪偷袭,吃了点小亏。 妙一夫人和餐霞对望一眼,也将这边的事说了。那朱梅怒道:“看来这些年我等未去寻这些魔崽子的晦气,让他们安逸的久了,又要兴风作浪了。还有那秦家姐妹,到底是孽根深重,放着现成的正道不走,那魔头一出世,就急不可耐的贴上去。依我之见,当请了妙一道友聚集群仙来个犁庭扫穴,将这些魔崽子除个干净。” 妙一夫人笑道:“朱道友疾恶如仇,正是我辈典范。可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旁门左道,魔教中人也都是苦修多年方有些成就,着实不易。再说这些人中也还是有些向善之辈的,我等也不好一概而论,尽数诛除。就说这绿袍老祖那百蛮山一脉吧,他那位夫人瞳娘道友,朱道友前些天也见过的。虽是身在魔教,可皈依正道的心思是一直都有的。只是她念着夫妻情深,一直想劝着丈夫同入正教,不愿独行。再说这位绿袍老祖,虽然他做的是东南魔教开山祖师,可行事也颇有些法度。这两三百年间也未闻他百蛮一派做下甚天怒人怨的大恶。而且这人渡过了四次大天劫,直如金仙一流的人物,就放眼我正教各派中能有此修为的也是极少的。前些日子,虽有传言,是他将那血神子放了出来,可终究也还未证实,当不得真。若能将这人引导向善,却不是好事?” 朱梅摇头道:“道友真是慈悲为怀,连这般魔头也想着感化,就怕那人不领情。那血神子定是这老怪放出来的无疑,这是他亲口说的。说是那血神子和他兄弟相称。那邓隐成名千载,两个魔头先前并无交情。若不是这人于他有极大恩情,那邓隐如何肯折节下交?而且老鬼还送了个徒弟给那血魔为妻,可见他们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 餐霞大师道:“昔年,我因一事和这老怪斗过一回法,彼时他亦是平平。怎的两百年不见,这厮竟是精进如斯,着实让人不解?” 妙一夫人和朱梅闻言,都来了些兴致,细问起来。餐霞大师将前事略说一回,自不会说自己的短。只说其时她修道时浅,只能和那老怪持平云云。 不说峨眉这起子人背后论人长短。却说那绿袍老怪师徒回到百蛮山,召集门人议些事,顺带将自己带回来的崔盈这活宝于众人互为引见了。 但闻得座下一众弟子欢声雷动,齐道祖师爷好眼光,収了个好徒弟。马屁如潮,只把老怪怪夸得如同大罗金仙下界,法眼无双,人人争着献殷勤。一时议事殿人头涌动,热闹得如同菜市场。 绿袍老怪起先还有些错鄂,自己功成出关时也不见他们这么高兴。见得自己师弟冷峰抚须而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帮东西哪里是欢喜自己这祖师回山,分明是盯上了这艳娘子! 一个两个的争相在这崔盈面前露脸,师妹叫的亲热,哪还真记得上头尚还有自己这祖师爷?直当做了庙中的泥胚塑像,墙上的糊纸! 崔盈这货也不是个省油的,媚眼飞抛,嘴中师兄叫得甜,都能腻出蜜来了。直让她那帮子个师兄、师侄们个个神魂颠倒,都忘了自家姓甚名谁。 冷峰窥得绿袍老怪脸都成了锅底,轻笑道:“恭喜师兄,収了个好徒弟。” 老怪闻言,怪眼一番,一指场中,咬牙切齿的道:“你也别光笑我,看看你那几位得意弟子,比我那几个不成器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冷峰那两位得意弟子梅鹿子、随引这会正和那辛辰子、唐石在较劲。只为博得新来的小师妹多看他一眼,多说句话,装丑卖乖,机变百出,直让人叹为观止。 冷峰却好似毫不在意,一笑而过。绿袍老怪见着这帮东西丑态百出,太也丢了他老人家面子,只得干咳一声。可许是他老人家声音太小,亦或是艳娘子魅力太大,竟是无一人理会。 老怪面上挂不住,拍案怒骂:“辛辰子你本就长得够丑,扮鬼都无须装扮,这会子还做个丑脸,嫌吓不到人吗!” “梅鹿子,本座赏你条鹿皮,你披上就是条鹿,无须再学了!” “还有你个唐石,平素看你老实巴拉的,这会火神附体了啊!” 老怪发得一通火,大殿内一时静可闻针落之声,一起子人耸拉着脑袋听训。绿袍老怪骂了一阵人,口有些焦了,端起案上茶盏喝了两口水。 抬眼见的下头有人偷偷抬眼揣摩他脸色,将茶杯重重搁在案上,但闻得锵喨哐啷一阵响。众人吓得一跳,一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埋到地下去,生怕被他老人家注意到,专程拉出来做个标靶。 绿袍老怪见得自家还是有些威严的,老怀大慰,倒也不打算再逮着这帮徒子徒孙骂下去。可他眼光一转,却见得那罪魁祸首正如个没事人一般,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顿时火冒三丈,脸拉得老长,怒道:“崔盈!” 艳娘子笑面不改,应道:“师父,您叫我?” 老怪见得她这幅死性不改的德行,正是火上浇油,指着她怒道:“我百蛮山三戒九律你可知道!” 崔盈笑答:“师父跟徒儿说过,记着了。” 绿袍老怪怒道:“既是记得,为何敢犯!” 崔盈睁着双大眼睛看着老怪,一脸无辜的道:“师父,我犯了哪条?” 老怪一愣神,强怒道:“同门不得相陷,你就是犯了这条规矩。” 崔盈张着嘴,望着绿袍不说话。下头一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最后都望着祖师爷,看他老人家如何解说。 盖因百蛮山规矩不多,而同门相陷的罪名着实不小,是门中三大重典之一,就是定个抽魂炼魄的罪都不为过。只是他老人家今日方将这小弟子带上山来,还没半日功夫,怎就给她这么个罪名? 百蛮山向来还是讲些规矩的,绿袍这开派祖师在门人眼中素来公正,只今日这事着实透着几分蹊跷。故此一众门人难免有些疑惑。 绿袍老怪也是一时气急,才有些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只是一时也不好収回去。阴沉着个脸不愿说话,合着一殿人大眼瞪小眼。 他老人家不吱声,门人弟子自然也不敢开声,倒显出几分诡异来。还是冷峰跟随绿袍老怪时间最长,又是他师弟。见着气氛不对,出言道:“掌教师兄,这崔师侄刚入我百蛮山,不熟悉规矩也是有的。就有些错处,终归也是我们做师长的未说清楚,是不是先让她细读了教规之后,再行区处?” 绿袍老怪得了台阶,自是顺势应了。问明山中无甚大事,便让众人散了。冷峰却是留了下来,待得众人散去,方问道:“师兄今日怎么发这么大火,差点都冤枉了好人,莫非有什么难解之事?” 绿袍老怪苦笑道:“我这新収的弟子哪算什么好人!且不说她。你我几百年的师兄弟,可说还是你最清楚我的性子,若你与我为敌的话,我怕是觉也睡不稳了。” 冷峰笑道:“师兄说笑了,只是师兄既做此言,莫不是此番出去,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绿袍老怪点了点头:“昨日我在黄山遇到了那青城当代教主朱梅老儿,此人一语就道破了我连渡三劫之事。我出关渡劫,到现在才多久?知道我渡过天劫的怕是不少,毕竟那般声势也瞒不住人。可连渡三次大天劫也算个秘事,外界知情的并不多。百蛮虽无明令,可这些年一向低调,门人也断不会出去乱说。那朱梅是我们对头,何以这么快就知道了,又是哪个对他讲的?” 冷峰闻言脸色也有些沉重了,道:“师兄的意思是百蛮山上有人和外人勾连?” 绿袍点头道:“只怕是如此。” 冷峰却是笑问:“师兄何以不怀疑我,要知道这些年就数愚弟在外头跑得多,认识得人多。” 绿袍老怪哈哈大笑:“师弟是聪明人,真要反出百蛮山,就不是这般手段了。传几句闲话,于我不痛不痒,有何益处?” 冷峰笑道:“还是师兄知我。师兄创立百蛮山以来,我教日益兴旺。这些年来我是越发佩服师兄,若换我来做这掌教,哪能有今日之局?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做师弟的只想着搭搭顺风船,靠着师兄这颗大树自在逍遥。” 绿袍老怪失笑道:“师弟莫忘了,那峨眉才称得上大树。而且他们掌控着升天之阶,不是更该靠过去?” 冷峰正容道:“我这人受不得束缚,升不升仙的也没过于看重。与其到了上头,给人差来使去,还不如现在自在。真若大劫临头,轮回之中走一遭又如何?师尊坐化前那句话说得好,都享受了这么多年,死又何妨?若他峨眉有个如师兄一般的人物,能让我甘为卖力,那我倒或许会考虑相投,可他们那边哪有这等人物?” 绿袍老怪摇头笑道:“我算明白了刚才那帮小子怎得一个个油嘴滑舌的,感情都是跟你这里学的!我哪有你说的那般神?这自小的急躁毛病到如今都改不过来,今儿要不是你救场,我都不知道该怎样下这台呢。” 冷峰呵呵一笑,问道:“我百蛮山的事都传到了峨眉,师兄认为当是哪个给他们传的话?” 绿袍叹道:“教中的事都是你管得多,我才来问你,你倒将这球踢回来给我。” 冷峰嘿嘿一笑,却不愿接话。绿袍见状也是无奈,道:“你既是不肯说,那你我就将心中所想的人写在手心,一起来看吧。” 冷峰点了点头取笔写了,绿袍老怪也自写完。两掌对照,绿袍写得是“瞳娘”。冷峰写的却是“师姐”。两人对视一叹。 第118回 祸起萧墙 老怪难为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又看看掌心上的字,一声长叹。想到一事,问道:“早前听说夫人自库中取了不少东西出去,到底做了何用,又有多少?” 冷峰亦是轻叹一声,道:“师兄不动问,我是不好回的。历年所集,师姐约摸取了半数出去送人。不过大都是些五行精粹之属,其它物事倒是不多。于我们倒无太大妨碍。” 绿袍皱眉道:“来年我要炼宝,这五行精粹正是些基础所需,差得太多,可也不行。” 冷峰点头道:“也只好让门下弟子加紧收集了。” 绿袍老怪也别无良策,随口问道:“上回红莲和老邓双修大典,我让夫人也过去双星宫观礼。她道是和人有约,避了出去。连带着青草这妮子也跟她去了,怎得还不见回来?有那妮子在,収集五行精粹总还容易些。” 冷峰笑道:“估计是师姐看不得双星宫那群人闹得乌烟瘴气的,方才不愿去。师姐素来喜静,又爱洁净。别说是双星宫那样子,就是我们都没少受她排头。特别是辛辰子几个,每每说他师兄弟几个不会収拾,弄得三分人,七分鬼的。故此不受待见。” 绿袍老怪心头烦恼,道:“她也无非就是嫌弃我这些门人弟子大都是蛮人出身,不类中土人物,不会讲那些虚礼。却不想想我是什么出身?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是汉是蛮,又自小在这南疆长大,大半都算个蛮族。她也在南疆住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抱着这念头?早前也未见她如此。” 老怪倒也非虚言,昔年他那出身的村子,人早就死绝了。虽说是汉族后裔,但居于群蛮之中,保不齐就有个通婚什么的。 冷峰笑笑不答,任凭老怪发牢骚。他也本是中原人氏,对瞳娘会有这种心态倒也体悟得到一些。且他那师姐又素喜和那些自诩玄门正道之流交往,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至于他自己,则是看透了那帮人嘴脸,反倒愿意和这些个山蛮野人打些交道,喜其率性也。 绿袍老怪发得一通牢骚,也没甚心情议及它事,懒洋洋的自去摆弄他那些毒虫异兽。 过不得几日老怪闻报夫人回了府,便去见她。不想到得瞳娘住的竹楼却不见人影,只好来山前寻人。 却见得青草那妮子撅着个嘴,拿着根竹枝在乱敲那道旁的花草,嘴中尚自嘟囔着什么。绿袍老怪看得好笑,悄悄走近去听。 原来这妮子嘴中在贼秃头、臭道士、歪嘴尼姑的骂着。骂一句,就拿竹枝打一下那花草,看来是把这些东西想像成骂的人了。 绿袍老怪干咳一声,青草吓得一惊,手中竹条一扬,无巧不巧给了这老爷一鞭子。她口中尚自无意识得骂了句:“死道士!” 说来百蛮山先前穿道袍的也就这祖师爷独一份,这话可真是骂对了人! 绿袍老怪倒真没想到这死妮子还敢打自己,虎着脸瞪着这妮子。青草这丫头见得把自家老爷给打了,一时倒呆住了。 又见绿袍老怪一声不吭瞪着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话。先将那竹条藏在身后,丢了开去。然后耸拉着个脑袋,不出声,两个手只顾搓衣角。 绿袍老怪见这妮子是铁了心不会开口的,也拿她无法。道:“你这死妮子倒是长本事了,打了老爷还不算,还学会销毁罪证了。首先就知道把那竹鞭子丢掉,然后站在这装无辜。” 青草听得老怪语气中没多少怒意,抬头憨憨一笑:“老爷,婢子没想要打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绿袍老怪听得直翻白眼,道:“好家伙,合着还是老爷的不是了!且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打我时嘴里骂什么来着?” “死道士!”这妮子接得倒是快,见得老怪脸色不好,忙语无伦次接着道:“老爷不是死道士。啊,婢子骂的不是老爷,我骂的是真道士。” 老怪以掌扶额,被这妮子弄得没了半点脾气,叹了口气,道:“合着老爷这道士就是假的?” 青草自知说错了话,眨巴着眼睛又不出声了。绿袍老怪自也不会和她置气,问道:“我方才见你又是和尚,又是道士、尼姑的,到底是在骂哪个?他们又怎么惹你了?” 青草闻言却是双手一拍:“原来老爷在偷听婢子说话!” 这老怪被她一咋呼,都无话可说了,只能摇头叹气。那妮子却自顾自的说:“夫人带着婢子去见朋友,先是到了太湖,后来去的峨眉,见了许多人。在峨眉山时,她们在里头说话,我没事做,就四下瞎逛。后来我看到有个肥獐子,就捉了来烤着吃。我刚烤好,还没吃得几口呢,她们就出来了,逮着婢子好一通说。说什么上天好生之德呐,说什么那野獐子是灵山仙兽呐,说什么玷污仙家胜境呐,叽里吧啦一大堆。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我不该捉了那獐子来吃,吃了那獐子我就是个大恶人。那些人有和尚、道士,男女都有。婢子刚才就是骂她们。夫人也不帮我,还说我给她丢脸,以后再也不要我跟着了。不就是个獐子嘛,又不好吃!” 这妮子嘴上说着獐子不好吃,却兀自偷偷咽口水。绿袍知道她是个吃货,只在心底暗笑,也不说破。问道:“夫人不是和你同回来的吗?怎么不见人?” 青草摸摸脑袋,道:“是同回来的啊,刚才好像到灵兽谷那边去了。” 所谓灵兽谷是百蛮山放养那些异兽的地方,瞳娘不喜那些东西,平素是从不踏足的。绿袍老怪也不明白她去那边做什么,反正人也回来了,随便寻个时间谈谈也就是了。 当下道:“你且跟着我,有些事要分派你去做。”青草便自应声跟着老怪去了议事殿。 绿袍老怪坐定,传号门人议事,不多晌人都到得差不多,却唯独少了两人。却是他老人家的两个亲传弟子辛辰子和唐石。 至于瞳娘,她算是百蛮山上的特别存在。因她师从天蚕仙娘,故此算不得这东南圣教一脉。又因着她是掌教夫人,倒也能列席。往昔都是随她自己的意思的,倒也无人过问。近些年来因她心慕正教,不喜欢这氛围,故此甚少来此,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绿袍老怪见自己这两个徒弟久久不至,正待动问,却见门口闯进一个人来。也不是别个,正是他夫人。 只是瞳娘此时脸色不大好,和她往昔大不相同。进门就道:“师弟,你这掌教是怎么当的?弟子不服管束,连对我都敢动手!” 绿袍闻言正是一头雾水,殿中诸人也是面面相觑。百蛮立教也有两百载,别说弟子对师长出手的事从未有过,就是师长责罚门人的事都不多见。 绿袍老怪连忙起身相迎,见得瞳娘身上无半分异状,方自放下心来。问道:“师姐,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瞳娘怒道:“你自去问你那个徒弟,我只问他要取两个牛角,他就推三阻四不肯,末了还敢对我亮法宝!你这里的事我也懒得多管,如何处置他,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一众人在此处发愣。 绿袍老怪醒过神来,招过一个叫紫金刚龙灵的弟子道:“你且去灵兽谷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若见了辛辰子、唐石两个,着他们速速回来。” 龙灵应声就走,还没走出大门,却见外头滚进两个血人来。众人大惊,当时就有几个放了法宝出来,就待要打。 绿袍老怪怒道:“慌什么慌!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众人闻言方住了手。此时那两人也跪倒在了老怪面前,正是辛辰子、唐石两个。 细看之下,辛辰子却是断了一只手臂,血洗了一身,此时倒是止住了。他那本就苍白的脸孔这阵子白得吓人。身边的唐石倒未受伤,托着辛辰子那断臂,身上的血也是沾了辛辰子的。 绿袍大怒:“是谁伤了你们的?”转头又道:“都是死人?一个个杵在那里,还不速取了药来。” 辛辰子和唐石对视一眼,一起磕头请罪。辛辰子道:“弟子该死,触怒了师娘,请师父降罪,万不敢领用灵药。唐师弟只是顺道遇见了弟子,不干他的事。” 绿袍老怪皱眉道:“先治了你这手,拖得久了,就算接上了也是会有妨碍的。你有何错处,回头再说。” 辛辰子还待再辨,绿袍恼道:“怎得,连为师的话也听不得了?”他方不敢再言语。 此时青草已是取了万年续断和灵玉膏来。老怪自唐石手中接过辛辰子那截断臂,见那上头切口平整,摇了摇头,暗叹一声。自将辛辰子的断臂合好,取药拍了,一时就完好如初。辛辰子连忙拜谢了。 第119回 祸起萧墙 老怪难为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替辛辰子治过了手,见他只是亏了些元气,倒也无甚大碍。方道:“今日之事,到底如何,你且道来,自有为师替你做主。” 辛辰子闻言,只管磕头,说是自己有罪,旁的却不肯说了。冷峰在一旁道:“师兄,就是辛辰子师侄有些错处,可也断了一次臂,你看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他却是看出了几分蹊跷,意欲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免得自家这掌教师兄难做,不好収场。方出言欲将这事盖了下去。 绿袍怒道:“你当本座老眼昏花了不成!门人不明不白断了一只手,我都不闻不问?还做什么教主!辛辰子你将事情如实道来,是对是错自有公断!” 冷峰见得师兄是动了真怒,连不做教主的话都出来了,也就不敢再劝。辛辰子见此,只得说出此事经过。 他受了绿袍之命,管的就是外头放养的灵兽毒虫之属。今日也就和往常一般在那边忙活。到得约摸巳时末,闻得谷口有人相唤。他心下虽有几分怪异,倒也忙过去看,却是自家师娘到了。 原来这灵兽谷也就在百蛮山间,围了一大片山场,出入都是有禁制的。门人出入都分发有法牌,只有瞳娘因不喜这些毒物,从不愿到这边来,是以反倒没要这东西。 辛辰子倒是没想到师娘会到这灵兽谷来,忙恭恭敬敬请了进去。问道:“师娘几时回来的,不知寻弟子有何吩咐?” 因瞳娘多日前出门访友,一直未归,故此辛辰子有此问。瞳娘今日倒似心情不错,见了他没像往常那般木着脸,倒还有两分笑模样。 她看看谷中,道:“辛辰子你管着这么大个灵兽谷,还真是辛苦了。我今天上午回来的,正巧要用件东西,记得这灵兽谷中有,便来取用。” 绿袍老怪有些怕老婆,是以百蛮山上下大都是对瞳娘心存敬畏的。辛辰子也是如此,他虽然性子鲁直,可也还是知道不大得这位师娘欢喜的。难得师娘有事交待下来,自是乐意跑腿。 连忙道:“师娘要用什么,徒弟这就去取了来。这谷里头太脏,您就别进去了,免得弄脏了鞋。” 瞳娘点了点头,笑道:“也好,你这谷中不是养着个金牛吗?我记得还是你上山时带来的。你去割了那对牛角给我。对了,我只要那对角,莫伤了那牛的性命。” 辛辰子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师娘要用那金牛的角?师父知道吗?” 瞳娘笑道:“我也刚回来,还没见到你师父呢。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辛辰子抓抓头,有些为难的道:“师父说这灵兽谷中有些个异兽是他来年有大用的,这金牛也是一个。师娘要用这金牛角,是不是先由弟子去禀明一下?” 瞳娘皱眉道:“你师父拿它也无非是抽魂炼魄,割髓取血,炼那些左道邪法。我不过是取用一对牛角,并碍不到他的事,何需问他?” 听得这话,只因对方是长辈,辛辰子心下虽大不以为然,可也不好反驳。嘴中期期艾艾,脚下却不肯挪动了。 瞳娘看得心头火起,一拂袖,自往谷中寻找。辛辰子苦着个脸跟在后头,一边给附近灵药谷看园子的唐石发了个讯。 这灵兽谷虽不小,可在元神真人眼中也就那么点地。没得多久,瞳娘就找到了那金牛,却是在个小谷中独养着。外头也就是个小禁制。 瞳娘见那牛神俊非常,一对金角闪闪发光,心下欢喜。可听得身后辛辰子这丑怪絮絮叨叨,不住劝止,气往上涌。怒道:“本座也是这百蛮山之主,这百蛮山的东西有什么是我取不得的。” 说完,手一指,一道白光电射而出,直取那金牛。眼见那白光离牛头不过丈许,却是生生顿住。现出把银色小刀来,前头是一层水幕般的东西将其挡住。 原来辛辰子眼见瞳娘发怒,就知不好。抢先遁了过去,用他自炼的百毒寒光罩挡住了瞳娘的银刀。 绿袍老怪和一众门人収集得大量毒虫异蛇养着,一众弟子也大都用这些东西炼宝。辛辰子这百毒寒光罩也是祭炼了百年之物,非同一般,倒还挡得住瞳娘的银刀。 辛辰子见防护住了,吁了口气。跪倒地上,道:“弟子无礼,请师娘息怒。师娘要用这金牛角,弟子本该奉上。只因师尊有严令,不得他老人家许可,弟子不敢自做主张。还请容弟子禀明师尊后,由他老人家决断。若是师尊同意,弟子自当取了牛角去向师娘谢罪。” 瞳娘大怒,连施法诀,那刀却一直破不开辛辰子的百毒寒光罩。两人正自相持,那边唐石也得讯过来了。 辛辰子起先也是急急唤他,他自然也不知道这边的事。见得这两人动上了手,大吃一惊,连忙上前相劝。 瞳娘见唐石来了,劈头就道:“唐石,平素你倒是个听话的。你倒说说,像这般无师无长之辈,该当何罪!” 唐石低声下气问明事情,脸色也垮了。他是管着百蛮库藏的,平素里瞳娘都是管他要东西。这些年下来只见师娘拿出去,不见拿进来,他又不敢说。还好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销账。 今天看这意思,是她老人家有了甚新鲜主意,要拿那金牛角去玩儿。可这金牛是师父指定了要用的,把对角削了,天晓的还能不能用。 他不由暗暗佩服辛辰子有胆气,若换了自己。但得师娘来问,怕早就割了交过去了,哪还敢和她老人家放对? 唐石也不好去劝辛辰子,只好把绿袍老怪吩咐的那意思拿来和瞳娘说。 瞳娘听这哥儿两个一个腔调,只当他们套过口的,越发火大。又听得百蛮山上号钟响起,急怒道:“好,你们翅膀长硬了,就不把我这师娘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一挥手,脑后升起一颗晶莹透剔的珠子,正是她元神相合的雪魄珠。此珠一出,周遭急速冷了下来,眼见那地上都结起了一层寒霜。 那雪魄珠往着辛辰子的百毒寒光罩上只一撞。那罩子就若同玻璃一般,碎了一地。那银刀没了阻碍,化光一闪。但听得啊呀一声,血光四溅。 唐石看清场中:但见辛辰子一手捂着伤处,血如泉涌,那手却是断了。断臂却是远远落在地上。急掠过去,替他止了血。 你道辛辰子那百毒寒光罩何以这般不济事,被雪魄珠一碰就破?无非是世间万物都有个生克罢了。那寒光罩取蛇涎炼就,蛇都是怕冷的。那雪魄珠又是至寒之物。且这两人道行也还是有差距的,瞳娘自是比辛辰子强上不少。因此上才赢得那般干脆。 至于辛辰子被削了条手臂,倒不是瞳娘本意。原来辛辰子见自己法宝被破,那银刀来得又急。他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推那牛。 这金牛在他未入道时就跟着的,倒有了些感情。他还利用着职司之便,给它独划了块地。虽说他师父说要用这金牛炼宝,到底也是将来,又打过招呼,也就是心下有些难受罢了。倒也还不觉得有如何不对。 可眼见师娘这银刀来势,怕是当场就要斩了牛头去,却是不愿只看着了。不想牛倒是推开了,自己却是丢了条手臂。 瞳娘见得自己一刀未斩到牛,反倒断了辛辰子一臂,也有些愣神。也顾不得那金牛,一跺足,自去寻绿袍老怪去了。 唐石见师娘走了,只得护着辛辰子回来。这满屋子人听了这事,不由都将目光投向绿袍老怪。 老怪心底长叹,走到辛辰子身前,双手将他扶起身来。然后却是对他行了一稽礼,道:“此事却是你师娘做得错了,为师代她向你陪礼。” 辛辰子慌了神,又重重跪倒,口称:“徒儿该死,怎敢受师尊的礼。” 绿袍老怪拉起他道:“对是对,错是错。只是此事为师一时也不好处置,还请你莫怨为师。” 辛辰子忙道:“徒儿自随师尊上山,得蒙传授大道,恩重如山。怎敢不思报效,反生怨心?那不是连**都不如了吗。” 绿袍老怪勉强笑笑,道:“你的护身法宝被你师娘毁了,我这里刚好还有一件多的,就给了你吧。”却是将自己早年炼就的那件百毒寒光罩取了出来,递了给他。 辛辰子不敢接,迟疑道:“师父的法宝给了弟子,您老人家用什么?” 绿袍老怪拍拍身上的道袍,笑道:“为师有了这身虫,哪还要别的东西护身。” 辛辰子方大喜称谢,将寒光罩接了过去。绿袍老怪炼的这件自是比他炼的那件强上许多。因着出了这么桩事,绿袍老怪倒是下了绝心,做了番安排。并令门下加紧收集所需之物。 第120回 祸起萧墙 老怪难为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分派已定,门人弟子子各自散去,冷峰却未曾离开,显然是有话要说。 绿袍问道:“师弟看我这番分派可还妥当?” 冷峰笑道:“师兄让青草掌管库藏到是挑对了人。这妮子虽然有点迷糊,可向来只听师兄的话,又有点一根筋。师兄叮嘱的细,想来以后我百蛮库藏中连只老鼠也跑不进去的。” 绿袍老怪叹道:“真不知你这是夸她还是损她?我也是没法子,无人可用,才想到这妮子。唐石这孩子固然老实了些,可这百蛮上下又有几个真敢不听师姐的?她要什么东西,连我也不好拒绝。今天亏得是辛辰子,不然那金牛角若被她削了去,来年我上哪里再寻得着这般异兽?真不知她要这牛角要做何用?金牛最特异的就是这对角,这没了金角又如何称得金牛。” 冷峰见绿袍老怪又有发牢骚的意思,岔开话头,问道:“师兄,我有一事不明。那崔盈资质虽好,可那性子也太野了点,又是拜过师的,你何以要将她収归门下?还让她跟着青草这妮子打伙,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可不大好。” 绿袍老怪淡笑道:“崔盈不是盏省油的灯我如何不知道?论机变,青草给她提鞋都不配,就是给她卖了,怕还要帮着数钱的。只是我想着,这世间无不可用之人,只看你能不能驾驭得了。这人若能为我百蛮山出力,却不是强过一般的千百个?再有一点,她若修习我百蛮山的功法,也只平平。但她师出依还岭,修的是五行一脉,这方面天资却是极好的。那伽因所传也只寻常,她尚能有成就,若修大五行真气却是绝佳人选。当年我受了合沙师尊之托,掌管着《合沙奇书》。要我为五行一脉寻个传承之人,可一直到如今都未能寻着个合适的。我収下这崔盈倒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只是她这人也着实野了点,故此我方让她跟着青草办差,収集五行精粹。借此磨磨这人性情。方才分派她时也敲打了一番,若她不能静下心来,来年或是闲置,或是逐出门去也就是了。真要犯了我门中禁令,我能救她,也就能灭她。” 冷峰方才知晓绿袍老怪是这么个意思。两人又谈了些事,各自离去。 绿袍老怪往着瞳娘住处走去,三步一顿,颇犯踌躇。本就没几步路,他再是磨蹭也没挨得多久。 硬着头皮进了门,见得妻子正坐在屋中生闷气。老怪走了过去,和她并排坐了。良久方道:“师姐,那个,今天辛辰子故然有些不好,可你也不该斩他的手臂啊。” 瞳娘本是无心之失,正有些悔意。听了老怪的话却不乐意了,怒道:“这人胆敢以下犯上,我就斩了他都不为过,难不成你还护着他!也就是这等蛮野之人,半点规矩都不懂!你又一向惯着他们,这下倒好,越发无法无天起来。” 绿袍老怪无言以对,只因为古时讲的是天地君亲师,尊卑之道。做徒弟的对老师动手就算有理也亏三分。特别是中原汉人文化更是讲究这个。 只是南疆是蛮荒之地,蛮人信奉的是拳头大就是真理。绿袍老怪本人却不是个太注重尊卑之说的,反倒认为凡事出不了个理字。只要门人弟子不犯教规,平素里倒是和他们对等相处的。 瞳娘本就有些尊卑高下的念头,又交好得那些所谓玄门正教中人。这起子人最是讲究这些的,好似天生就高人一等。瞳娘和这些人来往的久了,难免言行中也有了那些做派。她在百蛮山位份高,哪个敢说她? 久而久之,门人都知道老祖好说话,反而更愿意亲近,敬重起来。对这位掌教夫人,就只是敬畏了。辛辰子敢拗着她,其实也未偿不是被她说得多了,心底下生了些反感罢了。 瞳娘见绿袍低着脑袋不说话,道:“辛辰子的事我也不追究了,那对牛角你却得取来给我。” 绿袍老怪见她尚自不忘那对牛角,也有些来气了,鼻孔出得股长气,面色木然,淡淡问道:“师姐要那牛角做什么?” 瞳娘却无心留意绿袍神色,喜滋滋的道:“前些天和姜雪君道友一起去九华山拜访峨眉妙一夫人,遇见了许多同道。她有位师妹叫顽石大师的,新近想炼一桩法宝,是两口飞刀。此宝不用五行之属,却要寻取灵兽头上的角来炼就。我想到家里养了个金牛,它那对角正合用,便和她说了。她知道后十分高兴,东西还没送去了呢,就不住感谢,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绿袍老怪闻言脸都黑了,淡然道:“我听说你从库中取了不少五行精粹,也是送给了峨眉派吗?” 瞳娘也未疑有他,随口道:“可不是。早前听妙一夫人说她们峨眉几代经营,意欲近年内开派大举。我想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库中収着的那些五行精粹之类的东西是常用的,便取了些送去。” 老怪収了那黑锅脸,淡淡一笑:“我这回出去,遇到个叫朱梅的,说是甚青城掌教。听他说认得你?” 瞳娘点头道:“就这回在妙一夫人府中认识的这位朱道友,很是诙谐的一个人,你也见过他了?” 绿袍点了点头,却听得瞳娘又问他:“对了,我听得妙一夫人她们说最近出了一桩大事:她师傅长眉真人昔年在西昆仑星宿海封镇了一个绝世邪魔,叫血神子邓隐的。最近不知被哪个妖人放了出来。这血神子一出世,就带着一众妖邪盗走了长眉真人遗宝,紫郢、青索双剑。后又在北海害死了她的同门屠龙师太师徒两个。最近又和妖尸谷辰在苍莽山建了个甚么双星宫,闹得生灵涂炭。早前你让红莲嫁进那什么双星宫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后又听得妙一夫人她们提及,我越发觉得和你有关,只是不敢说话。师弟,你倒是说说,那血神子倒底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瞳娘说到最后,脸上已是现了怒意。老怪哈哈一笑,道:“正是我做的,怎么了?” 瞳娘恨铁不成钢的生起气来,道:“师弟!这事你却是做得差了!那血神子是个什么样的魔头?你躲他还来不及,怎么还赶上去把他放了出来?这还不算,偏偏还把个红莲搭了进去!将来这魔头为祸四方,造下无边罪孽,我百蛮山也得算上一份。到时你怎生収场?” 绿袍老怪淡笑道:“昔年应人一诺,不得不为。若夫人怕収不了场,将我绑了,递上峨眉山请罪就是了。” 瞳娘气极,骂道:“你还有心情笑!我都快被你气死了。我奔前跑后,给人陪笑脸,不就是为了我们夫妻将来能得成正果,登仙紫府?你倒好,不特不帮我,还可劲的给我扯后腿!” 绿袍老怪心下暗叹一声,淡然道:“我也修了三百年的道,渡了四次大天劫。要破界飞升,倒也用不着去求他峨眉。我百蛮山的事,夫人也应该清楚,和他峨眉只有仇,没有恩!要本座去向他峨眉低头,未免可笑!” 瞳娘气道:“你就只知道一味逞强。可你看看当年的天淫教主,还有后来的太乙混元祖师,另尚有许多个旁门魔教的人。他们道法不高?可不知天数,逆行倒施,都落了个什么结局?” 老怪闻言,放声大笑:“万事都有其极至,至极必反。那帮人借天数之说,屠戮异己,早就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了。本座倒也还不怕他,怎么也要斗上一斗,夫人就请坐壁而观如何?” 瞳娘见这人油盐不进,为之气结。随手抓起桌上茶盏重重摔在地上,随着一阵响,杯子碎了一地,眼前不见了绿袍老怪的影子。只好坐在那生闷气。 绿袍老怪此时却是出了百蛮山,直往神月山没罗寨而去。此地是走熟了的,老怪进了寨子,直接就去了天蚕仙娘隐修的竹楼。 到得门前,却见得两个十多岁的蛮女正在那玩耍。这两个女子长得还秀气,只是脸上随着蛮人习俗涂刻了些脸纹,看去有些怪异。她们见得绿袍上门,倒有些诧异。 原来天蚕仙娘虽在寨中住着,到底是仙流,又是用蛊的祖宗。她那楼门上也斜插了对银钗,天蚕仙娘虽少露面,可这两个女童却是耳戴藤环。这些是蛊王的标志。久在南疆的见了这个,自是识得,无事一般是不会上门的。 毕竟谁也不会吃饱饭没事干,跑去看人弄蛊玩。若不小心惹怒了主人,赏了你个蛊虫在你身上安家那才叫冤枉。再若人家看你长得好,想和你结个亲,怕你跑了,也给你个虫儿养着,你是接还是不接? 绿袍见了这两女打扮,就知道怕是师娘新近収的徒弟,笑道:“师娘在不在家?我是你们的师兄绿袍,今日没事,过来看看她老人家。” 这两个小丫头闻言,对视一眼,眼光中都冒出了一串小星星。一起快步跑上前行礼,很是欢喜,大点的那个道:“我叫聂玉花,这是我妹妹聂榴花。常听师傅说起师兄大名,今天可算见着了。师傅就在里头静坐,知道师兄来了一准高兴。我们这就去叫她。” 说话间,那聂榴花已是大呼小叫着跑到屋子里去了。 第121回 祸起萧墙 老怪难为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里头天蚕仙娘闻得,早就迎了出来。笑道:“咋呼什么,你这师兄是常来的,以后你们见的日子还多了。” 绿袍老怪虽然是称宗做祖的人物,可见了师娘却是半分也不肯失了礼数。连忙上前大礼见了。笑道:“好多日子没过来,师娘气色却是精神了不少。” 天蚕仙娘拉起他,笑道:“小兔崽子,你这嘴倒是越发学得油滑了。我还不是老样子,老太婆一个,说什么气色好。” 两人进屋坐了,天蚕仙娘拉过聂家姊妹,道:“我闲来无事,在外头寨子遇到了她姐妹两个。见她们父母都不在了,孤苦伶仃的,就收了她两个做了记名弟子。一来怜她们身世,二来老婆子也算得了两个伴。” 绿袍笑道:“师娘収的徒弟,自然错不了。” 天蚕仙娘笑骂道:“她们资质平平你当老婆子看不出来,倒要你来提醒?我的意思是你好歹是她们的师兄,又做着一教之主。这头回见面,你怎么也得打发点吧。” 看来天蚕仙娘晚来収了两个徒弟,倒是十分欢喜,当面敲起这绿袍老怪的竹杠来了。 绿袍见师娘开了口,原本打算给她们些灵丹之属也有些拿不出手了。掏摸出了两片婆娑叶灵符一人给了片。 天蚕仙娘笑道:“你倒真够小气的,我口都说干了,你就拿了两片破树叶子来糊弄你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师妹。” 她倒不是真的责怪绿袍,只是心情不错,拿他打趣罢了。绿袍笑着将这灵符功效说了,这两片灵符倒未封印神雷在里头,毕竟那也是挺费神的。只要不遇到厉害人物,给小丫头用来护身还是够了的。 说笑一回,天蚕仙娘问道:“对了,怎么没见瞳娘和你同来?这些年这丫头也不怎么爱走了,倒是冷峰那家伙还多来了两回。” 绿袍老怪干笑道:“她给些事绊住了,下回再让她过来看您。” 天蚕仙娘深深看了绿袍老怪一眼,转头吩咐聂家姊妹道:“你们这师兄喜欢喝茶。我记得早前还収了些好茶叶在里屋,还是你师兄差青草那丫头送过来的,说是采自武夷山。我又不爱喝这东西,故此一直丢那了。正好他来了,你们到寨子东头山脚下那眼泉中打些清水来煮了。” 绿袍老怪愕然,那茶叶还不知什么年间送来的,又是散的,哪还喝得?只是见着师娘兴致好,不好作声。 那聂家姊妹抬着个桶,嘻嘻哈哈的走远了。天蚕仙娘却是淡淡问道:“绿袍儿,有事?” 绿袍老怪一愣神,这称呼却是自己小时候被师娘叫惯了的,已是许多年不得闻了。强笑道:“就是来看看师娘,哪能有什么事。” 天蚕仙娘摇摇头,道:“你打小就有个习惯,遇到难办的事就眉毛打结。你到我这里才一会儿功夫,你自己拿个镜子照照,几根眉毛都快缠到一起了。还说你没事!” 绿袍苦笑道:“还是师娘知我。” 天蚕仙娘叹道:“是瞳娘给你出了甚难题吧。” 绿袍老怪不由抬头看着自己师娘,着实不知她是如何晓得的。却听得她自顾道:“你自小就是个不服输的,当年为你师父寻药,也没少吃苦头,可从未见你吭一声。若是外头的事,你断然不会来寻我这老婆子,只会自己扛了。瞳娘是我徒弟,我如何不了解她的性情?特别是近些年,她虽来得少,可言语间却没少带出那中原人的做派。我原想着只要你夫妻相处得好就行,也不愿多事去说她什么。你是个重情义的,若不是她做下了让你着实为难的事,怕也不会跑到我这里来。也只有她,才能让你进退失据。你倒说说,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绿袍老怪知道瞒不过,且他来寻师娘也想求个解决之法,倒也没打算隐瞒。便将瞳娘取了百蛮山库中东西送给对头,以及斩断辛辰子手臂之事说了。 天蚕仙娘早年就是个性如烈火的,这些年虽说是修身养性,其实性子一点也没变。 闻言火气上来了,怒骂道:“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自幼得了那怪病,万里来投我天蚕岭。是我不辞辛苦,采集灵药为她调理,后来以衣钵相传。后她不听劝,强渡元神劫,走火入僵。又是你出生入死采了那雪魄珠医好了她。你创建东南圣教,她做教主夫人,人人尊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却不知自重,要上赶着去巴结仇敌,连自己门下弟子都伤了。真真是猪油蒙了心!” 在她心中,绿袍老怪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瞳娘倒是媳妇加徒弟。两人有了些争执,自是偏向这儿子了。更何况这媳妇有勾结外人来对付自家人的嫌疑,越发火冒三丈了。 绿袍老怪倒没想到自己这师娘老而弥坚,火气不减当年。只一说这事,就同个点着了的炮杖一般。没得法子,只好耐着性子帮夫人陪话。说是创派之初多亏了夫人出力云云。且她如今交好峨眉,也是想为百蛮山寻条出路,倒非全错,只是行事间有些欠妥之类。 他不提峨眉还好,一提这些倒惹得天蚕仙娘跳脚大骂:“你当我不知她的心思?无非是认为自己出身中原,看不起我们这些荒蛮野人罢了!那些中原人自认为是朝朔正统,看不起我们蛮人。老娘还看不起他们呢!我等蛮族世居蛮荒之地,穷山恶水,毒虫猛兽众多,生活艰辛。可我们从未低过头,一代代人拿着命斗天斗地,繁衍生息。可你看看那些中原人?占着天下最好的地方,过着远比我等蛮族舒坦的日子。尤嫌不足,一天到晚挖空心思算计别人。有点好处跑得比谁都快,争着给人当奴才都乐意。遇到点事却是跑得比谁都快,亲爹老子都不要了!” 绿袍老怪闻言哭笑不得,料不到她老人家是这么个见地。怪不得自己说及和峨眉做了对头,她连个由头也不问,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见她怒气冲冲的,只得好生劝慰一番,说是师姐断不会如此云云。 天蚕仙娘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収了怒容,问道:“瞳娘虽是有些错处,可到底和你多年夫妻,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绿袍老怪轻叹道:“如今我也不好留她在百蛮山住.....。。” “什么!你要赶她出门?兔崽子!你过来,看老娘不打死你!”绿袍话未说完,就被天蚕仙娘一咋呼打断了。 她一弯腰,提起脚,取了足下的麻鞋,却是单足立在了地上。那没穿鞋的脚就踩在竹椅子上。黑着个脸瞪着绿袍老怪。看来她骂自己的徒弟归骂,心底下还是疼惜的。绿袍这话一出口,她就将火头转到老怪头上了。 老怪汗颜不止,连忙道:“师娘,徒儿哪有这意思。我是说您一个人在这边也怪冷清的,我们又不能时常过来,就想让师姐过来陪陪您老人家。” 天蚕仙娘闻言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让她来这边住也好。省得你们两个天天凑在一起,见了面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老人家见得这儿子不是要休妻倒也不再发火,穿鞋坐了。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去趟百蛮山,接了瞳娘过来。只是你小子给老娘听好了!瞳娘住我这边,你要记得时常过来看看。还有,你妻子不在家,你可得给我老实点,别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家里头领。若给我知道,仔细你的腿!” 绿袍老怪拉耸着脑袋道:“师娘,怎敢让你亲自走一趟。”他也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在自家师娘面前仍然给训得个小孩般,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天蚕仙娘却懒得理会他,道:“这就走吧,我要不去,这事还不知得拖到什么时候。”她倒是深知自家两个徒弟性情,这绿袍是很难在瞳娘面前硬气的。 两人出了门,正赶上聂家姊妹抬了水来。天蚕仙娘道是让她们自己去煮了那茶喝。绿袍老怪心中有事,也未留意她们,天晓得那茶能煮出个什么味道来。 天蚕仙娘自搬到神月山后,甚少回百蛮山来。这回自是少不得一番热闹。她是这百蛮一脉辈份最高的,一时间徒子徒孙徒玄孙挤了一大屋子,轮番拜见。 她虽是个大条惯了的,也免不得感慨一回。待得众人见礼毕。天蚕仙娘自去寻徒弟瞳娘说话,师徒两个也不知谈了些什么。约摸过了个把时辰,却见瞳娘神色木然的随她出来了。 天蚕仙娘拉过绿袍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瞳娘自回神月山去了。老怪送得两人离去,轻叹了口气。 一边随他相送的冷峰也叹了口气,拱手道:“师姐随师娘过神月山那边住倒是桩好事,师兄如此处置甚是妥当。倒让我放下了桩心事。” 绿袍淡然一笑:“我不这么做又能如何?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冷峰习惯性的摸摸他那几根胡子,笑道:“我就怕师兄一时发了雷霆之怒,和师姐闹出些别扭来,那于我们百蛮山就不是甚幸事了。” 老怪叹道:“她纵有不是之处,可终究还是我的夫人啊。” 第122回 妖尸扰峨眉 成都逢枫娘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绿袍老怪将妻子安置去了神月山,也算是去了块心病。百蛮山上波澜不兴,一晃就是近十年。 此时,天下大变,满清入主中原已是站住了脚。万万汉人给异族做了奴才,留起了一条马尾巴。百蛮山上多本是蛮族,对谁做这天下的主子倒无人理会。反正他们是仙流中人,满人再势大也管不到。 只有两次有些个辫子兵昏了头,跑到百蛮山下的镇上撒野。被辛辰子驱着百毒金蚕蛊一顿狠嚼,连个人毛都没跑得出去。那些满人还大是不服,他们也供养了几个萨满巫师,不入流的修士。又跑来几个送了命,方才晓得了些厉害。是以再也不敢来这一方了。 也因着这缘故,百蛮山倒是有了些凶名。这些锁事自不用绿袍老怪露面,可因他是百蛮山主,所有事当然得算在他头上。只被人传成了个身高丈八,头如笆斗,青面獠牙,头生双角,专吃人的怪物! 有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又有当权的推波助澜,这话却是越传越真,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直如亲见。这些话头起先还只在俗世中流传,后来连修道人间都有了些说道的。不知实情的还道世间又多了个魔头。 此事被老怪得知,也就一笑置之罢了,他自不屑为着个谣传专门去和人辩驳。只是私下里和冷峰说起,笑言这么桩事比长了腿还传的快,怕也少不得他们那些对头的功劳。 那起子人素来喜欢摆弄这套:想要对付个人,总想着先弄臭对方名头,显得自己高尚些。 其实这些年来,他老人家心中的那些对头倒真没心情来寻他这闲人的麻烦。 自血神子邓隐这尊大神往双星宫一坐。这十来年间,苍莽山中,峨眉山下,东海之滨。时时是刀光剑影,处处是雷鸣雾罩。 邓隐因得了《血神经》正册,倒多半是在灵玉崖潜修。可那妖尸谷辰却是穷极无聊。自他用从北海得来的许多蛟龙尸体和屠龙刀中龙魂炼就了三百六十五面玄阴聚龙幡,再现昔年的无忧宫玄阴炼魄大阵,就得瑟的不行。 谷辰这阵法虽还不及其师用三百五十六种异兽炼就的大阵厉害,可也着实不差。他因自己是幅骨头架子,太也难看。特意寻到个昔年有些交情的朋友叫可一子的,求了些百草阳灵膏。 他和这可一子昔年交情不差,当年还用些东西换了对方一部道书。谷辰当年能在长眉剑下逃出元神,也多亏这书中秘法。 那可一子也是修道多年的旁门人物。早年虽只和谷辰这类人交往,可这些年却转变了心思。本不想将灵药给谷辰,却想到双星宫势大,反陪着笑脸,拿了些好药给他。谷辰哪想到这人另有所图,只依旧当对方是好友,后又生出些事来,按下不表。 这百草阳灵膏是可一子独门秘药,能生肌活血。谷辰又有着万年温玉之助。没得多久,却是回复了旧日颜容。却是丰神俊朗,好个修士。 谷辰揽镜自照,得意洋洋。后头他那两个师弟何巨凑趣道:“师兄真乃绝世美男子也!就比起邓大宫主也是不差了。” 原来双星宫分左右两宫。邓隐是左宫之主,谷辰是右宫之主。只是邓隐修为,名头都远在谷辰之上。时人便称邓隐为大宫主,谷辰就是小宫主了。 邓隐是天下知名的美男子,何巨便拿他来做比较,自是捧自己这师兄的臭脚了。 谷辰大笑道:“那是!论修为、名声,我是远远的不如邓道友的,可这容貌嘛。”这货虽是留了截话头,可言下之意不说也让人能听明白,却是自恋得很! 那鄢什就嗡声嗡气的道:“师兄法体回复本来,的确是件值得庆贺的事。要不我们哥三个去峨眉山周围逛逛?没准那山上的女仙见了师兄这般英姿,追下山来,以身相许也会有的。” 原来这三个哥哥这些年来,闲着没事就往峨眉山周围跑。遇到那峨眉一道的人落了单的,就一哄而上,大打出手。若对方人多,就做鸟兽散,逃之夭夭,此谓之打秋风也。 他几个本事都还过得去,逃命的功夫了得!峨眉那帮子同道中人说起这哥三个,无不恨得直咬牙。为此,东海三仙连炼剑的大事都放下了,集结人围捕这几人。 不想这哥三个闹了几次,却又停上一段时间。估摸那些人散了,又去滋事。如此反复,弄得对方不胜其烦。到得有两回,被对方设下圈套堵住。可双星宫这边也是精锐尽出。除了个邓隐坐镇苍莽山,他门下十多个弟子一呼啦全去了。 两边一场乱斗,互有损伤,谁也没沾太多便宜。说来邓隐这十余个徒弟倒无一个弱手,最早跟在他身边的比峨眉长眉真人大徒弟玄真子入道还要早。只是当年都被夺去随身法宝,这点上吃了些亏。这回脱了困,虽新炼得有些,到底比不得昔年旧宝。 如此一来,峨眉群仙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这哥儿几个闹腾,反正他们也不敢闹上峨眉山去。只是暗地里加紧活动,谋划不提。 谷辰几个却不管这些,直如走熟了的道一般,去得更勤了。用这不要脸的话说就是:“老子打不死他们,也要恶心死他们几个!” 此时谷辰听了这师弟的话,却未像往昔一般顺口就应,摇头晃脑的道:“现在哪有闲功夫去峨眉山瞎逛,走,我们去百蛮山看师姐夫去!” 如今双星宫和百蛮山走得极近,这双星宫和峨眉斗得不亦乐呼,少不得百蛮山绿袍老怪师兄弟这对坏得冒泡老货在暗地里支使。 谷辰敬重自己师姐,上回随绿袍老怪借道小昆仑灵境,是一身骨头架子去的。辛青萍虽未在意,依旧记得护着他这师弟。可他心中引为憾事,甚至还怕自己那样子吓到了初见面的师侄女。故此辛青萍虽有叫他去走动的话,他却未再登过门。 这回这肉皮囊回复了旧观,第一个想的就是去绿袍老怪那显摆一番。顺便央着他带自己师兄弟三个去见见师姐。要他自己为头却是不敢去的,只因昔年被师父打怕了!师姐也是不大好说话的,自己十来年门都不上,谁知道跑去会不会挨顿揍! 何巨、鄢什素来唯他马首是瞻,自无异议。哥三个摇摇摆摆直往百蛮山而去。 绿袍老怪闻得谷辰师兄弟来访,欣然相迎。当头见得一人,老怪就愣了下,差点纳头就拜!原来这谷辰容貌像极了合沙真人,以前一幅骨头架子时,自不会觉得。可如今这人肉身回复,老怪一眼见了,只以为师尊亲至,哪能不敬? 绿袍老怪到底还是沉稳人,心下有些疑惑,倒未真个出丑。待得回想起师尊早以破界飞升,而那谷辰本就神似自己师父,明白过来。细看之下,果然觉出些不同。 怒骂道:“谷小子,你弄什么鬼,哪里寻来这么身肉皮披着!” 谷辰本是存心来显摆的,哪料到这老怪劈头就骂。满脸无辜道:“这就是我本来面目啊。师姐夫,难道有什么不妥?” 说着话低头不住打量自己。绿袍老怪自不会说他和自己师父撞了脸,说来还是自己那丈母娘闹的幺蛾子。没好气道:“老子看你这脸不爽!” 谷辰听得不是自己身上有问题,凑过去,馋着脸笑道:“师姐夫是看不得我生得俊,把你比了下去吧!” 绿袍老怪飞起一脚,给这宝货屁股上就是一下,骂道:“要卖你那脸,就去峨眉山卖去。本座没闲功夫陪你瞎扯。”说完,倒背着双手,自顾回屋打坐去了。留下这哥儿三个面面相觑。 谷辰苦着脸道:“不想挨师姐的打,却被师姐夫踢了屁股。看来哥这脸确实生得让人嫉恨!” 何巨、鄢什大以为然,就在这百蛮山上大夸起他们这师兄的容貌来。旁边的百蛮弟子听得目瞪口呆,远远避了开去。 这哥仨个见绿袍老怪不搭理他们,想去小昆仑又没那胆子,没了辙。一合计,峨眉山卖脸去也! 这三人驾起一阵黑风,直投川中而来。看看将到成都,只见得前头云路中一道剑光错过,落到下边去了。三人对视一眼,远远落了地,悄悄跟了过去。 他们和峨眉大打小打,乱斗了近十年,自看得出来那剑光正是对头的路数。双方斗了这些年,早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要遇到了,就是乒乒乓乓一气乱斗,哪还问什么是非,管什么对错?难得见了个落了单的,哪肯放过? 三人近得前去,却见户农家。门口一个姿容娇娆的道装女子和个农家装扮的青年正在说话。听那男子笑道:“魏姑姑,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娘前些日子还在念叨呢。” 但听的那姓魏的女子笑道:“小虎,你娘呢,可在家?” 那男子笑着道:“真是不巧,她陪我爹去城里看病去了,怕要一阵子才能回来。” 那女子道:“嗯,那我就等等,我这回带了些药,给张大哥吃着看看。” 男子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爹这咳嗽是老毛病了,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还破费您经常送些好药来。” 女子浅笑道:“你这叫什么话?当年张大哥可是帮了我不小的忙。我给他送点药,值当甚么。可惜我又不精通医术,不然也不能眼看着他受这么些年的苦。” 那男子此时拿出个凳子来,请女子坐了。又端了些茶水、果子出来待客,自己一边相陪。 这边谷辰三个未听到甚有用的东西,早就有些不耐烦。又见得此女一幅等人的架势,相对使个眼色,就要动手。(我的小说《绿袍传说》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123回 妖尸扰峨眉 成都逢枫娘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谷辰三个正想现身,出手对付那姓魏的女子。却见天外飞来两道剑光,直落场中。 来人却是双方都认得的,正是那餐霞大师和妙一夫人。谷辰哥儿三个这些年没少和她们动手,知道这两人都非弱手。心生警惕,藏得更严实了。 那魏姓女子见来了这两位,也立起了身。脸色却不大好看,冷笑道:“妙一师叔倒是追得紧啊,倒不知有何见教。” 妙一夫人神色肃穆,道:“魏枫娘,你欺师灭祖,大逆不道。胆敢勾结妖人打伤你师父广明道友,害得她毒发攻心,新近圆寂了。你不知悔改,今天又潜逃到这成都,还想害人。我今日特地来寻你,为广明师太清理门户。却是再也容不得你做恶了。” 魏枫娘微一愣神,神色黯然,低声自语了一句:“师父圆寂了?”随即収起那神态,反倒冷笑两声:“妙一师叔,你和师父是好友。想要替她报仇,直说就是,别拿这些鬼话来糊弄人!我们天山一脉的人还没死绝,就算容不下我,要清理门户,怕也轮不到你们峨眉派的来吧?” 妙一夫人一时语塞,她虽恨这女子,但也不能说此人的话不对。天底下没有要别派来替自家清理门户的理,也就昔年她们峨眉对上五台时做下过这么桩事,别无分号。 那餐霞见得,骂道:“好个无耻妖女!做恶多端,还敢狡辩!你跑到这成都郊外来不就是准备害人,被我们撞个正着,容不得你抵赖!” 转过头又冲那张家后生喝道:“后生子,还不离那妖女远点!你莫看她生得貌美,可是百来岁的老妖婆了,惯会吸阳取精。你再贪恋她容貌,回头小命都难保。” 那张小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冲他呵斥的老道姑,不知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他这魏姑姑和他父母交好,打他小时就来的。待他家很好,时有馈赠。听他父母说这魏姑姑是仙流中人,早前受过他父亲一点小恩惠,一直都照顾着他家,所报极厚。 张小虎虽不知那老道姑话里的意思,可听来却不是好话。他不知厉害,正要开口争辩。但听得魏枫娘道:“小虎,你进屋去,莫要出来。” 却是魏枫娘怕自己恩人这根独苗不知深浅,说出什么话惹恼了前头这两人,吃了亏去。张小虎见魏枫娘开了口,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反倒是个累赘。依言避进屋中。 魏枫娘知道这两位怕也不好意思去专程找个凡俗人的麻烦,没了这顾虑,却是放开了心思。笑道:“刚才在云路中见了妙一师叔法驾,本当拜见,可因有些琐碎事急着去办,因此错过了。不想师叔倒是殷勤得很,还特意请了餐霞师叔一起来寻我,师侄真是深感荣幸。” 她这自是反话,意思是妙一夫人不敢一人来堵她,叫了餐霞来做帮手。要知道,算起辈份,这两位都比她长一辈。长辈对上个晚辈,还要二打一,确实没甚值得夸耀的。饶是这两人面皮不薄,听了也有些脸面发烧。 餐霞师太就挂不住了,怒道:“妖女休要逞口舌之利,今日断叫你难逃公道。”却是说不过,就想要动手了。 魏枫娘也是神色一凝,准备应敌。却听得那房子拐角处传来几声嗤笑。一人怪声怪气的道:“哎呦!随便出门逛逛都能见着这么不要脸的人,两个老的打一个小的。真真是世风不古,人心日下啊。” 又有一人道:“师弟呀,你也太古董了,看不清时势,认不准方向。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站在哪里?这地方,别说大欺小,多打少,就再离奇的事都是有的。” 先前那声音道:“师哥,我们如今是在四川成都啊。难不成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后一个声音嘿嘿两声,道:“师弟,我教你个乖。这成都本是个好地方,离那峨眉山甚近,称得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可自从那峨眉山上被个叫长眉道士的占了,建了个峨眉派后,这地方就不清静了。我们今天遇到的这种事也就司空见惯了,别处是遇不到的,唯有峨眉特产!” 魏枫娘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尚还藏得有人。起先还以为是对头的帮手,有些犯愁了。可听着话音又不对了,倒像是那两位的对头。故此也不忙出手了,静观其变。 那餐霞大师早就不耐,听得几句,手一指,一道剑光猛劈过去。口中骂道:“谷辰、何巨你们两个这双星宫的妖孽,竟然又敢跑来生事,给我滚出来!” 原来双方不打不相识,架打得多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到了。那剑将墙角都劈下一大块来,却没砍到人。谷辰这哥三个弄起一阵黑烟,避了开去。只是也藏不住身了,就在一边露了脸。 这谷辰如今这身行头着实亮眼:身穿皂色道袍,腰系火云链,身后插满玄阴聚兽幡,直如个唱戏的一般。他左右是何巨、鄢什两个。一胖一瘦,一矮一高,黑烟滚滚,好似黑白无常。 三人一现身,那鄢什就干嚎道:“你们看我师兄这脸俊不俊,值得几钱?他说要来峨眉卖脸的!” 谷辰被他抢了先,已是老大不悦,再听得这话,恨不得也给这家伙屁股上来一脚。卖脸本是顽话,这家伙却当了真,当着对头叫卖起来。让谷辰一张老脸往哪里放? 魏枫娘见了这三个活宝却是面现喜色。她被妙一夫人和这餐霞师太截住,正愁不知怎么脱身:这两个对头一个已是难挡,何况两人?这谷辰师兄弟三人却和峨眉是死仇,正是自己天然的盟友。有他们搅局,自己当可无忧。 当下笑着见礼,道:“昔年双星宫开府,晚辈随人去过。远远见过三位前辈风采。枫娘很是钦佩,只是无缘结识,深以为憾。不想今天又见着了三位,谷前辈更是功行大进,更上层楼,着实可喜。” 谷辰本就得意自己这幅皮囊,又见这女子会说话,着实挠着了他痒处。高兴起来,接着魏枫娘的话就攀谈起来。 这魏枫娘可是个有眼色的,如何看不出这人喜好?张嘴就来,一通好话,将这老谷夸成了小谷,人物风流典雅,古今难得!她嘴上功夫来得,不像何巨、鄢什这对草包说话直通通的,言辞得体,用语妥当。处处都是夸着谷辰面貌生得好,却又说得委婉。 把个谷辰听得心花怒放,生出唯有这女子才是自家知己的感觉。直恨不得当场就拿出镜子来,对着镜子让这女子来一一点评! 这几人只顾着说话,倒把妙一夫人和餐霞落在了一边。餐霞见得那谷辰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着实看不过眼,骂道:“谷辰,你就用金子打幅皮囊,也还是个尸鬼!少在那臭美!” 谷辰被人坏了兴头,心头火起,戟指骂道:“老丐婆,老子生得美也碍着你眼了!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再要啰嗦,送你去见长眉老道!” 他这话一出口,对方两人都恼了,一起放出剑来。但见两道白光迎头斩来。谷辰怪笑一声,扯了腰间火云链应敌。何巨、鄢什也放出法宝,三人乒乒乓乓打将起来。 魏枫娘一咬牙,也放了剑出来,却是也道白色剑光。一时间剑气纵横,黑雾翻腾,斗得好不热闹。 妙一夫人、餐霞师太以二敌四,倒是怡然不惧。妙一夫人见得那鄢什练就的五鬼寒气袭人,着实难防,。扬手一记太乙乾元神雷打出,但闻得霹雳一声大震,那五鬼被打得一个翻滚,嗖的一声,回到了鄢什身后。鄢什见他这几个鬼头一个个萎靡不振,显是受了损伤。心疼不已,収起不肯再用。只御着口黑不溜秋的飞叉应敌。 那百骨真人何巨却是不断使出颠倒乾坤,移行换位的小诸天禁诀,想要将这两人拿下。可这两位也是个中能手,每等他禁制生成,早就离了原地,故此使他劳而无功。 谷辰斗了一阵,心生焦躁,怒道:“都给老子闪开,看我来拿这两个贱婢!”伸手将身后的那些玄阴聚兽幡取了,就待施法。 何巨、鄢什两个见得师兄欲用大阵制敌,都躲在他身后。那魏枫娘本就是个知机的,一口飞剑四下乱飞,倒逼得餐霞师太、妙一夫人有些放不开手脚。此时闻言,也退到一边。 餐霞师太和妙一夫人两个没少和谷辰对阵,自是知道他这玄阴炼魄大阵不大好对付。她两个本是因着魏枫娘而来,有这哥三个在,自是办不成事了。也没心情和妖尸死磕,对视一眼,双双御剑而去。 谷辰见这两人跑了,气得跳脚大骂:“直娘贼,跑得比兔子还快,有种回来和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偏偏鄢什不识趣,道:“师兄这阵旗厉害是厉害,可布起来太费事,每次都让人给跑了。” 谷辰正火大呢,闻言回头倒将这货劈头盖脸一通好骂,看得何巨偷笑不已。 魏枫娘见此,只好上前打圆场。鄢什见她替自己说话,感激不住,连说魏姑娘真是好人! 四人也不敢久留,驾起黑风急回了苍莽山 第124回 妖尸扰峨眉 成都逢枫娘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神手比丘魏枫娘随着谷辰哥三个回了苍莽山。进了灵玉崖,就是一座巨大石室。却是昔年谷辰栖身之所改建而成。 里头中央上首一排两个石案,此时却是空着的。左右各有一排几案,几案后头都有个蒲团。此时左手前两个几案后坐得有人,正在谈说着什么。 一个是个宫装丽人,一身红衫似火,认得是双星宫左宫主人邓隐的夫人红莲。她上首是个一袭儒服的中年男子,魏枫娘却不识得,只是面善罢了。 谷辰见了这两人,嘎嘎一笑。大步上前,在上首右边的案后坐了。何巨、鄢什两个也在右手边的案后随意坐下,一边招呼魏枫娘坐了。 红莲和那中年人立起身来,算是相迎。见后头有个外人,红莲就抿嘴笑道:“老谷,你这刚一回复原貌,就急吼吼的从哪里拐了个良家女子回来了?” 谷辰嗬嗬一笑:“邓大夫人,你就别取笑我了,这位魏姑娘也是咱们一路人。今儿个我哥几个本想去峨眉逛逛,正好撞到峨眉掌教妙一真人的婆娘和餐霞两个,想围攻这位魏姑娘。哥几个看不过眼,合力撵走了那两人。大家伙谈得来,故此邀了魏姑娘来我们双星宫耍耍。” 那中年儒士笑道:“我今早正打算来你们这边走走,听门下说你哥三个去了我们百蛮山。正想去找你们,却又走了,我就只好自己过来了。敢问这位魏道友,莫不是青螺谷主人,人称神手比丘的?” 谷辰听着这儒士说到他哥三个去百蛮山的事,本还有些担心这人说出自己被绿袍老怪踢出来的糗事。听他转了话头,倒是轻松不少,笑道:“可不正是这位?魏姑娘可真真好胆色,对上那荀兰因和餐霞两个都面不改色,比我谷某是强多了。” 魏枫娘本是个有眼色的,听得百蛮之说,也就想起眼前这儒士来历,笑道:“谷前辈谬赞了,我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死撑罢了。这位前辈可是百蛮山冷先生?久闻大名,无缘拜会,失礼了。”说完起身行了个福礼。 冷峰还了一礼,笑道:“魏道友的事迹还是听西方教毒龙道友提过一回。听闻道友是出身新疆博克大坂神鳌岭寒琼仙子广明师太门下。因和令师有些分歧,起了些争端,方才在青螺谷自立了门户。” 魏枫娘苦笑道:“久闻冷先生博闻广记,连我这点小事都一清二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谷辰笑道:“这姓冷的惯会打探人阴私,魏姑娘莫理他。对了,今儿个峨眉那两人一幅要取你性命的架势,又是何缘故?”他虽听了些两方说话,却也是云山雾罩的,免不得好奇起来。 魏枫娘苦笑一声,略微说了些前事。原来她天资甚好,被那广明师太一眼看中,収做弟子。可她这位师父心胸却是小了点,见得这徒弟天份高,自己传下道法,这魏枫娘一学就会。不特如此,这弟子往往能举一反三,别出心裁,自己有所体悟。没到得多久,就已是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若是个心胸开阔的,见得徒弟如此,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只这位寒琼仙子却是不然。见魏枫娘学得快,反倒藏着掖着,生怕这徒弟超了自己去。可她自家本领也只寻常,就藏着些所谓压箱底的东西,实则也压不住自己这徒弟了。 这人不认为是自己的缘故,反认为徒弟想得太多,不能一板一眼习其所传,是走了邪路。为此没少挑魏枫娘的错处。魏枫娘却是个大气爽朗的性子,本就是不大服人的。起先尚不明白自己为何动则得咎,不讨师父的喜。她到底是个精细人,给骂得多了,也就明白了些。 只因对方到底是授业恩师,自己不好如何。索性辞别师父,说是要下山闯荡。广明师太也心知总拘着她不是个事,也就由着她。 魏枫娘离了师门,东游西荡的,正快了心意。广明师太収她为徒时是让她带发修行的,虽未明说,实则也是允许她以后能择伴双修的。魏枫娘自身性子本就受不得拘束的,又是青春少艾,少女怀春也是有的。 可她对那些个所谓玄门正道的青年俊杰不顾一屑,认为给管得如同一个个榆木脑袋,着实无趣。后见着西方教中一个叫布鲁音加的,两人却是一见钟情,私下里做了夫妇。 不想这却是恼了广明师太,说她结交妖人,又犯了门中戒律。亲身来找她,要清理门户。 魏枫娘这些年,因偶过青螺谷,収服了盘踞在这的几个强盗,人称川中八魔的。就在这青螺谷开创了一片小小基业。她师父来寻她晦气,她自是有些不服气,不肯坐以待毙。她也没别的法子,叫了情人布鲁音加,两人联手将那广明师太逐走了完事。 本来这两人还是留了手的,那尼姑才得以逃了回去。不成想那广明师太因吃了布鲁音加一记乌鸠刺,回去却是挨不过,蹬了腿。故此有了妙一夫人为友报仇的事。 魏枫娘从妙一夫人口中得知师父死了,虽然有些难受,却也不肯在对头面前露了软。此事对错也不大好说,顾然魏枫娘是有忤逆之嫌,可也有那广明师太不肯诚心待人在前。尤其那所谓犯门规之说,更是有不教而诛的意思。 求生是人之本能,于魏枫娘来说,也别无选择。所谓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广明师太带伤而回倒也说不得了。她门中尚有同辈,却求着妙一夫人来替自己清理门户,却是知道门中的人怕没人压得住这弟子的缘故。 谷辰一起子人自然帮着魏枫娘说话。这双星宫上下和峨眉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自然巴不得对头多几个敌人。 红莲就笑道:“一向听闻他们那些人规矩多,我还不以为然。听了魏道友这番遭遇,方知道了些厉害。合着做了他们的徒弟,不管对错,都得听着,全看他们心意,任打任杀!我看他们哪是在収徒弟,连给人做奴仆怕也比给他们做徒弟强些。我们虽是些旁门魔道之属,可也没这么大的规矩。我记得我师父就说过,万事离不了个理字。他老人家若做错了,我们做弟子只管骂他去。” 谷辰听了,撇撇嘴,心下嘀咕:“姑奶奶你倒是敢去骂那绿袍老怪,反正你后头有尊大神撑腰。可我老谷屁股给踢了一脚,就只能去峨眉山散心!” 他嘴上当然不敢说出来,只一个劲的派那广明师太的不是,不知道的,还当这两人有甚血海深仇。 众人议论了一番此事,红莲就势邀请魏枫娘在双星宫多住些时日。这到是合了这神手比丘的心意。 她和红莲都是女的,倒比旁人走得近些。没过得多久,潜修的血神子邓隐专程出了趟关,収了魏枫娘为门下第十七个弟子。大小事物,悉数由她处理。 事后冷峰回到百蛮山,绿袍老怪问起缘由。冷峰笑答:“此女归入邓道友门下,却是红莲师侄一力举荐的结果。” 绿袍老怪奇道:“红莲这丫头什么时候也爱管起这种事来了?” 冷峰笑道:“红莲师侄倒底嫁入了双星宫,总得为邓道友做些考量。她事前也和我说起过,这段时间她和那魏枫娘相处甚好,细细问过她那青螺谷的情况。觉得此女确实了得,能凭一己之力开创那么一份基业,非常人能及。而双星宫虽有邓道友和谷道友两位,门下弟子更是一时之选,论实力是不弱了,可有些混乱。正少了像魏枫娘这种能拿主意的人物。以我观之,那魏枫娘确实不错,很有些韬略。” 绿袍老怪点点头,笑道:“红莲这丫头倒还是个明白人,倒也不枉本座多年教导。她聪明是聪明,可少了些大局之观。其实我本有些担心双星宫能不能顶得住对头的谋算。红莲能找到这么个人,我就放心多了。” 冷峰笑笑,试探问道:“师兄就不担心以后双星宫不受掌控,说来邓道友的根子可还是在峨眉。” 绿袍老怪失笑道:“师弟,你啊,顾虑也未免太多了,犯了聪明人常犯的毛病。老邓和如今的峨眉一脉可是死仇,他是个直肠子的人,不会起什么反复。只要他在,双星宫就是和我们一道的。至于他双星宫越是壮大,于我们都是好事。我又没有峨眉那种统率群仙的念头,护住我百蛮一脉足矣。若不是他峨眉咄咄逼人,我哪愿去自找麻烦。” 冷峰笑道:“师兄高见,还有件事,算得上喜事。魏枫娘拜入邓道友门下后,不但将青螺谷改做了双星宫的别府,还向老邓献了桩宝物。” 绿袍老怪笑问:“能被师弟也称做宝物的,想必非同一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冷峰笑嘻嘻得取出一粒药丸,绿袍一见知下,讶然道:“聚魄炼形丹?” 冷峰点了点头:“魏枫娘旧年夺了个宝匣,内里本有三层,上层放了本天书副册。中间是广成子炼就的六粒聚魂炼形丹和九天元阳尺。下层是天书正册,可也只是三本中的下册,另两册不知在何处。魏枫娘功行不够,只能打开上层,炼了副册上一些法门。她又不敢随便求人打开,怕人贪了去。这回拜了邓道友为师,知道邓道友功参造化,不会昧她东西,便献了出来。邓道友破匣取宝,将九天元阳尺赐还给了魏枫娘,并传她些太清法诀,勉强能用。六粒聚魄炼形丹却有些不够分,他自己是用不到,可有三个徒弟是修的血影神通,用了此丹颇有好处。还有个谷道友,也要用这灵丹。素性一人给了一粒,着他们多行些坐功,算是分派定了。多得两粒自留了一丸,给了丸给我,以备不时之需。那天书正册都是些蝌文,他也不识得,一时没有好法子。后来还是红莲想到师兄识得些此类文字,打算要我带回来请师兄辨认。此书宝贵,我不好接手,要她们自己过来当面请教师兄。” 绿袍老怪摇头道:“蝌文岂是那么好辨识的?红莲这丫头也真是,非得看我这师父出丑才开心!” 师兄弟议些事情,各自散去。过不得多久,果见那邓隐打头,带着红莲、魏枫娘几个跑来了百蛮山,找绿袍老怪辨读那天书。 绿袍无法,细细认了一回。各派天书都有其传承,本来别派无从辨认。只是广成子是玉清一脉,老怪所学《玄牝真解》出自上清道祖之手。向有三教同源之说,本就有些瓜葛。 再则老怪着实有些个真材实学,又有神眼相助,倒把此书译了个十之七八出来。老怪和邓隐各有所传,倒用不着习这天书所传,只借此互相论道罢了,倒是旁边听得获益匪浅。 特别是魏枫娘,本就习了天书副册,再一点拨,所得远超旁人。她那九天元阳尺的用法也被绿袍揣摩透了,传了与她。魏枫娘本是有眼色之人,这番百蛮之行得了偌大好处,自此见了绿袍老怪甘执弟子礼。( 第125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自魏枫娘加入双星宫三年间,大加整顿了一番,苍莽山倒是气象一新。倒是少了几分杂闹,多了几分肃穆。 绿袍老怪和邓隐并立灵玉崖头,见得此番景象,笑道:“邓老哥倒是収了个好弟子,一应事物皆放得开手了。不像我,连个帮手也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邓隐翻了个白眼,道:“绿袍老弟,你有个冷道友帮着你奔走,强似旁人十倍。要不我拿徒弟魏枫娘换你师弟,你可愿意?你说你忙,是当我不大出门,就万事不知吧!你三天两头就往小昆仑灵境蹿,忙着陪老婆才是真!” 绿袍干笑道:“哪有的事,我这些日子都忙着开炉炼丹,可没多少清闲。” 邓隐摇头道:“说起来你也往我们这边送了不少灵丹,各类都有不少。连那火焰神丹都有三丸,也亏得你炼得成。只是这些丹药,平常又用它不着,你准备这么多做甚?” 绿袍老怪笑道:“那火焰神丹炼两炉才成了一炉,再要也没了。旧年虽剩得些灵药,可也不多了,还得备些后用。我也是趁着这空当炼些用得上的丹药,免得到以后腾不出手来。邓老弟别看着这些年我们还算清闲,只怕过不得多久就有得忙了。” 邓隐笑道:“这话怎么说,莫不是你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绿袍老怪点头道:“我师弟是个交游广的,他听得风声,说是近来峨眉讯剑四出,好些人连日聚会,怕是会有甚动作了。” 邓隐笑道:“他们那起子惯来喜欢聚团,我出来这十余年,立起这双星宫。他们思谋着对付我,还聚集得少了?可至今也不见什么大动作。” 绿袍摇头笑道:“打了这许久的雷,也该要下回雨了。中原能和他们抗手的已是没了。他们那些人怕也该琢磨着扫荡我们这些化外蛮荒之地了。若要动手,这双星宫是守当其冲,邓老哥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 “师尊说得不错,枫娘刚从五台回来,就寻我来说这事了。”却是红莲带着魏枫娘走了上来。 魏枫娘和五台太乙混元祖师几个门下交好,这回去那边办些事,顺便走访了五台山的金身罗汉法元。 这法元自他师父太乙混元祖师和师兄脱脱大师先后死了,五台派树倒猢狲散,他独在五台山守山。五台派虽是星流云散,到底人多,自也有些消息来处。见了魏枫娘,半分也不隐瞒,将峨眉意欲大举之事相告。魏枫娘得了这消息,便急急回来了。 邓隐大笑道:“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倒还想来惹我,管叫他们有来无回,祭了我这紫、青双剑。” 红莲摇头道:“夫君道法高明这我是知道的,可比之昔年也在这苍莽山开派的无忧宫主如何?那般人物尚都着了他们的手段,夫君还是小心提防才好,切莫大意。” 邓隐虽是自信,听了妻子这话,也不免有些犹疑。却听绿袍老怪笑道:“昔年旧事,颇多缘由,所谓可一不可再。邓老哥倒也无需太过担心。有道是水来土掩,不妨早做些准备,暗暗请的些好手,就在苍莽山静候对头的大驾。” 邓隐自是明白老怪言中之意,笑道:“如此也好,只是老弟认为请哪些人为好?” 绿袍笑道:“也不需太多人,兀南公道友是头一位。另外不妨向哈哈老怪和轩辕老妖那边送个信,他们能来最好,就本人不能来,也应该会派得力门人前来。他们也不傻,照着峨眉那起子人的作风,我们要倒了霉,接下来就该是他们了。再有就是火灵神君、金神君几位,能请来最好。旁的人倒无须刻意去寻,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只是我等请人来需隐秘些方好,到时方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邓隐点头称是,魏枫娘却问道:“绿袍师叔,若是我们能请得这些人来,若对上峨眉一派倒是胜算极大。可我闻说他们交好之人很多,到时群拥而至,又当如何?” 绿袍大笑道:“未战而先虑败,你也算是精细人了。不过此事我和你师父早就有定计的。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要人在,什么都好说,回头再来找场子!” 魏枫娘倒没想到自己这两位长辈却是这么个主意,有些哭笑不得。几人议定此事,便开始安排。 绿袍也自回百蛮山做些应对。如今他和邓隐算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对头准备了这许久,怎么也不会落下他百蛮山的。 不过七八日功夫,百蛮山就出了桩事。原来青草和崔盈往南海収集癸水精粹,却是不知何故惹上了南海玄龟殿。被那易家困在阵中,已有两日。还是艳娘子崔盈为人机巧,有些见识。一见事不对头,就放出了她百蛮山特有的传讯蛊虫,百蛮山众人方得了讯。 一时百蛮山众弟子个个怒气冲天。原来这崔盈不光人是绝色,心思也巧。虽受了绿袍老怪不少敲打,不敢真个在山上惹出事来。可一众师兄弟仍旧个个被她迷得有些个五迷六道的,视为梦中情人。私底下因她约斗的事也时有发生的,绿袍老怪没少为此头疼。狠狠训斥了一番,方才好些。 辛辰子当场就向绿袍老怪请命:“师尊,弟子看那易家人真是不知死活,连我百蛮山的人也敢动!待弟子前去,将他一家尽数喂了百毒金蚕蛊。一则扬我百蛮威名,而则可救了青草姑姑和小师妹出来。” 绿袍老怪白着眼睛看了这徒弟一眼,骂道:“本座看你是被你那师妹迷了心窍,尽说鬼话!那易周老儿成名几百载,精通易数。他那玄龟殿布得大须弥正反九宫剑阵,莫说是你,就本座都不敢轻言能胜。已经陷了两个人在里头,再把你个光长个头不长脑的陷进去,嫌我百蛮山脸丢得不够是不是?” 辛辰子挨了一顿骂,不敢再吭声。下头那群正闹着要去救人的门人见势头不对,也都老实了下来。 绿袍老怪也懒得理会他们,转头问冷峰道:“师弟怎么看此事?” 冷峰思索一番,道:“玄龟殿和我百蛮山向来都无瓜葛,那易周老儿如此做,怕是少不得峨眉在后头使了暗劲。” 老怪讶然道:“我闻这易老儿自成一脉,素来都是两不靠的,怎的也能和峨眉扯上关系?他又有什么求着人的?” 冷峰淡笑道:“易老儿不用求人,可他还有家人。他有个女儿和优昙那尼姑还有层关系。听闻他尚有两个孙儿,资质也算不上好,将来怕是要走峨眉的路子,借助那升仙之阶的。而且这易家明着是独自潜修,实则和峨眉那派人是有些勾当的。昔年一位散仙意欲在南海开宗立派。易老儿却容不得有人在南海坐大,峨眉却是容不得异己,这两者一拍即合。由易老儿动手,九剑困方岩,神火炼冷焰。逼得这位散仙强行引下天劫,想和他同归于尽。可易老儿却是避了开去,生生将那人困死在天劫之下。那人也是颇有些来历的,遇劫时一众同门却没一人前去救他,却离不得峨眉的手段了。此事毒龙尊者知之最详,只因那位散仙是他头个师父的知交好友。” 绿袍老怪笑道:“既然峨眉已然出了手,那我也只能应对了。南海就由我亲自去吧,那边的事估计还不会有太大变数。他们把我调开,想来也不是要对付我百蛮山,倒是双星宫这边还要师弟多多费心。” 冷峰点头道:“师兄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我们百蛮山这边开启大阵封山,留唐石带几人守着想来也够了。我带其他人往毒龙尊者那里去走走。南海之行,师兄也还需小心些为好。” 绿袍笑道:“师弟这安排不错,也别让那毒龙躲懒。我就带了无忧同去南海吧,正好让她见识下那易老儿的九宫剑阵。” 原来辛无忧新近来百蛮住着,尚未回去。她也是炼的九宫剑阵,绿袍便想让女儿跟去见识一番。 第126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青草和崔盈是如何惹上玄龟殿的呢。原来崔盈自上了百蛮山,绿袍老怪也不曾传授她什么道法,只让她跟着青草做些琐事。 因她人生得美,媚骨天成,倒有好些个师兄弟为她吃干醋,闹出些笑话来。崔盈不比红莲,昔年红莲未出嫁时,一众师弟也少不得有爱慕她的,私下里争风吃醋。 红莲既是看他们不上,便拿出大师姐的派头来,捉了几个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自此师弟们都有些怕她。红莲也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有事也还是挺照顾师弟们的。倒也无人不服。 这崔盈却是个轻佻惯了的,初上百蛮山。见了师兄为她如痴如狂,也不収敛一二。反倒是心存调戏,乐得看他们逗趣。绿袍老怪得知,也不问罪别人,只寻事狠狠责罚了这小徒弟两回。 崔盈见这师父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说打就打,说关就关。慢慢也好些了,这些年老老实实跟在青草后头办事。她两个都是修习五行功法的,寻觅采集那五行精粹倒比别个方便些。 前些日子崔盈想起昔年曾在南海见到过癸水精气汇聚之所,便和青草说了。青草便带了她一起去寻。 两人一路南行,到得那南海边上。崔盈便道:“青草姑姑,我记得那地方就在海边,一个不大的山峦下头,过去了近百年,也不知还有没有。” 青草摇头晃脑的道:“急什么,沿着海边慢慢找呗。反正出来了,怎么也得好好玩玩。实在找不到也没事,现有偌大个南海在,大不了我们辛苦些,从水中抽取些癸水精气回去就是了。” 她说着话,却是落了遁光,一头扎到海边一片野生的香蕉林中去了。崔盈知她那贪吃的毛病又犯了,摇头无语。 这青草什么都好,又没半点长辈的架子,就是这好吃的毛病让人有些无奈。不管到哪里,她都能找到吃的,基本就没有她不敢吃的东西。崔盈跟着她也算有了口福。 崔盈知道青草是修炼大五行真气的,也曾跟她套套话,看能不能学些,却是一无所得。倒不是青草这妮子心思机敏,有心提防,却是她自己也是混混鄂鄂,知道怎么做,却不知怎么说。 崔盈旁敲侧击问了几回,也没问出甚么明堂,也就死了这条心。此时见着青草在那香蕉林中欢乐的直打滚,敞开肚皮在吃那半生不熟的香蕉。心下不由暗叹一声:自己自负聪明,可也没有多少开心的时候,倒还不如这人了。 又想到虽然从幻波池逃出生天,可到了百蛮山后,不得师父看重。上山十余年,连门道法都未传下。虽然有几位师兄传了些法门,可也就和自己所学相当,没多大益处。这样的日子直似混吃等死一般,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她想到这些,不由心生烦闷。却听得青草在大呼小叫,抬头看时,那妮子远远抛了窜香蕉过来。崔盈接过,吃了个,却是有些苦涩味,也不知青草怎生吃得那般香甜。给她这一闹,艳娘子心绪倒是好了些。 青草吃了个肚饱,照例背了一包,两人沿着海边查探。一路走走停停,过了近月,见得前头一线山峦延伸进海,形成个大海湾。 崔盈笑道:“好像是这里了,我记得这里叫海仙湾。这些小山包着中间,有片小平原。就在眼前海边的崖石下头有癸水精气汇聚。” 青草嘴里叼了个生螃蟹钳子,正吸得津津有味。闻言扔了蟹钳,道:“那就过去看看。”说完连蹦带跳的跑在前头去了。 那靠海边上是好大一座石山,上头被海水冲刷的都不见了泥,到处是裂缝。尚有些灌木杂草从石缝中长出来,爬满了山石。临海一面给海水侵蚀的坑坑洼洼的,壁立百丈。那海浪不住拍打山岩,水声轰鸣。 两人看了看,崔盈就道:“青草姑姑,这下头怕是蛮深的,浪虽大,水却不急。癸水精气十分浓郁,却不知从何而来,要不我下海去看看?” 青草向来就不是个爱拿主意的,点头道:“反正没事,一起下去吧。” 她两个分开水路,潜入海中。这下头却是很深,一直潜了近千丈,才算见了底。四下并无所见,青草有些疑惑,对崔盈道:“真是奇怪,癸水精气这么多,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总不会真是海中汇聚过来的吧?” 崔盈摇摇头,拉着青草往上潜,往上三百丈左右,就停了下来。道:“青草姑姑,你看此处和下边有何不同?” 青草也自感觉到了,她想了想,往着石壁靠过去。见的好大一块石头,伸入海中。她一靠近那大石,就笑嘻嘻的朝崔盈招手。原来那巨石下却是个水口,水流自石头下冒出来,隔得近了自然能察觉。 两人看着那半丈方圆的水洞,里头黑柒柒的,也不知通向何处。但能觉察出来,这里的癸水精气远比别处浓郁。崔盈想了下,道:“就由师侄进去看看吧,师姑就在外头替我守着。” 她见这水洞也不知有多深,怕里头有甚么怪物之类,便打算自己去探探。青草闻言,点了点头。撑起个护罩,在大石头上坐着。道:“你自己小心些,有事给我讯号。” 崔盈托着个夜明珠照路,逆着水流潜行了百来丈,那水洞越来越窄小了,仅可容个人穿过去。她自思,要是里头越来越小,怕是自己都不好出去了。正想着是不是就此退出去,却见前头现出些光亮来。心头一喜,钻了过去。 却见得里头甚是宽敞,那亮光是头顶石缝中透进来的。这里却是那石山里头了,想来是海浪将这山体淘空了。这洞中海水却是没满,上头都是空的。崔盈想了想,发讯唤了青草进来。 这妮子见了,大呼有趣。说道:“这山都给淘空了,倒还没塌下来。” 崔盈笑道:“这山倒塌怕是迟早的事。只是这水也怕不全是海水,应当有股来流,不然也不会只冒出去。” 青草笑道:“那我们往前头去看看,说不准就有啥宝贝在里头。” 因为这洞上边一截无水,两人索性御遁而行。地势不断变高,那水也越来越浅,洞也变的小了。 行了约莫三四十里,洞只有三四丈高了,丈许宽。中间是条水道,也就两尺深,三四尺宽,水流却是很急,哗哗做响。洞内寒气袭人,好在她两个是修行中人,倒无妨碍。 两人沿着水流往上,又行了两三里路,眼前一亮。近前一看,却是个出口。三四尺宽,一人高下。两人对视一眼,走了出来。 原来却是一个小山顶上。几个小小山峦围着顷许大一口寒潭,这些山丘上多生高大的芭蕉,将这水潭围了起来。那水流却是这里流出去的。 那水潭升起寒雾,两人都觉得有些凉意。青草看了看这水潭,笑道:“这里的这癸水精气极其厚密,真有甚宝物也应该在潭底了,我下去看看。”说着话,人已是一头扎了进去。 崔盈来不及拉她,也只的做罢。张目四顾,这地方很是偏僻,不见人烟,倒放心不少。等得小半个时辰,但听的哗啦一声水响。连忙看去,却是青草上来了。 这妮子一手捉着个东西,一边大叫:“好冷!”将那个东西塞到崔盈手中。 崔盈一接过手,一股寒意直袭全身,差点脱手把那东西给扔了。忙运功护住全身,牢牢捉着。青草却顾不得来帮手,只一个劲的摔手叫冷,看她头发上都结了层白霜。 崔盈苦笑道:“师姑,快找个东西来装了这寒蟾,我都快拿不住了。” 青草手忙脚乱的扯出个玉匣子,将这东西装了。用几根金针插住这异物,两人方松了口气。这才有暇来看这东西:通体碧色,形似蟾蜍,紫睛黑蹼,巴掌大小。 崔盈笑道:“这可是癸水之精生成的灵物碧玉蟾蜍,甚是罕见!师姑是如何捉住它的?” 青草掏出个麻梨,咬了一口,笑呵呵的说:“我潜到潭底,起先什么也没看到。后来找到那泉眼旁,这东西就伏在那烂泥巴里头。它是绿的,那泥巴是黑黄色的,倒是很显眼。我伸手就把它捉了,它倒是蠢得很,一动都不动。就是捉在手中冷得厉害。” 崔盈知道这青草师姑素来迷糊,此时也只能在心中苦笑。这么捉了碧玉蟾蜍的也只此一位。这灵物是癸水精气所化,似这样生出灵智,化做生灵的,也不知得多少年方能生成。本身颇有些些神通,遇水而遁,冰寒无比,水系法术更是了得,一般的剑仙之流也未必比它强些。却被青草这般容易捉了来,也不知做何说法了。 两人着这灵物正自说笑,猛听得空中一个童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跑到我们玄龟殿来偷东西。” 第127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青草和崔盈被人猛不防一嗓子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见得那高大芭蕉树下立着个小孩:三尺不到,两尺有余,又矮又胖,只如个肉球一般,很是丑陋。 崔盈心下疑惑,她先前看过这地方,并无人迹。也不知这童子从哪里来的,自己竟是毫无查觉。 青草见那童子一双蛤蟆眼正盯着自家手中玉匣。恼道:“你这人是谁家的孩子,好没道理!这碧玉蟾蜍是我在这寒潭中捉的,可不是偷了你家的。” 那小孩翻着对怪眼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海仙湾都是我们易家的地方。你脚下那寒潭也是这海仙湾的地头,里头产的东西自然也是我们家的。你不告而取,不是偷又是什么?” 青草给他一番话气得满脸通红,对崔盈嚷嚷道:“崔姑娘,你听听,天底下怎有这么霸道的人?这么大个地方都成了他们家的了,也不知是谁划给分的,我听都没听过。” 崔盈听得易家之说,心中一动,倒未回答青草的话。反而冲那小孩妩媚一笑,轻捋发丝,娇滴滴的问道:“那易家的小哥,敢问有位叫做易周的前辈,不知你怎么称呼?” 她说话的功夫,却是使出了几分魅法。那小孩看着人小,实则也活了近百年,他们家又不是讲究什么清心寡欲的,早就知了人事。 当先见了崔盈就惊为天人,连青草这妮子虽看着才十三四岁,亦是娇俏可爱。心下却是有些活动了。不然以这人往昔骄横性情,哪有这般好说话。 以他想来自己是耐着性子和这两女分说,寄望她两个能知趣,将灵物献上。不用动手破脸最好,说不准还有一近芳泽的机会。只是这人是横惯了的,全然不知自己说话有多气人。 他见崔盈闻得自家声名,果然笑脸相对,哪还知道提防,早就色迷五道,晕晕乎乎了。乐呵呵的道:“那是家祖父,小可易鼎见过两位,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他本是个丑怪样,偏生要装出个风流儒雅的姿态来,更显得难看了。崔盈心中好笑,浅笑道:“我叫崔盈,这位是我师姑青草。不知易道友如何到这荒野来玩?” 她见这人已是入彀,也不愿多啰嗦。只不他怎么无声无息就冒了出来,故此相问。 易鼎此时哪还知道防她,笑嘻嘻的道:“前儿我拿了祖父一桩宝贝,叫做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此宝惯能钻地,神妙非常。我便和弟弟试用一番。刚才从家门口钻地乱走到了这里来的。” 崔盈眼波一转,心道:难怪自己一无所觉。心底生出点计较,越发装出几分风致来,轻笑道:“你还有个弟弟,却怎不唤出来我们见见?” 易鼎虽有些迷糊了,到底也修炼多年。平素又得长辈爱宠,不知吃了多少好东西,一时倒还有些许清明。闻言却是面有难色,有些不大愿意的意思。倒不是他看出这崔盈有甚不妥,而是觉得自己弟弟生得比他俊些。怕唤了过来和这佳人认识了,人家看上他弟弟,反把他给抛开了。 也是可怜见的,这美女尚未入怀,倒先吃起无名飞醋来。全然不知一边青草这妮子一双眼已是笑成了月牙儿:这个师侄跟在她身后也有十来年了。她就算再迷糊,也知道这人什么性情,知道这丑小子要倒霉了! 艳娘子崔盈是察颜观色的好手,最善把握人心。只一眼就看出这易鼎的意思。心底冷笑,装出几分温香软玉状,软语相求。 不消几言,那易鼎魂都快丢了,哪还记得这些,连忙对着那芭蕉林大叫:“老弟,快出来见见这两位道友,都不是外人。”他连这两女来历都不知,到嘴里却不是外人了。却未曾注意到那崔盈屈指微弹,一股异香迷漫周围。 话音刚落,从林急吼吼奔出一人,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果见几分英俊。那人远远道:“哥,是自己人你也不早点说,害我在林中等。” 上得前来,冲着两女报拳道:“我叫易震,见过两位师姐。”他不识得两女,只认作师姐妹,倒情愿自己认个小。 崔盈却没性子和他两个歪缠,轻笑道:“倒也,倒也。”话音刚落,那易鼎就倒躺地上,挣都未挣一下。 易震却是后头来的,不像他哥入迷以深,见状脸色一变,手指崔盈刚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心头一阵香甜,立不住足。他知道厉害,猛咬舌尖,一阵巨痛,到是稍微清醒了些。也顾不得其他,扬手打出一道乌芒。那乌芒却不是奔向崔盈、青草两女。却是发出隐隐雷鸣,没入地下,一闪就没了影。 这易震发出的却是他祖父专炼的宝物,名叫子母传音针。这针倒不是伤敌的,专做传讯之用。不管什么铜墙铁壁,天罗地网都困它不住。易家子弟人手一枚,专备急难求救的。他发出了子母传音针,松了口气,再也挺不住了,一头栽倒。 说起来挺费事,实则这些事也就一转眼间发生的。青草见这两个都倒在了地上,笑哈哈跳上前,踢了踢那易鼎,问道:“崔姑娘,你是怎么放翻这两个蠢物的?” 崔盈却不见甚么得色,反现几分凝重。道:“姑姑,我们快走,路上再说。这易家不是好惹的,百年前我到这一带时,他们好像还在昆仑山星宿海修行,也不知几时搬来的。刚这蠢物发出的乌光,应该是传讯用的,只怕很快就有人来,给他们缠上,少不得啰嗦。” 两人就待动身,崔盈想到那易鼎说到穿地而来,心中一动。上前将两童的脚踝捉住,倒提起来。她身量甚高,这高点的易震也才齐她肩膀。提了这两个倒是将将好。青草不由瞪大了眼睛,不知这崔盈又要耍甚把戏。 却见崔盈倒提着这两人一阵猛摇,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那两个身上的零碎掉了一地。原来这艳娘子想得他两个身上带有宝物,又不愿去这两个臭男人身上摸掏,便弄出这么个路数来! 这易家弟兄倒真不愧是易周的嫡孙,身上宝贝着实不少。有几样灵气流转,一看就非同常物。崔盈见了也是暗呼跷幸:这两人带有这么多异宝,若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真要动起手来,怕也沾不到多少便宜。 青草却不管这些,欢呼一声,尽数捡起。见得有一个若同织布用的梭子状的东西,奇道:“这是个什么?也是个宝物?” 崔盈比她有见识些,扫一眼,见那物是由近百薄如蝉翼,长才数寸的五色钢叶组成,灵巧非常。讶道:“这宝物只怕是那易老儿镇门户的,怎么就给了这两个蠢东西来玩,听这易鼎说甚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怕就是这东西。我们也不知如何用,先快点回山再说。到时给师父看看,应当知道用法。” 原来这异宝是这兄弟两个自他们祖父那偷了来玩的,尚是头回用,两女自不知其中缘故。 青草自无异议,两人御遁就行。青草见得崔盈尚倒拖着这两兄弟,问道:“你怎么还不扔了这两个蠢货,带着他们做什么?” 崔盈笑道:“我们百蛮山离这还有好一段路,若被易家人追来,这就是两个上好的肉盾!” 话音刚落,闻得后头一人怒骂:“大胆贱婢!快将我儿子放了,饶你们不死!” 回头看时,却是个全身缟素的淡妆少妇,御着道青光急急赶来。青草吐吐舌头,悄声道:“人家追来了,你看怎么办?” 崔盈知道不打发了这人,怕不好脱身,当先落了遁光,俏生生的立在个山头上,望着来人。青草也只好随她立定。 那少妇追了过来,见得当头是个绝色美女。自己平素也自负有几分容貌,却是远远不如这人的,势头倒不由弱了两分。静下心来,打量这两人。 可一眼看见这艳娘子却是一点都不老实,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两眼。拖着她两那两个宝贝儿子若通拖着对破麻袋般,荡来荡去。不由得气又往上冲,怒道:“妖女,你把我儿子怎么了!若他们有什么闪失,我要你魂飞魄散,永世入不得轮回!” 崔盈笑嘻嘻的道:“也没什么,这两个小子不老实,姑奶奶让他们吸了点白骨锁魂香而已,只是睡过去了,不妨事的。” 这百骨锁魂香却是她新炼的宝物,崔盈旧年随身法宝都被前师収走或破去。绿袍救她出来虽也带她取了些东西,却没甚得力的。 她跟几个师兄学了些百蛮山的巫毒蛊术,再合上本身所习,炼出了这么桩东西。用时是一股无色香雾,却是能迷人神魂,吸得多了,那人便能变成个白痴。一般剑仙之流一个不察,吸了这东西是很难抗住的。 她倒未想要这易家兄弟的命,只是想着脱身。因见那易鼎初上来的作派太也无礼,知道不打发了免不得啰嗦。便把他们迷晕过去了,过得些时日,自会醒来,虽无大碍,伤些元气是免不得的。 这少妇叫做绿鬓仙娘韦青青,是易周的儿媳妇,正是易鼎、易震这对宝货的娘老子。所谓母子连心,见得两个儿子在人手里倒拖着,如同死了一般,哪肯信崔盈的话。怒道:“你速速放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因儿子在人手中,又见崔盈有意无意将他们挡在身前,心下虽急,一时倒也不敢造次。 崔盈如何肯把这双上好护身符放了,闻言也不着恼,依然笑靥如花,道:“要我放人也行,不过得等到我们回了百蛮山才行。” “你们是百蛮山的人?”空中一个老者的声音接过了话头。 两女抬头望去:好家伙,一个老头儿打头,后头三个妇人,一个青年男子,一下来了五个。 青草见了这么多人,一缩脖子,嘀咕道:“这下好了,这易家怕是一窝老小都来了。” 第128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崔盈见得这一起子人,心下暗凛,笑容却是不变。微微一屈身,算是行礼,道:“敢问这位前辈可是易真人?晚辈百蛮山崔盈见过。” 这老儿点头道:“正是老夫,你就是艳娘子崔盈?听说你是幻波池圣姑门下,几时投到百蛮山门下的?” 他修行多年,虽然孙儿在人手中,倒还沉得住气,不急不徐问问话。他那些家人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他那儿子易晟开口骂道:“大胆妖女,快将我孩儿放了!不然绝不轻饶。” 崔盈斜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笑嘻嘻的看着易周,道:“前些年,家师偶过幻波池,见晚辈可怜,顺手救了晚辈。晚辈感念家师大恩,无以为报,便拜在了家师门下,以为效力。” 易周瞪了儿子一眼,淡淡道:“原来如此,百蛮山绿袍道友,老朽也久闻他的大名,你能拜在他门下也是你的福分。”顿了顿,指着崔盈手中双易道:“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孙儿自幼给宠坏了,先前若有得罪了你的地方,就请你看老夫的薄面,放过他们如何?” 崔盈浅笑道:“前辈的两位爱孙倒未曾得罪晚辈,刚才我们遇见,还相谈甚欢。他两个听晚辈说起百蛮山风光,心生向往,说是想随晚辈去玩。两位高门弟子愿去我们那小地方,崔盈自是求之不得。便请了他们和我同行,绝无得罪之意。” 青草听着这师侄满嘴鬼话,心下乐死了,只是不好笑出来,一双眼睛却不自觉的弯成了月牙儿。易家人闻得,无不气往上冲。易周的老妻杨姑婆森然道:“你是不肯放人了?” 崔盈笑道:“晚辈答应了两位易道友,要带他们上百蛮山走走,自然不好食言。到了百蛮山,两位易道友若觉得不好玩,要回来。自是无人敢拦着他们的,现在晚辈却不好将他们扔在半道上。” 易周老儿哈哈一笑:“既是如此,你们也别回去了,到我玄龟殿去做客吧。”说完,大袖一挥,青草、崔盈只觉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两女道声不好,运起护身法诀。忙乱之中,崔盈只觉的双臂猛的一震。不由大吃一惊,知是易家人趁势抢人,好在她也是久经风浪之辈。一见不对,就下意识的抓紧了易家兄弟,挡在了身前,倒未被人抢了去。 一阵昏暗之后,猛见得万道红芒如同箭雨一般,夹杂着隐隐风雷之声向两女袭来。两人大惊,忙御遁往外冲,却脱不得身。只好先护住周身,再做打算。青草见得自己两个已然不在那山丘上,却是在一座大殿之中。 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崔盈苦笑道:“我们着了那易老儿的道,他一面和我们说话,一面暗使法诀。倒转五行,移行换位,把我们困到这大阵中了,这里想来就是他那玄龟殿。” 外头现出那易周身形,笑道:“艳娘子果然有些见识,方才因那地方离老夫布下的大阵有些远,方多费了些手脚。如今你们身处这大须弥正反九宫仙阵中,再也休想逃出,还是束手就擒吧。” 崔盈淡笑道:“前辈根本不曾想过放我们走,对吧。” 易周点头道:“不错,若是别个还好说,可你们是百蛮山的人就不行。” 崔盈笑道:“易老前辈莫忘了,你这对宝贝孙儿可还在我们手上,你难道就不怕本姑娘拼个鱼死网破吗?”她说着话索性将那易家兄弟去挡那红芒。 易周见得老脸一黑,这些红芒其实是那九宫剑阵生化出来的剑芒,挨一下都不是好受的。他如何肯眼见着孙子被万剑穿身?连忙一掐法诀,将剑芒收了。 下头崔盈见了,却是大笑起来。易周冷哼一声,怒道:“你莫得意,不用这九剑穿心之法,本座难道就擒不得你吗!” 说完,一甩袖子,没了人影。那阵中又生出变化来。却是幻化出两女心中所想事物来。崔盈只觉得一阵恍惚,犹如回到百年前,和她那旧情人相处的时光。 在那依还岭上,她坐在草地上,但见得那男子缓步向自己走来,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由自主起身相迎。才行得几步,猛听耳边一声清喝。 崔盈惊醒过来,自己依旧身处玄龟殿中。却离原地走出了几步,知道为幻法所迷,不由暗呼一声厉害。转头对唤醒她的青草道:“这阵法虽有剑阵之名,不想迷幻变化之道也这般了得。若不是师姑叫醒我,怕是着了道了。师姑你怎么不怕这幻阵?” 青草憨憨一笑:“我见你眼神有些不对,就叫了你一声。这是个幻阵吗?我怎么看着和先前没什么不同?” 却是这妮子心思单纯,这类阵法对她影响反到是小些。崔盈是个心思重的,反容易陷进去。她知道青草是个迷糊的,问不出缘故也就算了。怕那易周又使出甚法子来,想了想,对青草道:“师姑帮我护法,顺带守住这易家兄弟,待我也布个阵。” 说完将那对护身符扔到青草脚下,取出些梅花桩来。这却是她自幻波池中带出来的,正是布阵的法宝。崔盈就在身周,将这些梅花桩按五行方位布了个正反五行阵法。她师传伽因,于此道到也有些心得。 随着她掐诀念咒,那些梅花桩绕着这方圆丈许之地自行旋转,升起个五色光罩将四人圈在里头。外头易周见得幻法无功,想用些厉害手段,又怕伤到自己孙子,一时也只能干生气。只得发动阵法,用神火剑芒困住两女,又暗用那剑啸神音磨损那五行法阵,侵蚀两女元神。只等过得七七四十九日,两女自会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这也是他这九宫剑阵暗藏的一个杀招,尚是头回用到。剑阵发动,神音自生,听着不过是些剑鸣,实则暗合些天侓。此法直指修道人的元神,甚是难防。崔盈两个就算查觉到了,也没有什么好法子防备的。 如此一来,这崔盈、青草二女算是和易家扛上了。过得一日,青草听得那剑鸣不绝,甚是焦躁,对崔盈道:“你说这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唉,这易老头真可恶,把咱们困在这,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放我们出去。” 崔盈笑道:“你莫急,指望他放我们走是不大可能,可他翻脸动手前我就放了个照影留声虫回去,想来师父很快会知到这里的事。他自会来救我们的。” 青草拍手笑道:“还是你机灵,不像我笨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她自囊中掏出个虫子把玩,:长才半寸,长得如同个千足虫,背上却有两对翅膀。 这虫子是绿袍老怪特意培育出来的,倒没有别的用处,只能简易的传递些讯息。百蛮弟子都带几个在身边,若有事,便用秘法驱使它记下些讯息,然后放回。它自会回到百蛮山。百蛮山上专们炼了块宝镜,这虫回去,就在那宝镜前化做黑烟,那要传的话语就在镜上显现。 这虫子本身没多大神通,故此并不能穿透法阵禁制,是以崔盈要预先放回的。这类异虫奇兽,百蛮山倒有不少,各有些妙用。 且说绿袍老怪带着女儿辛无忧一路南驰。遁光迅速,没多久功夫就到了南海海仙湾。但见脚下群山杂沓,三面环连,绕着海边百余顷一片小平原。那平原上建了座宫殿,琼楼玉宇,宽广华美,知道到了地头。 老怪也不落下遁光,开声喝道:“百蛮绿袍,特来拜会易周道友!”他有意运起真元罡气,声若雷鸣,震得那玄龟殿嗡嗡作响。 殿中易家人正因青草、崔盈两个有些挠头,闻得这老怪声音,都有些微微变色。易周对几个家人道:“想不到这绿袍老怪还真有点门道,罢了,人家都找上门了,且去看看。” 当先起身,飞迎出殿。 第129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易周见得来人只有一男一女,当先是个看去普通的绿袍羽士。面容虽显得年轻,却掩不去岁月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见风霜之色。 他身后是个面容清冷的女子,一袭月白麻衣,不施粉黛,尽显从容。背负口剑匣,里头却插着九口长剑。手上缠绕着一条奇异小蛇,通体白色,却有着三个头,很见灵异。 易周却识得此怪蛇,名为三首灵蛇,很有些神通,不是一般人能驯养的。他却未听人说起修行界中还有这么个女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绿袍老怪和易周也都算是有些名头的人物,自不好一见面就互掐。只是青草和崔盈都陷落在这玄龟殿,老怪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冷冷道:“这位想必是易道友了,不知本座门人有何得罪之处,何以设下大阵相困?” 他却是连见面礼节都省了,易周见得也有些怒意。他的家人也跟在后头上来了。其妻杨姑婆大声道:“绿袍老怪,须知这里可不是你百蛮山,容不得你撒野。你那徒弟无故暗算我两个孙儿,我们如何拿不得她们!” 绿袍老怪怪眼一翻,冷笑道:“本座的门人如何性情,本座自然清楚。绝然不会主动惹事,想是你那孙子有错在前,她们方才出手。你们不妨叫了她们和你那孙子一起来当面对质。这里虽不是我百蛮山,却也由不得人随意欺侮我百蛮门下!” 崔盈放回的照影留声虫能带的话不多,老怪只知她们被玄龟殿易家所困,其他的倒是不清楚。眼下那易家兄弟在崔盈手中,易周自无从唤人出来。要他撤去大阵放人,自也不可能。 当下道:“绿袍道友,你怒冲冲的来我玄龟殿,怕是存心偏袒你徒弟,有意来问罪的吧。” 老怪大笑道:“正是这意思,我百蛮山和你玄龟殿素无瓜葛,你却困住我门人。本座要不闻不问,旁人还当我百蛮软弱可欺,怕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去我那寻事。今儿个本座既是来了,你易老儿若不给我个满意的交待,莫怪本座削你面皮。” 易家人昔年得了天大机缘,得以合家成道。这几百年间何曾有人在他们面前这般无礼?闻言无不大怒。易周怒笑道:“好你个绿袍老怪,这般不讲道理。我倒要会会你,看你手底下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绿袍冷笑道:“本座只和能讲理的人说理,和你易老儿却没什么好说的。几十年前,你易家初来这南海。海仙湾左近住着的那位道友也未趁你们立足未稳,撵了你们走,反倒给你家帮了不小的忙。可你易周是如何回报人家的?站稳了脚跟,就想独霸这一方,嫌人碍事。勾结峨眉,困死了那位。你易家的这理,哪个愿和你说?”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绿袍老怪这话正是戳了易老儿的痛处,本是一张红脸,都成了猪肝色。也不答话,抬手就是一道金色剑光往绿袍劈来。 绿袍一声长笑,大五行真气聚气成剑,一道五彩光华迎了上去。两者相斗,疾若闪电,势同奔雷。一时剑影漫天,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斗得一气,绿袍笑道:“易老儿,你名头到是给人吹上了天,可这手段也只寻常嘛。这么久了,连我这五行剑气都破不开,怪不得要去投靠峨眉那帮人,听他们驱策。” 易周闻言怒极,连掐法诀,那金光更盛,只管往老怪身上劈头盖脸胡乱招呼。绿袍哈哈长笑,五行剑气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不时回上几道剑气。 易周老儿剑法实则寻常,只胜在功行深厚罢了。若遇个不如他的,自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可和他对阵的绿袍不比他弱,他就有些不灵便了。所谓人力有尽时,虽是气愤,却也没有太多好法子。 那观战的杨姑婆见丈夫不能取胜,向身后几人使个眼色,道:“这老怪物都欺上门来了,我们还讲什么规矩?一起上,诛除这魔头,为众生除害。” 当先手一指,她不如其夫,剑光却是银白色的。那边还有易周两个侧室林明淑、林芳淑两姊妹和他儿子易晟,儿媳妇韦青青。听得易老儿元配正室发了话,一拥而上,都将剑放了出来。大都是白色的,只有那易晟,因转了几世,反倒只修成道青光。 当世练剑流派,玄门中大体以金色剑光为最,银色次之,以下则是青、红、绿、黄、黑。除去几口奇剑,旁门左道中却因剑多用异物毒素练剑,剑光倒多是黑、绿、黄、红几类,不能一概而论。 易家人自明初得道,也都炼了两三百年的剑,倒都还不差。那韦青青见得辛无忧立在一边,本想上前邀斗。不想绿袍老怪远远一道五行剑气圈了过来,将其截住。 老怪回头对正要上前相帮的辛无忧大笑道:“乖女,替为父掠阵,易家这几个跳梁小丑我还打发得了,用不到你出手。” 易家人都出了手,这绿袍老怪反倒来了精神。放出百毒碧火针化出万道绿芒,和易家众人相斗。他那碧火针时虚时实,时合时分,令人防不胜防。反倒将易家众人的剑光压得暗淡无光。 辛无忧见老父大发神威,以一敌六,尚且占着上风,倒也不忙动手,立在一边观看。易周见这绿袍老怪猖獗,也是有些发愁。他自家知自家事,剑道非其长处,要想凭之取胜却不容易。当下抬手就是一记雷法,一个雷球朝绿袍直击过去。 绿袍虽是御针对敌,却也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得雷来,一声大笑,抬手就是一记大五行灭绝神雷击去。 但闻得霹雳一声介天大响。那林家姊妹脸色都是一白,她们两人的剑哀鸣一声,齐齐倒飞而回。两个慌忙抄住仙剑去看,本是灵动得很的仙剑,这会却是呆死得很。显然是刚才正在那两雷相撞的中心,受了重创,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温养复原。 易周见得,脸色有些发涩,苦声道:“老怪物,你这大五行灭绝神雷是从何处学来的?” 绿袍笑道:“你说呢?你看本座这雷诀可还中用?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吃我几记神雷试试。” 说着却是连发两记神雷,一记甩向林家姊妹,一记却是直奔那易晟而去。老怪连发神雷,却也不轻松,额上都见了汗珠。 易周见得,却是吓了一跳,身形一闪挡在前头,双手连发了五六记神雷,挡了下来。一时但见得雷火漫天,霹雳连声。易周挡了雷,急叫道:“速回玄龟殿!”转身急逃而去。 易家剩余几人识得厉害,都躲进玄龟殿中。进得大殿,却见那易周吐出口淤血,坐在椅子上喘气。只一挥手,道:“快去主持九宫大阵,莫让这魔头闯了进来。”说完不顾伤势,自去中枢主阵。 易晟尚不以为然,道:“父亲大人养伤要紧,这边就交给孩儿吧。那绿袍老怪就算了得,难道还能破了我们这大须弥正反九宫剑阵不成?” 易周摇头道:“我这点小伤不妨事。听人说,这老怪亦是精通阵法的,两百年前曾在北邙山布下恶阵,赶得那冥圣徐完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徐完也非弱者,可见这老怪是个有本事的。今天这场面你们也看见了,这人着实了的。这玄龟殿是我易家基业,万不能有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我们这九宫剑阵虽非一般,非等闲能破,可仍要小心防备。若万一给他瞧出破绽来,可就悔之晚矣。” 易家众人点头称是,各自提防戒备。绿袍老怪也是精于易数的,自不会一头扎进人家大阵里头。看了一晌,但见此阵发动起来,虚空中显出九道剑影,按九宫之位排列。阵中剑气纵横,黑烟迷漫。 笑着和女儿道:“无忧,你来看看,这易老儿所布法阵和你的有甚不同?” 辛无忧看了一阵,道:“这样看不出来,不过能感觉到他这阵法少了些杀伐之气,倒是偏重变化之道。”她倒说得不差,这易周的正反九宫剑阵是靠些古阵残图推演出来的,精于变化。辛无忧研习阵法多以剑道入手,对照的又主要是诛仙剑阵这样的杀阵,于她来说这眼前法阵自是少了些杀伐气息。 老怪有意让女儿多看看,笑道:“阵法虽是千变万化,却是万变不离其宗,此阵不管如何,都离不了九宫格局。待我试试此阵,你小心看着。”说罢发出一道神雷,击向阵中。 但见那空中九口剑的虚影一阵转换,剑芒黑雾一阵翻滚,那雷却是无声无息给化了开去。辛无忧凝神静观,轻声道:“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她口中念着,缓缓推演。良久方抬头道:“爹爹,这易周怕是将这九宫格推演到了极致,我却是不如他。虽知其理,要破这阵却难。” 老怪哈哈大笑道:“要找他的破绽自然不容易,可我也没想如此破他。你且好生看着,为父来个一力降十会,以拙破巧。” 却是取过身上披着的绿袍,往着空中一抛,口中念念有词。但见那绿色道袍缓缓变大,最后化作一片虫云。辛无忧问道:“爹爹是要以阵破阵,用周天星斗大阵硬破他的九宫剑阵?可这是白天,星力有限,您这阵威能怕要打些折扣吧?” 绿袍失笑,指指头上道:“无忧,你难道忘了太阳星?有这群星之首在,周天星斗大阵又怎么会弱了?不然此阵又如何称得上是上古三大绝阵之一。你且看着,待我施为。” 第130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得绿袍老怪在南海玄龟殿布下周天星斗大阵,但见那三十六万五千百毒风雷蛊在空中飞舞,它们那壳上的金点在阳光照射下越来越亮。最后连成一片,远望去只如空中浮着一片火光。 绿袍老怪禹步作法,自那虫云中飞出一团团火球,直往玄龟殿坠落。那火球越来越密,栲栳大小一团。落到那九宫剑阵之中,就猛的暴裂开来,将那大阵都烧开了一角。 下头易周见得,脸色大变,失声道:“乾天烈火!此火至刚至强,只听说那兀南公老怪精于此道,怎的这绿袍老怪也使得?” 只是此时那乾天罡火聚集的火球越来越多,只如下雨一般,落向他那玄龟殿。这老儿也顾不得多想,厉声道:“发动剑阵,万剑朝宗!” 说完却是法诀连掐,他那些老婆、儿子、儿媳自是听到了他的话,协力操控阵法。但见得那空中本是竖立朝天的九剑虚影一阵变幻,横转过来,剑尖都斜指上空的百毒风雷蛊群。 那大阵中生出无数红芒,迎着天空的火球击去。一时间火树银花,闷响不绝,好一番奇景。 易周全力发动大阵对抗绿袍老怪,自是顾不得尚被困在阵中的崔盈、青草两个。青草这妮子见那怪异剑鸣突然消失了,顿时就觉得轻松不少。不再盘膝静坐,拍拍手掌,站了起来,四下张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给困在阵中,不知外边情形,这阵又隔绝了外边的声音,自不知是绿袍到了。回头对崔盈道:“难道这易老儿发了善心,不再用那怪声音来吵人了?” 崔盈想了想道:“要么是他又生出了什么新法子来,准备变着法子害人。要么就是师傅到了,正在攻打他这乌龟壳,他顾不得我们了。” 青草眨巴下眼睛,问道:“那你看到底是哪个缘故?最好是老爷到了,掀开他这个壳子!” 崔盈笑道:“等等就知道了,他若是要对付我们,不要多久,必有动静。若是没动静,想必就是师傅到了。” 两人等了大半个时辰,周围黑烟弥漫,别无变化。只听到外边爆鸣不绝于耳,却是外头斗法激烈,牵动了这阵法,隔不开声音了。两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见到了喜意。 可等得一天,依旧不见变化,又有些高兴不起来了。青草苦着脸道:“老爷那么厉害,难到也打不开这破阵?” 崔盈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这大须弥正反九宫大阵非同一般,又有这易老儿主持。这才一天,如何就能破得开?可惜我也不大懂这阵法,不然倒是能和师傅来个里应外合,破了这阵。” 青草闻言,眼前一亮,道:“你帮我看着点,待我来破阵!” 崔盈大奇,不知她有甚法子。却见这妮子盘坐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却是大五行灭绝神雷的运功法门。暗想:“她这法子倒也不错,所谓一力降十会,若能用这神雷开道,那易周又一时顾不到这边,倒没准能从中轰出条出路来。看来自己倒是看走了眼,这师姑虽有些不着调,本事却是了得!” 可她睁大眼睛看了半天,也不见青草发出个雷来,正不知所以。本是闭目运功的青草却睁开了眼,见崔盈看着她发怔,讪然一笑,道:“我用这法门总有些不灵,只上回老爷教我时使过一回。后来老爷告诉我不到十分险恶的时候不许用这雷法。我们现在处境够险恶了,所以我想用来试试,却是用不出来了。” 原来若论大五行真气的精纯,这妮子倒比绿袍老怪还强不少。可她迷糊惯了,能合不能分,分了就合不拢。连个普通五行雷法都时灵时不灵的。 这大五行灭绝神雷更是讲究对真元罡气的掌控,需要五行逆行,合而为一,方使得出来。这妮子却没这本事。不过她所说使出来过一回,倒是不假。 也是绿袍老怪脑袋犯抽,想到这妮子虽有些迷糊,五行真气却是雄浑,且她每有些出人意料的表现。别人犯难的事,她却视之寻常,别人习以为常的事于她却是难事。 故此将大五行灭绝神雷的法门传了给她,还特意在一边指点。青草起先试了几次,都施展不出来。末了一次却是轻巧的聚成雷珠,却托在手中放不出去,且越聚越大,停不下来。 还是老怪看出不对,一掌给她拍出去的。这一雷,只把两人立身前方几百丈远一个小山头都削平了。经此一事,绿袍老怪算是打消了教她练雷诀的念头,并告诫了一番。生怕这妮子自己没事用来玩,打不到敌人,反把自己轰成了渣! 崔盈自是不知道这缘故,不然怕是说什么也不敢让她施诀了。青草连试几次,见使不出雷来,却犯了执拗性子,鼓着腮帮子,道:|“我就不信了!今儿非使出雷法来不可。”一个人在那里较劲。 崔盈看得一阵,也就兴致缺缺,懒洋洋的拉过地上躺着的易家兄弟垫在屁股下坐着,看看外边动静。 外头易家六人和绿袍老怪斗阵,那乾天雷火着实猛烈,落到那玄龟殿外边的海中,海水都煮沸了。阵内六人也觉得火热难挡,可也只能咬牙硬撑。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易家人才松了口气。可那上头蛊阵又是一阵变幻,这回倒不降火雨了,却是无数星光凝聚成白色光箭,落起箭雨来。不但不热,反倒寒气逼人,只一会功夫,那周围地上、海面就结了层坚冰。易家人也只得打起精神,催发剑阵,发出神火抵挡。 日升日落,周而复始。两边一连斗了七日法,易家众人以是精疲力竭。那易晟功行弱些,首先支撑不住,头一歪,睡了过去。杨姑婆大惊,连忙上前查探,见只是脱了力,尚无大碍,方算放了心。 她到底爱子心切,见儿子都这样了,忍不住怒骂易周:“他们峨眉派要对付那血神子和这绿袍老怪,是他们的事。偏你要去逞什么能!听得人家几句好话就忘了自己姓啥了,招了这灾星上门。你看看,人家尚未掉一根毛,我就折了两个孙子,一个儿子。若他们真有什么闪失,老娘和你没完!” 易周苦笑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长眉真人曾助过我们,理当相报,何况以后还有求到他们的地方。上回苦行道友上门相托时,你不也没反对。他只要我设法拖住这绿袍老怪一阵就行,也没要我们和这老怪死磕。这回那崔盈和那青草正好落在我们阵中,原以为是个机会,可借此连这老怪一并拿住。哪知道这人平素虽不见甚名头,却是这般了的?你也莫急,我们虽是难挨,可他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撑过这一阵就好了。” 而此时在易周心中难撑的绿袍老怪却悠闲得很,端坐云头,推动阵法,一面指点着女儿。倒不是他老人家真到了信手发招,所向无敌的地步,实则是占了阵法之利。 老怪所布周天星斗大阵能借助周天星辰之力,取用不尽,自生变化。那易周老儿的大须弥正反九宫阵却是借着所炼九口神剑之威,虽也借助了些地脉之力,到底有限。那神剑也是炼出来的,又有多少威能?更多还是靠阵法操控,演化些天地规则。 只是如此一来,更多就靠主持阵法的人了。这也正是周天星斗大阵能列于上古三大绝阵的缘由,自不是这九宫阵能抗衡的。当然也只有绿袍老怪这种熟演此阵的人方能发挥这阵法的威力。 易老儿虽也精于易数,最多也就是绿袍这级数。可绿袍老怪昔年却是和个比他还强的伽耶斯都,集结了两人之力推演,又有现成阵图在手,方有今日之威。 又斗得两日,绿袍老怪父女都有些乏了,瞥见远方一道剑光电射而至,到得阵前,猛得顿住。显出个很是矮小的少女来,这女子甫一现身,便高声叫道:“哪来的妖人,竟敢到我玄龟殿生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下头易周见了来人,早就现出身形,大声道:“静儿不可造次,这人是百蛮山东南魔教之主绿袍老怪,你非他敌手,快些退开。” 原来此女是易老儿的女儿易静,此时双方大阵已是将这一片天地封死了,若是主持阵法的不将阵势放开,旁人是过不去的。此时易周在里头,而绿袍老怪在外,自然将这女子的去路挡了。是以易周叫她避开,怕她遭了老怪毒手。 绿袍老怪要来寻易老儿麻烦,自是先了解了此人情况,倒也知道他这女儿。当下笑着对辛无忧道:“乖女,这是易老儿的老闺女,人称女神婴。她未随易老儿修行,因她和优昙老尼有些关系,故拜了云南昆明府大鼓浪山摩耳崖子尸洞一真和尚作师傅。此女本事不弱,且随身法宝众多,怕是易老儿和那一尼一僧的家底都给了她。你正好去和她过过手,印证所学。” 辛无忧闻言,立起身来,朝老怪行了一礼,往那易静迎去。这女神婴素来心高气傲,听了老父之言,虽小心了些,却未退去。见得那正主绿袍老怪未起身,只让他身边一个白衣女子过来。也不由起了好胜之心,按剑静待。 第131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七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辛无忧随在其母辛青萍身边的时日多,性子也有些像她母亲,不喜多话。就是绿袍老怪每每逗她说说话,也不愿多开口,往往问她十句也回不上三两句。老怪宠爱女儿,倒也不见怪,索性也就由着她了。 她行到那易静对面,微微一福,也不搭话。伸手一拍背后剑匣,九道青光飞了出来,一字排开,浮在身前。 易静起先见得辛无忧人物出众,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倒像个一心清修的。虽见她和这绿袍老怪搅在一起,却是没有太多敌意。 此时见无忧虽是不说话,就亮出剑来,对着自己。却也只是横在身前,知道她是个不愿偷袭的意思,不由又生出几分好感。 笑道:“我叫易静,易周是我父亲。这位姐姐贵姓?你和那绿袍老怪有甚么关系?我跟你说,那人是个大魔头,不是好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辛无忧极少在外头走动,认识她的不多,这易静却不认得她。先前绿袍和女儿说话,自然也不用高声,她倒未听到。这易静也算是好心,倒怕无忧是给这绿袍老怪骗了,出言点醒。 无忧回头看了老父一眼,浅笑道:“我叫辛无忧,那个坏蛋是我父亲,他不会骗我。” 易静轻讶一声,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个清雅女子和那老怪无半分相像之处,怎就是那人的女儿,不由有些替她惋惜。只是此时是敌对,不好多问。 当下手一指,一道白光飞出,在身前现出口冷森森的宝剑来。她也不急着出手,问道:“难道姐姐就用那九口竹剑和我相斗?我这口阿难剑是家师所传,非比一般,姐姐可要小心了。” 辛无忧点了点头,也不回话,手一指,那九口竹剑化作青虹,分走九宫,转眼就布下了个九宫剑阵,将易静围在中间。 女神婴有些讶然,倒想不到辛无忧也是用阵的好手。不过她倒不着忙,自小耳熏目染,这九宫剑阵也不算陌生。先用阿难剑护住周身,静观其变。 没多久易静就觉察出这辛无忧所布剑阵和她老父易周布的大不相同。但见得身周剑气森森,无数青芒若同雨打芭蕉一般,击在她的阿难剑上。但听得一阵阵清鸣之声,好似无数利剑向自己穿刺,撞在阿难剑上,发出声响。 易静不敢大意,操控着阿难剑,将四周守得密不透风,远望去好似个丈许的银球。远处绿袍抽空看了看这边,便自放下心来,知道女儿必然不至败落。 辛无忧虽用剑阵困住了这易静,脸色如常,从容的掐诀御剑,推动法阵。那里头的易静感觉就不怎么好了,起先尚好,丈着阿难剑倒还抵挡得住。过得个把时辰,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那丈许剑球,缩下了一大半。 易静心下暗道声惭愧,却是自己托大了。只觉得外头那青色剑芒击在阿难剑上,越来越力大,怕是挡不得多久了。不由暗悔,昔日老父和自己讲解阵道时,自己却是听得不用心,只得个一知半解。 眼见这辛无忧布的也是九宫剑阵,怕也和自己老父所传相类,自己却只能硬扛。且看此阵比之自家老父所传怕还有所不如,变化不及多矣。只多了股子杀伐之气,一往无前的气势。 易静急于脱身,仗剑冲了几次,却是冲不出去。无计可施之下,探手自宝囊中取出两件物事。一个是个伞状的宝贝,上头镶嵌着些异珠。一个是个筒子样的东西,上刻有许多符箓。 易静拿出这两件东西,心下定了不少。这伞状宝物叫做兜率宝伞,是护身之宝。那筒子样的宝物,名为灭魔弹月弩。此宝内藏五颗金丸,以机簧操控,收发由心,专破各类护身道术,实是偷袭人的利器。 这两桩法宝都是她师傅专门帮她炼就的,本是为了对付一个旧日仇家。此时事急,倒也正好用得上。 易静当即祭起兜率宝伞,但见那宝物在她头上撑开,不住旋转。伞上宝珠大放光明,将那周围射来的青芒挡在外头,倒是护住了周身。只是阵中青雾蒙蒙,易静也不知辛无忧身在何处,一时扣着那灭魔弹月弩倒是发不出去。 若是一般的黑烟迷雾,她这神弩中金丸就能破开,在这阵法之中却是有些不够用了。易静看得一阵,也无从下手。又探手入囊,摸到件物事,取出一看,却是面宝镜。 这宝物叫做六阳神火鉴,此宝取西方太乙真金炼就,能发出六阳神火,专破迷雾妖术,幻术隐身法。她师父帮她炼了七件法宝,只为异日寻那仇家,这算是取了三件出来。 易静拿了这宝物在手,收回阿难剑,只靠着宝伞护身。将这宝镜激发起来,但见那铜镜一阵变幻,越来越亮。从镜上射出一团火球,直投剑阵之中。 那阵中的青雾被这大火团一逼,当时就被照穿了,以是能看到外头的天地。本来这易静就此遁出,辛无忧也未曾防她,倒是大有可能脱身。可这人向来心高气傲,被困了这一阵,也是好大不服气。 见得无忧正专注主持阵法,抬手就按下了那灭魔弹月弩的机簧。她想得到是不差,只要伤了无忧,这九宫剑阵无人主持,自是不攻自破,也好显显她的手段高明。 只是易静倒也未想着要致无忧于死地,倒留了手。将那神弩偏了几寸,只打算伤了无忧的手臂也就罢了。 无忧倒没料道这女神婴被困在阵中,还有手段来对付自己。她此前到底也未真个和人生死相博过,虽然其母辛青萍教她炼剑时甚是严厉,终归也不会下死手。至于她老父绿袍老怪就更不用说,只如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哪肯让她身处险地? 待得无忧听得霹雳一声,转头去看。却见本是缠在她手腕上的三首灵蛇已是挡在身前,化作水桶粗细,三个大嘴一起张开,正好连成一线。将那神弩发出的五粒金珠一气吞了。 原来这灵蛇本是灵智甚高的神物,虽然早年被人占了躯壳,受了损伤。可修养多年,又在小昆仑境中吃了不少好东西,已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它自跟了这位小主人,日子别提有多惬意。每日在仙山中寻些灵草异果吃吃,闲来就是晒晒太阳,除了和那朱鸾有些不对付,打上几架外,再无他事。 旧年跟在绿袍老怪身边时,不时取取它的毒液,拨它几片鳞片,连它那几对毒牙都差点被老怪拿去炼了宝。如今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这蛇也是知道感恩的,见得那易静用那神弩来伤无忧。也不用驱使,自行上前抵挡。 这蛇吞了那五颗珠子在肚中,犹自不解气。冲着剑阵的缺口狠狠喷出一口毒雾,将那里封得严严实实,方才罢休。 好在易静手中尚有个六阳神火鉴,见得那五彩毒雾袭来,知道非比寻常。忙催动宝镜,发出神火,死死抵住,方才未受伤。只是待得雾气散去,却不见了出口。 却是无忧催动了剑阵,变幻了方位,将缺口补上。她见这易静手中有这般宝贝,倒小心起来。法诀连掐,使得九口竹剑转风车一般。 那剑阵顿时生出变化,时而剑气纵横,时而烟尘滚滚,时而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消停。却是无忧对照着那易周老儿的大阵,参照自己所学,演化起来。 如此一来,就苦了里头的女神婴,左支又挡,法宝尽出,方算撑了下来。也亏得她宝贝多,换个人来,怕早就败落成擒了。先前她尚能借那宝镜破开剑阵一角,是因无忧催演的不急,方给了她可趁之机。此时法阵不断变幻,她才取一宝挡下,外头又生变化。手忙脚乱的,哪还有功夫破阵。 绿袍老怪父女各布一阵,一前一后将这易周一大家子压得透不过气来。这易家人倒也硬气,无一个低头服软的,强自苦撑,将将又是十日功夫。 这日正午,猛听得平地十数声雷鸣,那玄龟殿被掀了底朝天。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略一盘旋落在绿袍老怪身侧,显出崔盈的身影。 她背上背着青草,手中提着个网子。崔盈见得绿袍老怪,将手中金蛛网扔下,里头却是装着那易家兄弟。 她无暇理会这两个,急急背着青草向老怪拜倒:“师父,师姑施展大五行灭绝神雷脱了力,真元乱行,你快看看!” 青草这妮子此时却是人事不醒,牙关紧闭,脸上五彩光华不住乱转。绿袍看过,伸手拍在这妮子百汇穴上,手上五色光华大作。过得盏茶功夫,老怪闷哼一声,收回了手。 淡笑道:“这丫头这身大五行真气还真了得,连我都有些压不住。她这会没事了,睡一觉就会醒。方才下头是不是这丫头弄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崔盈闻言放了心,说起两人脱困经过。 ; 第132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八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原来青草一意想要施展出大五行灭绝神雷,轰开困住她们的法阵脱身。可摆了半天架势,连点雷声都未发出来。崔盈自是知道这师姑修行不到,有些欠缺,也不好笑她。反正外边已有人来救援,便坐在一边静候,等待脱困时机。 青草这妮子却是个死心眼,一个劲的折腾,看那架势不发出道雷法来是不会罢休的。一连十多日,这妮子都未停歇。雷诀未使出来,一个人倒是闹的头发散乱,一身尘土,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 青草倒不大注意这些,还一个劲的在那运功掐诀。崔盈也多少知道她的性情,也懒得去劝,只管听着外头的动静。外边绿袍老怪和易家人斗了这许久,也有了些倦意,声势自是弱了些。易家人比他还不如,只是不愿认输服软,丢了面子,强自撑着。 那杨姑婆倒也算是明白人,知道这般下去,自家败落只是时间问题。和易周商议道:“这绿袍老怪着实了得,阵道造诣怕是还要比你强些。这般下去,我们可撑不长久。说来我们和他百蛮山倒也没有太大瓜葛,莫如将那两女放出,再好言陪话,想来这老怪也不至于非要和我家为难。” 易周摇头道:“他也是占了阵法的偏宜,要说于易算一道比我强倒不见得。只如今他倒的确占着上风,可若我们就此服输还是不妥。先前我是在苦行大师面前夸了海口的,要设法拖住他百蛮山的人。可如今却只有这绿袍带着个女子来此,加上玄龟殿中困着的两个,也才四人。百蛮山虽不算大派,可也不止这么几个人。我们连这几个都拖不住,以后怎么好见朋友?” 杨姑婆冷笑道:“他峨眉派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一力帮着他们,人家也未必会领情。” 易周叹道:“这个我如何不知道?故此一直不愿和他们走得太近,虽有些来往,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只是如今修行艰难,你我倒还有飞升紫府的机会。家中剩的这些个人,若无外力相助,又如何能有结果?我总不能置之不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杨姑婆闻言,默然无言,只脸上现出几分难色。易周见的,又道:“这绿袍虽然难缠,好在我们也不用拖他太久。听那苦行和尚的意思,此番他们准备有大动作。我困下那百蛮山两女后,就飞剑传书给了他。看他回信说那崔盈如何他不知道,那个叫青草的小丫头却是得老怪看重的,必然全力来救。他们早有准备,得了我的信,立即就要发动了。说是若我们这边有甚不妥,他们那边事一了,就会来援。算算也十多天了,想来那边也该有结果了,我们暂且多等两日再说。” 杨姑婆叹了一声气,道:“也只好如此了,等等看吧。” 不说易周夫妻暗议,此时玄龟殿中被困着的崔盈却是满脸讶色的看着个五色光珠。 这光珠托在青草这妮子双手上,起先是米粒大一个珠子,越聚越大,这会已是有鸡蛋大了。五彩光华流转,还在增大。崔盈自然认得这正是大五行灭绝雷珠,没想到真给青草施展出来了。这雷珠凝的越大,威力自然越强,青草使出的这雷珠看起来比绿袍老怪素日使的还要大些。 崔盈尚在感叹,却听得青草哇哇叫道:“往哪丢?往哪丢!” 崔盈给她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眼看见那妮子满头大汗,脸色惶急。方知她不是作假,而是真不知如何使。也不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指头顶,道:“师姑,上头!” 青草双手一抬,大喝一声,往上一送。只见那雷珠轻飘飘的往上翻滚,倒像会随时落下来。崔盈心底哀嚎一声:“合着自己没死在别人手上,却生生给这同伴给害死了!” 青草也知道自己怕又是闯了祸,两女都不敢看上头,闭着眼听天由命了。那五色雷珠轻飘飘往上飞,可喜也没受甚么阻挡。那阵中黑雾一遇那雷珠就自动避开,也没别的东西,一直缓缓飘了几百丈高,到了殿顶下。 下头两女只觉得度日如年,过得好久,也不见响动,抬头去看。被那雷珠照着,但见得那殿顶悬着把神剑,滴溜溜的在转动。那雷珠慢慢附到那剑上。 猛的五色光华一闪,霹雳一声大震,整个玄龟殿一阵晃动。那边端坐阵心的易周脸色一白,哇得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一阵晃动,好不容易方才坐住了。急怒道:“不好,有人在阵中搞鬼!” 旁边镇守阵眼的易家几人也不好过,或多或少受了些伤,慌忙去查看。 雷鸣过后,崔盈见得那殿顶中心的那剑被震得偏移了半尺,不由大喜。她也是略通些阵道的,知道这剑必是这九宫剑阵的主剑。此时移了位,阵法肯定会露出破绽,正要招呼青草冲出去。 却见那妮子苦着脸道:“又来了!”说着一摊左手,一个比先前小了一半的五色雷珠正在她手心滴溜溜的转。崔盈以掌扶额,哀叹道:“姑奶奶,快丢出去,我可不想被你的雷击成糜粉。” 此时殿中黑烟消散了不少,青草抬眼见得玄龟殿上口一共悬空立着九口神剑。中间一口是被她刚用神雷打过的,当下将雷珠往旁边一口剑射去。 说来也巧,这下这珠子倒是随她心意控制了。电闪而出,撞到那剑上,又是一声霹雳。发了这雷,右手又凝结了个雷珠,如法射出。一连九道神雷,将那殿中九口神剑震得四下乱飞。 易周老儿此时面色苍白,好似大病过一场,怔怔的瘫坐在那。他几个家人也被这一通雷打懵了,反正剑阵已是不成剑阵,看也无益了。都护在易老儿身侧,防备百蛮山的人伤了他。 易老儿本是这一家子中道行最高深的。只因这大须弥正反九宫剑阵的九剑是他性命交修的法宝,他又是主阵的。此时大阵告破,这人受伤也是最重的。 崔盈见得青草大发神威,一连发了九道神雷,生生击破了这大阵,不由直了眼!别说大五行灭绝神雷这般顶尖法诀,就一般的雷法,也不是想发就能发的。 世间雷法,大都是以自家真元之力借助法诀,从而引动天地元气共鸣。越是厉害的雷诀,施展起来也越发难。不止本身功行要高,且有许多限制。能一连施展的三记神雷的,在人间界都称得上一流好手。 像青草这般连发九记神雷的,崔盈此前别说见过,连听都未听过,这回也算开了眼!她心下也不由有些担心起来,毕竟这妮子此番表现着实有些不正常,生怕她有些不妥。 这妮子发过九道神雷,只觉得身体发虚,脸色赤红。她看着头上殿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焦躁之意。仰头一阵大叫,双手又是一个印结。一颗好大雷球又聚了出来,往上一托。那雷珠直射殿顶,一声大震,将那顶盖掀了底朝天,外头日光都直照下来了。 青草发了这雷,身子摇了摇,直挺挺往后就倒。崔盈见得,慌忙扶住她,却见她已是昏睡过去。一探脉,这妮子真元逆行,生生将她的手震开了。崔盈也没计奈何,想到师傅在外头,忙背了这妮子上来。 那易家兄弟早前醒过一次,被崔盈又赏了一袖子香风。这会睡的正香,也被一并网了来。至于那易家众人,这会也没空理会她们了。 绿袍老怪听崔盈说了此行经过,看看下头一片狼藉的玄龟殿,笑道:“易家既是要和我们做对头,也就没什么情面好讲了,正好趁这机会将他们连根拔了!” 老怪咬破指尖,弹出几滴精血,喂了百毒风雷蛊。一连几道法诀,催动大阵。那虫群得了这助力,顿时精神起来。吱吱乱叫,随令而行。 一时间漫天火雨直往玄龟殿落去,将那无数亭台楼阁,玉宇琼楼烧成了一片火海。火雨落了半日,随着金乌西坠方算停了下来。 崔盈见下头都被烧成了白地,地面都成了琉璃状。问老怪道:“师傅,这火这么猛,那易家人都给烧死了吗?” 老怪摇头笑道:“易家人都是修了几百年道的,又在此经营多年,哪有这么容易就能灭了他们。” 话音刚落,哔啵一响,那地面上裂开个大洞。一道白色长虹冲天而起,闪电般向东北方急射而去。眼看就要消失在天边,却是又掉过头来。往着在一边辛无忧布下的大阵猛的撞了过去。 无忧的九宫阵却挡不住这道白虹,立时被那白虹洞穿。只见那白虹却是九口异剑合在一处形成的。御剑的正是易周,这老儿此时批头散发,形若癫狂,哪还见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本是受了伤,尚未回复。被绿袍老怪一阵大火烧了他百年经营的洞府,又气又急。只是也知道对头厉害,不敢出头。就带了家人,在地下躲过。 待上头火势去了,便使出个天魔解体的法门,压住伤势,御剑护着一家人急逃。绿袍老怪见这人情急拼命,也不愿和他死磕,任他离去,故此不拦。 这人逃出来,又想到女儿,尚被困着,连忙回头来救。易周将易静卷入剑遁中护住,本想就此离去。一眼见的无忧立在一边,心中大恨,以身御剑,直袭过来。意欲将无忧刺个对穿,以解心头之恨。 绿袍老怪见这人去而复返,早就做了防备。冷笑道:“易老儿,你莫不是真想找死!” 老怪的百毒风雷蛊此时正好收了回来,化作了道袍。随手甩了过去,但见得那九宫剑击在道袍上,冒出一串火星,只如铁器交击一般。 老怪扔过道袍挡了剑,却也没闲着,扬手就是一记神雷。但闻的一声霹雳,那易老儿被打得翻了个跟斗。也是他有九宫剑护身,方未受重伤,只是也不大好受。恨恨的看了绿袍一眼,掉头就逃。 远远骂道:“老魔,你毁了我家业,此仇必报!我易家和你百蛮山不死不休!自古邪不胜正,老夫倒要看看,你这魔头能猖獗到几时!” 老怪哈哈一笑:“易老儿,本座仇家多的是,多你一家也就是多算几个人头的事。你若要寻仇,随时可来百蛮山寻我!” ; 第133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九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目送易周一家远去,嘿嘿一笑。收回百毒风雷蛊所聚绿袍,但见上头现了几个浅浅白印,却是那易周九宫剑虽所击。那剑虽锐利,却也未能将他这道袍刺穿。 老怪大感满意,自己多年心血也算没有白费。却听得崔盈问道:“师尊何以放了易家那些人逃命?那易周已是受伤不轻,。以师尊法眼,必能看出那人当是用了天魔解体之类法门,方不现颓势。若师尊出手,拖他一脱,定能一网成擒,却不是省了好多麻烦?” 老怪心情正好,闻言也不以为忤,笑道:“易老儿终究是地仙一流人物,几百年修行,谁知还有没有压箱底的功夫?眼下虽是吃了不小的亏,可一心要逃,也未必能留的住。再者我被拖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百蛮山和双星宫那边有甚变故,哪有功夫耗在这里。” 崔盈点了点头,问道:“师尊,既是这样,我们这就个回去吗?” 老怪哈哈一笑:“不忙,易老儿在这南海做了多年土财主,也不知收集了多少好东西。他又走的急,怕也来不及带,且先下去看看,反正也费不得多少时间。” 崔盈点头应下,随了老怪落在火场之中。大火也烧得差不多了,能烧的都烧了。满目焦黑,别无所见。 崔盈有些失望,想起易周是从地底穿出来的,忙跑去看那地洞。却是丈许方圆一个大洞,里头黑乎乎的,也不知有多深。想了下,对老怪道:“师傅,这地洞不像是新开的,也许是易家的宝库,弟子下去看看。” 绿袍老怪点了点头,自由她去。游目四望,见着一块板状物事,心中一动。走过去,蹲下身将那东西扳转过来。却是好大一块,擦掉上头的黑灰,原来是老大一块残破的龟壳。 这龟壳通体若同黑岩,足有亩许大。上头横七纵八,几道深痕,很见些玄奥。绿袍心下一喜,他知道这易老儿曾得到个上古玄龟的遗骸,传是上古神兽玄武的遗种所留,想来就是这东西了。 老怪小心将这龟壳清理干净,仔细揣摩上头纹路,果有些玄机在上头。无忧本是在一边看着青草的,这会见老父整出个这样的玩艺来。也来了兴致,凑过头来看。 父女两个被这龟壳上的纹路所吸引,倒忘了别的事。过得一阵,崔盈笑嘻嘻的从地下上来了,却见绿袍父女头碰头的蹲在地上,手在那指指画画的。只做有甚好东西,过来一看,讶然道:“这不是这玄龟殿顶上的那个罩子嘛?师父、师姐你们在看什么?” 绿袍笑道:“古有洛图、河书之说,伏羲得之演先天易数,成周天星斗大阵。那洛图、河书是生在神龟玄武背上的,易老儿得的这玄龟壳据说有玄武血脉。我观这壳上神纹,暗合天则,怕是所传不假。” 崔盈笑道:“那弟子恭贺师尊得了异宝。我在下头,也没找到别的,却是有不少五行精粹,想是易家人多年收集的。弟子已是全取了来,估摸着也够师尊来年所用了。” 绿袍老怪大喜,上前点看了,道:“这易老儿居然积攒了这么多,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崔盈道:“师父莫忘了,这易周是靠易算起家的,精于阵法之道。这五行精粹是布阵的基本东西,他存的多些也是常事。” 老怪点了点头,笑道:“你此番也算立了大功,理当奖赏,说说你想要什么?为师尽量给你。” 崔盈眼波一转,浅笑道:“弟子也不敢领师傅的赏,只要您老人家平日里别板着个脸对着弟子就好。” 绿袍老怪嘿嘿一笑,想来自这崔盈上了百蛮山,自家倒着实没给她多少好脸色。闻言也有些不大自在,想了想,道:“你上山也有十多年了,我见你心思太活,怕难以教导你,故此对你也着实严厉了些。这些年你跟着你青草师姑办事,也算尽心尽力,无有不当,为师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年我一直未曾传授你什么道法,此番回去就将大五行真气传给你吧。不然就你不说,旁人也要说我这做师傅的太偏心。” 崔盈闻言大喜,连忙拜下称谢。绿袍老怪见得此间事了,不欲久留,便待回程。却见无忧兀自趴在那龟壳上推演,根本没注意这边的事。不由一笑。 一伸手,那巨大龟壳却是缩得只有巴掌大小,落入他手中。原来这神物本身就是能大能小的,老怪略施手法就收了起来。 绿袍将这东西丢给无忧,笑道:“乖女,这壳儿拿着,回去你再慢慢看。”当下一行人回归百蛮山。 刚回山上,却见冷锋带着一众弟子迎了出来,笑道:“师兄,我们前脚刚回来,见你未归,这正准备去南海看看,你们就到了。” 绿袍老怪一眼望过去,一众门人没几个气色好的,大都身上还带着血污。就连自己这师弟,也是一脸倦意,胸前一块褐色血斑。讶然道:“你们怎的这般模样?莫不是双星宫那边事不顺?可有损伤?” 冷锋苦笑摇头,道:“我们是从峨眉山退回来的,回来前去过苍莽山。这一战甚是惨烈,谁也没能占到便宜。伤的不算,邓道友折了三个徒弟,另有几位道友也转了劫。灭了峨眉那边白元敬、佟元奇,还有几个弟子和他们的帮手。两边其余的人大都挂了彩,还好师兄备下的灵丹够多,倒没太大妨碍。” 老怪闻言,也是心惊。修道人追寻长生,大都惜命。两方起了争斗,只要不是相差太悬虚的,大都能逃得性命。像这般一场大战,战死几位成名剑仙的着实少见。 略微问过,道:“师弟和众弟子都连日苦战,想来也都倦怠了,且先去修养,过几日再来细说此事。”一众门人领命自散。 过得三日,正是个黄道吉日。绿袍老怪唤过崔盈,领着她进了祖师殿。却不进正殿,走到一座偏房。此殿摆设和祖师殿相类,只正中供奉的不是毒尊,却是一幅画卷。 崔盈记得绿袍老怪曾言传她大五行真气之言,想到今日传唤怕也是此事,只不明白何以这般正重。且她也未进过这殿堂,不知供奉的是哪位祖师。 正自胡乱猜测,抬眼见那画中之人,却是险些轻呼出声。原来这画中人却是双星宫左宫之主谷辰,她是没少见过的。 却见她师傅绿袍上前恭恭敬敬上了一柱香,正不解其意。耳边传来老怪的声音:“崔盈,过来,拜过师祖。” 崔盈虽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忙上前上香。闻得老怪又言:“三跪九叩首,大礼参拜。”崔盈依言而行。 绿袍待她拜完起身,取出一物,肃然道:“此册名为《合沙奇书》,是你祖师合沙真人交给我的,着我代觅传承之人。今我代师传道,将这书传给你。你以后就是五行一脉的传承之人,需勤加修习,莫堕了五行一脉的威名。若有差迟,莫怪为师法不容情。” 崔盈闻言,跪拜接过。老怪传了书,倒收起先前肃穆神情,指着合沙真人画像,淡笑道:“这就是你祖师合沙真人,他老人家功成破界以有两百年了。想必昔年你也听过他的威名。这《合沙奇书》是五行一脉的传承之典,历代先辈都有注解在上头,以你祖师的注解最详尽。你天资甚高,好生修习,必有所成,若有不解,就来问我。” 崔盈自是听说过合沙真人名头,也曾听山上同门说起过她师父跟合沙真人学过道。此时见传下了天书,着实有些喜出望外。见绿袍脸色不错,动问道:“师父,怎么师祖的仙容和那谷前辈有些相似,莫非他们有什么关联?” 绿袍闻言,苦笑一声,不知从何说起,摇头道:“怎能拿那谷家小子和你师祖并论,没得辱没你师祖名头。谷辰只是容貌有些像你师祖,没别的关系。” 崔盈似信非信,见老怪不肯说,也只索罢了。绿袍想了想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也别跟着青草在外边跑了,只管在山上静心修炼。”崔盈点头应下不提。 绿袍老怪又将《合沙奇书》中法门细细给她做了些讲解,方自离去。 待崔盈出来,一众同门多少听到了风声,齐来相贺。崔盈是个八面玲珑的,虽被老怪训斥过几回,不敢调戏一众同门取乐,可人缘却好。众人见她得了好处,倒是无人相妒。 至于老怪传下天书,却也只限师徒两人知道,自是不会张扬,众人只以为是祖师传了甚法诀罢了。 崔盈正和众人说笑,却见青草这妮子鬼鬼祟祟的在一边朝她打眼色。崔盈见她醒了,也是高兴,也不知她弄什么鬼。和众人告了个罪,便拉着她往住处行去。 边走边问:“师姑,你可大好了?”青草道:“我能有什么不好?就是睡了个长觉。今早一起来,我去寻你,却听说老爷让你去祖师殿了,我便过来了。” 崔盈笑道:“你找我做甚么?” 这妮子左右瞄瞄,见得没人,笑嘻嘻的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却是从易家那对倒霉蛋身上得来的宝贝。道:“崔姑娘,那个碧玉蟾蜍老爷用得上,要交公。这些东西却是我们捡来的,老爷也用不着,正好我们分了。” 崔盈见她一幅孩子气,有些好笑,道:“这些东西都被那易周老儿用秘法祭炼过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用啊。分了也没用,总不成当个摆设吧。” 青草闻言,脸都垮了:“那怎么办,好不容易白捡了些宝贝,却只能看着。” 这妮子想了想,拍手道:“要不,我们去问问那易家哥俩?我看平时你对着辛辰子他们只要笑一笑,他们一个个都听话的很,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你对那易家哥俩笑一笑,他们一准会说!” 这妮子往常见崔盈轻颦浅笑,将一众百蛮弟子迷得团团转,大为叹服。这会倒是想到这么个好主意! 崔盈听她出了个这么不着调的主意,脸都黑了。可也知到这妮子有口无心,生不起她的气来。重重的晃了晃脑袋,好似要将那想像中的情景驱除掉。 哀声叹道:“姑奶奶,还是你去向他们兄弟两个用美人计好些,我自叹不如。” 青草歪着头想了想,知道自己去怕是有些不靠谱。眨巴着眼睛看着崔盈,看样子是非得琢磨着让她去使美人计! 崔盈给她盯得有些发毛,恶狠狠的道:“你别看着我,打死我也不去!我这有个笨法子,师傅最疼你,你去求他,他一准有法子。” 青草闻言,眼前一亮,欢呼一声,嗖的一下,跑没了影。看得崔盈摇头不止。,总算把这姑奶奶打发走了! ; 第134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青草这妮子蹦蹦跳跳,来到绿袍老怪所居竹楼之外。听得有人在说话,探头一看,却是绿袍和冷锋两个在谈论些事情。 这妮子素来大大咧咧惯了的,跑了进去。见得老怪身前茶杯空了,连忙取水续上。老怪笑道:“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平素找你都不见人的。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来找我做挡箭牌?” 青草笑嘻嘻的道:“婢子平时都听话的很,老爷叫煮茶,我哪回不是煮的满满的一壶。” 冷锋听得心底暗笑:他这师兄爱喝茶,昔年师嫂在时还好,精通茶艺,煮得好茶。连他都跟着沾了几回光,喝过几回。可自师嫂隐修神月山后,就轮到青草这妮子煮茶。 她却为图省事,寻来好大个壶煮一壶水,胡乱扔把茶叶在里头,道是让老爷慢慢喝。把个绿袍老怪气的直哼气,也不能拿她如何。教她两回,依然如故,绿袍老怪也懒得教了,要喝宁肯自己动手。 绿袍老怪闻言,摇了摇头,道:“你这死妮子,今天这般殷勤准没好事,快些说了,我没功夫陪你瞎缠。” 青草闻言,乐呵呵的将得自易家兄弟的那些东西取出来,道:“老爷,这些东西是婢子捡来的,不知道怎么用,你帮我看看。” 冷锋在一边见到,倒大多认得,笑道:“这些东西是抢了那易家兄弟的吧?听说那易周老儿疼女儿,宠孙子,将家中的宝物大都给了他们,看起来还真不是传闻。” 这些东西绿袍老怪虽能看出大致用途,却也不认不全。当下接过递给冷锋辨认。冷锋看了一回,记有:断金玦、火龙钗、冷光珠、霹雳凿、青瑶锁、太皓钩、九天十地辟魔梭等。 冷锋每说一件宝物用途,威能,青草眼角就多弯一分,到最后眼睛都只剩了一条缝。 绿袍老怪自是明白这妮子拿这些东西来寻自己的意思,故意笑道:“丫头,东西你都认得了,这就拿回去吧,我又不要你献宝。” 这妮子一听,嘟着嘴道:“老爷,我拿了也不会用,您教我怎么用吧。” 老怪摇了摇头:“就你会磨人,这些个东西都经易周老儿独门秘法祭炼过,我要将它们洗炼一遍,又要费些手脚。” 青草大喜,抓着老怪的手臂一阵猛摇,乐道:“婢子就知道老爷最好了,一定会帮我。” 绿袍叹道:“真不知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专门指派着我做事!这些东西你先放在这,过些时候弄好了再给你。” 这妮子欢呼一声,乐颠颠的寻崔盈报喜去了。绿袍老怪师兄弟两个见了她这无忧无愁的样子,不由相视一叹。冷锋苦笑道:“真是人越简单,活得越自在。” 师兄弟两个收回心绪,又说起此次大战苍莽山之事。原来绿袍老怪往援南海,冷锋也带着十来位门人直趋西藏,去寻那毒龙尊者。两边见过,道了来意,决定一起进驻青螺谷。 这青螺谷本是魏枫娘的居所,她自归了邓隐门下,这里就改做了双星宫的别府。冷锋和毒龙尊者之所以借住此处,是因为想着西藏路远,来往不便的缘故。 他们也算行动迅速,绿袍前往南海方才两天,他们也就到了青螺谷中。尚未安顿,便四处约人,来此聚会。 就这时候,苍莽山已是传来警讯。原来邓隐、谷辰因见得战事将近,除了暗中四下请人之外,也在灵玉崖做起了布置。谷辰也不背着他那身拉风行头四下跑了,就在双星宫周遭布下了玄阴炼魄大阵。 他布这阵倒也简单,方位是先前推算好了的,只要把他那些玄阴聚兽幡安放好即可。他怕威能不足,还特地将那苍莽山中猛兽拘在阵中,以增声势。 出去请人的门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先是来了邓隐的至交兀南公和几个门人。接着就是哈哈老怪带着弟子晓月禅师来了,这哈哈老怪是蛮族出身,一身打扮不僧不道,干枯瘦小,皮肤黝黑,须发皆白,双目半睁半闭,了无神彩。 光看外表,着实看不出这么个老儿是个凶名千载的老魔。邓隐听闻的这位到了,忙和兀南公率众迎了出来。一照面,就笑道:“因着邓某的事,连道友都惊动了,着实是劳动了。” 哈哈老怪端详了邓隐一番,扯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可不是邓道友一家之事。那峨眉派自长眉以下,纠结着一起子人,大肆欺压我们这些旁门、圣教中人,也非一天两天了。以他们那些人的作派,找到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头上也是迟早的事。我此行也不过是帮自己罢了。” 邓隐笑道:“道友快人快语,说的透彻。只要我等能齐心协力,也就不会受人欺侮了。” 哈哈老怪摇头道:“这道理谁不懂,可真要做道齐心就难咯。我们这些人素来顾忌太多,又都是不愿服人的。就像我和兀老鬼、轩辕淫棍三个,谁肯向对方低头?还不是各管各的。我旁门、圣教中那些后辈小子,也大都如此。反倒是我们那些对头,抱成团,沾足了便宜。” 兀南公听他说到自己,笑道:“若哈哈老哥愿扛起大旗,引领我们对抗峨眉,小弟是绝对支持的。” 哈哈老怪翻着怪眼道:“你少在那说鬼话,老子要真出这个头,你敢说你不会在后头扯后腿,看热闹!还有那轩辕淫棍,更不是东西!看着娘们就走不动道。要是峨眉那些人送他一两个小娘,他丫的怕是要掉转枪头来对付老子!” 兀南公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有人却是不答应了:“老臭虫!你骂谁呢!”一道乌金色光芒闪过,卷出两个人来。 当头是个相貌猛恶,身材高大的老者。后头一个是众人都识得的,正是毒手天君摩什。 哈哈老怪见了这人,瘪瘪嘴,道:“骂的就是你这老淫棍,怎么了?” 原来是轩辕老怪师徒到了。轩辕老怪听的哈哈老祖当面骂他,冷哼一声,不去理会,自和邓隐见礼,道:“令师血神前辈是我等圣教中人敬仰以久的,邓道友师学渊源,道法高明。由你出头,聚集我等对抗峨眉,那是不二人选,我是万分赞同的。若是那黑不溜秋的瘦鬼敢不自量力来号聚大伙,老夫非得喷他一脸!” 这里就数哈哈老祖肤色最黑,这老怪言中所指自是没人会错了意。邓隐见这两位一幅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大感无奈,只好胡乱岔开话头,安顿好不提。 没得多久,又来了几位成名人物,所请之人倒是大都到了。只有那实在分不开身的,也遣了得意门人前来,尚还有些听得风声,不请自来的一些。 一时双星宫可谓群雄毕集,气势如虹,个个磨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有那性急的已是提议杀上峨眉山,攻取凝碧崖。还好几个为首的脑袋没昏,压下了这馊主意。 ; 第135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聚在双星宫这起子人也没等多久,这日一道黑光落在双星宫外,显出梅鹿子的身形。因着是非常时期,故此邓隐便安排了他门下十二个弟子为首,带着人轮流值守。 他那三位炼就了血影神通的弟子和袁紫衣、魏枫娘则不在此列。今日里是个叫罗煦的带着几人当值,和这梅鹿子也算熟识。见了笑道:“梅鹿子师弟今日怎有空过来,莫不是有事?” 梅鹿子道:“是奉了我师父之命过来送讯的,魏师妹可在宫中?” 罗煦道:“这会儿应该在议事厅中,你自己去找。” 梅鹿子称谢过了,自己进去寻人。这双星宫中真正管事的也就魏枫娘一个,倒是忙得很。梅鹿子见了她,也不多说闲话,将自己师伯绿袍已经前往南海,他师父冷锋带着一票人去找毒龙尊者的事说了。并将两位师长的话一并转达。 魏枫娘略一思索,道:“既然两位前辈都认为峨眉会有所为,想来不会错。冷锋前辈的主意倒是很好:由他和毒龙尊者打头,集结些人以策万全。若峨眉来袭,我们支持不住,他们再过来支援。若我们这边没事,他们直取峨眉山,倒是个万全的法子。只是此事不小,梅鹿子师兄待我禀报过师尊和众位前辈,看看他们几位有何意见没有,到时由师兄一并转达如何?” 梅鹿子笑道:“我就是一跑腿的,当然听你的。哦,对了我师父说你那青螺谷离峨眉和这里都近些,这段时间想向你借住,着我问问你的意思。” 魏枫娘笑道:“冷师叔就是太客套了,本来就是为了我们这边的事,谈什么借?只管去住着就是,那边眼下就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在,有事只管让他们做就是。” 她一头说,一边领着梅鹿子去见邓隐众人,将此事禀告了。那边邓隐、哈哈老祖、轩辕老怪、兀南公等几个为头的倒还没说什么,尚在考虑。 下头倒是炸开了锅,那毒手摩什就叫道:“哈哈,正愁没事干,他们要是肯来才好!”他这话倒是附和者众,这帮子人大都是些不怕把天捅个窟窿的。见得大家伙人又多,倒没一个人想着对头来人也多,自己可能会吃亏。 不光这些人做此想,就连上首几个积年老怪也想着自己这边准备的周密,万不至吃亏。且因绿袍师兄弟两个在他们眼中只能算是后辈,连带着他们的话也就不被人重视了,正是人微言轻的意思。 倒是邓隐和兀南公两个是和绿袍师兄弟相熟的,唤过梅鹿子细细相问。得知绿袍老怪父女去闯南海,邓隐就道:“我这边有这么多道友相助,应当应对得过来。绿袍老弟只带个无忧去应付那易家一大家子人,倒是有些人单势孤了些。你回去和冷老弟说说,看看是不是去些人帮下手。” 梅鹿子忙答道:“师伯曾说南海那边只是枝节,若不能胜,易家那些人也留不住他,倒是无虞,人以后再救就是了。只邓师伯是峨眉的眼中钉,必要对付您的。他们不来则已,一但发动,怕就是倾尽全力而来。请您务必小心在意。” 邓隐点了点头,道:“反正我是个不爱动脑的,就照着你师父、师伯的意思办吧。若有不妥,可速来我这里报讯。” 梅鹿子连忙应下,去给冷锋送信去了。双星宫群怪得了这讯,虽是警醒了些,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宴饮如故。 过得两日,太阳落了山,正是个月朗星稀的好天气。灵玉崖前,树影婆娑,暗香浮动。却见一处草木茂密之地,一个白衣少年静静立在树影下。不时抬头看天,四下张望,清秀的面容透露着几分焦急之意。 猛的这少年耳朵动了动,好似听到什么。四下看看,却一无所见,脸现疑惑之意。想了想,轻声道:“是哪位前辈到了?” 话音刚落,被人在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这少年吓了一跳,一个转身。眼前却是个小和尚,头大大的,笑嘻嘻的看着他。道:“你就是庄易吗?” 这少年看了这小和尚半晌,方答道:“我就是,你是谁,如何认得我?” 这小和尚笑道:“我叫笑和尚,家师苦行头陀。我是奉师命前来打探消息的。我听我师父说起庄师弟潜身入魔窟中的事,好生敬佩。这回听说要扫荡这魔窟,便讨了这个来和师弟接头的差事,见见师弟风采。” 庄易看了看笑和尚,道:“我又没有见过你,你说你是苦行大师的弟子,有什么凭证?” 这笑和尚摸摸那光溜溜的脑袋,还真不知如何证明,好久方拍了他那光头一下,道:“我有这无形剑为证,不知道你听过没?” 说着拿出口小剑,白光闪闪,很是灵异。这小和尚一掐诀,白光一闪,不见了人影。那庄易先是一怔,随即觉得有人在他脖子上吹了口气,却见不到人。 暗暗心惊,连忙道:“可以了。”身边又显出那笑和尚的身形来。看得庄易暗羡不已,道:“笑师兄,听闻你这无形飞剑是苦行大师取许多灵药炼就的,一发动就能隐去身形,神妙得很。今天我算开了眼了。先前也是你在我身后吹气吗?” 笑和尚满脸得色的点了点头,“我一到这里,就见你站在这,忍不住和你开个玩笑,你莫见怪。” 庄易连称不敢。说得几句闲话,笑和尚问道:“你到这里也有一年多了吧,里头情形如何,可摸熟了?” 庄易苦着脸摇头道:“家师早年和那谷辰有些交情,特意让我假意拜他为师。原以为他也是这双星宫之主,总能得些虚实。谁知道这双星宫明里是血神子邓隐和妖尸谷辰主事,实则所有事物都让那妖女魏枫娘管着。这妖女奸诈得很,很不好应付。就说这回这些魔头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说是贵派想要对付他们,这帮人防范的越严了。除了那些一早就跟在老魔身边的妖人。后头入宫的连随意走动都不许。我虽是妖尸门人,那谷老魔还算看重,可也一样受到怀疑,被她打发出来巡查。这灵玉崖周围被妖尸布下了玄阴炼魄大阵,我这里向妖尸讨了面旗子,倒是能出入自如。里头却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来了不少老魔。” 笑和尚闻言皱着眉头,道:“这样我如何回去和师父说?”又想了想,道:“要不你用那旗子带我进去,我用无形剑隐了身,去查探一番。” 庄易闻言,张口结舌,也不知说这位胆大好呢,还是该说他不知死活。这宫中光是那血神君不说,就他早年几个徒弟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比之这笑和尚的师傅也是不差,也不知这人怎来的这胆子。 这笑和尚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一直跟在师傅苦行头陀身边,受惯了吹捧,哪还知道什么天高地厚?只道他峨眉天下无敌,他师傅帮他炼的无形剑一出,谁也见不着。 庄易正自为难,听得佛号轻喧,一个苍老声音轻骂道:“孽仗!你也跟在我身边多年了,怎得还是一点都不长进!我有让你去探这魔宫吗?” 庄易转过头去,好家伙:黑压压一片人,有僧有道,俗家打扮的也有,也不知几时来的。这些人虽刻意压制,可也能看得出,神光暗藏,非同一般。 那骂人的是个老和尚,倒也还有几分高僧的模样。笑和尚被这人骂了,小声叫了声师傅,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儿打圆场道:“苦行大师何必着恼,令徒想要探探这些魔崽子的底,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嘛,有股子锐气还是好的。” 苦行头陀道:“白道友莫夸他,他不听号令,乱做主张,这般莽撞的性子,迟早会惹出事来,到时又如何收场?” 那老儿人称追云叟白逸谷,他和苦行头陀、玄真子并称东海三仙,相交莫逆。闻言笑道:“年纪轻轻的就该敢打敢冲,出了事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兜底。若是畏首畏尾,还能成什么事?” 苦行头陀无奈摇头,不再教训徒弟。那庄易见来了这许多高人,不少都是听他师傅说过的,连忙上前见礼。 一个中年羽士上前扶起他,笑道:“你就是可一子道友的弟子庄易吧,果然是块良才美玉。令师的意思也和贫道说过,贫道妙一算是应下了。” 庄易闻言大喜,连忙大礼参拜,眼前这位真人的名头可谓如雷摜耳,峨眉当代掌教妙一真人大名哪个没听过? 庄易的师父可一子因思及自己所学有限,不能有所成就,故此欲令庄易转投峨眉门下。只是峨眉派的门槛也不低,两下又没什么交情。便有了让庄易假拜谷辰为师,实则暗探双星宫虚实,以为进身之阶的事。说到底也是受峨眉掌控那升仙之阶的诱惑,不但徒弟用得上,自己将来也用得上。 当然两边定约,口头上自然说是斩妖除魔,为苍生计,言下之意,心照而不宣。 第136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妙一真人这回倒没拦着这庄易,待他行礼毕,挽他起身。道:“我此来就是为了荡平魔窟,同来的都算是你的长辈。只是如今事急,待此间事了,再收你入门,另行一一拜见。” 庄易连忙应下,妙一真人又问起双星宫中情形,庄易将先前和笑和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妙一真人尚自沉吟未决。 旁边冒出赛仙朔矮叟朱梅,道:“既然有出入法阵的阵旗,不若我们就此攻进去,打那些妖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玄真子摇头道:“不妥,我们不知内里详情,贸然攻进去,胜倒是不难。就怕他们有什么后手,一个不察,给逃了几个出去,日后反要多费手脚。不如先着人进去查探一番。” 看来为着对付双星宫,峨眉着实下了些功夫,连这往常为人持重的玄真子都是自信满满的,打着一网打尽的主意,只怕对方会逃。群仙一时分为两派,有支持朱梅的,也有认同玄真子的,各持己见。 妙一真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望向一边的白眉和尚,这和尚笑道:“老衲只管听从齐道友指派,拿主意却不是我所长。不过要说对这苍莽山熟悉的还有一位道友,齐道友何不问问她的意思?” 妙一真人闻言笑道:“啊呀!我怎的忘了华道友?她是这苍莽山旧主,这里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快请过来问问。” 那边群仙边上早就走出个老婆子,正是那青囊仙子华青瑶,接言道:“适才听得诸位道友相议,依老婆子的意思:既然有出入的凭证在,莫如就用朱道友的法子,犁庭扫穴,攻入魔宫中。这魔宫所依仗的也无非是那玄阴炼魄大阵,此阵一去,就没什么了不得了的。有这么多道友在,大家小心些,还怕那几个魔头跑到天上去?” 妙一真人闻言,有些意动,却不知这婆子一心想要夺回苍莽山旧地,恨不得他们即刻破宫方好。那朱梅暗窥的妙一真人脸色,轻咳一声,道:“玄真子道友的主意虽是稳妥些,可终究太费事。且那邓老魔也不是易与之辈,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时间久了,难免不会被他察觉。这老魔奸诈,见得我们人多,到时被他逃了开去,就不好找了。齐道友还是早做决断,迟恐生变。” 妙一真人闻言,抬头看看天色,乱了这一阵,已是子夜时分。他看看玄真子。后者明白他的意思,也微微点头,妙一真人心下大定。稽礼一圈,群仙连忙回礼的回礼,避开的避开。 妙一真人清声道:“血魔邓隐、妖尸谷辰为祸四方,今我等上体天心,要行那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之事,请诸位前辈、道友全力向前。” 群仙齐应,纷纷准备大破魔宫。妙一真人唤过那庄易,前头带路,无声无息,潜入双星宫。 这双星宫众人都是住在灵玉崖上的崖洞之中,外头倒是静悄悄的,并无人迹。群仙屏气潜行,入的灵玉崖周围,各自行动,将此地暗暗围拢起来。 庄易是带路的,一直走在前头,都能看到那洞口露出的光亮了,闻得里头喧声嘈杂。他心中惴惴,回过头看看妙一真人,想讨些指示。 猛听得一声怒喝:“什么人!”话音刚落,几道匹练也似的金光直卷过去。一阵剑鸣脆响,光华大作,灵玉崖上一阵清脆铃声响起。那洞中先是一静,紧接着一阵叫骂之声,洞口一阵人影闪动,呼啦啦冒出一群人。 妙一真人等人暗呼一声可惜,见形藏以漏,纷纷现出身来。原来他们见得有人看破了他们,下意识就出剑,想要击杀这人再说。 不想这人正是邓隐的七徒弟胡不归,也是修行多年的人物,并非弱手。见得剑来,先放出剑光、法宝护身,一边发出了警铃。妙一等人不能当时击杀这人,又见警铃响起,里头人已是出来相援,知道再想暗袭已是不行,索性显出身形来。 那洞里头出来最快的就是谷辰,一边跑,一头骂骂咧咧。他本是抱着个酒壶,就着个猪蹄子,吃喝得痛快,被人扰了兴头,自是不爽。见得外边场景,倒是吓了一跳:原来胡不归和妙一玄真子几个过了几招,到底对方人多,这一会已是挂了彩。右臂鲜血淋漓,都差点被苦行头陀暗中一记无形剑削断了。 谷辰此时尚一手提着那猪蹄,一手端着酒壶,见状忙把酒壶扔了,道:“好家伙,胡老弟,你伤得这么重,快些进去拿药。” 他虽做着这双星宫右宫之主,却也没甚么架子。又和邓隐几个徒弟多次并肩对敌,知道他们本事不比自己差,故此不愿尊大,平日只是兄弟相称。 胡不归按着手臂伤处,强扯个笑容,朝外努努嘴,道:“一点小伤,不妨事,今儿个可热闹,来了这么多老朋友。” 谷辰这方注意道妙一真人一行人,他嘎嘎怪笑两声,将那猪蹄狠狠啃了一口,摇摇摆摆走上前。骂道:“他娘的!我说谁这么缺德,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别人家里来闹事!原来是你们峨眉山的这帮失了师傅教导的东西,这就难怪了!” 妙一真人师兄弟几个倒是好涵养,闻言也不着恼。那朱梅却钻出来回骂:“妖尸,少在那里耍嘴皮子,你往昔做恶多端,今天定叫你难逃公道!” 谷辰翻着个白眼,骂道:“老子和峨眉派的人说话,这是从哪里钻出条野狗来乱叫?别忙,回头打了正好做锅红烧狗肉!” 朱梅闻言大怒,正要骂回去。那谷辰却给了他一后脑勺,指着一人跳脚大骂:“好你个兔崽子!老子看你是个可造之材,还有你师傅可一子那老泥鳅相求,方收你做了徒弟。平日里对你哪里差了!没想到你小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恩将仇报,勾结外人来对付老子。我说老子布下的大阵怎么这么不顶事,原来是你个王八羔子在给人带路!” 谷辰此时须发皆张,面色赤红,看得出来是发了真火。原来他一眼瞥见那躲躲闪闪往苦行头陀身后藏的庄易。他也不是蠢人,自是明白过来这平日很看重的弟子怕是和敌人是一路的。一时气极,哪还顾得其他人。 那朱梅见得,却是大笑道:“庄师侄是何等良才美质,如何会肯真心拜你个妖尸为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甚么德性。”这老儿素来是嘴上不肯吃亏的,见谷辰为此发怒,自是狠踩他痛脚。 谷辰闻眼,红着个眼睛瞪着这朱梅,恨不得将这老儿挫骨扬灰!此时洞中施施然走出一行人来,妙一真人、苦行头陀、玄真子见了这起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口中发苦。 当头一人正是血神君邓隐,接过那朱梅的话头,清声道:“谷老弟何必着恼?这般叛门害师之辈就算资质再好,又有何用!”这边一众人闻得,一齐喝彩。 那暗处走出白眉和尚,冷冷道:“邓隐,你莫忘了你自己就是叛门之徒!” 血神君长笑道:“说本座叛师的是我那好师兄长眉,本座可从未认过。个中缘由你白眉秃颅难道也不清楚?在这里睁眼说瞎话!” 白眉和尚一时语塞,倒也无从争辩。听得邓隐又道:“我和长眉意见不合,起了争端,可和叛师扯不上关系。他那人素来不要脸,一人斗不过我,就假借家师之言,邀了一群人与我为难。今天来的人里头就有不少参入昔年之事的,何必藏头露尾,都出来亮亮相吧!” 他都叫了阵,来人都是成名已久的,自不好避不见人,纷纷走了出来。双星宫众人见了这些人,也是大感棘手。 邓隐是个宁折兀弯的个性,见了这许多人,大笑道:“好,好得很,看来本座自西昆仑脱了困,许多人都睡不好觉啊!这次为了对付本座,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是志在必得。就只怕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一个老和尚上前喧了一声佛号,道:“邓道友也是修行多年,当知天意不可违,何不放下痴嗔之念,皈依我佛,当成大功果。” 邓隐瞄了这老和尚一眼,笑道:“天蒙和尚,你这套说辞也说了上千年吧?你修了千余年,也不见你成个什么功果,尚且滞留人间,却拿这话来哄我?我自有我的修行之道,倒没想过要去做和尚!” 这天蒙禅师知这人不可度化,无言而退。却说双星宫群怪又有几个好的性情的?早就等得有些不耐。那哈哈老怪大声喝道:“想来你们这大半夜偷偷上门也不是为了做客,要打就打,打完了好散场!” 邓隐闻言笑道:“正是这意思,齐师侄,你说呢?”却是拿眼看着妙一真人这为首的。 辈份上他唤妙一真人一声师侄倒不算错,只是人家不认罢了。妙一真人本是打着携雷霆之势踏破双星宫,诛除血神子,夺回师门至宝紫青双剑的主意来的。可如今见这魔宫中聚集了这么些积年老怪。对比双方实力,也没多少胜算,着实不想硬拼。 可若就此退去也是不可能,费了多少人情?许了多少愿?方摆下这么大阵仗。若剑不出鞘,就此退走,岂不成了个大笑话? 第137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妙一真人思索一番,上前道:“我等也都是修行多年,自不好如凡俗一般乱斗,不若选定五人,来个五局三胜定输赢如何?” 轩辕老怪双眼一翻,怪笑道:“你等这黑灯瞎火的摸过来,感情就是为了比试来的?”双星宫这边的人闻言无不大笑,当场就有人起哄。 妙一真人按捺着怒火,问道:“那依道友之意,又当如何?” 轩辕老怪冷笑道:“反正都来了,那就大打一场,各凭手段,生死由命!”他也是见得两边都没占多少优势,便欲乱斗一场,胡乱杀伤几个人,解解被人压着多年的闷气。免得被对方全身而退,越发涨了气焰。 他话头一落,那边哈哈老祖怪笑一声,手一指一股黑烟冒出,只往峨眉群仙罩去。白眉和尚识得厉害,叫道:“快闪开,这是老怪的《都天魔雾》,不可硬接。” 说着话,一圈佛光放出,将那黑烟圈在中间。原来这哈哈老怪看着性子平和,实则最是急躁,早就听得烦了,也不出声,抢先就出了手。 这“都天魔雾”是老怪采集南疆万种奇异毒虫,用巫门密法祭炼。喂食无数毒物,经一甲子方算初成。用时放出,密密麻麻一片,看似黑烟。其实是无数虫子组成的。人一沾上,立刻自皮肤毛孔中钻进人体内,食人血肉、六腑,将人化为一团脓血。端的难防。 这些毒虫太过细小,几近无形无质,刀剑难伤。又被哈哈老怪祭炼多年,只有少数几种纯阳至刚的神火,或是几种特别的异宝能灭除它。再就是白眉和尚这类由愿力凝成的佛光能挡住它,要想消灭则难。 群仙料不道这哈哈老怪招呼都不打就用出这么猛恶的物事,无不骂其卑鄙无耻。哈哈老怪也不理会他们,指挥他那些虫子,左突右冲,想要攻破白眉和尚的佛光。白眉和尚不敢大意,小心应敌。 那边恼了餐霞大师,放出剑光,直取哈哈老怪。谷辰大骂:“好家伙,还要不要脸,又想群殴!” 倒还轮不到他出手,老怪的弟子晓月禅师已是放出剑光接过餐霞。他本是峨眉出身,修行年久,道法不弱。后又投入哈哈老怪门下,更有长进。一道百丈金光只若蛟龙闹海,杀的那餐霞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妙一夫人荀兰因和餐霞最是交好,见得忙放剑相助。只这一来就乱了套,众怪发声喊,飞剑、法宝乱飞,往那边乱打过去。 本来峨眉群仙是想围住这灵玉崖,将这起子魔头一网成擒的。站得难免就散乱了些。而灵玉崖上这些人却都是朝眼前边看得到的人头上打,一时正面的群仙压力大增,眼见就要撑不住。 那四周的人见得,相助也来不及。此时那追云叟白逸谷却是正在灵玉崖后头,见得不是路,急呼:“众位道友莫管那边,都往上边打。” 当先一道剑光往灵玉崖上卷去,一幅横扫千军的势头。扬手又是一记雷往上打。众人都有样学样,飞剑,雷火直往上乱扔,也不管砸到哪个。 上边众人一时也是手忙脚乱,又想伤敌,又要自救,顿时就炸了锅。好在双方多是年老成精的人物,一通乱斗,倒也只有那么几个倒霉蛋挂了彩。都各自找了对手,捉对儿厮杀。 哈哈老怪对上了白眉和尚;轩辕老怪、毒手摩什师徒双斗天蒙禅师;兀南公、沙红燕师徒则是和优昙老尼交上了手;火灵神君和他一个老友双斗芬陀老尼,邓隐却是仗着紫青双剑对上了极乐真人李静虚和一个少年模样的道者。这些人在地上打得嫌地小,这会已是到天上去了。 下边邓隐十多个徒弟和峨眉派妙一那辈的人打成了一团,说来两边都是一脉所传,此时却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扎几个窟隆方算称心如意。 除却他们这堆,便是金姥姥罗紫烟、嵩山二老带着一帮后辈对敌谷辰师兄弟三个,以及邓隐好友赤尸神君为头的这一起子人。余者都是三三两两打得热闹。 宝光飞舞,电闪雷鸣。只把个苍莽山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红莲、魏枫娘尚还带着几人未加入战团,只在一边策应。 本来妙一真人是做了些安排的,可这一阵乱斗,却是乱了阵脚,所做谋划都落了空。眼见自己这边未落下风,方算安心些。一边对敌,一边急转心思不提。 却说那谷辰就是个霉货!方才一通乱斗,他忙着避雷,无巧不巧被道剑风刮了一下。在他那老脸上划了道寸多长的口子。 这人最着紧那张脸,给人来了这一下,只如要了他的老命。气得骂不绝口,什么杀千刀的,生儿子没屁*眼之类的话都不知骂了多少,全然不顾在场众人多是清修之士,大都是不娶妻生子的。 那金姥姥罗紫烟听得火大,一口剑专往他脸上招呼。谷辰本是死过一回的,眼下是以元神修真。按说就挨上一剑也不至于要了他老命,最多就是坏了皮囊。 可这人最着紧的就是身上这层皮,被划了道口子已是心疼的不行,如何肯被罗紫烟给剥了?这罗紫烟比他高明些,将他逼的上窜下跳,急急躲避抵挡。 口中却是乱骂不止:“罗老婆子,你个亡人!只管追着你家谷爷做甚,谷爷我又看不上你这凶婆娘!你这么凶巴巴的,活该你嫁不出去,做一辈子老处女!” 罗紫烟闻言大怒,一口剑使得更急了,把这货撵得呱呱叫。总算他两个师弟何巨、焉什看得他不好过,一起出手助他。 这人稍一喘气又不消停,骂起两个师弟来:“你两个驽货!看着师哥我被撵得和兔子一样,也不知早点搭把手!” 何巨两个哪有空答理他,各自咬牙对敌。说来他们这起子人对上的虽多是小辈,可人家多是修行以久的,道法、宝物都不差,是以并不轻松。多亏有个赤尸神君接下了嵩山二矮的大部分剑光,不然还真还不好挨。 这位赤尸神君早年就和邓隐交情甚好,一得了邓隐脱困得消息,便来相见,倒有大半时日是耗在双星宫的。他早年和兀南公齐名,所习《蚩尤三盘经》,传自远古,甚是了得。多会巫门古法,非同一般。后来兀老怪另有遇合,他才给比了下去。 谷辰见得自己一方给人压着打,那朱梅老儿不时做出几分滑稽之态,很是轻松,不由越看越气。一拍脑袋,暗骂道:“怎的这么蠢!这些人都进来了,自己还在外头布着个阵做甚,怎不取了那些阵幡回来御敌?” 当下转到赤尸神君身后,传声道:“老哥哥帮我护会子法,待我将玄阴聚兽幡拘回来布个阵,困住这些人。” 赤尸神君闻言大喜,传声道:“老夫省得,老弟只管施为,前头都在我身上。”他也是知道谷辰这大阵威力的,眼下本就有些难挡,谷辰有这招数自是好事。 谷辰的玄阴聚兽幡也是他心神相连的法宝,因平素带着跑来跑去。特意请教了邓隐,祭炼了一番,能够收发自如,只是要费些功夫,比不得飞剑之类的小巧东西。 妙一真人一行人有庄易拿着的特制的阵旗相助,无声无息穿过了大阵。倒未破去这玄阴炼魄大阵,也是怕惊动了谷辰的意思。到得此时,双方都忘了这事。谷辰被逼得急了,方想起取回来用。 当下这货默运玄功,自他足底生出三百六十五根黑煞丝,自地底往那外边布下的玄阴聚兽幡缠去。这黑煞丝是谷辰被困灵玉崖时集地底地煞之气练就,很有些玄妙。 那黑煞丝往那玄阴聚兽幡上一绕,两者同源,自不会有甚抵触,当时就结成个小小黑球。谷辰就待将旗幡自地下拖回,想到阵中尚有许多猛兽。 心思一转,倒不急取回那些幡了,遥遥发动法阵,将那些猛兽驱赶着往灵玉崖这边奔驰过来。他这些天聚了许多猛兽在阵中,一被驱使,但听得兽吼连连,若同万马奔腾一般,往灵玉崖前横冲直撞过来。 峨眉群仙都是在外围,首当其冲。起先听得兽吼还不大明白怎么回事,但见得无数猛兽奔驰过来时,哪还不明白是双星宫众怪在搞鬼?几个气性不好的已是破口大骂起来。 朱梅这起子人正挡在那兽群去路上,倒有大半猛兽是往这来的。几个道法高的自是不怕,可他们这伙还有不少小辈,为免差池,只得分出人去驱赶。 当下追云叟就道:“岳雲、诸葛警我、笑和尚,你三个去将那些野兽驱走,不要让它们冲过来。” 三人领命而去,此时兽群离这里也不过两三里地。三人原是不打算多做杀孽的,只想赶走了事。一齐放出剑光、法宝,弄出些光亮、声响,以为这些猛兽必会择路而逃。 哪想到这些猛兽被谷辰法术所催,早就红了眼,不知害怕了。对这些都是一无所见,充耳不闻,一气往前跑,将挡路的东西踩得粉碎。 那笑和尚见兽群更近了,急了眼,道:“两位师兄,这些东西怕是被妖法迷了,干脆都用剑斩了吧。” 那岳雲和诸葛警我尚有些犹疑,笑和尚急道:“两位莫犹豫了,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山魈,恶兽之类,杀了也是除恶,师长也不会见责的。若给它们冲过去,坏了师长们的事,那才罪责不轻。” 说罢,当先出手,一道几十丈长的白光围着当先一个十余丈高巨人脖子一绕,那巨人身子晃了晃,一颗水缸大的头齐肩而落。腥血直冲,直如下雨一般落在地上。那些猛兽闻了血腥气,吼叫得更是凄厉,声音直冲霄汉。 原来这巨人是山魈之属,这苍莽山生有一对,一雄一雌。被谷辰都拘在了阵中。那些猛兽则多是马熊和猩猩。那马熊是狻猊和母熊所生,凶猛异常,苍莽山中此兽最多。 它们和那些猩猩原来算是谷辰这货的老邻居,都是居住在灵玉崖上的。这回都被谷辰用来守阵了。除此还有四个僵尸,也同它们做了伴。 岳雲和诸葛警我见笑和尚动了手,相视一叹,放出剑来,往着这些东西斩去。这些也不过是些山间野兽,如何敌得剑仙的飞剑?一时血肉横飞,化做了一片修罗场。 第138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待得这三人将兽群斩杀殆尽,回去向白逸谷交差。白老儿脸色着实不大好看,原来他们修神、佛一道的最是注重愿力,戒随意杀生,以免业力缠身。可这一会功夫,死在三人剑下的兽群何止千数? 可白老儿也知是非常时期,不好多说,只挥手让他们去助群仙应敌。那边谷辰也将玄阴聚兽幡取了回来,心中大定。哈哈大笑道:“哎呦,你们平时不是将个善字挂在脸上吗?怎么杀起这些生灵来比我老谷还狠。上千异兽,转眼功夫就被你们杀了精光,你们看看,这地面都被血浸透了。” 朱梅见了那场面,心情正不好,倒不是这老儿心有多好,慈悲为怀。而是这般杀戮造成的业力也要算他一份,怕于自己功果有妨碍。闻言骂道:“妖孽,这些恶兽都是为你所驱。就算有甚孽报,也当算你一半,少在那得意!” 谷辰掏掏耳朵,笑道:“朱矮子,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这哄鬼的话也说出来了,你当老子是那无知无识的村夫愚妇?” 他这话也是有由头的,大凡神佛之道,为了收集功德之力。便大肆宣传因果报应之说。往往说是人在做,天在看,善恶有报,分毫不爽。以此愚弄凡俗。 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功德之由,不过是人心向背。天道讲究的是平衡,哪有功夫理会你这些闲事?这些被斩杀的兽群虽有些灵智,可也只会恨着杀它们的那几个。 至于被谷辰暗中施法驱使,要它们理解还有些难了。由此产生的怨念恶果自是笑和尚三个担了,推及过来,也就是峨眉派承受。须知立教能聚功德,也能酿恶果。至于谷辰,自是担不到多少干系。 除非这些猛兽都灵智极高,几类如人,知道是为他所拘,方会将些怨恨发在他头上。这谷辰一边和朱梅斗嘴,一边暗暗布下玄阴炼魂大阵。猛的发动起来,但见得黑烟滚滚,恶蛟齐鸣。 他这套阵旗多是取蛟龙精魄、尸身所炼,故是如此。只是仓促布下,自是有不少漏洞。那嵩山二老和罗紫烟见得突起黑烟,就知道不好。一边提醒弟子,一边手发神雷,往外冲。 但见千百丈金光发出,霹雳之声连响。将那黑烟迷阵照得透亮。嵩山二老和罗紫烟并着几个修为高的后辈当时就身剑合一,闯了出来。只是余人就陷在了阵中。 追云叟几个还想回去救人,谷辰虽要操控阵法,可还有赤尸神君带着一大票人。如何能答应?截下大打出手。如此一来,他们这战团却是攻守易势。变成了双星宫群怪围着逃出阵来的几个人打。 谷辰的大阵困了一干小辈。罗紫烟和嵩山二老也着实不是浪得虚名的。带着出来的笑和尚、诸葛警我。岳雲、癞姑四人,七道金光敌住了这十余人,一时未落下风。 而被困在玄阴炼魄阵中的有四川云灵山白云敬的四个弟子:万珍、郁芳衡、李文衍、云紫绡;黄山餐霞大师的弟子:吴文琪;万里飞虹佟元奇的弟子:独霸川东李震川、张琪;哈哈僧元觉禅师的弟子:铁沙弥悟修;坎离真人的弟子:雷去恶;风火道人吴元智的徒弟灵和居士徐祥鹅;罗紫烟的徒弟:女飞熊吴玫、女大鹏崔绮、美仙娃向芳淑。共计十三人。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这谷辰困了人,见得逃出来的那几人也无暇顾及到他。便抖索精神,掐诀念咒,发动大阵。但见那阵中小幡迎风而涨,转眼就变得丈八高下,丈许大。上头所绘蛟龙直如活过来一般。 实则这幡上的蛟龙是谷辰取了得自北海的龙尸用阴魔聚兽化骨销形之法直接炼入幡中的。又将那屠龙刀打破,取了龙魂打入。故此一面幡上就是一条毒龙,共三百六十五面幡,威力非比一般。 谷辰念咒越发急促,那幡上蛟龙一阵翻滚,冲出旗幡,口吐毒雾,直往阵中众人扑击而去。这帮小辈本是跟着自己师傅过来涨涨见识,打打下手的。 群仙原本以为有这么多好手在,荡平魔宫只是举手之劳,故此大都带了得意弟子来开眼。不曾想这双星宫也是准备给他们个狠的,暗中大举集结。结果这帮小字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他们大都得师长喜爱,得赐了不少法宝。仗着宝物之力,又有师长照拂,倒也和不少修行比他们早的魔徒、妖人打了个有声有色。尚还一个个暗自得意,以为这些魔头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洋枪蜡杆头,不过如此。 不想形势急转,被谷辰一体困住,发动大阵,要将他们销魂炼魄。此时方知厉害,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恶阵,一个个都傻了眼。平素这些人都是幅机灵样,一个个智计百出,个个都如诸葛孔明转世。可真遇了事,却没了主意。飞剑乱射,法宝乱丢,敌人是伤不到,倒差点伤了自己人。 那罗紫烟的小徒弟向芳淑见眼前一条几十丈的毒蛟向她扑来,一剑劈去,那剑自龙身上穿过去,分毫无伤。这蛟龙是精血龙魂重凝的,介于半虚半实之间,自不是她这么口平常飞剑伤得的。一时吓得闭了眼,自宝囊中随手抓了个东西打去。她也是顾不得了,只想将这毒蛟打退。 那东西出手是寸许大小,青彩晶莹一个圈儿。一出手就越涨越大,变得亩许大小青光莹莹一圈寒光,将这向芳淑圈在中间,把那毒蛟逼退。 向芳淑本是给吓的紧闭双目的,好久不见动静,却听的她师姐吴玫在急呼她:“师妹,你快御使纳芥环过来助我一助。此宝能挡住那些龙。” 向芳淑睁眼一看,那大毒龙被逼在青光外,冲突不进来,心中大定。见她师姐吴玫却不大好过,被条小些的毒蛟所迫,很是狼狈。想起自己这纳芥环是师传镇山之宝,正是护身的东西,暗骂声糊涂。忙御使着这宝物,飞身过去,将吴玫拉了进来。 她两个一时脱了险,见一众朋友同门都是险像环生,忙四下救人。将阵中十三人都聚在了环中。 外头谷辰见得,暗骂一声,驱使群龙猛攻纳芥环。里头众人见了,一齐运功催使宝物,倒是防护住了,只是想脱身却是不能。 天上哈哈老怪和白眉和尚却是斗得不温不火,看似平淡无奇。老怪轻飘飘一道黑光过去,白眉轻描淡写一圈佛光抵住。老和尚一记金刚大手印过来,哈哈老祖报以一记都天阴雷破去。 只是两人都面沉如水,凝神应对,浑不如外人看来那般轻松。正是看似平静,实则步步杀机。这两人都活得够久,都知些根底,一时半会是分不出胜负的了。 轩辕老怪、毒手摩什师徒双斗天蒙禅师却是略处下风,只是师徒两个都是火爆性子,咬着牙死缠烂打!但见魔火满天飞,师徒两个叫骂不停,上窜下跳的。 天蒙和尚倒是气性好,骂不还口,低头颂佛。魔火烧来,轻轻一抬手,一圈佛光圈住。轩辕师徒两个只如老鼠咬乌龟,无从下口。虽是暴跳如雷,也只能多骂几句解解气了! 兀南公、沙红燕斗着优昙老尼,场面就火爆得多。兀老怪催使着落神坊,神火不耗真元一般直往优昙老尼身上烧。沙红燕托着个泛着青紫二色的尺许光圈,一心想往优昙身上套。 老尼识得是前古奇珍二气环,此宝虽是防身所用,也能伤敌。一经发动,精光爆涨,形成一个日轮。飞剑法宝,钢铁土石,挨着就伤,更别提人了。优昙的佛光倒能略微克制此物,可眼下旁边有个兀南公在发疯,她如何敢硬碰这东西? 兀老怪和这优昙有仇,他本比这老尼略逊一筹,可多了个沙红燕相助就差不多了。优昙老尼也是了得,手发离合神光抵住落神坊发出的乾天罡火,一面应对沙红燕的袭击,倒是不落下风。 火灵神君和他同伴金神君双斗芬陀老尼,两人都是积年老魔,是有胜无败。只是老尼姑老而弥坚,佛门功夫又善守,倒是勉力支持着。 邓隐以一敌二,一接上手,就知和李静虚同行的这道人非同一般。他和极乐真人也是旧识,笑道:“李道兄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这位道友?邓某却是眼生得很。” 极乐真人淡然道:“这位道友叫谢山,向来居于海外,是我多年旧交。听闻你仗魔法为恶,特来助我除魔。” 邓隐闻言大笑:“好你个极乐,连你也来这一套!你素是不愿管闲事的,昔年也不见与我为难,怎的转了性子?” 极乐轻叹一声,不再言语,只管御着飞剑和血神子相斗。那年轻道人也是一味闷斗。这两人都非弱者,特别是极乐真人李静虚,此来虽是元婴出游,做童子打扮。可一口剑却是用得老辣,千丈金虹大开大合,势沉金猛,发出阵阵音爆,正是剑气雷音也。 那年轻道人也了得,聚剑成丝,细细密密,无孔不入,水银泄地一般。当着两个强敌,邓隐倒是激发了心中豪气,紫青双剑若同长虹贯日,分分合合,犹似龙腾九天。 论剑道来说,一个极乐已是不弱于血神君,何况他还有个帮手。也亏得有双剑之力,邓隐方能和这两位斗个持平。 第139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却说峨眉掌教妙一真人率着同门和邓隐门下火并,他这边是:玄真子、白云大师、苦行头陀、醉道人、万里飞虹、哈哈僧元觉禅师、元元大师、坎离真人、风火道人、顽石大师和妙一真人本人,共计十一位剑仙。 本还有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师两位,此时却和晓月禅师斗到一边去了。 邓隐门下则是由他大徒弟乌煞齐带着十四个师弟联手应敌。倒还比峨眉多了四人。只是他们都被关在黑风窝多年,倒耽搁了不少修行,故此总体持平。 乌煞齐和他二师弟雷鲁,老三伍三星三人跟随邓隐最早,一身功行也最高。后为长眉所戮,得了其师之助修成血影神光,更胜从前。 这血影神功,是《血神经》中最厉害的一门法诀。看去淡淡一个血色人影,飞剑法宝难伤。和人对敌,只需合身扑去,便能扑入敌人体内,尽夺其精血真元,并能顶着这人的皮囊行事。外人很难看穿。 只乌煞齐三个这血影神通到底不是全靠自己炼就的,故此有些缺陷。不过后来因得了魏枫娘所献聚魄炼形丹,早晚用功,倒是将这些缺陷补足。 乌煞齐功行最深,就这门法诀上,只追其师邓隐。已是炼得气血生精,直如液态,和邓隐初从黑风窝脱困时不相上下。他两个师弟略弱了,也不算差了。 这十五个师兄弟和峨眉有杀身之仇,囚身之恨,一见了面自是恨得只咬牙。乌煞齐、雷鲁、伍三星首先就发了难,化身血影,直扑过去。 峨眉众人事前就知道的,不敢硬接。几个修佛的都将佛光放出护住众人,将那太乙神雷拼了老命往三道血光上打。一通雷火过去,乌煞齐三人被打得乱滚,只是身上血光暗淡了几分,倒是别无所伤。 他们后头十二师弟见得,发声喊,飞刀,飞叉一股脑往峨眉群仙头上砸。妙一真人等人忙出飞剑对敌,见得场面有些乱,分派道:“这为首三个妖徒,魔功最深,不好应对,余者倒不足为虑。还请玄真子师兄、苦行师兄、白云师姐、元觉师弟、元元师妹五位与之周旋。剩下的师兄弟妹和我一起对付其余魔徒。” 他一下就将人分拨了近半去对付乌煞齐三人,且所分派的都是功行高深,超出同辈的几个,着实看重这三位。妙一真人是长教之尊,他的话众人自是听从。 当下就分成了两拨,玄真子五个围着乌煞齐三个打,胡不归等十二人围着妙一真人等六人相斗。玄真子这拨五个,倒有四人修习佛门功夫,四人发出佛光将乌煞齐三个圈在中间,轮番发雷往内打,生怕他们冲了出来。 因见剑光伤不得他三个,玄真子却是取出三支钉状法宝来。一脱手,三道乌光飞出,一下就将乌煞齐三人钉住。乌煞齐一阵扭动,强自挣脱,只觉很是疼痛。 见那钉子已是被玄真子收了回去,暗咐:“自己自成就血影神光,飞剑法宝,水火风雷,都难伤到自己。只有几件纯阳宝物算是克星。此时被这钉子钉了,能觉得疼,自是受了伤,难不成这东西也是纯阳之宝?却需小心提防。” 他存了这心,一边提醒两个师弟,小心躲避。他三人都没炼什么法宝,眼下只有这血影扑击的手段,急切间又冲不破佛光,一时倒别无良策。 倒不是他们不想炼几件法宝防身,一则是血影神功本身防护攻敌都不错,一般东西还不如他,还不如不用。二则是他们一众师兄弟脱困未久,个个都是穷神!为着助师弟们炼些宝物,自己只能先等等了。此时就吃亏不少,也说不得了。 乌煞齐猜测得倒也不错,那玄真子手上的宝物叫做天狼钉。别看它以天狼为名,其实是猴子的爪趾炼的。这东西也有个来厉,本是黄龙山猿长老用他本体的趾甲炼的。 猿猴性最灵,这猿长老未成道前却是个一心清修的好猴儿,故此他爪子上集纳了几百载纯阳之气。用这东西炼的法宝,正好有些克制血道魔功。 峨眉处心积虑要对付邓隐师徒,自是做了些准备。得知猿长老有这么个宝贝,就由玄真子上门去借了来。猿长老见峨眉这么给他脸,被玄真子赏了记神雷,打得灰头土脸之后,只好老老实实交了出来,略过不表。 妙一真人六个敌住血神君门下十二个,倒也不是很吃力。只因邓隐这十二个弟子都是后收的,堪堪修成元神。就被长眉一干人送到黑风窝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关着。连修炼需要的元气都不足,哪能有多少进益? 旧年宝物多被夺去,如今用的都是借着师傅的名头,四下求人给了些东西新炼的,自然没那么顺手。好在他们底子厚,十余年间,倒有大半渡了散仙劫。所习又兼并两家之长,倒还不算弱。 而峨眉那边除了妙一真人强些,余者也和他们一帮哥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若不是峨眉那边有几口好剑,不错的宝物,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这一番苍莽山大斗剑,自夜间打到白昼,白昼又打到天黑。持续了三天三夜。却说此时冷锋和毒龙尊者带着门人进驻青螺谷。 苍莽斗剑,何等声势?到第二天上午他们就得了消息。毒龙尊者当时就坐不住了,道:“冷道友,既然峨眉大举进犯双星宫。我等应当立刻前去,为邓前辈助阵才是。” 冷锋事前也未和这人透露自己打算,他自是不知。只以为自己这些人是准备去苍莽山相助的,说不定还是血神君的安排。想来反正若对方有厉害人物来,自有血神子去抵挡。自己只需去捡捡便宜,露露脸,何乐而不为?若碰巧入了血神君的眼,传下门高深功夫,岂不是桩美事? 倒也怪不得这人做此想,实则是这些年被峨眉那方杀破了胆,不愿拿鸡蛋去碰石头。 冷锋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也不说破,笑道:“不忙,先着人打探清楚再说。我们就算要去帮忙,也要多约些人一起去。峨眉既是敢攻双星宫,必是准备周全,能手想是不少。我们去的人少了,却是不济事。” 毒龙尊者闻言,大以为然。本来他被冷锋拉过来这里,还有些不情不愿。此时却是热心起来,忙派他弟子门人四下请人。 冷锋想了想,道:“听说道友和万妙仙娘许飞娘相熟,何不请了她来?她是五台派耆宿,又交游广阔,好友遍天下。得她相助,比旁人却是强些。” 毒龙尊者闻言大喜,笑道:“倒是忘了她,我亲去黄山请来!”急急便动身去了。 冷锋在他走后,写了两封信。唤过梅鹿子和随引,道:“梅鹿子你拿我的信去华山,求见烈火祖师,将信给他,看他如何说话。随引去庐山神魔洞见白骨神君,请他照信行事。”两人领令而去。 晌午未过,毒龙尊者就领着个美貌道姑飞落青螺谷中。见了冷锋,笑道:“冷老弟,这位就是许飞娘道友。我还未到黄山,就在云路中遇着她。你说有意思不,她也正要往西藏寻我,还好没当面错过。” 冷锋笑道:“两位这就是心有灵犀啊。不知许道友寻毒龙道友有何事?” 许飞娘未语先笑,见礼道:“久闻算无遗策冷先生之名,一直想要拜会,却未得其便,今天算是见着真人了。冷道友是睿智之人,何不猜猜我此行目的?” 冷锋笑道:“难道也是因为西南之事?” 许飞娘击掌赞道:“道友真是七窍玲珑心,一说就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他峨眉与我有杀师之仇,我如何能够不报?这些年我忍辱负重,假做中立,隐居在黄山五云步,甚至刻意结交仇人,也只是为了暗探敌人消息。只望有朝一日,能为师尊报仇雪耻。” 冷锋却是略闻此人过往,不然也不会特意要请她来了。闻言拱手道:“道友真是女中丈夫,如此心志,我辈男子也是不如也。” 许飞娘忙回了一礼,问道:“我也是听说了苍莽山的事情,故此想去西藏寻毒龙道友思谋个对策,怎么也不能让他峨眉派称心如意才好。不想毒龙道友倒来寻我,而且有这么多同道在,想来定是有了什么主意,不知飞娘能不能听听?” 她虽然问的是毒龙尊者,可一双妙目却是望着冷锋,显然知道这位才是拿主意的人。 毒龙尊者也道:“冷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如今我都有些云山雾罩的。是直接去救援双星宫还是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吧?” 冷锋笑道:“等!眼下我们先等着就是了。” 毒龙尊者和许飞娘对视一眼,不明白这人意思。冷锋解释道:“双星宫那边早做了些准备,应当不至于吃亏。我们先等个两三日,看看情况再说。当然也要做些准备,只是要劳动许道友一番,请些人来相助才好。” 许飞娘忙道:“这个好办,只是该请些什么人?我们请了人来又该如何?” 冷锋笑道:“许道友出身五台,五台旧日同门中的能手能请动的都请来最好。另外旁门之中的能人,多多益善。只是时间紧迫,请许道友快些动身。三日内,我们就在这青螺谷取齐。到时候若是苍莽山事急,就援助苍莽。若那边无事,就直取峨眉凝碧崖。” 毒龙尊者和许飞娘面面相觑,倒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肥。只因为这些年峨眉派着实势盛,旁门左道中人有些见识的,大都只是想着自保,攻取凝碧崖的念头却是少有人去想。就有那么几个,大都是没吃过亏,不知道厉害的。 许飞娘想了想,道:“峨眉行事,素来周密,既是动了手,怕就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双星宫邓前辈那边能不能支持这么久?” 冷锋笑着说出了一窜人名,许飞娘和毒龙尊者都有些傻了眼,齐道:“这些前辈高人都出了山,双星宫怕是稳如泰山了。” 许飞娘疑虑一去,就当场写了些信,以飞剑传书之法通知各处。她一直想着的就是报仇,之所以担心双星宫为峨眉所破,倒不是和那边有甚牵扯。只是本着个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想法罢了。难得出来个能和峨眉打擂台的血神君,自然不想看着他倒下。是以很是上心。 她这飞剑传书之法要极其高明的剑术修为方施展的出来,倒让冷锋暗暗惊叹。 ; 第140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许飞娘果然是交游广阔,朋友多。飞剑传书一出,应者云集。不到两日功夫。她五台同门师兄弟一辈就来了六人,计有贵州天山岭万秀山玄都羽士林渊、云南萨尔温山落魄谷的日月僧千晓、蕉衫道人、金身罗汉法元、衡山锁云洞岳琴滨和铁剪真人庞曜。 师侄辈是一位成都慈云寺智通和尚。她听着冷锋的意思,只请了派中算得上能手的。这智通和尚是她师傅嫡传弟子脱脱大师传人,算是五台嫡系,剑法也过得去,方才请来。 她这些同门中就属岳琴滨和她最交厚,当初五台和峨眉相斗,混元祖师身死,脱脱走火而亡。许飞娘绝口不提为师傅报仇,反而声称不管闲事,置身事外。 五台众同门无不大骂许飞娘绝情,盖因她和混元祖师名为师徒,实则是夫妻,往昔最得混元爱重。只有这岳琴滨有些明白这师姐心意,替她说话,只是他一人,又威望不足,故此无人肯听罢了。 他接了许飞娘书信,当天就到了。见面就道:“师姐可是打算重整我五台派,为师尊报仇?我前先炼那神婴剑不成,本是心灰意冷,只想闭锁洞中,了此一生。可接了师姐的信,想到若是师姐肯出面,我五台复兴有望。自己反正也是半死不活的混着,若能用这条命换我五台重振,怎么也是值了,方自匆匆赶来。” 许飞娘叹道:“师尊昔年对我们这些做弟子的甚好,可自他去了,还有几个记着他好处的?若我五台众人都如师弟这般,何愁不能重整山门?” 岳琴滨闻言也是一叹,她师姐弟两个感概一回。许飞娘方将事情说了,岳琴滨得知,那热切心思倒去了一半,问道:“师姐的意思,我们是要助人成事?” 许飞娘摇头道:“话不是这般说,如今峨眉势大,帮着双星宫对抗峨眉等于就是帮我们自己。这些年我一直思虑着如何打破当前这形势,可一直没什么好办法。可这位血神子前辈一出世,立下这双星宫,方今势态就有了些变化。邓神君道高功深,且又和血神前辈一脉相承,是圣教名副其实的少主。诸多圣教旁门中人都要卖他的面子,你只看看这回峨眉攻打双星宫,邓神君登高一呼,有那么多耆宿出山相助,就知其势了。” 岳琴滨道:“那我们怎么不直接去双星宫,还能卖人家血神君一个面子,却还在这里听那毒龙和百蛮山的调度?” 许飞娘笑道:“师弟却是在山中呆久了,不知势态。毒龙道友也还罢了,那百蛮山东南圣教却不简单。这些年我冷眼旁观,听说那血神君都是东南圣教教祖自黑风窝救出来的,对那位是言听计从。而且那位绿袍老祖的大弟子也嫁给了血神君,关系又更近了一步。那位老祖本人如何不得而知,可看冷锋道友这等才情卓绝之士也甘心为他效力,可知其人不凡。我们又和血神君攀不上交情,和百蛮山有些交往也是好的。” 岳琴滨素来佩服这师姐智谋,闻言点头称是。许飞娘方领着他去和青螺谷中众人见礼。到得她五台旧同门到得差不多,少不得一些寒暄。 此时与会的还有云南竹山教主和长老朱柔两位、苗疆**山金光洞黄肿道人、云南苦竹峡无发仙吕元子、披发狻猊狄银儿、飞天夜叉马觉和他师叔铁笛仙李昆吾、飞天蜈蚣多宝真人金光鼎带着三个徒弟:独角蟒马雄、分水犀牛陆虎、闹海银龙白缙、以及恒山丁甲幢三化真人卓远峰、大法真人黄猛、屠神子吴讼三位。共计十四位剑仙,各有交情,应约而来。 这许多人相聚,做主人的毒龙尊者和冷锋自是高兴。当即让魏枫娘那八个徒弟大开宴席,肥鸡肥鸭,牛羊猪狗,生冷熟肉只管上。酒是上好的青竹烈酒,放开畅饮。反正这些人都是荤素不忌的,倒没多少讲究。 这顿饭自头天半夜吃到次日辰时,待得酒足饭饱,冷锋见得大家伙吃喝得差不多了。暗笑一声,提个酒壶,歪歪斜斜走到正中。放声道:“今儿个大家伙聚在这里,所为何来?不用我说,想来大伙都心里有底!他峨眉派这些年欺人太甚!在坐诸位大都是吃过他们欺侮的,不知道你们想不想报这个仇!” 座上众人闻言,当时就炸了锅,七嘴八舌。说起峨眉如何霸道,无有不想报仇的。毒龙尊者见众人太乱,高声压下群议,叫道:“冷老弟,你到时拿个准主意,我们该怎么办,才能出口气。” 冷锋哈哈大笑,道:“自然是直取峨眉山了,掀翻凝碧崖了!” 那喝得多的倒还迷迷糊糊,酒喝得少的,闻言倒吸了口凉气,酒醒了大半。冷锋斜着眼睛看着几个面现怯意的人,冷笑道:“怎么,怕了?峨眉如今因为想攻取苍莽山,已是倾巢而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此时不取更待何时?现我们有这么多高人在,难道就被他们一个空名头吓住了?诸位莫要忘了,峨眉山凝碧崖可有着他峨眉几代人搜刮来的宝物灵药,如今正是举手可得,大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修道人又有几个人真能修得心如止水,六根清静?本就是打着趁火打劫,寻寻对头晦气的意思。又是酒酣耳热之际,被这冷锋拿话一激,倒忘了顾忌。一个个嗷嗷叫着,要杀上峨眉山,夺宝去也。就有几个清醒的,也被众人夹裹着同行。 当下就是那辛辰子打头,一起人前呼后拥,呼啦啦杀往峨眉而去。冷锋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吊在后头。 许飞娘却是个清醒的,跟了过来,问道:“敢问冷道友,这事有多大把握?” 冷锋淡笑道:“能不能打得下凝碧崖倒关系不大,主要是让大家伙有些儿心气。这些年峨眉大杀四方,算是将我旁门圣教的人杀得狠了。许多道友闻其名而色变,这可不是好事。再者我们围攻凝碧崖,不管能不能成,他峨眉也不能不有所顾忌。多少能牵制一二,让他们不能全心攻取苍莽山。” 许飞娘摇头道:“凝碧崖是峨眉根本重地,按他们往日行事来看,只怕会有准备,我们却是未必如愿啊。” 冷锋笑道:“不妨事,我也做了些谋划,不管成不成,他们也休想轻松。” 许飞娘笑道:“冷道友倒真不愧算无遗策之名,飞娘拜服。只是此番我不想和峨眉的人照面,你看如何?” 冷锋心思一转,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许道友自便,说来此次许道友出力甚多,冷某谢过了。” 许飞娘微微一礼,自回黄山去了。前头众人走得快,倒也未曾留意,而有些是她先打过招呼的,自然不会见怪。 遁光迅速,辛辰子是打头的,这也是冷锋事前交待。没多久就到了峨眉山左近,却见那下头迎了个人上来,正是梅鹿子。 见了他就笑道:“师兄,你们怎么才到?我和随引等了好一阵子了。” 辛辰子见下头山谷有许多人,问道:“可是请了华山派的道友和庐山白骨神君师叔来了?” 梅鹿子点头道:“可不是,随引师弟倒是轻松,将信送到。白骨神君师叔就首肯了,让他跟着一起来的。我到华山见了烈火前辈,他接了信,将我掠了两日。昨天深夜才说要来,都把我急死了。” 后头冷锋也赶了上来,众人大多是旧识,当下落遁厮见。毒龙尊者一见了烈火祖师,就哈哈笑道:“我说老烈火,请你也不至,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你在这半道上等着!” 烈火祖师大笑道:“你这条老毒龙都敢到这峨眉山来晃荡,我如何来不得!” 冷锋淡笑道:“道友能来,我等此行又多了几分胜算。” 烈火祖师没好气的回道:“你个温吞水的东西,少在后头算计人!都上百年年的交情了,我还不知道你?连对老夫都用上了激将法,亏你还好意思说是我朋友!你一书相招,好好说,难道我就不会来?” 冷锋嘿嘿一笑,不做辩驳。他和烈火师兄弟几个是多年交情,知道这人性子。怕这人因昔年吃过亏,不敢来峨眉,写信给他时少不得故意相激。如今这人都到了,随他说几句也无妨。 烈火祖师看着这人一幅惫懒样就来气,骂道:“老子这回可是将我那护山的都天烈火旗都请了来,就算破不了他这凝碧崖,也要将这炼他个寸草不生!你个老小子又带了什么来?不会是两肩荷一口,光带个吃饭的家伙来吧!” 冷锋闻言大喜,没想到烈火祖师把这阵旗带来了。这都天烈火旗是他华山镇山之宝,以之布下都天烈火大阵可是厉害得很。烈火祖师就是仗着这大阵,才能在这中原腹地华山开宗立派。不然以他往昔作派,早就被那些所谓玄门正统给连根拔了。 他华山派倒也没别的,就是不大检点,讲个男女双修的调调。上到这烈火,下到门众,都是如此。这在旁门中也属正常,可在那些个自诩正道人眼中却是大恶,万万容不得的。且华山也算是座仙山福地,更是招人眼热。 冷锋听他所言,却是笑嘻嘻的道:“烈火道友果然是古道热肠,为了替朋友出头,连护山法阵都搬出来了,实是我辈楷模。我百蛮山地处穷乡僻壤,着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更别提如道友这般了得的宝贝。冷某虽是穷,可还是有心的。你看,我百蛮山一大半人都拉过来了,这够诚意了吧?” 烈火祖师人如其名,听了冷锋的话,一张红脸都快成黑炭了。跳脚大骂:“你奶奶的诚意!就知道你们师兄弟没一个好东西,专一会指派人!别的我不知道,你百蛮山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难道就比老子的都天烈火大阵差了?怎不见你取来用?你师兄绿袍老鬼怕是一个就顶老子两个,怎得鬼影子都不见?却拿我们当枪使!” 冷锋忙道:“烈火老哥,你是不知道。南海易周那老东西将我师妹和师侄捉了,说是要炼魂灭魄。我师兄没法子,只身前去救援。因知道那易周是阵法宗师,怕遭他算计,便把都天神煞阵带去护身了。” 绿袍老怪曾仗着都天神煞大阵大败冥圣徐完,知道的人倒是不少。周天星斗大阵只在北海和西昆仑用过,就有限几人见过,且无从确定,倒名声不显。诛仙剑阵却是连世都没现过,外人更是不知。 如今百蛮山是靠着百鬼夜行图这件宝物守山,都天神煞阵连冷锋都不知道给自家师兄弄哪里去了。这倒不妨碍他鬼扯! 烈火闻言,将信将疑,脸色倒是好看了些。冷锋又小心陪话,一番吹捧,将这人最后一点怒意也解了。众人方自讨论如何进击峨眉山。 ; 第141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七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此番白骨神君带着他两个弟子:七手夜叉龙飞和碧眼神佛罗枭。华山来的人却是不少,有:史南溪、飞天夜叉秦朗、三眼神君沈通、风娘子赵玉珍、吕宪明等十余人人。两边人相会,竟是有五十来位剑仙。 几个为首之人议事,余者自是无事,本就大都是有交情的,三三两两,各自寒暄。那七手夜叉龙飞本是五台门下,混元祖师身故时,他入门未久,所学有限。思前想后,便转投到了白骨神君门下,倒是炼了一身好剑术。 他和五台原来同门交情还过的去,自凑到一处说话。忽然眼中晃了晃,却不知从何处映射了道光来刺了他眼睛。心下有些奇怪,自己又没正对着光亮,哪来的日光? 四下张望,也没见到什么,正自疑惑。见得一边粉面佛俞德正和智通和尚讨论些剑术。这俞德本是金身罗汉法元的弟子,后被毒龙尊者见了,喜其身形雄壮,讨要过去,收入门下。他本是五台出身,又和智通和尚同辈,自是能说上话。 龙飞听了他们谈话,却是心中一动:“刺到自己眼睛的分明是剑光,在场都是同道,没事怎会放了剑出来玩?这里离峨眉山这么近,自己这伙人又没什么遮掩,大摇大摆就来了。保不齐就是有峨眉派的人来此窥探。” 他有了这念头,就低声和五台几个旧同门说了,大家暗暗留心起来。却未发现什么异状。那玄都羽士林渊却是个另有心思的,此番肯来,也是却不得许飞娘情面。他本就不大看好此次进袭峨眉之举,只是不好独自退走。 见此皮笑肉不笑的道:“四下一眼可见,哪里有甚峨眉派的探子?不想龙飞师弟自从另投明师,果然大有长进,炼就了这捕风捉影的神通。” 龙飞本是个性如烈火的人,闻言却是发了躁,道:“你说没有,我偏说有,待我把人逼出来,看你拿什么说嘴!” 说完却是放出他的得意宝贝九子母阴魂剑来,但见得每一道绿火森森的剑光,带着八道灰白剑光。共有二百一十六道剑光,将一片地都占了。龙飞这九子母阴魂剑取的是用九子鬼母的法门和着五台炼剑之法炼成,不比一般。 这人将剑放出,在周圈乱刺。一时山谷四围鬼火四起,存不住人,原来他是想用这法子将人逼出来。 玄都羽士虽然惊讶这昔年不在自己眼中的师弟炼得这般了得的异宝,倒不觉得他能赶个人出来,尚自嘲弄几句。 不想那剑火烧到前边坡上一处密草从时,一道白光升起,显出个妙龄女尼来,带着几分怒意看着龙飞这莽汉。 众人大哗,这尼姑藏在这里,窥探自己这帮人,自然不会是同道好友。纷纷叫骂着亮出剑来,围了过去,就要动手。 那边正在议事几人本来见了龙飞闹这一出,还有些错愕。待得逼出个人来,无不大怒。自己这几位好歹也算有些头脸的人物,却被对头潜到左近,听了机密去。自己却还一无所知,丢脸都丢到峨眉山去了,如何不恼? 烈火祖师已是将他的烈火雷音剑放了出来,大骂道:“好个贼尼,竟敢偷听爷爷的机密事,今天要你来得去不得!”就要动手。 毒龙尊者忙止住众人,道:“莫急着动手,这是我昔年同门师妹人称摩伽仙子的,待我去问问她因何到了这里。” 烈火祖师闻言一怔,问道:“她就是那个玉罗刹陈玉凤?怎么做了尼姑?” 毒龙尊者闻言,苦涩的点了点头,飞身前去叙话。后头冷锋悠悠言道:“听闻此女前些年拜在优昙神尼门下,法号玉清,算是改邪归正了。” 烈火祖师闻言,唾了一口:“他奶奶的,改邪归正你娘球个熊的!说得好似你姓冷的是个正人君子一样!” 冷锋淡笑抚须,摇头不语。那边毒龙尊者已是迎了上去和玉清师太见了礼,长叹一声,道:“难道师妹也要和愚兄为敌?” 本来这玉清师太被这群人围着,却也未现惧意,一幅风淡云轻的样子。此时见了毒龙尊者这旧日师兄,却显出几分不自然来。 低头答道:“师兄,你在西藏呆得好好的,何苦要蹚这浑水?峨眉诸位道友神算无双,既然全体出动,大举扫荡魔宫,他这峨眉山山门所在,又怎会没有防范?早料道有人要来滋事,除了安排鬓仙李元化道友守山,还请有许多人来,就是防着这层。我也是受恩师之令来这里相助的。你听我的劝,就此折回,日后和峨眉道友还能留些情面。若再和这起人搅在一起,迟早被他们拖累。” 毒龙尊者闻言,心情有些激悦,颤声道:“师妹是特意来提醒我的?” 玉清师太摇头道:“我来到峨眉山,也没事做,又想着师兄可能会来,便自请出来打探敌情。师兄昔年待我不薄,想着若是真见了你,怎么也要阻止你。免得你自蹈险地,以全我同门一场的情义。” 毒龙尊者听得,有些失望,叹道:“师妹,你难道忘了师尊是怎么遭劫的?” 玉清师太摇头道:“师兄却是太执着了。我如今身入空门,四大皆空,前事种种,已是过眼烟云。” 毒龙尊者闻言,腾起一股火气,怒道:“好!你好得很!你我同门情分你可以不顾,可师尊大恩你也能忘掉?” 玉清师太苦笑道:“师兄,你莫逼我。” 毒龙尊者见这小师妹脸色凄然,一下就泄了气,心又软了,长叹一声,摆摆手道:“人各有志,我不强迫你。只是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们有这么多能手在,那峨眉山能守得住?” 玉清师太答道:“师兄,别的不说,峨眉山上就一个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你们拿什么破?且齐道友等人随时能扫灭双星魔宫回转,到时你们又如何抵挡?” 毒龙尊者知道对方心意已决,叹道:“罢了,你自回去,我等随后攻山,鹿死谁手,尤未可知。若是山破,你记得从我这边脱身。”说罢,拱拱手,自行回转。 玉清师太心下也有些感念这师兄,轻声道:“师兄小心些,事有不妥,记得立刻脱身,切莫贪功。”交待完了,自回峨眉山不提。 待得毒龙尊者下来,烈火祖师斜眼看着这人,阴阳怪气的道:“老毒龙,和旧情人叙完话了?你该不会把众家弟兄都卖了吧?老子可告诉你,你要敢对不起兄弟,老子活剥了!” 毒龙尊者心情正是不好,又听的这老烈火兀自聒噪,恼道:“烈火老儿,少废话,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们也别议来议去了,直接攻山!” 说完,他也不管众人,带着他滇西教下打头阵,杀奔峨眉!留下众人直发楞。 烈火祖师嘿嘿一笑:“这老泥鳅转了性了!往常有事都是推三阻四,拉着别人出头,这回倒是光着膀子先上了!孩儿们,咱们华山派也别让人看扁了,跟老子上!”卷起一团火云带着华山徒众急急赶上去了。 冷锋和百骨神君对视一眼,淡淡一笑,众人一齐往峨眉山而去。 峨眉山经过长眉师徒多年经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因着长眉飞升之时,掌教齐漱溟道行未成,故将那凝碧崖太元仙府以无数禁制封锁。只留了上头一条通道。冷锋等人还是费尽心思方才打探的确实了。 至于李元化这暗子,绿袍老怪却是看重得很,不曾过多透露。这些小事自用不到他,只令他保护好自身。因着近年来,双星宫和峨眉争斗日烈,老怪又未和邓隐、谷辰打招呼,李元化还吃了点小亏。 此次攻袭苍莽山,李元化知道凶险,借着守山之名留在了峨眉山。除了他之外,尚有妙一夫妇的女儿齐灵云、儿子齐金蝉、餐霞大师的弟子朱梅等几个。 这些多是入道未久的小字辈,剑都御不得,门中长辈自不好带着他们。齐灵云算是做了这些人的头领,她性子有些随其父,有些威严。这些小的都服她管,也是妙一夫妇疼爱自家儿女,不愿她们去冒险的意思。 再有些就是别派请来的帮手,优昙大师的徒弟:素因大师、玉清大师、齐霞儿三个;芬陀大师的弟子杨瑾;元元大师的弟子定慧大师几位。 在他们想来,峨眉派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护山的两仪微尘阵又是牢不可破,当不至于有人胆敢来捋虎须。就有些宵小之辈,有这么些人也够了。而且他们也没料道苍莽山之战拖那么久,只道能速速了结,是以失了些算计。 这来客中的齐霞儿却是齐真人夫妇前生爱女,当年齐漱溟入山学道时,这齐霞儿就被优昙大师收为弟子。齐氏夫妇转了一劫,这情份倒是未变。 齐家三姐弟见了面,自是少不得有些话说。这日两个做姐姐的正在洞中逗自家小弟齐金蝉,外边转进个人来,正是玉清师太。 齐霞儿见了,忙起身见礼,问道:“劳动师姐了,小妹倒是躲了懒,如今外头情况如何?” 玉清师太神色肃穆,道:“不大好,华山妖人、五台余孽、东南魔教和滇西教都搅在了一起,另还有些妖人,总计不下五十人。眼下他们已经到了峨眉山下,随时都可能攻山。” 齐灵云吃了一惊,急问道:“那绿袍老祖来了吗?”这些人,她见得不多。只有前些年,见过老怪一面,知道此人了得,故此动问。 玉清师太道:“华山是烈火老怪、史南溪师兄弟带着十来个妖徒。五台来了六七个,是法元那一辈的。那绿袍我未见过,不过应该没来,是他师弟冷锋带了些魔徒来的,滇西教是毒龙尊者打头。” 齐灵云闻言,不知为何轻吁了口气。齐霞儿有些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不知她怎么对这人如此上心。正想动问,却听得外头地动山摇,惊呼一声:“不好!”一晃不见了人影。 第142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八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齐霞儿闪身到了凝碧崖入口,见得师姐素因师太和鬓仙李元化两位脸色平静望着外头,放心不少。 素因师太见了她,笑道:“师妹来得这么急,想来是和李道友一般听得声响赶过来的。” 齐霞儿笑道:“可不是,方才在内洞听玉清师姐说起敌人来势汹汹,又听得动静不小。想到这里是师姐当值,以师姐道行,虽不至于有失,可到底势孤了点,方赶了来。不想李师叔倒是先到了。” 她是妙一真人之女,自然不好和师姐一般与李元化平辈论交,故此以师叔相称。而素因跟随优昙神尼年岁久,不论道行辈分称李元化一声道友也是妥当的,干脆各叫各的。 她们说话间,洞内众人也大都出来了,齐灵云仔细听了听,对李元化道:“李师伯,听这声音,是后山飞雷岭师伯的洞府风雷洞那方向,那些妖人怎么找到那里去了?我们要不要去救援?” 李元化苦笑道:“想来是那些妖人走错了道,没找准地头。且由着他们,反正是座空洞府,他们破了洞,最多就是砸坏些家什,以后重新置办就是。太元洞这边才是重要,万不能有失。” 那齐金蝉是个给宠坏了的,哪里知道厉害,听得李元化话中有避敌之意,就叫道:“李师叔,放着我们有这么多人在,怎么能任由妖人猖獗?要不由我们几个骑了神雕去把敌人赶走吧。” 他说的是几个是餐霞大师新收的朱梅和李元化的弟子孙南几个小字辈。总算还知道自己这三人剑术不成。不敢去找二姐齐灵云,一个劲偷拉大姐齐霞儿的衣角。 那神雕却是白眉和尚养的,一白一黑,跟着老和尚修了多年的道,一般剑仙还敌不住它。老和尚去了苍莽山,这对雕却被齐金蝉看到,软磨硬泡留了下来,算是借他做几天座骑。这些天齐金蝉骑着雕,玩得别提有多疯,只不敢走远。 齐霞儿和家人聚少离多,最疼这小弟。眼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就要答应下来。 齐灵云却是最清楚这弟弟性子,不把天捅个窟窿是不肯罢手的。可平时也还罢了,自有长辈收拾首尾。可如今是什么时节,哪敢任他胡来? 娥眉倒竖,一把将这弟弟拉到身边,对齐霞儿道:“姐姐莫理这人,人前专会装老实样,转背专一闯祸捣蛋!父亲临走前特意交待,要看紧他。” 转过头又对齐金蝉好一通数落,骂得金蝉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撵了进洞内去。 齐霞儿见状笑道:“二妹,也只有你管得住这小猴子,我一见他那样,心就软了,不忍心拒绝。” 齐灵云道:“我是见他这样子多了,慢慢就习惯了。他又是个不知道怕的,平时也还由着他罢了。可如今大批妖人集结在峨眉山,还由着他来?万一有个闪失,如何跟父亲母亲交待?” 齐霞儿见了妹妹神色,忍不住打趣道:“还别说,你这神态和母亲可是像极了。特别是生气时,别有一番威严。母亲是峨眉掌教夫人,有些庄严神态也正常。你也学得这般,莫不是也要嫁个教主,去做掌教夫人?” 齐灵云闻言一怔,不知为何,满脸红霞。随即醒悟,不依不饶,和乃姐笑闹起来。 那边李元化见齐灵云将金蝉这小祖宗哄走了,总算松了口气。和众人商议了一阵如何御敌。 话说那毒龙尊者后脚追着玉清师太直往峨眉,却是跑过了头。这峨眉山自长眉真人在此驻足以来,哪个外教中人轻易敢来?毒龙尊者虽知道些路径,到底是头回到此。 一眼见去,山秀云深,奇峰异石,好一片山景。正在寻路,他弟子俞德指着下头道:“师傅,是那里了!” 低头望去,一座银练也似的瀑布自山间垂下。对面峭壁之上,一块小小平台,下头隐约是条石径通往山下。却是堵峭的很,常人绝难行走。那平台后可见座洞府。 毒龙尊者见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可想到这地方人迹不至,只有剑仙之流能住在这,也只认做是地头。当下道:“既然找到了,即刻攻打,破了这洞,想来里头就是凝碧崖。” 一众滇西教众领令,落了下去。到得下头,听水声轰鸣,但见那瀑布落下,激起水花四溅,很是一番奇景。这起子人浑身无半分雅骨,哪顾得去看那景色。吆五喝六,冲那洞府大声叫骂,可洞中许是无人,半晌也无人理会这帮人。 俞德性起,扬手就将剑放了出去,那黄色剑光击在洞口石门上,一阵光华闪耀。霹雳一声大阵,将他的那口剑震得倒飞回来。 俞德接住一看,气得破口大骂:“这遭瘟的,在洞口埋伏了个雷,差点将老子的剑都毁了!” 他气怒之下,扬手一把五毒追魂红云沙打了过去。但见一大团红烟往那洞府罩去,洞口光华大作,现出许多符箓,发出金光,托住了红烟。滇西教众见俞德动了手,各出法宝,一齐攻打。 毒龙尊者看了一阵,眼见这洞府并无人在内,又见一众门人攻打了许久,也破不开洞口禁制。想着后边还有一干同道,等他们都上来了,若见本派连攻打个无人防护的洞府都这么费事,怕是少不得一番嘲笑。这起子东西可没有一个会替人留面子的! 他想明此节,也放出软红沙相助破洞。方和那洞口金光一接触,只觉一股无形吸力涌来,连软红沙都有些难以操控。知道是玄门正法,怪不得一众门人如此吃力。毒龙尊者也别无他法,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磨。 其实倒怪不得他,这风雷洞的符箓禁制除去李元化本身所布,且向白眉和尚求了两道符箓贴着,自然没那么容易攻破。 待得烈火祖师带了一众门人循声过来,果然嘴上不积德,叫道:“老泥鳅,你这是在磨洋工了?连打个无人防守的洞府都这么费力?” 毒龙尊者闻言骂道:“你说得轻松,自己来试试!” 烈火祖师却不肯上当,抱着膀子在一边只管说风凉话。还是他师弟史南溪和毒龙尊者交情好,放出飞剑法宝相助。 到得冷锋、白骨神君一众人到此,讶然道:“毒龙道友,这里不是凝碧崖的入口吧?你们打这洞做什么?” 毒龙尊者还没回话,烈火祖师已是跳起脚来:“好哇,老泥鳅!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自告奋勇打头阵。原来却是受了你那旧情人的指派,将众兄弟都带到沟里来了!” 毒龙尊者鼻子都气歪了,强怒道:“这峨眉山上的洞府不是他们峨眉派的,还有谁住得?就算不是凝碧崖,也是他们的别府,我见了自然要打破!” 冷锋看看四周,笑道:“听说那鬓仙李元化就是住在这飞雷岭风雷洞,想来就是这里,也不能说毒龙道友打错了地头。” 他也不清楚李元化底细,故此只作是敌人。烈火祖师闻言,这才不说怪话。嫌毒龙等人太慢,一声吆喝,华山众人一起攻山。一阵都天雷火,费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洞破开。 里头几间石室,几个破旧蒲团,别无它物。把这一众想发财的混蛋气得不轻。将这风雷洞砸了个稀巴烂,犹自不解气,只将那洞口都用雷火震塌了方才罢手,去寻那凝碧崖。 众怪到得峨眉极高处,见有一株古梅生于崖畔,见那地方平整,就落了下去。 见得山壁上有个石洞,上书“漱石栖云”四字。里头却是辟做几间石室,有些石头家什,并无人居住。 金身罗汉法元道:“往昔听闻这凝碧崖太元府就在左近,我却不知如何寻找。” 冷锋笑道:“这凝碧崖本有几处入口,长眉飞升前都封锁了,外人也不知其详。我只知道一处是能进出的,就在我等脚下。” 众怪探头看那崖下,山雾蒙蒙,壁立千仞,不知其深。此时,隐隐自崖下传来一阵雕鸣。去看时,却因为云霞雾拢,一无所见。 烈火祖师一惊,记起一事,道:“听闻长眉老儿飞升后,邀了那白眉贼秃在凝碧崖坐镇。那贼秃养了两只大雕,刚这鸣叫声莫不就是那对扁毛畜生发出的?不然这崖下这么深,寻常禽类叫声如何传得上来?若是这和尚在,事情可就棘手了。” 毒龙尊者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莫非怕了?要是怕了,只管回华山去,没人笑话你。”他先前被烈火祖师嘲笑,这会倒是正好报仇。 烈火大怒,就要反唇相讥。冷锋止住他,道:“白眉和尚已是去了苍莽山无疑,下头估计就是那两个鸟。就算那白眉在这,我等有这么多道友在,只要合力,难道还斗不过那和尚?若是人都没见着,就给吓回去了,大家伙也别在外头行走了,丢不起这人。” 烈火重重点头道:“就是这意思!老子既然来了,也就不会怕了。今天老子就打这个头阵!”说完就当先直往崖下飞去,众人连忙跟上。 第143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十九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烈火祖师带着华山一干人先行落到崖下去了,冷锋等人慢走一步,却见天边飞来两道遁光。不由停了停,待得来人近前,相视大笑。 原来来人都是认得的。一个是巫山神女峰玄阴*洞的阴阳叟司徒雷,一个是崆峒山长臂天魔郑元规。 众人见了礼,毒龙尊者笑着对阴阳叟道:“前番托了李昆吾道友去请你,听李道友说你当时说有事未曾答应,还以为道友不来了,不道却是在后头。你怎么和郑道友做了一路。” 阴阳叟淡笑道:“如此盛会,道友又诚心来请,我如何好不来?只因有点事,当时也不知能不能做好,故此未答应。事一完,便急赶过来,路上遇到郑道友,他是受了华山派道友之邀,也因事落在后头。便一起来了。” 百蛮一系和郑元规的师父五毒天王列霸多却是有仇,故此冷锋有意探问些消息。笑道:“听闻郑道友是列天王爱徒,说来也和我是同住百蛮山,令师近来可好?” 郑元规嘴一裂,笑道:“都说冷道友不是盏省油的灯,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说来我先后两个师傅都吃过你家老祖的亏。前师陷空祖师也还罢了,属万年乌龟的,吃了亏也就骂骂徒弟,不会怎样。后边这位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一直想要报仇。不过你大可放宽心,他老人家这些年练功走了火,身体动转不得,也不知几时能好。而且他还有个死对头,没事就要找他麻烦,自顾且不暇,哪有空去寻你家老祖?” 原来这郑元规先是拜在陷空老祖门下,因犯了门规,师傅要罚他。他得了大师兄威灵叟报讯,索性卷了陷空老儿一些丹药,逃之夭夭。倒让师兄吃了挂落。 这人跑来中土,无处存身,又怕陷空老祖寻他麻烦。正好闯到南疆,遇了列霸多,两人斗了场法,敌他不过,便拜了五毒天王为师。借此存身,本就是有些利用的心思,哪有多少忠心可言? 是以冷锋一问,一五一十抖落了个干脆。众人说笑一回,听得下头已是动上了手,不好在这看着,便往崖下落去。 这万丈崖下,石壁上有个六七尺方圆的洞口。这会儿烈火祖师正带着同门攻打。那洞口盘坐两人,一个发出佛光,一个御使飞剑,守得密不透风。正是素因师太和李元化两个。 冷锋见得地方狭小,施展不开。就上前问烈火祖师:“老烈火,你们怎么和这两人交上手的?” 烈火老怪恨恨骂道:“老子带着孩儿们下来,这两个亡人躲在洞中偷袭。一剑过来,直取我徒弟秦朗。还好我师弟见了,用剑挡住了,不然这小子非得吃亏不可。我带人和他们斗法,他们却躲在洞中不出来,打他不到。” 众怪见得,早就有按捺不住的,飞剑法宝齐出,将那崖洞都罩住了。一时烟雾环绕,都看不清里头情景。毒龙尊者见不是事,叫道:“莫忙着乱打,看清楚再说。”众人方住了手。 待得山风吹散烟雾,露出那洞口,里头两人仍旧端坐在那,好端端的。众怪大怒,见状又要出手。 冷锋连忙喝止,近前见礼,笑道:“我和诸位道友久闻峨眉凝碧仙府景色清幽,是一等一的洞天福地。故不请自来,想要一游,一览胜境。有道是远来是客,两位道友堵着大门不让进,总不是待客之道吧。” 烈火祖师在后头低骂:“你这穷酸真不是东西,跑来人家里头打劫,你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要能说得人家让开门户,老子跟你姓。” 那边李元化乐得拖延,笑道:“诸位道友来我峨眉做客,我等自是欢迎。可如今这凝碧崖太元府为家师秘法封锁,没什么好看的。诸位要看,待来年峨眉重开山门,再请诸位道友来赏玩如何?” 冷锋还没开口,烈火祖师已是骂道:“少啰嗦,今儿个你们不让路,我们就打进去!孩儿们,给老子布都天烈火阵!” 他一出声,华山上下自是应诺。取出那都天烈火旗来,此旗上绘风云符箓,火星滚滚。被华山弟子绕洞布阵,施展开来。但见都天烈火神雷震天介打将起来。那洞都被烈火神雷盖住了。 李元化和素因师太见那雷火来得猛烈,便往洞内退了几丈。用佛光剑气封住洞口,防止敌人趁机掩进来。那洞壁上发出一圈淡淡金光,任由那雷火肆虐,却破它不开。 素因见了笑道:“贵派这两仪微尘阵果然了得,只是自行运转,这里尚且是阵法外围,却也敌得住这些妖人的都天雷火。我们守洞只要挡着这入口,妖人就休想寸进,却是轻松了许多。” 李元化道:“别处倒是无妨,只是这来的妖人太多,又有不少能手。我们要挡住他们也不容易。要是他们轮番攻打,不停不休,我们可耗不住,到是可虑。” 素因师太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分成两拨人,各守六个时辰?如此一来,也能缓口气,不怕他们车轮战。” 李元化点头道:“如此也好。” 他们这里倒不是只有两个人,只是地方小,施展不开,只要两人也就够了,余者皆在后头。当下做了番安排:素因师太、李元化、杨瑾算一起;玉清师太、齐霞儿、定慧大师算一起,轮流守护洞口;齐灵云则带着一帮小字辈,并两个神雕巡视凝碧崖,以防万一。 素因师太如此安排也有缘故,因她师傅优昙神尼在行前给她师姐妹每人一道灵符,以做万全之用。李元化虽是峨眉长老一辈,可素来名头不显,在她眼中,还未必比得上她师妹玉清、齐霞儿。如此也算是以强带弱的意思。 不说峨眉众人安排应敌,外头这群怪都是无事都是要找事的。见得华山众人攻不进去,自己又没事做,便开始瞎忙活。毒龙尊者首先就提议寻找有无别的通道。一起子人将上下翻了个遍,也未找到入口。 倒不是进出凝碧崖就此一条路,而是被长眉真人法禁封锁,又震塌了山石掩盖。他们仓促去寻,自然找不着。 后来又有人出了点子,想要挖穿山石,攻进去。却不知道凝碧崖此时为两仪微尘阵所护,根本不是他们破得开的。只有峨眉开府时,自行撤去大阵,方有些缝隙可乘。试了几次,无功而返,也只得罢了。 那崖洞就那么点大,人多也施展不开,大多的人倒是没了事干。无事可做之下,索性四下捉些山禽野物,就在这崖下烧烤。又有人去山外买了酒,大吃大喝。后有些听得风声的,前后又来了些人。就有些风月惯了的,只管幕天席地,做些荒唐事。将这灵山胜境闹得乌烟瘴气。 烈火祖师带着人攻了三天山,人也倦了,气也低了。见得自己累死累活,那同来的人却只管逍遥快活。气得跳着脚骂,说什么也不肯独自出力了。 争闹一阵,还是冷锋出面,分做四起人轮流攻打。如此一来,里头守洞的人就感到了压力。各派道法都有千秋,且都是养足了精神。又想在人前显圣,可谓机谋百出,可着劲打。 华山演完都天烈火阵,百蛮山的百毒金蝉蛊又上来了。对这毒物洞中群仙也没什么好法子破它,好在齐霞儿有件法宝,叫做紫云障的的,是优昙老尼镇山之宝。她将这宝物化作一层紫霞封住洞口,方将那恶蛊挡在了外头。 百蛮山下去就是毒龙尊者的滇西派和百骨神君师徒连手攻山。再下来是五台和一群无门无派的散修围着打,半刻也不得消停。一连七日,守洞诸人已是苦不勘言。虽无损伤,可也是精疲力竭了。 这日正轮到烈火祖师带着华山众人攻打,他眼力不差,看出守洞的素因师太和杨瑾已是现了疲态。连那佛光剑气都弱了几分,那洞壁金光也缩了进去。忍不住哈哈大笑,叫道:“孩儿们加把劲,破洞只在眼前!” 华山众人闻言,越发抖索精神。真元不要命的注入都天烈火旗中,将这大阵激发的越发厉害。那都天烈火将山石都烧成了汁! 素因师太脸色疲惫,心下叫苦。暗暗扣了师传灵符在手,想给敌人一下狠的。杨瑾和她心意相同,也将师传的法华金刚轮取在手中。两人对视一眼,就要退后避开洞口烈火热浪。等这些妖人进来,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猛听得口中一声怒吼:“哪来的魔崽子,竟敢在峨眉山撒野!” 随着两声神雷爆鸣,金光千丈,将眼前毒火烟雾一扫而空。烈火老怪等人给这一下打懵了,抱头鼠蹿。到得崖下众人闻声赶上来,方算站住了脚。 却见来人是个小和尚和个驼背老者,怒道:“采薇僧、乙休,原来是你们两个东西在背后偷袭老子!” 采薇僧寒着个脸,骂道:“不知死活的妖邪,优昙前辈放了你一马,你却不知悔改,还敢来峨眉山作恶。我却没她老人家那么好说话,今天定叫你来得去不得!” 烈火老怪回骂道:“你们这帮没毛的,除了偷袭还会做什么!优昙那贼尼恨不得要老子的命,还放我一马?唬鬼呢!当年被她暗中打了一掌,要不是老子跑的快,怕早就没命了。你想要我来的去不得,还得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少在那吹大气!” 这朱由穆看着温文遐迩,实则性子最火爆,和这烈火祖师正好做一对,闻言就要动手。洞内的素因、杨瑾、李元化听得他的声音,俱都大喜,迎到洞口来见礼。 采薇僧见了他们,倒不忙动手,过去叙话。指着那驼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大方真人乙休,我本来接了师尊传讯,早要来峨眉的。听说他遇了些小麻烦,故此去助他,因此延误了。可等我一到,他自己就将事摆布平了,是以邀了同来。” 素因等听过乙休名头,连忙见了礼。乙休苦笑道:“朱道友莫要往驼子脸上贴金,我这番可算吃足了苦头。只如今这么多左道旁门围攻峨眉山,是何缘故?你又打算怎么办?” 采薇僧扬眉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斩妖除魔,将这干妖邪诛灭!乙老哥,难不成你被压了些年,气性也压没了?怎得还要问我!” 乙休笑道:“我的性子倒没变,只这群人中有位故旧,却不得不和他打声招呼,问问他。” 采薇僧笑道:“你要叙旧只管快些去,你叙完旧,我好动手。” 乙休拱拱手,飞到群怪那边去了。这里冷锋见得,连忙迎上去见礼。乙休拉他到一边,劈头就道:“冷道友,你来这峨眉山滋事,我那师弟可知晓?” 冷锋笑道:“正是奉了师兄之令,攻破凝碧崖,踏平太元洞!乙休师兄请看,我百蛮山大半人都来了。师兄本也是要来的,可因南海那易周老儿无故抓了我们的人,寻他说话去了。” 乙休摇摇头,问道:“听说那血神子是我那师弟放出来的,而且还助他立了双星宫?” 冷锋点头,道:“正是。”他话锋一转,问道:“也有好些年未见师兄,怎得弄的如此模样?” 乙休摆摆手道:“因着几个对头,把我压在山下,新近才脱困。人是出来了,背却压驼了,此事休再提了。只是我那绿袍师弟素来聪明,这回怎么这般不智?那血神子是个反复无常,无情无义的妖邪,怎么能把他放出来?” 冷锋淡笑道:“这话师兄是听那采薇僧说的吧?这人说的话能不能做准且不提。只邓隐道友脱困也有十多年了,除了和峨眉斗了几场也不见别的恶迹,这些年只在苍莽山潜修。对我百蛮山也是礼敬有加,倒不像不知恩的。倒是他峨眉有些不依不饶,就如今纠集了一帮人杀到苍莽山去了。我方领了师兄之令,寻着一帮道友想要解苍莽之围。打上峨眉山,也算是个围魏救赵的意思。” 第144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二十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乙休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和峨眉诸位道友也算有些交情,你师兄又是我同门,我也不好偏帮哪边。莫如今天你们看我面子,就此退去,是非恩怨,错过此日再说如何?” 冷锋想了想,道:“我百蛮山倒是没什么,师兄肯出面说和,自是再好不过。其他道友却大都和峨眉有仇,此番也算个机会,我也不好代他们做主。而且,他峨眉能不能答应,事后不再寻事?再者,苍莽山那边又该如何?听说这次围攻苍莽山的不单只峨眉一派,尚有天蒙、白眉、芬陀、优昙几位神僧神尼,师兄能不能替他们做主?” 乙休也是刚刚脱困,他这好友朱由穆就寻上门来。闻得群邪攻打峨眉凝碧崖之事,他是个热心的,连忙跟了朱由穆急急赶来。哪知道还有这许多事,他虽然大气惯了的,此时却也不敢大包大揽,只觉得头痛。 那边采薇僧是个性子急的,别看嘴上说得随意,早就按捺不住了。见乙休兀自和那冷锋絮絮叨叨,叫道:“驼子,总和那人说什么,听劝就让他自行下山。看你面子,我也懒得理他。不听劝就和这些妖人一体诛灭!” 他自认为是给了老友面子,网开一面,放了这人。那边百蛮一系的辛辰子闻言却是大怒,骂道:“小贼秃,少张狂,爷爷倒要看你有多大本事!” 说着一拍腰间革囊,但听得一阵异声,一团碧线蹿了出来,迎风就涨,转眼就将这一片天空都遮了。辛辰子恼这人言语无状,他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是以将自己的百毒金蚕蛊都放了出来,直往那采薇僧落去。 先前攻击那洞口时,因为地方小,是以百蛮众人并未全力催使这毒蛊。也未全放出来,还不见如何威势。这会却是大不相同,那漫天毒蛊,吱吱有声,争着往那和尚的光头落去,要被这些虫子缠上,这和尚怕是骨头架子都没得剩。 采薇僧虽然狂,本事倒还是有的,扬手就是一道雷,向那虫群打去。原以为他这神雷所至,蛊虫必然一扫而空。可这些蛊虫是百蛮山几代人费心培育来的,哪是那么好灭? 金光过处,那些金蚕确实是下雨般往下掉,可掉了十来丈,打个滚,又张着翅膀飞上来了。除了身上光华暗淡了些,却是无别的损伤。 辛辰子见他那百毒金蚕蛊扛得住采薇僧的雷,定了心,指挥着虫群围了过去。采薇僧见这毒蛊厉害,又没别的法子破它,只好运起佛光相抗。 他入门早,转了好几世,自以为辈分高,并没炼多少法宝防身,一时轻敌倒把自己陷进了困境。后头梅鹿子见师兄一时拾掇不下这和尚,发了急,也将他的金蚕蛊放出来,围攻采薇僧。 他也是养这蛊虫的,知道这蛊虽然了得,可也桩弊端:这蛊虫以神念御使,放出去越多,固然威能更大,可也越耗精神,不耐久战。整个百蛮山用这蛊的有四个,他、辛辰子、唐石只维系在三十万,就不敢再多用了。 就他师傅冷锋也只御使了五十万之数,就是怕驱使的多了,过了度,反伤自己。 至于绿袍老怪却是不同,那百毒风雷蛊虽然和这金蚕蛊相类,可老怪本身功行就高,又炼有第二元神凝成的凤凰眼,能轮番接力。再者他的风雷蛊也才三十六万五千之数,倒是不怕这桩。 乙休见得采薇僧已是和人过上了手,且见他一时大意被蛊群困住,也有些摇头无语。好在那和尚盘坐半空,身后显出一尊丈六金佛,发出金光。蛊群被挡在光圈外,近不得身,倒也没什么凶险。倒也不忙着插手。 转头问冷锋道:“这都是你百蛮山的人?” 冷锋点头:“先一个出手的是师兄的三徒弟辛辰子,后一个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梅鹿子。” 乙休看了看两人,却未作声。冷锋洞悉人心,见了笑道:“师兄新收了个五弟子,听他说是打算传下《合沙奇书》,以承合沙前辈道统的。” 乙休闻言,果然来了兴致,问道:“却是个什么样的良才美质?我这师弟素来眼光准,想来他看好的必然不比一般。” 冷锋淡笑道:“说来这人乙师兄想必也听说过,就是幻波池伽因的徒弟,人称艳娘子崔盈的。这回师兄去南海寻易周老儿的晦气,就是因他扣了青草那妮子和这崔盈。” 乙休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使,半晌方道:“绿袍师弟打算让那崔盈接掌五行一脉的门户?” 冷锋点了点头:“师兄说是这意思。”见乙休大不以为然的神态,便略微说起了绿袍老怪救出崔盈之事,以及此女过往近况。 乙休听后,叹了口气:“我这师弟向来主意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崔盈着实声名不好,莫要坏了我门中规矩方好。” 又看看眼前战况,原来这会儿功夫,群怪又和守洞诸人斗了起来。却是绕过了这采薇僧和乙休。采薇僧被困住,众人也无需理他。可大方真人名头不小,他不出手,群怪也乐得当他不存在。 乙休见峨眉众人挡得辛苦,转头对冷锋道:“我和峨眉三代都有交情,见他们受困却不好坐视,少不得要助他们一把了。” 冷锋一指朱由穆,笑道:“师兄自便,我也正好替下师侄、徒弟,会会这位大和尚。” 乙休闻言,哑然失笑,也不搭话,一挥袖子。身上升起五色光华,滴溜溜一团,直往华山派那都天烈火阵内撞去。那漫天都天烈火烧在那五色光团上,直如水煮油一般。五彩霞腾,煞是好看。猛听得霹雳一声大震,那五色光华猛得一冒,竟是将那都天烈火都盖了下去。 再看时,乙休已是人在洞中,分毫无伤。他在洞口盘膝坐下,结成一层五色光幕,任由那雷火猛攻,直如未见。 烈火祖师被他来这一手,也有些泄了气,不紧不慢挥动阵法攻山。此时洞中不单是素因三个,因势态紧急,齐灵云也带着一众小兄弟来后头帮忙。见了乙休,便带着众人来见礼致谢。 乙休要防护洞口,不便起身,点头致意,略微说了几句话。齐金蝉见这位新来的前辈道行高深,视那都天烈火阵如无物,轻松就闯了过来。好生敬仰,又待缠着说话,被齐灵云提着耳朵拉进洞去了。 齐霞儿本也是修行多年,很是自负的一个人,这回也是自叹不如,说道:“这位大方真人真是了得,怕是离天仙也不远了。” 素因师太这会子缓了口气,闻言道:“你是不知道,乙真人一门修行大五行真气,起先还只寻常,越往后却是越强。若他渡过三次大天劫,比我们师傅也不会差多少。” 齐灵云叹道:“听说乙真人还只渡过两次大天劫,成就了个实打实的地仙,就以然这般了得。他还有个师弟,正是百蛮山绿袍老祖。却是过了四劫的,只怕更是了得,幸好他没来,不然我们真还未必守得住这凝碧崖。太元仙府虽有两仪微尘阵守护,可也没有覆盖全洞。若是被攻破,后果还真是难料。” 齐霞儿笑道:“我说妹妹你怎么对那绿袍老怪念念不忘,原来却是个劲敌。今天他们百蛮山也有人来,功行也还罢了,就是那些毒蛊难挡。这人既是过了四劫,怎不飞升紫府?莫不是吹牛的吧?” 齐灵云道:“吹牛倒不至于,是他夫人去九华山母亲洞府中做客时,无意间说起的。估计那位老祖也想和前辈先人一般,九九归真,肉身破界吧。” 素因点头道:“这倒说得通,想不到旁门中也有如此能手,着实是我们眼界小了。可如今他百蛮山与我们为敌,以后遇到,却要小心。” 齐灵云笑道:“那到是没事,这般高人,自重身份,想来不会轻意和我们这些小辈为难。前些年在九华山遇见过这位老祖抓那美人蟒,和我们还说过会子话。” 齐霞儿等人闻言,也来了兴头,便细问起来。齐金蝉当时也是在的,抢过话头,诉说起来。 因着多了采薇僧和乙休这两个帮手,峨眉群仙到是轻松许多。百蛮徒众不愿和乙休敌对,故此只管围着朱由穆打。本来和尚也没这么脓包,可一时失了先手,想冲出蛊群却难。他脾气暴,心底下也不知骂了多少句死驼子,也不过来帮忙。 却不知驼子一来也不愿和师弟门下相争,二来守洞也不轻松。他是个遇强愈强的性子,被群怪车轮大战,不露分毫疲意。 双方在这凝碧崖太元洞前又斗了几日法,上头却急急落下道遁光来,却是那碧眼神佛罗枭。 原来有了采薇僧和乙休来援峨眉的例子,群怪也变得精了。反正人手多,便安排了几个人在山顶放哨,见得人来,也好有个准备。 这罗枭一下来,就大叫:“峨眉的人回来了,快走!” 话音刚落,上头一连几道雷打将下来,金光千丈。现出一众僧尼羽冠来。 众怪攻了这许多天的山,早就担心峨眉的人回返。见状哪还不知机,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冷锋此时正困着那采薇僧,见那罗枭下来,神色不对,就知不妙。打个招呼,领着百蛮众人急逃。 他快人家也快,那朱由穆早就恨得这百蛮山众人入骨。身上压力一去,不管不顾,扬手就是一记雷。此时上头的太乙神雷也打了下来。群怪忙中出错,当时就有大半人挂了彩。 雷火过后,又是一通飞剑,法宝,将这帮子邪魔撵鸭子一般赶出上百里。 冷锋也挨了下狠的,吐了口淤血,逃了出来。冷眼回望,追他们的是矮叟朱梅、金姥姥罗紫烟和峨眉顽石、醉道人之流。可见着他们也不是很精神,且人人带伤,满脸愤恨之意,不由心下大定。 到后头没人追了,这群人倒是散了小半,当下定下后会之期,各自告辞归山。 第145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二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那峨眉群仙是如何来的了?原来峨眉群仙在妙一真人带领下,打算扫荡苍莽山,诛灭血神君,夺回紫靑双剑。不道双星宫也有了准备,双方斗了几日法,却是难分胜负。 到得群怪进袭峨眉山,围着凝碧崖大打出手,这消息传过来。本是淡定的妙一真人也有些急了,太元洞是峨眉根本重地,万不能有失。虽然他对两仪微尘阵很是放心,可也不敢冒半点险。 遍观全场,着实难以一时分出胜负。他到底是长眉真人选定的掌教,知道此番想要如自家心意已是难了,当下就有了决断。当下运起传音入密的神通,和一众同门打了声招呼。他一众师兄弟自是心领神会。 本来妙一真人十一个师兄弟是分做两起和乌萨齐等十五人斗法的。峨眉众人得了齐漱溟号令,便有意无意往一起靠。玄真子五个却是慢慢移形换位,正好留了个空档出来。 妙一真人、醉道人等六人却是奋发神威,剑光大盛,倒一时将罗煦、胡不归等人压住。见得时机成熟,妙一真人身剑合一,卷起一道金光冲出了包围,正落在苦行头陀等留的空位上。 妙一真人这一手倒是让乌萨齐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他不是要跑,也懒得理会。反正他师兄弟三个几近无形无质,多个敌人也无妨。 妙一真人补好了位,心下大定。将宝囊中一件宝物掷给醉道人,叫道:“师兄,接着!” 醉道人反手接住,却是一面小盾。他认得正是这掌教师弟的护身法宝铁仙盾,是件护身的好宝贝。称了声谢,激发起来。 那巴掌大的小盾变得丈许高下,盾上方一个龙首。发出一圈白光,牢牢护住身前,任由罗煦等如何攻打也是稳稳不动。苦行头陀等见得,有样学样,将自己有多的法宝借给这帮穷师弟、师妹用。 白元敬将戮魂针借给了顽石,苦行将玉环借给了佟元奇。这些异宝都是能以他门中太清仙法催使的,只是有些妙用却需特殊法诀激发,倒是未传。反正妙一等人也只是要他们借着拖住敌人,只如此也就够了。 待得准备停当,妙一真人六人自宝囊中各取出两杆七寸小旗,一粒茶杯大小的火红宝珠。乌萨齐一见这些东西,心神一紧,惊怒道:“两仪微尘阵旗!” 他师徒众人昔年吃过此阵的亏,见识又比一众师弟高些,是以认得。当下也顾不得其它,血影神光催发到极致,四下冲突,想要突破包围。雷鲁和伍三星得了师兄提醒,哪还不知机? 三人不约而同的使出燃烧本源的自残法门。但见得那方圆几里都成了一层血雾,也不知到底哪个是他们真身。 齐漱溟这两仪微尘阵本是打算用来对付血神君邓隐的。如今见事难成,便只好用来对付他这三个徒弟,如何容得他们脱身。因着激发阵法需要时间,此时他师兄弟六人也发了狠!拼着损耗精血功行,太乙神雷不要命的往里头打。将周围都用雷火围了起来。 乌萨齐见冲不出去,传音给两个师弟,道:“都附身到我身上来,合力往外冲!” 雷鲁大惊,连音也顾不得传了,叫道:“师兄,那如何使得!” 原来他们这血影神光同源,脱胎于冥河老祖的血神子,能化身亿万。倒是能合为一体,威力倍增。只是过后这被附身的所受损伤却是极大,魂飞魄散都是有的。 乌萨齐见那齐漱溟等人已是将旗祭起,眼见阵势就要成了。怒道:“少费话!死一个总比死三个好!我本就是死过一回了,能偷活这么多年也够了。只要你两个能出去,破了这阵,抢他一两杆旗,别让他们借此去害师傅,我就知足了!” 雷鲁、伍三星知大师兄死志已决。不再多言,运起秘法,往着乌萨齐身上一扑,瞬间但见三道血影合为一道。说也奇怪,他本是显出个淡淡血影,此时那影子却越来越淡,化作虚无。 妙一真人见了,心下愈发急了。一咬舌尖,往那旗上喷出一团精血,竟是连这旁门左道中的血咒功夫都使出来了。那旗本涨得有七尺高,经过这一催发,猛得涨到丈二高。一团祥云涌起,这一片就连在了一处。 苦行头陀等几人见得掌教都不惜精血使法,哪敢怠慢?元觉禅师、元元大师也如齐真人一般以血催宝。苦行头陀、白元敬、玄真子三个到底功行高于同辈,猛掐法诀,那阵旗也都激发起来。 只是这么一来,这阵法就未能同时合拢,就在那生门将合的一瞬间。远方两声娇叱,一丝细细金线没入阵门,光华一闪,闷鸣一声。那五彩祥云被震得一阵动荡。 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飞来阵前,那白光一抖,显出一柄玉尺,尺上升起九朵金花,将那五彩祥云托住,一时不得合拢。却是魏枫娘御剑而至,用九天元阳尺托住这两仪阵生门。 原来红莲和魏枫娘一直未下场,就在灵玉崖上掠阵。只是此次苍莽山大战,着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斗法。上至九天,下到地面,方圆两三百里地,无处不见争战,她两人也有些顾不过来。 而乌萨齐他们这里变故,说是说了一大堆,其实也不过转瞬间的事。红莲和魏枫娘见得,已是有些不急援手了。红莲离得远些,只好发了记金针阴雷,以期阻上一阻。 魏枫娘离得近些,到是赶了过来。只是乌萨齐三人都陷在了阵中,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红莲曾得了她前生老父转交的功法,是以所习多近血神一脉。发过阴雷,又是扬手打出一把碧沙,这是她前生所炼的碧血神沙,沾者就亡,非同一般。 这神沙却是直取齐漱溟,正想灭了此人,好破阵救人。妙一真人连忙放出飞剑敌住,不想红莲十指连弹,秘魔神光又攻了过来。齐真人不由暗暗叫苦,他那铁仙盾又借给了醉道人,又要主持阵法,着实难挡。 幸好玄真子看出他的窘境,扬手打出颗珠子。那珠子和红莲的秘魔神光相撞,爆鸣一声,发出漫天雷火将那黑光烧去。原来这是玄真子采集雷火所炼的五火神雷。算是用一颗少一颗的宝贝,他平素都珍惜得很的。 这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阵岂是等闲,魏枫娘虽借着那广成子遗宝九天元阳尺托住了生门。只一上手就觉得重压如山,连宝尺都要握不住。一边的元元大师见得便宜,扬手就是一记太乙神雷打了过来。 好在神物护主,那九天元阳尺光华大作,所生金花分出一朵去托住了雷火。可如此魏枫娘受的压力却更大,不过几呼吸的功夫,就托不住了,压得浑身骨骼都作响。 她暗叹一声,正待退回再做打算。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五彩云雾一阵翻滚,猛得两分。听得耳边一声:“走!” 魏枫娘不由自主的随声飞退。才退得离阵两三丈,那阵就合了拢去。她四下不见人影,心下奇怪,刚才明明听着是大师兄的声音。 却听得一声惨叫,抬眼看去,却见正前方远处一众师兄困着的佟元奇脸色大变,声音是他喉咙里发出的。 只见那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去,只如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一般,随即醒悟:这正是血影神光伤敌的情形。只是不解何以师兄舍近求远,放着眼前的敌人不对付,却去灭了那人。且也没见着几位师兄那招牌般的血影子,也不知怎么过去的。 却是这三人合为一体冲阵,乌萨齐已是强弩之末,快要撑不住了。神智也近消散,只知往前冲了。 那佟元奇转眼被灭,只剩层皮包着骨头,歪歪倒下。从他身体中走出个血色人影来,红得发亮。这血影一阵明灭,蓦地一分为三。当中一个跌坐地上,旁边两个忙上前托着他,正是乌萨齐师兄弟三人。 只是三人都无实体,雷鲁两人托着他也只能做个姿势罢了。他三个也看不出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只是雷鲁两个有些悲声,想来是在哭。 红莲见得血影一分为三,以明就理。也顾不得峨眉的人,飞身过去。乌萨齐见了她,嘴巴扯了扯,行了一礼,道:“请师娘转告师傅,乌萨齐能拜在师傅门下,是我此生最大的福分。可惜我没了来生,今生无悔!” 言毕,身形一阵模糊,化作一道血光直投天际。九天之上,邓隐和极乐童子、谢山也是斗得如火如荼。 猛的自下头一道血光飞来,直接融入邓隐体内。原来乌萨齐三人早年为长眉所戮,邓隐为了助他们修血影神光。取了些自己的精血神魂融入他三人体内,故此他这三个徒弟也可算是他的分身。 如今乌萨齐元神消散,这本源精血却回归故主了。邓隐和这两位当世高人相抗,却是处在下风。得了这精血助力,正是时候。可自家徒弟死了,那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 双目赤红,瞪着眼前两人,怒道:“好!极乐,谢山,你们好得很!如今我徒弟也死了,索性就拼个鱼死网破算了!” 第146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二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原本血神君邓隐和极乐童子李静虚、谢山斗剑,倒也未落下风。斗得几日,极乐真人一来激起了好胜之心,在者他本是受人请托,总得使点力。大笑道:“邓道友,光斗剑也难分胜负,贫道却是要使法术了。” 邓隐笑道:“论剑术,真人也不比我差,只是我占了这双剑的便宜。你有甚妙法只管使来,正好让我见识一二。” 极乐童子闻言一笑,两手一搓,震天介一声雷响,金光万道。邓隐见他这太乙神雷来得猛,也不敢硬接。头上升起一朵血色火莲,这莲花滴溜溜直转。看似慢,实则快,飞上去托住雷火。那血莲越转越大,最后化作一层血幕将雷火挡住。 但见金色雷光和血幕相撞,滋滋作响。转眼间那血幕就被烧了个干净,那雷火也消于无形。 邓隐笑道:“真人看贫道这玄阴魔焰可还过得去。” 极乐童子笑道:“道友妙法,着实不差,且看我法宝。” 他自囊中取出一杆小旗,朱红若火,上绘九宫灵纹。极乐真人掐诀催发,那旗涨至丈八,上飞出九只朱雀。鸣声清越,竟如活物一般。 这九只朱雀灵鸟成九宫之势,将邓隐围在中间。它们不过拳头大小一只,周身却冒出三四丈的烈火。 邓隐见此宝奇异,不敢大意,左手食指微弹,一道血焰魔光射出,击向一只朱雀火灵。可还未到那鸟儿身边,就被它身上火光所化。 邓隐大奇,他这十指血光和头上的玄阴魔焰都是被困黑风窝时所炼。本是想着脱困后,若与峨眉诸人相争,借着这两桩秘法抵御纯阳真火的。 自北海屠龙之后,因为得了《血神经》正册,这些年忙于修炼,倒少有和人斗法。自己这两门法诀也越发精纯了,一般的纯阳雷火、五行丙火之类也尽然抵挡的住。不想这么个宝物,却于自己有些克制。 猛的想到一物,问道:“这宝物可是九宫朱灵旗?据传真人昔年得了一支朱雀尾羽,炼了此宝?” 李静虚点头道:“正是此物,神君仔细了。” 邓隐哈哈一笑,运转神通。头顶玄阴魔焰暴涨,倒垂而下,护住周身,却是不愿和那朱雀火灵发出的神火直接接触。 朱雀和凤凰、朱鸾一般,都是火系顶尖的神兽,所发神火自然非同一般。这九宫朱灵旗用了朱雀尾羽在里头,自也有些特异,对邓隐的血道功法有些克制。虽不见得能要了他命,可伤害还是会有些的,他自然不肯傻傻的硬挨。 一边的谢山见得极乐真人亮了法宝,也取出一物往邓隐抛了过去。那东西分两面,一上一下,上头金光闪闪,下头碧色粼粼。既像个网子,可里头犬牙交错,倒像个鳄鱼的嘴巴,分成了两半。 这宝贝是谢山最得意的宝贝,叫做灭绝神网,往昔并不轻用。此次知道这血神君了得,一般的东西凑不了效,故此用了出来,只想能给敌人一下狠的。 那灭绝神网转眼就将血神君罩在了里头,谢山大喜。一掐诀,但见上下两面神网往中间一合,发出金、碧两色神火,一个旋转。那邓隐连点渣都不见了。 还不等他高兴,极乐童子疾呼:“谢道友小心!” 谢山也是个知机的,看都不看,激发了袖中藏着的一件宝贝。只见他身上冒出一圈青光,略微冒出些青色火苗。猛见得紫、青双色长虹经天而至,往他只一绕。轰得一声,青色火焰爆涨,和那长虹撞在一处。 那紫、青两色光华中传出一声闷哼,一触即退。待得那紫、青两色光华敛去,却是现出血神君邓隐的身形。他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谢山手中一盏古朴青灯,那灯上燃着如豆一点青色灯火。 原来邓隐本就被九宫朱灵旗困住,那灭绝神网来得又急,一时避它不开。索性就任它网住,到得谢山发动神网时,邓隐便使出血影神光的功法,神化血雾,悄悄溢了出去。 他如今修习《血神经》进境极大,血影神光也更上层楼,淡淡红光,几近无形无质。这里又是火光剑气,极乐和谢山一时也未曾察觉。 到得邓隐耗些功行,强顶着朱雀灵火跑了出去。他恨着这谢山出手狠毒,想要给他个厉害。便附身到紫、青双剑上,直斩过去,就算灭不了这人,也要毁了他的法体。 还是极乐真人人老成精,久经战阵。发现邓隐虽没了影,可那外头和自己、谢山两个飞剑相斗的紫、青双剑却未见势弱。便自醒悟过来,出声提醒,倒让谢山避过一劫。 极乐和血神君都是当世顶尖人物,那谢山就弱些,也不算差了。三人斗法都是分心多用的,一边斗法术,那四口剑却未停下来。故此极乐真人从双剑中瞧出了些端倪。 血神君此时见了谢山手中那不起眼的青灯,却是苦涩一笑,转头对极乐童子道:“看来真人是真想要邓某这条命了,连这千年前就失落了的古宝散花檠都特意寻了来。” 这散花檠又名心灯,是佛门中的异宝,甚是了得。邓隐的《血神经》若未修至大成化身血海,或是如血神老人一般身化血河之境,这心灯佛火却是灭杀得了他的。先前他也是得了紫青双剑之助,未让那灯火直接烧上,才避过了一劫。只这样也受了些伤。 极乐真人闻言微涩,叹道:“此宝也是近年现世,为谢道友一位至交所得。妙一真人和谢道友也算至交,不知如何知道谢道友的朋友有这宝物,几经请托,借了来。谢道友也非有意与神君为难,只因知道神君血影神光厉害,故借此宝防身。” 极乐真人起先倒是一口一个斩妖除魔,此时也不知为何特意做些分说。 邓隐却是怒极,无暇细想,怒道:“本座倒要看看这心灯佛火是不是真有传言中那么厉害,能不能真个灭杀了我!” 他此番发了怒,倒不像先前那般不温不火斗法了,施展神通。身化血影,合身紫、青双剑,往着极乐、谢山横冲直撞。这双神剑被他身剑合一到是激发了威能,化作一双千丈游龙,劈、斩、绞,逼得极乐真人和谢山一时只有自保之力。 所谓强不可久,过得几日,以血神君之能,也慢慢显了颓势。剑光弱了下来。 极乐真人和谢山也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以二敌一,且被人压着打了这么久,自是窝了一股火,动了无名真火。他们何等眼力,邓隐一显露出后继无力的势态,这两位就大发神威了。 那九宫朱灵旗和散花檠都被催发到了极致,漫天白火绕着双剑猛烧。中间夹杂着点点豆大青焰。如此这两位还嫌不足,神雷打得震天介的响。可想而知,这中间的血神君不大好过。本是千丈游龙,此时一半都不到了,化作了两条小蛟。 待得乌萨齐等人遇险,三人合为一体。他们本就是借助了邓隐的精魂,才修成了血影神光,邓隐自然有了感应。可自己也是自顾不暇,却无法去救徒弟。他本就是性子烈的,只急得暴跳如雷。 到得乌萨齐魂飞魄散,精血回归到邓隐身上。血神子素来重义,这徒弟又是跟了他多年的。气怒之下,已是有了拼死一博的念头,方说出了那番话。 邓隐话一出口,不知为何,心头却是一阵清明。猛得一顿,现出身形来,紫青双剑都收回了身后。 极乐真人和谢山对视一眼,却一时也停住了。他们都是功行高深之辈,自然看得出邓隐这异举必有缘故,并不敢贸然出手。 但见得血神君虚立空中,身形一阵明灭,看得极乐真人两个暗暗心惊。原来以他们的眼力都看不出眼前这人是虚是实,明明知道那人在眼前,却不知其方位,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谢山首先按捺不住,手中青灯猛得光华大作,那灯火冒起尺许高。射出一道小指粗细的青色火线,往着邓隐那立身的方位烧去。 那心灯佛火堪堪烧至邓隐身前,伴着一阵长笑,这神君任由那佛火烧在身上。转眼就给烧化了,化成了一滩血水。 笑声不绝,苍莽山周所有人都听得一阵沾沾细流之声,那滩血水眼见着往外流去,却不落地。若同受了什么约束一般,只是细细一条,往着极乐和谢山脚下漫延。 血流不住从邓隐所化那滩血水中涌出,水声越来越大,血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极乐童子脸色大变,急叫一声:“快走!”不管不顾,转头飞遁,其疾若流星。 谢山也转头飞逃,直往海外去了。 却说下头妙一真人等以微尘阵灭了乌萨齐,可也折了个佟元奇,无不大怒。收了阵法,和双星宫众人大打出手。这六人都是一流好手,法宝又都不错。 而邓隐门下最强的弟子已是死了个,另两个雷鲁和伍三星都因合体闯阵时受了不轻的伤,一时难以支应。虽又加入了红莲和魏枫娘为助,可也敌不住对方。转眼间又折了两人。 峨眉众人尚自暗喜,只道虽灭不了邓隐,可能将这些魔徒灭了也是好的。可苦行头陀抬头一看,脸色大变。来不及出声,一圈佛光往着白元敬头上托去。 这白元敬尚自疑惑,一抬眼,满眼血红,天际垂下道血河。他连元神也未能逃出,就被卷了进去。这血色长河浪涌波高,一个翻滚,眼见就要将峨眉众人尽数卷入。 天空一声佛号,现出天蒙禅师、芬陀神尼。这两位发出一圈佛光挡住那血浪,急道:“快走!” 下头群仙醒悟,四散而逃。这一僧一尼也不过挡得十息的功夫,便飞身急退,吐了口淤血,追着峨眉众人去了。 第147回 苍莽浴血 南海波倾 二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从血神君身化血河,逼退峨眉群仙,也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这一阵子峨眉众人急于奔命,忙乱却间又有几人丧命受伤。 原来那血河从天际倒垂而下,峨眉群仙一时无从抵御。四散飞逃。得了天蒙、芬陀两位挡在了前头,峨眉长老一辈的倒是逃得快。 这天蒙和尚功行本就高出轩辕老怪师徒不少。一见血河现世就知不妙。口颂真言,身后显出一尊丈六金佛,那佛双眼紧闭,只一掌拍下,化作一个金刚巨手。轩辕老怪师徒自知不敌,急忙飞退。 好在和尚也不是一定要伤他两个,也不追赶。那金佛拍出的巨掌没击到轩辕老怪师徒,被和尚催使着往左横扫。那边正是火灵神君和金神君两个双斗芬陀老尼,见得佛手扫来。不敢硬接,逃之夭夭。 天蒙和尚赶走两人,也来不及细说,急忙下来救人。芬陀老尼也是修行年久的人物,自然明白缘故,跟了下来。 妙一、苦行等人一边急退,正见得一众小辈弟子失陷在谷辰的玄阴炼魄大阵中,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扬手就是一通太乙神雷,生生震开大阵一角。 那向芳淑也是知机,见得阵角破开。不管不顾御使着纳芥环护着众人飞身出来。 玄真子等人不及多言,只叫声:“快走!” 他们停得这一下,双星宫众人已是追了上来,飞剑法宝齐出。峨眉小辈中那机灵的自然急逃回山,可也有那不灵醒的。一个是那女飞熊吴枚,尚在那楞神。被后头追上来的魏枫娘窥见,手一指,一道白光围着她脖子只一绕,就给枭了首级,转劫去了。 其余的人倒都给妙一真人几个护住了,只是一时忙乱,也顾不周全,就连醉道人、元觉禅师都被胡不归的五毒追魂沙所伤。小辈也有六个受伤的,所幸还不致命。 那嵩山二矮和罗紫烟带着诸葛警我、岳雲、笑和尚、癞姑四个斗赤尸神君为首的一起人,本就处在劣势。这会儿欲要脱身,不惜损耗精血功行,逼退敌人,本以为能全身而退。 不想随着一声厉啸,一道血影电射而至。嵩山二矮和罗紫烟见得这血影,都变了脸色,一边闪避,一边发出神雷打去。那血影见得雷来,一分为二,前头一个裹住雷火,后头一个一闪而过。直往近前避之不急的岳雲身上一合。 原来是雷鲁和那伍三星因师兄乌萨齐身死魂灭,心伤自责。将一团火都发在了来犯之敌身上。他两个稍一回复元气,便想要扑杀几个敌人报仇。 因见得峨眉众人多炼就太乙神雷,他两个又伤了元气,怕冲不过雷火。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两人叠在一起去扑击敌人,若有雷火、法宝就分出一个去挡。两人都是条血影,叠在一起外人也看不出来,敌人果然上当,顺势就灭杀了个岳雲。 却说那青囊仙子随峨眉众人杀至灵玉崖下,她是个有心病的,不愿和谷辰等人照面。这些天也就在外围散开独自和人斗法,这些天苍莽山间如她这般的也有不少,多是散修或独行惯了的。 她的对手有三个,是个叫青羊老祖的,带着两个徒弟。别看这人也称宗做祖的,实则是个不入流的散修罢了。也不过是得了些机缘,方堪堪成就了元神。他那两个弟子却是才是炼气小辈,不值一提。 华青瑶好歹也是修道多年,且又得过无忧宫主指点,怎么也比她这对手强了许多。可她却是和这三人斗得似模似样,好像势均力敌一般,个中缘由不足道也。 这位华仙子耳听八方,眼观四面。待得血河现世,她却是发觉得不比天蒙禅师慢。这人二话不说,转身御剑就想溜。 这青羊老祖也是死星照命,斗了这么多天,还没发觉人家只是和他耍着玩。他带着徒弟本想投身双星宫,可魏枫娘如何看得上他?打发他做了个外宫执事。来投双星宫的不少,大体都是如此。 所谓外宫执事,其实不过是当闲人一般养着罢了。魏枫娘是个工于心计的,对他们这些执事说只要立下功劳,便可进入内宫。然后许了一堆空头好处,只如在馿子眼前吊把青草一般。 这青羊老祖这些年一直挖空心思想要立下功劳,可他本事稀松,运道也不怎么好,一直无成。难得此番苍莽山大战,又遇上个华青瑶。他自以为比这老婆子略胜一筹,一心想要拿下此人,见她想走,如何肯依?他不知这婆子是看出大势不好方要走,只做是敌不过自己才逃。 这老祖一边用他那灰不溜秋的的剑斩向华婆子,一边大骂:“老贱婢,想逃?还得问问你家老祖答不答应!” 华青瑶闻言大怒,也不答话,反手就是一指,百丈金光围着青羊老祖师徒三个一绕。这爷三个身分六截,一起到幽冥界聚会去了。 到得峨眉群仙退出苍莽山,众怪也没心情追。都收了法,立在灵玉崖上,看着天际血河。 但见那万里长河一阵翻滚,转眼间就缩成一小团血。血光一闪,现出邓隐的身形。血神君看着群敌以退,便飞身下来和众人相见。 轩辕老怪大笑道:“恭喜道友,《血神经》大成,修成血河神通。他峨眉再想生事,却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邓隐一团稽,笑道:“此番邓某却是要多谢众道友相助,不然哪还有这双星宫在。邓某虽侥幸修成些血河真法的皮毛,离大成可还早得很。” 众人谦逊一番。随即,邓隐令人大开宴席,邀请众人共庆不提。 冷锋自从峨眉山败回后,便急忙赶去双星宫探问了一番。因记挂着绿袍老怪南海之行,见得无事,便赶了回来。百蛮众人一路连自身伤势都是草草处理了一下,是以老怪回来才见得那般光景。 这师兄弟两人谈论起此次大战经过得失,只说到日落西山。绿袍思虑良久,叹道:“这回不但是峨眉的人心急,我也是心急了些。一场恶战,看起来只是个平局之势,可我们却是落了下风。” 冷锋有些疑惑,问道:“师兄这话有什么说道?” 绿袍摇头道:“此次苍莽山大战,我们算是尽了全力,可峨眉那边却犹有余力。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形势,只是他们行事仓促,准备有些不足罢了。如今我们的底算是被他们摸透了,师弟以为下次还能这么轻松?” 冷锋闻言,也是苦笑一声:“说起来苍莽大战,险之又险。如果不是邓道友临阵突破,后果还真是难料。” 绿袍道:“师弟莫忘了登天之阶,峨眉掌控着此密,就几近立于不败之地了。以后,我们的对头只会越来越多。” 冷锋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忘了此事?”他想了想,问道:“邓道友的血河神通可有克制之法?” 绿袍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想借他一人之力扭转形势是行不通的。血河神通也并非无敌,何况他还是刚刚修到这一境界。连他师傅血神老人都未借此法横行四方,他还强不过其师。” 冷锋苦笑道:“那师兄的意思是?我们应当如何做?” 绿袍笑道:“峨眉想一举击杀老邓,我也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可谁都未能如愿。眼下之局,想来峨眉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倒是能做些文章。早前我们就定计剪其枝节,徐徐相图,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冷锋却是有些担心,问道:“若峨眉那边再来这么一出,我们又如何应对?” 绿袍笑道:“若是长眉真人未飞升,师弟的担心就是事实。可妙一真人嘛,嘿嘿,声威还是弱了些的。光靠以利诱人终归有些不靠谱的,你莫忘了太乙混元祖师旧事,峨眉怎能不提防被人取而代之?不做好万全准备,他们是不敢动的。” 第148回 飞娘访百蛮 墨凤凰上山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双星宫自从击退峨眉进袭之后,一时间声威大盛。虽然绿袍老怪师兄弟分析起苍莽大战之后形势,不大乐观,可如他们这般想的却是不多。 原因倒也简单,此次大战峨眉几近倾巢而出,尚有许多当世一流人物助阵。虽不能说是折翼而回,可也称得上是无功而返。这是自长眉真人以降,从未曾有过的事。 一时间倒正如绿袍所料,以妙一真人为首的峨眉群仙也不敢轻举妄动。个中缘由不能一言而尽,说到底群仙都是修行中人。除魔卫道顺势而行是人人都乐意的,可要拿了命去拼却是谁也不肯,修道人却是比凡人更加惜命。 双星宫中群邪毕集,气焰高涨。已有不少人叫嚣着杀上峨眉山,踏平峨眉派。只是血神君邓隐自大战之后就闭了关,说是要稳固修为境界。而轩辕老怪、哈哈老祖这几位都是人老成精的,如何肯去干这没把握的买卖?这些人没了为头的,倒只是嘴上叫几句罢了。 此时百蛮山倒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绿袍打发人去苍莽山问过,得知邓隐闭关修炼,也略微放了些心。只交待红莲,到得血神君出关后,务必促使他往百蛮山一行不提。 将将半年过去,这日百蛮山却是来了位不速之客。百蛮大殿会客厅中,万妙仙姑许飞娘坐在下首,正暗暗打量着坐在主位的绿袍老怪。冷锋在一侧相陪。 绿袍也是头回见到这女子,只是平素倒没少听自己师弟提起这人,道是个厉害角色。老怪淡淡而笑,略微打量此女:三十不到,二十有余,一身鹅黄道袍,清新雅俗,别有一番风致。一眼望去,尚觉平常,细看之下,却只觉得看着舒服。 老怪定力是不错的,犹自出了回神,旋即醒转。不由暗赞一句,到底是能迷住太乙混元祖师那般人物的娇娆,的确非比一般。 当下笑道:“许道友今日怎么想起来我百蛮山这小门小派来游玩?” 许飞娘未语先笑:“老祖过谦了,谁不闻得百蛮山绿袍祖师的威名?我以前早就想来拜会老祖,可是不认识百蛮山诸位道友,不好腆着脸自找上门。这回在青螺谷也算见过了百蛮山几位高人的风范,趁此便厚着脸皮来拜会下。” 绿袍老怪干笑一声,自己这百蛮山要说风范,怕也只有师弟冷锋勉强拿得出手。其余的连着老怪自己,着实谈不上什么风范。那几位门人拿去做个门神吓鬼都不需要装扮的。只是人家会说话,老怪也不能跳起来硬说自己生得丑。 笑道:“前次之事,说来还要多谢许道友和五台诸位同道相助。本来是该我去登门拜谢的,可一时不得闲,倒是许道友先来了,着实是失礼。” 绿袍老怪也摸不准此人来意,只好拿些门面话说说。许飞娘淡淡一笑,道:“老祖客气了,说起来先师虽是宋时得道,可开创五台一脉也是元末明初时,和老祖立下东南圣教的时间差不多。老祖当算得是飞娘的长辈,哪有长辈去拜晚辈的道理?飞娘此次登门见前辈,也没甚么好东西孝敬。这里有百毒诛仙剑一口,聊表敬意,还请前辈笑纳。” 说着却是双手捧了口剑来,呈给绿袍老怪。老怪和冷锋对视一眼,略一思索,也不接剑。问道:“我闻令师混元祖师因为第一次和峨眉斗剑一时大意,为敌所趁,以致失机。后来炼了五毒仙剑,第二次峨眉斗剑上曾仗之大显身手,击败了峨眉掌教齐漱溟。只因峨眉群起而攻,方有他受伤身故之事。此剑和那五毒仙剑可有关联?” 许飞娘闻言神色黯然,不过转眼就回复如常。笑道:“这百毒诛仙剑是晚辈照着五毒仙剑所炼,只是所用材质更多更好,比五毒仙剑更胜。” 绿袍笑道:“你五台派的炼剑法门天下知名,此剑如此贵重,我如何好受你的。” 许飞娘心思急转,她倒没想到这绿袍老怪不肯受她的礼。往昔结交些人,有几人不是为她厚礼所动的?知道这老怪怕是不能像以前对人那套能说动的。 当下换了套说辞,笑道:“先师当年炼五毒剑,也是因为峨眉派欺人太甚,想要借此剑杀杀他们的气焰。可谁想到那些人那般不要脸?我为了报仇,炼那百灵斩仙剑,四下收集材料,多得了些异种毒物。闲来无事就炼了这百毒诛仙剑,此剑放在我这里也只是使神物蒙尘,转不如进献给老祖。老祖如今正和峨眉敌对,此剑在老祖手上,定能斩杀几个敌人,也算是为先师报了仇。也算是我这做弟子的一番心意。”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你倒也算是大实话,我听我师弟说你已是能做到飞剑传书了。就这剑道修为而论,我是远不如你。若你另外炼了剑,将此剑送我,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好白拿你东西。你且看看有什么所需的,说来听听,若说得过去,我就和你换了。” 许飞娘忙道:“如何敢要老祖的宝物?老祖如今和峨眉做对,就是帮了晚辈,此剑晚辈情愿相送。”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不致可否,低着头只顾喝茶。许飞娘见他如此,不由转头看向冷锋,露出请他说话的神态。冷锋如何肯应她,抬头看着殿顶,好似那上头长了花。 许飞娘咬咬嘴唇,笑道:“既然老祖执意不愿占晚辈便宜,那晚辈就斗胆求些东西来换。”说了名目来,却大都是些南疆常见毒物。 绿袍老怪略一思索,问道:“许道友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许飞娘笑道:“晚辈因新炼一口飞剑,要取百种毒物做辅料,如今还差了一些。想着老祖久居南疆,这些东西想是有些,正好拿这百毒飞剑相换。” 绿袍笑道:“这些寻常东西如何换得你的仙剑?也罢,你炼剑要用到这些毒物,除了你说的这些,我再给你一对九眼神蟒和几种异蛇,总不能让你太吃亏。” 老怪早年连那大金蛛一起捉了对九眼神蟒,并着些蛇卵。后来孵化出了对幼蟒,如今也长成了。他便拿了对九眼神蟒和些异种毒蛇换了这剑,倒不算占了许飞娘便宜。 许飞娘也是大喜,她想炼那天魔诛仙剑,所需之物极多。百毒百灵为辅,百精百珍为助,上引天魔居中,辅以道魔两家灵纹符箓各一百零八道,岂是寻常?若能炼成,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剑也不为过。 许飞娘这些年一直想着的就是炼成此剑,连她炼那百灵斩仙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所得灵物,真正珍稀难得的都收了起来。这九眼神蟒是难得异种,于她心中倒比那鸡肋般的百毒诛仙剑合用得多。要知道这东西虽然是辅料,可也是越强越好的。炼成后,不但能增添剑的威能,而且于最后封禁天魔也是能助力不小的。 绿袍老怪亲自去取了那些毒物,用个金蛛网装了,算是一并送了与她。这才接了她的剑。却是口三尺宝剑,轻轻拔出,剑身五光十色,神异非常。 老怪看了阵剑,不觉哑然失笑,自己又不精于剑道,哪能看出什么名堂来。随手替给冷锋道:“师弟,你也没口好剑,此剑就给你用吧。” 冷锋一怔,道:“师兄,这如何使得?” 绿袍笑道:“山上也就你跟五台和华山两派的人熟些,学会了点剑术,其他人拿着不和个烧火棍差不多?你不用谁用?” 冷锋闻言,才称谢接了。一边许飞娘见了,不由又高看了绿袍老怪一眼。她也是存心结交,笑道:“说到剑术,晚辈倒还有些心得。如果冷前辈不嫌弃,就和晚辈切搓一二如何?” 冷锋连忙起身逊谢,如何也不肯以长辈自居。许飞娘便在百蛮山住了段日子,她为人八面玲珑,倒是和百蛮山上众人混得十分相得。 虽说是和冷锋切搓剑术,其实倒是许飞娘指点他,每每见得两人崖前炼剑。以致绿袍老怪笑言,这万妙仙姑真是好算盘,送了口剑来,却是要连人带剑都拐了去。把个素来以智计著称的冷大先生臊得不行。 话说这日早上,冷锋和许飞娘正在崖头炼剑,却见得下头慌慌张张撞进两个人来。前头一个倒是他熟得很的,正是青草这妮子。后头却是个未曾见过的女子。 第149回 飞娘访百蛮 墨凤凰上山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青草这妮子拉着那女娃跌跌撞撞闯进山来,她素来不着调,冷锋也不以为意。 冷锋和许飞娘练剑所在山崖正是在山门入口,也不算高。是以看得分明:那女娃看去比青草还要小些,也就十一二岁得模样。却生得清秀,显见是个美人胚子。 冷锋笑道:“青草师妹,你又跑到哪里去闯祸来?还拐了个小朋友回来。”他眼力不差,自是看的出那随青草回来的女娃尚是个小孩。 青草抬头看到是他,停了脚,直喘了阵气。叫道:“二老爷,我没闯祸,这是桂花山福仙潭红花奶奶的徒弟申若兰。我去她那里玩,正碰到一些人在福仙潭前吵闹。我从旁绕了进桂屋中,听若兰说那些人跑到她们那,想讨要乌风草。红花奶奶让他们自己去福仙潭中取,他们破不开那毒石、神鳄,拿不到灵草。又不肯离开,只说红花奶奶住在这福仙潭边,必然存有乌风草,只管和她讨要。可又不肯好好说话,特别是个小孩,说话口气特别气人。好似他们来求灵药,反倒是给了红花奶奶多大的脸一样。开口一个旁门左道,闭口一个与妖邪为伍。红花奶奶气不过,用旗里烟岚封锁了谷口,自己静修去了。任的那些人在那吵闹,只不理会。后来她入定醒来,见了我,就叫我若兰回来见老爷。” 红花姥姥自得了部天书,闭门修行的时候多。她和百蛮山交情倒是很好,因她曾救过红莲一回,是以红莲时常去她那走动。只是出嫁后,因为双星宫事多,才没走得那么勤。至于青草这妮子,因贪吃桂花山几种异果,算是每年必去的,倒是熟得很。 冷锋也听说红花姥姥新近收了个徒弟,只是未曾见过。因着百蛮山素来和桂花山红花姥姥交好,闻得她有事,当下也不练剑了。笑道:“既然是这样,我带你们去见师兄。”便领着这两人来寻绿袍老怪。 这申若兰人虽小,倒也聪慧,又忧心自己师傅。一见了老怪,便拜倒道:“晚辈申若兰参见前辈,如今有好些人和我师傅为难,求前辈去帮帮她。” 绿袍笑着将这女娃挽起,看了一回,赞了一回:“红花道友倒是好运道,收得这么个良才美质。” 又问她道:“你师傅让你来百蛮山,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申若兰抓抓脑袋,叫声哎呀,说“我师傅让我带了封信给前辈,我心里急,差点给忘了。”忙取出信呈给老怪。 绿袍接过看了,将信递给冷锋,自己却不住打量着小女娃,满脸欢喜之色。 原来红花姥姥信中大意说是自己行将功行圆满,过得三五年就能破界飞升。只是这徒弟申若兰尚还年幼,没有太多时间教导。有意让她投到百蛮山门下。另她那桂花山福仙潭留给徒弟做个道场,只是徒弟尚小,便请绿袍老怪代为处置之意。 那桂花山福地虽不错,绿袍老怪倒未过于在意。只是这小女娃儿是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倒很合老怪心思。 老怪门下以天资而论,排首位的当属崔盈,其次是大徒弟红莲。可她又嫁了人,余者都要差些。这申若兰资质和红莲不相上下,老怪见了哪能不喜? 当下问道:“你叫申若兰?这名字好。你师傅想要转投到我门下,你可愿意?” 申若兰到底年纪还小,这般大事也拿不准主意,抓抓头,问道:“那是不是我拜前辈为师,您就去帮我师傅。” 绿袍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师傅哪里用得到我去帮,她只是不想惹事,并不是怕了那些人。我和你师傅交情不浅,她不愿出头,我自然要去帮她料理。不过这些和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无关,我只问你自己愿不愿意?” 申若兰听得老怪此言,倒是放心不少,只是拜师的事也没多少主意。不由望向青草,这是她在这唯一相熟的人。青草这妮子巴不得有个伴,冲她猛点头。 小姑娘倒也爽利,当下就大礼拜师。绿袍老怀大慰,一摸身上,将那套百毒碧火针取了出来。笑道:“这套针跟了我许多年了,今天就传给你吧。我先传你收发之法,以后再慢慢教你操控。” 若兰忙称谢接了,老怪又传了些简单用法。看来他倒真是满意这徒弟。老怪法宝并不多,弟子中只有辛辰子因故得传了百毒寒光罩。而这小徒弟一入门就传下了这碧火针,可见看重。 在场几人纷纷称贺,许飞娘更是取出件小法宝送了若兰。冷峰问道:“师兄,你看桂花山之事当如何处置?” 绿袍淡笑道:“想来峨眉派是因苍莽大战中有人受了伤,故此将主意打到桂花山去了,怎能让他们如愿?再者,红花道友于我百蛮山有恩,更不能坐视。我就亲自走一趟吧。” 当下,绿袍便拉着申若兰御遁直往桂花山而去。青草和若兰交好,嘻嘻哈哈跟在后头,一边演试她那几件法宝。却是绿袍将她得自易家兄弟的宝物洗炼过了,将那九天十地辟魔梭给了崔盈,其余的都与了她。她先前去桂花山,本是想在若兰面前显摆她这些宝贝。 而许飞娘有意看看绿袍处事为人,笑着对冷锋道:“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不若我们随着去看看热闹可好?” 冷锋见她有此意,便做一路跟了去。 没得多久,桂花山已是在望。绿袍老怪直落山前,却见个小和尚和个小孩冲谷中叫喊,不时拿了些法宝乱打。那谷中为烟岚所封,那些法宝都打在了空处。旁边还立着两女一男。这五人,老怪倒认得两个。正是齐灵云、齐金蝉姐弟。 那齐金蝉正跟着小和尚撒得欢,见得凭空来了个绿袍老怪。倒是灿灿住了手,一个劲看他姐姐。 齐灵云正是这行人的首脑,她领了师长之令,带着诸葛警我、朱文、金蝉、笑和尚四个来求药。她因听了师长指点,道是金蝉、朱文是历劫三世的童男童女,来此必能破去潭底毒石、神鳄。若有不楷,自当有人来相助云云。就是此地主人,也断然不会与她们为难,说不定还会助她们成事。 本来事情尚好,这红花姥姥虽未提供助力,可也没与她们为难。临行前矮叟又赐了天遁镜给朱文,说了些两人旧日因果。这朱文本是叫朱梅的,和那老儿同名,由此也改了名。 这天遁镜本是能破去潭中毒烟浓雾的的法宝,她们又向武当半边老尼借来了紫烟锄,正是对付那潭底毒石的。这般准备也算稳妥。 不成想,那金蝉到底修行年浅,性子毛躁了些。他和朱文仗着天遁镜逼开毒雾,下到潭中。那神鳄从旁无声无息蹿了出来,直袭齐金蝉,这人却是促不及防,忙了手脚。朱文为了救他,拿那天遁镜去挡那神鳄。被它将宝镜卷了去。 幸好这些人行前,得了不少珍奇灵药带着,倒未为毒烟所伤。只是要取乌风草却是难了。 齐金蝉和那同来的笑和尚都不是什么好的性子,倒将失了宝镜,取不得乌风草的过失都怪在了红花姥姥头上,说是她从中做怪,呱噪起来。 这几人算来虽是小辈,可他们后头的人却不好惹。红花姥姥又是功行将圆满,性子也变得收敛了,自是懒得惹他们。索性封了谷口,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一来,倒惹得来人越发火大。齐金蝉、笑和尚已是叫骂起来,还取出法宝来攻打谷口禁制。齐灵云也禁不住这宝贝弟弟,也只得由他。心下却也难免对红花姥姥有些微词。这却是她做惯了大教掌教千金,给人奉承惯了,难免有些习以为常。 她之所以留在此处,却是因为教中几人在苍莽山受了邪毒,急需这乌风草入药。再就是门中长辈的交待,留在这以待转机。不想等了两日,帮手未见来,却来了这绿袍老怪。心下虽然有些发愁,也只得上前见礼。 她这同来的同门,弟弟齐金蝉是见过绿袍老怪的,其余三个却是只听过老怪名头。此刻见了真人,自是少不得端详一番。 众人见礼毕,老怪明知故问,笑道:“你们不在峨眉山修行,跑来这里吵闹做什么?却是有失了修道人的体统。” 齐灵云硬着头皮,道:“晚辈是受了师长之令,来向红花前辈求取乌风草,可事情不顺利。舍弟和笑师弟年幼无知,性子急躁了些,举止不端,还请前辈莫和他们一般见识。” 绿袍一笑而过,不置可否。申若兰却是气呼呼的道:“你们太不讲理,自己取不到乌风草,转怪我们。我师傅不愿和你们理论,行法封了谷口,可你们还不依不饶的。” 齐灵云一行先前并未见到若兰,连红花姥姥都未露面,只传音相询,故此并不认得她。起先见她随老怪同来,老怪也未引见,只当是他门人。不想却是此地主人到了。听她说话意思,怕之前是一直在谷中的,不知从何处去请了绿袍来此。 齐灵云也知自家有些理亏,又当着这绿袍老怪的面,不好糊弄。正要分说几句。却见天边一北一南来了两道剑光。北边的一见就是自家路数,不由心下一喜。 却见北方那金色剑光不知何故,好似识得南来之人。也不落下,直迎了过去。听得空中有人怒骂:“好你个妖女!抢了我家的东西还敢在外头招摇!” 话音一落,一道雷火已是打向那御使白色剑光的人。 第150回 飞娘访百蛮 墨凤凰上山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眼见那金光雷火直往南边来人击去,但见南边来人一道百丈白虹飞出将雷火尽数挡了下来。 此时空中的人都显露了出来,北边是玄真子和易周。南边却是三个,挡在前头的是许飞娘,正是她御剑挡了易周发出的雷火。后头是冷锋和青草两个。 原来青草这妮子虽先一步走,可只顾着玩,走走停停的,倒和后头两人做了一路。 这易周却是丢了玄龟殿,跑去了峨眉山。妙一真人表面是和他同仇敌忾,且腾出了李元化的风雷洞借给易家住着。私底下和玄真子等人说及这易老儿素来自视甚高,和他峨眉若即若离。经此一事,不怕他不为己所用了。倒是暗暗高兴了一回。 玄真子见齐灵云等来求药,久久未归,怕生出了波折,便约了易周一起来查看。这易周见得那青草所用飞剑正是他孙儿易鼎的,如何不恼?本就是仇敌,这下越发火气上来了,扬手就是记雷打了过去。 他也认识许飞娘,见她出头挡了自己的雷,将她也恨上了。就想要出剑相拼。却听得下头传来淡淡一语:“易老儿,你再敢动手,本座回头就将你两个孙子抽魂炼魄!” 易周听得正是绿袍老怪这破家死仇的声音,低头望去,可不正是此人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易周虽是怒极,血往上涌,面红耳赤的,可也不敢再出手了。只恨恨的盯着绿袍,只欲生吃了此人才称心意。 那边青草这妮子本是玩得高兴的,不想路遇这易周老儿,被他拿话一逼,一时傻了眼。她到底是个实心的,抢了易家兄弟的法宝,终觉有些不好意思,何况又遇了正主。到得雷火击来,连避都忘了。 这会方算回过神来,连忙学舌道:“对,你再敢打我!回去我就将易家那二傻喂熊大、熊二去!” 易周给气得直哼哼,不愿理这傻妮子。落下去寻绿袍说话:“老鬼,你如何方肯放我孙子回来?” 绿袍淡淡一笑:“你不是有套九宫剑吗?拿来换人。” 易周这套剑如他性命一般,如何肯换,怒道:“绿袍老鬼,你莫要欺人太甚!” 绿袍老怪斜他一眼,笑道:“肯不肯换是你的事,我就这条件。你要不服,不妨和本座比划比划。” 易周是吃过亏的,知道讨不了好,也没计奈何。玄真子见得,忙做和事佬,道:“绿袍道友,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虽有些误会,何不化敌为友,揭过此事?” 老怪大笑,冷声道:“玄真子,你也莫做好人。事情始末,你当本座不知?前事不提,只如今你指使门下,来我徒弟道场寻衅,你若不给本座一个交待,休怪本座给你难看!” 玄真子愕然,问道:“道友此话从何说起?我峨眉门下几时去百蛮山生事了?” 绿袍一指申若兰,道:“这是本座新收的亲传弟子,她本是这桂花山红花道友的唯一门人。红花道友亲笔写信给我,这桂花山福仙潭仙府是要留传给这徒弟的。如此算来,待的红花道友飞升后,这里也算是我百蛮别府。你指使着门人来此生事,可是存心与本座为难?” 玄真子一时语结,苦笑道:“此处原来和百蛮有此渊源,贫道着实不知,还望老祖莫怪。本当就此退去,可尚有一事相求,还请老祖玉成。” 绿袍淡淡一笑,道:“如今主人尚在,你却是求错了人。” 玄真子正要回话,忽听得谷中传出个老妪的声音:“诸位道友远来是客,老婆子不良于行,不便相迎。还请众位入谷说话。”却是此间主人红花姥姥闻得谷口众人说话,传音相请。 话音一落,那谷口烟岚分开,露出通道来。绿袍老怪也不谦让,拉着申若兰,当先而行,许飞娘等人随后而入。 玄真子和易周对视一眼,轻叹一声,带着几个后辈跟了进去。行得一阵,过了两个山头,但见谷中多生古桂树。最大一株约摸十人合抱,正是那桂树屋。若兰是此间地主,请了众人入屋坐定。 红花姥姥则不在此处。传声相语:“众位道友都算和老婆子有些交情,都知道我昔年立下誓言,福仙潭中乌风草任由来的人自取。能不能得到灵药,只能凭来人本事,老婆子却不多问。前两日峨眉来的几位道友求药,我也是任你们去取药的。可惜未能得手,此事却怪不得我。你们在谷前吵闹,老婆子受不得吵,故此封了谷口,倒不是有意和你们为难。今日绿袍道友也来了,这乌风草如何分取,你们自行决断,我依旧不过问。” 她说完这些,却是不再出声,倒真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派头。老怪也有些哭笑不得,闹了半天,还是落在自己头上。 玄真子想着门中有人要用到这药,不好推诿,起身一稽,道:“既然主人如此说,那贫道就占个先,斗胆试一试,看能不能取了灵药来。” 绿袍老怪淡淡道:“玄真子道友此言怕是不妥,我徒弟也是此间主人。她尚未说话,倒还轮不到外人先行。” 玄真子闻言一涩,也不好如何,只好看着若兰这小女娃。申若兰虽年纪小,可也听出双方话语间有些不对路。她也拿不出什么主意,转头看着这新拜的师傅,问道:“弟子也取不到潭中的灵草,师傅您看怎么办?” 绿袍笑道:“你还年幼,拿不到也正常,为师替你走一趟就是。” 玄真子大急,想要说话,却被老怪皮笑肉不笑的瞪了回去。当下一行人到那福仙潭去取药。那潭在一边山巅上,里头不但有毒石、神鳄发出的毒烟,还有红花姥姥所设禁法。五彩烟霞笼罩,深不见底。 绿袍查看一阵,知道这里是个火山口,多生毒气。里头又有毒石、神鳄这两个毒物,想要下去取草,更是险恶。他也不多做耽搁,开启神眼,一道绿光照去,已是瞧得分明了。 轻笑一声,运起罡气护身,飞身而下。到得潭底,觉得脚下火热非常,便不落下,悬空而立。忽的一阵怪风,从一边乱石中窜出个鳄鱼般的异兽,通体却是暗红色。 这怪兽张嘴朝老怪双脚咬来,却破不开老怪的护身罡气。反被老怪运使神通,将它挂住,脱不得嘴。 这怪物也是岁久通灵的,知道不好,死命挣扎,想要脱身。那尾巴在地上乱打,砸得地底烂泥四溅。原来那地上看似平地,实则早被地底熔浆烤的软了。人若不查,落在上头。一则被火毒所侵,再则是陷落熔浆中,化为灰烬。 绿袍老怪也不理会这神鳄,拖着它四下寻那乌风草。只见一块四五尺高大石,不住生出黑烟,将石头周围密密包裹住,想来就是那毒石了。 老怪近前,运起口罡气,朝那毒烟一吹,将那毒雾吹散。看看这石头,也不动它。见那石头后有数十株黑草。知道是那乌风草,老怪一挥手,发出道剑气,连那块泥土铲了。抖了抖土,收在袖中。 四下一看,别无它物,也不久留,飞身出潭。 话说那神鳄被老怪罡气困着,被拖了出来,远望去倒像这怪物咬着绿袍的脚追了出来。青草这妮子一见,大叫道:“不好了,老爷被怪物咬了!” 她也不细看,挥手就是道五行剑气当头砍了过来。绿袍险险被她砍到,发出道罡气挡住。没好气的骂道:“你这死丫头,是不是要连我都斩了!” 这妮子见做了错事,缩着脑袋躲在后头去了,气都不吭。绿袍也拿她没得计较,一脚将那神鳄踢过去,道:“这东西给你做个宠物,和你正般配!” 青草缩头缩脑看看那神鳄,却是给踢晕了。抬头问道:“老爷,这东西能不能吃?”众皆为之绝倒。 绿袍下潭擒鳄取草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玄真子见了暗暗心惊。这潭上尚有冷锋、许飞娘等人,他虽有所想,却也未曾生些事出来,此时倒有些庆幸。 这人收拾心思,上前道:“老祖不避艰险,除去这福仙潭中妖物,着实令人钦佩。只是前番贫道门人遗失了件宝物在潭中,还请老祖赐还。” 绿袍老怪一愣,他倒不知道朱文将那天遁镜失落在潭中,也并没见到这东西。笑道:“你们的什么宝物我倒是没见到,就捡到了也是白得的,哪有还给你的道理?” 说完也不理这些人,就待领着冷锋等人回桂树屋中叙话。玄真子倒没料道这人如此惫懒,一时倒无话可说。 齐灵云见了,急忙上前一福礼,道:“不知前辈下潭可取到了乌风草?若是得了灵草,不知能否赐些与晚辈?铭感大德。” 这女子说话委婉得多,又是个小辈,老怪倒也不好骏据。想着这乌风草也不是必须之物,就她峨眉没这灵草,也可寻别的灵药替代。大笑道:“你要这乌风草倒是有,你那师伯要却是不给!” 说罢取了十株灵草反手抛给齐灵云,带着众人头也不回,自行去了。倒把个齐灵云闹了个满脸通红,玄真子直冒火。 眼见人去的远了,笑和尚低声问道:“师伯,我们怎么不好好教训这魔头一番,反倒由他如此猖獗?” 玄真子看了一眼一旁如同个泄气皮球一般的易周一眼,暗叹一声,漫应道:“这魔头气数未尽,到时自有人除他,我也不好多生枝节。” 这却是他峨眉派惯常之语,一时成不得事就如此说法,回头再慢慢算计。一众小辈听得多了,习以为然。 其实自双星宫立于苍莽山后,长眉早年定的谋算,已是多有落空。而妙一真人这辈却是比不得他们师傅。谋划来谋划去,结果苍莽一战却是大失所望。 此时玄真子嘴上说得笃定,其实是说顺了口罢了。他和身边这易周不过是伯仲之间,易周被绿袍老怪打得老巢都丢了,他又能有多少胜算?不然依着他峨眉派往昔做派,对这老怪哪能这么客气? 玄真子见易周被那绿袍拿话一逼,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越发心烦。他也别无它法,只得带人回转峨眉不提。 第151回 双魔出罗浮 峨眉失南海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一行人刚回到桂树屋中,就听得红花姥姥传音道:“绿袍道友可是取了乌风草?还请来后洞一叙,老婆子有些请托。” 绿袍本有意和她谈些话,只是未得她相招,不好贸然去寻她。得了这话,倒正中心意。 她却是在福仙潭后专辟了座洞府炼功,地方也不小,分门别类做了几间石室。又引地火为用,洞府中不设烛火、明珠之类照明,依然是满洞光明,别有一番奇异。 因红花姥姥未唤别人相见,老怪本打算独自前去相见,此地是旧游之所,倒不至于不认得路。 又听得红花姥姥传声道:“若兰,你也随你师傅一起过来听听罢,此事和你也有些关系。” 申若兰拜绿袍为师尚不足一天,自然还是更肯听前师之言。她倒也知道些进退,应了红花姥姥的话,却也不急着过去。望着绿袍老怪,意思是以他为主。 绿袍见了哈哈一笑,越发满意这徒弟,拉着她寻路而行。到得红花姥姥静修洞府,绿袍一见其人,不由轻咦一声。 原来红花姥姥盘坐石床之上,虽然用红袍包住了头脸。可依然能从她露在外边的皮肤上见得火样通红。老怪早年和她打过交道,自是看出有许多不同。 红花姥姥苦笑道:“道友也看出来了。我因得了天书,修那天人之道,方落得这番模样。故此只愿在洞府中闭关,不愿外出,也是不想以这样子去见故人。” 绿袍问道:“道友修得可是上古先天神人的法门?方有这番异状。” 红花姥姥点了点头:“绿袍道友果然博闻广记,连这几近失传的功法都听过。上古先天神人天生地长,一出生就有无穷法力,寿限极长。后便有人研究出了此类功法,使自己能化身先天神人,得其神异。 可先天神人终究不是人类,而且各有缺陷。我等人身修习这类功法总有些干碍,后来便没什么人炼了。我早年得了这么部天书,也是想着飞升破界无望,又因事憋了口气,才修了这功法。虽然也能飞升,可终究是落了下乘。当年我那至交好友天狐宝相,因遇了事,也曾来寻我借这书。可她看过就不愿炼了,说是宁可走天庭封神的路子,也比这个好。” 老怪想了想,问道:“道友炼这天书不管怎么说,也是飞升有望,却是比我强得多了。只是你向来都是静心潜修,少和人起争端,这憋气的说法又从何说起?” 红花姥姥摇头道:“你我也算多年的朋友,你也别光说好听的。以你的修为,真想破界飞升还要等到现在?我看是你心大,想要九劫功成,肉身成圣吧。说到那让我受气之事,就是你今天取的那乌风草引起的。” 绿袍恍然,却是早年长眉真人打上桂花山,逼红花姥姥交出灵草的旧事。叹道:“当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那长眉老儿霸道横行,视天下之物都是他峨眉一派的。那些年吃他亏的着实不少。” 红花姥姥道:“可不正是,他这些徒弟倒是秉承了他的作派。前两年那白元敬尚来寻我呱噪,她知道我功行将圆满,却是盯上了我这点家私还有我这徒弟若兰。当时我想着给我这徒弟留条后路,虽然未曾答应她什么,可也未把话说死。不想这些人连三五年都等不得,又寻上门来,着实可气!” 绿袍淡淡一笑,并不出声,静听红花姥姥下文:“若兰是我自小带大的,我因为自己这副样子吓人,故此平常都不让她到身边来。可我也就这么个徒弟,总还是想着能她好点。她天资好,我自己所学有限,也就不肯多教她,也是怕延误了她,只希望她以后能投个明师。本来那白元敬来寻我时,我想着她峨眉所传本是玄门正宗,又有登天之阶为助。若能让若兰投身峨眉,妥妥能成就个天神之位,总比跟着老婆子强。可看着这些来人做派,我倒是不能不担心。若兰跟了我十多年,也称得上旁门出身,若进了峨眉,能不能得他们看重还是两说。再者她跟着我自由散漫惯了,峨眉规矩森严,怕她受不得那些束缚。让她投到你百蛮山,倒是没这些顾忌。” 绿袍老怪笑道:“若兰这孩子不错,你既然让她入我门下,我自然不会亏待她。我百蛮山虽然没有登天的捷径,可只要她认真修行,总有破界飞升之时。且无需去受那天庭的管制,落得个逍遥。” 红花姥姥得了绿袍老怪这话,放下心事,大喜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只是还有件事却是要麻烦你,我还有五年就能演化天人,飞升上界,可还要借助这福仙潭地底*火山之力。到时还要请你遣人来挖开潭底毒石,使此处地火爆发,助我成事。说来幸亏你今天没破了那毒石,不然我又要费些事了。” 绿袍笑道:“我方才在下头也是见那毒石有镇压地火的功效,怕打烂了使地火上涌,毁了你这仙山,才未动手。既然这样,到时你传讯给我就是。” 红花姥姥谢过,又拉着若兰说了会话,给了些法宝。 别过红花姥姥,众人回了百蛮山。一进山门就见辛辰子、梅鹿子几个围着个人,一个个气鼓鼓的,却又不敢对来人如何。 那人却是悠闲的很,坐在道旁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浑然不理周围的人。绿袍老怪一见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大笑道:“师兄几时来的?怎么坐在这地上?” 转头又骂几个门人:“你们几个混账东西!师伯来了也不请去屋里坐,围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却是乙休,不过却不见了昔年那神采飞扬之态,背也驼了,两鬓也斑白,显了些老态。 乙休见了绿袍,站了起来,大笑道:“莫怪他们,前番峨眉山上我坏了你的事,他们肯让老驼子进门就不错了。” 绿袍也听冷锋几个说起这师兄帮着峨眉派之事,倒没放在心上。上前见了礼,请着他到自己住处说话。 老怪倒不知乙休变了驼子,冷锋等人也忘了提及,都是修行人,对这外貌倒没世俗间那么在意。故此老怪初一见了人,难免有些错愕。师兄弟坐定之后,绿袍见门下和自己这师兄有些不尴不尬,都打发了开去,留了青草和新收的若兰随侍左右。 动问道:“师兄,我也有好多年没见你了,你这.....。” 乙休笑道:“早年着了几人手脚,移了座小山将我压了许多年。也就是前些日子才脱困。” 绿袍闻言大怒,起身道:“都是些什么人?欺负我们派中人少是吧!师兄,走,我和你一起找他们去!” 乙休摆摆手,笑道:“师弟,别忙,这事都过去了。我虽然被他们压了些年岁,可也算因祸得福,将五行真气修到大成,才能脱身。说起来还要感谢这些人。前些天我拜访过他们,都一一申谢过了。” 绿袍闻言有些无语,摇头道:“师兄还真是豁达,这都能便宜他们。” 乙休笑道:“也算不得便宜,他们中那易周不是被你将老家都掀了?连他两个孙子都还被你压在百蛮山做客。” 绿袍失笑道:“还有这老儿的份?” 乙休点点头,道:“我几天前在峨眉山寻找他,才知道的。他起先见了我尚还气鼓鼓的,后来见我不是寻他报仇,也就不好意思再和我生气。倒央着我来找你说情,想要你放他孙子回去。我本就要来找你说说话,也就顺势答应了。” 绿袍大笑道:“今天我在桂花山尚见到那人,起先还对着青草大打出手。我一提他孙子就焉了气。” 乙休也失笑道:“这老儿也太宠着他那孙子,只是我应了他,还请师弟给个薄面。” 绿袍点头笑道:“易老儿那两孙子也是没多大出息的,养着他们还费米,师兄既然开了口,回头我让人放了就是。” 乙休连忙称谢,望望四下,想到一人,不由问道:“我来你这半天了,怎么不见弟妹?” 绿袍见问,苦笑道:“早些年,瞳娘去神月山陪师娘去了。” 乙休见他神色不大自然,知道肯定有些缘故。绿袍不说,也不好多问。想到自家的事,不由长叹一声,道:“你还好,只是出门散散心,我那口子连家门都不让我进。” 绿袍闻言大讶,动问缘故。却是因为韩仙子那几个兄弟太不成人,为了些宝物连自己妹妹也害。终惹得乙休性子发了,将他几个舅子一锅烩了,都给打发了去转劫。 韩仙子到底还念些兄妹情谊,自然恨上了乙休。自行搬到岷山白犀潭去住,不肯见丈夫的面。这却是乙休被人移山压住之前的事了。 他此番出山,访到妻子住处。少不得上门去陪罪,想要夫妻和好。可韩仙子闭门不纳,弄得这乙真人老大没趣。 绿袍听得摇头不已,也不知如何说这人为好。只好岔开这话头,说道:“瞧我这记性,倒忘了这事。我新近为我五行一脉寻了个传承之人,正当让她来拜见师兄。” 乙休早就见着一边立着的申若兰,指着她道:“可是这娃娃?不错,师弟眼光甚好。比那什么艳娘子好得多。” 绿袍苦笑摇头:“师兄,我选的传承之人正是崔盈。若兰资质虽好,可还比不得她。再者我五行一脉虽不立教,可传承之人终归还是炼达些才好。崔盈这人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却不是我这小徒弟现在能比的。” 乙休怔了怔,问道:“师弟,你可想好了?那崔盈名声可不大好听。” 绿袍点头道:“她名声虽不大好,可也是乱传出来的多。我们门中并不禁婚娶,说来就先师都有那么一段。你我也都如此,倒也无需过于苛求。师兄不妨先看看人如何?”一面打发青草去唤崔盈过来相见。 乙休见他连合沙道长旧事都抬了出来,倒不好多说。想了想,道:“既然你拿了主意,我也不好多说。只是若她日后若是旧态复发,犯了门规,师弟又当如何?还有一事,你和峨眉为难,听说那血神子都是你放出来的,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第152回 双魔出罗浮 峨眉失南海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闻得乙休之言,淡淡一笑,不答反问:“峨眉派自长眉以降,就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大肆杀戮异教中人。收四方珍奇,占天下名山,北到北极冰海,南到南海,东西两极哪里没有他们身影?师兄又如何看?” 乙休闻言一滞,良久方道:“长眉真人风光霁月,峨眉诸位也都是光明磊落之辈,这么做自然是维护天下正道。正是我辈修行人该当做的。” 绿袍老怪冷笑一声:“师兄修行时日远比我要长,正邪区分自然有你的看法,我也不和你争论这个。师弟我添为东南圣教之主,在那些人眼中可是邪魔之首。我所行所为自然也要考虑自己的立场。救了邓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求个先手罢了。总不能容他们从容布置了,再打上我这百蛮山来。” 乙休摇头道:“师弟怎么这么说?峨眉诸位道友都是讲道理的人。师弟无甚过错,他们怎会来寻你。” 绿袍大笑道:“我有没有过错,怕也轮不到他那些人来评判!昔年混元祖师又有何过错?再早的无忧宫辛前辈又有何过错?就是血神子邓隐到底又有何过错?还不是他们一张嘴!自古修行界各门各派,各有各的规矩,他峨眉有何资格拿他们的规矩来评定别人!师兄,我五行一脉素来都不管他人闲事,除非是遇到灭了人伦天理之辈,方出手诛灭。如今师弟我是和峨眉卯上了,你打算如何区处?” 乙休是个激烈的性子,可此时也颇犯踌躇。一边是自己师弟,另一边他和峨眉两代都有交情,且尚有求人之处。 思索一番,他到底不是个爱动脑的,摇头道:“师弟,我也不瞒你,我虽也修成个地仙,天仙劫也没多少难处。可要破界飞升,也没太大把握。妙一真人和我提起过登仙之阶,我将来指不定就要借助的。就是师弟你,难道就有十分把握破界升仙?何况你还有这许多门人弟子,四九重劫可也不远了。” 绿袍淡淡道:“师兄可曾考虑好了?五行一脉至今可没有一人成神道的。” 乙休叹道:“我如何不知道?可如今想凭自己之力飞升,谈何容易?我比不得师弟你,已是过了四次大劫,能和诸位先辈一般,肉身破界都是有指望的。” 绿袍老怪也是轻叹一声,如今修行越发艰难。虽然说三次天劫过后就是天仙,可也只能元神飞升。若不走功德封神之路,就只能强行破界了,却是九死无生之局。 渡过大天劫越多,元神越凝实,天地感悟越深,破界机率也就越大。若能肉身飞升,却是又多了层保障,稳妥得多。故此不想走神道的修行人,都想方设法都要保证能渡过九次天劫,修成个假金仙都是好的,以期肉身飞升。 就是走神道的,若靠自己积攒功德,要引发封神天书感应,所需功德极多,极其费事。而峨眉掌控这所谓登天之阶,虽也要功德之助,可却是少得多。等于是开了个方便之门,这也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乙休见绿袍神色落寞,良久无言,笑道:“不管怎么样,我辈修行中人,能破界升仙终究是好事。至于神道不神道也顾不得了。” 绿袍老怪见他打定了这主意,也不便多言,点头称是。一时间,师兄弟两人倒相对无言。 此时却见青草领着崔盈走了进来。这崔盈自得传《合沙奇书》,倒是足不出户,一意潜修。她本就是修习五行真气的,两者同源。所谓大五行真气其实也不过是更加精纯罢了。《合沙奇书》本就是专修此法的功夫,又有绿袍细心指点。这半年功夫,崔盈已是小有所成了。 她听青草说了绿袍传唤的缘故,进门就给两人见礼:“弟子崔盈见过师尊、师伯。” 乙休虽不大喜她的声名,可见她身上隐隐蕴发五色奇光,知道是五行真气小成不久,行功过后,一时还不能收敛。也不由惊叹此女资质了得,倒收回了些成见。 当下问了些话,见此女应对自如,颇有些见解。对老怪道:“此女也不算差了,师弟眼光着实不差。” 回过头却对崔盈厉声道:“你的过往,我也略有所闻。前事我也懒得多问,如今既然入了我五行一脉,就得守我门中规矩。若敢做奸犯科,就是你师傅不问,我也饶不得你!”他终究有些不放心,方才出言敲打,倒也是个好意。 崔盈一幅低眉顺眼的老实样,笑答:“师伯的话,弟子一定谨记,绝不敢违背。” 几人说话间,唐石急急走了进来,给两个长辈见了礼,笑道:“师傅,邓前辈和大师姐来了。” 绿袍老怪闻言大喜,笑道:“好,我这就去迎他。”回过头对乙休道:“师兄还请宽坐,我去接下邓道友。” 乙休摇头道:“你只管去,我却不想见这人。正好还有事,就此别过。” 老怪知他性子直,苦笑道:“师兄刚来就要走?何不住上些日子,师弟也好请教一二。” 乙休摇头道:“以后我师兄弟见面的时候还多,倒不争这一时。至于什么请教的话你就别说了,没得臊我面皮。你就让青草送我从后山离开好了,省得和那人照面。” 老怪摇头无语,只好和他做别。乙休走了两步,回头笑道:“我将来有借重峨眉之处,怕是少不得要为他们做些事,你们两派的事我也只好来个两不相帮。若他们行事过分,你只管去寻我,驼子终究还是你师兄。” 说完便只顾走了。绿袍老怪也无暇感概,便要往山前去迎人。一回头,却见红莲一路小跑过来了,远远见得乙休背影,问老怪道:“师傅,前头可是乙休师伯?我听唐师弟说他来了,我都许多年未见过他了,怎么这就走了?”说着就要追过去。 绿袍止住她,笑道:“你这丫头,都嫁了人了,还这么不稳重,跑跑跳跳成什么样子。你乙休师伯不想见你丈夫,只要走,我也不好拦着他。你要拜见他,等下回吧。” 红莲吐吐舌头,此时后头唐石陪着邓隐也缓步走了过来。他夫妻本就不是外人,自然也不会非要等着绿袍去迎接,一路过来了。却被妻子劈头喝问:“老邓,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我师伯,害得他连我都不愿见!” 邓隐有些摸不着头脑,苦笑道:“你师伯是哪个?我几时得罪了他?”他深感红莲情义,故此也有些怕老婆。 红莲噼里啪啦一通将乙休和百蛮山的关系说了,邓隐方才恍然。摇头笑道:“我和乙休道友也没什么过节啊?怎么就不肯见我?这根子怕还是在我那师兄那里吧。” 红莲道:“肯定是你的错,关你师兄什么事?下回见了我师伯,你得好好陪罪!” 邓隐也拿她无法,只得一个劲称罪,几人说笑一回。绿袍老怪上下打量了邓隐一番,笑道:“苍莽一战,邓老哥也算功行圆满了,可喜可贺。” 邓隐叹了口气,道:“上次我虽然临阵突破,悟到了血河之境,可也折了三个徒弟,有什么可称道的?这次出关,本想杀上峨眉山报仇,可又被红莲拉来了你这里。老弟,你倒是给出个主意,我们如何报这仇?” 绿袍老怪知道这人重情义,又拿自己当兄弟,是以说话随便,倒也不以为怪。笑道:“我请你来,就是做这个打算的。” 邓隐本有些懒洋洋的,闻言精神一震。连忙道:“还是你主意多,你且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老怪笑笑,道:“走,我们去寻我师弟说话。”当下领着人去冷锋屋中商议。 ; 第153回 双魔出罗浮 峨眉失南海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邓隐、冷锋三人在百蛮密议半日。当夜绿袍和血神君就借着夜色,潜行南去。 岭南有罗浮,山幽水秀,自古就是道家洞天福地。话说那罗浮山山阳一处,山势险峻壁立万仞。半山之上,凹了进去,三面皆是峭壁,围着块小小平整之处。十里古梅,绕着座小小庵祠。 这庵祠并没有名字,只有万外头山壁上刻着几个斗大的字:香雪洞。这般险地,自然不是寻常凡夫俗子所能到的,想里那庵中主人,自非寻常之辈。 这时节,正是梅花开放的季节,万株白梅绽放,层层叠雪,暗影浮香。但听的那庵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老尼。正是峨眉当代长老一辈的元元大师,原来她在此地清修。 元元大师四下一望,冷月高悬,梅林清寂,别无所见。心下有些疑惑,自语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师傅听到什么声音了?”原来她后头尚有人,先前在庵门内,此时走了出来,正是她徒弟定慧师太。这定慧一边问着她师傅,一边四下查看。 元元大师笑道:“刚听到些响动,还以为有人来了,现在看,可能是风声。” 定慧陪笑道:“看来师傅是真听错了,来我们这里的无非是几位师叔伯或是师弟妹。他们来了,会直接打招呼的。不过说起来,今年这梅花都开了,怎么还不见罗师伯过来看花?” 元元大师笑道:“你罗师伯酷爱这梅花,往年只要有空她都要来住一两月的。今年没来,想是有事耽误了。” 她话音刚落,那定慧就指着天边笑道:“师傅,你看!那不是罗师伯的剑光?” 那剑光转眼就到了梅林外,元元大师忙掐了几个诀,放开护洞法禁,迎了上去。那人一落地,就笑道:“前些天给人帮忙炼些药,连这梅花开的日子都差点错过了。这一完工,就急急赶了来叨扰师妹。你师徒两个怎么就在这等着,难道知道我要来。” 来人却是金姥姥罗紫烟带着心爱的小徒弟美仙娃向淑芳。几人见了礼,定慧师太就笑道:“我师傅记挂着师伯,刚听得些响动,就出来看,可巧你们就来了。你炼什么药,那么急,怎么连梅花也顾不得看了?” 定慧随元元大师修行早,和罗紫烟也熟,是以说话随意些。罗紫烟笑道:“还不是你们峨眉派的事,苍莽山大战时几位道友为那帮妖邪的阴毒暗器所伤,我留在峨眉山帮着玄真子道友炼些解毒丹药。” 元元大师见她满脸喜意,放心不少,笑问:“我当时有事,先回了罗浮,倒是让师姐受累了。如今那解毒丹可是炼好了,那几位道友可都没事了?” 罗紫烟点头道:“前些天,玄真子道友求取来了乌风草,炼成丹,那几位道友称得上药到病除。只是亏了些元气,调养一阵子也就好了,不然我哪有这闲功夫。” 这四人说笑一回,观赏了阵梅花,回庵中说话。而此时,那庵堂后头一株古梅上悄悄显出两个人来。却是邓隐和绿袍老怪。 这风度翩翩的血神子脸上却有几分恼意,对一边淡笑着的老怪道:“老弟,你也太小心了。要我说,直接大开杀戒,将这劳什子罗浮七仙斩个精光。我就不信这几个小辈还挡得住你我。现在可好,又来了个罗紫烟,越发难得手了。” 绿袍四下看看,眼光落在那古梅上头,淡笑道:“这几日我和老哥也在这罗浮周围转了个遍,老哥可有何发现?” 邓隐一楞,问道:“老弟发现了什么?” 绿袍笑问:“老哥不觉得这所谓罗浮七仙在这罗浮山各自的护洞法阵有些奇怪?” 邓隐凝神一想,道:“老弟一说,我也有些感觉,以你我之能,他们这些法阵直如儿戏。可我们每处都查探过,好似每回他们都若有所觉察,着实奇怪。” 绿袍笑道:“他们这法阵都是因地制宜,元元老尼这香雪洞是梅林成阵,那元觉和尚那边是一片榕树林,其他几个都差不多。而说来峨眉这七人也不都是长住这罗浮山的,可都在这建了座洞府,而且这七人眼下都在此地。” 邓隐奇道:“那又如何?” 绿袍淡笑道:“这七人的洞府从北至南,老哥看像个什么?” 邓隐想了想,摇头道:“老弟,你莫卖关子,我真没注意。” 老怪道:“在半空中看,这七人洞府连起来,正是个北斗七星阵,老哥可明白了。” 邓隐本是个聪明觉顶的人物,讶然道:“老弟是说他们在这罗浮布了此阵,将这罗浮福地包在里头?” 老怪悠然道:“不但借了地力,更是上借星力,多年积蓄,一经发动,要破起来可不容易。” 邓隐苦笑道:“我原以为不过是几个小辈,手到擒来的事,怎么这么难缠?” 老怪摇头道:“这几人还没这么大手笔,当是令师兄长眉的布置。北海尚有个沈琇,东海几乎成了第二个峨眉山,这南海他怎会放过?我们灭屠龙师太时也太轻松,我一直不解其故。想来是隔得太远,或许他本有布置,却未能凑效。只这罗浮山的手段才见令师兄的风采。他布了这阵,留几个弟子守着,外人短时间内要破它,却不容易。若大张旗鼓攻山,怕不用多久,就是四面来援了。” 邓隐皱眉道:“他怎么不直接布置到南海上去?” 老怪笑道:“我如何知道他的想法?就现在看来,一则是南海有易周一家子,他们本就交好,不好翻脸。二则这罗浮离南海、南疆都近。控制此处,能就近监察海上不说,还能震摄南疆我们这些邪魔歪道,直如一枚钉子一般。三则这罗浮本就是洞天福地,取之好处极多。” 邓隐摇头苦笑道:“老弟,看来也就你能和我那位师兄扳扳腕子。不过是座洞府,就能想出这么多道道来。只如今,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他话音一落,忽有所觉,身形慢慢现出些微红光,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原来那庵门此时又开了,走出那定慧师太来。邓隐是察觉这人出来,方身化血影,附身在梅树上。 先头两人触动这里的法阵,引得那元元大师来看,也是这般避过的。至于两人说会子话,却是早隔了音的,倒不虞被人听去。邓隐的血影神功此时已是大有成就,那血影几若不见。别说此时是晚上,月色不亮,就是大白天想要发现他也难。 血神君隐了身,转头却不见绿袍的身影,也是暗暗称奇。他自然清楚自家道行,可愣是见不到绿袍,怎能不觉得奇异?只是各家有各家法门,倒也不好相问。 这定慧师太四下看看,没什么动静。想了想,便直往后山行去。这香雪洞所在三面环山,一面临着悬崖,看似无路。其实那崖边有条两尺窄径,转过去,行得百十丈,那路就平坦了。虽是荒山野道,也能走人。 月夜山景,别有一番朦胧美。定慧看得多了,只做平常。又兼着有事,也不多看,只顾前行。到得后山,却见她转到一处大石后头去了,许久方才出来。低语一句:“师傅真是多心。”自顾回去了。 原来是那元元大师回庵后,始终记挂着洞府法阵被触动之事,放心不下。待得罗紫烟师徒歇了,吩咐她来此查看的,却是另有缘故。 却说邓隐一路跟着这人到此,却见这人什么也没做,就回去了,好生不解。他显出身形,就问道:“老弟,你怎么看?” 身边绿袍也闪身出来,毕竟这般隐身也是颇为耗费真元的。听得问,笑道:“老哥,你还真当我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啊。” 邓隐摇头失笑,走到那大石头后边,却是面石壁,下头有个三尺方圆的小洞。笑道:“真有意思,这小尼姑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来钻山洞?” 绿袍近前一看,那洞是横着的,有些弯曲,也不知有多长。笑道:“这里头怕是有些古怪,且进去看看。”弯腰就想钻进去。 邓隐连忙拉着他,道:“老弟,你放着正事不做,钻这山洞做什么?” 绿袍笑道:“想要破这罗浮山的大阵,首要破这香雪洞。这梅林所在就是七星中天玑星的位置,承上接下。我们一时也无法无声无息的攻破它,只能等机会了。看那小尼姑的形迹,此处必然是个紧要之地。反正也是闲着,探探何妨?” 邓隐摇了摇头,只得随着绿袍去了,就坐在那大石上等着。那洞口太小,他实在拉不下面子去钻。 第154回 双魔出罗浮 峨眉失南海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邓隐等得一晌,正有些不耐烦,听得绿袍老怪以千里传音的功夫相唤:“老哥,快进来,破这罗浮山的事有着落了!” 邓隐大喜,化作一条血线直投洞中。循声而行,穿过一个溶洞,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好大一片梅林,白梅朵朵,繁华如雪。前头石壁上刻有:香雪海,三个大字。 邓隐也没心情看那梅花,径自寻到绿袍老怪。此时绿袍却是满眼笑意看着前方壁上一个半丈见方的石洞,邓隐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虽然那洞隔他们立身之处颇远,可这两人何等目力。那洞只是凹进去丈许,里头盘坐着个蓝衫女子。隐见她身上缠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 邓隐问道:“老弟,这么个女娃子本领寻常,济得甚事?莫不是见她生得好,你夫人又长年不在身边,想弄回去做一房小?” 绿袍苦笑道:“老哥你莫要打趣我。行前听冷师弟所言,这元元尼姑眼下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叫定慧,应该是我们先前所见的那小尼姑。小徒弟叫王娟娟,听说是犯了教规,被元元囚禁了起来。看此女模样,想来是她。我俩要破香雪洞,此人倒是个上好的助力。” 邓隐闻言,眼前一亮,道:“是与不是,问问就知。”拔步上前。 绿袍笑道:“老哥,仔细莫触动了那洞口的禁制。” 邓隐笑道:“我晓得。” 两人本是在暗处,此时走出来,那女子一眼就见到了,扬声问道:“来的是哪两位道友?可是来救我的吗?” 两人近前,血神君笑道:“本座邓隐,你可是那元元小尼姑的徒弟王娟娟?” 那女子看清两人,本还有些疑惑,盖因不认得这两位。听得邓隐口气极大,呆想了一阵,啊呀一声:“前辈可是人称血神君的?晚辈王娟娟有礼了。”她周身缠着银链,起不得身,躬身为礼。 邓隐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绿袍老怪笑问:“看你神色好似不奇怪有人来,这又是什么缘故?” 王娟娟不识得绿袍,可看他和血神君同行,神色间也不见谦卑之意。知道怕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怪物,半点也不敢得罪。却也怪不得她,只因血神子的名头实在太响。 连忙道:“回这位前辈的话,我因故杀了人,被我师傅监禁在这里,说是要三十六年方能恢复自由身,平日里看管得很严密。方才我师姐来说师傅发现有些不妥处,问我是不是引了外人来。还说要我老实认罚,若真有人来只要老实回禀,也不会怪在我头上。我跟她说昔年虽也结交了些友人,可自被师傅押禁在这香雪海之后,如何能通声气?她见无异处,便自行回去了。因她来问了这么一回,我心中有了些底,故此见了两位不是很奇怪。敢问两位前辈是如何寻来此处的,可是来救晚辈脱身吗?” 邓隐一笑,指着绿袍老怪道:“你还不认得他吧?这位是我结义兄弟,是东南圣教开山祖师,人称绿袍。他因听得人说你貌美,心生向往,特意来这罗浮山寻你。这些天可是将这罗浮走了个遍,腿都跑细了,连带着本座都跟着吃了几日的灰。” 王娟娟闻言,不由多看了绿袍老怪几眼。她倒也听说过绿袍老怪的名头,却从未见过。虽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可怎么也不大相信这人会为自己这么做。可邓隐又是凶名在外的,话都出了口,她也不敢反驳。 绿袍老怪摇摇头,道:“你莫听他胡说,我们来此是看上了罗浮山这洞天福地,想要夺下来。要助你脱困倒是不难,可你也要给我们做点事才行。” 王娟娟心咐这才靠谱,口中道:“晚辈道行浅薄,却不知能为两位前辈做什么?” 绿袍见她没一口回绝,心下点头,此女倒认得清形势。笑道:“你这洞口禁制一破,你师傅就会察觉到吧?” 王娟娟道:“回前辈的话,晚辈并不清楚。只是我师傅将我关在这时曾言我若一出这里,就会死在飞剑之下。” 邓隐淡淡一笑,曲指一弹,一丝血线击在那银链上。那链子发出淡淡白光,几近不可见。那白光连着道光丝通向外头,两人跟过去看。却见一座石屏挡在前头,那光丝却是没入石屏前头地上一块石板下。 绿袍挥袖拂开石板,下头放着把三寸长的小剑。白光莹莹,却是剑仙所炼之物。邓隐冷笑一声:“装神弄鬼!”就要将这剑摄入手中。 绿袍老怪拦住他,道:“老哥,看此剑像是峨眉一道手法所炼。不妨先问问那王娟娟这剑的来历,再来区处。” 那王娟娟本指望这两人救她,可见那血神君使了个法,两人好似沿着什么东西寻了过去,将她撂在这里不理会了。她道行不够,却看不到身上银链连着的光丝,正不解其意,却见那两人又回转来了。 连忙问道:“两位前辈,可是有什么不妥?” 绿袍笑问:“那边石屏下埋着口飞剑,你可知道是谁的?” 王娟娟道:“那是我师傅炼就的青霓剑,还有我当年夺自明宗室靖王府的九龙铜宝镜和夜光珠。我被关在这里后,师傅当着我的面将三件宝物埋在那,说是我若逃出这里,就会死在青霓剑下。” 邓隐闻言一皱眉,问道:“你说的夺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娟娟苦笑道:“七八年前,晚辈在外历练,听说靖王府有宝物现世,便跑去抢夺。当时去的人不少,为这两件东西大打出手,还死了不少人,最后落在晚辈手中。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不成想去夺宝的不光是我,还有我们峨眉三位同门。他们没抢到宝物,跑到我师傅那告了一状,说我滥杀无辜,我师傅就把我关了起来。” 邓隐闻言,重重哼了一声,怒道:“既然是夺宝,自然各凭本事,生死由命。抢不到也就罢了,偏生还要背后弄鬼,真真有其师必有其徒。”他是吃过这亏的,听的这女子的事,不免上火。 绿袍知他心事,也不扯这事,笑道:“那青霓剑经元元那小尼姑祭炼多年,一动它,那人就能立生感应。我倒是想到个法子,借着那剑轻松降服她。只要控制了此人,这香雪洞不攻自破。” 邓隐闻言大喜,连忙相问。绿袍老怪拿不准这王娟娟的真实心思,故此传音和邓隐相商。王娟娟见这两个积年老魔嘴唇一阵动,不时拿眼看她,心中惴惴,可也不敢问,生怕得罪这两人。 两怪议罢,邓隐哈哈一笑,歪着头对王娟娟道:“本座可助你脱困,不过要借你的身体一用,你可答应?” 王娟娟嘴中发苦,要知道她是以元阴之身修行,门中道法又讲究这个,故此未曾想过破身。可眼前这位是凶名卓著的老魔,话都出了口,如何敢抗拒? 见邓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咬咬嘴唇,涩声道:“前辈有令,晚辈怎敢不从,能服伺前辈,是我几生修来的福份。” 邓隐一听,就知道她会错了意,也不解释,哈哈一笑,抬手一道紫芒往王娟娟身上一绕。她那身上缠着的银链就断做几截。王娟娟立起身来,尚不知道如何做。就见眼前一道血影,往她身上一合。惊得她啊呀一声,连退了几步。 过后却是一无所觉,只眼前的血神君不见了踪影,只余个绿袍老怪立在身前。绿袍也不容她多想,淡淡道:“你现在去取青霓剑和那两件宝物。你一动那些东西,元元尼姑必然有感应,自会来查看。记着,本座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也要引了她近前。邓老哥可是附在了你身上,血影神功的威名想必你也听过。若你敢起别样心思,任谁也救你不得。只要你听我等命令,不出差错,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这话,老怪一脚踏出,不见了人。王娟娟只见得这老怪好似走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随着他一步走出,自那落足处,人一点点不见,看似慢实则快,也就是一步走出,人就不见了。不由睁大了眼,实则是她从未听说过这种隐身法诀。 附身在王娟娟身上的邓隐却是心头巨震,他见识自非这王娟娟可比。这哪是什么隐身法,分明是撕裂空间的神通。邓隐修炼多年,要小范围撕裂空间也做得到,只是要像绿袍老怪这样举重若轻却是不能。 所谓飞升者,也不过是撕裂凡人界的时空,进入天界,道行到了,都能做到,只是各有侧重罢了。绿袍老怪能做到这地步,自然也有些原因,容后再叙。 话说王娟娟被这两个老魔一番威逼利诱,倒也不敢起别的心思。老老实实行到那石屏前,先将青霓剑取在手中。又小心往下挖掘,取出个石匣来。 她见四周并无动静,也有些犯愁。踌躇一阵,打开石匣,拿出面铜镜和一粒径寸大的宝珠。这两件东西一出来,顿时将周围照得通透,满洞光明。 王娟娟四下一看,惊叫一声,满脸慌张,就想着觅地藏身。原来不知何时,那洞中多了个人,正脸带寒霜的看着她,来人正是元元大师。 这里一览无余,哪有什么地方可藏身的?王娟娟又素来怕她师傅,脚下一软,跪了下来,不住磕头,道:“师傅绕命,弟子该死。” 元元大师四下看看,满脸疑惑,骂道:“孽障,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的同伙在何处!” 第155回 双魔出罗浮 峨眉失南海 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元元大师嘴上骂着徒弟,眼睛却看着她手上那九龙铜宝镜和夜光珠。原来邓隐一斩断王娟娟身上的银链,她就有了感应,立时赶了过来。 这元元大师本是个精细人,不然长眉真人也不会让她做这罗浮山福地的主事人。她知道自己这徒弟一人是万万逃不出自己的枷锁,必然还有人相助。故此来得近前,倒不忙现身,隐在一侧,想要看个究竟。 不成想那王娟娟将两件宝物取在手中,却是大放光明,无意间破了她的隐身法。这两宝元元大师也经过手,虽然也是光华溢彩,可只是凡间之宝。并不入她的眼,不然也不会随手埋在这里了。 至于她那青霓剑,却是有意放在这的,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哪曾想她这徒弟拿了两宝,却是别有奇异。她被徒弟看破行藏,脸面难免有些挂不住,又有些懊恼不识奇宝,故此兜头就骂。 及见得王娟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口称师饶命,只不肯供出同伙。心头火起,却不发作,淡然道:“孽障,抬起头来说话!今日你固然难逃责罚,你那同伙也休想讨好!” 以元元大师所知,这徒弟所识得的无非是几个不成器的歪魔,还不在她眼下,是以放了这话。她起先倒也不是真要置自家徒弟于死地,不然也不会悉心教导,助王娟娟成就元神。 就是王娟娟到靖王府夺宝,得罪了几个同们,她也是力保的。自己不好出面,便授意大徒弟说情,将王娟娟囚在此处。只是这元元大师深得其师真传,什么事都留个后手,又信奉除恶务尽,斩草除根那套。此时见王娟娟有些死不悔改的意思,话一出口,已然动了杀机。 王娟娟也跟随她多年,多少知道这人性情:生气时越表现的平静,发作起来就越发狠辣。听她语气就知不好,心底有些发寒,不由默默向邓隐求救。良久方听得耳边低语:“无妨,抬头看她。”正是邓隐的声音。 那元元大师却不知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鬼,见王娟娟许久不答她,不由皱眉低头来看。正好对上王娟娟双眼,心头就是一惊。 原来王娟娟得了血神君的话,心头难免一喜。她倒还做不到喜形不露于声色,故此抬头时脸上尚带着笑意。她自己却看不到,她的双眼此时却是冒出寸许血光,看去很是诡异。 元元大师和徒弟一对眼,就看到这么双眼睛,如何不惊?她反应倒也不慢,凝神掐诀,就要施法。可已是迟了,两人一对眼,趁她一愣神的功夫。王娟娟眼中红芒一闪,落入了元元大师眼中,血神君已是占了她的躯壳。 王娟娟见师傅手一抬起,就落了下去,眼中冒出半尺红芒,就知道血神君得了手。她往昔只听得血影神功的名头,此时才见了厉害,心头后怕不已。 却猛听得一声怒喝:“你个孽徒!竟然敢勾结妖邪,欺师灭祖!”却见得左近一株古梅上落着个三寸小人,一圈佛光将其包住,正是元元大师的元婴。 原来元元大师被邓隐一侵入体内,就知不好。仗着佛光护住元婴,丟了肉身,遁了出来。峨眉一派佛、道都有,所习有些杂乱,这元元大师也是先修的道,后学得佛,故此修的是元婴,不是舍利子。 她恨极了王娟娟,脱身出来,见邓隐忙着压服她躯壳内的佛力,无暇顾及到她。小脸一寒,掐个剑诀,却是意欲引动青霓剑斩了王娟娟。此剑是她炼魔之宝,又未抹去印记,放在这里,本就是用来压制王娟娟的。虽然剑在王娟娟手上,可操控却是由着元元大师。 只见那青霓剑白光大盛,眼见就要发动。王娟娟吓得花容失色,将手中的剑远远丟了开去,只如那是条毒蛇一般。那剑猛的一涨至丈许,又缩了回去,落在地上,弹了两弹,不动了。 王娟娟本给吓的脸都白了,闭目待死。可等得一阵,也不见动静,不由偷偷睁开眼缝来看。却见得元元大师和先前的绿袍老怪并肩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不由红了脸,上前见礼,问道:“两位前辈,我师傅呢?” 绿袍老怪笑了笑,在她眼前摊开手,那元元大师的元婴躺在他手上,昏迷不醒,也不知死活。笑道:“若她一心要逃,本座还真不一定捉得住她,你看如何处置?” 老怪倒说的是大实话,道家元神、元婴修成后,能遨游九天,出入青冥,不是那么好捉的。但凡能被人捉住或灭掉,总是有些缘由的。故此元神修士斗法,击败对手不难,可要杀死对手却不容易。像苍莽山那样,一下死了几位成名剑仙的,算是近年少有之事。 这元元大师本有逃走的机会,可她不该舍不得她那口剑,又想杀人,停了下来。她在那掐诀御剑,却是便宜了隐身在旁绿袍老怪。直接撕裂空间,一个玄牝大手抓了过来。这是他早年炼就的神通,大用没有,抓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元元大师发觉不好,已是迟了。四面八方都被封住,逃无可逃,一网成擒。老怪本就和邓隐做了分工,倒也不是专等这人元婴,只是以备万全罢了。 王娟娟见得自己师傅成了这模样,心下有些伤感,下意识就接住了元元大师的元婴。看着只是被封禁住了,倒别无伤害,暗暗出了口气。绿袍虽是说由她处置,可当着这两个老魔的面,她又如何敢自作主张?问道:“我师傅已是失了肉身,敢问两位前辈要如何处置她?” 邓隐此时顶着元元的肉身,笑道:“你这师傅也算了得,原以为本座这血影神光一照,她就必死无疑。没想到这劳神子佛光着实难缠,我一时也掌控不住。更没想到她修成了元婴,差点被她逃了。如今正事要紧,你先随我去办事,你师傅的元婴,回头再说吧。” 王娟娟连忙低眉顺眼答应下来,她身上没别的东西。就用先前盛放宝物的石匣将元元大师的元婴装着,收在怀中。 邓隐和绿袍老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领着王娟娟往前山去了。老怪轻笑一声,远远吊在后头。王娟娟跟在邓隐身后,自然不敢多问。 到得前头香雪洞,邓隐自然不需偷偷摸摸的,暗暗问过王娟娟此处出入禁制,大摇大摆进了庵堂。进得里头,倒也空寂,正房上头是个佛像,下头摆着几个蒲团。左右各有两间耳房。 此时定慧师太领着个年轻女子正在静坐用功,见得邓隐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她自认不出这师傅已是换了人,空余个壳子。只是见邓隐带了王娟娟进来,有些诧异。问道:“师傅,可是后洞有什么变故?” 邓隐嗯了一声,就着元元大师的嗓音道:“来了几个妖人,已然打发掉了。”也不肯多说,直盯盯看着佛座正下方那个蒲团,看那样子是元元大师平时坐的。 定慧师太身后那女子约摸十七八岁,一袭红衣,却是带发修行的。生得倒还俏丽,只是眼角有些戾气。她好奇的打量着王娟娟,见师傅脸色不大好,就轻声问定慧师太:“师姐,这位姐姐是谁?” 定慧师太笑道:“这是你二师姐王娟娟,因为犯了点过错,一直在后山面壁,故此你没见过她。” 又对王娟娟道:“王师妹,这是我们的小师妹,人称女空空红娘子余莹姑,早两年才上的山。” 定慧也是见元元大师脸色不好,倒没想到别的。眼见师妹给带过来了,又拿着师傅的青霓剑。虽然不知道缘故,想来师傅是不打算再关着她了,方给小师妹引见一下。 王娟娟本和这位师姐处得来,又曾得她求情,故此有着几分感激之意。只是眼下这情形又容不得她多说,心下虽急,可也无计可施。只好强打笑脸和余莹姑见了礼。 那边邓隐阴着脸,看了那蒲团一阵。大步上前,一脚将那蒲团踢飞。那蒲团只是普通蒲草所制,如何受得住他脚上力道?被踢的草絮乱飞,挂在上头佛头上。 这一下响动不小,一边轻声说话的三人都吓了一跳。定慧不明白自家师傅何以发这么大的火,连佛都不敬了,正要上前相询。王娟娟连忙轻轻拉住她的僧衣,对她摇了摇头。 定慧师太虽不解其故,倒也未开声,三人都不由看着邓隐。却见这人双手一摊,左掌心现出一道紫芒,右掌心现出的是青芒。原来他将这紫青双剑藏在了手臂中,此时放了出来。 邓隐放出双剑,两手冲着方才放蒲团的位置交叉一按。紫青两道长虹交错而出,狠狠穿了下去。定慧师太惊呼一声,就要上前。 却被王娟娟死命拉住,往外就推,叫道:“师姐,快走!师傅死了!” 定慧师太当时就呆住了,任着王娟娟将她推出门外,连着余莹姑也被王娟娟随手掷了出来。定慧师太回过神来,还想进去,却被人在后头拉住,转头看时,却是罗紫烟师徒。原来她师徒就在一边耳房中安置,听得响动,便过来了。 金姥姥此时神色肃穆,抬手就是一道金光,整个庵堂被这一剑扫成了瓦砾。里头情形也显露出来。哪里还有什么元元大师,一个青年男子傲立场中,正是邓隐。 他脚下是半丈方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只听得洞中轰鸣不绝,越来越响。金姥姥一见是这人,如何敢停留,卷了三个小辈,御剑急逃。才升得半空,听得后头霹雳一声巨雷。 回头看去,绿袍老怪悬立半空,紧紧看着下边。金姥姥循着他目光望去,一株几人合抱的古梅被劈成了粉碎,只剩些残枝,上头五色光华乱闪。想来这树是方才绿袍老怪发雷击碎的。 第156回 双魔出罗浮 峨眉失南海 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见得罗紫烟停了下来,返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多加理会,依然盯着下边变化。 原来邓隐进入庵堂阵眼,以紫青双剑穿通地窍,引发积蕴的地气爆发,以图毁去这罗浮山大阵。那地气积累了百年,本是被北斗七星阵束缚着,以为它用。 此时被破了一处阵眼,全都顺着紫青双剑开辟的通道,从地底涌了上来,看看就要冲破大阵。不想那地上的古梅突生异变,在天空中看去,那梅林上升起一圈白光。不但于此,那罗浮山另有六处也是升起一圈白色光华,冲天而起。看其方位,正是那所谓的罗浮七仙的洞府。 这七道光华连成一处,形成七星天图,将个罗浮山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而那地下的动静一时竟然给压制住了。绿袍老怪在空中见得,以明其故。 这大阵浑然一体,一处阵眼被破,立生感应,自行运转,想要将漏洞压下修复。绿袍老怪自然不能眼看着,略一推演,扬手就是一记大五行灭绝神雷。将一株古梅击碎,使得整个大阵一滞。 那地气趁了这便,冲出地面,凝成一条土黄色的蛟龙,只冲天际。罗紫烟见的土龙升空,知道这罗浮山大阵已然告破。也不多做停留,急驰而去。 但见那罗浮山中,先后升起六道遁光,正是峨眉驻守在此的罗浮七仙中另外六人。而那佟元奇殁于苍莽山,是顽石大师顶了他的缺。这六人本是在苍莽之战后,受了掌教齐漱溟之令,和元元大师一起来罗浮坐镇,以防变故的。 可此时大变以生,自然要来看个究竟。待见得香雪洞上空悬空立着邓隐和绿袍老怪两个,知事不可为,急遁回峨眉山报讯去了。 原来邓隐见得大阵一破,便自飞到上头和绿袍会合。见得峨眉那几人远远就跑了,也懒得多看。自顾和绿袍老怪说话:“老弟,这罗浮山也算是个难得的宝地,我们是不是就此占下来?” 绿袍低头看着被地气肆虐之后,一地狼藉的香雪洞,笑道:“这里护山法阵都破了,我们夺了也守不住,不过若这样置之不理也可惜了。我百蛮山是腾不出人手,依我看不如让谷辰师兄弟三人来此。一则可借此地潜修,二则可就近收集南海之中的天材地宝。若是峨眉来攻,他三人反正也跑得快。” 邓隐失笑道:“这也算是个法子,反正不能便宜了峨眉那帮人。” 邓隐说完,却是御使紫青双剑,将这罗浮山上七座仙府捣了个稀烂。连着许多千百年的古木也被齐根斩断,端得毁了许多胜景。他这是打定主意将这处洞天福地当成了弃地。如此一来,就算被别人占了,想布个护山禁制都难,直如不设防之地。 绿袍老怪倒没动手,只笑吟吟的看着。蓦地这老怪眉毛一扬,低头看着香雪洞那片废墟。只见那倒塌的庵堂中爬出个人来,原来是那王娟娟。 她在金姥姥飞剑拆毁庵堂时,躲避不及,被土石埋在了下头,此时方爬了出来。见得空中血神君正在毁林拆寺,而绿袍老怪却看着她,情知躲不过,只得上前相见。 邓隐倒没将她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任由她被埋在庵底了,只顾忙自己的。绿袍倒是笑着问她:“你如今有何打算?” 王娟娟低头答道:“晚辈如今已是不见容于师门,也不知道该如何。” 绿袍点了点头,问道:“你师傅的元婴呢?” 王娟娟闻言,心底一沉,却也不敢如何,只得自怀中掏出那石匣,双手捧着,却也不递给绿袍。口中道:“回前辈的话,我师傅在这里。”她咬咬嘴唇,拜伏在地,又道:“前辈,我师傅已是失了肉身,断然不能与你为难。请前辈看在我薄有微功的份上,放了她如何?” 绿袍淡淡笑道:“我们既然说过要给你好处,自然不会食言。只是你师傅是我和邓道友的仇家,要放她却是不行,就送她转劫去吧。” 王娟娟脸色凄然,紧紧抱着石匣不肯松手。那边邓隐见了,也不言语,一线紫芒飞过,将那石匣连着元元大师的元婴劈成两半。 王娟娟起先还以为邓隐要杀她,吃的一吓,闭目待死。手中一轻,石匣已是成了两半。连忙看时,她师傅元元大师的元婴也随风消散,不由泪流满面。 绿袍待她哭过了,淡笑道:“一桩是一桩,如今你既然不见容于正道,就入我魔门吧。本座可收你做个弟子,算是酬你助我们破罗浮之功。” 王娟娟迟疑半晌,方上前大礼参拜。罗浮事了,邓隐、绿袍各自回山布置不提。 经此一役,峨眉派在南海的势力大减。又怕分散各处的同门再遭此厄,便由着掌教齐漱溟飞剑传书,将一众门人都集结在峨眉山和东海钓鳌矶。连着谷辰师兄弟三人占据了罗浮山一时也顾不得了。 峨眉严防死守,绿袍老怪等一众魔头也无计可施,这修仙界倒是难得的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只是隐隐间已是形成了以峨眉为首的玄门正宗和以双星宫为首的邪魔歪道两大阵营。 双方各出机谋,党同伐异,积蓄力量。除了几个大的教派或高人尚能保持中立,两不相帮,余者都各有所从。正是雨未至而风满楼,一场血战再所难免。 这一年已是康熙二年,正值金秋。百蛮山上绿袍老怪和冷锋这两个成天算计人的角色又在合计着害人,外头转了个人进来,正是辛辰子。 他手中拿着封书信,上前行过礼,道:“师傅、师叔,五台许飞娘道友飞剑传书,说是她师弟金身罗汉法元收了个徒弟叫多臂毛太的。因早年在江湖上和人结了怨,炼成剑术后便去寻那对头报复。不想他那对头却和峨眉有些关联,拉了人帮他助阵。两方定下在慈云寺斗法。本是两个后辈之事,可听说峨眉那边有不少能手到时要去,借此对付她们五台余脉。许道友便写信想请师尊去助阵。” 绿袍老怪接过信看了,随手递给冷锋。这两个阴人的主看罢信,挥退辛辰子,相对大笑。绿袍老怪道:“就怕他们缩着不出头,一意借着那登天之阶的便利诱人入伙,此消彼涨,形势只会对我们越差。此番他们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想要缩回去就由不得他们了!” 冷锋摇头道:“师兄莫高兴得太早,这几年他们可是拉拢了不少人,而我们这边依然有些各自为政的架势。真斗起来,可难说输赢。” 绿袍冷冷得道:“哪怕用人命填,也绝不能让他们进退自如。慈云寺可是个好地方,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也怪不得他们容不得。” 冷锋思索一番,道:“师兄,就算我们想将对方拖进这烂泥潭,可我们这边的人也未必会死命去拼啊。毕竟谁都是惜命的。” 绿袍老怪淡淡道:“我这就去一趟双星宫,和邓老哥说说,总归是有法子的,无非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罢了。说到底,我们这些修行人也还是人,脱不出这圈子。” 冷锋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百蛮山由谁去慈云寺?毕竟有许道友手书相请。” 绿袍老怪想了想,道:“就由师弟带人去吧,有你在那,我也放心些。门下弟子愿去的只管去,至于我,就看情况再说。” 冷锋点了点头,道:“这样也行,反正还有些时间,我也去外边走走,多请几个人。”两人议过,分头行事。 第157回 鬼道人送礼 裘芷仙归蛮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话说绿袍老怪到了双星宫,邓隐夫妇接住,自是好一番款待。说及慈云寺之事,计议一番,做了些安排。因着绿袍有几年未到这边,邓隐夫妇说什么也不肯放人。非得留住,一直住到过了年。 到得正月十五,慈云寺那边传来消息。峨眉那方虽然做足了准备,有追云叟白逸谷、矮子朱梅、苦行头陀等人压阵。可慈云寺也去了不少好手,又有冷锋、魏枫娘这两个人精居中调度,倒也稳住了阵脚。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成了个相持对垒之局。 绿袍老怪在双星宫住到二月,想着出来时间也不短了,便自告辞回百蛮山。邓隐、红莲留他不住,只得相送出门。 此时将近夜了,初春时节,细雨纷纷。苍莽山虽处南疆,四季还没那么分明。可也是枝吐新芽,嫩草鹅黄,生机盎然。 红莲随邓隐送着老怪行至灵玉崖外,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记性,连这都忘了。师傅,你先等等,我去拿些东西给您带回去给师弟、师妹。”说罢,急急返回洞中。 绿袍老怪见这大徒弟一副小女儿神态,哈哈一笑,也就不急着动身,自和邓隐说会闲话。过不多时,就见红莲拿着个玉匣跑了过来,递给绿袍,道:“前先门人在左近发现了颗朱果树,上头结得些朱果,采了来送给我。这东西于我也无大用,想着师傅不是新收了几弟子吗?正好托您给她们带回去,于她们固本陪元倒还有些帮助。” 绿袍一笑接了,道:“听说这朱果是难得的灵物,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三十年方熟。平时树身隐于石隙中,果熟方现。常人吃了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修道人吃了能省许多坐功,不想这苍莽山也生得有。” 邓隐笑道:“说到这朱果,倒也好笑。我曾去那树边看过,居然还有我那师兄长眉的留言。说是这紫、青双剑连这果树是他家故物,还要留给什么人。也算得不要脸之至了。” 绿袍闻言一哂,道:“这人倒真是深谋远虑,连着百年后的事都先做了安排,只如今怕也由不得他了。这苍莽山本是无忧宫故地,昔年无忧宫主人辛前辈花了好大力气,收集了不少奇珍异宝在这里。虽有毁宫之乱,多少还有些东西留下来的。老哥要是闲来无事,也不妨多找找,或有所得。” 三人说笑几句,绿袍老怪起身而行。因无急事,又贪看些山景,倒也飞得不快。将将行得三五十里,已是快要出山了,猛见得上头一阵黑风吹过。风未及面,一股香甜扑鼻而来。 绿袍徒然生出一股怒意,运起真罡,重重的哼了一声。那黑风当时就消散,落下个人来。却是个红脸道人,眉目间一股子酒色气息。此人背后却背着个麻袋,有些个不伦不类。 绿袍老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什么人?怎得这么没规矩,路都不会走!”原来是老怪恼这人从自己头上飞过,而那股黑风也不是什么好路数。 这道人本是得了个好处,正有些得意忘行。一路兴冲冲的飞遁,想要返回洞府,哪还注意到其他?连他平素炼就的迷香散都未曾收拾,在风遁中散发了出来,因此上冲撞了老怪。 他被绿袍以真罡元气发出的声音一震,连遁都御不住,直接掉了下来。这人兴头上给人浇了盆冷水,登时就心头火冒三丈。可他到底还有点眼力,知道自己惹不起眼前这绿袍道人。 连忙单稽一礼,道:“这位道友,对不住,贫道乔瘦滕。一时疏忽,冲撞了道友,还请见谅。” 绿袍老怪鼻子了哼了一声,算是答过。他倒也没真打算拿这乔瘦滕如何,见他服软,不想多加理会,抬腿便走。 不想这乔瘦滕此时看清了他的人,连忙问道:“敢问道友,可是百蛮山绿袍祖师?” 绿袍老怪见这人认得自己,倒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你是哪个?认得本座?” 乔瘦滕笑嘻嘻的凑上前,道:“老祖不记得我了?我是阴阳叟司徒雷的师弟,百多年前你到我师兄洞府中做过客,难道你忘记了?” 绿袍老怪先是一怔,倒是想起这人。因是旧识,倒也不好板着脸,笑道:“原来是你,事隔多年,你变化倒是不小,我一时倒认不出来了。” 鬼道人乔瘦滕陪笑道:“当年我又黑又瘦,如今胖了不少,老祖一时记不得也是正常。敢问老祖这是要往哪里去?” 绿袍淡笑道:“我刚从双星宫出来,此刻正要回山。你如今没和你师兄住一起了吗?这又是做着那偷香窃玉的勾当?”却是指了指这人背上的袋子,里头明显装的是个人。 乔瘦滕尴尬一笑,他是有前科的。当年他在长江上掳了李元化的母亲,被绿袍老怪直追到阴阳叟的神女峰。好在阴阳叟本就和绿袍老怪是旧识,绿袍又是另有所谋,说开事也就罢了。因此上这乔瘦滕方识得绿袍。 见得瞒不过,只得嘿嘿笑道:“前些年,我和师兄吵了一场,气不过,就搬来这苍莽山居住。今天偶游川中,见了这女子根器还不错,就顺手带了回来。” 绿袍老怪闻言哑然,虽不耻此人行径,只是这人不是自己门中的人,又和他师兄有些香火情,也不好多言。 这乔瘦滕见绿袍神色淡淡,眼珠子一转,馋笑道:“老祖既然路过我家门口,不管如何,还请进去喝杯水酒。” 绿袍老怪本不想多理会他,可转念一想,笑道:“也好,正有些渴了,去你那叨扰一杯也好。” 乔瘦滕大喜,连忙延请老怪往他洞府中行去。倒是不远,转过两个山头,就是座大石峰。他那洞府就是坐落在此处。洞中燃油为烛,四周都是春*宫壁画,天魔妙像。绿袍老怪知他这一门就是修习这些,也不已为异。 此时早就迎了个面容苍白的消瘦男子出来,一见乔瘦滕就面脸谄笑,道:“仙长,可是又寻了个好货色回来,小的为你收拾。”说着话,就要去接乔瘦滕背上的袋子。 乔瘦滕眼一瞪,将他的手打开,粗声粗气的骂道:“蠢才,没看见贵客到了?还不快去安排歌舞酒水?” 这男子见这鬼道人没好脸,不敢多言,连忙应下。躬着身子,倒退着往后洞中行去。还不住偷偷打量绿袍老怪,暗暗揣度不提。 此人叫唐西,是个破落子弟,本来也是被这乔瘦滕掳上山做鼎炉的。只是这人惯会拍马溜须,献媚取宠,又善于查言观色。倒把个鬼道人服侍的服服帖帖的,倒认他做了个心腹人。 乔瘦滕喝退了唐西,忙将背上的麻袋放下。满脸堆笑得请绿袍老怪坐了上首,自己在下席相陪。那唐西也算是会办事的,立时就安排妥当了。乐声大作,歌舞相伴,上好酒食流水介送上来。鬼道人这洞府中也没多少人手,也亏得这唐西会安排。 一时间这简陋石洞中倒也给人几分富丽堂皇的感觉。绿袍老怪见识何其多也?这么点小把戏如何入得他的眼?看着那些赤身歌舞的男女暗暗皱眉:这些人显然中了迷法,虽然皮相不差,可一个个真阴、元阳亏竭,离死不远了。 绿袍老怪虽然是东南魔教祖师,可行事自有法度,着实不喜这乔瘦滕这般肆无忌惮的做为。冷眼见那人满脸得色,心底暗起杀心。不过思及终归不好自己动手,也就不露声色。 反而笑道:“乔老弟倒是坐享神仙之福,我看令师兄的玄阴*洞仙府也及不得你这里呀。” 乔瘦滕哈哈一笑,道:“老祖谬赞了,我这里是万万比不得上我师兄的玄阴*洞的,也就是图个自在。要说我师兄也是,怕这怕那,还不如我快活。你看我这些鼎炉如何?可比我师兄买来的那些强。”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也还看得过去,可惜都是些凡夫俗子。” 乔瘦滕笑道:“老祖的眼光是一等一的,自然看不上这些。你看这个如何?”却是过去将那麻袋中装着的人解了出来。 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人已是昏迷不醒,模样美貌,堪称绝色。更难得的是根器极好,绿袍老怪见了也微微动容。赞了一声:“好。” 乔瘦滕窥得绿袍老怪神色,笑嘻嘻的道:“难得老祖喜欢,此女乔某就送给你怎样。” 绿袍老怪微微一愣,想不到这人倒还舍得,将这到嘴的肉送了出来。他见了此女,本还在暗暗盘算,见这人肯相送,也不客气。笑道:“如此,倒是生受你的了。只是我也不能让你吃亏,就拿粒药和你换了吧。”探手入怀,取了颗火焰神丹拿瓶装了,抛给这乔瘦滕。 这鬼道人倒不是真的这么大方,只因他行事狠辣乖张,太犯人忌。连他师兄也容他不得,将他赶了出来。他倒也不是蠢货,知道自己恶事做得多了,保不齐哪天就被人顺手给斩了。故此一心想找个靠山。 本来他这居所离双星宫近,早前也曾上门去投靠,可给魏枫娘轰了出来。此次见得绿袍老怪,想着也是个不错的投靠对象,便咬牙将这费力掳来的女子献了出来,以为进身之阶。 见得绿袍老怪连推让的表面功夫都不作,就收了下来。且还送了颗灵药,自以为得计。 接过丹药一看,更是喜上眉稍,称谢不已。他也不是全无见识,这火焰灵丹还是听过的。且他经年修习采补之术,真元难免驳杂不纯,得了这丹,正是合用。于他来看,此丹珍贵,倒不比那女子差了。 第158回 鬼道人送礼 裘芷仙归蛮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鬼道人得了这么桩好处,更是殷勤,加倍奉承绿袍老怪。绿袍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投靠之意,如何不明白这人心思?只是他百蛮山也还用不着此类货色,且又有心让这人去送命。故此上一幅乐呵呵的样子和这人说着话,注意力倒大半落在了这新得的礼物上头。 见她兀自昏迷,也不忌讳什么。挥袖一股真元送过,那女子嘤咛一声醒转过来。她也只是被鬼道人擒来时受了惊吓,闭过气去。又被鬼道人随手封了五识,倒也没别的伤害。 待得此女看清场中景象,不由啊呀一声,紧紧捂住了脸,满面生霞,双耳赤红。原来她是自幼长于深闺,循规蹈矩的一个人,怎生见过这香艳场景?一时羞愧,不敢拿脸见人。 随即想起自己被掳来时的一些片段,知道这里怕不是什么好所在。不由悲从心中来,不管不顾,捂着脸,蹲在地上嘤嘤咛咛的哭了起来。绿袍老怪见之哑然:他老人家纵横天下三百载,阅人多矣,可着实没见过一个小女子在他面前这样哭的。伸手揉了揉眉头,也不知该拿此女如何。 鬼道人却是见得多了,他这洞中男女哪个不是掳来的?刚到此地,无一不是大吵大闹,哭天抢地的?都被他一道迷烟法迷过去了事。见这女子只顾哭,他想要讨好绿袍老怪。喝道:“哭什么哭!还不过来伺候老祖喝酒!这位可是东南圣教祖师爷,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那女子平时是足不出户的,又是凡俗之人,哪里知道甚么祖师不祖师?被他一呵斥,心下害怕,越发伤心。嚎啕大哭起来,泪水鼻滴流了一脸。鬼道人脸上挂不住,竖起眉头,就待起身教训下不识抬举的小美人。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止住他,举杯道:“我们喝酒,且由着她。” 鬼道人自是不敢违逆绿袍老怪,连忙相陪。他也看出来了,绿袍看重此女,这是护犊子了,也就丢开不理。这洞中就此现了番奇景:席上两人饮酒欢谈,场中间天魔妙舞,一边一个小美人跌坐地上,哇哇大哭,好一番邪魔强抢弱女的场景! 闹得半宿,歌舞散去。这女子也哭累了,嗓子也哑了,眼泪也流干了,只怔怔的坐在地上发愣。绿袍老怪和鬼道人吃喝得这一阵,人以微醺。两人也是热络起来了,直如多年未见的一对狼狈之徒。不时交头接耳,洞中时或发出一阵瘆人的淫笑。 老怪偶然睁开快要眯上的醉眼,抬手一指坐在地上女子,道:“你,过来,给本座捶肩!” 那女子闻言,这次倒未抗拒,一言不发,站起身走了过来。行得两步,却一头往旁边装灯油的大石缸撞去。这石缸内装灯油、灯芯,是照明用的。足有丈许高,三四寸厚,用的是玄青石制成。比生铁还硬,这人要撞实了,哪里还能有命在? 那边乔瘦滕正对着她,倒也没有想到此女看去柔柔弱弱,倒是如此烈性。想要伸手施法去救,可这人喝多了点酒,有些迷糊,慢了半拍。眼见那女子已是撞到了缸上,不由暗呼一声:“可惜。” 想像中的闷响倒是未曾传来,那女子头都快触到石缸了,上头冒出一层五色光幕。此女只觉得撞到了一层布幕上,轻飘飘的不着力。脑子一阵眩晕,再看时,人已是立在那绿袍道人的身后了。 闻得这人的声音淡淡响起:“在本座面前寻死?你这丫头也太不自量力了。莫说你没死成,就你死了,本座也有法子将你救活!老老实实的听话,听到吗?” 她尚未如何,一旁的鬼道人已是马屁如潮,歌功颂德了。这女子也不是蠢人,虽然见识不多,可也知道自己所遇只怕是妖魔一流。自己想一死以保清白也怕是不能够的,只能权且屈事,以做他谋。当下压着心中害怕,老老实实给绿袍老怪揉肩、捶背,一边暗暗留心这两怪说话。 听得一阵,也就大致明白,自己伺候的这绿袍怪叫甚么老祖。听那黑衣妖道的意思,此人很是了得。又听得这绿袍怪对那黑衣妖道说什么慈云寺眼下各方毕集,有不少根基厚的鼎炉。让黑衣妖人不妨去逛逛,还送了个恶心的虫子给他,让他拿这虫子去寻个叫冷锋的,自有接待云云。 她不知修行界中的事,自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大明白。这两个妖道谈说一阵,乔瘦滕就安排这绿袍怪住宿。绿袍老怪哈哈一笑,也不待身后女子反应过来。反身一把抱着她往肩上一扛,大步随着鬼道人进了间石室。 这石室陈设还算华丽,当是鬼道人平素所居,此时让出来待客。这女子被老怪扛着,又不敢用力挣脱,心下又惊又怕,眼中又流出两行清泪。到得室中,绿袍老怪将她轻轻抛在石榻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旁边,倒是个十足的醉汉模样。 鬼道人领了绿袍老怪进来,倒还在门边候着,见状忙道:“老祖,可要多叫几人来伺候?” 绿袍老怪打了个哈欠,大着舌头道:“那些货色你自个留着,本座有这小美人也就够了。”说罢往外挥了挥手,意思是让这人出去。 乔瘦滕连忙告退,另寻了个住所。那唐西倒一直还在候着,主子没睡他自然不敢先睡。一边伺候鬼道人歇下,又领来几个女子供他享乐一回。做了这些,就在鬼道人床下打个地铺躺着。 到得第二日一早,绿袍老怪便自携了那女子告辞离去。见得那两人走远了,这唐西方问鬼道人:“仙长,您何以对这绿袍老祖这么客气?难道他有什么了不得吗?” 乔瘦滕心情正好,哈哈笑道:“你知道什么,这人收了个好徒弟,嫁给了双星宫血神君为妻。这血神君可是如日中天的人物,就这一条也值得我结交他。再有一点,这位绿袍老祖本人也非弱者,当年连我师兄也是不愿得罪的。这些年就越发了得,听说那南海玄龟殿都被他给掀了。我和他做朋友只有好处,通过他就可以和许多人套上交情。” 有一点却是他没说的,他行事不知忌讳,别说玄门正道之流,就是旁门魔教中人都看不过眼的。他躲在此地不露头还好,若给人撞上,保不准哪位心血来潮就给他记狠的。此时自认为和百蛮山搭上了线,自是感觉大不相同。 鬼道人把玩着手中火焰石制的瓶儿,想了想,又对唐西这狗腿子道:“绿袍道友邀请我去慈云寺助阵,我是一定要去走一回的。只是眼下急着炼习一门仙法,故此要闭关修炼一两个月,待仙法修成就去。这段时日你要好生看紧门户,不可出了差错。”说罢,化作黑风自入洞中修行去了。 倒不是他真要炼什么法,而是要服食这火焰神丹,不肯说真话罢了。这鬼道人早就眼馋玄门佛教中一些后辈女弟子根基厚,用做鼎炉于他别有妙用。这回往川中也是听得慈云寺大战,想要去趟趟路。可也知道自己名头太差,怕被人顺手宰了,不敢上前,只远远看了看。 不成想无意间捉得了昨日那女子,又有了这般遇合。自道是时来运转,活该道爷也要扬眉吐气了。被绿袍老怪拿话一挑动,再为他做保,哪还按捺得住?直恨不得即刻动身方趁心意。他也算是混迹修行界多年的人物,也还知道些轻重缓急。晓得手中这神丹非比一般,服后自己能涨一大截修为,方自强忍住了。 不提此人行止,且说绿袍老怪带着那女子缓缓北行。老怪有心而为,一路走,一路和她说些天下间的奇闻轶事。这女子却是秉承家教,又记着言多必有失的道理,一味低着头跟在后头,只不作声。 绿袍老怪未曾御遁,荒山杂路,哪里好走?此女平素足不出户,体弱足软,如何走得?只是她性情虽是柔弱,骨子里却有股子韧劲。一声不吭的跟着,也不喊苦喊累。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方走出上十里地。这女子已是腿酸脚麻,香汗淋漓,一步一歪,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了。绿袍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落后了半里地,淡淡一笑,走到道旁一块石头上等着她下来。 这女子见那绿袍道人在前头等着,也是脸上发烧,知道自己拖了后腿。连忙快步上前,这荒山野林之中,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就将这同行的绿袍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对像,至于这人是好是坏也顾不得多想了。 她昨晚一晚都不敢合眼,生怕这老怪侵犯她。可这绿袍道人自那黑衣妖人退出去后,倒头就睡,倒让她白担心了。到早上却也是这人叫醒了她,脸上似笑非笑的,却是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一醒来,就不由看看自己全身,衣服倒还是原样,暗暗松了口气。故此上倒是认为这道人比那黑衣妖人要好些,人心如此,矮个里头拔高子,不足为异。 这一路行来,道人的话不住传入耳中。她虽然不说不问,可听着也觉得新奇。脑袋中却是在犯愁:这人要带自己去哪里?自己能逃得掉吗?自己有了未婚夫婿,可又和这人同处一室,过了一晚。瓜田李下,将来如何说得清。 少艾女子,思维百变,绿袍老怪自然也不知道,只按着自家所想行事。 第159回 鬼道人送礼 裘芷仙归蛮 下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这女子一头胡思乱想,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往前急走。可她的脚累得狠了,却不大受念头的支配。又一晚没怎么睡,精神不济。一步踩在个小滚石上,脚下一滑,惊叫出声。 这本就是下山路,眼看就要做个滚地葫芦。却听的哈哈一声笑,身上一轻,飞了起来,却是稳稳的落在了这绿袍道人身前。她眼见这道人眼角犹有笑意,知道是这人相助,不由脸上一红。 绿袍老怪笑道:“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到现在,可都未开口和本座说过话。” 这女子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拜倒道:“难女裘芷仙,本是川中书香后裔,昨日被一阵风刮走,醒来已是在那洞中了。求仙人开恩,放我回乡,自当焚香立祠相谢。” 绿袍老怪打了个哈欠,大笑道:“这话本座可不爱听。你是本座费了丸仙丹自那鬼道人手中换来的。本座的仙丹何其难得,凡人吃了都能立地成仙的,你拿什么偿还?给我烧两柱香?你当是哄鬼呢?” 裘芷仙张口结舌,她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女子如何斗得过这奸猾老怪?明知这人说的话没道理,可又不知如何反驳。良久方期期艾艾的道:“仙长,要不你送我回家。我让我兄嫂多取些银两谢你?” 绿袍连连摇头,道:“那可不行,谁知你家有没有钱。就是有钱,你家里也未必肯给我。要是反倒打一耙,说我拐走了你,我上哪里说理去?” 裘芷仙忙道:“不会的,我兄嫂最疼我,一定会把银子给你。我家世代读书,最是讲理,你救了我,我们只有感激,绝不敢恩将仇报。” 她见这绿袍道人好似爱财,只如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一意鼓吹着绿袍送她回去,平素本是不爱说话的,一月时间说的怕也没这一阵子多。裘芷仙求告了一晌,绿袍老怪只不松口。末了说是读书人的话信不得,读书越多心肠越坏云云。反正是满口胡材,没一句真话。 裘芷仙也是个聪慧女子,只是阅历少了点,慢慢得也就看出绿袍老怪只是在逗她玩。她这一阵子和绿袍老怪扯了一阵,已是熟悉了。见这绿袍老祖也不见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倒忘记了害怕。又自小生在富家,家中和睦,没经历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心思倒也单纯。 一时倒忘了身处何地,发起小性子来,气鼓鼓的冲老怪道:“你不是好人,专门骗人!”她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这就算重话了。 绿袍老怪哭笑不得,笑问道:“我几时骗了你了?” 裘芷仙道:“那黑衣妖道又不是我什么人,你怎么能在他手中换下我来!”她倒总算是想通了此节。 绿袍老怪笑道:“你是他带到这里的,我自然只能在他手中买。难不成还专门跑趟川中,向你哥买?”其时节,人口买卖倒是合法,故老怪有此言。 裘芷仙一想也不错,可怜又给老怪绕晕了。回过神来,才发觉又上了当,气得小脸涨红。 歇得一阵,两人又走了上十里地。这大小姐确实走不动了,加上一日夜米水未进,早饿得不行,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绿袍老怪修行有成,吃不吃倒是随意,倒未注意此节。 见得芷仙脸面通红,捂着肚子,一步一挨的。起先还以为她是没走过长路,累的,暗暗好笑。待见她额头豆大一颗的汗珠都暴出来了,方觉得不对,还以为她得了什么急疹。 替她一把脉,这当世高人也有些犯了迷糊,着实不解何故。听得她肚子咕咕做响,才醒悟过来。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饿了也不早说?本座还当是什么新奇疑疹!还以为能好好探究一番。” 人体本就无尽奥妙,就是绿袍老怪这等人也不敢说能一眼望穿,最多能看个大概。看不出来,也就只有疹脉查穴了。哪想到这丫头是饿的,他又能查出个什么? 不过绿袍查验了裘芷仙根骨血脉,倒是欢喜得很,只是嘴上数落她两句罢了。裘芷仙可怜巴巴的看着绿袍,道:“绿袍大哥,我口也干了,有没有水喝?还有......。”说着却是脸都红了。 绿袍老怪脸一黑,好家伙,仙长变道长,道长变大哥,这是老母鸡变鸭啊!知道裘芷仙肉眼凡胎,看不出他年龄也怪她不得。 见得前头有条小溪流,挽着她飞遁过去。将她放在地上,道:“我去寻些吃食来,你在这呆着,莫乱跑。” 此处依然是荒野,裘芷仙有些害怕,道:“那你快点回来。”看时老怪已是化虹而走,不由大为惊讶。她到底还是没有见过多少仙家手段,只是瞎想些罢了。此时方知这位绿袍大哥竟是飞天遁地的神仙一流,不由存了些向往。 绿袍在周遭寻了一圈,却没见什么大的活物,只逮到个兔子,又捉了两个山鸡。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便回转那溪边。 到得地头一看,勃然大怒,喝道:“好贼子!敢来本座头上讨野火,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下头一个着灰黄道袍的猥琐道人,正强拉着裘芷仙想要走。绿袍老怪直落在这人身前,将那灰兔子和山鸡掼在地上,冷冷的瞪着这道人。倒不是绿袍老怪不想出手,只是这人和芷仙站在一处,怕误伤了她。 芷仙看是梳洗过了一番,身上虽然还有些脏,可容光焕发,着实是十足十的一个小美人。本是满脸惶急,见了绿袍老怪只如见了亲人一般。连忙挣脱那黄衣道人拉着她的手,急步跑过来,躲在绿袍身后。 道:“绿袍大哥,我方才坐在这里等你,天边飞来这位黄衣道长。一见了我,就说我资质甚好,要带我去什么枣花崖跟一位叫阴素棠的女仙人学艺。我说我要等你回来,他就要硬拉我走。” 绿袍老怪闻言,怒容稍霁,淡淡道:“不知道友又是哪位,我这妹妹可曾向道友提起过我。” 那黄衣道人笑道:“贫道赤城子,昆仑九友之一。听令妹说道友号绿袍,却不知在哪座名山修行?” 绿袍讶然,他倒是知道些这人的事,想不到这赤城子居然不知道自己,强笑道:“山野散修,不足挂齿。不想在这荒野能得见昆仑高宿仙容,着实有幸。” 赤城子倒不是无名之辈,他倒是听说过绿袍老怪的名头,只是知之不详。他出身昆仑,向来又不插手诸派纷争。而绿袍老怪早年在外闯时,这人尚未入道。到后来老怪露面的时候也不多,故此这人不认得他。只以为能称宗做祖的怎么也该有些个架势,却不知这些年绿袍道行日高,几近返朴归真,看去和普通常人无异。 赤城子是受了他师姐阴素棠之托,往峨眉山去寻个小女孩。他师姐说路过峨眉山,见那女孩资质极好,足承衣钵,想要收归门下。可当时那女孩身边有那白眉和尚的雕在守护着,没能带回去。赤城子受过阴素棠大恩,两人又是情侣关系。见她念念不忘这事,便自告奋勇去峨眉山寻人,已是跑了几回了。因那神雕看得紧,一直没能得手,这回也是如此。 事没办成,本是懒洋洋的回枣花崖。不想路过此地时见到了下头一个女子坐在溪边,心下奇异。这荒郊野林,哪有人家?便下来查看。待见得芷仙身俱仙骨,资质是上上之选,正是喜从天降。想着师姐在峨眉山所见那女孩也未必比这女子要好,且那个明显和峨眉有些关联。带了她回去正好交差,又不用惹麻烦。 赤城子也算心细,怕这女子和什么人有关系。四下看得实在无人,方现身相询。芷仙走了这半天路,脚上早磨起了泡,这会正忍着泪水在揉脚。见突然冒出个黄衣道人来,很是吓了一跳。 待见得这人模样虽不大好,倒也不像坏人,只是套问自己来历,倒稍微放了下心。她没那一嘴吹死牛的本事,人又单纯,没几句话就被这道人兜了底去。 她被鬼道人掳了一回,又见这人鬼鬼祟祟,倒还是留了些心眼。只说自己是随大哥到南边去访亲,她大哥寻吃的去了,就会回来。赤城子闻得绿袍之名,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这么个小女子,她大哥如何能是那位,只怕是同名的。 问清了想要知道的,赤城子心头大定,直说要带芷仙去枣花崖。芷仙是惊弓之鸟,这会儿还没脱险呢。权衡一下,到底还是那绿袍大哥可信些,自然不肯跟他走。故此方有了绿袍看到的那一幕。 赤城子差点被绿袍老怪坏了好事,倒也不恼。待得报了名号,见老怪果然收起了那怒气冲天的脸色,更是得意。只以为这昆仑的名号一出,这人也就服贴了。 笑道:“绿袍道友不必客气,你修行也不算差了。只是令妹仙骨天成,跟着你却未必有什么前途。正好我师姐阴素棠托我寻觅个弟子,以传衣钵,就让令妹随我去枣花崖如何?” 绿袍老怪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脸恭敬之色,长稽道:“舍妹有此旷世仙缘,我这做哥哥的如何能不答应。只是舍妹自幼和我相依为命,实在舍不得分开,敢问那阴前辈能不能将我也收入门中?我兄妹好一起效力。” 芷仙见了绿袍本只当来了救星,可听得又要将她送人,正是云端跌到了谷底,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再听得绿袍要和她一起去,嘴都张大了,不知这人要做什么。 因为她一路听绿袍点评天下间修真人,虽非刻意,可也有股子傲视八方,一往无余的气概。可不成想这人一见这赤城子说出那昆仑阴素棠,只如换了幅嘴脸,就如昨晚那鬼道人见了绿袍老怪一般。 她尚自迷迷糊糊弄不懂,那赤城子也有些疑惑。他见这绿袍道行好似不弱,看是比自己低些,可又看不出到底如何,正如雾里看花。想着各家功法有异,自己看不出也不足为怪。师姐正想自立门户,多收这么个人也不坏。 当下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可随我去枣花崖,我帮你说说。我师姐愿不愿收你为徒,就看你自己的造化。”绿袍闻言,拉着芷仙不住向赤城子拜谢。 赤城子做了这么桩事,大是得意。浑然不知领着个丧门星上门去也。正是祸福无门,唯人自招。 第160回 云南竹杠梆梆响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却说绿袍老怪和裘芷仙随了赤城子往云南修月岭枣花崖寻阴素棠拜师。路途遥远,自容不得芷仙这大小姐一步三摇的走了去。绿袍老怪便御起一道妖风,卷了芷仙同行。 赤城子冷眼见得老怪只是使个左道旁门中普通的风遁,反倒放心不少,御剑在前头带路。因着老怪有意藏奸,先是说肚子饿了,将兔子山鸡整治吃了,方才磨磨蹭蹭上了路。本是一两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半天,挨到天快黑了方到。 云贵之地,和苍莽山气候又有不同。那边细雨纷纷,这里却是个大晴天,正是个暖春。阴素棠住的这修月岭枣花崖,倒是地如其名。奇石清泉,繁花似锦,满岭大枣树,不凡异种。这时节也无花无果,倒是抽出了不少新枝,别见情趣。 此地是赤城子走熟了的,领着两人直落在一片枣林中。前头便是座洞府,上书“玉女洞”三个古篆。赤城子祭起个腰牌,发出道白光照在那洞门上,那紧闭的石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回头招呼两人跟他往洞中行去。 裘芷仙自幼随其兄饱读师书,倒还识得这字。她这一路被绿袍带着飞,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绿袍也没替她挡风,她给吹得这许久,鼻涕眼泪都吹了出来,嘴唇都乌了。 那拗劲又发作了,只不开口跟绿袍说,一路硬顶到现在。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受,见此自然高兴,轻声问老怪道:“绿袍大哥,这是到了吗?” 绿袍看她小脸都冻青了,却没叫苦,也有些高兴,道:“应该是的,你莫多说话。”拉着她随赤城子往洞中走。 里头倒不大,就七八间石室,陈设华丽,正室中里头两个女子正在说话。大的一个二十许人,也有几分俏丽,小的一个十三四岁。这两女见得赤城子带了人进来,忙起身见礼,口称师叔。 大的一个笑道:“师叔来的可不巧,前儿师傅到巫山去了,说是大师兄在那边发现了一座洞府,很是不错。师傅便打算移居到那里去,先过去看看。” 她说话间却是不住暗暗打量着绿袍老怪,对裘芷仙倒不大在意。赤城子笑道:“那你师傅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 这女子答道:“都去了好几日,应该不会太久了吧。就算要搬过去也得回来拿东西,师叔要不就先在这住着等她回来吧。这两位是师叔新收的徒弟吗?”却是问起了绿袍两个的来历。 赤城子笑道:“你是知道我不愿收徒的。这兄妹两个是我无意间遇到的,也要拜在你师傅门下,以后就是你的师弟、师妹了。” 一边和双方做了介绍。原来这女子叫孙凌波,小的那个叫唐采珍,是阴素棠的三徒和五徒。因着赤城子知道芷仙姓裘,故此介绍绿袍也姓了裘,让这老怪好不郁闷。 赤城子在这枣花崖呆了十来日,也不见阴素棠回来,他又有桩事要去做。便将绿袍两人留在这里,让孙凌波照看,顺带指点下修行,自顾去了。 这孙凌波巴不得他走,原来这女人也不是个省心的:喜的是男欢女爱,美酒佳肴。这山居清苦,连个公的都没有,她哪里按捺的住?那赤城子是她长辈,又是师傅的相好,自然不敢染指。可这绿袍是她师弟,虽然长得差了点,好歹也还能凑合着用! 只是赤城子在时,不好下手。可也免不得眉目传情,借着讲解道法的便利,摩摩擦擦占点便宜。连带着芷仙也沾了这哥哥的好,得这人高看一眼。 绿袍老怪也有些哭笑不得,不成想自己这么副尊容,还有遇到艳遇的时候。这货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占点手足便宜是免不得的。这孙凌波看芷仙是小师妹,又以为是绿袍的妹妹,倒不怎么避忌她,当着她的面和老怪调情也是有的。倒惹得芷仙暗地里没少骂这两人不要脸。 这日孙凌波带着三个师弟妹送得赤城子出了门,眼珠子一转,回头道:“绿袍师弟,你带着她两个好好看家,我去去就回。”说罢朝绿袍抛个媚眼,也御剑走了,倒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绿袍老怪摇摇头,带着芷仙和唐采珍游了一回山,回到洞中倒头就睡。却听得石室的门打开,睁眼看是裘芷仙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笑道:“你如何不去炼功,跑我这里做甚?” 芷仙天资极高,赤城子传了她些静坐炼气的基本功,她学得很快。才十来天功夫,就入了些门径,让那道人赞许不已。 芷仙道:“绿袍大哥,我总觉得这里不大好,要不趁着现在师姐、师叔都不在,我们也走吧。” 绿袍笑问:“这里怎么不好了?我看师叔、师姐对你都挺好的啊。” 芷仙脸现几分扭捏,低声道:“我觉得师姐那个,那个不大庄重。” 绿袍老怪存心逗她,笑嘻嘻的道:“你师姐哪里不庄重了?” 裘芷仙不知想到什么,脸一下就红了,声音就像蚊子哼哼:“那天,我都看到了,你的手在摸她那里。” 绿袍拖长声音喔了一声:“我摸她哪里了?” 裘芷仙恨恨的瞪了老怪一眼,噘着嘴,气呼呼的道:“我看你是被孙师姐迷住了,根本不愿走。” 绿袍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芷仙脸薄,转过身去不肯理会这人。却听得他道:“那赤城小儿教你的那些破功法也别炼了,回头我教你更好的。我和那孙凌波打听好了,阴素棠有几件好宝贝,等她回来,我要了来给你,到时候再回去。” 芷仙闻言,不由转过身来,看着绿袍老怪,见他还是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怎么叫赤城子师叔做小儿?阴师傅的宝贝能给你吗?” 绿袍哈哈一笑道:“我这一声师叔、师傅可不是白叫的,她一定会给的。你只要知道我们就是来敲竹杠的就是了。” 芷仙眨巴着眼看着绿袍老怪,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却听的外头孙凌波在大叫:“人都哪里去了,快来帮忙。”连忙应声出去了。 绿袍闻声也有些奇怪,这人跑出去半天,也不知做的什么。起身去看,却见孙凌波满脸笑意,提着个网兜,里头有百十尾小鱼。唐采珍和芷仙正围着看那鱼:尖头细尾,三四寸长一条,两指宽。周身无鳞,晶莹透剔,连内脏也清晰可见。 唐采珍问道:“师姐,这是什么鱼啊,从哪捉来的?” 孙凌波笑嘻嘻的道:“这个是逆鱼,产自峨眉山飞雷洞的山涧中。这鱼很有意思,专一逆水往上游,就得了这么个名字。我早听说这鱼美味,想要去捉些来吃,可未能得便。这回绿袍和芷仙上了山,我这做师姐的一直没未招待过,就跑去捉了些鱼来。等会我做个全鱼宴,我们好好乐乐。” 几人自然叫好,芷仙和唐采珍帮忙,孙凌波主厨。将这逆鱼整治了几个花样,做了一桌子。这孙凌波倒是做得手好菜,这逆鱼又是鲜美。四人吃得不亦悦呼。孙凌波又抱来一坛山泉野果酿的藏酒,入口甘醇,很是难得。一顿吃喝,闹了两三个时辰方散。 绿袍老怪回到房中,刚刚坐下,却见得孙凌**开了门。倚门而立,又不进来。看她是有了些醉意,脸红扑扑的,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绿袍直管笑。 人说女子喝了酒更现媚态,本是七八分颜色也能有十分,倒是一点不假。老怪心底苦笑,嘴上道:“师姐怎么还不去睡?可是有事找我?” 孙凌波歪歪斜斜走了过来,伸指一点绿袍额头,媚声道:“你个死鬼,能不知道我要干嘛?我不避凶险,跑到峨眉派的眼皮底下去捉这鱼,可都是为了你。” 绿袍老怪摇头一叹,淡笑道:“你这份心意,我会记着。日后若你遇到急难,只管去寻我,必有一报。” 绿袍说话声音不大,孙凌波又是个醉了的,也未听得太明白,嘟囔一句。想要问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到得次日早上,见自己躺在绿袍床上,晚上的事却记不起来了。她也不扭捏,直接就去寻绿袍问话。被绿袍三言两语哄了过去。 自此这对奸夫淫妇到是越发打得火热了。只是每到晚间,绿袍就借口要炼功,不肯同房住,把个孙凌波恨得只咬牙。 又过得三日,阴素棠终是回来了。此时洞中就唐采珍和芷仙两人,唐采珍忙引着芷仙拜见了。阴素棠见芷仙资质极好,和她先前见的那女孩也不相上下,自然很是满意。眉开眼笑,拉着芷仙问话。 这对师徒正说着话,却听的外头一声长笑:“阴素棠,你胆子倒真肥啊,连本座都想收到你门下做弟子!” 原来绿袍和孙凌波两人在外边山间胡混,见得阴素棠回来,孙凌波自然不敢怠慢,忙赶了过来。绿袍老怪进洞就见得个美妇拉着芷仙在说话,也无需再装了。 阴素棠闻言眉头一皱,转眼见得个绿袍道人似笑非笑望着自己。她不是赤城子那不长眼的,虽没见过面,也认出来人。心头咯噔一下,也没别的主意。 连忙起身笑道:“原来是绿袍老祖到了,未能亲迎,贫道失礼了。贫道道行浅薄,如何敢收老祖为徒?” 绿袍老怪嘿嘿一笑,大摇大摆走上前,一屁股坐在阴素棠的座位上。阴阳怪气的道:“你收都收了,谈什么不敢?” 转头又对孙凌波道:“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师姐?” 阴素棠不由也望着孙凌波,指望她解释。孙凌波被眼前之事闹得有些傻眼,她也听说过绿袍老怪的名头。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师叔把这位弄了回来,还做了自己的师弟。见她师傅看着自己,只得拉着阴素棠到一边,硬着头皮说了来龙去脉。 阴素棠听得心头发苦,暗骂赤城子是给鬼打了头,招了这个瘟神回来。眼见那绿袍将脚搁在桌上,一幅地痞流氓样坐在那,只觉得头疼。她虽然想自立门户和昆仑打擂台,可也不愿和旁门魔道扯上关系。没得奈何,只能上前陪小心,指望将这人哄走。 第161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一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阴素棠陪得好一阵小心,绿袍老怪则是油盐不进。一幅反客为主的派头,只将阴素棠师徒三个支使的如同奴婢一般。喝水嫌冷,吃酒说酸,拍桌子瞪眼,十足个不讲理的邪魔架势!连裘芷仙都被他给吓住了,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阴素棠也是修行有成的人物,起先还有些摄于老怪有些凶名,不愿得罪他。到此哪还忍得住,怒道:“绿袍老怪,你这般做作,到底意欲何为?真当贫道怕你不成!” 绿袍一阵怪笑,声如夜枭,道:“你和那赤城子敢找上本座,消遣你一回,你又能奈我何?” 阴素棠为之气结,胸口一阵起伏,却见那老怪色迷迷得盯着她的胸口,嘴里还啧啧有声。她虽然和赤城子姘居,可也与夫妻无异,本身并不是什么淫邪女子。 见此什么也顾不得了,脸带寒霜:“好,我也早听得你名头不小。今天都欺到我头上来了,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领!” 抬手一指,就放了剑出来。只因室中狭小,不好施展,是以放出的剑细若游丝,往绿袍拦腰绕去。绿袍见得,暗赞一声,到底是想要自立门户的人物,就这手化剑成丝的手段已是难得了。 他激怒阴素棠自然不是为了寻死,身上绿袍发出阵光华,任那剑丝圈住。阴素棠没料到这人不闪不避,见状大喜,也无暇多想。剑诀一掐,那圈着老怪腰身的银丝猛的往内一收。 阴素棠本以为这一下定能将绿袍拦腰斩成两截,就算不死也能重创他,还在暗笑这老怪徒有虚名,妄自尊大。不想那剑丝收得一点,就紧不下去了。 看时却见老怪身上那道袍发出金、绿两色光华,好似一个个壳儿凸出来,抵住了她的剑。只听得一阵金铁摩擦的刺耳杂声,那剑再也无法进得半分。 阴素棠见识广博,立时就知道老怪身上这袍子怕是件异宝。暗哼一声,探手摘下腰间法宝囊,就待取出宝物应敌。猛的全身一僵,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原来她那剑圈着的绿袍老怪一闪没了影,那剑套在空处。绿袍老怪却到了她身前,裂牙一笑,探手掐着阴素棠的脖子。笑嘻嘻的道:“阴丫头,就你这点本事可还不够。看你模样还娇俏,随本座回百蛮山做个暖床丫头怎样。” 阴素棠闻言心如死灰,方知道自己远非这人敌手。道:“你杀了我吧。”闭目待死。 从阴素棠出剑,到败落也不过十息功夫,旁边裘芷仙三个早看傻了眼,却不知自身凶险。这石室才这么点大,若非斗法的两人道法都不弱,岂能不误伤到她们。 绿袍老怪见阴素棠这么硬气,倒也不好过于逼迫。收了手,笑嘻嘻的道:“我杀你做什么?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我可下不去手。不过嘛,你特意派你师弟去请我,听得美人相召,我可是高兴了一场。急急赶来,连鞋底都跑穿了,怎么也得让我沾点便宜吧。” 阴素棠见这老怪轻轻放了她,本是吁了口气。待听的这话,又犯起愁来:“自己修行这么多年,到底也不是真不想活,先前那话不过是一时激愤之语罢了。那生死只在别人一念之间的滋味,可是不愿再尝。看这绿袍老怪也不是丑的没边,比赤城子还强上不少。这人道行又高,若能结好,于自己倒是只有好处。要做的也无非也就是布施些色相,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她脸上阴晴变化一阵,终是想的明白了。当下换了幅笑脸,道:“老祖能看上妾身这蒲柳之姿,那是妾身的福分,怎么不乐意?只是听说老祖以有妻室,妾身却不愿去百蛮山看人脸色,只求在这枣花崖住着。你就将这当做别府,随时来住住,妾身自当扫榻相迎。” 绿袍老怪听得,嘴巴半天都合不上,没料到自己胡搅蛮缠一番,逼的这阴素说出这番话了。他也不想想自己说话惹人误会,反怪这女人太也小气,直是一毛不拔! 阴素棠见老怪张着嘴,不吭声,只当他得偿所愿,高兴坏了。反正都放开了,也不管徒弟在场。轻笑一声,摆出几分媚态,缠了过来。温香软玉倚身,老怪总算醒过神来,暗叫一声:“我的乖乖,看不出此女还真有些材料。” 他也不好再装糊涂,不然还怎么好意思敲竹杠?挥手推开这人,摆出个道学样,干咳一声,指了指裘芷仙,道:“**友,你少跟我装糊涂!我跟你明说了吧,我新收了这丫头做徒弟,可又没什么东西做见面礼。正好遇到赤城子老弟,听他说你有不少好宝贝,因此上来求借。你快些给几件,我师徒好回山去。” 阴素棠闻言,方知自己误会了老怪的意思,心底将赤城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想到自己反正也出了丑,又窥得绿袍脸色不大自然,心底暗笑,有了计较。 拿出那女人的撒娇手段来,身子只往着老怪身上凑,口中娇滴滴的道:“我能有什么宝贝?人就有一个,都白送你了。” 这一来算是攻守易势了,绿袍老怪装疯卖傻占得点上风,给她这一闹,荡然无存。总不能真给自己找个麻烦回去。好在这人脸皮够厚,死活不松口,反正就是赖上了。 阴素棠终究比不得这人,又不敢真个得罪了他。没计奈何,被老怪讹了个泥犁玄阴轮去。此宝也是她新近连偷带骗到手的。虽然不舍得,可无如她收了个好徒弟,将她家底都抖落给人知道了。她还只当是赤城子大嘴说了出去,恨得只咬牙。 送得这绿袍两个出门,想着气不过,大声叫道:“死绿袍,从今日起,我阴素棠就是你外室夫人,这枣花崖就是你百蛮别馆!” 孙凌波也跟着凑趣道:“老祖,你还欠我可约定,可别忘了!” 绿袍老怪闻言,差点没一头自天上栽下去。拉着裘芷仙急遁而去,黑着脸数落这徒弟:“你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为了给你找到这么个破轮子,为师可是欠了一屁股债。你要敢不听话,看我不大巴掌打你屁股!” 裘芷仙别提有多委屈了,她性子好,也不知道反驳师傅,只知道摆弄着手中新得的宝物。这宝物正是那泥犁玄阴轮,又名九转轮。本是姑婆岭金针圣母的宝物,被阴素棠使巧得来,此次转到了芷仙手上。 因金针圣母功法偏于阴柔,此宝也是如此。采极寒之地玄阴寒精铁炼就,状若风车,九叶。每面叶片有如犁头,故此得名。不用时巴掌大小,叶若蝉翼,寒光闪闪。催动起来,能大能小,收发自如。如风车一样悬转,能将遇到的东西绞成粉末,着实是件应敌利器。 绿袍老怪说了她几句,见她不顶嘴,老大没趣,也就不吭声了。芷仙偷偷看得老怪好似消了气,方问道:“师傅,我要多久才能像你这样飞天遁地?” 绿袍很满意这弟子,他收得一众门人,专门为弟子搜寻护身应敌宝物的,这芷仙算是独一份。哪里真能生这徒弟的气?闻言有些疑惑,反问道:“怎么了?” 芷仙小心翼翼的答道:“弟子想,要是能学会了师傅的这功夫,就能回家见我兄、嫂了。” 绿袍老怪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还能见你那未来夫婿了,是吧。”师徒两个也算熟悉了,这徒弟的那点事老怪也大都知道了。 芷仙脸红了红,张张嘴,却没说话。绿袍老怪看她这小儿女神态,有些好笑,道:“我门中也不禁婚嫁,你好好修行,总归嫁得了那姓罗的。只是若那人太差了可不行,本座的亲传弟子可不能随便嫁个阿猫阿狗的。” 裘芷仙脸薄,只扯扯老怪的袖子,红着脸不肯说话。她长于深闺,只知循规蹈矩。原以为这辈子就是嫁人生子。她那未婚夫婿是打小指腹为婚的表哥。她也曾见过,是个俊俏的郎君,本也是满意的。 不想机缘巧合,这些天先是遇险,后又获救。见识了这仙家手段,方知世间别有番天地。她有些随遇而安的性情,对这些仙家之流倒也谈不上喜恶。 起先赤城子、孙凌波教她学道,她就学,只是心中还一心想着回家。还是后来绿袍跟她说及这世间,弱肉强食,你若有能力,旁人便欺你不得,不然只是人家眼中的肉而已。芷仙想起这些日子所遇,深以为然,修道倒是上心了。 回想起初遇师傅时,他那些做为,正是在点醒自己,可自己却不能领悟,只知道伤心。她想通了这些,倒是越发感激起绿袍来,只视如神人。 此去百蛮山已是不远,遁光又快,半个时辰就到了。芷仙紧跟着老怪,眼睛却好奇的看着周围的山景。她到底年纪不大,又少出远门,看什么都只觉的新奇。 猛听的一阵咚咚响,抬眼只见两个小山般大的白色怪兽往这边跑来,声势浩大,地动山摇的。她没见过这东西,有些害怕,紧走两步,拉住了绿袍老怪的道袍。 但见那边青光一闪,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就出现在面前,听她又快又急的叫道:“老爷,你回来了,太好了!许仙姑早上就来了,唐四少在陪她说话。她带了慈云寺的消息过来,说是不大好。辛三少受了点伤,慈云寺也给一把火烧了。冷二老爷托她过来找你拿主意呢。”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拉过裘芷仙,道:“青草,这是芷仙,姓裘,是我新收的徒弟,你先带她去安顿住下。就让她住在崔盈那里吧,完事了叫了崔盈一起来议事殿找我。” 说罢也不管这两女,自顾寻许飞娘说话去了。 第162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二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青草听得绿袍之言,笑嘻嘻的拉着裘芷仙道:“太好了,这下又多了个伴了。走,我带你去崔姑娘那,若兰也住她那边。” 裘芷仙见她人物可亲,也就没那么拘谨了。指了指她后头,问道:“青草仙姑,那两个白色的是什么神兽,怎么那般大*法?” 青草转头看去,那两个白熊正摇摇摆摆跟了过来,一路踏坏了不少花花草草,皱了皱眉头。拉着芷仙一个飞纵,跃出百十丈远,落在左边一头白熊头上。 一阵乱踩,嘴中喝叫着:“蠢熊、臭熊,说了多少次,叫你们别变身,踩坏了了这些花花草草,又要我来种!” 芷仙虽然也猜到了这两个怪兽怕是家养的,可她连大的猛兽都没见过几回,何况这般大的,终归还是有点害怕的。不想被青草这妮子鲁鲁莽莽拉着跳到了这白熊头上来,又见这妮子又踩又骂的,腿都有些发软。 暗咐这两个东西难道能听得懂人话?要是它们发起狂来可怎生是好。正自想着,那对大熊呜呜叫了两声,身子越缩越小,最后变得只有半尺大小。 这时两人自然不能站在熊头上了,芷仙啧啧称奇。见这两个小东西倒真的有些和狗熊相似,可毛却是白色的,忍不问:“青草仙姑,这两个真是熊吗?” 青草将脚下那个舔她鞋子的小熊轻轻踢开,道:“可不就是狗熊?这两个东西还是我从北极冰原带回来的,没少给我淘气。芷仙,你也莫仙姑、仙姑的叫,叫我青草或姑姑就行了,崔姑娘和若兰都是这么叫的。” 芷仙看得两个小熊都跑来舔她的鞋子,有些发了童心,倒忘了害怕,弯腰把它们抱了起来。倒是不重,毛绒绒的很是好玩。 青草摇头道:“你莫惯着它们,这两个货最会偷奸耍滑,有吃的就跑得飞快,叫它们出力就装死。不像我家那葛烟,最是老实,事事当先。性子又灵,总能寻些好东西回来。” 芷仙只觉得这对小熊可爱,不忍放手。也不知她说的葛烟是何物,想来也是什么神兽。自己在山上,总归能见得到的,也就不多问,跟着青草前行。 转到一处坡谷中,是一大片竹林。青草领着她进了竹林,行得百十丈,就看到一道山溪边搭着几座竹楼。虽是简陋,可也见些匠心。那溪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正在溪水里洗着些藕一样的东西。 这人正是若兰,抬眼见得两女,笑道:“青草姑姑,你回来了,这位妹妹是谁?” 青草一眼见的若兰手中的东西,先不答她,拿过来一个就往嘴里塞,一边道:“这时节哪来的莲藕,真好吃。这是你师妹裘芷仙,老爷新收的,你分几个给她尝尝。” 若兰哭笑不得,道:“什么莲藕,是神兽葛烟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冰梨果,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些,打算洗了给你留着的。” 一边拿了个递给芷仙,笑道:“我叫申若兰,是你六师姐。师妹先吃个果子,等下我带你进去见五师姐。”她知道青草有了吃的,一时是不会做别的事的,索性等等。 芷仙连忙见过了师姐,称谢接了那冰梨果。这果子也是奇异,若同一节莲藕,有她手臂粗细,半臂长短。只是看头尾,倒确实像树上结的。入手冰凉,好似拿着根冰柱。 青草一通大嚼,一个果子已然下了肚,见芷仙只顾拿着那果子翻来覆去的看,不好意思下嘴。摇头道:“快点吃,这东西放久了就没味道了。吃完了我们还有事做。” 她自己倒是不客气,又拿过一个嚼了起来。芷仙见她这么说,方拿着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只觉的一股寒气自喉咙直透脚底,随即又伸起一股暖意,浑身好不舒服,比自己运功行一周天感觉还要好。立时知道是仙家异果,非比寻常。 这果子看着大,其实也没多少果肉。里头也如莲藕一样,许多孔洞,芷仙手中这个没多久也就吃完了。若兰也陪着吃了一个,青草这吃货已是三个下了肚。还想再拿,见若兰那就剩得一个,嘿嘿一笑,摸摸脑袋道:“也吃饱了,这个就留给崔姑娘尝个鲜吧。” 若兰哪还不知道她的性情,只要是吃的,什么时候饱过?也不好点破她,道:“师姐在里头入定,这会儿也不知醒来没有,我们且去看看。” “青草姑姑,可是有什么事找我?”一声娇媚至极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芷仙虽是个女子,可也只觉得心跳加快。往那边看去,但见一个宫装丽人,婷婷娉娉走了过来。自己从未曾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只觉这人举手投足间都有股说不出的韵味。 青草没好气的道:“崔五娘!我们又不是男人,你摆弄出这副狐媚子样给谁看。”崔盈闻言,一阵嬉笑,过来和芷仙见了礼。 得知绿袍老怪的安排,装腔作势没好气的道:“师傅也真是的,放着我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放在山上不理,又眼巴巴的跑到山下寻了裘师妹回来。看来这男人啊,就这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若兰和青草还好,早知这人习惯,懒得理会她。可芷仙哪见过这号人物?又自小只知道守规矩,听得这人连师傅都敢拿来开涮,话里话外连自己都带上了,脸都红了。只这崔盈是她师姐,又是初见,不好做声。 崔盈一见,就心中有数。反倒收起这番做作,拿出些做师姐的风范来,忙着张罗安排。还拿出两件护身的小宝物送了给她。芷仙方松了口气,心想这师姐人还不错,就是孟浪了一点。 芷仙安顿起来倒也简单,本就是身无长物,又是来学道。自然没居家那么麻烦,就让她在崔盈竹楼内住了。忙活完了,四女便赶到百蛮议事厅听老怪安排。 芷仙根据这些天所见,原以为这议事厅必是富丽堂皇,到得却是座老大石殿,陈设简单得很。里头师傅陪着个二三十许人的道姑说话,下边还有两个男子候着。 崔盈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个道姑是五台派的万妙仙姑许飞娘,和我百蛮山交情还可以。那下头左手的那瘦子是你四师兄唐石,人还算老实,有事也可以找他帮忙。右边那个不是我百蛮山的人,应该是许飞娘的徒弟。” 绿袍老怪也见得她们过来了,招手让她们进去。双方重新见了礼。却是许飞娘带着她徒弟三眼红蜺薛蟒来访,她还有个徒弟叫苦孩儿司徒平的,在家看守洞府,并未跟来。 百蛮山诸人,许飞娘都是熟识的。只有芷仙刚上山,是个生面孔。许飞娘一见,眼前一亮,就拉着她问了几句话,送了她一个钗子形状的小法宝。芷仙得绿袍首肯,称谢接了。 又和绿袍说道:“老祖还真是好福气,先收得徒弟都是一等一的还不算,现在又得了个这么好资质的,看得我可是真眼红。” 绿袍老怪哈哈一笑,谦逊两句,说起正事:“看来我不往慈云寺走一趟也是不行了。这极乐真人真算起来和我师傅合沙真人是平辈的,连长眉道人都矮他一辈。修行千余载,早就是道法通玄的人物。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前次苍莽山,这次慈云寺,都要出来趟浑水。” 许飞娘也是叹了口气,道:“可不正是?只是此人着实了得,老祖可有应对之策?” 绿袍淡笑道:“哪有什么对策,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他伤了我百蛮山的人,我这做教祖的总不能不闻不问。” 许飞娘戚眉道:“恕我直言,老祖着实不必和这人硬碰。您和血神君邓隐交情不错,何不请了他去助阵?” 绿袍老怪点了点,道:“这也是个法子,回头我让人给邓老哥送个信,请他陪我往慈云寺走一遭就是。” 两人又谈说了一阵慈云寺之事,许飞娘师徒方告辞离去。送走这师徒两个,崔盈就问道:“师傅,你真打算去慈云寺?” 绿袍笑道:“当然要去,这许飞娘带来你师叔、师兄传来的消息。那极乐真人出手,用乾坤针破了他四人的百毒金蝉蛊。百多万金蝉被灭了大半,这倒还是小事,在山上还养得有,补上就是。可辛辰子被他斩去一臂,虽然接上了,可也不是小仇,我怎能坐视?” 崔盈点了点头,问道:“那师傅可有胜算?” 绿袍老怪嘿嘿一笑:“为师什么时候打过没把握的仗?这次慈云大战,看去声势不小,可其实是远比不得苍莽山之战的。你看我和邓老哥这一辈都没出手,峨眉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都是不愿扩大事态的意思。可他峨眉先破坏了规矩,那也就别怪我们了。” 崔盈想了想,道:“若邓师伯和师傅联手,要击败极乐倒是胜算很大。可到时候佛门那些和尚坐得住?” 绿袍笑了笑:“到时你就知道了,莫乱猜。这次除了唐石守山,你们也和我一起去。这大劫将起,谁也不能置身事外,正好借这机会历练历练。你们都记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保命第一,其他的都是扯蛋。若遇着极乐之辈的人物,伏软认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师也是这么过来的。” 其他几人还好,视这师傅若同神明,闻言深以为然。只有崔盈听得直撇嘴,问道:“上回在苍莽山,邓师伯不是把那极乐童子打得落花流水吗?他有那么厉害?” 绿袍老怪没好气的骂道:“你真当人家千年苦修,几近陆地金仙的人物那么脓胞?苍莽山之战中你邓师伯那是在拼命了,又是临阵突破,正是气势在顶点之时。再者都斗了那么久的法,此涨彼消,才有那战绩。不管是他李静虚还是天蒙,哪个心中没自己的小九九?会不要命?换了你去,早就一巴掌拍死了!老子费力把你从幻波池弄出来,可不是叫你去送死,少逞能!” 崔盈见得老怪难得动怒,却是半点也不怕,反倒喜笑颜开,看得老怪摇头不止,眉心作疼。哀叹自己这祖师爷也做得太窝囊了,收的徒弟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第163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三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安排一番,便带着几个弟子直驱慈云寺。这慈云寺是成都有名禅院,离成都也不过二三十里地。绿袍老怪带着四女到得地头。入眼却是残垣断壁,破瓦黑砖,一片火后痕迹。 此间情形许飞娘已然先期说过,不过亲眼见之,感受自是不同。几人落脚处应该是这寺庙前头,除了周围几株古木,和那一大片火后灰烬能看出些端倪。此地曾有过的盛况,别无他见,连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 申若兰带有几分疑惑的问道:“师傅,那许飞娘不是说慈云大火之后,这里的人并未离开,可现在哪看得到人?”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崔盈已是接过了话头:“师妹,你看那不就是人?” 抬手就是一道五彩剑气,击在一处人多高断壁上。轰隆一声,那面墙便倒了下去。蹿出四五个灰头灰脑的光头和尚来。当先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大和尚骂骂咧咧走了过来,翻着双死鱼眼,喝道:“哪里来的小娘皮,可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此时天色以晚,起先这人躲在墙后,又怕绿袍等人发现,不敢多看。是以未看清来人,只知道是四女一男。近前看得清了,却是直了眼,若同个呆头鹅一般,路都走不动了。 原来这人是个色中恶鬼,平素哪里见过崔盈这般绝色?连着申若兰等三女也是少见的。一时那毛病又犯了,只顾着看人,哈利啥子都流出来了,哪还记得自己来做什么? 芷仙本见这大和尚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些害怕,往绿袍老怪身后靠了靠。待见得这人一副猪哥相,加上那亮堂堂的光头上尽是尘土,倒不怕了。只觉得滑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那和尚起先被崔盈吸引了大半目光,见得芷仙发笑,眼前一亮。芷仙本就貌美,一笑起来,更见娇娆。这和尚馋着个脸,装出两分斯文样。合什一礼,道:“贫僧毛太,家师是五台山的金身罗汉法元大师,不知小娘子芳名?到此有何事?” 这人此时眼中只有芷仙,倒将另外几位忘到了脑后。芷仙怕羞,躲在绿袍身后不肯出声。崔盈笑道:“师妹,人家可是家门都报出来了,就等着你回话呢。你别光躲着不出声啊。” 毛太此时方回过神来,连忙道:“对不住了,诸位道友眼生的很,敢问诸位尊姓大名?可是来慈云寺助拳的吗?” 绿袍老怪看得这一阵,暗暗摇头,听他询问,方淡淡道:“你去里头传话,就说百蛮山绿袍到了。” 这人闻言先是啊了一声,顿了一顿,总算回过神来。连忙道:“晚辈这就去,这就去。”急吼吼的往里头蹿去,还记着回头看了芷仙两回。 跟着他的那四个和尚见他先走了,也不知如何行止。总算这四人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连忙上前拜见了老怪,领着他师徒进去。这四人却是这里的主持智通和尚的徒弟,人称四大金刚:大力金刚铁掌僧慧明、无敌金刚赛达摩慧能、多臂金刚小哪吒慧行、多目金刚小火神慧性。这毛太和他们四个外加另外十来人便是被打发出来专司警戒之职的。 几人转过两面残墙,里头众人已是得讯迎了出来。放眼望去,不下百十号人,打扮各异,形形怪怪。有些是绿袍老怪识得的,大半倒未曾见过。 慈云寺被火烧成了白地,人倒没伤着多少。此地本就开凿了地室,这些人索性就将地下室拓宽,加大,辟了百多间分住。里头议事用得大殿有四五丈高,百丈方圆。四壁用大木支撑,又加持法术,倒也牢靠。 里头又摆放了不少大缸,里头盛了菜油,用以照明。只是到底是在地下,谈不上有多光亮。配合着这里形色各异的旁门异教之士,倒有些阴森鬼域之感。 绿袍老怪和众人厮见,喧闹了半个时辰方毕。此时是晓月禅师在此主事,魏枫娘和冷锋算是襄助参赞。见得绿袍到了,晓月禅师自咐声名、功行皆比不得。 便道:“此前众位道友抬爱,让贫僧做了这主事人。贫僧功行浅薄,应敌失策,至有慈云寺被焚之厄,实在无颜再居此位。可众位道友信重,一再相托,又是大敌当前之际,贫僧也只好暂时勉力为之。如今既然绿袍祖师至此,他老人家德高望众,正该做这主事之人,引领我等对抗峨眉。” 言毕,便请绿袍老怪上座。下头众人闻言,倒是赞同者众。绿袍老怪淡淡一笑,道:“灭尘子何出此言?来这慈云寺的道友既是共同推举你做主事人,自然是信任你。众所周知,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使。做得好,是应当的,做不好,少不下头众人骂。我们这些人可大都是直性子,不像那些自诩正人君子之辈,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本座却是闲散惯了,这找骂的差使却不愿做的。” 群怪闻言,全场大笑。晓月禅师还待相让,绿袍老怪摆摆手道:“本座不会在此久留,此来只为两件事。其一是这里聚集了这么多道友,大家都是看不得峨眉欺压同道,为义气而来。如此义举是值得提倡的。只是人一多了,难免起些事端,故此想要和众位一起定立些规矩,此事等本座和几位道友商议过再谈。其二是极乐童子伤我门人,相助峨眉为虐,本座特来寻他说话的。” 晓月闻言大喜,道:“如此最好,这极乐真人已是陆地金仙般的人物。此次就是他突然出手,我们才吃了这么个大亏。说来不怕老祖笑话,我等还真无法应对这人,能得老祖出面,那是再好不过。” 众人谈说一阵,便大开延席,为绿袍老怪接风。群怪都是生冷不忌,酒到杯干,好一番热闹。到得宴罢,绿袍老怪先自看过辛辰子的伤。已是用过了药,只是亏了些元气,倒无大碍。师徒众人说过一会话,绿袍老怪便自着人请了晓月等人来商议事情。 其时在座的有晓月禅师、冷锋、魏枫娘、清风散人、五台法元、西方魔教毒龙尊者、东方魔教五鬼天王尚和阳、庐山神魔洞白骨神君、华山史南溪、赤身教金姝、银姝姐妹、竹山教长老朱柔等人。本还请有毒手摩什几个的,可梅鹿子回报说那几人晚间就出去了,未见到人。 绿袍老怪见得人到得差不多了,缓缓说道:“本座此来,是受了血神君、轩辕祖师、哈哈祖师、兀南公四位之托,不单是我一人之事。” 顿了顿,见过场中众人反应。人的名,树的影,绿袍所提这几人在座的哪个不知?都肃然起敬。 绿袍点了点头,接着道:“在座诸位都算是自己人,我也不多卖关子。前段时间本座往双星宫和邓道友商议过,也和另外几位道友通过气。我等和峨眉相争,表面看来不过是义气之争,实则是生死之战!你们也都知道,峨眉两代以来,就倾力杀戮我异教旁门的同道。他们嘴上说是除魔卫道,到底如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明白。我等是避之不得,不得不与他们相争。总不能自己的生死还要由人家说了算!” 晓月禅师点头道:“听了老祖之言,我总算明白了一点。以前身在峨眉学道时,总觉得他们那一套言语,和所做所为,怎么也不对劲。先师长眉真人在时,尚还讲些规矩。到得妙一接位,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说一套,做一套,容不得人半点辩驳。” 绿袍老怪淡淡道:“大家能明白就好。四九重劫之说,由来已久,怕是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峨眉那边的人应该是知道的多些,在做着什么谋划。我们虽然还不清楚那么多,可也当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敌之所为,就是我们要反其道而行的事,何况还事关我等生死。莫要以为关门固守,人家就不会来寻你,这些年被他们上门寻衅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众人大都与峨眉那派人有些仇怨,闻言无不赞同,七嘴八舌说起些陈年旧事,一时喧嚣叫骂起来。晓月禅师见惯这场景,苦笑一声,摇头无语。 绿袍老怪清咳一声,压下众人话语,高声道:“今日只议慈云寺之事,别的事情他日再说。” 尚和阳叫道:“绿鬼,你是没吃过那亏!老子可是被他们围攻过,连山门都被打破了,我发几句牢骚怎的!” 绿袍老怪一声长笑,声若龙吟,震得四壁尘土瑟瑟直落。闻者如雷掼耳,无不色变,方知此人之威。却听得他淡淡道:“尚小鬼,你是能把敌人骂死还是怎的?光说些没用的。” 尚和阳摄于老怪声势,低着头不敢吭声。绿袍老怪也不理会他,自顾说道:“这慈云寺地近峨眉,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是无论如何也得守住的,还要诸位多多上心。此前我也和血神君等几位商议过,虽然大伙是为义气而来,可也不能让诸位白出力。只要在此战中有功的,功法、法宝,不吝相赠。”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哗然,不过倒无人高声说话,只私底下议论。绿袍老怪等得这些人计议了一阵,方缓缓说道:“只是也有一点,眼下慈云寺中集结了这么多道友,难免有些事端,规矩也还是要的。前儿不久,不就有五当派的石明珠道友险些受辱,愤而归山。致使五当派半边老尼派人以“双龙敕令”召回了五当派几位道友之事吗?” 第164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四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此语一出,白骨神君就有些坐不住了。苦笑道:“绿袍老哥,我这徒弟,生平就好这调调。这回终是闹出事来,倒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的缘故,还请看我薄面饶他一遭。” 晓月禅师也道:“老祖,五当派本就和我们算不得一路。虽然却不过许道友和法元道友两位情面,来了几位。可只怕终究还是要走的,倒也怪不得龙飞道友。” 绿袍老怪淡淡道:“别怪本座直言,来这慈云寺的道友都是为朋友之义,我等原本只该有感激之意。可来的人自有师承派别,各有不同规矩。龙飞爱慕石玉珠道友,本是他两个人之间的事。可他不合心起歹念,意图**人家。这作为往小了说是坏了朋友之义,往大了说是不顾大局,只图一己之私欲。若人人如此,致使人心涣散,这慈云寺破败只在眼前。由此可见必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你们以为如何?” 在座诸人都称得上一方之雄,并不是都是没脑子的。早有人觉得这闹哄哄的场面不是长久之策。可也没人出来管这闲事,谁也不是服人的主,得罪人的事都不想做。见得绿袍老怪愿意出头,倒是一致赞同,心里头如何想,就没人知道了。 绿袍老怪也不理会他们心思,对白骨神君道:“白骨老弟,你我也是几百年的交情了,本来你门中之事,我是不当过问的。可势态如此,我也只能强出一回头,拿龙飞问责,也算给众人一个交待。你若不愿,就带了龙飞自行离去吧。” 白骨神君闻言,沉默良久,方道:“绿袍大哥哪里的话,当年我还未成道时,大哥身受重伤之际,犹自记着给我送去灵丹,我方得就元神。这般恩德,我若因这么点小事,就自顾自去,怎还算是个人?龙飞这孽徒就交由大哥处置,绝无二言。” 绿袍老怪点了点头,又和众人商议一阵,商定了几条规矩。约定明日共议,方才散了。 绿袍老怪又叫着晓月禅师、冷锋,魏枫娘自回房中说话。因这住的地方都是在地下仓促开辟,人又多,免不得拥挤。除了一众位份高的是独室居住,余着都是几人一间。 百蛮山来的人多,占了一排六间屋子,仍嫌紧凑。此时又多了绿袍带着崔盈四个,更是狭小。好一阵腾罗,才算安排下来了。绿袍老怪和冷锋安置在了最里头一间。紧临着的是崔盈四女,接着是辛辰子、梅鹿子、随引三个。外头三间是百蛮其余十多位弟子住着。 绿袍几个过去时,辛辰子这屋子里倒热闹的很。门是开着的,三四丈见方斗室挤了一堆人。一眼望去,崔盈四女加个毛紫衣都凑在里头。辛辰子此时倒是面色甚好,靠在床上,正向着五女大献殷勤。那靠墙的小几子上放着两个朱果。 绿袍以明其故:红莲送了他一盒朱果共六十颗,他留了十颗以备炼丹。分了十颗给芷仙,五颗给了若兰。余者都交由崔盈收了,着她看着分派。这珍果虽好,于修成元神之辈其实用处有限,崔盈也用不着吃它。没给青草这丫头保管,实则是这妮子太过贪吃,给了她估计也就没得剩了。想是崔盈见辛辰子受伤亏了元气,她是惯会做人的,故此给了几个。倒让这人一时回复了不少,有精神卖弄了。 这群人见得绿袍一行过来,连忙出来见礼。老怪也不理会他们,摆手任他们自去折腾,领着晓月三个回屋说话。地室中陈设简约,一个木床,几个蒲团,两个小茶几。壁上两枝巨烛照明,别无它物。四人就在蒲团上坐了。晓月三人知道绿袍老怪叫他们必有话说,是以都不开声。 那门吱呀一声开了,崔盈托着套茶具蹩了进来,笑道:“知道师傅、师叔和两位道友要秉烛夜谈,我特意备些茶水过来伺候。” 绿袍老怪摇摇头,知道这人鬼精灵,道:“你听着也好,以后你也要长驻此地,有事你做。” 崔盈也不知从何处学得手好茶艺,自瞳娘隐居,倒是她为绿袍煮茶的时日多。闻言嘻嘻一笑,自顾忙活。绿袍老怪环顾四人,淡淡道:“此前慈云寺之事都是你们在主持,我也知之不详,且和我说说始末。” 魏枫娘笑道:“我和冷道友是最先到的,就由我先说说吧。”原来早在去年秋季,先是许飞娘飞剑传书请人起。五台派旧人连带些他们交好的朋友就陆续进驻慈云寺,准备和峨眉斗法。 这些人形形色色,既有剑仙之流,也有江湖豪客。多是和峨眉派有些过节的。人一多了,事端也就多起来,再者来的有不少行事不检点之辈。敌人没杀到,倒是在周围做了些恶事。偏偏还犯在了峨眉先期赶到的人手中,加上他们那边一宣扬,这慈云寺算是声名扫地。 到得冷锋、魏枫娘各带着百蛮山和双星宫的人入主慈云寺,方才好了一点。只是都是同道中人,也不好过于苛求。后来毒龙尊者请了师文恭来慈云寺,摆下大阵,慈云寺也算是固若金汤。 这期间就发生了石玉珠的事。石玉珠早年受过许飞娘恩惠,一接其信,早早赶了来帮忙。后来法元又请托了石玉珠的师兄武当四友有根禅师、诸葛英、癫道人、沧浪羽士来帮忙。他们后至,是以和石玉珠没见着面。 五当派教规自有不同,而来慈云寺的多是异教中人。石玉珠自然和旁人说不到一块去。后见得这帮人男男女女搅在一处,大参欢喜禅,全然不顾场合,更是恼火。只好静闭室中,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她是半边老尼的心爱徒弟,等闲也不敢招惹她,本来也没事。 不想后来龙飞这混不吝的来了,也是色胆包天,见她貌美,起了心思。用迷烟将她迷了,想要和半边老尼攀亲。还是冷锋得人报讯,使着魏枫娘出面,助石玉珠脱了身。石玉珠逃回武当山,气不过,向其师半边老尼哭诉。半边老尼大怒,本就要来寻仇。吃其师弟灵灵子劝住,方派石玉珠的姐姐缥缈儿石明珠传了教令,急召五当四友回山。这是今年正月十五双方约斗正日的事了。 早一日晓月禅师就到了,众议请他做了主持之人。当天斗剑却是没能大打起来,慈云寺这边是冷锋和魏枫娘得了指令,不愿开战。峨眉那边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本是想借助几位佛门高人压住一些人,专对付五台余脉的。可双星宫血神君、轩辕老怪等都放了话,只要旁人敢插手,他们也不会闲着。故此毒龙尊者等一大票人也来此相助,峨眉三仙二老也没了把握。 双方不由都将主意打到了一块:正面都摆些虾兵蟹将斗了一气,不约而同集中人手抄敌后路。可是不单慈云寺防范严密,峨眉所在辟邪村也一样,双方都未能如愿。后头一算计,打下手跑腿的死了一堆,双方主要人物一个也没伤着,也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至此,双方僵持起来,每日里小打小闹,大的战事却未发生。到得前些日子,辛辰子和梅鹿子、随引三个如往常一般,趁夜指挥着百毒金蚕蛊去攻击辟邪村。 那辟邪村早前被追云叟白谷逸用白云障封锁了,金蚕蛊不得其门而入。早前放过几回,只咬死了个江湖豪客叫齐良的,是峨眉风火道人吴元智的俗世弟子,川东五矮之一。本领稀松,连剑术都马马虎虎。 辛辰子三个也是抱着个聊胜于无的想法,放了蛊虫去袭扰一番。不想蛊虫放出去没多久,辛辰子就脸色一白,大叫一声不好。急忙掐诀收蛊。梅鹿子两个也和他一般形状。 两人是在慈云寺外,离辟邪村不远的一座小山包上,但见得夜空下,点点金星在前头急逃,后头万道红丝急追而至。那红丝追上金星一透而过,那金星便自急堕,如同下雨一般。辛辰子三个看得急跺脚,那金星就是他们的金蚕蛊,转眼被敌人使的那红线灭了个精光,如何不痛惜? 这百毒金蚕蛊自炼成以来,可谓无往而不利。敌人往往只有用法宝护身的份,被人破去还是头遭。这三人大眼瞪小眼,尚自发傻。那万千丝线追着剩余的小许金蚕蛊直往两人射来,辛辰子总算醒悟。也顾不得金蚕蛊,扬手激发百毒寒光罩。 但见入眼一片金光,斜刺里一道白光击来。剑击声中,左臂一轻,耳中一阵轰鸣,整个人都给抛飞出去。原来随着那红色丝线袭来,空中现出个童子,正是极乐。见得下头辛辰子三个,小脸一寒,一挥手,一道金色剑光朝三人斜斩去。 此人修为超绝,心到剑到。辛辰子首当其冲,左手举起掐诀还未放下,被剑光扫到,当时两截。万幸他先行激发了寒光罩,挡了一下。后头又飞来一剑,架了一架。那极乐真人发出的飞剑力道减了大半。就只这样,那百毒寒光罩都给斩得变了形,现出无数裂纹。辛辰子和梅鹿子、随引都被撞击的飞了出去。 许是皮厚肉糙,辛辰子倒未晕过去,擦掉嘴角的血迹,爬起身来。恨恨的看了一眼极乐真人,捡起地上断臂,也不吭声。后头却是上来了冷锋、魏枫娘和雷鲁等几人。他几个是意欲往辟邪村左近查探敌情的,见得辛辰子三人遇险。冷锋顾不得打招呼,发出百毒斩仙剑挡了一挡。 可这极乐真人的剑着实不好挡,生生将百毒剑撞飞出去,好在此剑材质不差,不然怕是就这一下就报废了。这几下三人出手,有先有后,可几乎同一时间对上,着实凶险。 极乐真人自重身份,出剑无功,不再出手。冷冷道:“你们胆敢放出这种恶蛊害人,着实该杀。这次算你走运,下次遇上,绝不轻饶。”说罢,也不理他们,御剑直驰慈云寺。 此时他后头也现出一群人来,正是峨眉三仙二老等一干人。见极乐真人前头走了,也顾不得下边这行人,急急跟去。魏枫娘和冷锋对视一眼,齐道声不好,急忙掉头赶回去。那边已是金光万丈,雷火肆虐,转眼间将座禅院烧成了白地。 第165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五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却说极乐真人撇下冷锋一行人不理,飞往慈云寺上空。见得下头黑烟滚滚,鬼火点点,好一座恶阵,只把个禅林静地化做了绝域。小小眉毛皱了皱,也不说话。扬手就是一记神雷,万丈金光落入阵中。 此阵是青海柴达木河畔藏灵子的徒弟师文恭所设,虽也按着五行生克,八门生死而设,到底功行浅薄了些,且立阵之地也称不得上好。这极乐真人却不顾五行生克,来了个一力降十会。一记神雷,生生劈开阵门一角,此阵不攻自破。 极乐童子破了阵,回头对峨眉一干人等微微一稽,闪身而去,竟是一刻也不愿多呆。苦行头陀和玄真子相视苦笑,却说不得他。玄真子眼见下头喧闹,而那边冷锋等也回过神来,追了过来。道:“事以至此,破了这魔窟再说。” 当先发出千丈雷火击下,峨眉诸人有样学样,神雷震天介打下去。下边的人一时给雷火打懵了,好在还有晓月禅师、毒手摩什等这一干好手在,运剑催宝护住了人,那寺中屋舍家什却顾不得了。 冷锋等人摄于极乐童子之威,也不知那人走了。不敢过于逼近,远远御剑相扰。可峨眉此行的都是好手,随意发剑挡住了。到得这边的人回过神,慈云寺已是毁于大火。双方乱斗一场,峨眉从容而退。 慈云寺被烧了,众人计议一阵,便把地下室辟了出来住着。这地室本是慈云寺的这些和尚辟来做淫乐场所的。这智通和尚也不是甚好鸟,主持着这慈云寺,明面上还过得去,像个清修之所。实则是做着江洋大盗的勾当,只不在本地作案。 他们虽然剃了个秃头,可都是喝花酒,吃狗肉的货色。不好在外露了形迹,便把掳来的女子囚禁在地室中取乐。此时要腾出地室,又舍不得这些女子,没计奈何,便和些他们同好之人分了些了事。可被他们掳来的女子着实不少,尚多了四五十人没着落,又住不下。依着摩什、智通等意思是杀死了事,免得走露风声。 可此时终究是晓月禅师在主事,不愿多造杀孽,又有冷锋、魏枫娘等一多半人说话。自寺中取些金银与这些人分了,迷晕过去,送出川中。又叮嘱不得多言,着她们各自回乡。晓月禅师不放心,又派了徒弟病维摩朱宏、通臂神猿鹿清暗中照看了一程方罢。 其时女子重名节,这些女子在慈云寺所遭遇之事也不好出口。且身处暗室,地理不明,出来又远离四川,更是糊涂。就有清醒的,也大都不会说的。各自取道回乡,或自谋生路,倒是遮掩了过去不提。 如此一来,慈云寺倒是清静了少许。可来此的人多是酒色不禁的,更有甚者,直是冲着寺中美色而来。那些有些身份的还好,都私留有一两个女子,或是和来此的女客中乐于此道的厮混。那些身份低的,平素都是尊大惯了,一时没得耍头,又免不得滋扰地方。这方几日功夫,又在成都弄出些事来。 绿袍老怪听得大皱眉头,道:“我等虽是与峨眉为敌,可这一点上着实比上人家,也得想个法子禁禁才好。” 晓月禅师摇头苦笑道:“说来都是来助拳的,也不好过于拘着他们。而且有几位是不好管的。” 绿袍老怪笑了笑,道:“堵不如疏,俗世间也有青楼妓馆,我们也可照此办。此事就交给枫娘你来处置,你想必是有法子的。” 魏枫娘听得脸都快垮了,好好一个修道人,却要去做**的活,哪能情愿。不过她也不能反驳绿袍老怪,只好暗自思量。后终于给她想到了法子,接引些淫*娃妖妇,喜参欢喜禅之辈入伙,又自行陪养了一批此辈人,男女皆有,倒自成一局,谓之合欢堂,最后成了双星宫一个独立堂口,立址青螺谷,倒勾引得不少虎狼之辈往投。此为后话,按过不提。 绿袍也不管她,接着道:“前两日,我和许飞娘道友商量过,五台派还是重立的好。她只想着为混元道友报仇,无意掌教之位。我的意思是想让晓月道友你来接掌五台派,也和她说了,不知你怎么想?” 晓月禅师闻言一怔,随即大喜。他昔年和妙一真人争峨眉掌教之位,固然是骑虎难下,形势使然,可心底也不是没一点想法的。这回受邀来慈云寺,其实也是看着五台旧部底子不弱,想要整合这股力量和峨眉妙一真人打擂台。不想这绿袍老怪愿意支持自己,成算倒是大增。 禅师养气功夫还是不差的,按下激荡心思,问道:“老祖,如今五台派虽然群龙无首,可道行高明者不少,我一个外人怕难以服众吧?就是许道友不说话,可还有混元道友的师弟摩诃尊者司空湛尚在了。而且我如今也有师承,不便改投别派啊。” 绿袍老怪听他言语,即明其意,淡笑道:“不妨事,那司空湛不过是个废物。深受其师兄大恩,在他师兄被人害死后。内不能整合门人,延续师门道统;外不能对抗强敌,不说为混元祖师报仇,连话都不敢放一句。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人心服?他识趣的,老老实实闭洞自守也还罢了。不然的话,峨眉的人他不敢惹,本座和令师难道就灭不得他?至于令师那边,你能入主一大教,他只会高兴的。就有不谐,有我和邓神君去和他分说,你无需担心。” 晓月禅师去了心病,又犯起愁来,叹道:“老祖,说来也是我德行不够,如今就主持这么个慈云寺,也是错漏百出,进退失据。” 绿袍老怪摇摇头,淡笑道:“你所指无非是来此之人良莠不齐,难于管束吧。这也怪不得你,来人互不统属,我们也不能强行要求别人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此前我在众人面前传达邓隐等道友之意,许以功法、法宝、丹药相赠。也是想众人看在这些东西份上,为之出力。来的道友中,功行高深的看不上这些,这些也不是为他们准备的,此刻慈云寺中这般人物说来也不算多。来人中多是些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不日邓道友会派人送些东西来给你,如何运用,就看你自己了。” 晓月禅师闻言大喜,清楚这份人情可不小,连忙称谢。绿袍淡笑道:“你也无需谢我,这也是我们商议过了的,算是为慈云寺尽点心力。只是话又说回来,慈云寺中这些人中着实有些不成器的,不妨借了峨眉的刀一用吧。你在来年执掌五台,这般货色也是用不上的。只要能守住这慈云寺,钉在这峨眉山脚下,你不用愁五台众人不归心。” 晓月禅师愕然,待看得冷锋和魏枫娘神色如常,好似半点也不觉得惊讶。方道:“贫僧省得。” 到得晓月禅师告退离去,冷锋笑道:“这位大师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迂了些。真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跑了来胡混,没得看了生厌。前番我就想整顿一番的,可枫娘说等人多些再说。还是师兄高明,这一招借刀杀人我是想不出来的。” 绿袍老怪摇头笑道:“你不是没想到,只是总要个由头。谁也不傻,没人平白去送死的。等到老邓那边收齐东西送来,这边有的是人愿意去卖命,你们自然可以从容布置。若没有好处,这些人如何会出死力?打得顺风,人人争前,事有不楷,立时做鸟兽散。我们比不得敌人,有那登天之诱,愿意卖命的多的是,也只能出这么个法子了。” 魏枫娘问道:“这么一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拖在这了?这也不是长久之策啊。” 冷锋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拖不起,敌人更拖不起。他们原来怎么布置的我们不知道,可有一点,绝不会这么耗着。前有苍莽之战,此时谅他们也不敢倾力一战,只要我们稳住,这里只怕会是个虎头蛇尾之局。我现在发愁的倒是那极乐童子,此人道法高深,着实难挡,师兄你有多大把握?” 魏枫娘也不由望着绿袍老怪,她视绿袍如师,虽然知道绿袍也是因此事而来,应当有点谱才是。可见过那人之威,确实有点忧心。 绿袍老怪笑道:“这人我没和他交过手,据传言应该比那严瑛姆强一筹。兀南公道友能压严老婆子半分,我也强不过兀道友去,那就是斗不过这人。不过我自有打算,不是来和他拼命的,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冷锋是深知这师兄的,闻言放心不少,笑道:“师兄你提到那严老婆子,我倒听到一个传闻:这人二十年前和兀南公道友斗法,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时两人都受了些伤,可这人强压住了。显得压了兀南公一筹,之后却是由此走火入魔毁了肉身。据说这些年以元神修炼,最近才有所成就。说什么回复本来,功行尽复,更胜从前了。虽是传言,可这人着实有近二十载未现世了,倒有几分可信。” 绿袍老怪闻言默然,良久方道:“这人素来尊大,喜出风头,记得早几年苍莽山大战,她也没现身,这传言想是不假。至于回复本来,更胜从前的说法,除了她自己,我还不知道有谁会信!修炼一途,做不得假,没了肉身倒比有肉身还强,除非她立地成佛,得了功德加持。可那人是什么心性?成佛?成魔我倒是相信!据我所知,这人早年妄图走肉身成道的路子,又心性不定,学了个半佛半道。算计来算计去,得了这结果,着实好笑。记得她要飞升,是有一次大天劫要过,是躲不过去的,到时本座送她一程就是,也算了结旧年因果。” 这旧年大仇是这么个状况,绿袍老怪只觉得一拳打在空处,心情寥廖。又想到另外一个算是仇人的百毒天王列霸多,一问之下,才知那人多年前被一死敌暗算走火入僵,肉身不得动转。绿袍老怪一声长叹,好不郁闷。他虽是信奉斗智不斗力,可到底是枭雄性子。也有些热血心思,想要和仇人凭实力分个高下。可千算万算,没料到这样情景,自是不快。 冷锋见自家师兄这专门喜欢阴人的主,听到仇人遭殃,不喜反愁,着实有些纳罕。他到底不是绿袍,自己又是专攻心计的,不完全明白这人心境。 第166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到得第二日晚间,慈云寺众人聚众议事。因是事前有过交待,此段时间在慈云寺的也都到了。绿袍老怪坐了首位,见众人到齐,便自起身说话。 他也不做虚言,略微客套几语。便将昨夜议下的事当众说了。其一无非是许以功法、宝物为赏,收众人之心。其二则是定立些规矩,以为约束。 正如绿袍所言在此多是旁门异教之士,一般人眼中的邪魔妖人。虽然行事百无禁忌,到底也还是修道人,都有着破界飞升的心愿。绿袍也未多立条文,一者同心共济,对抗强敌,勾连外敌或自家内斗者共击之。二者不得滋扰地方,生成民怨。 修行有所成就之辈都知道些功德因果之说,若造成恶果,来年也是要自己受的。这些人虽是人家眼中的邪魔之属,可事关自家利害还是分得清。别看他们烧杀掳劫,抽魂炼魄,也大都是事出有因罢了,没事杀个人来取乐的还是不多。故此除了些肆意妄为之辈对此有些不满,倒是支持者众。 绿袍老怪见众人没什么异议,也自放心不少。笑道:“本座虽然和众位议定了这两条,倒不是说就此要拘束众位。大伙都是为义气而来,也不存在谁管谁的问题。这慈云寺来去自如,在这里的就请都守此间规矩,离了这里这两条自管不到众位。” 毒龙尊者笑道:“绿袍道友提这些也算是为我等着想。说来我们都是修道人,也要讲些个身份。闹得太难看,我们脸上也不光彩。说来这两条规矩简单的很,并没碍着我们什么。我等喜好的无非是酒色财气,要做的无非是想女人了,就去逛青楼,少去做些采花的勾当。上馆子喝酒吃肉记得给钱,莫让人说咱们白吃白喝。要发酒疯的到敌人头上去发,莫和自己人闹。这么些小事也做不到,那也太胡混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那毒手摩什却是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老子就喜欢黄花大闺女,那些个青楼**有甚好耍的!” 这人昨夜一晚未归,早上却是掳了个小女子回来。他道法高深,又是轩辕老怪之徒,素来行事张狂,并没人敢说他。本来到了这慈云寺,以为凭他之能,加上其师之势,众人必是要捧他为主的。 可后脚来了个晓月禅师,功行来头半分不弱于他,名望更是他拍马也不及的。这里的人自然只会去奉承晓月,他后头却只得大猫小猫三两只,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可是晓月禅师有魏枫娘、冷锋、毒龙尊者一大众人力挺。这毒手摩什虽然看不上别人,可魏枫娘却是他不敢得罪的。血神君不在此地,也还罢了。可魏枫娘的师兄雷鲁、伍三星是和她同来的,任一个都不在摩什之下。再者此人是个色中恶鬼,眼馋魏枫娘、毛紫衣师姐妹两个,只是双星宫来的人多,沾不上身。 昨夜绿袍老怪来时,众人都向前套交情。这毒手摩什却也未将绿袍放在眼中,只做浪得虚名之辈。在他看来,自己学道还在绿袍老怪之前,又深得其师轩辕老怪真传,这绿袍自然比不上他。故此连带着百蛮山一众也没在他眼下,未曾留意。 恰好七手夜叉龙飞走过来,说:“毛太的徒弟无影粉牡丹张亮在成都偶见了个美貌女子,已是打探实了,刚和我说了。我想着自从道友来了慈云寺,给了我好些指点,正愁没有回报。难得有这么个可人儿,等下我去取了来送你如何?” 毒手摩什笑道:“我和你一见如故,也不过是和你说些小窍门,说什么回报?不过我这会正觉得气闷,你将那地址告诉我,我去寻那小娘取乐一回,消消火。以后再寻个好的还你。” 这两人算是臭味相投,并着这慈云寺中智通、毛太一伙,都是见了女人走不动道的,故此做了一堆连襟兄弟。慈云寺诸多事端倒是他们挑头的多。当下那龙飞果然说了个地址,摩什听后,也不和刚到的绿袍老怪打照面,转身去了。 倒是可怜那女子全然不知情,就被这几个混人做了人情,送来送去。到的今晚共议,因是先打过招呼,毒手摩什也不好再走。迟迟到来,斜在席上只管喝酒。听得毒龙尊者的话,只作是和绿袍老怪一唱一和,忍不住出言相讽。 毒龙尊者见得是他,心下虽然不快,却也不愿得罪这人,只当作未听到。摩什见毒龙尊者不敢招惹他,越发得意洋洋。目光掠过场中众人望向首位的绿袍老怪,就想大放厥词。不经意间却是看到了崔盈四女,却是收了声。 青草是他旧友,他虽好色,可是也对这小妮子提不起啥心思。可见着崔盈、若兰、芷仙三女,个个貌美。特别是崔盈本就认识,却未能一亲芳泽,神思久矣。见她三个和青草凑在一堆,知道是百蛮山的人。自然不好再干这拆台的勾当,只在心下思量。 绿袍老怪也听到了毒手摩什的怪话,扫了他一眼。见他只顾低着头出神去了,也懒得理会。淡淡道:“大伙既然共议了这条规,虽然简单,可也还是要共同尊守。本座的意思就是推举一个人出来,专管此事,你们以为如何?” 绿袍话音一落,五鬼天王尚和阳就怪叫道:“我来!我来!哪个敢胡来,本座拿他喂五鬼!” 他一开了这头,下边倒是喧闹起来。就听得有人骂:“尚矮子,你要能秉公执法,除非你吃斋念佛做和尚,我就信你!” 和阳见有人和他唱反调,大怒,想要寻那人出来。可是说话的人太多,大吵大闹的,哪里知道是谁说的?只得悻悻做罢。众说纷纭,有提由晓月禅师公正,管这事正好。就有人反对,说是禅师主理对敌之事尚且不暇,哪有这闲功夫。那智通和尚提说毒手摩什来管,给人啐了一脸。这摩什此时却是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 倒也不是众人觉得这职司有甚好处,非要争它,不过是闹惯了而已。再者来人里头有些纠葛的,更是不愿和自己不对路的得了去。再者这人道行太弱了也是管不得事的。吵闹的一阵,也没拿出个人选来。 绿袍老怪见着不是个事,拍了拍手掌,算是让众人安静了些。道:“既然大伙推不出个人来,本座就指定一个吧。崔盈,此后你就在慈云寺住上一阵子,掌管这事。” 崔盈连忙应下。众人见绿袍老怪将徒弟推了出来,倒也没什么异议。艳娘子名头本就不小,手段又高,且有百蛮山、双星宫撑腰,此后倒也压服住了这帮牛鬼蛇神不提。 议过此事,绿袍老怪又道:“还有一桩事,便是白骨道友的弟子龙飞逼走武当派石玉珠之事,也得有个交待。虽然之前我等未曾定下什么规矩,可此事确实太过了。本座的意思责罚龙飞五十蛟鞭,以警效尤。再有犯者,兵解转世!” 这事已然先前议过,百骨神君也未反对。龙飞虽然性情狠烈,心有不服,可也不敢反抗其师,只得受缚待刑。当下就有魏枫娘的徒弟青螺八魔中的六魔厉吼、七魔许云龙拿条蛟索捆了这人,当众来行刑。 这鞭子还未打到他身上,已是激怒了旁边一人,正是毒手摩什。摩什到了这慈云寺,一直得龙飞小意奉承,很是交好,如何能看着他挨打? 立起身来,飞起一脚就将身前席案踢飞。哐当一阵响,那席上酒菜杯盘飞得四下都是。大骂道:“绿袍老怪,龙飞道友有何过错?不过是看上了石玉珠那贱婢,想要和她结亲。那贱婢不领情也就罢了,偏还跑去半边老尼那搬弄是非。这等人,走了就走了,算她走运,走得早,要我遇到了,有她好看!这事都凉了,又要你来做什么怪?莫不是你怕了那阴阳脸尼姑!还是想借着这事立你威风!告诉你,有本座在此,却容不得你这般做作!” 这毒手摩什虽然是后至慈云寺的,此事知之者众,他也是知道的。他倒不认为龙飞有错,反倒还惋惜放那石玉珠跑了,未能得些便宜。他到底也不是个肯服人的主,借此就发作起来。 绿袍老怪见得这人胡搅蛮缠,也懒得动气。淡淡笑道:“本座就是要拿此事立威,不过不是立我的威风,是给这里的规矩立威风。你待如何?” 毒手摩什闻言,火冒三丈,他何曾吃过这挂落!探手入怀,就要取出法宝来动手。 “啪”的一声,眼冒金星,脸上已是重重挨了一巴掌。绿袍老怪虎立而起,冷冷的盯着他。 这人挨了下狠的,手伸在怀中,宝物倒未拿得出来。他修行多年,师学渊源,眼光还是有的:那绿袍身在原地,隔着他有四五个席位,巴掌都打到了他脸上,自己事前一点察觉都没有,却不是一般的神通。自然也就清楚不是这人对手,若再逞强,吃亏只在眼前。 一时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拿不稳主意是战是走。绿袍老怪见他不出手,拿起案上酒杯,重重摔在身前地上。 第167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七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毒手摩什见得绿袍老怪突然掷杯,心下一紧,念动间,身前现出现一层乌金色光幕。上头彩光流转,内现七煞魔神,张牙舞爪,似要择人而噬。他是修道人,自不会信绿袍老怪会搞出甚么掷杯为号的虚头。只当这人又要施展什么厉害法术,故此先做防范。 慈云寺中不乏眼力高明之辈,一眼就看出摩什发出的那层光幕大有名堂。正是他门中性命交修之宝七煞玄阴天幕:以元神和七煞魔神相合,以身育魔,以魔炼神,神魔不灭,神魂不死。攻防一体,甚是厉害。可说是法宝,也可是门道法。虽然惊讶这人连这么厉害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可事不关己,倒无人说话,静看绿袍老怪如何应对。 这毒手摩什此时用了这功夫出来,显然是认定了绿袍老怪是个生平劲敌,别的法宝道术不见得能凑效。要知道他这七煞玄阴天幕并不轻用,用时是要以本命精元喂养神魔的,用上一回就要损些寿数。元神真人虽不像凡人,并无寿元之说,可本命精元亏得太多了,于修行也是要大有妨碍的:轻则修为不得寸进,重则身死道消。 绿袍老怪见得这人如临大敌,卖弄本事,哑然失笑,摇摇头,只如未见。此时地下腾起一层白雾,翻腾几下,凝成一人形虚影。众人都大为疑惑,他们都是眼见着绿袍老怪掷杯于地的。那酒杯破碎,酒水也洒了出来。看其形态,却是有高明之士借着这残酒幻形。见绿袍老怪神色如常,好似早知其故,倒也没人贸贸然跳出来。 毒手摩什和别个不同,见了这幻化出来的人影,一眼就认了出来。脸色大变,桀骜之色全失,七煞玄阴天幕也隐了去。一脸躬谦之色,上前对那虚影行礼,口称:“师尊,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众人方知是轩辕老怪的分神到了,都上前行礼拜会。轩辕老怪成名千年,是旁门魔教中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众人大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此时虽只到得一丝分神,可都不敢失了礼数。 轩辕老怪借着酒汽幻形,只凝了个上身出来。除去发色不对,到也形神俱备,可见此老道法精深。他看也不看自家徒弟,对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转头对绿袍老怪道:“绿袍老弟,你也忒好说话了。要老夫来,不听话的,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如今大事关头,哪来这么啰嗦!” 他这可是将慈云寺一众人都骂在里头了,半分情面也没留。众人脸上都不大好看,可摄于此人声威,倒无人敢吭声。绿袍淡淡一笑,道:“轩辕老哥也太性急了,肯来慈云寺帮忙的都是自家人,有些事说开也就好了。要是自家人先闹起来?没得让敌人笑话。” 轩辕老怪点点头,道:“随你,反正这边的事由你做主就是。哪个要炸刺,你只管灭了他!我和邓老弟,兀南公,哈哈那滑头都无二话。” 早先绿袍老怪往双星宫和邓隐相商,认定峨眉此次在慈云寺发动,怕只是个起头。虽然未必及得上几年前苍莽山大战那规模,声势必然也不会小了。故此都有将他们这势头打压下去的想法。 轩辕老怪等虽人未到双星宫,自也有互通声气的手段。依着轩辕、哈哈的意思是借此整合旁门圣教,趁此成立个大教和敌人对抗,绿袍却认为不妥,只问了句谁做这中央圣教之主就难住了这两位。他们虽然愿意相助血神君,可也没想过要奉他为主。若换了邓隐师傅铁城山主来还有可能压服这些人。最终也只得维持现状,议定由绿袍老怪或邓隐出头奔走联络一下。 此时绿袍暗中发出讯号相请,轩辕老怪便分神来此。他自然不是什么好的性情,辈份道行又高,对这帮小辈骂几句还是轻的。只是他这话一出口,慈云群怪也就知道此老是为绿袍老怪站台来的。就有些别样心思的也都收拾了起来不提。 此时最难受的是毒手摩什,原以为自己最得师傅宠爱,正好借机向绿袍发难。可自轩辕来了后,一直就没理会过他。心下惶恐,伏地向轩辕请罪。 轩辕老怪最喜欢这徒弟,平素自己有所想,都不用出言,这弟子就会先期做好。见他当着这么多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也有些不忍。毕竟他这徒弟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也不好让他太掉身份。当下喝骂道:“孽障,你平素妄自尊大也就算了,今日当着绿袍道友也如此不知进退,着实可气!你只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可知人外有人,强过你的大有人在。你犯了错,就的补过,自今日起,就老老实实呆在这慈云寺出力,无我命令,不得他往!” 摩什吃了这一通骂,倒是放了心,知道其师以经消了气,唯唯称是。他不敢怪其师,却将怨气发到绿袍老怪身上。恨恨的看了绿袍一眼,心思报复。 他眼神掩饰的甚好,绿袍老怪也未曾注意,却是落在了一边的崔盈眼中。看出摩什不怀好意,心头腾起一股无名火。暗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对我师尊不敬!我师傅怕是没空理你,日后看姑奶奶怎么炮制你!” 故此后来这艳娘子却是拿出手段,迷得这毒手摩什五迷六道。正是冲锋在前,享乐无缘。可怜便宜没沾到,反在幻波池送了条性命。气得轩辕老怪上百蛮山骂街,绿袍老怪演法等故事,略过后表。 言归正传,却说轩辕老怪替绿袍压过场,化雾而散。绿袍老怪见诸事以定,和晓月禅师、冷锋、魏枫娘等交待些话,便自告辞。 晓月禅师挽留道:“老祖何以走这么急,可是我等招待不周?” 绿袍笑道:“禅师说笑了,我等修道人怎会在意这些。只因着我徒弟申若兰先前的师傅红花道友飞升在即,托人送信到百蛮山,以是延误了几日了。当年我是答应要去相送的,正好也让她师徒再见一面。等下先打发了极乐童子,就直去桂花山。” 修道人最大心愿自然是修行有成,飞升仙界,闻此都不胜羡慕,少不得感概几句。魏枫娘却是想到一事,说道:“师叔此去桂花山,可正要从我那青螺谷过,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师叔或许可以去见见。” 绿袍老怪笑问:“却是哪个?” 魏枫娘道:“师叔听说过女殃神邓八姑吗?此人早年出身南海,和涤尘老尼、玉罗刹陈玉凤等人是同门。她师傅被易周等人所算,死于天劫之下。玉罗刹投身优昙老尼门下,当时那老尼是想连她一起渡化的。可她却不愿拜仇人之友为师,独自走了。前些年我在青螺开谷时,无意间遇上她,想邀她一路。可她许是看不惯我一些做事风格,又没有修道的上进之路,故不曾答应。此人性格刚硬,道法也不差,也是个难得的帮手,师叔何不去收她入门?” 绿袍老怪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是你入邓老哥门下之前的事了吧?如今你怎么不引她入邓老哥门下?” 魏枫娘笑道:“当年她在小长白山玉京潭用彻地神针打通地脉,凝炼雪魄珠。那山上是冰雪玄冰所结,不知何故,发生了雪崩,眼见她开的那洞都要被封了。我也是有心助她,想要施法封住冰雪,却低估了天地之威,未能成功。后来也不知她如何从旁边冰壁中脱身出来了,反认定是我做的手脚,故此有了误会。她不信我,我也懒得多解释,故此不便去见她。后来投身家师门下,也是一直不得闲,就有想起,也不愿去和她多啰嗦。不过终归觉的此人心志坚定,心有不忍,特意来求师叔。” 绿袍老怪笑着点了点头,道:“去看看也罢,我没料错的话,那人从一侧冰壁中脱身,若无至阳之宝护体,必然为寒气所侵,不功行尽废就算她走运。” 魏枫娘面现惊讶之色,道:“师叔果然料事如神,我后来派人打探过,她这些年走火入魔,肉身僵死,动弹不得。师叔如何知道的?” 绿袍老怪笑道:“我昔年在那里住过几年,自然知道些详实。”转头又对毒龙尊者、尚和阳几人笑骂道:“你们莫在那里交头接耳,使坏主意,不过是个雪魄珠罢了。只要你们多在自身上下功夫,难道那东西就一定能克制住你们?那东西我也有,还不止一个,你们是不是也要去我百蛮山抢了来!”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五鬼天王尚和阳等人倒是听得明白。原来他们这不少人都是练的火类神通,雪魄珠这种极寒之宝于他们却是克制颇大。听得魏枫娘言及雪魄珠现世,一个个都起了心思,想要抢在自己手中方才放心。 待听得绿袍老怪的话,一个个腹诽不已:这老怪自己就是个坏的冒泡的货色,还来说别人。只是听他意思雪魄珠都有几颗了,再去抢邓八姑的怕也没多大用。再看绿袍老怪口气中有收邓八姑入门之意,也就只能打好主意,等老怪去过再看。 旁门异教中实力为尊,看着先前轩辕老怪一口一个老弟,客气得很。他们自然不会认为是轩辕老怪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也就不敢再用先前目光看这人了。 绿袍老怪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道:“我正要去辟邪村会会极乐真人,诸位若是有暇,就一起去看看吧。”道声叨扰,携了青草、若兰、芷仙三个化虹而去。 第168回 火焚慈云寺 雷破辟邪村 八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峨眉群仙此时聚集所在的辟邪村,离着慈云寺并不远。此地原是玉清师太清修之所,有座庵堂,如今做了峨眉派的大本营。绿袍老怪带着三女同行,遁光一瞬就到了辟邪村上空。 下头白雾缭绕,并看不清是个什么情形,知是内中有人做法封住了。绿袍老怪略一思量,让青草和若兰护着芷仙到下头一个山包上等待。自己却是扯下道袍,一掐诀,道声去。 那道袍散做百毒风雷蛊群,直往那块白雾包抄过去。这次绿袍老怪没有控蛊列阵,那一大团蛊虫形成虫云,发出低沉的轰轰雷音,往那云雾拢去。 这辟邪村外白云障是追云叟布下的,倒也奇妙。虽无攻敌之能,可也不是一般的障眼法,等闲并看不穿它。是他采山间云雾炼就。人入其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是白茫茫一片。用来护持洞府,阻人去路是再好不过。 绿袍老怪的风雷蛊虽然是极难得的灵虫,可也寻不着进出之路,只能围着这块地方上下乱飞。这灵虫得来不易,绿袍自然也不会轻易让它们有所折省。就想运起玄功,开启天眼,看看里头情形再说。 这风雷蛊声响很大,早就惊动了里头的人。正堂内三仙二老等一干人都在,玄真子连忙分派了诸葛警我去查探,待他回报了外头形情。皱眉道:“前些时候百蛮山那些妖人的百毒金蚕蛊不是被极乐真人破去了吗?这些又是什么恶虫,难道又是他们在捣鬼?若是这毒蛊,还着实难缠,还需请真人相助才好。” 此时一旁房中走出个人来,正是极乐童子,说道:“听这声响,正是百蛮山绿袍老怪的百毒风雷蛊,想来外头是这人到了。听说他们百蛮山就这种蛊虫最是毒恶,比先前他门下用的那些百毒金蚕蛊还要厉害许多,也不知我的乾坤针能不能制住这毒蛊。既然他来了,我就去会会他,事后我就回山了,不再和众位道友另行别过。”说罢一稽,金光一闪,不见了人影。 旁人也还罢了,这矮叟朱梅是个自鸣得意的。自极乐真人自行辞去青城掌教之位,他执掌了青城派,私下免不得拿自己和真人比较一番。起先还以为极乐真人不过尔尔,直到这回在慈云寺见识了真人本事,方知远不如人。 这朱梅心思又小,倒生出几分酸意来。此时见得极乐真人就这么走了。忍不住道:“真人道法倒是高明,可也未免太过于爱惜羽毛。就说这回到了慈云寺,眼见那么多妖邪作恶,却不肯出手降魔。非说什么和混元祖师有交情,不肯在他死后对他的徒子徒孙出手。说是受了优昙神尼之托来对付绿袍老怪的,可看着百蛮山一众妖人肆虐却又不肯出手,说是正主没到。到得我们再三相请,才不情不愿帮了次忙,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朱梅这话倒是引得在座不少人共鸣,只是也知道极乐真人道行辈分都是极高的,不好出口乱说罢了。这里头有一人听见极乐真人说要去对付绿袍之语,却是动了心思。 却是那顽石大师,这人最喜自作聪明。早先极乐真人带队去烧慈云寺时,她也是跟去了的。还偷偷出手用她一件宝贝打伤了冷锋的左臂,算是沾了点便宜。 虽然最后因慈云寺能手众多,死战不退,极乐真人又早早抽身,峨眉派未能达到扫荡慈云寺的目的,到底也算是场小胜。这顽石大师只做又能于先前一般,跟在真人后头讨些便宜。若能打伤打死那绿袍老怪,却不显得她本领眼光超出一众同门? 她这么想着,就偷偷蹩了出来。这人坐的离门近,众人又在议外头的事情,倒是没人注意。顽石大师将她最得意的那件法宝捏在手中,心定不少。她这法宝叫五云石,人宝同名,也不知她从何处寻得这么块顽石祭炼成宝! 顽石悄悄出了阵,一眼就见天空中万道红线迎着一团团金球錾刺。隐隐雷鸣中夹杂着刺耳杂音,只如针尖刺在铁器上一般,挠人心神。她认得那红丝是极乐真人的乾坤针,那一团团金球想必就是那绿袍老怪的百毒风雷蛊了。 就着月色,顽石大师看得仔细:红芒至处,那张翅飞舞的狞恶毒蛊临空打个滚,抱成个球,本是金绿相间的颜色通体变做金色。迎着乾坤针就那么一撞,然后倒滚回去,又展翅高飞,那针也就给撞退了。如此往复,只若无数金球在空中给人推来推去一般,比那烟花还要灿烂。 顽石大师见了大奇,以她想来,极乐真人的乾坤针一出,必然能和上次破金蚕一般以拉朽催腐之势将绿袍老怪的这些毒蛊消灭掉。以眼前所见,却是个势均力敌之态。 她却不知道绿袍老怪在这蛊虫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那天蚕蛊母虽然柔弱些,可与之交*合的噬金虫也是上古异种,更是以壳硬嘴利著称。这百毒风雷蛊也有这特性,以五金为食。 当初喂这些虫子的青草又是个迷糊性子,只要是这蛊虫肯吃的,有什么喂什么,也不知给她糟蹋了多少天材地宝。故此这虫越发坚硬了,绿袍老怪方拿它们炼成虫甲。 顽石大师看得一阵,入眼漫天红线金光,刺了眼。也不知那绿袍老怪人在何处,她这五云石也就没地发利市了,只好先看着。极乐真人离得她倒不远,就在左边上空中,全力操控着乾坤针和绿袍的风雷蛊相斗。 斗得一阵,真人也知靠这乾坤针怕是破不了敌。分心二用,一抬手,剑化游龙往着上空一卷。原来绿袍老怪却是在上头,中间隔着虫云红针斗得激烈,也难怪顽石大师在下边看不到。 极乐真人剑光何其迅速?电光火石之间已是绕了绿袍老怪一绞。极乐真人眼见飞剑将绿袍绞了,小脸上却不见半分喜意,倒是皱眉现出不解神色。那剑尚未飞回,被斩的绿袍老怪已是不见了影,更奇特的是半滴血也不见滴落。真人法眼无差,看出老怪不知用了个什么法子逃了,飞剑只斩得此人残影,正待搜寻。 却听得下方一声大笑:“这里还有个送上门的行货,本座真是好运道!” 低头看去,但见五色光华一闪,霹雳一声巨响,夹杂着半声惨呼。极乐真人道声不好,手指处,剑光飞斩,依旧斩在了空处。紧接着又是一声雷响,那边辟邪村中峨眉群仙存身的庵堂已是被击得七零八落,土石乱飞。里头的人都乱蹿躲避不迭。 原来那顽石大师正在下头东张西望,猛见头顶十余丈高空冒出个人来,正是施法避过极乐真人飞剑的绿袍老怪。他见得下头这人,心头大乐,故有那句话。趁着这顽石一愣神的功夫,一记大五行灭绝神雷当头劈下。 可怜这顽石偷袭人不成,反被偷袭,当场就成了渣。元神都未遁得出去,三魂七魄分了十份。绿袍老怪发雷劈了顽石,又避过极乐真人的剑。这灭绝神雷确实非比一般,那顽石本是紧临立在白云障外头的,故此也被神雷击到一角了。当时就将云雾荡开,现出庵中情景。 绿袍再度现身,只在左近,见此知机。扬手就是一记神雷打入庵中,闹得鸡飞狗跳。好在庵内诸人能手众多,护住了人,这庵堂却是未保住。这些事说来话多,其实不过几息间就发生了。 绿袍破了这庵堂,也不多看,眼角扫见地上一块东西发出五彩光芒,顺手卷了。飞身急退,落在青草三女立身的土丘上,拉着她三人,化虹而走。 极乐真人没料到这老怪说跑就跑,眼见那百毒风雷蛊化做一片星光紧跟而去,也拦不住,只得由它。但听得绿袍老怪的话语遥遥传来:“极乐童子,你受人挑唆,伤了本座门人。我虽然奈何你不得,可要杀峨眉几个弟子还是做得到的。反正事情也是他们挑起来的,怎么也不算错杀,你可要和我比比谁杀得快!” 极乐真人双眉一扬,一声叹息,叫道:“老魔,休走!看贫道擒你!”金光一闪,急追而去。却是连对后头慈云寺群怪和辟邪村那边的事看都不看一眼了。 慈云寺群邪是在绿袍老怪后头跟来的,正想看看老祖如何大发神威斗极乐真人,怎么也没料到这结果,一时面面相觑。还是毒手摩什反应得快,见得辟邪村外的白云障被破了,发一声喊,魔光妖火乱打过去。他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正好发泄。 一时双方大打出手,将这辟邪村拆成了白地,互有损伤。峨眉群仙立足不住,当时只得退去。他们自然容不得这伙妖人在这峨眉山下坐大,事后又回来布了个大阵,和慈云寺遥遥相对,此为后话。 却说崔盈见得自家师傅退去,极乐真人在后追赶,有些担心,对冷锋道:“师叔,师尊不会有事吧?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冷锋笑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你师傅是故意激着极乐真人追他的?我这师兄到底有多大本事我也不清楚,可有一桩我是知道的,那就是吃亏的事是绝不会做的。” 崔盈本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只是一时关心则乱罢了。想明了也就放开了心思,朝着那大呼酣斗的摩什努努嘴,笑道:“师傅和极乐真人斗了这一回法,算是在这些人面前立了威。先前在慈云寺他老人家借着轩辕老怪的势压服众人,这些人怕是还未服气呢。看方才命人责打那龙飞时,就有些人眼神不对。我看如此一来,他们倒会老实些。” 冷锋失笑摇头:“我这师兄也太滑头了些,走了还要说那番话。极乐道人不追着去也是不行了。他总不能真个和师兄来比杀人,留在这也没多大益处了。只是师兄引了这人追去,我倒有些好奇他打算怎么收场?” 第169回 极乐追绿袍 裘芷仙探亲 上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绿袍老怪带着一溜绿火,往西北飞遁,也未走远。见得后头极乐真人紧追而来,便降落下去。他四人落地处却是一处堤坝,正是川中都江堰的一节。碧波粼粼,修竹青翠,尚有许多竹笋,高低不一,高的有两丈高下,笋壳开始脱落,生出枝来。初生的却才自地上冒出个尖尖来,亦见些野趣。 芷仙初学道,一直是绿袍带着她飞行。她目力尚且不足,又是夜间,在天上并看不清下头景色。此时着了地,看着周围熟悉景致,却是高兴起来。原来这里离她家不远,此地是小时候常来玩的。 绿袍老怪带着她到慈云寺,固然是满意这徒弟,带在身边随时指点,也有让她见识三山五岳人物之意。芷仙却是存了另一般心思:她前回被其兄嫂带去成都,本是要让她和夫婿完婚,不想被鬼道人窥空掳了去,方有这番遇合。这回随师傅回到川中,不免起了回家看望兄嫂之意。 只是在成都时,不好意思和绿袍说,怕老怪笑她舍不得夫婿。此时到了这里,想起兄嫂平日对她的好处,却定不住心思了,就想去求老怪放她回家一行。却见得眼前金光一闪,四人身前现出个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见来人是个十一二岁的童子,项带金圈,鹅黄短衣,一身打扮直如观音画里,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一般。她未见过这般人物,不由满脸好奇打量这童儿。 来人正是极乐真人,他和绿袍斗法,芷仙虽然在下头看着。可隔得远了,但见漫天金光红线,并未看到这位,是以当面不识。青草和若兰修行有年,先前倒是看得分明。见这人追到了这里,也有些着慌。想要迎敌吧,自知着实非此人敌手。想要上前见个礼吧,可看绿袍老怪正翻着双白眼观天,好似在参悟天机,只如这位不存在。也不好自做主张,僵在当场。 极乐真人追至此处,也不出手,寒着张小脸看着绿袍老怪,想看看这货还怎么装。可没得多久,真人这脸就先甭不住了。倒也简单,百蛮三女,六只眼睛都盯着他看。特别是芷仙,所谓无知者无畏,虽然觉得这人怕有些来头,还是免不得将这人当小孩看。见真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她也没那么深的城府,虽未笑出声,脸色却是显露出来了。 极乐真人自也不好和个小辈分见识,干咳一声,冲着三女笑了笑。正色道:“绿袍老怪,贫道早前就听人说你这人是个滑不溜手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别看绿袍老怪一幅鼻子插葱装象样,实则也是凝神戒备,防止这人发难。见此到是放松了少许,笑道:“真人却是听谁乱嚼舌头,贫道素来行规蹈矩,怎么就滑不溜手了。” 极乐真人摇摇头,不愿和老怪争辩此事。冷冷道:“你莫要以为修成天魔秘法,能够自如在大、小千世界穿行就无人能制你!贫道若非看你平素并无大恶,今日岂能容你如此猖獗!”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真人道法通玄,洞若观火。当也知道,这两百年来向来只有他峨眉派杀别人的时候。他要杀人,难不成要我等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真要说行事猖獗,怎么也算不上我吧。” 极乐真人正容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他们行事虽然手辣了点,终归是正道,斩妖除魔正是本分。” 绿袍老怪淡淡一笑,问道:“真人追来就为了说这些?听真人的口气,好似未把自己和他们那正道归于一类啊?” 极乐真人哼了一声,道:“贫道追寻的是长生之道,这些事是不愿多管的。倒是你,明明也是和贫道走的一个路子,怎么要在其中搅风搅雨?” 绿袍老怪看了极乐童子一眼,笑道:“我如何能和真人相比?不过是求保命罢了。” 极乐童子摇摇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无需顾忌。你渡了四次大天劫,早就是天仙一流人物。看你意思根本不屑行那偷天之举,分明是想肉身成真。你若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争斗,哪个又会来惹你?此次我老友优昙神尼再三相请,要我除去你。而我昔年又曾应了长眉真人之托,要帮他门人出手三次。先前是苍莽山之战加上这回,算是做了两桩。也由此可见你已是惹得他门忌恨了,只怕来日事还要多呢。” 绿袍老怪讶然的看了他一眼,一稽道:“多谢真人相告,可你又如何肯和我说这些?” 极乐童子笑道:“长眉真人是我朋友,你师傅合沙真人和我交情难道就浅了?我是不想看着你深陷其中,不如学你师傅潜心修炼。” 绿袍老怪笑了笑,道:“早在无忧宫覆灭时,我就和那些人结了死仇,哪能就这么算了。” 极乐真人一脸疑惑,问道:“你和无忧宫有什么瓜葛?我记得合沙真人和天淫娘子是有些不清不楚,可不都过去许多年了吗?难道是合沙真人的女儿辛青萍?” 绿袍老怪点了点头,道:“我女儿就叫辛无忧。” 极乐童子叹息一声,良久方道:“当年无忧宫那桩公案,我也是误信了人言,参与其事。事后思及,天淫娘子也罪不至死,最让人齿冷的还是事后那些人做为。我一向以行事还算正派自诩,经历了那回,只觉无颜再见世人,便不愿在外行走,就有事也只以元婴出来。后来我门人又犯了些教规,我便索性辞了青城掌教之位,落个清静。” 绿袍老怪还想不到有这茬事,想了想,问道:“青萍虽然亲历了那事,可也所知不全。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极乐真人摇摇头:“莫要多问,我也知道的不多,那件事没那么简单,应该上涉天界。依我之见,你和辛青萍道友也莫在纠缠此事,修道人终究以自家功行要紧。” 绿袍老怪摇头道:“那边势大,这我是早就有所猜测的,倒没想过要抽身而退。如今我和那边势如水火,更是只能斗下去了,倒随不得自己心意。” 极乐真人苦笑道:“我算有些明白我那老友当初何以要传你道统,你这性子和他还真有些像,不到黄河心不死。” 绿袍老怪笑笑不语,听得极乐真人又道:“我找你其实还有桩事:我早年有个记名弟子,他有个孙子叫石生,是她母亲染石灵而孕,我打算把他托负到你门下,你看如何?” 绿袍笑道:“真人何不收他入门?或也可像令高足秦渔的一双女儿般,让他拜入峨眉门下?到底他们那边要有成就容易些。” 极乐真人自然知道绿袍所指,笑道:“天狐姊妹到底受了后天限制,走神道要稳妥些。石生这娃娃天生石灵,前途远大,跟了你,我放心些。我也在人间留得太久了,却没太多时间教他。” 绿袍老怪明白真人行将圆满,临近破界飞升了,连忙道贺。此时方唤过青草、若兰、芷仙拜见了真人。极乐见若兰、芷仙钟灵神秀,好生夸赞了一番。又和绿袍交待了石生的一些事,要绿袍去引他入门。 绿袍老怪凭空得了个好徒弟,自然开心,眼珠一转,那雁过拔毛的本性又犯了,笑吟吟的道:“真人,听你说石生这娃娃是个极好的,我又有些犯愁了。我是个穷神,手上没一件东西是拿得出手的,以后收他入门却是桩见面礼都没有,着实脸面无光啊。再说真人也是他祖师,怎么也得给他留点东西吧?” 极乐真人为之气结,眼前这人方才还人模狗样有两分宗师气度,转眼间就变得如同个市井无赖一般,哭穷讨东西!抬眼见得绿袍老怪一脸痞子样,大有不给东西就不干活的派头,摇头骂道:“你还要什么脸?亏你还称得上一方教祖!” 扬手丢了两件东西过来,一跺足化光而去。绿袍老怪嘿嘿一笑,抄手接了,却听的极乐真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天劫难渡,贫道千余载苦修,至今也未能成就一个金仙位业,你也莫要过于墨守陈规。” 绿袍老怪闻言,倒是肃然一礼。这是真人提点,他自当礼敬。以极乐真人修为,所谓金仙位业,自然是指真正渡过六次大天劫所成。他这话也是提点绿袍,事不可为,当行偷天之举,先修成个肉身破界再说。 师徒四人目送极乐真人远去,芷仙拍拍心口道:“原来这就是极乐前辈,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呢。” 若兰对修行界的事了解多些,问道:“师傅,传闻中真人好像和我们是对头啊,而且先前和您还斗了一场法,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还让他的后辈拜入我们百蛮山。” 绿袍老怪淡笑道:“他这是不偏不倚,只为自己和后辈修行打算罢了。真要斗起来,如今为师虽弱些,难道他就真能占多大便宜?先前斗法,一是试探我的底,再者在辟邪村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若兰明白了一点,又问道:“我不记得师傅修过什么天魔秘法啊?真人怎么那么说?” 绿袍笑道:“真人虽然道行高深,也不是全知的。为师先前为躲他的剑,使了两回遁法,是我在《玄牝真解》修成后参悟的神通。和天魔秘技有许多相类之处,本质却有些不同。这门法子我尚未参透,等以后再传你。” 若兰闻言大喜,连忙拜谢。芷仙听得也有些意动,青草这妮子却不管这些,问道:“老爷,你真要收那石生入门吗?” 绿袍老怪笑道:“当然要收,看极乐真人意思,对这娃娃很是嘉许。放着峨眉不令他相投,却要入我门下,想是要让他走我们的老路,不愿他入天籍。这般良才美质送上门来,我若不收下除非是和你一样笨。只是,还得想办法通过这娃娃到极乐那里敲点好处才好啊。” 三女听得这话,一阵恶寒,暗中替那未入门的小师弟默哀。 第170回 极乐追绿袍 裘芷仙探亲 中 /274119绿袍传说最新章节! 青草见极乐童子已然远去,却不由盯着绿袍老怪手中两件东西,眼睛骨溜溜直转。那两样宝物,是一面朱红小旗和个火红葫芦。旗子上头彩绘朱描,灵光闪闪,一见就不是凡物。那小葫芦上头只有简单几笔符文,倒显得平淡无奇。 这妮子的神态引起了若兰、芷仙的注意,都来看这两桩东西。若兰见那灵旗上绘着九只火红小鸟,栩栩若生,想到一件宝贝,问道:“师傅,这就是李师伯的九宫朱灵旗吗?看这上头的好像是绘的朱雀灵鸟。” 极乐真人又送人,又送宝的,倒也有些效果,至少在百蛮山小字辈中混了个师伯的称呼! 绿袍老怪点了点头,揭开那葫芦一拍,万道红丝飞出,看时却是些牛毛细针,色泽火红。绿袍老怪淡然一笑,也不多言,一招手,那些红针又飞入葫芦内。这葫芦倒没什么宝贝的,只是个盛宝的器具,这针却非同寻常,正是极乐真人的那三万六千根乾坤针。 天下宝物众多,修行法诀也千秋万别。而正好有生克的却也不常见。极乐真人千载修行,法宝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两件。可他取了这么两桩东西给绿袍老怪,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不会轻易再向百蛮山和双星宫这边出手了。 不管是绿袍老怪,亦或是血神君,都是不愿竖上极乐真人这么一号强敌的。能得如此,老怪自然心情大好。想了想,将九宫朱灵旗递给芷仙,道:“你刚入门,道行还浅。这灵旗有攻敌防身之能,给你护身正好,回头我在传你用法。”芷仙连忙拜谢接了。 青草见旗子没了,眼睛又盯上了那个葫芦。绿袍老怪笑骂道:“你抢了易家兄弟的家当,东西还少?平日也不见你祭炼,只顾着贪吃好玩。这乾坤针是要留给石生那娃儿的,你好意思抢师侄的东西?” 这妮子是个小孩心性,见没了指望,过背也就忘了。芷仙始终记挂着回家的事,见这里的事情差不多要完了,连忙拜倒,道:“师傅,这里过去不远,就是弟子家。我上回被那妖道抓去,家里人至今不知我消息,想是正在着急。请师傅允许我回家去报个讯,和兄嫂作别。” 绿袍老怪和青草、若兰三人都很惊讶,老怪笑道:“你和我说过,你是川中灌县人,我们这就到你家门口了?” 芷仙点头道:“师傅高来高去惯了,没来过我们这小地方。我们脚下就是环山堰,听说还是秦时修的。我们家就在东边的裘家厂坝,离这里不过一二里地。” 绿袍老怪笑道:“既然这样,就去你家坐坐,免得人家说为师诱拐好人家的女儿。” 芷仙大喜,连忙带路往堤下行去,至于先前她这师傅哄着她入门的事早就忘了。这小村是她们裘氏一族聚居,别无外姓,芷仙家就在村口。她家是么房,家主就是她大哥裘友仁。 这一行人自慈云寺过来,闹了大半夜,到了这里,天还未亮。芷仙上去叫门,很快就有人举着火起来开门。却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芷仙认得是家中老仆,叫做福叔的,已在她们家伺候了祖孙三辈。 这老儿推开门见了芷仙带着三个人,不由擦了擦眼睛,随即大喜:“哎呀,我的小姐,前几日大爷从成都打发人来说你走失了,正在四处寻找,可急坏老奴了,连睡都睡不安稳。方才听得像你的声音,我还以为在做梦了。快些进来,仔细被风吹坏了。” 一头说,一头往里头让,却是连绿袍老怪三个是谁都顾不得问了。芷仙家中很是殷实,有好些佣人,虽然上回送芷仙出阁,跟着去成都的有不少。可家中还留了几个老人,多是她爷爷辈就跟着的。她家里又仁厚,待人好,是以家人都对主人亲厚。上回芷仙丟了,这些老人还有几个垂泪的,这时见她回来,只如得了个宝贝一般。闹得鸡飞狗跳,好一阵忙乱。 那开门迎着众人进去的福叔是旧年芷仙祖父的长随,跟着裘老爷出仕时,见过些世面,又经历了明亡之乱,算是个有见识的。起先是高兴坏了,未曾多想。事后却是回过神来:自家小姐失踪了十多日,这大早上的,卯时未过她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且带着几个外人?且她原是去成都完婚的,成都离灌县倒不远,可也有百十里地,芷仙是远门都没出过的,如何行的远路。看外边并无车马,她是怎么过来的?事情着实有些诡异。 福叔是年老成精,想着这事怕和来的那一男两女有关。他又忠心,怕坏了自家小姐名声。便一边叮嘱底下人不得乱说,一边打发个伶俐后生小子趁早骑了匹马去成都报讯。自己却安排酒食来招待绿袍三人,一旁陪着套话。 绿袍老怪自一来了就坐在那闭目养神,青草则是有什么吃什么。落箸如飞,转眼间,一大盘腊肉,一大碟血豆腐就下了肚。眼光一扫,桌上就一盆豆花了,她也不挑,端起来咕噜咕噜就喝掉了。 因时辰太早,故此福叔也只安排了这几样家中常备的菜。哪想到遇到青草这吃货,他老人家一杯茶还没喝完,桌上盘子已是见了底。咂舌之余也只好起身又叫厨房送来,总不能让客人空坐。 以致厨下帮忙的婆子笑说:“小姐这是从哪里找了几个饿鬼来,那腊肉都有斤多,加上另外的,足有两三斤。看那么个小人儿,也不知她怎么吃下去了。那另外两位还在那坐着没动呢,他们要吃起来,怕是顶得我们家一月的吃食了。” 福叔笑骂那婆子两句,让她切了四五斤腊肉拿个大盆装了,并些血豆腐之类送去。青草见了大喜,又大嚼起来,看得这老儿合不拢嘴。若兰只在一边暗笑,绿袍不吭声,都是她和这老儿在瞎扯,此时倒落得耳根清静了。 眼见那盆肉又去了大半,芷仙匆匆梳洗过了,出来陪师傅师姐说话。青草有人陪着玩了,方放慢了嘴。芷仙的兄嫂尚在成都,本来依老怪之意是让她留封书信就走的。芷仙到底心念亲人,求过老怪同意,等到天黑便走。福叔见此,便急急打发人报信去了。 芷仙这房人丁不旺,兄妹又亲厚,倒没有女子不上桌的规矩。家里没外客时,都是和兄嫂一起吃饭。只是陪外客尚是头回,何况桌上还有绿袍老怪这男子。福叔虽觉不妥,也不便说小主人。见得那被小姐认做师傅的绿袍道人只闭目养神,芷仙自和另两个女子说笑,倒略微放心些。 到得将近午时,这老儿都出门望了几回,裘友仁夫妇还不见回来。心中虽急,可也只得一边安排午饭,一边等着。家里来了个能吃的,也算是个稀奇。到得布好了菜,众人入席,芷仙那些家里人都借故到堂前来看青草吃东西。 这妮子却恍然未觉,依旧是风卷残云,不拘好坏,只管往嘴里塞。芷仙见青草的嘴从早上起就没停过,这下子更是了不得,一桌子饭菜几乎都进了她一个肚子。好生奇异,咬着若兰的耳朵轻声问道:“青草师姑一直这么能吃吗?” 若兰故意笑道:“哎,似这样一桌,她老人家只得一个半饱罢了。” 芷仙是个实诚人,信以为真,忙对那老儿道:“福叔,你再去备一桌,我师姑没吃饱。” 那老儿听得脸抽筋,这会子他也清楚了自家小姐对那绿袍道人很是敬重。芷仙平日是滴酒不沾的,方才还特意跟那道人敬了杯酒。他是大不以为然的,若不是碍着小姐,非得将这几个江湖骗子轰出去。 绿袍听得芷仙之言,笑道:“你莫管你那师叔,她从来就不知饱的,石头都想掰下来啃两口。故此我出门都不愿带着她,免得给我丢脸。” 众人大笑,青草大叫委屈,掰着手指数说自己的好处。正自闹得不可开交,外头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人,叫道:“哪来的招摇撞骗之徒,敢来这里讨野火,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看时,却是个英俊男子,二十上下,猿臂雄躯,目若流星。芷仙却认得来人,忙起身见礼道:“表哥,你莫要胡说,这是我师门长辈,都是神仙一流人物,快过来陪礼。” 原来来人是芷仙的未婚夫罗鹭,他是个少年不定的心性,先是只慕仙侠,想要寻仙学道,说是不愿娶妻生子,碌碌终老,学了身好武艺。就去年上,裘友仁想着两家婚约,便安排他和妹子见了一面。这人又改了心思,便有了今春友仁送妹去成都完婚之事。 不料乐极生悲,芷仙被风刮了去。这罗鹭眼见一个活色生香的未婚妻就这么没了,别提有多烦恼。待今早得了福叔打发了人去报讯,友仁唤了他去,正是喜从天上来。偏那报讯的又是个嘴不把门的,把所见得绿袍几个行止说了,一番猜测,认做江湖骗子之流。 这罗鹭信以为真,怒火中烧,领着他家里养着的几个武师,急急随了友仁夫妇赶来。这还是顾忌裘友仁是个文弱书生,友仁妻子甄氏又有身孕,坐马车走不快,不然他早到了。 一进门,就在屋外听得里头笑闹之声,罗鹭却是按捺不住,闯了进来。看得自己未婚妻子正和外人说笑,想着她见了自己时尚还害羞躲避,越发火大,叫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