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 第1章 苍天有眼,叫她回来报仇雪恨!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 陈青竹惨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身。 清丽的脸上满是冷汗,身上仿佛还残留着神魂被天雷搅碎的剧痛。 青灰色的帐顶映入眼帘,她眉宇间的恐惧痛苦却被疑惑取代。 她明明在玉清山的洞府里渡金丹雷劫,眼看着要在第九道天雷之下灰飞烟灭,怎么一眨眼却到了床上? 往些微光线的来源看去,是一扇老旧破败的格子窗,单薄的窗纸破了好几个洞,正呼呼往里灌着寒风。 窗边摆着柳木的清漆妆台,桌面缺了一角。旁边一个做工粗糙的木架子上搭着一件起了毛边的灰扑扑棉袍。 与之相对的右侧,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铜钱纹雕花柜子,以及两口没有任何纹饰的红漆木箱子,因着常年使用,处处可见红漆斑驳脱落。 正对着床的,则是一张没有刷漆的圆桌和四条长凳。桌面上摆着水壶,破了口的几个粗瓷茶杯,还有竹编的针线篮子。 昏暗逼仄的屋子,被贫寒的摆设挤得满满当当。 即使在修真界过了几十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她穿越到修真界之前,在南都城居住的屋子。 身为不受宠的妾室,哪怕生下龙凤胎还带着女儿住,也只有一排三间的后罩房。 渡劫失败后,她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时间却是比她穿越时倒退了好些年。 恍若隔世的茫然后,陈青竹心头一震。 这个时候,她的女儿蓉娘还好好活着! 顾不得穿衣穿鞋,她便急切地下了床往隔壁的屋子奔去。 蓉娘在七岁前都是跟着她住的。而她唯二的两个丫鬟一般是轮流值夜在那边照顾蓉娘。 冬日的天已经有了亮光,显然时辰已经不早,隔壁的房门却还紧闭着。 陈青竹拍了好几下门,里头才传出一声睡意朦胧的问话声: “谁啊?” 好一会儿后,屋里的丫鬟才散乱着头发,睡眼惺忪地出来开门。 看清了这丫鬟的面容,陈青竹眸色微微一凛。 这是前世害死她的丫鬟冬雪。 正是因为她被收买,靖南侯继夫人张氏才得以将毒害嫡长子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但陈青竹并没有给她多余的关注,而是直奔里屋的雕花床,掀开秋香色的帐子,床上除了掀开的被子,空空如也。 “蓉娘呢?” 她的语气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冬雪噗嗤一笑: “姨娘这是怎么了?三小姐半个月前就挪到夫人院子里去了啊!” 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 陈青竹顿时明白自己重生在了哪个时间节点。 蓉娘挪到夫人院子里半个月,那此时便应该是永安二十五年腊月初三。 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便是因为,还有两天就会发生那件让她惨死的大事。 近日,侯府嫡长子中毒一事败露,靖南侯裴骁大怒严查。 真正的罪魁祸首继夫人张氏,早已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冬雪,将她定为替罪羊。 两天后,靖南侯顺利地查到了她身上。 她生了侯府二少爷,有动机对唯一的嫡子下手。 再加上,她原本是张氏身边的婢女,不仅自己的卖身契在张氏手中,张氏还提前将她的一双儿女都接到身边作为筹码,是再合适不过的顶罪人选。 在得到张氏的暗示后,她别无选择,只能认下罪名,让所有的调查止步。 儿子轮不到她操心。她只用自己的命换一个条件,便是让张氏将来为她的女儿指一门好的婚事。 也无需多富贵,只要不做妾,哪怕是小户人家,能做个正头娘子,自己当家做主,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便满足了。 张氏当时满口答应,她便安心认下罪名,在忍受了七天的酷刑折磨后,被乱棍打死。 可八年后,作为游魂的她亲眼看到—— 为给自己的亲儿子定一门好亲事,张氏命人将她的女儿强行绑上轿,送给了年逾六十的当朝太师做妾! 那老匹夫在京中出了名的爱凌虐女子,蓉娘去太师府一年便“病逝”。 可怜她的蓉娘,死的时候才十五岁,却受尽折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 亲眼目睹蓉娘尸身的她只觉得神魂剧痛,恨意滔天,却被一道天雷劈到了修真界。 想起前世生前死后的种种,陈青竹紧握的拳头,手指几乎要把手心掐出血来。 这些人,都该千刀万剐! 重回前世的此刻,她才知道,即使在修真界过了几十年,自己心中的汹涌恨意也从未消散。 苍天有眼啊,叫她得以回来报仇雪恨! 而一旁的冬雪看着她身上的寝衣却大惊失色: “姨娘,您不会才刚起床吧?” “那岂不是没去给夫人做早膳?” 早膳?陈青竹回过神来,心中讥讽一笑。 她原是靖南侯继夫人张氏的陪嫁丫鬟。 因为容貌极其出众,又不愿意被男主子们拉到床上,她从八岁被送到张府抵印子钱的那一天,便选择守拙,一头扎进厨房专精厨艺。 她一心所想,都只是到了年纪便赎身出府,恢复自由民的身份。 然而,张氏嫁入侯府一年无所出,又有宠妾风头正劲,便不顾她意愿强逼她成为靖南侯的妾室。 她自认从无野心,为表明自己臣服忠心的态度,在成为妾室后,也一直像做婢女时一样尽心伺候张氏。 但在除掉那位宠妾后,张氏还是卸磨杀驴,让她在生产中伤了身体,再无法承宠。 失宠的她,根本不敢怨恨,只想着或许夫人这下该放心,能容许她带着一双儿女在侯府后院平安度日了。 为此,她加倍讨好张氏。 张氏喜欢她做的早膳,她便每日丑时就去厨房,在张氏起床前准备好十几道精心搭配的粥汤小菜。 只求张氏看在她饭菜做得美味,服侍也尽心的份上,让她和一双儿女活下去。 可惜,不管她怎么卑微讨好,苦苦哀求,张氏还是在自己需要时,毫不犹豫地将她和女儿推进地狱。 究其根本,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如今有了修真界的际遇, 她这头鱼没那么好宰了。 她不仅不会再任人宰割,迟早有一日,还要将这些宰过她的刀,通通砸得粉身碎骨!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陈青竹揉着眉心做出一副病弱的样子道: “唉,昨儿夜里就头疼得厉害,不小心就睡过头了。冬雪,你怎么也不叫我?竟是误了夫人的早膳!” 冬雪心头咯噔一下。 陈姨娘是奴婢出身,向来体恤下人,她自己起得太早便不叫人伺候,白日里没要紧事也不管她们睡到什么时辰。 冬雪向来是懒怠惯了的。 却不想,向来好说话的陈姨娘,竟是把晚起没给夫人做早膳的事怪到她头上了。 可恨的是,若禀到夫人那里,这还真是她这做奴婢的错处。 眼睛滴溜溜转着,她试探着道: “那奴婢赶紧去主院给您告个假,就说您头疼得厉害,下不来床?” 这正合陈青竹的意。 “也好,我再去床上躺一躺,若无事便不要叫我。” 在能报仇之前,她得先自保。 距离她前世东窗事发只有两天多,她没时间去张氏那里做无用功了,必须立刻修行,尽快获得自保之力。 但在没有和张氏正式撕破脸前,表面功夫还是要敷衍一下的。 冬雪本就早被张氏暗中收买,派她去说才更能取信于那边。 待冬雪一走,陈青竹便立刻回到房间,锁上门,穿上厚重的棉袍子抵御严寒,双腿盘坐,五心向天开始打坐。 修行最好是童身。她这身体已经经历过生育,损伤了先天元气,只怕资质不会太好。 可即使如此,她也是这世间唯一的修真者。 但凡能小成,便可凌驾于所有世俗权贵之上。 第2章 引气入体,靖南侯夫人有请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之所以如此笃定自己能修行,有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前世死后作为游魂飘荡了好几年。 结合后来在修真界的经历,她完全肯定,这个世界也是有灵气的,只是非常稀薄,所以才不能萌生修真者。 其次,她在修真界的身体与如今的身体是所有细节都完全一致的。是以她肯定自己这具身体也是有灵根可以修炼的。 修真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几个大境界。 每个大境界各九层。 即使因为灵气稀薄和身体资质受损的缘故,她很可能会止步于筑基初期。 但炼气初期能完成对身体的基本改造,力气速度可达常人十倍,还能使用灵气为人祛除病痛强身健体。 进入炼气中期可以真气外放隔空攻击,炼气后期能画一些简单的五行符篆。 而到了筑基初期,更是仙凡之别,不仅能画出威力更大的五行符篆,纳物符等复杂符篆,更拥有凌空飞行,使用神识等常人看来宛如神仙手段一般的能力。 这在修真界算不得什么。 但身为这个世界唯一身负正统修真功法的人,她便是矮个里的高个,已经很够用了。 她唯一需要的只是时间。 纷杂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沉淀,陈青竹放空了所有思绪开始专注感受虚空中的灵气。 修行第一步,便是引气入体。 将足够在身体内运行一周天的灵气纳入体内,便算成功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虚空中唯有木系和水系灵气与她亲和度最高。 和修真界的身体一样,她依然是的是水木双灵根。 确定了这一点后,陈青竹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遭虚空中的灵气太稀薄了。 她的资质受损本就会大大降低修炼速度,灵气稀薄更是雪上加霜——她必须使用其他灵气来源。 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部,她朝屋中的木柜走去。 用贴身带着的钥匙打开木柜,从最底部取出一个木匣子打开。 这匣子里存放着她曾经的全部身家。 靖南侯府妾室的月钱是二两银子。曾经做一等丫鬟时,更是只有一吊钱。 即使她一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可毕竟要时常贴补两个儿女,自己也要打赏下人和走礼,东西委实攒得不多。 所有铜钱,碎银,银锭,以及寥寥几根银簪子和银手镯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两的身家。 她没给这些东西过多的关注,径直打开第二层,里面的黑色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根成色上好的碧玉竹节造型的簪子。 单这簪子一样,便价值四十两银子,比上一层的所东西加起来都值钱。 这是当初她确诊怀了龙凤胎后,靖南侯裴骁送给她的。 担心张氏觉得碍眼,她从未在人前戴过,倒阴差阳错得以保留在身边。 原打算着将来给蓉娘做嫁妆,叫她多一件拿得出手的首饰,所以也没拿去变卖银子。 亏得如此,不然短时间内,她还真无法获取到足够的灵气来完成引气入体。 ——是的,去过修真界的人就知道,玉石就是灵石。 只是下等和中等的玉石杂质太多无法使用,需得上等玉石才相当于修真界的下品灵石,极品玉石则相当于中品灵石。 这簪子合起来有一块下品灵石那么大,足够引气入体了。 手握着簪子,陈青竹再次入定。 * 天色渐亮,将军府主院的奴婢们随着女主人的苏醒迅速而有序地忙碌起来。 由贴身侍女服侍着完成梳洗,靖南侯夫人张氏来到了小厅用早膳。 她动作优雅地用雪白的上等瓷勺舀起一勺羊肉馎饦汤,刚入口便皱起了眉头。 放下勺子,又夹起一块金丝燕窝卷,尝了一口,更是直接放下了筷子。除此之外,桌上便只有些蒸饼咸菜一类的。 以往的早膳,不仅色香味俱全,还有至少三道具有美容养颜纤体之效的药膳。 今日的,味道不好不说,种类上也滥竽充数。 银筷子在红木桌面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昭示着女主人并不愉快的心情。 “陈氏今早怎么回事,早膳做得如此敷衍!” 身后立着的一等丫鬟春柳眼中闪过幸灾乐祸,上前道: “回夫人的话,今早陈姨娘辰时了才叫了人去厨房说头疼,厨房那边开了天窗,匆忙间赶就这些,味道这才不如人意。” 当年夫人择妾,弃她而选了陈青竹,叫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十分乐见陈青竹倒霉。 果不其然,听了她这话,靖南侯夫人顿时冷哼了一声: “呵,她倒是突然娇贵起来了。” 以前陈青竹不管怀孕还是生产后,都未曾落下过她的早膳。如今只是小小的头疼就敢怠慢起来? 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凝眉,挥退了左右,只留下自己的奶嬷嬷刘氏。 “嬷嬷,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怎么如此反常?” 这个她,显然是指的陈青竹。 刘氏想了想,道: “那事尚且隐秘,她不可能知晓。我看怕是昨儿侯爷对轩哥儿的嘉奖,叫她心大了。” 轩哥儿便是陈青竹生的庶长子。如今在紫金书院读书,这一次岁考在书院得了第一,叫靖南侯在同僚间很长面子,回来对轩哥儿好一通嘉奖。 靖南侯夫人凤眸微眯: “我原当她是个胆小本分的,如今看来,本也留不得她了……明日把轩哥儿也叫来,她既如此心大,恐怕不肯轻易就范。” * 冬日的初阳从破旧的窗户照进来,打坐一夜的陈青竹缓缓睁开眼睛。 经过一天一夜的修炼,她终于成功引气入体。 许多人在引气入体这一步要花费好几天到一两个月,她这速度只有绝世罕有的资质才能达到。 但她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 无他,只因为她知道,新手们速度慢,主要是因为入定需要放空所有思维,而入定后又要用意念擒获灵气引入自己体内,这两者互相矛盾,很难理解和操作。 而引气入体本身所需要的灵气量却不多。 这说明她真的被曾经生育的身体严重影响,实际吸纳灵气的速度非常慢,哪怕是双灵根,也只能相当于中下资质。 按照这个资质,即使她在初级阶段没有瓶颈,且可以用灵石来堆砌修为,达到炼气一层也还需要半个月时间。 偏偏只有突破炼气一层,才能算是真正成为修真者。 所以……她注定不能靠修为来应付近在眼前的生死危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何事?” “姨娘,夫人那边有事唤您过去。” 冬雪的声音传来。 陈青竹知道,张氏召她过去必定是要说那件事了。 看来这位靖南侯夫人开始着急了啊,明明她都请托病了,却依然要一大早就把她叫过去。 不过,来得正好。 陈青竹垂眸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化为石粉的玉簪,轻轻勾了下唇角。 才完成引气入体,想要突破炼气一层,大约还需要二十根簪子,折银八百两。 以她如今的身家,实在是遥不可及。 整个靖南侯府,难道还有比侯夫人张氏更合适帮她填这坑的人吗? 第3章 戳中了夫人的死穴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一打开房门,便见冬雪依旧站在门外,眼圈红红的,眉目间是藏不住的恐惧与绝望。 似乎是想与她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的样子。 看来,是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 陈青竹没有理会。 将死之人,何必与她多说。 都是奴婢出身,她能理解冬雪做出的选择,无非就是主命难为,且那件事做好了,可比跟着她这个不受宠的姨娘有前途。 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原谅甚至帮助这种曾经害死她的人。 南都的靖南侯府并不算大,走到主院只花了半刻钟。 刚进院子,便见两个长相有五六分相似的六七岁孩童正站在庭院里。 其中的男孩穿着兔毛的大氅,头戴金玉冠,通身王孙公子的贵气,脸上也流露着几分属于贵人们惯常的矜持不耐。 女孩则要瘦弱些,扎着两个团髻,装饰的只是普通绒花,身上的棉袄子虽然是缎面,却也洗得发白。 两人虽是兄妹,站在一处却像是大少爷和他身边的丫鬟。 与男孩的满脸不耐不同,女孩不断向外张望,面露焦急。 一见陈青竹,她就立刻如同乳燕投林般奔了过来。 陈青竹顿时心尖一颤。 蓉娘! 她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一把将眼前的小人儿紧紧搂紧怀里。 饶是如此,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下来。 “这么冷的天,三小姐怎么在院子里站着?” 靖南侯裴骁是个重规矩的人,妾室们没资格对自己的孩子直呼其名。 七岁的蓉娘继承了陈青竹的好容貌,生得粉雕玉琢宛如画上的小仙子,只是有些瘦,下巴尖尖的,叫人十分心疼。 此时她黑葡萄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姨娘,您头疼好些了吗?可看了大夫?”又把自己的手炉塞给她,“姨娘手好冷,快暖一暖。” 陈青竹内心铸成的坚冰瞬间融化,她的蓉娘虽然不能喊她一声娘亲,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 前世得知她被酷刑折磨,蓉娘丝毫不怕自己被厌弃,每日想尽办法去靖南侯面前求情,她被乱棍打死后,蓉娘也大病一场。 今生重来,她绝不会再让蓉娘如此伤心。 “休养一天就已经好了,三小姐别担心。手炉你自己用,外头风大,快回屋去吧。” 蓉娘听话地往西厢房走去,却没进屋,一直在门口看着她。 她年纪虽小,却很知事了,听说嫡母昨天因着生母没有去厨房做早膳发怒,她很担心生母受到责罚。 陈青竹知晓此时并非叙母女情的好时机,在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前,她不能将蓉娘带在身边,也不能再表现得过分重视蓉娘,这对两人都有害无利。 收回目光,陈青竹的视线才落到了眼前的男孩子身上。 这是她的儿子轩哥儿。 “二少爷今日怎么有空来后院?书院里放假了吗?” 裴轩冷淡地点了点头,迂尊降贵道: “听闻陈姨娘病了,冬日天寒,还是要保重身体。” 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这个儿子向来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今日却主动关心起她来了。 不过,结合今日要发生的事,不难分析他出现在此处又做出此举是何人授意。 她倒也不伤心。 毕竟前世她死后,这个儿子没为她掉一滴眼泪,反而私下很高兴地跟伺候他的嬷嬷道: “这下母亲总该放心将我记在名下了吧。以后我便是嫡子了!” 亲妹妹蓉娘被强绑着送给太师做妾时,他不仅没想着帮自己的亲妹妹逃出魔爪,反倒劝蓉娘: “妹妹你生得如此貌美,随便嫁个庶子或小门户也是浪费,还不如好生服侍太师,争取成为他的心尖尖。如此,对兄长我的前途也大有助益。” 那时起,她对这儿子的心就已经凉了。 客气地道了句: “多谢二少爷关怀,夫人有事召我,我便先去了。” 说着便大步朝正堂走去。 刚走到廊下,便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柳正站在那里等着。 一见她,一张俏脸便露出幸灾乐祸: “哟,咱们娇贵的陈姨娘来了!为了平息夫人的怒火,还把二少爷请来了,可惜啊,二少爷一心孝敬夫人,可不会为你这卑贱的生母求情!” 陈青竹见她这番行径,只觉得可笑,做妾这种入火坑的事,还有人抢着往里跳。 没跳进去的还要为难被迫跳进去的人。 以前她在府里如履薄冰,生怕因为往日受宠和一双儿女被主母忌惮刁难,自然也不敢得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甚至要伏低做小讨好一番,以防她在夫人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如今么,这种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口舌。 目不斜视地越过青柳,陈青竹径直走进了屋内,也不管她如何在身后气得面目扭曲。 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股馨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身为侯府女主人,夫人的屋里一应用度自然是其他人拍马不及的。 冬日里不仅烧足了无烟的银丝炭,精致的珐琅香炉里青烟寥寥,还时刻熏着昂贵的香料。 一进屋,便迎面遇上夫人身边的刘嬷嬷。 她约莫四十来岁,一身上好的的绸缎棉袍,头戴着金簪,身体丰腴,比一般富户的当家太太还要体面。 见着陈青竹,拿眼角瞥了一眼,不冷不热道: “陈姨娘来给夫人请安了啊,进来吧。” 陈青竹觉得讽刺,明明是她们叫冬雪唤她来的,却还要如此作态遮掩一番。 也是,毕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见不得人。 陈青竹对靖南侯夫人的寝居很熟悉,往右边一转,便进入了招待熟客的小厅里。 只见靖南侯夫人张氏正悠闲地歪在窗边的小炕上,慢条斯理地喝着大夫特意配制的养颜花茶。 她不过二十多岁,平日里非常注重保养,一张脸娇美如三月的桃花,身着光泽动人的流云锦衣裙,头戴金色莲花冠,上头坠着好几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脖子上还挂着与花冠成套的红宝石璎珞,通身富贵华美之气,宛若神仙妃子。 这位靖南侯继室比靖南侯小十岁,虽然没有子嗣,却颇有手段,不仅后院众多姬妾全是她手下败将,还将靖南侯笼络得对她十分爱重信任。 一看到她,陈青竹眼前就想起自己和女儿前世的惨死。 被酷刑折磨七天七夜,求死不能的痛苦,被乱棍打死的恐惧绝望,看到蓉娘被折磨身死的愤怒痛心,一瞬间全部清晰地浮现,化作仇恨的火焰灼烧。 默念清心诀,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恨意。 “给夫人请安。” 她随意蹲了个浅浅的万福,也不待她叫起,就径直起了身。 张氏的一双美眸顿时染上了锐色,上下打量了陈青竹好一会儿,才带着几分嘲讽道: “人都说,陈姨娘因为轩哥儿得了侯爷夸奖便骄矜起来了,我原还不信,倒是小瞧了你陈姨娘的心气儿。” 陈青竹扬起客气的笑容:“当不得夫人夸奖。” 谁在夸你了,靖南侯夫人无语地想翻个白眼。不过,她也不欲在这里与一个贱婢做口舌之争,以惯有的上位者傲慢口吻直接道: “陈氏,你可知今日叫你来有何事?” 正好陈青竹也不想浪费时间虚与委蛇,便漫不经心地笑着道: “怎么不知道呢,夫人给大少爷下毒的事被侯爷察觉了,急着叫我来顶罪呢。” 侯府的嫡长子裴瑾,前头夫人所生的大少爷,前些日子突然手抖握不住笔,府医查不出原因,靖南侯拿帖子叫了太医才知道是慢性中毒。 如今四肢都深受毒性影响,会逐渐萎缩无法挽回,直至变成一个废人。 张氏听到这话,呼吸一滞。 陈青竹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打乱了她先前所有的预设。 第4章 不得不答应她所有条件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但仅仅是片刻,她就找回了自己的心神,砰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拍在炕上的红木桌面上,呵斥: “大胆,你这贱婢竟敢信口雌黄,污蔑主母!” 陈青竹自然不会被她吓住:“污蔑不污蔑的,夫人心中难道没数吗?” 张氏呼吸粗重,凌厉的眸子锁定在陈青竹身上,脑中思绪飞转。 她原本那一点怀疑真的成了事实,陈青竹不知怎么已经得知了她的打算,所以从昨日起就不复往日恭敬。 这便是所谓的兔子急了也咬人。 但兔子终究只是兔子,区区婢妾,连生死都掌握在她手中,即使她知道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听从她的安排。 她心中镇定下来,改换了谈判方式: “陈氏,如今都查到你的贴身丫鬟冬雪身上了,除了认罪受罚,你没有别的选择!一味顽抗狡辩,对你的一双儿女可没有好处啊。” 即使内间只有两人,张氏说话也滴水不漏,但其中的威胁之意,扑面而来。 陈青竹却很镇定: “夫人说笑了,我自己都要死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儿女。生死危机临头才知晓,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命要紧。” 她对儿女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委实出乎张氏的意料。不过,生死大事,谁能保证愿意轻易为别人牺牲自己呢,倒也说得通。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哼,即使你不为儿女着想,也该知道自己的命掌握在我手中。我今日若打死你,没有任何人来道我一句不是。既然都要死,为何不让自己死得更体面有价值些?” “你若肯老实认罪,我倒也愿意怜惜轩哥儿和蓉姐儿,将他们记在我名下,从今往后,他们便都是嫡出。” 虽然陈青竹当初被逼着做妾,原因之一便是张氏无法生育。 但这么多年来,她生下的一对龙凤胎却一直没有记在张氏名下。 如今这世道,嫡庶名分天壤之别。让她的孩子从庶出变成嫡出,对一个婢女出身的人来说,还真是莫大的“恩典”。 “如此你死后,他们也都感念你,在九泉之下也不缺香火。” 真不愧是把侯府后宅治得跟铁桶一样的靖南侯夫人啊。 威逼加利诱,叫人无处可逃。若是前世的陈青竹,再不甘也只能含恨妥协。 可如今的陈青竹历经修真界的刀光剑影,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又岂能被一个后宅妇人拿捏。 “夫人还真是肆无忌惮,就不怕我告诉侯爷?” 张氏冷嘲一声,轻蔑地打量了陈青竹一眼。 瘦得脱相的脸,粗糙发黄的皮肤,眼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青黑,再加上冬日里穿着臃肿的棉袍,让她一眼看去就如市集卖菜的村妇。 当年的陈青竹,委实有着让人忌惮的绝好容貌,眉目如画,灵秀无双。 若非当初靖南侯那位宠妾已经威胁到她的管家权,她绝不会选择驱狼吞虎。 可如今嘛,再绝色的美人也需要好生养护,多年磋磨之下,陈青竹早已沦为枯萎不堪的残枝败叶,而她,还依然如同娇妍盛放的花朵。 且不论妻妾之别,就只论容貌,现在的陈青竹也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侯爷与我多年夫妻情分,岂能信你一个贱婢的挑唆?”她高高扬起的唇角,写满了得意与优越感。 一个是娇妍如花的妻,一个是人老珠黄的妾,侯爷的心会偏向哪边还用说? 经过多年经营,如今她可是侯爷心里最宠爱信重的女人! “大少爷的前途毁了,袭爵的就只能是你所出的轩哥儿,你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做出这种事来,可比本夫人有动机多了。更何况……” 张氏意味深长道:“去收买大少爷身边人下毒的,可是你身边的冬雪!” 朝廷为削弱世袭勋爵,规定嫡子有残疾不可袭爵,若换成庶子袭爵则要降等。但即使降等,那也是靖南伯,对一个庶出子和婢妾有绝对的诱惑力。 从动机上看,陈青竹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但她却依旧镇定自若: “是么?那如果侯爷知晓您已经恢复生育能力了呢?” 前世她死后一年多,张氏怀孕时才知晓,在给裴瑾下毒时,张氏经过多年调养就已经恢复了生育能力。 这话才是真正戳中了张氏的死穴。 她心中大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青竹轻笑:“胡说不胡说,禀明了侯爷,叫个擅长妇科的太医来给夫人把把脉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张氏呼吸急促,眼中杀意毕现: “你以为你知道了这些,还能活着走出瑶光院?” 说这话时,她眼神示意已经从外间走进来的刘嬷嬷。 看来只有让陈青竹立刻死了,她的秘密才再也没有暴露的风险。 如此,顶罪一事便只能换一番说辞了: 她揭穿了陈青竹的罪行,陈青竹图穷见匕,要杀她,身边人为了救她这才失手将陈青竹杀死。 倒也是死无对证,只是裴瑾外家那边如何交代还得再想想办法。 陈青竹如今还没突破炼气一层,与普通人无异,自然要防备阴沟里翻船,来时就已经带了钗头尖利的镀金铜簪防身。 做了数十年修士,她对危险感知何其敏锐,此时她一只手摸进袖子抓住铜簪,随时准备着躲开攻击且上前挟制住张氏,面上却云淡风轻: “夫人不会以为,我都知道这么多了,还毫无准备就来瑶光院了吧?” 张氏面色一凝。 陈青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直视她: “不怕告诉您,我早就布置好了后手,但凡我有什么三长两短,自然便会有人把您毒害大少爷和已经恢复生育能力的事告诉侯爷。” 这当然是瞎编的。 她往日里本分老实完全不敢有任何不臣之举,哪有这样的人脉。 可张氏这般多疑的聪明人却是以己度人,一定会信的。 她不会认为陈青竹既然敢反抗她,多年来在侯府没能收买人手。也不信后宅那些有子嗣的姬妾们,得知这消息后,会不想把她这继室夫人拉下马。 张氏还没说话,身后的刘嬷嬷却开口了: “陈姨娘,你不过是个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贱奴,能为夫人效死都是你的荣幸……我劝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语气阴狠,充满了可怕的威胁。 若是前世毫无倚仗的陈青竹,只怕是会又绝望又害怕。 可此时她却只是讥讽一笑: “这荣幸给你要不要?我想想看……若夫人的秘密被我揭发,你这忠心为主的老嬷擅自做主给大少爷下毒,也勉强说得通呢!只是侯爷信不信,那就未可知了!” 刘嬷嬷顿时吓得一身冷汗,“你……你……”了两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一旁的张氏一双精明的眸子快速转动着。 好一会儿后,才咬牙切齿地道: “你想怎么样?” 陈青竹道: “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喊打喊杀,要我替你顶罪呢,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几个要求。” 张氏一母所生的妹妹如今已是宫中宠妃,即使揭露她毒害嫡子一事,也没有绝对胜算能将她扳倒。既如此,不如先谋些更实际的好处。 张氏努力缓和了神色: “你且说。” 陈青竹:“首先,你必须保我不死不伤,让侯爷送我去净慈庵修行赎罪。” 来瑶光院的路上,她已经大致规划好了今后的路。 前世的仇自然是要报的,但在有一定自保之力前,她不能待在被张氏掌控的靖南侯府。 这里侍卫众多,即使她有炼气初期的修为也不是对手。 据她前世所知,净慈庵远离侯府,又全是女尼和香客,不仅威胁性小,还便于掌控,是她暂时蛰伏积蓄力量的好去处。 “那不可能,你犯下如此大罪,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陈青竹丝毫不慌,只道: “哦?那夫人可就别怪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张氏顿时闭嘴,想了想,咬牙道: “好,我答应你!” 只要不被侯爷怀疑,要暂时保下陈氏倒也不难。 “第二,我要夫人那尊压箱底的玉佛。既然进佛寺修行,少不得要贿赂下住持,普通金银财物太俗气,出家人么,还是佛像玉器更合适。” 这才是她此行的最主要目的。 她需要一块足够大足够好的玉石来突破炼气一层。 买是买不起的。 偷抢且不说有违道心,光是被人发现她修炼的秘密,就足够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张氏这里,是她目前唯一能正大光明弄到上等玉石的地方。 往日里她见过张氏的那尊陪嫁的佛像,玉质十分通透,比巴掌宽些,有一尺多高,虽说不是特别大,其中的灵气却足够她修炼到炼气一层还有点剩余。 进入炼气一层,她就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且她是水木灵根,能用灵气为人疗伤治病,不管什么情形都能应对一番了。 “第三么,自然就是照拂好我的一双儿女。在我自己能活命的情况下,我当然还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的。” 靖南侯后院诸多姬妾,陈青竹是张氏最没放在眼里的一个。 卖身契捏在她手里,没了侯爷的宠爱,想发卖打杀,都是她一句话的事情。陈青竹往日里老实本分,她便也愿意在后院给她赏一口饭吃。 谁能想到,往日里最乖顺的一条狗,才是咬人最狠的。 不,这不是狗,而是狡猾的狐狸,往日里的乖顺老实全都是装的!如今关键时刻,却忠心全无! 张氏心中充满了被愚弄与胁迫的怒气,恨不能将眼前的贱婢乱棍打死,可她却不能。 那玉佛价值七百两,相当于她当年十分之一的嫁妆。 可玉佛虽然贵重,与靖南侯府的百万家财相比却不值一提。 若秘密暴露被侯爷厌弃,侯夫人的尊荣,侯府的富贵,都将与她无关。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得先稳住她。 “好,我都答应你!” 等她查出陈青竹收买的人手究竟是谁,加以铲除后,必定要让其受尽折磨再死! 到时候,那远离南都城的庵堂,才正正好方便她下手。 第5章 东窗事发,靖南侯裴骁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自然知道张氏在想什么,却根本不在意。 她需要时间和灵气。 只要她进入炼气一层,就不是张氏能随意摆布的了。 “既如此,那就请夫人立刻把佛像给我吧。” 陈青竹理所当然道: “不然我怕到时候东窗事发,夫人再给我就太显眼了。”又故作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夫人,你要是让我不如意,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这张嘴会说出什么啊!” 张氏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平静地道: “嬷嬷,去库房取给她。” 刘嬷嬷领命而去。 而西厢房那边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动静的蓉娘,见刘嬷嬷满脸怒火地走出来,顿时更加担心自己姨娘的处境。 先前已经踌躇了很久,此时终于下定决心,拉了拉身边兄长的衣袖,祈求道: “二哥哥,我们去帮姨娘求求情吧,姨娘本就生了病,要是再受责罚身体怎么受得了……” 裴轩毫不留情地扯出自己的衣袖,皱着眉道: “说什么胡话,陈姨娘身为妾室,伺候主母懒怠,就算是受罚也是应当的!你去为这种人求情,气到了母亲,岂非不孝?” 他的声音很大,也不知是故意说给谁听。 蓉娘无法,只急得在原地打转。 幸好,没过多久,陈青竹就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那玉佛不算太大,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直接放在了宽大的袖子里。 蓉娘快步跑过来: “姨娘,您没事吧?” 陈青竹摸摸她的头,笑意温柔: “姨娘没事。三小姐快回去吧。” 蓉娘还小,不一定经得住问询,她不能跟她透露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按下心中的不舍,陈青竹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出了瑶光院。 已经是午膳时分,修炼了几个时辰,她连早饭都没吃,早就肚子空空,回去之前便顺道去厨房提了自己的午饭。 冬雪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指望她还能去给自己到厨房取饭。 再者,她拿回来的东西她也不放心吃。 除了自己的那一份饭菜,她还特意花了银子,让厨房给了些耐存放的馒头点心一类可以直接吃的东西,这才回了自己的那几间旧屋子。 不出所料,唯一伺候的冬雪不在,但陈青竹并不在意,提着食盒和点心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食盒,里头是一个炒白菜,一个冬瓜肉丸和一份米饭,简单的过分,肉丸也只有两三个。 陈青竹也不挑食,快速地把饭菜塞进肚子里,吃得饱饱的。 吃完饭,便拿出来刚才从张氏那里要来的佛像。 这佛像触手温润细腻,水头碧绿,雕工细致栩栩如生,是不可多得的精美艺术品。 陈青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然后举起另一手的砖头,利落地把它敲成了三段。 很好,这下更便于携带和使用了。 没有浪费时间,陈青竹手里握着敲断的佛头便开始打坐。 修炼无岁月,一天时间眨眼即逝。 “砰砰砰!” 房门被粗暴地敲响。 陈青竹从入定中睁开眼睛,心下明了。 靖南侯那边押她受审的人来了。 淡定地把手中已经化为石粉的佛头扬在床下,又将另外两截佛身放在怀里揣好,她起身去开了门。 “陈姨娘,侯爷和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外头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满脸严肃地道。 说着就要来扭陈青竹,陈青竹拂开她们: “我自己走。” 走到瑶光院外头,便见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正拿着长棍在外头守着。 来到正堂,只见上首坐着一位身着圆领绣四爪正蟒锦袍的高大男子。 他肤色不算白皙,却剑眉星目轮廓冷峻,仅仅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也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不容冒犯的凛冽气息。 而原本颇具主母威风的张氏,在他身边却是一副温柔小意的做派。 此人正是靖南侯裴骁。 后院姬妾俱为他的俊美强大倾倒,陈青竹心中对他,却只有恨意。 九年前,张氏欲挑人与那姚姨娘分庭抗礼,选中了她,强行叫人把她打扮起来,送到了裴骁面前。 陈青竹无法反抗每日被盛装打扮,便只能在裴骁面前装木头人。只希望他觉得无趣看不上她。 可偏偏他很中意她的容貌,品出张氏的意思,时常便撩拨逗弄她几句。 她越是抗拒,他对她就越穷追不舍。 张氏见裴骁对她日渐上心,十分不快,趁着裴骁带兵去剿匪,将她叫到跟前顶了几个时辰的油灯,并且阴狠地警告她,若再欲拒还迎狐媚侯爷,便将她卖去最下等的窑子。 “夫人,我没有,我真的不想做妾,求夫人放我出府。赎身的银子我都备好了,我……” 从八岁被卖为奴的那一天起,她唯一的愿望便是赎身,做个自由人。 她不甘为奴,也同样不愿为妾。 妾在主君主母甚至自己的孩子面前,都是永远的奴。 尤其是她这种出身奴籍的贱妾,更是可以随意被主母打骂买卖,甚至直接叫人打死了她,也不会受到律法惩治。 虽是个人,却与牲口骡马无异。 即使能锦衣玉食,她也不想要这样的身份。 迎接她的是刘嬷嬷的狠狠一巴掌。 “不识抬举的贱婢!夫人叫你做什么,由得你说不?” 即使如此,她依旧想为了自己的未来奋力一搏。 裴骁回来后,她鼓起勇气拒绝了他。 “侯爷,奴婢胸无大志,粗鄙卑微,不配在侯爷身边伺候……若侯爷真的怜惜奴婢,就请让奴婢赎身出府!” 她向他倾诉自己的夙愿与志向,卑微地祈求他成全。 裴骁却没有丝毫动容,反而看向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捏着她的下巴道: “小竹,我以为你是个足够聪明的女子,应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要让我耐心耗尽再后悔,可好?” 如此,他们夫妇二人一起,毁掉了她向往了八年的未来。 她没有拼死反抗的决心,便只能认命。 裴骁刚得到她的那几个月对她极为迷恋,每月除了三四次去张氏房中,其余时间都在她这里。 她怕引起妒恨,总是将他往外推,对张氏的服侍也从不敢懈怠。 裴骁却不肯去别人房里,还对她承诺: “不要怕,小竹。我会护着你,永远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言犹在耳,可当她生下龙凤胎身体受损无法再同房后,他还是被更年轻有趣的妾室勾住了脚步,渐渐把她抛在脑后。 曾经的盛宠,在失去他的庇护后,全都化作了伤她的利刃。 生产后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她都在承受后院姬妾与张氏的报复磋磨。 而他对此视若无睹,任由她带着两个孩子艰难求活。 这也就罢了。 前世他为了平息裴瑾外家的怒火,亲自下令让她受尽酷刑折磨,再当着裴瑾外家人的面,将她乱棍打死,之后更是害得蓉娘被折磨致死。 ——没有他的首肯,张氏再大胆也不敢私自将蓉娘送给太师那老匹夫。 身为在外行走的男子,他比后宅妇人更清楚太师的恶习,却依旧将本就身子不好的蓉娘送了出去! 为了权势,他根本不在乎一个女儿的死活! 陈青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狂涌的恨意。 势不如人,如今还远不是可以报仇雪恨的时候。 陈青竹一进来,这位气势不凡的男主人便剑眉微蹙。 “跪下!” 两个嬷嬷将陈青竹按倒在地。 陈青竹如今修炼未成,身体并没有质的变化,多年亏空虚弱,还真不是她们的对手。 即将要离开侯府,她也不欲为这等小事节外生枝,是以让跪便跪着。 “贱婢,你可知罪!” 上首的裴骁居高临下地喝问,凌厉的目光中满是厌恶。 眼前的女人,原本也曾是纯粹可爱的,但自从生产伤了身体,就变得越来越粗鄙不堪,成日里像狗一样围在张氏身边讨好,满身油烟味,没有一丝一毫当初惹人怜爱的样子。 如今更是心思恶毒至极,竟敢谋害他的嫡子! 既然答应了张氏要顶罪,陈青竹自然少不得要唱念做打一番。但她也懒得演得太走心。 一切自该张氏去想对策。若张氏无法应对,那便不能怪她不能履行承诺。 从侯府退走蛰伏是她的最优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婢妾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裴骁见她抵赖,更是怒气上涌: “把那噬主的贱奴拉上来!” 话落,满身伤痕的冬雪便被推入了堂内。 一见陈青竹,她便哭喊道: “姨娘,救命啊!奴婢都是听了您的命令,才给大少爷下毒的,您可不能抛下我不管!” 裴骁起身走到陈青竹身前,利刃般的目光宛如要将她凌迟: “你还有什么可说?” 前世也是这般。 陈青竹不敢辩驳,只能认罪求饶。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裴骁能记得他曾经的许诺,再深入追查一番,得知她的苦衷与无奈,救她和儿女出火海。 然而,她等到的只是裴骁冷酷无情地下令,将她拉下去酷刑折磨,在裴瑾的外家也就是张家嫡支来人前,不许她死。 如今她自然不会对裴骁有任何期盼,甚至不愿意做戏向他求饶。 只宛若心灰意冷般道:“是婢妾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错。还请侯爷恕罪。” 这样的态度让裴骁有一瞬间的意外,紧接着就是怒火中烧。 他这等累世勋贵,能叫他挂心的从来只有朝堂大事,派系党争。 如今的后院于他,不过是绵延子嗣放松心情的地方。除了一个张氏身为正妻有些分量,其余姬妾都是可有可无。 嫡子不仅关系到家族勋爵的传承,更是他与张家嫡支密不可分的纽带。 区区一个贱妾竟敢对金尊玉贵的嫡子下手,便是乱棍打死也难赎其罪。 此时她当恐惧,求饶,然后在痛不欲生中死去才能勉强平息他的怒火,这般毫无惧色,岂能让他满意。 “贱婢!” 他一个窝心脚便朝陈青竹踢去。 陈青竹猝不及防,又跪在地上根本无法躲开,直接被踢倒在地。 即使她胸口揣着两段玉佛挡了一下,可裴骁武将出身,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也让她瞬间剧痛不已。 陈青竹心中暗自咬牙,前世今生之仇,又多一笔! 迟早有一天,她要百倍报之! “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贱婢拖下去,上夹棍烙铁,没有本侯的命令,不许她死!” 裴骁冷酷地下令。 陈青竹抬起头来,看向一旁表情畅快的张氏,眼中威胁意味十足。 她被裴骁踢了这一脚已经算是张氏违约,她若再不出力,别怪她撕毁协议。 第6章 生了我就该为我去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氏接收到她的目光,心中暗恨,却不得不站了出来。 “侯爷息怒,且听妾身一言。” 靖南侯对这小他十岁的娇妻还是有几分怜爱与敬重的。闻言怒火稍熄,静听她言。 张氏将他拉到内室,压低了声音道: “侯爷,妾以为此时不宜大动干戈,动静应当越小越好。” 迎着裴骁疑惑的目光,张氏娓娓道来: “瑾哥儿中毒一事,让人心痛,却已无法挽回,若传出去,一是张家那边不好交代,另外也只怕会叫御史参奏侯爷内帏不修,终归都不是好事。” 当初担心此事传到张家嫡支处,被人查出端倪,太医诊断裴瑾中毒后,张氏就私下给了封口银子,不让宣扬出去,只说是得了怪病。 如今也正好让此事在裴骁处过了明路。 桩桩件件都事关侯府的切身利益,可比一个婢妾的生死重要多了。 裴骁成功被劝住,还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大夫医好瑾哥儿,如此便确实没必要声张,叫他与张家嫡支徒生嫌隙。 只是心中到底怒火未熄: “难道就这么轻易饶恕了那贱婢?” “当然不是。依妾之见,不如先以为瑾哥儿祈福为由将她打发到城外的净慈庵去。山中清苦,她若病死在佛寺,倒也不引人注目。” 裴骁一想,时下倒也有不少女眷去寺庙里暂住为家中长辈祈福,对外说得过去。 而实际上,将家中妻妾打发到尼姑庵去长住,还有很多都是出于惩罚的目的。 给庙里交点钱,指使他们好生看管,犯错的女眷在里面自然就没好日子过。后面不知不觉死了,也无人注意。 “倒也妥当,那便依你所言,交给你去处置吧。” “是!” 张氏娇娇娆娆福了个身,便出了内室,端起主母派头,宣布对陈青竹的处置。 屋里都是心腹,倒也不怕外传。 张氏道: “年关将至,家中也不宜见血。陈氏,侯爷宽和,不取你性命,令你去净慈庵为大少爷祈福,你可得好好将功折罪!” 见她成功处理了此事,陈青竹自然也不会在此时多事,只装作恭敬应下。 担心迟则生变,张氏令她今日便离府。 恰好陈青竹也是同样想法,是以毫不犹豫便离开主院,回去收拾东西。 眼见蓉娘在廊下担心地望着她,她也没过去说话。 等她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就会再回靖南侯府,接走女儿,此时冷淡些对谁都好。 一路上,她发现有人尾随,却也没理会,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这一去短时间就不会回来,冬日里山上只会更冷,御寒的衣物必须带足。 自己存的银钱财物也要带走,免得便宜了别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玉石。 正迅速地收拾着,便听到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声音。 回过头,便见身穿一身杭绸貂皮大氅的裴轩走了进来。 陈青竹直起身来看着他,没说话。 裴轩也沉默了片刻,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般,朝着陈青竹深深一揖。 “姨娘爱子之心,儿子铭感五内!” 陈青竹顿时挑眉,她这儿子的心气可高着呢,以往不管是私下还是外面,都以她这个奴婢出身的生母为耻,言语间都是界限分明的,何曾自称为子。 “二少爷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 “您受得起!以往是我不懂事,伤了姨娘的心,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姨娘为了我的前程,是甘冒性命之危的。姨娘竟是如此爱护我!”他一脸感动地道。 一瞬间,陈青竹心情有些复杂。 然而,她还来不及有什么触动,便听裴轩继续道: “可是姨娘,如今被父亲知晓您下毒,此事却是弄巧成拙了。您本就出身卑微,如今又犯了大错,父亲只怕不肯青眼于我。” 话里话外,都是他受到她的牵连会影响前途。 陈青竹的心顿时古井无波了。 “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裴轩稚嫩的脸上露出虚伪的悲痛,跪倒在地: “只要您肯自裁赎罪,想必父亲也不会再因此迁怒于儿子。” 陈青竹心中一片冰冷,嘴上却恍然大悟道: “对啊,只要我死了,夫人说不定就把你记在名下,大少爷废了,夫人又不能生育,你就是唯一的嫡子了,世子之位舍你其谁!” 裴轩目露激动,道: “多谢娘亲成全!儿子一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 他的所作所为,哪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前世今生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母同胎,她的蓉娘是那么纯孝善良,裴轩小小年纪,却能如此凉薄狠心。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陈青竹心中的冷意渗透了四肢百骸: “你给我滚!” 裴轩脸色顿时一僵,渐渐明白过来: “你在耍我!” 他站起身来,满脸恼羞成怒: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个自私自利冷心冷肺的女人!” 陈青竹都要被气笑了: “不肯为你去死就是自私自利?” 裴轩理直气壮: “如何不是?但凡你是个伟大的母亲,在明知道自己活着会对儿女的前程造成妨碍了,就该自觉去死。做父母的,本就该为儿女牺牲!” 陈青竹只觉得讽刺: “所以我生了你便是欠了你?” 裴轩满脸傲然: “当然!孩子出生到这世上可不是为了来吃苦受委屈,而是来享受世间一切美好的!你这种出身卑微的人,本不配生下后代!” “我既倒霉地被你生了下来,你就该为我的前程负责到底!” 陈青竹只觉得无话可说,竟连气也生不起来了。 就连天潢贵胄,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受委屈不吃苦。谁又能一辈子事事如意。 说她不该生子,她连自己的生死自由都无法主宰,难道还能把怀上的孩子打掉? 那只会无端害死当时身边伺候的人,也会害死她自己。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我确实不配生下你。你走吧。” 裴轩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他从未想到这个往日里总是省吃俭用悄悄补贴他的生母,关键时刻竟如此自私,为他本可以顺遂通达的人生无端增加那么多阻碍。 既如此,等他以后发达了,这生母也别想来沾边。 若她想道德绑架让他养老,他也顶多以最低标准来给她一点赡养费,再多便是绝无可能了。 第7章 初临净慈庵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收拾好行李没一会儿,陈青竹便被打包出门,塞到了一辆青帷小马车上,往净慈庵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青竹一路都紧绷着心神防备着。 去净慈庵路途遥远,不排除靖南侯或者张氏在路上动手除掉她的可能。 不过好在是她多虑了,靖南侯夫妇没打算这么快动手,马车顺利到达了净慈庵门口。 此时已经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了,看到马车在门前停下,立刻便有守门的小沙弥出来迎接,听说是靖南侯府上,便立刻去请了住持。 靖南侯是南都城里排名前十的权贵,自然也是南都各大寺庙的座上宾。 净慈庵只是个中等寺庙,靖南侯府这等门第的女眷极少光顾。 没多一会儿,住持慈安师太便带着几个心腹弟子亲自前来迎接了。 慈安师太是一位年约四十,有些富态的女僧人,她身着一身灰色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笑容亲切,乍一看很和善。 看到那辆寒酸的青帷小马车,慈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很快掩下,施礼道: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有何指教?” 送陈青竹来的嬷嬷指着陈青竹道: “这是我们家的陈姨娘,奉主母命,前来修行祈福。” 慈安师太粗略打量了陈青竹一番。 她是这方面的行家,眼光十分毒辣。 一眼便看出,眼前这女子虽然肤色暗淡还很瘦,却不管是五官还是骨相都属于上佳,好生调养打扮一番,必是个绝佳货色。 再看她的穿着打扮,身上穿的是有些旧的厚重棉袍,十分臃肿,从头到脚就一根银簪子,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家中得势的女主子。 再者,正经修行祈福,岂会连个丫鬟都不带,还这么个时辰赶过来。 这一看就是犯了大错已经被家中重罚的。 一般能送到外头来的,都别想再回去了。 果不其然,那跟着来的婆子递了个荷包过来,意味深长地道: “麻烦贵寺多多看顾!” 慈安师太熟练地一捻荷包,感觉到银票特殊的质地,脸上的笑容又热切了几分: “叫夫人放心,蔽寺上下必当尽心竭力!” 又眼神示意身后的一个容色一般却面貌伶俐的女尼去问陈青竹的出身。 两方交接完毕,两个婆子和马车夫便丢下陈青竹回侯府复命去了。 目送他们离开,方才问话的女尼过来低声对慈安道: “在南都没有亲人,原是外头买进府的奴婢。” 慈安又细细打量了陈青竹一番,道: “底子极好。得先好好磨一磨性子。慧缘,将她安排到西苑的杂物房去吧。” 那名叫慧缘女尼便走到陈青竹跟前,冷声道: “走吧,带你去住处。” 他们这番商量,甚至都没避着陈青竹。俨然是笃定她没有倚仗,以后也不可能再离开净慈庵了。 陈青竹全程冷眼看着,一点都不意外。 早在前世作为游魂四处乱飘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净慈庵是个什么地方。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主动选择到这里来。 * 净慈庵分为前殿和禅房两个部分。 普通香客只能在几个前殿参拜进香,捐了较多功德钱的“大客户”才会被请到后院的禅房喝茶用斋。 禅房和前殿用一道高高的围墙全部隔开,又在上头开了东西两个门。 东西两边的禅房也是用围墙隔开的,彼此并不相通。 其中东禅房是给香客和庵中比丘尼居住的,西边则是住着其他尼姑和陈青竹这种新来的。 陈青竹跟在慧缘与另一名女尼身后,往庵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 慧缘不禁皱着眉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咳得面色潮红: “你这咳疾似乎不轻啊?” 陈青竹连忙道: “没……我这可不是肺痨……咳咳咳……我……我只是偶感风寒……咳咳咳……吃点药就好了……” 那模样,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慧缘下意识后退几步,然后火急火燎地向住持禀告去了。 没一会便脸上戴着布罩子回来了,还给了留守那尼姑一个。 两人把自己保护好,这才领着陈青竹进入被称为西苑的那片禅房。 西苑的地盘很大,先有一个院子是庵里的厨房,穿过一个月亮门便是两个十多间禅房组成的四合院,最里头那间四合院的房屋更散些,院子也围得更大,其中一排房屋的廊下还吊着一口大钟,显然这院子还用作庵中僧尼集结。 一路行来,明明应当是晚课时分,却并没有听到诵经声,只看到院子里有好几个尼姑在做着诸如砍柴担水的杂事。 每个人,无论年纪大小,都毕恭毕敬地叫那领路的尼姑慧缘师姐。而这慧缘,很少回应,只目不斜视地带着陈青竹往前走。 很显然,这人虽然年纪不算大,在庵中的地位却很高。 也有人暗地里打量还穿着俗家衣物的陈青竹,眼中闪过怜悯之色。 两人将陈青竹带到了离主要禅房稍微有些距离的一小排房屋前,推开其中一间。 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里头堆着庵里久不使用的各种杂物,床是没有的,仅仅只有一堆稻草。 慧缘冷着脸道:“以后你就住这里了。不许在庵里走动影响他人。” 这正是陈青竹的目的。 她要抓紧时间修炼,单独居住,无外物琐事打扰是最好的。 慧缘说完那话,便理所当然伸手去夺陈青竹的包袱,嘴上义正言辞地道: “你是来清修的,那些霍乱心神的世俗腌臜物就不要留在身边了。” 打开包袱搜罗一番,自然只在里面找到几个小银锭,些许铜钱,和不起眼的首饰,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件贴身衣物和一件旧冬衣,还有几个巴掌大已经发硬的馒头。 两人不甘心,又来搜陈青竹身上。自然是什么也没搜到。最后把她头上那唯一一支银簪子也给拔了。 陈青竹全程都没有任何反抗之举,看起来十分温顺。 她们抢走的东西,她很快就会千百倍地夺回来,现在没必要为这点身外之物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呸!穷鬼一个!” 慧缘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走前还嘭地一声锁上了门。 陈青竹走到门边,确定人走远了,这才借着昏暗的光线,拿起一个馒头,掰开用米饭粘好的中缝,从其中拿出一块核桃大小的玉块,其余的也如法炮制。 她早就知道净慈庵的做派。 回到自己院子时,见放在胸口的玉段被裴骁那厮一脚踢碎,便索性将这些碎块分别放在了馒头里。 已经过了搜身这一遭,自然要把它们全部弄出来继续贴身藏好。 时间在修炼中迅速流逝。 净慈庵无人给她送饭,每天只给一罐水。 陈青竹一概不计较,用屋里捉来的老鼠验证无毒后,就着清水吃自己带来的馒头,勉强果腹。除此之外都在争分夺秒地修炼。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体内的灵气缓慢却稳定地积累着。 和她先前预估的进度差不多,突破炼气一层总共需要半个月。迄今还差十一天。 然而,净慈庵的人却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陈青竹装肺痨也只能应付一时,她忙于修炼,不可能时刻装咳嗽。 这在净慈庵的人看来,可不就是好转的征兆么。 能好转,那就不可能是肺痨。 这一天上午,房门被“嘭”地一声推开。 慧缘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对窝在草堆里的陈青竹道: “住持有事找你,跟我走一趟!” 第8章 虚与委蛇,手下预备役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被带到了一间温暖如春的房间。 一进来,喷香的饭菜气息就扑面而来。 原是屋内有一张圆桌,桌上摆着猪鸭鸡鱼近十道菜色。 大冬日里,这热气腾腾活色生香的一桌菜,对于好几天靠馒头果腹的人来说,还真有点吸引力。 圆桌边上,除了住持外,还坐着一个头戴僧帽,五官姣好,肤白如雪的女尼。屋中烧着充足的炭盆,这女子虽穿着僧袍,却是丝绸做的,微微夹棉,衣领敞到了胸口,露出雪白的春色和大红的鸳鸯戏水肚兜,稍微走近一点,便能闻到对方身上属于脂粉的甜香。 细细一看,这女子脸上,涂脂抹粉画眉描唇,样样不缺。 抬手间,只见其两手都戴着两只成色不错的玉镯子,白皙的手指上还戴着两枚金灿灿的宝石戒指。 一打眼看月亮门之后的寝室,雕花床,粉色的绣欢喜佛纱帐,桃红色锦缎被面。 从人到物,全都毫无清净佛门的样子。 那女子原本笑意娇妍地跟住持说着话,见到陈青竹,上下打量一番: “这就是前几日新来的师妹吗?好生调养打扮一番,倒还有些姿色。” 住持不冷不热地道: “资质的确不错,就不知有没有你的悟性了。有些人死脑筋,长得再好也是白搭。” 说完,目光落在陈青竹身上: “这几日都没吃饱吧?饿肚子的滋味可好受?” “自然不好受。”陈青竹回答。 住持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 “你若是乖乖听话,不仅桌上这样的菜色任你吃,还可以像你慧云师姐一样,穿金戴银,比你在府上的日子还富贵。” 陈青竹看了看那风流俏尼姑手上的玉镯子,露出心动的神色,又贪婪地看着桌上的菜色: “听话要做什么?” 住持看了她一眼: “不过是和为师一道去城里做做法事,为一些达官贵人们消灾解难罢了。” 陈青竹自然不信: “真的只是做法事?” 住持道: “你也不是黄花大闺女,贫尼就说得直白些。贵人们的灾厄嘛,须得在床帏之内方能消除。” 陈青竹这才一脸震惊,贞烈道: “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是靖南侯的妾室,又岂能轻易去见外男!师太,我只是来替侯府祈福的,侯爷很快就会接我回去,你可别太过分!” 住持露出讥讽的笑: “回去?看来是梦还没醒。” “像你这样被主母送来的妾室贫尼见多了!别说你这种原本就不受宠的,就算原是那府里老爷的心尖尖,到了这里也没一个人能回去的。你们侯爷但凡对你有一丝情分,也该是把你关在府里的小佛堂,而非送到与侯府毫不相干的佛门清净地!” 陈青竹仿佛受了很大打击,却喃喃道: “不,我不信,侯爷一定会接我回去的!” 住持冷笑一声: “来人,把她带回去,继续醒醒脑子。” 话落,慧缘和另一个孔武有力的尼姑就进来把陈青竹拉扯了出去。 待人走后,慧云点评道: “此人眼皮子浅,不是那等三贞九烈的榆木脑袋,师父不用叫戒律堂的人出手。” 住持拿起盖碗喝了口茶,鄙夷道: “的确是个软骨头。看来只消再饿她几天,便什么都从了。待她想开,你好生教教她。” “是。” * 如此,陈青竹又被带回去关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馒头也吃完了,便只能真的饿肚子了。 但她也不着急,大不了捉几只老鼠烧着吃。这净慈庵里,别的没有,老鼠倒是养得挺肥。 她先前抓住的那一只,也还打断了腿在墙角用稻草拴着呢。 在坚持不下去之前,自然还是修炼要紧。 得益于她先前那贪慕富贵的浅薄模样,净慈庵对她的逼迫不算狠,仅仅是不给饭吃而已。 然而这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杂物房里突然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陈青竹睁开眼睛一看,窗边的地上落了一个草纸包着的东西。 有人从铁栅栏做的窗缝里扔东西进来。 打开一看,是两个杂粮窝头。 每一个都只有拳头大小。 出于谨慎,她每一个都掰开一点喂了老鼠,然后在黑暗中的草窝里继续修炼。 一个时辰后,确定那老鼠没出问题,这才就着窗边滴下来的冰冷雨水把馒头吃了。 第二天晚上,依旧如此。 这一次,陈青竹看清了偷东西进来的人。 月光之下,隐约可以看到那人的脸上有一道极长的疤痕,如同蜈蚣一般斜着贯穿整个脸颊。 “多谢。” 陈青竹道。 那人没有回话,身影快速消失在陈青竹视野里。第三晚依然给她投了两个窝头。 第四晚,那人没有丢东西,而是直接轻扣了两下窗户上的栅栏。 陈青竹觉得她可能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走到窗边。 这次她看清了那好心人的样子,穿着破旧的僧服,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是狰狞的长疤。 她表情冷硬: “明日他们便可能给你下药,你若不想屈从,可以像我一样。只是,那些人也同样不会轻易放过你。” 说着,再次递进来一个纸包,然后转身就走。 月光之下,她的背影蹒跚,很明显看得出一只脚是跛的。 陈青竹打开纸包,里面除了两个杂粮窝头,还有一块边缘锋利的瓷片。 心中对她的暗示了然。 不过,她应该是用不上的。 当天夜里,天上下起了大雪。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有了厚厚的积雪。 之所以如此清楚地记得天气,便是因为,她前世就是在这一天被乱棍打死的。 在那之前,她已经承受了七天七夜的酷刑折磨,却连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张家嫡支来人,她今日便会被处死。她以为自己会觉得解脱,可临到头来,被刑棍打在身上的痛苦并不比酷刑更叫人好受。 裴骁为叫张家人解气,特意嘱咐行刑的人不准打致命的地方让她迅速死去。 她足足被打了一百棍。 酷刑折磨的只是皮肉,刑棍却是打烂她的肉,打断她的骨,打碎她的内脏,每时每刻,都痛到刻骨!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染红身下的雪地,越来越红,侵染得越来越远,才在极致的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努力告诉自己,她不会再沦落到前世这一步,并且,今生她定会为自己和前世的女儿报仇,这才平复了翻涌的情绪,继续凝神运转灵气。 修炼到中午,饥肠辘辘的时候,陈青竹砰砰地敲着杂物房的门。 距离炼气一层还需要八天,净慈庵却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她必须主动出击。 第9章 罪恶,明天一切都将不一样。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很快就有人来了,依旧是那慧缘,凶神恶煞呵斥道: “闹什么闹!皮子痒了是不是!” 陈青竹一副饿极了的样子: “我快饿死了!求你们给点吃的吧!” “求师姐告诉住持,那日是我错了,我愿意听她的话!” 听到这话,慧缘当即就去禀告住持。 住持那边大约有意晾一晾陈青竹,几乎是过了快一个时辰,才来见她。 “想好了?” 陈青竹急切地点头: “只要能让我每天都像慧云师姐一样,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住持满意地笑了,叫人给她送吃的来。 这次给了她几个肉包子,一碗比较稠的粥。 从这几天净慈庵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她们将她视为一个可以培养的好货物,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至于下药,媚药可不便宜,不会用在她这样的“软骨头”身上。 更何况,下了药,也要有男客才行。这大雪天,雪路难行,人不方便送到山下,也没有人上山来寻乐子。 她放心地吃下了这些食物,一抹嘴,然后开始不满只给她吃这种东西。 住持看她这浅薄的模样,只越发觉得她已经被自己拿捏住了,开始拿乔: “慧云可是庵里最能讨贵人们欢心的人物,你想和她比,也得有和她一样的本事才行!你如今连法事都没做过,可不就只有这些吃的么。” 陈青竹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迫不及待地道: “那师父什么时候让我去做法事见贵人们?” 主持挑剔地看着她: “你如今的模样可还入不了贵人们的眼,先好生养些日子吧。至于住处,等你养好了身子,可以做法事了再换。” “你若想过好日子,这段养身体的日子就好生去跟你慧云师姐学学。” 可谓是深谙老板给打工人画大饼之道,还精打细算,已经到手的鱼就绝不再给多余的饵。 “那我这就去找慧云师姐。” 见陈青竹如此积极,住持心中对自己的精明手段暗自得意。 却不知,这一切都在陈青竹的算计中。 * 见陈青竹满脸讨好来学“本事”,慧云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半晌道了一声,罢了。 然后便真的给她讲起了相关的事。 首先便是叫她去厨房要些羊奶,早晚浸泡涂抹,养好自己的脸和手脚。还传授了她一招房中术秘诀,让她回去勤加练习。 亲手指点了她,确定她已经学会,便将人打发走了。 她的话不多,教的东西却都是很关键的,似乎完全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顾虑,倒是叫陈青竹颇为意外。 这个慧云,似乎与她想的不一样啊。 得益于慧云的爽快,陈青竹每天只需要去她那边两刻钟上课,剩下的时间便都可以修炼。 大约是为了让她快点养好身体,净慈庵每日三餐都给得足足的,顿顿有肉有蛋,还给她两罐羊奶。 吃上了更好的食物,她的修炼状态竟比往日里好了一些,倒是填补上了每日里去慧云那边做戏的时间。 之后几天每天都在下雪,山道的雪越积越厚,没人上山,山上的人也下不了山,对陈青竹来便是没有任何危机的。 这也正是她愿意与慈安师太虚与委蛇的底气。 日子平平静静的,很快便过了五天。 这一日夜里,陈青竹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哭喊声惊扰。 “师父!求求你不要!” “师父,不要!” 陈青竹微微皱眉,这慈安老尼又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在这净慈庵里,哭声并不少见。 来到这里多日,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西苑的尼姑挨打。 净慈庵不养闲人,总共五六十个尼姑,其中有二十来个是戒律堂的,也就是庵里的打手。 十来个姿色不错的是接客的。 其余人二十多人,除了最基本的洒扫,洗衣,担水,劈柴,捡柴,做饭以外,她们还需要去挖地种菜养牲畜,不做这些的时候,则要缝补绣花织布,一天到晚都不得闲。 慧缘每天早上都会带着戒律堂那些个养得膘肥体壮的尼姑们,过来检查昨日工作完成情况,若觉得谁偷了懒,便少不了拿鞭子抽打。 打成什么样,全凭她的心情。 陈青竹每天都能听到哭喊求饶的声音。 但这次的哭声,却尤为惊惧。 在修真界几十年,她早已不是什么柔软良善之人。 但在这净慈庵救下的人,却极有可能成为她将来掀翻净慈庵的助力。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她不介意去看看。 打开房门,看了看四周,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 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她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往里窥去。 只见屋里头,慈安和好几个戒律堂的尼姑都在,其中三人正把疯狂挣扎蓬头散发的女子按住,七手八脚地扯开她的裤子,掰开她的腿。 另一女手里拿着烧着通红的烙铁靠近,吓得那被按住的女子,即使已经被塞着嘴巴,却依旧发出惊恐的唔唔声。 慈安听得不耐烦,呵斥道: “好了,嚎什么嚎,谁叫你自己不争气得了病!手脚快些,弄完了好回去睡觉!” 最后一句却是在催促那拿烙铁的女尼。 那人显然也是熟手,闻言毫不犹豫地把烙铁贴上了被按住那女子的私密处。 “啊——” 即使被堵住了嘴,那女子还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青烟冒出,陈青竹站在床边都闻到了皮肉被烫焦的气味。 一下似乎不够,拿烙铁的女尼又去拿了第二块,第三块,继续往被按住那女子身下烫。 这一次,女子承受不住剧痛,发出一声痛极的短促惨叫,晕了过去。 “留个人照看着,其余人各自回去休息吧。” 眼见慈安等人要离开,陈青竹也快速离开回了自己的杂物房。 好在是晚上,也无人注意她的脚印。 如此又过了两天的下午,陈青竹又听到那晚的房间发出动静。 慧缘指挥着几个戒律堂的女尼,抬着那晚被烙铁烫了的女子正往她这边走。 其中一人一边走一边感叹道: “可见是挺不过去了!这大冷天,隔着裤子捏着她脚腕子都是暖和的!” 另一人笑道: “这么暖和,你抱着回去暖被窝呗!” “呸!晦气死了,你才抱回去暖被窝!” 几人说笑着就走到了陈青竹身边。 越过她,推开门,直接把人扔在了她所住的那个杂物房的稻草堆里。 在扔之前,慧缘弯腰把陈青竹那床被子给拿开了,口中道: “好好的一床棉被,可别再让她给污了。” “这是干什么?” 于情于理陈青竹要问一声。 慧缘睨了她一眼: “你运气不错,刚来没几天就有人给你腾地儿。师父说了,往后你就住慧静的屋子。收拾收拾,搬过去吧!” 慧静,显然就是那女子的名字。 “冷……好冷……求求你们,让师父给我请个大夫……” 慧静声音微弱地祈求道。 慧缘满脸不耐地啐了一口: “不知廉耻的贱蹄子,得了见不得人的脏病还要叫大夫看!你不要脸,咱净慈庵还要脸呢!” 说完,便率领几人大步离开,走到慧静屋里拖出一床棉被和床单等物,扔在雪地里,又有人拿着桐油准备往上倒,显然是要点火烧掉。 陈青竹及时走过去阻止了她们: “左右都是要烧的,不如先给慧静盖一盖。” 慧缘轻嗤一声: “你倒是好心,行啊,你自己抱过去给她吧,我们可不想再沾手这种污糟物。” 陈青竹抱着被子回来,便见上次给她送吃的那位脸上有长疤的沧桑女尼,正拿着一个粗瓷碗给慧静喂水。 “多谢慧岸师姐!” 慧静虚弱地道谢。 陈青竹这才知道,原来她叫慧岸。 慧岸一言不发从陈青竹手中接过被子,给慧静捂得严严实实,又从外头抓了一把雪,用布巾包着,敷在了慧静的额头上。 陈青竹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去了慧静的房间,继续修炼。 在修为没达到炼气一层之前,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把自己的粥分给了慧静。 又塞给慧岸一个鸡蛋。 “慧岸师姐吃个鸡蛋补补身子吧。” 陈青竹这几日能自由活动了才知晓,像是慧岸这种普通女尼,平日里都是做粗活累活的,不仅吃得差,分量也只够果腹。 每天三个窝头是唯一的干粮,其他都是野菜南瓜和少许糙米熬成的稀粥。 之前她每天给她两个窝头,便意味着她自己也要挨饿。 慧岸没有接,也没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忙碌着。 陈青竹坚持要给她,她这才停下来,冷声道: “我不吃她们给的脏东西。” 倒是嫌她也脏了一般。 陈青竹却没有生气,反正她也是装的,犯不着。 “师姐错了,好好的食物怎么会脏呢。肮脏心黑的只有人。” 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慧岸却有些讪讪,好一会儿道: “我没有怪你……怎么选都是你的自由。大家都是可怜人,谁又能嫌弃谁。” 语气虽有些别扭,却比往日柔和多了。 世人大多苛责受害者不够完美。慧岸显然不是这种人。 陈青竹心下满意: “师姐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待她掌控净慈庵,定会重用慧岸。 善良有底线的人,总是比那些心黑手狠的人用起来放心。 慧岸却是嘲讽一笑: “好报又岂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细心地把粥吹凉,送到慧静嘴边。 多说无益,陈青竹回到房里继续修炼。 她有预感,今晚便能突破炼气一层。 明天,一切都将不一样。 第10章 救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黑夜在悄无声息中过去,天光大亮时,陈青竹从入定中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了一抹轻松之色。 昨夜,她不仅成功迈入炼气一层,还完成了修为的巩固。 多日的灵气洗涤终于引起了质变,令她的皮肤上都浮现出一层灰色的杂质,还散发出酸臭的味道。 她却顾不上这些,只径直走到门口,抓住门外用来挂锁的搭扣,运转灵气,两手往中间一掰,便成功地将那长长的搭扣掰成了U型。 骨弱筋柔而固握,终于找回一些身为修士的感觉了! 突破炼气一层,四体虽然不会变得更壮硕,力道和速度却是会翻倍增长,若再用上灵气,则会再加一倍。 即使她原本的底子一般,在力道增长三倍以后,也已经相当于一个练习拳脚功夫多年的壮硕男子了。再加上速度也是三倍增长,她的战斗力已然非同小可。 想着原本的计划,陈青竹没有做任何掩饰,而是顶着灰扑扑的脸去了庵里的厨房,让她们给自己打些热水来洗澡。 一路上,遇到她的人都露出了异样的目光,不少人闻到她身上的酸臭味都不由自主捂住了鼻子。 “她这是怎么回事,身上这么臭?” 陈青竹视若无睹,从厨房轻轻巧巧就提了两桶热水外加自己的早饭到房间。 拿了鸡蛋和粥,她先去了一趟杂物房。 她到的时候,慧岸也在,正在用温水给慧静擦拭手心降温。 “怎么样了?” 慧岸摇了摇头,接过陈青竹手中的粥,吹温了喂给慧静。 慧静烧得满脸潮红,嘴唇却是死一般的灰白。但她的求生欲很强,即使身体虚弱,也很努力吞咽着喂到嘴里的粥。 吃力地咽下一口粥,她又艰难地对两人道谢: “谢谢……我……若能活下来……以后一定……报答两位师姐……” 先前,陈青竹还未突破炼气一层,为免节外生枝不能有任何表态,此时却是截然不同。 她拿起慧静的手腕感受了下脉搏,还好,虽说很虚弱,却还不至于立刻就要命。 “放心,有我在,定能让你活下来。” 在道学上,所有的病症都是外邪入体,人体中气不足所致。只要补上了这一股气,人体天生的机能便可战胜外邪。 当然,局部治疗还是整体治疗,治标还是治本,需要的灵气是大不一样的。 不过,总体来说,以她炼气一层的修为,不管是什么病症都已经可以攻克,只是需要的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她的语气笃定,莫名让人安心,可这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慧静只当她在安慰自己,慧岸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却见她是灰头土脸,浑身还散发着浓烈的酸臭味。 陈青竹原本只是担心慧静撑不过去先来看看,如今已经确定不算危急,便要先回去收拾自己了。 “你先吃点东西,我稍后来为你治病。” “你会医术?”慧岸问。 “也不算。” “那怎么说治病?” “稍后便知。” 陈青竹没解释,先回房以最快速度洗了澡,又迅速吃了个早饭,这才又回到了杂物房。 还没走到,便听见杂物房里传来啪地一声脆响。 “慧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白米粮!” 慧缘刻薄的声音传入耳中。 陈青竹加快了脚步,走进杂物房便见刚才的粥碗被打翻在地,剩下的小半碗粥散落在稻草堆上。 慧缘指着鼻子叱骂慧岸: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天天在这死人身上耽误工夫!既然这么闲,那做完庵里摊派的任务,就去把寺内的房舍全打扫一遍!” 说着,恶狠狠地在慧岸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除夕前要是打扫不完或者敢敷衍了事,我要你好看!” 慧岸抿着唇,一言不发,原就冷硬的脸上更是布满了寒霜。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慧缘转过身来便看到陈青竹。 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怎么几日没细看,这新来的居然白了很多,脸上原本蜡黄憔悴的皮肤,变得如美玉一般莹润,虽说还是有些瘦,整个人却好看了许多。 但诧异也只是一瞬间,她可是庵里的二把交椅,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对一个新来的和颜悦色说些什么。 而且,她过来也是有事要办。 “哟,又来一个活菩萨!”她讥讽地道。 说着,嫌弃地看了看地上的慧静,嘴角勾起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既然你来了,慧岸也还没走,那也不用再叫别人来,就你们两个把慧静抬出去扔到后山吧!” 慧静脸上顿时露出恐惧和绝望。 她还发着烧,身下的伤口也让她无法行动,外头冰天雪地寒风呼啸,让她去后山,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以前那些得了脏病的也是这样,只要“治疗”后开始发烧,就会被赶到杂物房自生自灭,若发烧好几天都没好,便会被直接扔到后山去。 她曾有一次于心不忍,想给一个仅有十五六岁的小尼姑送点吃的,去的时候,却发现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她便已经被山里的野兽撕咬得不成样子了。 她不敢想,那小尼姑临死前有多么痛苦和恐惧。 如今,那样可怕的事情也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师姐……我不想死……我会好的……求你……别把我赶出去……” 短短的一句话,她就说得气喘吁吁,听得慧缘满脸不耐。 “呸!不把你丢出去,难道任由你死在庵里污了咱们这佛门净地!” “她还没死,现在把她丢出去就等于杀人!” 慧岸满脸怒色。 慧缘闻言,眼睛一眯: “跟我叫板?想让我给你请戒律?” 所谓戒律,便是打板子。那是比平日里用鞭子抽打更严重的刑罚。 陈青竹挡在了慧岸面前,笑着道: “慧缘师姐别生气,您先回去休息,我保证把这事办好。” 见她态度不错,慧缘这才脸色稍霁: “那好,这事就交给你。没办好我可唯你是问。” “放心。” 等慧缘一走,慧岸便对陈青竹怒目而视:“你也走,我不想看见你。” 她可以接受陈青竹迫于庵里的淫威屈服,却不能接受她变成了她们的狗腿子。 然而,陈青竹却像是根本没接收到她的怒火一般,平静地道: “我不把她打发走,怎么给慧静治病。” 慧岸的怒火顿时被诧异冻结,紧接着又听陈青竹如同安抚小儿一样对她道: “好了,慧岸师姐,你去门口给我把风,别让人来打扰我。” 慧岸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依言走到门口站着。一边留心外面,一边注意陈青竹的举动。 只见她在慧静身前盘腿坐下,隔着衣物将手放在了她的患处: “闭上眼睛,放松些,你很快就会好了。” 她的语气很柔和,还有一种来自于强者的笃定,让慧静下意识便照做了。 须臾,她便感觉一直灼烧般疼痛的下身,传来舒服的暖意,所有的疼痛都瞬间远离了。 过了一会儿,那暖意开始往四肢百骸走,原本发烧带来的酸痛也在逐渐消失。 她舒服得简直要睡着了。 慧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注意到慧静的神色逐渐变得平静舒展,嘴唇的灰白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 她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第11章 堪称神迹,折服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巨大的震惊笼罩了她,但她还是记着陈青竹的话,坚守职责为她把风,没有上前打扰。 大约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陈青竹便收回了手。 慧静只是看着病得重,究其根本不过是外邪从伤处入侵,导致身体反应过度而发烧,祛除伤处外邪,再给她整体补充一些灵气即可康复如常。 她是水木灵根,不经转化输出的灵气有水灵气和木灵气两种。 水灵气可涤荡万物,连修士体内的杂质都能肃清,更何况凡人体内因些许外邪导致的小病。 而木灵气,则有生发之力。可治愈修复肌体的各种损伤,让其恢复原本的最佳状态。 生病的凡人补充木灵气,很快便能使其恢复元气。 “好了。现在起来感受一下,你的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慧静听话地睁开眼睛,试着起身走了几步。 然后瞠目结舌地呆愣在了原地。 不仅是疼痛,连生病以来的沉重昏沉也完全消失了。她现在简直能健步如飞! “青竹师姐!这……这……您是怎么做到的!” 慧岸也大为震撼。 她原就感觉陈青竹似乎在慧静身上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如今一看,简直堪称“大变活人”。 可不是么,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让一个病得快死的人变得生龙活虎! “你……” 她下意识想问什么,却又觉得这像是在窥探她人秘密,很不合适。 陈青竹却似乎没有隐瞒的意思,神色庄严道: “我前夜受慈航真人点化,已褪去凡体,成为神使。” 慧岸难得的怔住了,随即露出沉思之色。 慈航真人……不就是释教的观音菩萨? 净慈庵作为佛门,自然有供奉观音菩萨的神像。 慧岸在沦落到净慈庵前,也算是个有见识的妇人,她并不如一般的愚夫愚妇一般迷信鬼神之事。 一个重病之人片刻就被治愈确实神奇,可要说是神迹,还是有些荒谬之感。 更何况,别人对陈青竹不了解,她却是知道的。 陈青竹才来净慈庵的六七天时间里,一直被关在又冷又黑,还时常老鼠过街的杂物房里,背着人的时候,其实一直很平静,根本没有任何恐惧的表现。 她当时就隐约觉得此人有些与众不同。 如今看来,这不正是身负强大力量的人才有的自信从容么。 所以,她其实并不是突然被神灵赐予了力量,而是一直就很强,先前更像是在等待恢复自己的力量? 所谓神使,或许只是托词。 慧静却是神色恍惚了一下又激动起来,直接跪地磕头: “原来我竟是被神力所救……多谢神使救命之恩!” 她出身农户,也没读过书,多少有些迷信,又是神迹的亲身经历者,自然是瞬间对陈青竹的话深信不疑。 陈青竹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中,扶起慧静,接着道: “慈航真人前日下降,得知庵中所行诸恶。遂选我做神使,命我荡平庵中罪孽,还道场清净。”说着,肃穆地看向二人,“你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她是水木灵根,在能真气外放的炼气中期以前,只有速度力量的大幅提升,没什么修士的攻击手段。 以她一人之力,想要控制住整个净慈庵肯定是力有不逮的。而且,控制净慈庵后,她要忙于修炼,也不能花太多时间在庵中的琐事上。 必须要选两个靠得住的心腹之人。 以她这些天的观察,这二人都可以用一用。 两人闻言,都是心中一震。 她们一个被逼做娼,险些得了脏病死去。另一个当年为了不沦为暗娼,狠心亲手毁去容貌,即使如此也依旧被庵中挑断一只脚的脚筋,多年来沦为庵中苦役。 两人这些年不知亲眼目睹了庵中多少伤天害理的罪行,心中岂能不恨。 慧静神色激昂:“神使,我愿意!我愿意追随您一道,荡平这净慈庵,救其余受难的师姐妹出苦海!” 被陈青竹所救,她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敬畏感激。自然是毫不犹豫就选择追随她。 慧岸也没思索太久,便躬身一礼: “但凭尊驾差遣!” 有这样一个身负神秘力量的强者愿意为她们出头,她又岂会不识好歹,坐等他人搭救。 陈青竹微微点头,状似随意地对慧岸道: “既然要去行大事,你这脚跛着就不便了。你且过来。” 她并不指望所有人都深信神使之说,但这两人作为她选中的元老级下属,必须对她绝对信服,才有利于她建立威望,将来完全掌控净慈庵。 慧岸被她的“医术”震惊,但还不够。 慧岸呼吸一滞,心中却不可抑止地升起期待。 她原本出身武家,身子骨比一般妇人强健得多,若非被挑断了脚筋,这些年早就逃出这罪恶之地了。 这被挑断了筋的右脚,不仅让她行动受限,雨雪天气更是疼得晚上睡不着觉。 看着那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的脚,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人不鬼,时常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 如今陈青竹的意思,竟是也能把她治好吗? 她不由自主向她走去。 陈青竹让她坐下,自己则蹲下来,将手轻轻覆盖在慧岸的脚腕处。 慧岸只觉得原本麻木没有知觉的右脚腕处,传来令人舒适的暖意,没多久,连脚部也越来越热。 几乎花了快两炷香的时间,陈青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慧岸的脚是陈年旧伤,要让断掉的脚筋重生,让已经萎缩的右脚恢复健康,比治愈看似病重的慧静需要的灵气更多。 “好了。起来试试。” 慧岸依言起身,便发现整只右脚宛若新生,竟是比左脚还要健壮有力。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不顾形象地扯开袜子,便见原本萎缩得已经没有正常形状的脚,不仅重新饱满起来,连皮肤都变得白里透红宛若桃花。 此时她终于明白慧静刚才为何会对陈青竹瞬间臣服了。 如果这都不算神迹,又还有什么算得上? 片刻之间便能去腐生肌断续重生,她就算不是神使,也是堪比神仙的存在! 能率先追随这样强大的人,分明是她的幸运! 慧岸再无疑虑,心服口服,虔诚地朝陈青竹行了个大礼: “神使大恩犹如再造,慧岸铭感五内,从今往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慧静见状,也赶紧跟着行礼表忠心: “神使!我也和慧岸师姐一样!您救了我的命,是比再造之恩更大的恩!” 陈青竹这才满意了,微一点头,云淡风轻道: “好了,都起来吧。你们身体才好,尚需吃饱睡好,休养一日再行事。” 说着拿出一块碎银子,这是她之前藏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把这银子拿到厨房,让她们给你们拿些好吃食。” 她这么一说,两人也觉得自己连日来没能吃好睡好,确实还有些虚,只怕到时候要拖她后腿,于是没推辞: “多谢神使。” “未免打草惊蛇,慧岸依旧装作脚疾未愈,只说慧静的病情已经好转些便可。” 二人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恭敬应是。 交待完这些,陈青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剩下的两块小玉石,争分夺秒地吸收灵气。 别看她刚才表现得云淡风轻,实则炼气一层丹田能存储的灵气很有限,方才为两人治疗伤病后,她丹田中的灵气已经十不存一了。 若此时对净慈庵发难,风险无疑会增加许多。 但为了不暴露短板,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总之,为防节外生枝,陈青竹需要抓紧时间恢复体内的灵气。 当然,恢复灵气只是单纯地吸收灵气存入丹田,并不需要滋养经脉改造身体,需要的时间并不多。 即使她如今资质受限,吸收灵气的速度慢,三四个时辰也足够了。 储满了灵气,自然就要为明日的行动做其他准备。 将慧静和慧岸叫到房里,了解了庵中的武力情况,初步制定好了明日的作战计划,三人这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又来到了陈青竹房里。 “神使,您要的柴刀。” 慧岸从怀里拿出一把粗布包裹的柴刀递给陈青竹。 没有武器,单凭她们三人很难在一开始拥有足够强的威慑力。 纵观整个西苑,能以最小动静拿到武器的就只有慧岸。她平日负责砍柴,可以拿到柴刀。 陈青竹展开粗布一看,柴刀已经磨得锋利雪亮,很满意,吩咐道: “你们二人先在房里待着,我去把慈安老尼引来。” 第12章 开战,震慑众尼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净慈庵就是个暗娼窝子,不管是陈青竹这样的预备役,还是慧静这样已经被迫接客的,没有允许都出不去西苑禅房。 她们每次出去“做法事”都由三四个戒律堂的人跟着,回到庵里,便只能在整个西苑活动,门口都是有人看守着的。 陈青竹走到看守的四个尼姑身前,低声神秘道: “几位师姐,你们快去跟住持禀告,我发现一个大秘密,慧岸在山间捡了块璞玉,开了天窗的地方水头极好,有铁锅那么大一块呢!” 贪婪心黑如慈安老尼,听说这样的消息必定会过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见慈安师太带着慧缘并其他四个戒律堂的尼姑赶了过来。 一见陈青竹就急切问道: “那璞玉在哪里?” 陈青竹低声道: “住持小声些,若被慧岸听到,只怕她不给,直接把玉石砸烂。您且到我房里,我细细跟您说来。” 慧岸确实是个又臭又硬的脾气,住持是知道的。 而陈青竹一直以来又很“乖觉”,是以慈安毫无防备就跟陈青竹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就被陈青竹从背后按倒在屋内的圆桌上,一把柴刀架住了脖子。 “若敢叫出声,我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感受到脖子上属于铁器的冰冷,慈安顿时毛骨悚然。 “你……你要干什么……外面全是我的人,你绝对跑不出去的!” 在净慈庵称王称霸这么多年,她压服了多少刚烈女子,这些人顶多冲击护卫逃跑,或者以头撞墙,从没有人敢这样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她下意识想挣扎,却发现陈青竹的力气大得惊人,让她宛如被钉在桌上了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再加上脖子上冰冷的刀刃,顿时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见她成功挟制住了慈安,慧岸和慧静脸上都露出了激动之色。 “拿绳子来把她绑住。” 陈青竹命令道。 绳子是早就准备好的。慧岸平日里需要上山砍柴,自然是能拿到一些绳索的。 闻言,慧岸拿起桌上的抹布塞进了慈安嘴里,然后才和慧静一道,用绳子将慈安捆得结结实实,又在腿弯踢了一脚把人踢倒在地,让她无法再站起来。 料理妥当一个,陈青竹打开房门对外面道: “慧缘师姐,你来一下,住持有事吩咐你。” 慧缘也是不疑有他,大喇喇就走了进来,门一关,便被陈青竹如法炮制。 自此,庵中一二号交椅都落入了手中。 陈青竹让慧静看守好她们,慧岸则在门后与自己接应。 她将柴刀藏在腰间,走到西苑的月亮门看守处,对看守的四个尼姑道: “住持有令,让你们先把门锁上。” 几人虽然不太理解,却也没有怀疑陈青竹的话。 眼见着她们从里面把门落锁,陈青竹微微一笑: “你们可真是住持的好狗!” 而她要做的,正是关门打狗。 据慧岸和慧静提供的情报,这庵里除了慈安慧缘,总共还有二十二名戒律堂成员。 这些人都是庵里忠心的狗腿子,平日里吃得好住得好,是打手一般的存在,专门欺压庵里的普通尼姑。 她们身体健壮,若要一次性对付二十二个,陈青竹是没有百分百把握的。 即使能获胜,姿态也不免狼狈,不利于她树立高深莫测的神使形象。 是以,她一开始便决定了要各个击破。 听到陈青竹的话,四个看门的尼姑顿时勃然大怒: “贱皮子你找死!竟敢骂老娘!” 说着,其中两人就抽出腰间的棍子朝陈青竹冲过来。 原以为收拾她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只等她抱头求饶,谁知,这人竟是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柴刀,直接一刀就砍向了其中一人的手腕。 那人手筋被切断,吃痛地惨叫了一声,一松手长棍就要掉下来,被陈青竹眼疾手快接住,随即就是一棍将那受伤的尼姑打倒在地。 其余三个守门的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冬天众人都穿着厚棉衣的情况下,包了铁皮的长棍显然比柴刀好用。 趁着众人发愣的间隙,陈青竹把柴刀往腰间一塞,拿起戒律堂的长棍便朝着另一个尼姑肩膀砸下去。 “啊!”那人发出惨叫,手上的木棍瞬间脱手。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一个胖尼姑大喊: “小心!这贱皮子要造反!快将她拿下!” 然而,就这片刻的功夫,陈青竹已经把那个被砸肩膀的尼姑踹翻在地。 她用了灵力加持,力气极大,基本上一击之下就会让人剧痛很久,短时间根本爬不起来。 院落里由慈安带来的四个戒律堂尼姑也警惕地往这边围过来。 但她们的速度怎能跟陈青竹用灵气加持的速度相比。 在修真界的几十年,与人斗法是家常便饭,早就练出了非同一般的打斗技巧,再加上速度加持,转眼间,便又有两人痛叫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其余人见陈青竹如此凶悍,心中的警惕提高到了十二分。 “快!大家一起上!” 然而,她们已经只剩下四个人,吃得胖穿得多,行动笨拙。 陈青竹速度极快,像是游鱼一样滑不留手。缠斗之中,她们连陈青竹的衣角都碰不到,却屡屡被她得手。 不过片刻,所有人就全都被她击倒在地。 院子里一片哀嚎之声。 这几日下雪,西禅房绝大多数人都在屋子里待着。听到动静,纷纷站在门口往外探看。 见这情形,均是心中大惊。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新来的竟有如此好身手。 哪怕已经被庵中的打手们打怕了,此时也不由心中怦怦直跳。 胆子稍微大些的,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与陈青竹一起反抗净慈庵,默默在心中盘算着胜算。 此时第二个被她打倒的那位戒律堂尼姑已经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往门口跑,嘴里大喊: “快拿钥匙来开门,去东苑请帮手!” 戒律堂的人地位超然,可都是和慈安等人一起住在东苑的。 然而,陈青竹锁门本就是为了防止她们出去请援兵,又怎会给她们机会。 只见她一运灵气,不过呼吸间就冲到了那尼姑身边,大力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把人翻过来,将碍事的棉裤往上一拉,柴刀一挥,就砍在了那人受伤的脚腕上,直接砍掉了一只脚掌。 惨叫声响起,那尼姑的伤处血流如注,很快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陈青竹站起身来,目光凌厉,扫向其余还没爬起来的几人: “谁还要去通风报信?” 几人看着她手中染血的柴刀,全都被吓得噤声,连叫都不敢叫了。 陈青竹这才收回目光,对慧岸道: “慧岸,拿绳子,把她们都绑起来!” 自己则站在原地,不着痕迹地平复着呼吸。 她可是要充作神使的,神使怎能打个架就气喘吁吁。 “是!” 慧岸振奋地大声答道。 陈青竹的存在,无疑给了众人很大的底气。 原本几个胆大的其他尼姑,也鼓起勇气从禅房里冲出来。 “我们也来帮忙!” 如此一来,加上慧岸,陈青竹这方顿时就有了六人。 第13章 全部拿下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些人里,有长相普通的尼姑,也有被迫接客的。 不管是谁,都没少被戒律堂欺压,此时只觉得大快人心。 她们体力不如戒律堂尼姑,却有一腔胆气和愤怒,胆敢反抗的,直接操起地上的棍子就给她一棒。 反抗得厉害的,又被陈青竹补上一刀挑断脚筋。 如此,很快便将八个戒律堂的尼姑绑得结结实实。 陈青竹很满意眼前的成果。 “慧岸,你去一趟东苑,再叫八个戒律堂的人来。” 理由嘛,以慧岸的机敏完全可以自己编。 慧岸深谙陈青竹打算各个击破的策略,顿时领命而去。 见慧岸对这新来的令行禁止的恭敬模样,其余众人不免诧异。 她走了,陈青竹便让众人将被绑好的尼姑都扔到柴房里去关着,又把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她武力强大,众人便下意识听命照做。 待完成这些,陈青竹又对她们道: “人贵自救。可有人敢与我一同作战?” 陈青竹看向众人。 众人面色都有些犹豫。 毕竟她们不是身娇体弱的接客女尼,就是长期吃不好住不好,瘦得风吹就倒的普通女尼。和被住持养得膘肥体壮的戒律堂女尼相比,战斗力有鸿泥之别。 让她们收拾残局尚可,作为主力去战斗,却是不敢的。 正当众人退缩之时,一间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换了身厚棉袄子的慧云大步走了过来,依旧是身姿曼妙,风情万种。 “我体力不佳,无法直接交手,但我准头好,能扔干柴棒子干扰她们!” 这头一个站出来的人,叫陈青竹有瞬间的惊讶。 不过,想想慧云往日的作为,却又觉得情理之中了。 “可以!” 见陈青竹肯定了她的提议,慧云又转头对众人道: “各位,此次的机会千载难逢,青竹师姐一人便已经收拾了八人,再来八人,有大家同心协力只会更轻松。待拿下这八人,戒律堂便只剩六人,到时候我们人多势众,还会受她们欺压吗?” 她不再像往日一样掐着嗓子,声音柔媚甜腻,反而透着掷地有声的坚决,很能鼓动人心。 听到这话,其余人顿时豁然开朗,也都有了勇气和陈青竹一起作战。 陈青竹根据个人体格进行安排,柔弱的就撒雪扔石子干扰,健壮的,就躲在门后敲闷棍。 部署好众人,陈青竹这才看向慧云: “跟着我,可未必能让你过上以前那般锦衣玉食的日子。” 慧云淡淡一笑: “那样的日子,若非身不由己,谁又想要。况且,师姐未免太过自谦,我相信跟着您,将来也未必比如今差。” 显然,她已经看到了净慈庵易主的未来。而且对自己能在其手下谋得一席之地很有信心。 陈青竹目露赞许。 “你很有眼光,也很聪明。” 有勇气,有自知之明,懂得扬长避短,还懂得分析利弊鼓动人心。难得的是,还有几分善心。 这样的人,她又岂会弃之不用呢。 * 没多久,慧岸便带着八个戒律堂的尼姑回来了。 “那么多玉石,怕不是发现了一处玉矿,咱们净慈庵发财了!” 为首的一个尼姑兴奋地畅想着。 谁知几人刚一踏进西苑没两步,就被几面扔来的雪团迷了眼睛,紧接着又被数根闷棍迎头打来。 有人当下被打中,哎哟痛叫,有人有幸躲闪开来,下意识往前冲想躲开门口的埋伏,却被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陈青竹一棍子打倒在地。 “她们要造反!快!回东苑请帮手!” 有人大叫着试图往回冲,然而,断后的慧岸已经把门关上,根本无路可退。 她们可是被慧岸以搬更多玉石的借口叫来的,连根棍子都没带,陈青竹又多了诸多帮手,要收拾她们简直是砍瓜切菜。 不过须臾功夫,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戒律堂女尼,便被陈青竹一个个打倒在地,又被其余尼姑拿棍子补了刀,哀嚎着在地上蠕动了半晌也爬不起来。 “都捆起来!” 陈青竹一声令下,这些人又全数被捆起来。 这次的绳子,是冲到西苑的刑房拿的。 没错,净慈庵是有刑房的,专门调教那些不听话的新来的,或者平时里有反抗之举的。里面各种刑具和绳索真是不少。 这等见不得人的地方,自然也是设在远离庙宇殿堂的西苑的,如今正好方便了陈青竹等人。 至此,整个净慈庵的战斗力已经被解决大半,只剩下六人。 这个数量,是陈青竹一人也能轻松解决的。 “慧岸,你去撞钟将所有人召集过来,今日,我便要审判这些罪孽滔天的恶尼!” “是!” 慧岸依言朝着院子里那口大钟走去。 铛—— 铛—— 铛—— 铿锵沉厚的九声钟声远远传出,整个净慈庵的尼姑都开始往西苑聚集。 这是净慈庵召唤全庵上下集合的信号。 只因慈安老尼训话的内容不能给外人听见,也不能让西苑尼姑出现在香客面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集合地点,本也是设在西苑的。 整个净慈庵上下,都开始往西苑那口大钟前的空地汇集。 来得最快的,自然是原本就居住在西苑的人。 那些基本上都是原本没出门的,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清二楚,只是一开始不敢出来围观。 第二波来的人,则是住在东苑那六名戒律堂的人。 她们一踏入西苑,迎接她们的就是陈青竹手上的长棍。 她就如同横扫落叶的秋风,打着旋在几人身边奔走了几趟,便把几人打翻在地,几个拿棍子的帮手紧跟着乱棍敲上去,那六人便再无反抗之力,只能躺在雪地上哎哟痛叫。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众人,纷纷被陈青竹展现出来的身手震撼,胆子小的,甚至生出了惧怕之心。 最后来的人,则是原本在外头捡柴,担水,洗衣服的。 她们是和慧岸一样的苦役,做最苦最累的活,连这种飘雪的天,也不能停歇。 净慈庵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她们无法越过净慈庵逃下山,钻进山里也没能力活下去,被打怕了之后,便只能认命接受净慈庵的压榨。 哪怕正在干活,面对住持的召唤,她们也不敢耽误。 然而,当这些人挑着水,背着柴,提着衣服赶到集合地点时,看到的却是完全不敢置信的一幕。 大钟台阶下的雪地里,二十二个穿着戒律堂厚棉袍子的女尼被绑得结结实实,整整齐齐跪在集合的台阶下。 每个人嘴里都塞着布巾,却依旧从缝隙中溢出声声痛苦的呻吟。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赶紧去问相熟的尼姑。 得到解释后,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个新来的,居然仅凭一人之力便拿下了戒律堂所有打手! 第14章 掌控净慈庵!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从她的外表,和前些日子的表现,可完全看不出此人有如此惊人的武力! 正心绪激荡,便见新来的那位步履从容地走上了高台。 慧岸走到她面前,以下属的恭敬姿态禀报道: “神使,整个净慈庵戒律堂二十二人,厨房五人,各禅房普通女尼三十七人,全部到齐!” 陈青竹朗声道: “去把慈安与慧缘两大首恶也带上来!” “是!” 两人大声领命,朝陈青竹的房间奔过去。 她们一人是慧岸,一人是慧静。 这两人原本一个瘸腿,一个病得快死了,如今却都精神奕奕健步如飞,让众人惊诧不已。 很快,两人便扯着慈安和慧缘的耳朵,将人拉到了空地前。 这两人平日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如今嘴里被塞着抹布,身上绑着绳索,被人扯着耳朵踉踉跄跄走过来,看起来狼狈极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陈青竹道。 不知怎的,这新来的女尼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大不相同,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强大气场,她虽神色平静并无凶恶之色,一眼扫过去,所有人便不知觉地噤了声。 明明也不是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却清晰又响亮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前日,我受慈航真人点化,已褪去凡骨成为神使,一切只为荡平净慈庵罪孽,还真人庙宇洁净!” 听到这番话,底下众多尼姑顿时嗡地一下炸开了。 “神使?受慈航真人点化!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可除了神迹,还有什么能解释的通一个人在短短几日间,就突然变得如此身手不凡呢!” “难怪昨日一大早,我见这青竹满身污垢,酸臭无比去厨房提水,莫非正是前日夜间受菩萨点化,得了神力,这才褪去了凡尘污秽?” “难怪她看起来比之前白了许多,原是受了菩萨醍醐灌顶的神力,已不是凡体!” “好了,安静。”陈青竹抬手制止。 这其中大多数人,可都是亲眼见证过陈青竹的身手的,再被种种迹象说服,心中顿时对陈青竹生出敬畏之意,闻言都赶紧闭嘴。 陈青竹这才不急不缓道: “如今,净慈庵首恶慈安老尼,其首徒慧缘,其拥趸戒律堂二十二尼众,全数被擒!这些人罪恶滔天,轻易叫她们死了也难赎其罪!今日,先每人鞭笞三十小施惩戒,往后余生,皆在庵中做苦役赎罪!” “唔唔唔!” 慈安老尼满脸怒色大骂,却被堵住嘴发不出声音。 陈青竹见她挣扎得厉害,径直走上前去,一刀砍在了她的脚腕处,避开血管挑断了腿筋。 慈安顿时痛苦地大叫起来,几乎要满地打滚。 处理完了慈安,陈青竹也没忘记她的头号狗腿子慧缘。 当她目光落在慧缘身上,见识过慈安下场的慧缘顿时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满脸恐惧,唔唔唔地试图发出求饶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又赶紧磕头。 陈青竹却丝毫没心软。 与她们曾经对净慈庵普通女尼所犯下的罪行相比,这点痛苦根本不能偿还万一。 陈青竹这种本身另有谋算,又抓住大雪的时机与她们虚与委蛇的,尚算没吃什么苦头。 其余被逼迫为娼的,哪个不是斑斑血泪,甚至付出了生命。 先是饿,再不从就直接下药送到嫖客房里。事后,许多人不堪受辱直接自尽。 能直接死了的都算是好运,若被发现自尽又没死成,等待她们的就是数不尽的毒打,打服了,便押送着去接客。 染上脏病,则用烙铁烫,好些人都因伤口感染而死。 这净慈庵,不知埋葬了多少无辜女子的性命。 果断料理了慧缘,陈青竹面如寒霜,下令道: “行刑!” 早有几个听命拿着鞭子的女尼在一旁待命,听到她一声令下,立刻冲上去,剥掉几个首恶的厚棉袍子,对着她们便是一通鞭打。 她们虽容貌普通没有被逼着接客,却也被威逼着刺绣,织布,干苦役等为庵里创造价值,而且干了活还吃不饱,生了病直接丢到杂物间自生自灭,平日里更是没少受这些庵中得势女尼的打骂磋磨。 人人心中,都有一腔对慈安等人的恨意。 她们抽得很用力,这几人的里衣上,很快就渗出血来。 被打的人痛得呜呜惨叫,不管是想求饶还是求死,都办不到。只能生生地忍受着剧痛的折磨。 打完首恶,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戒律堂尼姑们也没逃脱,同样被剥开衣服痛打一通。 被打的人,身上皆是鲜血淋漓,可以想见衣服下已经皮开肉绽。 满院子都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然而,在场没有一人同情她们,都只觉得解恨,甚至希望这场鞭刑惩戒能持续更久。 施完鞭刑,众人望向陈青竹的目光中,除了敬畏,还生出了感激。 虽说陈青竹是奉神谕行事,可神佛慈悲,讲究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岂会如此心狠手辣惩戒这些恶人。 没有这位,她们永远也别想有如此痛快,报仇雪恨的一天。 陈青竹将众人的反应收于眼底,朗声道: “净慈庵已归于我掌控之下,你们从今往后,都无需再被她们欺压。” “想回家的,我会给你们各发十两盘缠,等雪化天晴后送你们下山。” “想留在庵里继续修行的,我也欢迎你们留下。别的不能保证,让大家再不受强迫沦为暗娼,且从今往后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 “要怎么选,全凭大家心意。想回家的,便到慧云处登记。” 慧云是庵中的头牌,深得达官贵人们喜欢,自然是写得一手好字。 能沦落到这庵里的,又有几个是有家可以回的。 她们很多都是被家人送进来的。 除此之外,便是家中亲人已经死绝,无处可去才想着皈依佛门,谁知竟是一脚踏入了虎狼窝。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一个人去登记。 慧云走到中间,提高了声音对众人道: “既然大家都决定留在庵中,便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神使救了我们出火海,从今往后,我们便要听神使号令,唯她马首是瞻!” 这些被陈青竹解救出来的尼姑们,都是些饱受磨难的可怜人,原就没什么野心。被慧云这话一提点,不少人醒过神来,学着她的样子表忠心: “从今往后,我们都听神使号令,唯神使马首是瞻!” 先是零零星星的声音,片刻后喊声逐渐齐整: “听神使号令,唯神使马首是瞻!” 被慧云这一裹挟,竟是众望所归,将陈青竹推到了净慈庵新住持的位置上。 第15章 改庵为观,收获颇丰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聪明人就是有这点好处,很多事情不用交代,她自己便能意会,做在前头。 陈青竹对目前的局面很满意,在心中把慧云列为可堪重用之人,然后朗声对众尼道: “慈航真人既以道家名号降临,如今这净慈庵再以佛门为称便不合适了。从今往后,改庵为观,称慈航观,你们也无需叫我神使,只称观主便可。” 佛门清规戒律太多,对陈青竹这个已经习惯了逍遥自在的修士来说,太过束缚。改成道观,行事要方便许多。 至于门头,里面供奉的佛像等,以后再找机会换也不迟。 众尼姑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就算原本是冲着佛门清修来的,再经历了这多年磨难后,对此也已经绝了念头。是佛是道,她们根本不关心。 更何况这次可是道家神仙显灵,点化了神使,才让她们脱离了慈安等人的魔爪。 “是!观主!” 众人齐声答道。 陈青竹看着众人面黄肌瘦的模样,道: “道家讲究个遵从本心,逍遥自在。我们既是道观,便无需再戒荤腥酒肉,一切以身体康健所需为要。” “慧静,你稍后带人去厨房,拿些鸡蛋和肉出来做给大家吃。从今往后,只要大家自己愿意,每天都至少能有二两肉吃!” 慧静立刻出来领命。 站在下首的普通尼姑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大家都是俗人,又岂能不馋荤腥。 在净慈庵的压榨下,她们一年到头,也只有除夕那天能吃上几片肉。 更何况,她们之中很多人都出身贫苦之家,在她们的家乡,只有地主老爷才能有这么好的伙食。 观主给她们的待遇标准实在是叫人惊喜。 这无疑让许多人在对陈青竹在感激敬畏之上,又多了几分真心的拥护。 “往后大家只要同心协力为观中效力,日子便会越过越好。”陈青竹道。 “多谢观主!谨遵观主之命!”众人齐声高喊。 陈青竹又吩咐道: “慧岸,你带几个人,把这些恶尼关押起来。慈安,慧缘两人和其余人分开关。” “是!”慧岸欣然领命。 陈青竹这才让众人散去回去休息,除了在厨房做事的,其余人等着吃午饭即可。 待慧岸等人,把慈安和慧缘两人单独关进了一间刑房,陈青竹这才走了进去,也不废话,直接伸手在慈安怀里一摸,就拿走了她的钥匙串。 据她前世作为游魂时的记忆,慈安老尼每次出门,房门都是上了锁的。 以她的能力,要打开那道锁也并非难事,直接把挂锁的搭扣从门板里扯出来便是了。 不过嘛,以后慈安的房间就是她的了。没什么必要的情况下,她并不想搞破坏。 慈安见她摸走了钥匙,都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对她怒目圆视,哪怕被绳子绑着也想扑上来打她。 这副看不惯她却干不掉她的样子,不过是为陈青竹徒增了几分愉悦心情。 她把钥匙圈套在食指上转着圈,施施然去了东苑。 在净慈庵蛰伏多日,今天可算是要摘到那一枚甜美的果实了。 没错,这净慈庵作为一所多年的暗窑子,招待的客人不是富商就是官员,可是积累了不少金银财宝的。 藏宝的地方,就在住持的禅房内。 凭着前世的记忆,陈青竹轻易就找到了慈安所居住的禅房。 打开门,她也没多看那些看似朴素实则价值不菲的陈设,直奔小佛龛的那一尊佛像而去。 将小佛像往左手边拧了三圈,便听得床附近的地毯下,传来机关移动的响声。 走过去掀开地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便跃然眼前。 前世多次见慈安进去存取财物,她知道下面是没什么危险的。 当然,以慈安的能力,本也无法制造出话本子里那种瞬间取人性命的机关。 点燃一盏灯笼,陈青竹便顺着梯子进入了这间地下室。 整个房间大约两丈见方,除了几排摆放木匣子的架子,什么也没有。 陈青竹非常有耐心,一个个打开了匣子。 第一排的架子上有十五个薄薄的大盒子,每个盒子里都是排列整齐的银锭子。 上好的雪花银,每个十两,每箱九个,总计一千三百五十两。 第二排木架上,箱子个头要小很多。 第一个箱子一打开,入目便是黄澄澄一片,全是五两一个的金元宝。两层十八个,总共九十两。 这个时代黄金稀缺,金矿都是随机发现的,因此哪怕官方与白银的兑换比例是一比十,在民间却最高能到达一比十五的比例。 这一箱子黄金,价值大约一千二百两。 黄金旁边,有一个巴掌大的箱子,里头装着从十两到一百两面额不等的银票一叠,数一数,有一千八百两。 另一个小盒子里,则是装着南都东城一座院子的房契,大约能值一千两。 所有加起来有五千三百五十两。 除此之外,就是些珍珠,珊瑚,金钗,金戒指,宝石头面等物,全都用绒布垫好的木盒子整整齐齐地装着。 陈青竹把所有的箱子全部打开了一遍,才在里头发现一小部分玉制品。 当然,能到慈安的宝库里的,都是好东西。 有一对极品的帝王绿手镯,一支极品玉簪,五支上品玉钗,还有两块上品的羊脂玉玉佩,一尊巴掌高的上品玉佛,一对上品玉石做的玉如意。 炼气二层需要的灵气量是炼气一层的三倍,这些东西加起来,若不把灵气浪费来做别的事,就刚好能冲击到炼气二层。 除了玉石之外,此次收获的其他财物总价值大约七千两,加上玉石,约莫九千二三。 比陈青竹预料中要少很多,但依旧算是成果丰硕。 毕竟,一个侥幸拥有十亩地的农家,在风调雨顺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一年到头除开嚼用税赋,也顶多能攒下一二两银。 张氏作为靖南侯继室,也只有七千两的嫁妆。 清点完这些,陈青竹又在慈安的禅房里搜罗了一番,发现了许多碎银,铜钱还有小额银票,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五百两左右。 带上一部分钱财,锁上房门,陈青竹估摸着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便去了庵中的斋堂。 她打算再去收割一波人心。 要想人忠心,单是靠施之以恩是不够的,还得诱之以利,加之以威。 恩和威今日都有了,只差一个利字。 具体来说,就是要把她们的利益与她的利益进行捆绑。 第16章 收买人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正如陈青竹所料。 此时净慈庵的所有尼姑都在斋堂里吃饭。 考虑到众人先前都很少吃有油水的饭菜,这中午的第一顿饭,慧静安排的是肉粥和白菜粉丝炒鸡蛋。 肉粥是白米熬成的,不仅浓稠,里头还碎肉很多,白菜粉丝炒鸡蛋里的鸡蛋也和菜对半开,油水还足。 整个斋堂里,都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气。 一开始,众人狼吞虎咽,可吃着吃着,便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深陷净慈庵这魔窟多年,也只有在今日,她们才终于过上了像个人的日子。 上午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事情的结果又太好,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做过的美梦。 直到此刻,油水十足又扎实的饭菜入口,噎得人喉咙发痛,她们才有了真实感。 真的获救了! 从今往后,再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也不用担心没日没夜地干活还要挨打,更不怕因为繁重的劳动和营养不足而累死病死,连床烂席子都没有就扔到后山喂野兽! “呜呜,不是做梦,我们脱离苦海了!” 先是有一个普通尼姑哭出声。 紧接坐在她周围的人也哭起来。 被她们的哭声感染,那些原本被逼着接客的尼姑们也跟着哭起来。 能吃到肉食对她们来说不稀罕,可她们获救了,观主说以后她们再也不必为娼。 从今往后,她们再不用担心遇到有凌虐癖好的客人,也不用担心被染病,不用再违心地出卖自己的身体! 哪怕曾经陷入泥淖满身脏污,但她们往后余生都可以干干净净地活着,再不必担惊受怕! 陈青竹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哭成一片。 “这是怎么了?” 她柔声问道。 一旁正感触良多的慧云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立刻迎上来道: “回观主的话,大家这是高兴呢,喜极而泣!” 又告诉陈青竹,她的饭菜已经提前留出来了,正温在灶房里。 众人也发现了陈青竹,马上有人一抹眼泪,沙哑着嗓子对陈青竹道: “没有观主,就没有我们如今的好日子,观主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难忘!”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观主虽然是奉慈航真人之命荡平净慈庵,可真人也没说要怎么安置她们这些可怜人,她原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却给了她们这么好的待遇,她们心中岂能不感恩。 陈青竹面露笑意,对众尼道: “我说过了,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如今我来,一是来发奖赏。今天上午,参与缉拿戒律堂恶尼的几人,都有功劳,当赏!” “慧岸!” 慧岸听命来到陈青竹面前抱拳施礼: “观主!” 陈青竹从袖中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到她手中。 “你是此战首功,奖银五两!” 慧岸明白她在立威,并没有推辞,反而满脸喜色大声道: “多谢观主赏赐!” 众人看到她手中那一锭白花花的雪花银,羡慕至极。 那可是五两银子啊,在这大米才两三文钱一斤的时代,这五两银子都够人吃好几年了! 陈青竹又喊道: “慧静,慧云!” 两人听命上前施礼: “观主!” “你二人次功,奖银二两!” 两人也同样没推辞,接过二两白银: “多谢观主!” 陈青竹又喊了之前与她一起作战,帮着行刑的六人,每人奖励了一两白银。 看着受赏的几人,许多人都后悔不已。 整个净慈庵这些饱受欺压的尼姑里,只有慧云能保留一点私人财产。其余的,哪怕同样要出去接客,赚到的钱和客人送的礼物,都要通通上交。 她们平日里也仅仅是普通尼姑稍微吃得好些,穿得好些,钱是一文没有的。 不接客的其他尼姑就更不用说了。 早知有观主在,那般轻易便能拿下戒律堂那些人,她们也该去帮忙的。 若是如此,此时受赏不也有她们一份了么。 众人的想法自然在陈青竹预料之中,于是她接着道: “我此来第二件事,便是要告诉大家,从今往后,只要慈航观不倒,所有人每月基础月银二百文,表现差又态度不佳的,将根据情况扣减月银。但若表现好,甚至立下功劳,每月可得赏银一百文到五两不等。” “每月大家可轮流休沐三日,届时也可结伴前往南都城游玩。”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 没人想自己会是那个表现差被扣月银的。 都想着观里包了吃穿住,那二百文可就是净收入。只要慈航观好好的,她们就每月都至少能领到这么多钱。 若再表现好点,甚至立下功劳什么的,那钱就更多了。 有钱不说,还有了自由,她们每月都有三天时间可以去南都城里花钱。 这日子可是越看越有盼头,越看越有指望啊! 待众人满面喜色地讨论了一会儿,消化了这个消息,陈青竹这才肃着脸道: “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是吃穿住行还是月银奖赏,都是忠心于本观主的人才能享有!若有人吃里扒外,本观主绝不轻饶,直接挑断脚筋,扔到后山自生自灭,你们可听清楚了?” 众人因这严厉的话语心中生出畏惧,可仔细一想,观主对她们有大恩,又给了这么好的待遇,她们为什么要背叛啊?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慧云率先站出来表忠心: “我等誓死效忠观主,绝不背叛!” 说着,又看向众人: “谁敢背叛观主,不用观主动手,我们都不饶她!大家说对不对?” “对!誓死效忠观主,绝不背叛!” 至此,陈青竹才算是彻底收服了慈航观上下四十余位尼姑,可以暂且安心修炼了。 简单地用过午饭,吩咐让慧云等人把戒律堂那些尼姑的私人财物搜罗到一起,作为观中日常开销所用。 待把这些整理好,其余人便可以全部搬到条件最好的东禅院居住。 当然,房间怎么安排由慧云负责,厨房里的事情由慧静负责,西苑看守轮值由慧岸负责。 她自己,则不管外头的忙碌,拿出一柄玉如意便全心全意修炼起来。 突破炼气二层需要的时间也是炼气一层的三倍,约四十五天。 待靖南侯夫人张氏忙完腊月正月的各种走礼,宴会,只怕就会全力调查她当初所说的那个莫须有的后手,等识破她的谎言,只怕会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把她扒皮抽筋。 她的时间并不算充裕。 在那之前,她的实力越强大越保险。 第17章 观中的集训安排,慈安的期盼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三个新任的管理者里,慧云自觉是后来者,未必有慧岸和慧静更得观主信任,因此最急于展现自己的能力。 陈青竹沉浸于修炼时,慧云很快就把陈青竹交待的事情办好了。 在她的组织下,慈航观西苑的尼姑们,不,如今应称为坤道。慈航观西苑的坤道们,全体搬迁到了条件更好的东苑居住。 安顿完毕后,慧云这才前来向陈青竹复命。 “观主,从戒律堂与慧缘等人房中共搜出价值约七百余两财物。” 说着,叫人抬了三个大筐进来。 其中两大筐都是串好的铜钱,另外一筐则是纹银,首饰等物。 大头都在陈青竹手里,这些小钱她便不在意了,只是略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 慧云犹豫了下,又捧出一个木匣子,双手奉上: “观主,这是我个人的全部财物,也上交给观主处置。” 陈青竹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和慧岸慧静与其他坤道不一样,慧云在原本的净慈庵也算是得势的一方。 她对所有得势方都是清算且打压的态度,慧云自然要更谨小慎微些。 陈青竹柔和了目光和声音,安抚道: “不必如此,这是你应得的。我知道你不是慈安她们那种恶徒,你也是受害者。” 她看也没看那木匣子里的东西。 这话里透露出的态度,让慧云微微一怔,心中不由自主泛起涟漪。 “多谢观主!” 她一开始追随陈青竹,只是为了摆脱慈安老尼的压榨,为自己谋个新的出路。 可这一刻,她却发现,观主是真的懂她的。她明白她的苦衷,也明白她曾经对其余姐妹的善意,并没有把她当成见风使舵的小人。 “去把慧岸慧静叫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是。” 慧云领命而去,没多久就带着两人一起来了。 “观主!” 三人一起拱手施礼。 “如今搬住处的事已经安置妥当,慈航观也当好生运作起来了。” “慧静,这些钱你领回去,以后由你来管观中钱财账务,并负责总揽厨房事宜。” 慧静胆小柔顺,也没太强的能力,但胜在听话忠心,让她管钱账和管厨房是最合适的。 慧静甜甜一笑: “是!观主,我定会为您当好咱们的新家!” 慧静对此毫无异议,观主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慧云,你性子机敏,往后观里知客,日常维护,对外采买的事都交给你,可能办到?” 慧云神色自信,从容地站出来领下差事: “观主只管放心,慧云定当全力以赴。” 陈青竹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慧岸: “慧岸,我观你前日的身手,应是出身武家对吗?” 慧岸在前日与戒律堂那些打手交手的时候,可以说是在其余人里发挥了最大作用。 慧岸微有些诧异,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观主本非常人,能看出这些来很正常。 “是的观主。” 却是没有继续说俗家事的意思。 沦落到原本那净慈庵的,个个都是有故事的人,陈青竹也没有探问他人隐私的爱好,继续吩咐道: “最近天寒地冻,至少在正月十五前都不会有香客前来,既如此,全观洒扫就都驱使那些罪人去做,此事慧云来安排。其余人等,全都由慧岸带着强身健体。” “你观察些时日,从中选出半数根骨稍好的,成立新的戒律堂,负责观内安全事宜。戒律堂众人,基础月银加两百文,每日加鸡蛋一个,羊奶一碗。” 净慈庵不养闲人。她也同样不养闲人。 并非因为出不起那些钱,而是人闲便滋生事端。 况且,要营造神使的神秘感,也是需要排场的。这些人便是她的排场。 她有靖南侯府这个强敌在,将来也少不得要和达官贵人打交道,慈航观必须要有武力储备。 慧岸思索片刻,问: “观主,戒律堂待遇提高一事,可要提前告知大家?” 陈青竹道: “可以。” 如此,有上进心的人才会更愿意在前期基础训练中积极表现。 慧云犹豫片刻,道: “观主,戒律堂前期训练时,我可以一同参加吗?” 陈青竹微一挑眉: “为何?” 慧云道: “观主曾说,人贵自救。时下女子独自在外行走危险重重,多几分自保之力总是更好的。” 陈青竹再次感叹,慧云果然是个聪明人。 “既然你想学,那就去吧,自己安排好时间,不耽误正事即可。” “是!” 慧云脸上露出笑容,唇角两个酒窝一闪而过。 陈青竹以往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过。不过,这笑容也是一闪而逝,立刻恢复了温柔沉静神情。 安排好这些琐事,陈青竹便继续修炼。 转眼又过了两天。 慈安等人已经被绑在柴房三天。 作为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最好是不要染上命案,哪怕这些人罪大恶极也一样。 陈青竹估算着时间,让慧云带人去给慈安等人终于被松了绑。 饿了三天,又一直被绑着,身上还有伤,这些人几乎全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若非平日里吃得好,个个养了一身膘,只怕一般人还真扛不住这般折腾。 因为慈安与慧缘都已经被陈青竹抓获,还当众行施加鞭刑,戒律堂众人士气低落到极致,如今都已经被绑得没了脾气。 慧缘和慈安却不一样。 自从来了净慈庵,慧缘就再没过过如此艰苦的日子。 这三天,她身上的伤口也痛,肚子还饿,手脚也被绑得发麻,嘴角被抹布撑得发酸。 连大小便也无法自主,只能拉在身上。 但这根本没能打消她的气焰,只让她越发怒火中烧。 稍微一缓过劲来,她就破口大骂: “慧云你这个贱人,竟敢投靠那陈青竹,千户大人若知晓,定会叫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听到这话,慧云眼中闪过一抹隐忧,脸上却并未显露分毫。 “哦,那也要千户大人想得起你,且知晓你的遭遇才行啊。等到那一天,说不定你早就化作了一摊白骨呢。” 慧缘正要回嘴,被慈安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心中暗骂,慧缘这蠢货太沉不住气了,居然直接亮出了她们的底牌。 若逼得陈青竹等人狗急跳墙,想着就算要死也要拉她们垫背,岂不是一切皆休。 “慧云,我往日也算待你不薄,我也不要求你放我走,只请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请那陈青竹来,我有话对她说。” 往日的情面,慧云只觉讥讽。 往日能有什么情面,软硬兼施逼她为娼的情面? 不过,此时却不是为着私人恩怨意气用事的时候,她必须得上报观主,看这慈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且,也正好提醒观主慈安老尼的靠山一事,以便尽早商议出应对之策。 第18章 隐藏的危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观主,我有两件事禀报。” 慧云开门见山道。 “第一件事,属下原该第一时间禀报,却想着您刚刚夺权便说这等话,实在扫兴,但此事确实事关重大,不应该耽误太久,今日便不得不说了。还望观主勿怪。” 陈青竹知道,像慧云这样的聪明人,总是顾虑比较多,倒也并不怪她。 “无妨,你说便是。” “观主可知,那慈安老尼,之所以敢在净慈庵将众尼当私奴,又在城内设暗娼所,强迫我等卖身,是因为背后有靠山?” 陈青竹微微点头。 青楼楚馆低等窑子,都是暴利生意,有时候还涉及到逼良为娼,若非背后有靠山,一般人是不敢去涉足的。 能在这行站稳脚跟的,哪怕原本没有靠山,为了立足也会捧着银子去找个靠山。 慈航背后有靠山,她并不意外。 不过,前世她在净慈庵停留得不算久,并不知道她的靠山究竟是谁。 但按常理来说,净慈庵和南都城里那些顶级青楼相比,差了不少档次,其靠山也应该没那么硬才对。 “你可知背后那人是什么来历?” 权色交易,钱色交易,都离不开一个色字。 慧云作为净慈庵的头牌,很有可能是见过那人的。 当然,就算慧云不知道也没关系,她可以严刑拷打慈安等人。 倒是不出陈青竹所料,慧云果然是知道的。 “那人姓李,是南都兵部侍郎的小舅子,在守备营任千户一职。” 难怪慈安都敢对她这个靖南侯府的姨娘下手,原来确实上头有人。 要知道,靖南侯虽说是勋贵,论实职,却是南都守备营的守备。 虽说南都的兵部侍郎与京师的不可同日而语,所管的也只是南都一地的兵务。 可县官不如现管,靖南侯的南都守备营,恰恰就是完全要受到南都兵部的辖制。 若真的东窗事发,靖南侯未必会为了一个厌弃的妾室怪罪兵部侍郎的小舅子。 毕竟,在这种时代,妾不过是个物件,不管是勋贵还是士大夫,若兴致上来了,把妾赠与他人也并非少见。 “知道了,第二件事呢?” 见陈青竹似乎并不担心慈安的靠山,慧云虽然心中不安,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件事便是,慈安老尼让我传话,说想见您,有话要亲自对您说。” 陈青竹也好奇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亲自去了一趟西苑的刑房。 尽管来之前,慧云已经贴心地吩咐人收拾过了,陈青竹走进去,还是闻到一些难闻的异味。 但她并不在意,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向有气无力窝在刑房角落里的慈安和慧缘。 “有什么事,说吧。” 慈安姿态摆的很低: “听说您要改庵为观,老尼便也称您一声观主。” “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到观主头上,如今您打也打了,权也夺了,应该也出了气了,能不能看在我年事已高的份上,让我回东苑去养伤?我如今身上伤口痛,肚子也饿,只怕再折腾下去,就离死不远了……” 说着,竟是眼中含泪,似乎很可怜的样子。 见陈青竹脸上毫无恻隐之色,她又道: “观主,只要您让我回东苑养伤,我愿奉上五千两白银向您赔罪。” 陈青竹似笑非笑: “你哪来的五千两白银?” 慈安却不肯说: “这您就别管了,只要您让我回东苑养好身体,五千两白银自然奉上。” 心想,先拿这钱稳住陈青竹,让自己少吃些苦头,等到李千户察觉到异常,必定会派人来救她。 到时候,这钱自然物归原主,她届时再报今日之仇不迟。 陈青竹冷笑一声: “可是那禅房床边地底下的五千两白银啊?三天前,那就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慈安整个人如遭雷击,完全没想到,自己最大的秘密和倚仗竟然早就被陈青竹知晓。 她怒急攻心,指着陈青竹手抖如筛糠: “你……你……” “我什么……我怎么知道?”陈青竹自顾自补上她的未竟之语,“当然是因为我是神使啊,这点小事还能瞒得住我?” 慈安又惊又惧。 难道这陈青竹真的是神使吗? 不然这么隐秘的事情,她一个外来者,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陈青竹才不管她想什么,见她和慧缘两人竟还有闲心拿这种事诓她来,心中十分不爽。 还是让她们过得太舒服了啊。 “来人,押她们去院中扫雪,扫不完,今日就依旧不给饭吃。” “是!” 守在门口的两个坤道立刻领命走上前来。 拽起二人,就丢到了院子里。 两把木锹扔在两人身边: “聋了吗?观主吩咐你们去扫雪!若敢偷懒,小心我鞭子不长眼!” 慧缘愤怒地瞪着两人: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这样折辱我!” 守卫的坤道毫不客气一鞭子抽在慧缘身上,让她本就疼痛的伤口痛上加痛,顿时就捂住被抽的地方惨叫起来。 见慈安也还待在原地,刷刷两鞭子又抽在慈安身上,打得师徒两人哇哇乱叫,痛哭流涕,赶紧拿着木锹艰难地铲雪。 但两位坤道绝不会可怜两人。 比起这二人曾经对她们所做的,这还不到万分之一。 观主说了,就是要让她们做苦役,饱受折磨多年才死去,方能赎罪。 头一天,慈安师徒二人因为没铲完雪,没吃上饭。 第二天,不敢再有任何怠惰,终于在天黑时完成了铲雪,这才得到两碗野菜糊糊。 这在曾经的二人眼中,那真是狗都不吃的东西,可如今饿极的她们却狼吞虎咽,不仅吃得一干二净,连碗都舔了两遍。 回过神来,强烈的屈辱感与仇恨淹没了二人。 “师父,待千户大人来了,定要让他将这些贱人千刀万剐!” 慧缘咬牙切齿地道。 慈安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 “你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年末没送节礼去李大人府上,他定会很快发觉异常。” 到时候,她们就能报仇雪恨了。 在这之前,必须竭力忍耐保重自身,不能再激怒她们。 * 年关将至,山上的米粮虽说还不少,却还未采买年货。 陈青竹成为了新的掌事者,自然也要让手下人过个好年的。 眼看着雪已经停了几日,于是便让慧静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慧云,让她带些人手,去南都城里去置办年货。 慧云见她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吩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提醒道: “观主,往日里过年前,庵里是要往李千户府上送节礼的。今年……?” 送了节礼,或许还能瞒天过海拖延许多时日。 若不送,李千户那边忙完了年节,必定会前来问罪。到时候,净慈庵的变故就会被其知晓。 李千户可是掌握兵马的,以操练的名义随便调动一个百户的兵马,都足以踏平如今的慈航观。 她们没有靠山,即使全被杀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为她们鸣冤。 她知道观主身上有些非常人之能,可这能力,并没有那么强,不然当初也不会对戒律堂各个击破。 陈青竹明白她的意思,却斩钉截铁道: “不送。” 见慧云面露忧色,陈青竹又解释了一句: “放心,我已想好了应对之策,必不会教你们遭遇兵祸。” 第19章 慧云的训诫,开观第一日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新的当家人,新气象。 往日的净慈庵,如今的慈航观,虽然没有木鱼诵经之声,每日的早晚课时间,却会响起观中坤道们操练的呼喝声。 生机磅礴,气势十足。 但这事并非是一开始就推行得很顺利。 许多人都有惰性,且目光短浅。 她们只看到自己好不容易从慈安等恶人手里解脱出来,才过两天轻松日子,却又要每天冒着严寒早起绕着院子跑圈,还要扎马步,打拳,练棍法。 虽然每天只有上午下午各两个时辰,一通折腾下来,却腰酸背痛,让人感觉比往日里干粗活还累。 许多人开始懒懒散散,消极怠工。慧岸开始用惩罚落后之人不许吃饭的方式鞭策众人。 这虽然有些作用,却让许多人心生埋怨,很影响整个队伍的氛围,慧云有些看不下去了。 有千户那边的威胁在,如今的慈航观就犹如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在她看来,把众多坤道训练起来,慈航观便不至于一点防护力量都没有。观主或许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让慧岸进行操练。 可这样下去,是绝对无法达到预期的。 跟慧岸提前通了气后,这一日早上集合的时候,她走到了最前头,对众人呵斥道: “看看你们这哈欠连天,没精打采的鬼样子!” 从陈青竹拿下慈安等人那天开始,慧云就再也没穿过那些曲线毕露的美丽僧袍。平日里一般穿着厚重的棉袍,训练的时候则穿着一身自己改制过的,便于活动的短打,头发像男子一样束起来,整个人显得干练又利落。 “怎么?才从魔爪里逃出来没两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了?你们是想再被强迫为娼,还是想再被人拿着鞭子抽着,没日没夜地干活?” 有人顶嘴道: “才不会!有观主在,谁还敢再来强迫压榨我们!” 慧云冷笑一声: “你们既然知道是仰仗观主才有如今的好日子,那操练是观主下的令,你们怎么有脸不听?观主的搭救之恩,还近如昨日,所有人都发誓要对观主唯命是从,这才几天,就开始阳奉阴违了?” 这话问得不少人面露羞愧。 慧云紧接着道: “观主说过,人贵自救!观主救了我们,却没有义务一直跟在我们每个人身边保护我们。就算观主愿意,她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同时保护所有人。谁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遇到危险,不会再次落入慈安慧缘这样的恶人手中? 你们还想像以前一样,只能任人欺压,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吗?” “不想!” 不少人大声回答。 慧云清冷一笑: “谁想呢?可这世道,对女子本就危险重重。知道我是怎么落到净慈庵的吗?” 这事还真没人知道。 许多被逼为娼的尼姑们,来历都见不得光。慈安自然不会傻到对她们这些人广而告之。 慧云也不是一个喜欢逢人就诉苦的人,所以观中很少有人知道慧云的来历。 “我是被拐子卖过来的。元宵节灯会,我与家中丫鬟家丁走散,被人趁乱一把捂住口鼻,就掳进了马车里,让人当货物一般卖给了净慈庵,从此便由大家闺秀,沦落为见不得光的娼妓。” “你们可知晓,当年我被拐子掳走时,巡逻的衙役就在十步之外,但凡我力气大些,或会些救命自保的手段,便能从贼人手中挣脱向衙役求助,绝不至于陷入如今这不堪的境地。”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沉默了。一股更强烈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观主给她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吃得好穿得暖,大把时间不让她们做活来操练,只为让她们有自保之力,她们竟然完全没领会到观主的苦心。 她们可真是太蠢了。 幸好慧云及时点醒了她们。 至此,全员上下对训练的积极性大大增加。对陈青竹,以及严厉训练她们的慧岸,都只有感激没有埋怨。 整个慈航观从此真正上下一心。 陈青竹得知此事,对慧云又多了几分看重。 一位从小接受女德贞洁教育的大家闺秀,落入如此不堪境地还能忍辱活下去,本身就是心性坚韧的表现。 她不仅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 陈青竹觉得,即使没有她,说不定再等些时日,慧云或许也能靠她自身的手段,为自己博出一条别的路。 她发自内心地欣赏这样的同性。 * 因为陈青竹拨的二十两过年费,慈航观上下都过了一个吃香喝辣的丰盛年,训练的辛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当然,这些人并不包括要以苦役赎罪的慈安等人。 年假休三天,众人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 慧岸虽然不善言辞,训练却是很有一套,慈航观参与训练的坤道们,在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后,已经初现军旅之气。 原本散漫且各自为政的她们,如今集合迅速,站队整齐,喊声铿锵有力,挥出的棍子气势十足,脸上的悲苦无望,也都被蓬勃向上的朝气取代。 这样的慈航观,在正月十五,迎来了年后的第一波香客。 初一十五原是佛门寺院固定的上香日,但初一的时候山上积雪尚未完全清除,道路湿滑,香客们一般在城中的寺庙或者家庙里烧香,十五天气转暖,这才上山来参拜。 习惯来净慈庵上香的众多香客走到慈航观,很快就发现上头的匾额变了。 不仅如此,迎接香客的尼姑们,也变成了道士打扮。 这个时节来烧香的,大多是比较虔诚的佛教信众。见状,顿时驻足不前,先去向守门的坤道询问缘故。 在门口迎接的两个坤道,是慧云特意挑选的头脑聪明,口齿伶俐之人。 闻言不卑不亢地答道: “年前,观主梦中被慈航真人选作神使,点化脱凡。想着观音菩萨既以慈航真人的身份显灵,咱们也该跟着改庵为观才对。” 这个理由……很出乎意料,却也不算说不通。 好事者调笑问道: “你家观主既然是神使,可有神通?” 坤道满脸与有荣焉地道: “自然是有的!” 好事者顿时起哄: “那叫你家观主出来展示一下神通之能啊!” “对啊对啊!” 坤道断然拒绝: “既是神通,又岂可轻易示人。自然要有缘人方能见识到。” “如何才能成为有缘人?捐香火钱吗?” “大家不必再问,观主不会轻易将神通示人。你若是有缘人,自会有知晓的一日。” 这倒是让众人越发好奇起来。 那坤道又言归正传: “如今新的神像尚未铸造完成,观中只有慈航真人可以参拜。要烧香的请进,不烧香的便请回吧。” 到底是佛道净地,一般人不敢来撒野。 众人虽被吊起了几分好奇心,却也没有强行追问。 慈航观经过开观前几天的重新布置,目前新的道家神像尚未做好,除了观音菩萨以外的佛教神像却都收起来了。 如今几个大殿空荡荡的,只有观音殿可以参拜。 众多香客既没有看到神通,也没有别的神佛可以参拜,大多只寥寥给了几文功德钱,就败兴而归了。 至于往常与慈安相熟的富贵香客,大多是虔诚的佛教徒,见整个净慈庵都改佛为道,连进门的想法都没有了,径直调转马车,投奔了另一座山上的白龙寺。 眼见香客大减,众多坤道不免心中忧虑。 观中人口众多,伙食条件又好,却没多少香客和功德钱,只怕很快就要入不敷出。 若存银花完了,大家又该何去何从呢。 没什么城府又对陈青竹有着一腔忠心的慧静,更是忍不住直接对她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观主,好多人见是道观,门都不进了。进来的那些,也有不少人说以后要去白龙寺了。道家明显不如佛家香火旺盛,咱们要不要还是改回佛寺啊?” 陈青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轻易改换宗派,又岂有格调可言。” “安心,我心中有数。” 于她如今而言,香客还真不在多。她的灵气十分有限,不可能救治太多人。 她目前只需要出得起大价钱的少部分香客。 待香客慢慢散去,众人这才发现,今日来的,除了以前的香客,还有一位恶客。 第20章 慈安的靠山上门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人一身劲装,留着小胡子,身材魁梧,明显是个武夫。 他已经在观中观察了好些时候,此时见香客们已经散去,这才现身,对知客的坤道说: “你们住持呢?我要见她。” 那坤道早得了吩咐,闻言道: “善信见谅,观主今日不见客。” 那武夫顿时眉头一皱,颐指气使道: “我可是李千户府上的!你尚未通报,怎知她不见!” 原净慈庵的普通尼姑并不知道净慈庵的靠山是何人。 但见他语气笃定,又确实来头不小,知客的坤道还是不敢怠慢,赶紧去向主事的慧云通报。 慧云闻言,神色凝重起来。 虽说早有预料李千户可能会发现异常,上门来问罪,可真的来人了,还是叫人心中惶恐。 “你先等等,我去禀告观主。” 这种大事,慧云是不敢擅专的。 快步走到陈青竹门前,敲了敲门,待里头有了回应,这才低声说了此事。 里头很快传来回复: “告诉那人,要见我,得李千户亲自来。” 又安抚道: “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李千户伤害你们分毫。” 她的声音笃定又温柔,叫慧云焦虑不安的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不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对下如此,对上也该如此。 她既然选定了追随观主,就该相信观主不会无的放矢。 她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 慧云亲自去了前殿,对那武夫传达了陈青竹的话。 “呵,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一样拿乔。”那武夫露出不屑的嘲笑,仿佛看穿了她们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一般。 “得,我就把话带给千户大人。大人若是发怒,你们便自己担着吧。” 慧云知道,那李千户以前和慈安老尼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见这武夫把陈青竹当做慈安,言语轻佻,还是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为了不横生枝节,她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 李千户的府邸,在东富南贵的南城占了一席之地,府邸大小就如他在南都城的地位,算不得顶级,却也算中上。 宅子前头几进住着大小男主人们,后头则是女眷。 此时已近日暮时分,李千户赶在关城门前回了府,刚坐下在妾室的服侍下喝口水,便听下人通传。 “老爷,张六来了,说是有事向您禀报。” 李千户立刻挥退了娇媚的妾室: “叫他进来。” 南都城在权势上虽然比不得京城,却也是水浅王八多,他能力一般,哪怕有贵为兵部侍郎的姐夫撑腰,也仅仅是把他提到了千户的位置上,便再没给他谋升迁。 他不像是那些勋贵之家,有祖上数代累积的万贯家财,全靠他姐姐争气,给兵部侍郎做妾,还生了唯一的儿子,这才让他仗势发达起来。 这些年,虽说捞了一些油水,凭着自己千户的地位,在南都城各路神佛手下抢到些良田,庄子,铺子,可要论赚钱,最赚钱的产业还得是那净慈庵。 他与慈安向来是三一分账,他拿三,慈安拿一。 十年来,他每年都能拿到三千两以上的孝敬,算总数,接近四万两。 他置办下的家产,有大半以上都来自净慈庵赚的银子。 可以说,净慈庵就是他的金母鸡。 这金母鸡不光能下金蛋,还不需要他出本钱,更不需要他操心运营,只要借个名头,在有人生事的时候出几个人去镇镇场子就行了。 如此优质的产业,他又怎能不看重。 因此,今年过年净慈庵没有如同往年一样送来节礼,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只是当时大雪封路,往来不便,又正当过年应酬极多,他便暂且没去探问。 十五一到,各衙门也完全进入正式运转的状态,官员之间的年节应酬暂时画上句号,他便第一时间派了人上山去询问情况。 听完张六的禀报,李千户的眉毛皱成了一个疙瘩。 慈安那老娘们,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好好的佛家庵堂不做,偏改成香火零落的道观。 虽说香火钱也不算他们的主要收入,那一年下来也是不少钱呢。 况且,很多客人选择找净慈庵的暗娼,不就是图个亵渎佛门弟子的刺激么,改佛为道,谁知道那些客人还买不买账。 如此大的变动,竟然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 那年礼虽不比分成贵重,却是一种态度。 慈安突然不送年礼,难不成是打算背叛他,另找大树依靠? 这样的猜测叫李千户怒火中烧。 第二天一大早,便在手下点了一百个兵,怒气冲冲地打马上山了。 彼时陈青竹刚好正在西苑检阅慈航观众人的操练成果,还没宣布解散,便听到观外传来声势浩大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 “好像有不少人骑马过来了。” 众坤道满心疑惑,议论纷纷。 陈青竹已经猜到是什么人,心知来者不善,吩咐众人: “除了戒律堂,其余人都先回房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到处乱跑。” 正在此时,守门的坤道满脸惊恐地跑进西苑: “观主!外头有个自称李千户的,带了好多兵来把大门围住了,说要叫慈安去门口迎他!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个个带刀,凶神恶煞的……” 尚未离开的坤道们,很快便领会到其中的意思,面色煞白。 听这意思,竟是慈安的靠山找上门来了! 对啊,既然敢做暗窑子这种三教九流的勾当,又岂会没有靠山。 如今,那人带那么多兵来,就算是观主,只怕也不是对手。 到时候,慈安等人恐怕会重新掌控慈航观,她们这些曾经反抗报仇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样想的显然不止坤道们,还有慈安,慧缘等人。 尤其是慧缘,原本瘸着腿在老老实实在不远处的廊下擦窗户,一听这话,顿时面露狂喜,将手中的抹布一扔,看向其他苦役: “还做这些粗活干什么,没听到么,千户大人来给我们撑腰了!这些胆敢背叛欺压我们的贱人,好日子到头了!” 其他几个在场的原戒律堂的尼姑如今的苦役们,闻言也纷纷面露喜色,好几人和慧缘一样,扔下了手中的活计,直起腰杆,一副马上要翻身做主人的架势。 就连最有城府的慈安老尼,也忍不住直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期盼兴奋之色。 陈青竹原本要往门口走,听到慧缘嚣张的发言,脚步一顿,转向走到了慧缘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得慧缘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 “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她神色平静,却莫名有种摄人的气势。 慧缘捂着脸,一个字都不敢多说。陈青竹刀锋般的目光扫过其余苦役,众人也顿时瑟缩下来。 第21章 驱使豺狼(一)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外头的事情自有我处置。慧岸,能看好她们吗?” 陈青竹问。 “观主只管放心去便是。” 慧岸脸上也并无惊惶。 陈青竹见状,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慧岸虽然不善言辞,关键时刻却是最镇定的。 她身手好,心态也稳,把后方交给她是最合适的。 陈青竹走后,慧岸直接从腰间抽出剔骨刀,架在了慈安的脖子上。 从昨日得知李千户派了人来,她就一直把刀带在了身上,随时准备与敌人拼命。 别人能不能与敌人拼命,她并不强迫。于她自己,却是早就做好了与仇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她想得很透彻,能被观主解救,过了十几天身体健全,吃好穿暖且有尊严的日子,已经不算亏了。 若观主不敌李千户,她这种带头造反的,只会被慈安等人变本加厉地报复折磨,直到死去。 与其如此,那不如在一开始就拉着这些恶贯满盈的人一起死。 “若敢轻举妄动,可别怪我手不稳,让你提早去见阎王爷!” 慈安到底是好日子还没过够,脱身的希望又近在眼前,怕死极了。 原还打算煽动其余苦役一起造反,跟李千户来个里应外合,如今赶紧歇了心思,对众苦役喊道: “谁都不许动!若叫她们伤了我,待李千户来了,我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慧缘却是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劝慰慈安道: “师父,你别怕,你是人质,她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又对其余苦役大声道: “大家一起上,把师父救出来!” 气得慈安破口大骂: “不许动!谁都不许动!” 又骂慧缘: “你这孽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慧岸杀了我,你自己接手净慈庵?” 慧缘还来不及辩解,便觉重心不稳,猛地一下栽倒在院子里,紧接着就被人从背后死死按在地上,脖子也跟着传来尖锐的疼痛感,一阵温热的液体顷刻间流进了衣服里。 “啊啊啊——”迟来的痛感叫她尖叫起来。 “再动一下,我就扎穿你的脖子。” 慧云饱含冷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来,就在慈安和慧缘狗咬狗的时候,慧云已经悄悄绕到了慧缘身后,一脚把慧缘踢倒在地。 倒不是她这半个月的训练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是慈安慧缘等人,平日里养尊处优,身体并不算强壮,这半个多月又一直吃不饱睡不好,腿上还有伤势没愈合,本就是一推就倒。 至于簪子,则是慧云往日里就准备好用来防身的。 如今见慧岸控制住慈安,慧缘还要作怪,便毫不犹豫跟着拿下了慧缘。 刀一旦架在了自己脖子上,慧缘的贪生怕死程度并不比慈安低,顿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两人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千户大人赶紧拿下陈青竹,并一箭射死这些贱人来解救她们。 且不管两人怎么想,不逊的话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其余苦役本就是以慈安慧缘为首,见两人被擒,也全都老实下来。 眼看要乱起来的局面,被慧岸和慧云联手控制住了。 两人彼此交流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便全神贯注地控制住手中的人质,等待观主与外头的交涉结果。 * 此时陈青竹已经走到了慈航观外头。 一眼便看到了停在道观前的百余骑兵,以及一马当先显然是为首者的李千户。 这李千户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虽然身材魁梧,身穿骑装,却脑满肠肥,腰带被大肚子挤得凸出,毫无骑兵的英气,只让人觉得猥琐油腻。 见陈青竹从观中出来,一双眼睛轻佻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像是对她的姿色还算满意,因而略微缓和了下脸色。 “不是叫慈安亲自来迎本大人吗?她人呢?别以为送个新货色给本大人,就能轻易抵消她擅作主张的过错。” 很显然,是把陈青竹当成了慈安派出来消弭他怒气的玩物了。 身为女性,陈青竹自然厌恶这样的审视。但这李千户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棋子,利用完就要收拾的那种,她便可以暂且无视这种不敬。 “我想李大人要见的,应当是这道观真正的掌控者,而非一定要是慈安本人吧。” 她淡声道。 李千户听着有些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想,如今我才是这慈航观的话事人。” 李千户的眸光顿时锐利起来,刷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刀指着陈青竹,神色阴狠: “敢动本千户的产业,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陈青竹八风不动,甚至露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千户何必喊打喊杀,你若是怜惜老情人要为他出气,我自没得说。可若是为利而来,不妨下来详谈。” 据慧云所说,李千户与慈安确实有男女关系。 可若论情分,按照时下男子的想法,李千户若真的看重慈安,早就该把她接进府里给个名分了,而不是任由她在外头与三教九流纠缠不清。 李千户眼睛微眯,头一次认真打量一个女人。 他骑在高大健硕的军马上,不管是气势还是高度,按理说都比陈青竹高出一大截。再加上他的带的兵和手中的刀,正常人早该被吓得面无人色。 可面前的女人,竟是毫无惧色,甚至气势上比起他丝毫不弱。 慈安能支撑起偌大的净慈庵,并非是个简单人物。可此女轻易就从慈安手里夺了权,还让其许久都无法送出消息,便只能说明此女更不简单。 听此女的意思,却也并非要与他作对,反而是想合作,那他倒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 “若谈不出本千户满意的东西,你今日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放了句狠话,这才收起了佩刀。 面对他的威胁,陈青竹依旧无动于衷,只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千户翻身下马跟着走向道观,他的随从也要跟进来,被陈青竹回身阻止。 “此事机密,最好只有千户一人知晓。” 李千户也不认为陈青竹能有伤害他的本事,一抬手阻止了随从,一个人跟着陈青竹穿过前殿进了主殿。 如今的主殿,只有一尊观音像,别无他物,开着的也只有最中间那一扇门。 两人踏进殿内,又往左边走了好几步,陈青竹突然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李千户腰间佩刀,直接一刀划在了李千户手臂上。 “啊——” 李千户顿时惨叫一声,恶狠狠地瞪着陈青竹: “贱人,你竟敢伤我——” 陈青竹还是那副笑意清浅的模样,把手中的佩刀一丢: “千户何必如此急躁,这正是我要与千户详谈的事。此事说来离奇,若非亲身体验,只怕千户不肯信啊。” 李千户的怒气顿时冻结,尽管痛得龇牙咧嘴,仍是只能咬牙切齿道: “说什么离奇事非得要伤人!” 陈青竹道: “且把你受伤的手伸出来。” 李千户忍着怒气伸出手,心中暗自发誓,若她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必要将她这个胆敢拿刀伤她的女人千刀万剐。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东想西想了。 因为陈青竹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伤口旁边,一股暖意从她接触的地方直接袭向伤口,那火辣辣的痛竟然离奇地消失了,只觉得暖洋洋的,像被温水泡着一样舒适。 片刻后,陈青竹收回了手: “看看你的伤口。” 李千户依言照做,撸起袖子一看,顿时惊呆了,那满是肥肉的手臂上,哪来的伤口,连疤痕都没一条。 第22章 驱使豺狼(二)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若非袖子上的鲜血都还没凉透干透,他都要觉得刚才被刀划伤是错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青竹负手而立,高人范十足: “你的手下应该回去跟你说了,我乃慈航真人神使——百病百伤,顷刻全消。这便是我的神通。” 若是从别人嘴里听来,李千户定要给那人两巴掌,骂他胡说八道。 可如今,他是亲身体验到了这神秘非凡的力量,想不信都不行。 想到陈青竹先前的说辞,似乎是并不排斥与他合作的,他的心跳顿时就快了一倍不止。 百病百伤,顷刻全消。 这就算对当今天子,也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有了这样的神人在手,这南都城,甚至京师,将有多少人脉可以为他所用。 他姐夫时常嫌弃他无能,说千户就是他这辈子的终点,不然,让他爬得越高,闯的祸就越大。 事到如今,有了眼前这女子,他完全不必再受他那姐夫的窝囊气。甚至,往后他能爬得比他姐夫还高! 李千户肥硕的脸上满是贪婪: “好!好!只要你今后帮我带来的人好生治病,这净慈庵就全部交给你管。你对慈安她们做的事,我也一概不计较!” 说着,便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叫我想想,南都城的诸多达官贵人里,有谁是久病不愈深受困扰的,我要向他举荐神医!” 事情就如陈青竹所料,面对她的神通能带来的好处,李千户这匹豺狼瞬间上钩。 “帮他们治病没问题,但千户若想钱权双收,利益最大化,就要全按我说的来。” 她进一步引诱道。 钱权双收。 这几个字牢牢地吸引住了李千户。 在他的打算里,能通过举荐神医升官,就已经是莫大的好处了,可听眼前女子的意思,竟还能凭此赚到钱? 同样的事情,能获得更多好处,谁不想要啊。 李千户忍不住追问道: “这话怎么说?” 陈青竹端着高人范道: “自古以来,医者不上门。你把我举荐给他们,哪有他们自己听说了,求上门效果好?” “你举荐我去,那是我们求着给他们治病,他们可以什么也不做,我却必须给他们治好。可他们自己找上门,则需要讨好了我才能治病。两者比起来,哪个更能予取予求?” 李千户顿时恍然大悟。 “那要如何才能叫他们求上门?” 陈青竹早就想好了: “你先去打听,哪些权贵人家有棘手病症,然后安排人把我的神通传到他们亲近之人耳中,如此,他们便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门。” “千户须记住,我越让他们觉得神秘强大,他们为求我出手,愿意付出的东西就越多。身为我的合作者,你能得到的好处也越多。” 医者不上门。于她而言,主动上门便失了神使的神秘与高高在上。 可不主动上门,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有靖南侯府这个强敌在前,她根本没有时间慢慢等待那些权贵偶然发现她的神通,再为她传播名声。 她需要有人立刻为她造势,打开局面。 让慈航观的人去做,且不说自卖自夸,很容易被人发现,失了格调。 就算是不考虑那么长远,慈航观的坤道们,也没这个能力。 她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又全是女子,连高门大户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更何况打探那里头主子们的私密事,接触到能左右他们想法的人。 目前,唯一有能力有人脉帮她完成这件事的,只有这个李千户。 所以,在决定扳倒慈安亲自掌控慈航观时,她便已经想好了这一步驱狼吞虎。 有升官发财的大饼吊着,她不怕李千户不尽心。 李千户不知陈青竹心中算计,只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 当即就热血上头,恨不得立刻下山就去把这事办起来。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刚走了几步便折返回来,满脸怀疑地看着陈青竹: “按你说的办法,我就完全从此事中隐身了,那到时候,要不要为我在那些权贵处谋升迁,主动权都在你手上了。你怎么保证,自己扬名后会尽心尽力为我办事?” 果然,事关自己的利益,就没有几个人是真正蠢的。 李千户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 陈青竹却丝毫不紧张,不答反问道: “李千户,知道我是谁吗?” 李千户一愣: “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陈青竹道: “我俗家的身份,是靖南侯裴骁的妾室。你若不愿意,我找裴骁其实更方便。只不过,他把我送来净慈庵,我心中有气,不愿意帮他。不然,被慈航真人点化后,我根本不可能等到李千户你找上门还待在慈航观。” “只要你尽心为我办事,我定当让你获得比裴骁还高的官爵。如此,方才好叫他后悔莫及不是么?” 换句话说,李千户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她有别的选择,李千户没有。 李千户闻言陷入沉思。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眼里只有芝麻那么点事。曾经被慢待了,一朝得势就只想着让男人后悔。 这女人想扶植他上位来气靖南侯,完全说得通。如此,只要他不惹恼她,她应该不至于过河拆桥。 但若不让她顺心,她只怕会转头就找裴骁合作。 裴骁在南都城的地位远比他高,甚至如果裴骁想,连他姐夫的面子也可以不给。 到时候,这女人能带来的好处,他可就一分都沾不到了。 不行,他必须先稳住她,再考虑如何控制她的事。 想到这里,李千户立刻满脸堆笑: “倒是我多虑了,不该怀疑神使。既如此,我便立刻去城中打探消息,还请神使事成之后,别忘了提携我才是。” 又顺着陈青竹先前的话保证道:“我若他日得登高位,必然为神使报靖南侯苛待之仇!” 听这话锋,便知这李千户也是个狡诈之人,深谙画饼之道。 但陈青竹不在意,在尚未扬名的如今,她需要这样一匹狡诈的恶狼来帮她打开局面。 他若太老实,她反而担心他会办事不力。 “千户是个聪明人,看来我们合作会很愉快。”她佯装赞赏道。 李千户见她如此表态,心里熨帖了些,但还是觉得不够,想了想又敲打道: “举凡男子,都有一颗功利心,那靖南侯若得知您的神通,必然会强掳您回府,到时候不管您愿不愿意,只怕您都会沦为他升官发财的工具。神使可万万要叮嘱手下人保密,莫让靖南侯知道您的事才好。” 陈青竹道: “如今怎么看,李千户都比他裴骁要敬重我,我又不傻,怎能让他来坏事。” 嘴上这样说,实际上,李千户的严防死守,正是她要达到的效果。 在这该死的时代,靖南侯裴骁,身为她的夫君主人,是能主宰她的命运的。 在羽翼足够丰满之前,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她的能力。 而在那之后,主动权便掌握在她手里了。 到时候,她首先要做的,便是要回自己的女儿。 李千户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神使想得通透,那我就无须担心了。您放心,跟我合作定会比靖南侯好千百倍!”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面上都对陈青竹恭敬了不少。 一场谈话下来,陈青竹与李千户的地位直接调转。 从李千户对陈青竹形成巨大威胁,到如今,已经是李千户得捧着她。 可怜慈安慧缘等人,还等着李千户为他们出头呢,望眼欲穿,却等到了李千户和陈青竹一起,和和睦睦走进了西苑。 往日里在他们面前不可一世的李千户,面对陈青竹竟是一副讨好姿态。 几人顿时宛如见鬼。 第23章 杀鸡儆猴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之所以会让李千户一起过来,主要是为了彻底杀灭慈安等人的气焰,在不杀人的前提下,尽量消除慈航观的不稳定因素。 “说起来,观内还有一事得让李千户亲自处理才妥当。” 李千户本要告辞,陈青竹却突然提了这么一句。 作为两人合作以来,陈青竹提的第一件事,李千户自然不能怠慢。不然,怎么显得与他合作比靖南侯更好呢。 “还请神使明示。” 陈青竹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边走边说。 “那慈安,慧缘等人,先前对我十分不敬,又欺压众尼,玷污慈航真人庙宇,被我罚去做苦役赎罪,可她们仿佛十分不服啊,口口声声要等李千户来给她们做主……” 李千户久经官场,又怎能听不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心中暗自咬牙,这可恶的女人,从慈安等人手中夺了权,折磨了她们还不算完,竟还要他亲自去重罚她们。 可如今,有靖南侯在,他没把握完全掌控这身负神秘力量的女人,便不能贸然得罪她,只能暂且让她牵着鼻子走。 那便也只能牺牲慈安等人了。 “原是这等小事,神使随意处置了便是。” 他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陈青竹把球踢了回去: “千户别叫我为难啊。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乱吠的狗,还是主人亲自打比较好。不然,若打轻了,将来在权贵们面前乱说话,影响你我的大计。若打重了,岂不是又叫千户心疼。”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不仅得亲自打,还得重重打,不然都不能让这狡诈的女人满意。 李千户心中暗恨,面上却赔笑道: “既如此,那我便亲自打,必叫神使满意了才好!” 陈青竹这才露出愉悦的笑容: “与李千户合作,果然爽快。” 说话间,两人便已经走到了西苑的院子里。 慈安,慧缘还被慧岸慧云用利器挟持着,见到李千户对陈青竹满脸赔笑的样子,两人均是难以置信,然后沉不住气的慧缘率先不甘地喊道: “千户大人!快杀了陈青竹这贱人!她发动净慈庵的人造反,不仅打伤了师父和我等,还破坏了您的产业!” 李千户这才知道,原来那女人叫陈青竹。 与陈青竹能给他带来的好处相比,净慈庵这个暗窑子实在不值一提。 他既然已经决心要笼络陈青竹,又岂能因为一个慈安和慧缘惹她不快。 “叫你的人放开她们。” 他对陈青竹道。 陈青竹对慧岸慧云点头示意,两人立刻就收起利器退到了一边。 “千户大人!” 慧缘满怀希冀地看向李千户。 李千户大步走上前去,一脚将慧缘踹倒在地,喝骂道: “贱妇!竟敢对神使口出狂言,你们,过来,按住她,本千户今天要割了她的舌头以儆效尤!” 他的命令是对原净慈庵戒律堂的那些尼姑下的。 听到这话,慧缘都吓傻了。 都被人按住了,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大叫: “不要!千户大人,求您饶了我!我对您和师父一片忠心啊!” 眼看着李千户已经捏开了她的嘴巴,一手拔刀,她直接吓得尿了裤子,然后终于反应过来向陈青竹求饶: “神使!神使!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 往日里刻薄恶毒的脸上,满是涕泪与恐惧,看起来真有几分可怜。 陈青竹可不会对这种恶贯满盈的人心软。 慈航观需要人做苦力,不杀鸡儆猴,其余人又岂会彻底臣服。 要怪就得怪慧缘自己不识时务,跳得太高。 陈青竹没有表态,李千户自然也不会停手,他可是参与过剿匪的,动起手来利落至极。 手起刀落,院子里响起慧缘撕心裂肺的惨叫。 见陈青竹的眼神扫过来,慈安直接吓得瘫软在地,又忙不迭爬起来磕头: “神使!神使!我对您没有丝毫不敬之心啊!我以后心甘情愿为您当牛做马!求您饶了我!” 她可比慧缘要聪明多了,不仅先前没有出言不逊,如今更是直接找准了正主求饶。 慈安到底给李千户立下不少功劳,李千户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见她这凄惨的模样,竟有些下不去手。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在等陈青竹的反应。 没达成目的前,陈青竹也没打算把李千户逼得太狠,看了李千户一眼,这才道: “看在李千户的面子上,先饶你一次。” 李千户心中很满意陈青竹愿意给他这份面子,拿刀指着慈安,厉声警告道: “以后若再敢对神使不敬,或者生出什么不臣之心,本千户便直接要了你的命!” 慈安哪怕再不甘心,也明白大势已去,只为保住自己的舌头庆幸,闻言赶紧表忠心: “观主!千户大人!老尼绝对不敢!” 又朝陈青竹磕头: “往后我就是观主的一条狗,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原本还跃跃欲试想跟着慧缘造反的其余苦役,此时个个噤若寒蝉。 她们最大的靠山就是李千户。可如今连李千户都对新观主如此恭敬讨好,对原本在他面前很得脸的慧缘说割舌头就割舌头。那她们这些喽啰,若是惹恼了新观主,杀她们只怕跟杀只鸡一样轻易。 陈青竹把众人的神情收归眼底,满意了。 “好了,都各自去忙手里的事。” 又打发李千户离开。 如此,这场闹剧才算圆满结束。 原本惶恐不安的坤道们,却是个个兴奋不已。 她们原本并不知晓慈安等人有个那么厉害的靠山,等今日被李千户带兵包围,这才惊觉大祸临头。 原以为今天死定了,谁知道观主不过出去了一会儿,形势就立刻翻转。 就那么片刻功夫,来找麻烦的仇家,竟然就变成了观主的拥护者。 “哈哈哈,慈安她们肯定没想到吧,她们千盼万盼的靠山,好不容易来了,却转眼就被我们观主收服!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作妖!” “这下好了,有那位李千户在,以后也不怕有人在慈航观找麻烦!” “哼,我们观主可是神使,得神灵青睐的,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惹事,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就是就是!我们慈航观可是有神使观主在的!” 经此一役,众人对陈青竹越发崇拜起来。对于自己能成为神使主持的慈航观的一员,深感荣幸与自豪。 哪怕陈青竹不管事,众坤道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但凡她一声令下,便能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 第24章 第一位香客上门。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与其余坤道们想得这么乐观不同,慧岸和慧云对此疑虑重重。 陈青竹自然也不吝啬于对手下的两员心腹大将多解释几句。 打发众人散去,她对两人招了招手,带着两人一起回到了东苑的禅房。 “我知道你们心中可能有所疑虑,也或许有不满,想知道我为何会与你们的仇人同流合污。” “因为我要利用他手中的力量为我造势,尽快将南都城的权贵收服。”她在两位心腹面前坦言自己的计划。 其中的野心,昭然若揭。让两个见识不凡的女子,都不由心中激荡。 两人的过去,可以说都是苦大仇深。沦落到曾经的净慈庵,原以为这辈子能脱离苦海已经算是幸运,可如今,观主身负神秘力量,又如此有野心有手段,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身为观主身边的心腹,将来她们未必不能凭观主之势为自己报仇。 “观主放心,属下都理解,这是权宜之计。属下不仅不会心生埋怨,还愿为观主大计赴汤蹈火!”口齿伶俐的慧云率先表明心意。 慧岸也附和道: “慧云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陈青竹心下欣慰,目光真挚地看着两人: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既然向我效忠,便是我要护着的人,等到合适的时机,所有欺辱过你们的人,都可以任你们处置!” 两人都没想到,陈青竹会如此表态。 她们都是受到观主的恩惠,被解救出来的受难者,本没资格对她提任何要求。 可观主却不仅认真跟她们解释自己的想法计划,还对她们保证一定会帮她们报仇! 慧岸原就被陈青竹的强大所折服,如今得了这样的保证,更是暗自发誓要全力辅佐她。 就连慧云,也再次被触动。 她原本只想在慈安即将被推翻时,给自己找个出路。 可越是和陈青竹这位观主相处,便有越多的惊喜。 她理解她的苦衷无奈,从未把她当成慈安等人的一丘之貉,不计前嫌对她委以重任。如今,更是推心置腹对她解释自己的行为,还保证会护着她,为她报仇。 这无不证明了观主对她个人价值的肯定与看重,让她觉得,哪怕她曾经被污秽淹没,也没那么要紧了。 她只是个让人瞧不起的娼妓,此时却也生出了“君以国士待之,我以国士报之”的冲动。 可她终究是经历了太多的欺骗和伤害,很快便把心中翻涌的热血压了下去。 漂亮话谁不会说,终究还得日久见人心。再看看吧…… 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了微笑,谦恭地道: “观主,您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报仇不报仇,我没那么在意,一切以您的计划为重!” 慧岸也连忙附和。 “对,一切以观主的计划为重,报仇都是其次的。” 陈青竹见慧云的反应便知道,她没那么容易被收服。 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慧云是个聪明人,哪怕心中并未完全信服于她,也会尽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表现自己的价值。 这对目前的她来说也够用了。 “你们为我着想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我既承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说完,又嘱咐二人: “我欲以为人治病治伤收服信众。不出几日,应该就会有重要的香客上门,观中的威仪纪律,便交给你们二人了。” “观主放心。我们定会管好观中众人,绝不堕了我们慈航观的威风!” 这样说了没两天,李千户那边网罗的第一位香客便送上门来了。 *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李千户在办这事的时候还是动了不少脑筋。 第一位香客,也是多方考虑后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对陈青竹的处事能力不完全放心,担心她捅出篓子来,因此第一个香客并非是南都城的权贵,也不是精明的当家人,而是一位富商家的老母亲。 这位富商姓秦,也算是南都城富商圈子里数得上号的人物。众人对他的老母亲都尊称一声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前几天刚过了六十大寿,平日里身体倒也健壮,唯独是因为年轻时嗜甜如命,又懒怠不爱清洁牙齿,被一口蛀牙折磨得够呛。 如今年过六十,牙齿掉了许多,门牙没剩下多少,作为咀嚼主力的大牙也只有左侧还有三颗。 可即使如此,这些牙齿蛀着,牙疼也还是时常发作。 民间有谚: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这牙疼可谓是严重损害了秦老夫人的晚年生活质量。 前两日办六十大寿的时候,秦老夫人的蛀牙又刚好肿痛起来,不仅不能吃不能喝,就连见客的时候,也得拿帕子包着冰敷着,才勉强保持体面,不在见客的时候哎哟出声。 时下倒是也有治蛀牙的法子。 一是用苦参汤,可这少说要五六天才能消肿止痛,再加上秦老夫人常年犯牙痛,没少用这汤药,如今已经有了耐药性,往往是七八日才能见效。这七八日简直叫人度日如年。 另一个办法就是拔牙。(没错,唐宋时期就有拔牙镶牙的牙医了。) 年轻人尚且经得起拔,可秦老夫人口中就这么小猫三两只的牙,尤其是这次犯病的还是仅有的大牙,拔了就完全没法正常吃东西了,哪里还敢拔。 过了寿宴,秦老夫人就每日躺在床上哎哟连天,痛得狠了,明明也不是什么虔诚信徒,也各种求神告佛,四处发愿,若哪路神佛菩萨能保佑她牙齿不痛,她愿捐百两香火钱,初一十五茹素云云。 慈航观观主的消息,就是在秦老夫人如此备受煎熬的时候传到她耳中的。 据说城东有个慈航观,观主是得了慈航真人点化的神使,有顷刻之间让人百病全消的神通。 这事听着就像是天方夜谭,没什么真实感。 秦老夫人也这么觉得。 可她实在是牙痛得难以忍受,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想去试一试,万一真就能行呢。 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忍受牙疼的折磨,瞧着才刚过了早饭时间,当即就决定立刻动身去那慈航观试试。 听闻老母亲要去慈航观寻什么能让人百病全消的神使,见多识广的秦姓富商很是担忧: “娘,这一听就是江湖骗子的路数啊!您老可别上了当!” 再看他娘那满头珠翠,穿金戴玉的派头,怎么瞧都是待宰的肥羊啊。 秦老夫人忍着牙痛,口齿不清却无比自信地道: “你娘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什么路数没见过,还能被江湖骗子诓了去!” “你且放心,就算能缓解我的牙疼,我也顶多给个一二两的诊金,别的什么也不会给!” 秦富商还是觉得不踏实,转头跟妻子秦夫人道: “你也去,看着娘一点。” 秦夫人拍着胸脯保证: “老爷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娘上当受骗的!” 如此,秦富商这才放心让老母亲出了门。 第25章 观主难见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秦家的宅子和慈航观同在城东,秦家婆媳二人到的时候,还没到午饭时分。 两人平时上香一般都是去白龙寺这种大庙,与专业大庙宇的气势恢宏金碧辉煌比起来,前净慈庵这种不务正业的庙宇,显得十分朴素。 因此,一见这普普通通的道观大门,秦夫人就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对秦老夫人道: “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个慈航观,以往听都没听过。就看这庙宇如此寒酸,也不像有什么高人的样子。” 她们可没听说过什么扫地僧大隐隐于世的高人,只觉得人往高处走,高人应该都在规模很大或者很有名气的庙宇道观。 这慈航观的观主若真那么厉害,慈航观又怎会籍籍无名呢。 “娘,咱们待会儿可得多留心眼,别被人骗了。” 秦老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上前对守门的坤道说明了来意。 “外头风大天寒,几位请到殿内等候吧。” 那坤道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因为婆媳二人珠玉满身的装扮就殷勤讨好,倒是无形中让人就高看一眼。 当然了,这本就是慧云特意调教过的,自然是不会给慈航观丢脸。 两人站在前殿里,发现竟连神像都没一尊,完全是空荡荡的,更是对这慈航观的底蕴持怀疑态度。 很快,一位容貌十分美丽的知客坤道走了过来,先是彬彬有礼地对二人施了一礼,才缓声道: “方才听门童禀报,说二位善信是来找观主治病的,不知二位是由哪位信众介绍来的?” 秦家婆媳二人俱是一愣。 “还要人介绍?” 美丽的知客坤道,也就是慧云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咱们慈航观有规矩,凡请观主出手治病者,需有相熟的虔诚信众介绍。” “那若没有……?” 她们就是听信重的仆妇说,城东某村子里有老人多年的寒湿腿都被这观主轻易治好,据说这观主得慈航真人点化,有大神通,能顷刻让百病百伤全消。哪里又认识什么慈航观的虔诚信众。 当然,此刻的慈航观也没有虔诚信众可以给她们认识。 慧云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很无情: “那便只能说声对不住了。二位若病情紧急,还请早些回去另请高明吧。”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明明两人穿金戴银,一派富贵之相,这慈航观却根本不买账,一听没人介绍,便直接拒之门外了。 人就是如此,若轻易得到机会,便不会珍惜。 被拒绝了,秦家婆媳反倒觉得这慈航观必定有真本事才敢如此傲慢,反而坚定了要在这观主处试试的决心。 “道长,我们第一次来慈航观,确实认不得贵观的信众,还请道长与观主通融一下!” 说着,秦夫人便摸出了钱袋里唯一的二三两银子要往慧云手里塞。 慧云却是连看都没看就推了: “规矩如此,善信请回吧。” 秦夫人以为是自己给得少了,赶紧又撸下了手上的绿宝石大金镯子。 担心婆婆病急乱投医上当受骗,她特意只带了一点银子,如今想多给都没有,只能拿首饰替代。 这个大金镯子足有三两重,上头还点缀着好几颗指甲盖大小的绿宝石,怎么着也值五六十两银子了,却还是被知客坤道毫不犹豫地推回来: “善信别为难我,回去吧。” 这可是相当于几十两的香火钱了,放在白龙寺那等大寺也是排的上号的香火钱了,没想到还是不行。 可越是如此,秦家婆媳便越觉得那观主肯定有两把刷子,心中越是想求见。 见儿媳无法打动知客坤道,秦老夫人热血上头,直接把头上的几支金钗,手上的六个金戒指,腕上的一对上好的碧玉镯子,以及脖子上的金项圈全部取了下来,一股脑要塞给慧云,口齿不清地软语相求: “老身为牙痛所苦,实在煎熬,还请道长行个方便,为老身引见观主!” 慧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犹豫片刻后道: “老人家如此诚心,那我便破例为你们通传一次。但是否出手救治,还得观主说了算。观主如今正在清修,要膳时才会出来,你们且再等两刻。” 说完,看了眼秦老夫人手中的东西,“无功不受禄,你们的供品,也等观主给您治好了病再敬献吧。” 听这意思,没治好病前,竟是分文不取。 秦家婆媳二人观这做派,完全打消了可能被骗的疑虑,十分乖觉耐心地在前殿等候着。 两刻钟很快过去,慧云出去了一趟后,过来对两人道: “观主请你们去知客堂。成不成,得见了人,对你们没有恶感才行。” 随即领着二人来到了东苑,进了专门拨出来的知客堂。 只见一位头戴玉簪,身着青色道袍的坤道正坐在上首,慢悠悠地喝着茶。 她皮肤白皙,五官清丽,气质却十分沉静,虽然看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秦家婆媳二人莫名有点紧张,礼数周到地行礼问好。 “拜见观主!” “观主,就是这位老夫人牙痛难忍,想求观主仙法消病解痛。” “她年纪这么大,冒着寒风来一趟也不易……”知客坤道有些说情的意思。 那观主看了一眼秦老夫人,淡声道: “罢了,那便破例一次吧。”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秦老夫人面前: “张嘴我看看。” 语气虽很平和,却莫名有种让人下意识遵从的力量。 秦老夫人乖乖张开了嘴,那观主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道: “慧云,倒半盏清水来。” 那美丽的知客坤道立刻领命去后头,用托盘端了半杯清水,捧到观主面前。 观主伸出纤纤玉指贴着杯壁,闭目片刻,收回了手,对秦老夫人道: “拿去吧,含一刻钟便可消肿止痛。” 说完,便没再给她们一个多余的眼神,而是问知客的坤道: “午饭好了?” “已叫人端到您房中。” 那观主点了点头: “那你也吃午饭去吧。” 说完,两人便径直离开了知客堂。 顿时,整个知客堂里就只剩下秦家婆媳二人和两人带来的一个仆妇。 “这……这就把我们撂下不管了?” 秦夫人头一次见对她们这般出手阔绰的香客如此不重视的,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娘,咱们……” 她正想问要怎么办,就见秦老夫人已经端起托盘里的水一口饮下,包得脸颊圆鼓鼓的。 好吧,反正这水也没要钱,试试也无妨。 然而,不过片刻,便见秦老夫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第26章 神仙手段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她满脸皱纹却一副瞠目结舌的怪模样,委实把秦夫人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道: “娘,您怎么了?这水不会有毒吧,您快吐出来!” 说着就要去抠秦老夫人的嘴巴。 没想到,她婆婆都六十岁的人了,竟是以比年轻人还敏捷的动作躲开了她的手,一边躲,还一边唔唔唔地摇头,竟是生怕她来碰她的嘴。 这似乎不像是有恙的样子。 秦夫人心道。 她却不知,秦老夫人此刻有多惊奇。 她原本也只是抱着反正对方也没要钱的心态试试,谁知道,那半杯平平无奇的凉水刚进嘴里不过片刻,折磨了她好几天的蛀牙竟突然就不痛了。 没多一会儿,腮帮子的灼热肿痛感也消退了下去。 她数着时间含了足足一刻钟,便清晰地感觉到,牙齿牙龈腮帮子这些部位所有的不适都全部消失了。 已经含温了的一口水,她竟是舍不得吐掉,直接咕嘟嘟吞下肚去了。 连日来因为牙痛折磨,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可这水一吞下,便顿觉精神一振,浑身的沉重昏沉都消失了大半,只觉得精神头从没这么好过。 “仙水啊!” 秦老夫人能自由开口的第一时间,便如此惊叹道。 “那观主果然有大神通!” 秦夫人见婆婆一下子就口齿清晰起来,惊奇道: “娘,你的牙不痛了?” 秦老夫人兴奋地点头: “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刚含着那仙水就不痛了!” 秦夫人见她这反应,仔细一端详她的脸,顿时惊呼道: “您这腮帮子竟然完全不肿了!” 要知道,秦老夫人先前那左边的腮帮子肿得,就跟包了一大坨冰糖一样,现在竟然完全消肿,和右边一样平了。 如此明显的变化,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也太快了吧! 秦老夫人的牙痛之症也发作很多次了,从没有哪一次能消肿这么快的。最快的一次,也是喝了药两天开始见效。 一刻钟就让那么大个肿包消下去,简直是闻所未闻。 回过神来的秦老夫人立刻道: “那观主是真正的高人啊!咱们可不能怠慢了去!” 秦夫人也极其赞同。 她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籍籍无名的慈航观门槛这么高了,观主确实是有本事啊!难怪传闻说她可顷刻令百病百伤全消。 亏得慈航观门槛高,不然这名声早就传得满城皆知,权贵们只怕要把慈航观的门槛都踏破,哪里还轮得到她们这等商户人家。 如今,趁着慈航观名声不显,她们可得赶紧去观主面前混个一席之地,不然等被权贵们知道了,他们秦家可就别想再被观主看在眼里了。 这次,她们等了约莫一刻钟才见到观主。 观主还是方才那云淡风轻的态度: “你们还有何事?” 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秦老夫人连忙站出来道: “多谢观主施展仙法,治好了老身的牙痛之症,老身特来答谢观主!” 说着,便把刚才拔下来的全部首饰奉上: “观主见谅,来得匆忙竟是没带现银,只能用些许首饰聊表心意,还望观主勿要嫌弃!” 陈青竹朝那托盘上看了一眼,轻轻拧眉,脸上的神情非但没有心动反而似有抗拒之色,好一会儿才平声道: “酬谢神灵给这样的供品原是不合规矩的,但念在你一片诚心,又是第一次来,本观主便勉强收下了。” 话落,知客的坤道这才用托盘接过了秦老夫人手里的一堆首饰。 秦老夫人可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成为观主眼中的虔诚信众,闻言连忙问: “还请观主赐教,以后该如何供奉?” 陈青竹道: “慈航真人梦中亲授,供奉之物应五行俱全,有上品的金,清茶,清酒,蜡,美玉各一样。” 她掌控慈航观,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自己的修炼获取足够多的玉石。 可对外买太多玉,或者单独要玉都会引起他人怀疑,但若把玉列为供品之一,便没那么显眼了。 往后这规矩传播出去,她便能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从信众手里获得源源不断的上品玉石。 “原本来如此,下次老身一定按规矩补上供品。” 秦老夫人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瞒观主说,老身虽是第一次来慈航观,却觉与贵观缘法颇深,往后便打算时常来慈航观参拜,力争成为观中的虔诚信众的。” 陈青竹目露赞许: “你倒是有心,那往后便看你表现了。” 这算是已经被观主注意到了的意思,秦老夫人心中振奋。 忍不住大着胆子道: “观主,老身实在是牙痛给痛怕了,可否请您再赐些仙水与老身,以便下次发病时使用?” “当然,老身绝不让您凭白受累,下次来时定补上双份的供品!” 她实在是被牙疼折磨够了,这顷刻止痛消肿的仙水,叫她垂涎不已。 况且,若想成为观主看重的信众,那供奉自然是多多益善。 可送钱也是有讲究的,人家观主声称无功不受禄,直接送钱显得多俗气,她总要给找足了借口才行。 陈青竹闻言微微垂眸。 这位老夫人方才敬献的首饰已经价值三百两以上,可谓是出手阔绰。 但她好不容易才驱使李千户这恶狼为她寻来这第一个重量级香客,为的岂能只是这区区几百两香火钱。 当然是来一个,就要彻底收服一个的。 仅仅治个牙痛还不足以体现她的大神通。 “消肿止痛,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本观主今日心情不错,便直接赐你两颗新牙吧。”她语气随意地道。 肉体凡胎上的毛病,除了无法起死回生以外,其他的伤痛病在修真者面前都不值一提,只是需要的时间长短与灵气多寡有所不同。 哪怕陈青竹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但她是天生的水木灵根,即使炼气初期也不用转化灵气,就可以直接输出水灵气和木灵气。 水灵气可涤荡万物消除病邪。 木灵气则有生发之力,可补充元气,可治愈,也可断续。 要凭空催生出齿这种结构简单的微小部位,并非无法达成。 当然,让人凭白长两颗新牙齿,比给慧岸续接脚筋的难度稍微大一点,几乎要耗尽她现在的所有灵气。 她如今在慈航观很安全,倒是不怕灵气耗尽。 赐两颗新牙,这是什么意思? 秦家婆媳两人都有点懵。 “老善信且过来。” 陈青竹朝秦老夫人招招手。 秦老夫人不敢违抗,依言走了过去。 “微微张嘴,不要动,也不要随意吞咽,我会让你旧牙脱落,长出新牙。” 陈青竹将一只手贴在秦老夫人脸颊处,控制着灵气在她的左侧上下两个大牙处快速积蓄。 牙龈本就是长牙的地方,有了足够的元气,自然会萌出新牙。 一开始,秦老夫人只觉得那处暖暖的,逐渐便有点痒,紧接着便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了一样。 整个过程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只听观主道: “吐掉。” 另一位容貌秀美的坤道捧来干净的痰盂。秦老夫人依言把口中的东西往外一吐,只见满嘴的血水里,有两颗已经被蛀了大半的黑大牙。 但嘴里却是一点痛感都没有,稍微漱了口,连血水也没了。 她好奇地把舌头往先前那痒痒的地方一顶,便清晰地感觉到,上下牙龈上各有一颗完整的大牙。 那感觉和被虫蛀掉的烂牙齿完全不一样。 “儿媳妇,你快来看,我好像真的长出新牙了!” 秦夫人赶紧凑过来,往婆婆嘴里一看,那原本是两颗烂牙的地方,竟然真的长出了两颗完整的新牙,洁白如玉,竟是比年轻人的牙齿看着还要健康。 如此神奇的变化,竟然只在短短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完成了。 “简直是神仙手段啊!” 第27章 规矩,再求观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秦夫人完全被折服了,朝着陈青竹行了个大礼,心思转瞬活泛起来: “观主可真是法力无边!请受妾身一拜!” 连牙齿都能瞬息再生,那像她脸上这种斑,岂不是小菜一碟? 秦夫人虽然年逾四十,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可她还有个十九岁的小女儿。 说来也是倒霉,她自从十八岁怀了大儿子,颧骨上便发出了不少褐斑,当时也没当回事,只想着等生下孩子,再请大夫开几副药调理。 她也是见过其他一些夫人脸上长斑的,只要找对了大夫,喝个三五个月的药,便能把斑去得干干净净。 恰好南都城里杏林春堂的一位老大夫便有这样的本事。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别人喝了药都能祛斑,她却是怎么喝那脸上的斑都纹丝不动。 为此她换了好些大夫,可依旧是怎么喝药换方子都没用。 更可恨的是,这种斑颜色很深,扑粉也遮不住,随着年岁增长还越来越多,不仅最初的颧骨,连眼周脸颊上都长了很多,完全损毁了她的容貌。 为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年轻貌美的妾室分走丈夫的宠爱。 更让她难过的是,她女儿也和她一样,在怀第一个孩子期间便长了这种斑,和她当初的位置一模一样。 两人这才惊觉,其实秦夫人的母亲和两个姐妹,也是长这种斑的。这斑竟是代代相传。 秦夫人的女儿秦小娘子和丈夫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想到自己将来也会像母亲一样,脸上的斑越长越多,被丈夫冷落,被妾室分宠,哪怕还在月子里,也是天天流泪不止,常说生无可恋。 秦夫人得知后心痛不已,却是没有丝毫办法。 今日,这位慈航观观主却让她看到了曙光。 想到婆婆刚才用身上所有的首饰换来了两颗新牙,她也忙不迭拔下了身上所有的首饰,双手捧着献上。 “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请观主收下!” 然而,那观主却没有收这些东西,一双宛若山间清泉的眼睛自带凉意,审视地看着她: “你也有所求?” 秦夫人把自己的情况说了,满怀希冀地望着她: “不知道妾身脸上这斑,您可有办法?” 治斑是一方面。她已经看出要见这观主一面并不容易,这也是下次能在观主面前露脸的由头。 陈青竹摇了摇头。 秦夫人有些失望,不禁道: “这斑竟是如此棘手,连观主也治不好吗?” “倒不是治不好,只是你这斑非病非痛,无关紧要,本观主不该为之浪费神力。” 对陈青竹而言,不过是一些斑点,既不会要命,也不会带来太大痛苦,治好了也体现不了她的本事。灵气难得,她不想为这种小事浪费。 想到自家女儿月子里就以泪洗面的模样,秦夫人心中开始焦急起来,直接就双腿一弯跪倒在地: “观主!实不相瞒,我年纪已经大了根本不在意这些,我是为我的女儿求医,她跟我一样才怀头胎就长了这样的斑。” “女子容貌最是要紧,这斑虽不痛也不要人命,却会损毁容颜。女儿尚在月子里,却成日因此以泪洗面,时常萌生死志。还望观主发发慈悲,救一救我女儿!” 秦老夫人想起自家孙女的情况,原本得了新牙的兴高采烈也暂时消减,跟着下跪请求: “还望观主怜悯,帮帮我孙女!老身下次来时,愿意再献上一千两的香火钱!” 听了她们这番话,陈青竹才改了主意。 在修真界数十年,与人斗法伤到脸伤到胳膊腿都是常态,她早已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在意容貌,倒是忘了如今的世情。 女子依附于男子而生,容貌于她们而言不亚于第二条性命。 她斟酌了片刻道: “念在你们还算虔诚,又舐犊情深,我便为你们破例一次,等令嫒出了月子,便叫她来一趟慈航观吧。只是一点,你们能找到慈航观是你们的机缘,却不可轻传于外人。不然到时个个都求到慈航观,实在扰我清修!” 两人连忙应是。 正事已经说完,陈青竹也不欲为她们再浪费时间,站起身道: “好了,我要清修了。慧云,送她们出去吧。” 秦夫人连忙留下了自己的首饰刚才要献的首饰,行礼告辞,然后跟着慧云一起离开了知客堂。 达成所愿,她心情极好。 人都是得陇望蜀的,商人又尤其会算计。 眼见女儿的脸有救了,秦夫人便开始谋划,能不能利用观主的这层关系,为自家谋得更多的好处。 在陈青竹这个观主面前,她不敢随意出言试探,但面对慧云这个知客坤道,却不需要那么小心。 当然,她说话还是很客气的。 “道长,贵观的规矩,我还有些不明白的,想请教一下。” “你且说。” “先前您说,来找观主治病需要虔诚信众的介绍。那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可由虔诚信众举荐其他人到观主面前……” 慧云轻笑了一下,道: “自然是可以的。” 秦夫人心中一喜,却听慧云紧接着道: “但若你举荐的人里,有那等不敬不逊之辈,观主是必然会迁怒到你身上的。到时候,只怕连你自家人有事,观主也不会出手了。” “况且,你觉得观主这等手段通天的人,是可以任凭他人随意驱使的吗?” 也就是说,介绍人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 秦夫人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多问了一句。 不然,若是贸然举荐了那些狂傲的权贵过来,得罪了观主,只怕连她们家自己这虔诚信众的名头都保不住。 而且,他们就算是虔诚信众,他们的脸面也不可能大到,仅凭他们一句话,就能随意叫观主耗费神力出手,帮他们赚人情。 若情分耗光了,真到自家需要救命治病的时候,可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人啊,果然是不能太贪心的。 举荐他人的机会,得慎重使用才行。 * 虽说无法谋得更大好处,秦家婆媳两个却都收获不小,一路上心情都十分愉快。 秦富商担心自己的妻子和母亲受骗,琢磨着两人快回来了,便在宅子门口等候。 待两人笑意盈盈地从马车里下来,秦富商一看两人发髻脖子上比那贫家女还干净,顿时眼皮子一跳。 “你们的首饰呢?” “当然是供奉慈航观的观主和神灵了啊。”秦夫人理所当然地道。 秦富商眼前一黑。 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拍着胸脯说不会上当,好家伙,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比乞丐还光溜,就差没把身上的衣裳都供奉出去了! 第28章 这便是我们观主的智慧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你们早上走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说就算有效也只给二三两诊金,绝不会上当受骗!” 秦富商质问道。 秦老夫人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怎么能一样,人家慈航观观主是有真本事的!” “老爷,你且听我跟你解释。”想着慈航观的事情不能轻传于外人,秦夫人屏退了所有下人。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秦夫人这才道: “那慈航观的观主,是受慈航真人点化的神使,果真是有神力在身的,供奉好了受益无穷!” 秦富商被这乍一听就觉得神神叨叨的话气得手抖: “你们简直鬼迷心窍!” 看他反应这么大,两人这才想起,如果不是没见证过观主的本事,只怕她们面对别人这番行径,也是这个反应。 “老爷,你先别生气,且过来看看娘嘴里的牙齿就知道了。” 秦夫人道。 秦富商冷哼一声: “我倒要看看那神棍玩了什么花样!” 然而,走过去一看,只见自家母亲嘴里,好生生地长着两颗洁白如玉的牙齿,和其他仅剩的几颗蛀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用什么材料镶的?” 时下也有用象牙,金银等材料镶补牙齿的,但这个过程很痛,补出来的牙齿也不会如此天衣无缝,一眼看过去就如新生的一般。 “那神棍,倒是有几分本事。” 秦富商忍不住评价道。 秦老夫人闭上嘴巴训斥道: “不可对观主不敬!这牙可不是镶的,而是直接长出来的新牙!” “长出来的?”秦富商尤不愿意相信,“别是什么江湖戏法糊弄你们吧?” 秦夫人在一旁佐证道: “那还真不是什么戏法,我可是全程在一旁看着的,那神使观主,就只是把几根手指放在娘的腮帮子上,别的什么也没做,牙就长出来了!” 秦富商这才肯信了,当下也是震惊不已。 若是他母亲一人去的,还可以说是母亲年老昏聩被人骗了,可他夫人又没老糊涂,相反还是个挺精明的当家主母。她全程亲见,那还真错不了。 他走南闯北多年,可从未见识过如此神奇的手段。善于攀附的他,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是一场多大的机缘。 当下就跟母亲夫人作揖道: “倒是我错怪母亲和夫人了!这般高人,的确要好生巴结才对。” 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时下大夫们能治疗的疾病十分有限,有时候一个风寒也能要了人的命。 上到天子,下到百姓,都是如此。 他为了给自家的生意找靠山,一年给背后的权贵们送出的银两都是几万两,如今,这样一个能治百病的高人,一年就是花个几千上万两笼络也完全不亏。 这位高人若利用好了,那价值可不比权贵们差。 甚至,要是这位高人能被供养在秦家就好了…… 他跟夫人母亲说了自己的打算,很快便被打破了幻想。 “倒是我想简单了,如此高人,又岂是哪家哪户能掌控的。” 秦富商很快转换思路: “既如此,咱们就要趁着那神使如今声名不显,早日混成她面前的红人。” 神使观主面前的红人,那说话肯定比普通信众好使多了,能让观主出手的机会也必然更多。 等神使名声大噪的时候,他们秦家的地位也必然会跟着水涨船高, “神使的事,你们可别出去宣扬。就连家里的其他小辈,也别走漏了风声。” “那还用你说,我们今天早就这么做了!”秦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 一家子聪明人,打的都是同样的主意。 “娘果然是深谋远虑,很多事不需要我说就想到了。”秦富商奉承了一句,又嘱咐道: “既然已经在观主面前许下承诺,那咱们便趁热打铁,这两日就把供品送去。待过几天,珍娘出了月子,咱们又再去一次,平日有什么难得的吃食物品,也都送一份去。如此反复在观主面前露脸,才能让她记住咱们家。” 定下行事策略,一家人一起高高兴兴地用了晚饭。 尤其是秦老夫人,有了这两颗新牙,晚饭吃得特别香。 以前虽说有大牙,但那是两颗坏了一半的牙齿,又时常牙疼,很多需要用力咀嚼的东西都不敢多吃。 如今有了这两颗新牙,她的食谱就不必再限定在那些不费牙的食物上了,可以和年轻时候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感觉别提有多畅快了。 * 今日在陈青竹身边伺候的除了慧云,便是慧静。 她们两人和慧岸,是陈青竹在慈航观最信任的人。 接待第一位香客这等大事,自然只能让最信任的人参与进来。 慧静虽说很高兴观主收服了秦家这样出手大方的香客,对于慧云和陈青竹的做法,却十分不解,但她一直忍到香客彻底离开了,才忍不住询问慧云: “慧云师姐,我不明白,好不容易收服了秦家,为什么还要阻止她们为慈航观和观主扬名呢?我们如今,不是本就需要更多的喉舌吗?” 慧云轻轻一笑,眉目间流露出不自觉的妩媚: “这就是我们观主的智慧了。” “你觉得以后秦老夫人和她孙女的变化,旁人会注意不到吗?” 慧静摇头: “细心些的人肯定会发现。” “没错。真正有这方面需求的人,是一定会问的。她们越是藏着掖着,那些人越是会自己去查。” “你认为是自己查来的更深信不疑,还是别人嘴里主动说的更愿意相信?” 慧静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眼睛亮亮地道: “观主可真是高明!” 然而,就算是慧云,也未必一直能完全理解陈青竹的意图。 就比如说,第二天,陈青竹便把慧云叫到房里,拿出昨日秦家人敬献的供品: “慧云,你眼界宽,帮我估算一下,这些东西大概值多少钱?” 慧云仔细看了每一样物品,报了个总数: “这些物品要折现只能拿去当铺死当,大约能当七百两银子。” “很好,那你派个人去李千户府上,通知他派个人,来取这三百五十两分润。” 慧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观主,难道还真要给他分钱吗?我们完全可以一年一分,等到年底,可就未必用得上他了。” 陈青竹摇了摇头: “可我最近说不准就需要他出大力气呢。不提前喂食,他怎么肯听我驱使?这样的奸滑之人,没得到实际好处,可不会太卖力。” 如今已经是正月二十,靖南侯夫人张氏,忙完了年节宴会,很快就会集中精力查证她当初的谎言。 若只是内宅派人来,她用慈航观的人完全可以应付,可她若煽动靖南侯对她动手,以慈航观目前的武力储备还真不是对手。 到时候若真的对上,少不得要让李千户出面。 只有让李千户切实体会到与她合作的好处,到时候他才会拼尽全力与裴骁对抗。 强龙不压地头蛇。 裴骁的根基毕竟不在南都城,只是临时过来任官,他不会为了一个妾室把李千户得罪死。 这便是李千户的第二个用处所在了。 慧云噘着嘴:“凭白把银子给他,真叫人不甘心。” 慧云不自觉流露出小女儿情态,未尝不是信任她的表现,陈青竹不由眼眸含笑: “你何曾见谁占到我便宜的?放心,等不需要他了,肯定连本带利拿回来。” 投食野兽都是暂时的,等她突破炼气四层,可以凭空外放灵气进行攻击,就完全不需要再依靠李千户的力量了。 到时候,李千户曾经从她这里拿走的钱,全都得吐出来。 如今就只当是在钱庄零存整取,再额外多得点利息了。 这话说服了慧云,使她重新展露笑颜,也有眼色地没有深入追问何时才不需要李千户。 观主已经给她解释了此番行事的道理,那便足够了。其余的,谁的过去没点破事儿呢。 第29章 陈青竹就是他的财神爷!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慈航观这边派了人去传话,恰好李千户当天下值回了府里,便得到了消息。 心道,那陈观主还挺识趣,才赚了第一笔钱,就如约给他送来,比当初慈安半年一送可积极多了。 “张六,明日还是你跑一趟慈航观。” “是!” 张六是世代军户,家人都在南都城附近的郊县,也是李千户的心腹之一,倒也不敢拿着几百两跑路,因此第二天奉命去了一趟慈航观。 陈青竹于修炼中拨冗亲自见了他,她随意地将装满雪花银的一个包袱塞到李千户手里: “给你家千户带个话,他这次做得很好。秦家供品折银七百两,一人一半。过几天应该还有一笔更多的,叫他等着收钱便是。” 三百五十两银子,足有三十五斤。 拿到手里直接就是一坠,饶是张六知道这银子和自己没关系,也不由得心头一热。 李千户本不用天天回府,按军中规矩他应是一个月才能回府轮休三天,但身为关系户,他自然是不会这么老实的。 为了府里的几房小妾,他几乎是隔三岔五就会回府来过夜,甚至为了私事在家多待一两天也是有的。 惦记着陈青竹那边送来的银子,他明明昨日才回来过,今天一下值便又回来了。 张六骑马去慈航观跑了个来回,倒是回来得比他早多了,此时正在外院候着。 “银子呢?”李千户一回来就迫不及待问道。 张六立刻呈上包裹。 李千户打开包袱皮,立刻就被里头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眼。 小孩脚那么大一个的银锭子,十两一个,里面足有三十五个。 李千户看得心花怒放。 “哎哟,这白花花的银子,一个个的可真是可人疼!” 张六看得眼馋不已,只等李千户随手扔他一个,那他这一趟可就跑得太值了。 于是出言提醒道: “大人,那神使观主让属下跟您带话,说您这次做得很好,秦家供品折银七百两,一人一半。过几天应该还有一笔更大的,请您等着收钱便是。” 李千户心情大好,调笑道: “你倒是老实,没私底下昧爷几个银子。” 张六忙道: “小的哪里敢啊!您将来和陈观主一问就知道了,小的敢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吗?” 李千户捡起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往张六怀里一扔: “喏,滚下去喝酒吧。” 张六接住银子喜滋滋地跑了。 李千户看着包袱里剩下的银子,又想着陈青竹的话,那也是心头一片火热。 和这陈观主合作可比当初慈安那暗娼窝子有前途多了。 短短四天时间,陈观主就给他挣了三百五十两银子,听她的意思,后头还有一笔更多的,那少说也有四百两。 也就是说,他只出了几个人打探消息,再去相关人等面前说了几句闲话,就挣了至少七百两。 若他再勤快些,多给陈观主拉几个香客过去,只怕是不到一个月,就能挣三四千两,直接顶得上慈安一年给的孝敬了。 这南都城有钱人可多着呢,一年下来,他如今的身家直接就能翻一番! 陈观主简直就是他的财神爷啊! 这般想着,第二天他便更加积极地派人去为陈青竹寻觅第二个合适的香客去了。 * 而被陈青竹惦记着的靖南侯夫人张氏,如今也正惦记着她。 当然,这种惦记并不那么友好,是伴随着咬牙切齿的。 主要是她已经在靖南侯府后院顺风顺水好多年,好久没有谁像陈青竹一样叫她憋屈过了,偏偏她还不能立刻处置了这胆敢如此算计她的人。 回过神来,那是越想越气。 只是,刚好在年节里头,靖南侯裴骁休沐在家,她还没法叫人去查陈青竹留在靖南侯府的后手。 毕竟要查这事就涉及到审讯,动作太大很容易引起裴骁的注意。 刘嬷嬷安慰她: “夫人放心,您特地交待过了,那陈青竹在净慈庵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想到自己让净慈庵给陈青竹的特别关照,张氏心头这才好过些。 “哼,等过完年,我查到她的后手,便叫人将她带到别院,好生折磨一番再叫她去死,方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刘嬷嬷道: “那是自然的,待除了她的爪牙,到时候她还不是任您处置!”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张氏忙完了年节所有宴会,送了过完元宵节的裴骁去军营,这才开始着手让人大规模去查陈青竹那所谓的后手。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每一个和陈青竹有过接触的丫鬟仆妇小厮,都是有可能的。 在抓到确切的人选之前,她还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慢慢观察。 因此,好几天过去了,还没有一点头绪。 这让张氏心中很是急躁。 因为除了出口恶气之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促使她必须尽快彻底解决陈青竹: 年前京城张府派人来给她和大少爷裴瑾送年礼。 说是送年礼,实则也是监视她这个继母是否有好生对待前头嫡支堂姐留下的独苗。 伯母留在她身边的人手已经被她剪掉爪牙,无法给京城传递消息,可她却无法收买京城派来的人。 他们都是伯母的心腹。 她甚至不能有所动作,不然就显得她图谋不轨,心虚,无异于不打自招。 因此,来送礼的这拨人回到京城后,必然会将裴瑾“手脚得了怪病”的事告知张家嫡支。 到时候,那边肯定会派可靠的大夫来。 若查出裴瑾中毒,她便必须把陈青竹推出来做交待。 算着日子,只怕顶多还有大半个月,京城那边的人就会过来。 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 秦家这等在南都城都排的上号的商贾人家,其实是不缺钱的。 秦富商也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第三天上头,就把秦老夫人说好的两份供奉给准备好了。 秦家婆媳二人又跑了一趟慈航观去送供奉。 这次她们没见到陈青竹,只那个叫慧云的知客坤道来接了供品,带她们去慈航殿参拜。 两人并不失望,因为观主说过了,她要清修,没有要紧事,自然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她们只要把东西送到,那慧云道长自然会去观主面前提上一句的。 没几日,秦夫人的女儿珍娘也生产满四十二天,出月子了。 神使观主既然答应了她们要给珍娘治脸,他们自然是又有前去刷脸的机会了,岂能错过。 这天一大早,不仅秦家婆媳二人,就连秦富商,也骑着马一起去秦珍娘婆家接珍娘去慈航观了。 第30章 你这话可对观主十分不敬!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秦珍娘的婆家是南都城的一户耕读人家。 丈夫乔师友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秀才,家中自然也没太多余财,在南都城也只有一座三进的宅子。 秦家把秦珍娘嫁给他,也不是图财,而是希望他能中举人甚至进士,让秦家将来多一份依靠。 因此,照顾到乔师友的自尊心,秦珍娘如今也是和丈夫一家以及仆人们挤在这三进的小宅子里。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暗地里秦珍娘给乔家补贴得可不少。 门房见亲家老爷来了,立刻就进去禀报,没多久,秦珍娘的丈夫乔师友就赶紧带着妻子出来迎接岳父了。 乔师友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个子挺高,再加上浑身的书卷气,倒能称得上一句一表人才。 秦珍娘和秦夫人五官很像,鹅蛋脸细长眼,皮肤白里透红,算得上清秀佳人,唯有颧骨上深褐色的斑点给一张脸增添了些瑕疵。 乔师友彬彬有礼道: “今日不是说岳母来接珍娘去上香么,怎么连岳父也一起来了?岳父,快入内喝杯茶!” 秦富商道: “今日有空,便陪她们娘儿祖孙一起去。喝茶便不必了,早些去上香才是。” 乔师友十七岁中的秀才,已经下场考过一次举人,名落孙山,他深知,在文风鼎盛的江南,要考取更高的功名,少不得岳家的鼎力支持,因此对这岳父还是挺敬重的。 他从秦珍娘口中得知,岳母花了一两千两银子,就为求一个籍籍无名的女道士给珍娘治脸上的斑,其实心里挺不高兴的。 那一两千两银子,给他去会友参加诗会可以带来多少风光,偏生花在这等无用的事情上。 况且,身为读书人,他自认为见多识广,根本不信这等神神叨叨的东西。 “岳父既然要一起去,小婿也就不担心岳母和祖母她们继续受骗了。以小婿之见,珍娘这脸,不治也无妨,小婿也并非肤浅之人,岂会因为这等小事影响夫妻感情。你们实在没必要为此靡费太多。” 他根本没发现,说完这话后,秦富商的脸色已经黑了。只是顾忌着他的面子未曾反驳而已。 犹豫片刻后,乔师友道: “不如小婿今日也陪珍娘一起去进香,路上也正好和岳父一起说说话。” 如此方能增进感情,叫岳父更舍得在他身上花钱。 却没想到,向来对他很重视的岳父,这次却没有接他递出的橄榄枝,反而不冷不热道: “读书要紧,你八月不是还要下场么,又岂能为上香这等小事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乔师友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讨好岳家,只好作罢。 秦珍娘其实挺想让丈夫陪着一起去,但又怕耽误他读书,这才没有坚持。 来到马车上,才对母亲和祖母抱怨道: “爹怎么不让相公一起去,他是读书人,见多识广,有他陪着也叫人心里踏实。” 她很崇拜自己的秀才夫婿,在其耳濡目染下,对这种神鬼之事,也没那么信了。 秦老夫人其实有些看不惯这个自命清高的孙女婿。 闻言翻了个白眼道: “可别!他那种迂腐之人,万一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得罪了神使观主,那咱们家可就亏大了!” “还有,你娘不是跟你说了不能把观主的事情告知其他人吗?怎么看乔师友的样子,竟也知道了?” “相公又不是外人。”秦珍娘见自家祖母因为那观主贬低自己夫婿,心中有些不舒服,不由道: “祖母,那观主的架子竟然这么大吗?连一句质疑的话都听不得?” 虽说已经听母亲说了那观主有多么神奇的本事,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她对那位神秘的观主还是没什么敬畏之心的。 秦老夫人听她这腔调,被气得够呛,闻言冷脸道: “为了给你治脸,你娘可是跪着求观主,又许了千两的供奉,才得来这次机会。你竟是一点不珍惜我们的心意,把我们的嘱咐当耳旁风!”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今日去若得罪了观主,往后就别认我这个祖母了!” 听她把话说得这么严重,秦珍娘不由委屈不已,转眼便红了眼眶。 她才生产不过月余,又因为长斑的事情一直郁结于心,情绪十分敏感。 秦夫人有些心疼,但也怕女儿坏事,遂赶紧打圆场: “珍娘,你这话确实对观主十分不敬!有本事的人自然有脾气,咱们可是花了好大代价才让观主答应给你治脸的,你若因态度不佳得罪了她,可不单是不能治脸,还坏了家里的大事!” 又对秦老夫人道: “娘,珍娘是没见识过观主的本事,自然没那么恭敬,你把观主赐给你的新牙给她看看,她自然就信了。” 秦老夫人张嘴给秦珍娘看了自己的新牙,又讲了当初头一次去慈航观的情形,秦珍娘愣了一会儿,十分感慨。 “看来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间竟有这般有本事的人。” 对于丈夫先前言之凿凿说世间绝不可能有这般违背常理的手段,反倒持怀疑态度了。 来到慈航观,秦家四人在慈航殿上完香,敬献了一千两银子准备的供品,在知客堂坐着又等了大约两刻钟,这才见到暂停修炼的陈青竹。 秦珍娘见祖母和母亲都站起来行礼相迎,就连父亲,也态度谦卑上前去参拜: “小的秦大富,拜见神使观主!” 那年轻又气质出尘的观主,面对父亲这个在南都城里数得上号的富商巨贾,态度也十分平淡: “你是秦家主?” “不敢让观主称家主,但小的在秦家确实做得了主,观主往后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给我秦大富传话便是。” 那观主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客气话,转头看向秦珍娘: “要祛斑的便是这位了吧?” “回观主的话,正是小女!”秦夫人道。 受到气氛感染,秦珍娘也乖乖起身恭敬行礼: “小妇人珍娘拜见观主。” 观主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吧,给你祛斑。” 秦珍娘懵懵懂懂走了过去。 只见观主伸出白皙如玉的手,一根食指点在她一边的脸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些紧张的缘故,不过片刻,她便感觉脸上有了微微发热的感觉。 大约过了一炷香那么长的时间,观主收回手,吩咐道: “好了,打水来。” 然后就不管她,径直去洗手了。 全程在一边看着的母亲这时候立刻凑了过来。 “珍娘,快让娘给你擦擦脸。” 说着,便拿出帕子在她脸上擦了擦。 她顺着她娘的手一看,只见洁白的手帕上,竟然沾了好大一块褐色的污渍。 秦珍娘有些懵: “我的脸怎么这么脏?” 第31章 喜极而泣,让他们来做我慈航观的磨刀石。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擦脸的秦夫人却喜极而泣。 她和丈夫还有婆婆,是全程看着神使观主给女儿治疗的。 只见她的手指贴在女儿脸上没多久,珍娘有斑的颧骨处,就逐渐浮现出褐色的污渍。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厚。 如今拿手帕一擦,那有着淡淡异味的污渍就掉了,露出颧骨上洁白无瑕的肌肤。 这一幕,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一样。 她曾经多想这斑就是一团沾在脸上的污渍,轻轻一擦就掉了。 如今,竟是梦想成真。 虽然自己的斑还没能去掉,女儿的脸却总算是无碍了。 秦夫人惊喜交加,迅速给女儿擦干净脸颊,然后朝陈青竹行礼道谢。 “多谢神使恢复了小女的容貌!” 秦珍娘一照镜子,也是开心得眼中含泪。 “好了!我的脸真的好了!” 然后心悦诚服,满怀感激地向陈青竹行礼: “多谢观主治好了我的脸!您的大恩犹如再造,小妇人必将铭记于心。” 水灵气可涤荡万物,要导出埋藏于皮肤浅表的些许脏污很容易。 陈青竹这次的治疗,只耗费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灵气,因此十分轻松。 看到这位珍娘和秦夫人,她就不由联想到自己的蓉娘。 私心里,她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这般在意一个男子的看法,把自己的脸看得跟第二条命一样重要的。 不由出言道: “倒也不至于,一张脸而已,没那么要紧。身为女子,除了男子的情爱,这一生还有许多其他值得追求的东西。” 秦珍娘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礼貌地道: “多谢观主教诲!” 陈青竹见状,只觉得交浅言深,没必要再多说。 “罢了,本观主要去清修了,你们也回去吧。” 一家人连忙恭送。 再次见证了陈青竹“展现神力”,包括秦大富在内的一家子,都对陈青竹越发崇敬信服。 就连来时不相信这些非凡之力的珍娘,也同样心生敬畏,心中暗自决定,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都一定要和母亲祖母一起前来供奉。 从怀孕六七个月以来就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秦珍娘心情极好。 回到乔宅,就忍不住去书房找丈夫乔师友,想第一时间就让他看到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脸,又兴高采烈跟他讲述治脸的过程。 原以为丈夫也会为她高兴,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十分冷淡。 “好了,不过是祛斑而已,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秦珍娘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淡了下来: “祛斑确实是小事一桩,可那么多杏林高手都束手无策的斑,她在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就去掉了,就是很了不起了!” “相公,那观主是真正的高人,我们得好生敬重,这样以后家里有人生病了,才能多一份保障啊!”她语重心长地劝道。 乔师友直接拧起了眉头: “听你这意思,还打算经常去参拜供奉?” 那观主一出手就叫秦家出了上千两的供品,在敛财方面实在是心黑手狠,珍娘若经常去,那还不得很快就被那观主掏空嫁妆。 “当然。平时不烧香,难道临时抱佛脚么?”秦珍娘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却没想到,丈夫的一张脸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 “不许去!” “生病就找大夫,我乔家乃是耕读传家的清正人家,你若还想做乔家的媳妇,就不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这哪里算怪力乱神,观主的本事明明就……” 秦珍娘还想辩驳,却因为丈夫冰冷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好了,你别气了,我不去就是了。” 珍娘到底还年轻,没有那种需要看病救命的迫切需求,又习惯了事事以丈夫为先。一见丈夫如此激烈的反对,到底不想因此伤了夫妻感情,只能赶紧服软。 心中却有些郁闷,她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的丈夫竟是如此顽固自大的人呢,事实摆在眼前,却依然置若罔闻,独断专行。 如此看来,倒也不必特意嘱咐丈夫保守秘密了,他根本就不信神使观主,更不可能对外去宣扬观主的本事。 她此时却不知道,她这不可一世的夫婿,将来为了巴结座师,也有求着她去找神使观主的一天。 此为后话。 * 对于信众的家事,陈青竹是不关心的。 除了自己的修为,她最在意的便是慈航观的经营。 毕竟,这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容身之所,将来也要把女儿接过来,自然是要将其打造得固若金汤才行。 眼看着距离她下令慈航观全体操练已经快一个月了。 发月钱的时间也马上到了,她打算先检验一下观里的操练成果。 略一斟酌,她便决定引来附近的地痞作为慈航观的磨刀石。 这倒不是她故意要招惹这些人来,而是前两天便听慧岸禀报,这几日,有好些个地痞流氓时不时来观外打转,还趴在围墙上偷看观里的坤道。 慈航观全是女眷,如今那些容貌出色的坤道们都可以到东苑和前殿自由活动了,被心思不正的人看见,的确很容易起歪心思。 这些平日里便偷鸡摸狗,逮着机会还要欺辱良家妇人的地痞们,只怕已经图谋不轨,就是不知道何时会作乱。 陈青竹便琢磨着,这种迟早要爆的雷,不如她自己选个时辰爆,也顺便让观中成员历练一番。 于是,让李千户派人去挑拨了一番,让那些地痞定好在今晚行事。 当然,她也提前给自己的三个心腹通了气。 尤其是慧岸,陈青竹特意对她发话: “这次我不会出手,就全看你手下人的表现了。” 慧岸神色坚毅,颇有信心: “观主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陈青竹神态柔和,嘴角带笑:“那好,她们若表现合格,我送你个小礼物。” 慧岸呆了一下: “什么礼物?” 陈青竹却不肯说了: “你到时便知。” 慧岸便老实地不问了,下去为今晚御敌的事做准备。 * 最近陈青竹给李千户送了三次钱,前后加起来上千两,李千户对她的话可谓言听计从。 这等小事,自然是立刻就叫人去办了。 那些地痞本就十分垂涎慈航观的坤道们,觉得慈航观武力薄弱,被李千户的人一挑唆,这天夜里立刻就纠集了十来个人,准备好生在慈航观快活一番。 慧岸从陈青竹这里得了消息,提前安排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戒律堂成员守夜。 再加上为了看家护院,慈航观年前还特意买了两条大狼狗回来养着。 那些地痞一翻墙进来,便被庵里的大狼狗发现了。 汪汪汪—— 很有穿透性的狗叫声响起,守夜的戒律堂坤道们立刻拿着火把冲向狗叫的地方。 正好便看到翻墙而入的几个陌生男子。 “哟呵,小娘子们这么晚还没睡啊,是不是在等哥哥们!” 这些人对于被发现根本不害怕,反而猥琐地出声调笑。 还有人直接拿出明晃晃的长刀,指着她们威胁: “乖乖过来伺候哥哥们,不然爷们的刀可不长眼!” 守夜的戒律堂坤道们都是原净慈庵饱受欺压的存在,大多胆小,也没经过什么实战,一时间都被吓蒙了。 第32章 初战告捷,战力提升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好在慧岸早有心理准备,今天和她们一起守夜,见状立刻高声下令: “快敲锣!召集众人共同御贼!” 拿着铜锣的坤道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地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连贯又吵闹的三声锣响不断响起,吵醒了东苑禅房里住着的众多坤道。 最近观中无事,慈航观依旧是全员训练状态。 慧岸曾经多次训练众人半夜紧急集合,听到这样的锣声,众多坤道慌忙从床铺上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拿起各自的武器就往外冲。 见全院三十多号坤道全都集结而来,地痞们依旧不害怕,冲进羊群的恶狼难道会怕羊的数量比自己多? 干惯了坏事的他们,只是挥着手里的武器,嘻哈笑道: “哟,这么多人都起来迎接哥哥们啊!那今晚可真是好玩了!” 看着他们其中几人手里明晃晃的刀,坤道们有些害怕。 “怕什么!我们三十多号人,还怕他们十来个人?” “按照平日操练的阵法结阵,把这些胆敢玷污清修净地的不法之徒全部抓起来!” 慧岸给众人鼓劲。 地痞们在一旁哄笑: “哎哟,还结阵,得是多厉害啊!” 慧岸无视他们的声音,高声道: “姐妹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参战者各奖银一两,捉住一个地痞额外奖五两!” 听到这话,处于恐惧中的众坤道顿时回过神来,立功赚钱的渴望占据了一部分恐惧。 慧岸厉喝一声:“小三才阵,结阵!” “进攻!” 熟悉的指令,熟悉的声音,让坤道们迅速找到主心骨,在平日训练出来的本能驱使下,跟着慧岸的命令迅速结阵,拿起手中的武器就朝那些地痞流氓冲过去。 慧岸可是武将家庭出身,自幼就对兵法阵法很感兴趣,她训练慈航观坤道们用的,都是战场上最行之有效的阵法。 而对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还只有四五把刀吓唬人,其他都是拿的棍棒。 见坤道们冲过来,他们也凌乱地拿起武器准备对抗。 双方很快便交手了。 慈航观这边七人一队,有拿长铁棍的,有短菜刀的,还有拿木头锅盖当盾牌保护队友的,接近一个月的练习和互相对抗,让她们一见对方攻来,就找到了一些战斗节奏,按照慧岸教的,专门往对方脆弱处攻。 在队友们的严密配合下,地痞们即使手中有刀也很难伤到她们,反倒是被她们屡屡攻击成功。尤其是被刀砍到的,一下子就慌了神。 人一慌便有了退缩之意,身上更是破绽百出,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地痞们的胆气也不过尔尔,见着三四个同伙都惨叫着倒下,其他人便也扛不住了。 见势不对,一些人赶紧跑,被院里养得狼狗扑倒在地,咬得鬼哭狼嚎。 另一部分跑得慢的,便被坤道们围住乱棍相击,直接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最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慧岸下令给绑了。 最后,十七个人里跑掉的只有三个,其余十四人全部被俘。 等把这些人绑得结结实实,众人顿时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克服了恐惧打败了敌人,还生擒十四个俘虏,回过头一看,这些看起来很可怕的地痞也不过如此嘛! “好了,留几个人把这些人看好,明早我去给你们领功请赏!” 众人闻言,纷纷期待不已。 陈青竹其实知道前殿那边的情况,见慧岸的人应付得很好,便没再管,继续修炼。 第二天一大早,慧岸便来向她汇报情况,并且给坤道们请赏。 “很好,今日便开个表彰大会吧,顺便把月钱发了!” 集结的钟声响起,慈航观全体很快便在前殿与主殿的空地上集合。 被俘的十四个地痞,还在原地,身上有伤又被冻了一夜,如今全成了蔫菜。 陈青竹站在前殿的台阶上,目视整齐排列的坤道们,朗声道: “你们昨夜英勇的表现,我都听说了,今日特地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论功行赏的!” 众多坤道面露兴奋。 “不过,在那之前,本观主要先惩罚这些胆大包天竟敢夜袭我慈航观的恶徒,让他们知道,敢冒犯我慈航观,就是断手断脚的下场!” “来人,把他们全都挑断一根脚筋!” 这些人平日里就为非作歹,挑断他们一只脚的脚筋,让他们落下残疾武力值大降,往后自然要收敛很多。给慈航观立威的同时,也算是造福乡里了。 “是!” 行刑的还是上次对慈安等人下手的那几个胆大的坤道,如今这些人已经是戒律堂的骨干。 一回生二回熟,掀起这些狂徒的裤腿就是手起刀落,现场顿时响起惨叫声。 “啊啊啊!观主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来招惹慈航观!” 看到同伴被施加酷刑,地痞们都吓尿了,没骨气地哭喊着求饶。 陈青竹丝毫没有心软,无动于衷地看着戒律堂众坤道将他们挑断脚筋。 两个大殿之间的空地上,地痞们的哀嚎此起彼伏。 看他们的狼狈相,在场的坤道们只觉得十分解气,同时更加壮了胆气。 看吧,即使是这种平日里看着十分凶横的地痞恶棍,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照样被她们捉住,哭爹喊娘地求饶。 陈青竹把众人的神色收归眼底,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这些地痞流氓们的作用已经发挥彻底,可以滚了。 命人把他们拖到观外自生自灭,待众人集齐,便开始发赏银。 人头费是以队为单位发下来的,所有队员均分。 每多捉一个人,队长便在均分以外,可多拿五百文的奖励。 加上基础月银和参战的奖励,每个人的收获都在二两以上。 平日里表现好的,还更要多几百文。 她们中的许多人,这辈子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而且这钱还全部属于自己,心中别提有多兴奋了。 发了银子,陈青竹兑现承诺,让她们轮流休假。 一次休两个小队,可以免费赶着观里的马车去南都城里玩一天,回来后还有两天可以继续休息。 由慧云交待了低调行事,安全为上的注意事项,小队成员们便开始去城里放风。 二两银子的购买力可不低,坤道们不住宿,去城里吃了各种小吃,还买了不少耐放的点心或小首饰带回来,也还没花多少,可谓是尽兴极了。 花钱的滋味十分畅快,叫人欲罢不能。 众人如今想起那些地痞们,哪还有什么害怕,只巴不得这样的入侵者再多来几次,方才好叫她们有更多挣赏钱的机会。 切实得了好处,众人对平日里的操练也越发上心卖力了。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支武装最重要的便是勇猛与纪律。 如今,这两样,慈航观的坤道们都有了。 经此一役,陈青竹手下的战力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提升。就算靖南侯府来人,也可与之一战了。 第33章 秦老夫人露馅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没忘记对慧岸这个训练者的承诺。 奖励完普通坤道们,她将慧岸叫到禅房,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对她道: “操练成效卓着,咱们慧岸教头当论首功,本观主奖励你二十两银子,以后再接再厉。” 说着,把两个十两的大银锭子塞到慧岸手中。 慧岸冷硬待人惯了,不太习惯顶头上司这般亲近的表现,接了赏银,仍是一本正经的: “多谢观主。” 陈青竹神色温和地继续道: “说好了要送你一个小礼物的,过来吧,我给你把脸上的疤痕去掉。” 慧岸愣了一下: “观主不必浪费神力,属下,并不在意这些。” 陈青竹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温声道: “我知道你不在意,所以这只是一份小礼物。世人皆重容貌,别人家的女儿长那么点斑,尚且有母亲心痛不已,不惜花费巨资相求,也要让女儿的脸洁净无瑕。” 她看向慧岸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暖意: “一个普通信众都能有的,我陈青竹的得力下属,又岂能没有?” 这是秦夫人相求的时候她就想到的。 是笼络下属的手段,也未尝没有几分真心。 她自认虽然已经冷心冷肺,却也愿意对忠心待她的下属好。 慧岸再次一愣。 虽然她比观主的年纪大,可她依旧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来自强者的宠溺。 自从父母离世,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再感受过这样的关爱了。 这样的宠溺,不仅不让她觉得反感违和,反而觉得温暖又安心。 观主救了她,至今仍以自己的强大力量给慈航观全员撑起了一片遮风挡雨的屋檐,对她们的恩德真的犹如再造。 观主不仅有大恩于她,还如此看重关心她…… 慧岸眼眸里的坚冰,悄无声息地消融了一些。 “那就多谢观主好意了。” “不过属下以为,此事等到第二位香客来后更好,属下的脸,或许也能成为观主的招牌之一。” 她知道观主需要扬名来掌控南都权贵,那她也想为观主贡献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陈青竹略一思索,同意了她的提议。 * 第二位香客,并非来自李千户的造势,反而来自秦老夫人。 无论是出于慈航观的规矩,还是出于不想太多人发现观主神通的私心,秦老夫人等人原本都是不想对外宣扬慈航观之事的。 然而,作为一个资深的甜食爱好者,秦老夫人根本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在去慈航观回来没几天后的周家赏花会上露了馅。 周老夫人如今已经不参加那些向上攀援的应酬,把这重任移交给了儿媳妇秦夫人。 因此,周家赏花会,也都是家世相当的几个老姐妹们闲暇相聚,气氛十分放松。 周府厨子做的江米条是一绝,又甜又脆,上头还裹着芝麻,梅花,吃起来那是满口生香。 往日里她牙不好,怕崩掉了唯有的一组大牙,根本不敢放开了吃,只能含一个在嘴里慢慢化软。 如今,有了两颗好牙,那是一口一个嘎嘣脆,越吃越忘我,一个人干掉了一盘。 她本以为其他老夫人都在聊天,没人注意到她吃东西,却没想到,等她吃完一盘喝口茶,满足地叹口气后抬起头来,竟发现厅内静悄悄的,所有老夫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其实原本只是她的死对头曾老夫人在看她。 两人的孽缘那是做姑娘的时候就结下的,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小时候比衣裳比首饰,嫁人了比丈夫,年纪大了比儿子孙子。 多年来,一直互有输赢。 五六十岁以后,开始比身体。这件事上,秦老夫人又占了上风。 尽管秦老夫人一直作死嗜甜如命还不爱清洁牙齿,但她的牙竟比曾老夫人坚挺。 曾老夫人的一口牙掉得很早,早两年,就已经一颗大牙都没有了,吃东西只能煮得又软又烂,囫囵吞下或靠仅剩的两颗门牙慢慢磨,秦老夫人那两颗大牙,尽管时常疼痛,不痛的时候却还能吃正常的食物。 于是她时常拿牙说事挤兑曾老夫人。 曾老夫人心中不爽却毫无办法,只能暗自诅咒秦老夫人的两颗大牙也赶紧掉光。 甚至不用掉两颗,只要其中一颗掉了,也只能和她一样了。 由于对秦老夫人的那份特别关注,她很快就发现了秦老夫人今日的不寻常。 死老太婆,今天怎么牙口这么好,这吃江米条的架势,竟是比年轻人也丝毫不差。 曾老夫人盯着秦老夫人看得久了,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身为牙口不好的老人,能吃江米条这种酥脆的点心吃得这么溜,本身就是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情。 这厅里的都是经常一起聚会的老姐妹,对彼此的情况也很熟悉。 都很纳闷,秦老夫人不是牙齿也不太行了么,今日怎么能吃这么硬的东西了? “秦家嫂子,你去哪做了假牙吗?怎么突然吃东西变得这么利索?” 古话说得好,吃嘛嘛香身体棒棒。 步入老年,大家都得面临牙不好带来的困境。 毕竟大家年轻时候都是陪家里的婆婆或太婆婆用过膳的,食物全都做得又软又烂,原本再好的食材也会变得让人难以下咽。 可如今,她们也到了这一步。 因此难免对牙医馆关注了几分。 当然,这里头需求最迫切的还是曾老夫人。但她有些拉不下脸去找死对头秦老夫人打听。 听到大家追问,她连忙竖起了耳朵。 然而,秦老夫人见大家都关注着自己,也只是在心里慌了一瞬,就直接一抹嘴巴,气定神闲地道: “谁说我做假牙了?你们才几天没见我,做假牙可要拔牙,那可是有伤口的,能这么快就利索吃东西吗?” 众人想想身边那些做假牙的老人,都是要把原本的牙齿拔了,然后订做假牙,但实际上这玩意儿只能起个装饰作用,根本无法使力气嚼东西,不然必定会磨得牙龈上满是血泡。 不是个狠人,还真没法用假牙吃东西。 所以假牙对老人来说,基本都是又受罪又不实用,渐渐就很少有人去做了。宁可就吃点软烂的东西凑合着过。 “那你怎么突然能吃江米条了?” 有人继续追问。 秦老夫人面不改色地撒谎: “牙不疼了呗,只要想吃,那自然也是能吃的。” 也就是说,她还是用的原来的两颗牙。 虽说大家都比较熟,但也没熟悉到身边仆妇伺候主子的那种程度,对别人牙齿的咀嚼能力到底到何等程度都了若指掌。 其余人都被糊弄过去,唯有曾老夫人不信。 她可太了解秦老夫人了,她刚才被大家发现吃江米条的那一瞬间,绝对是心虚了。 后来回答众人疑问时,秦家老太婆也不断在用无名指扣茶杯。这是她年轻时候就有的,撒谎的小动作。 一瞬间,曾老夫人便完全断定了,那老婆子肯定没说实话。 一个牙医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无非就是怕她也去找那牙医做了牙,让她没东西可以压自己一头。 哼,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个小气鬼! 曾老夫人在心中冷哼。 她不说就不说,别以为她没办法打听到。 这样想着,一结束聚会,曾老夫人就派了心腹的嬷嬷拿了钱,去找秦府下人探听消息。 第34章 肠子都悔青了(一)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但秦老夫人一家虽然最近都跑了两趟供奉治病了,可除了她身边最心腹的那个老仆妇外,其余人还真不明就里。 跟她进去道观等候的,只有那个老仆妇,嘴严得很,其他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能掰开秦老夫人的嘴巴看,也只是知道,秦老夫人自打从城东的慈航观回来后,牙口就变好了。 还有人偶尔听到秦老夫人念叨,观主给弄的新牙就是好使。 曾老夫人很快得到了打听回来的消息,顿时悟了。 那死老太婆果然是安了假牙! 真没想到,那从未听过的慈航观,一个道观,竟有这么好的牙医技术。 曾老夫人也苦无牙久矣,闻言立刻决定第二天就去慈航观,让那观主也给自己安几颗假牙。 她又不是出不起钱。 到时候,她就先让观主给她弄八颗大牙,左右各四颗,比那秦家老婆子还多六颗!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在自己面前嘚瑟。 想到有了好使的假牙可以随意吃喝的日子,她就有些迫不及待,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银票急火火地赶到慈航观去了。 有求于人,曾老夫人一开始的态度也是相当有礼的: “请问道长,贵观观主是不是擅长造牙之术啊?” 知客仍是慧云,听这老太太的意思,她立刻就有些明白此人大概是从何处找来的了。 她微微昂首,做出世外之人的淡薄来: “我家观主何止能造牙,还能顷刻治愈百病百伤。” 曾老夫人只当后头那些话是吹牛,道: “那你去请你们观主出来,帮我造几颗牙,价钱都好商量。” 慧云不紧不慢地摇了摇头: “老夫人既听过我家观主的本事,难道不知我家观主的规矩?” “什么规矩?” 这她还真没打听到。 慧云道: “这不仅是供奉的问题。要求观主治病,首先需有虔诚信众引荐作保。不然,你就算出再多钱,我家观主也不会出手的。” 曾老夫人有些不悦,就一个牙医,虽说有几分本事,怎么这么大架子! “老身也是第一次来贵观,上哪去认识贵观的虔诚信众啊?道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可不是出不起价钱的人。” 慧云听她这话头,才发现对方似乎并不完全清楚观主的本事,也难怪说话这么狂傲。 为了不堕慈航观的威风,她少不得也要强硬些了。 “老夫人,不管你出多少钱,我们都是这个规矩,你若不服,大可另请高明。” 曾老夫人还没发话,她身边的老嬷嬷便跳出来了: “大胆!竟敢这样对我们老夫人说话!你可知道我们老夫人是什么人?” 慧云丝毫不惧: “不管你们老夫人是什么人,我们慈航观都是这个规矩!” 曾家虽只是商户,却是堪比首富的大商贾,仆从无数,这老嬷嬷也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去外头店铺寺庙,都是被人捧着敬着的,好久没遇到敢这么下她面子的人。 闻言顿时气性上来,趾高气扬地道: “我告诉你,咱们老夫人可是南都曾家的老太君,跟府尹家的老太君都交情甚笃。你们若是如此不识相,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竟是直接拿着官府来施压了。 按理说,寺庙道观虽是方外之地,却也依旧归官府管辖。 若她们毫无背景,只怕还真得被唬住了。可慧云知道,李千户这头恶狼,如今已经成了被观主喂熟了的狗。 就这位曾老夫人家的这种裙带关系,她们还真不必放在眼里。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不客气!” “你……” 那老嬷嬷说不过慧云,气得要打人。 刚扬起手,却被一只极为有力的手捏住了手腕。 转过头,就看见一张被狰狞疤痕贯穿了的脸,一个足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的道姑,正捏着她的手腕,目光冰冷地盯着她。 “上一批敢在慈航观撒野的,被我戒律堂通通挑断了脚筋扔在观外,你想试试?” “慧岸师姐。” 慧云朝慧岸打了个招呼。 别说,慧岸身材高挑,本就比一般女子看起来英武,又气质冷冽,再加上那道贯穿全脸的疤,还真挺有威慑力。 那老嬷嬷被吓得呐呐不敢发言。 曾老夫人全程看着那老仆妇出言不逊,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身边的老仆妇什么性子能不清楚么,但有时候她们就需要这种咬人的恶狗来施展威风。 曾老夫人只是想享受特权,可不是没脑子。 原以为摆出自己的来历,定能顺利见到观主,却没想到,这慈航观竟是软硬不吃。 她的心中,顿时对这慈航观有了新的判断。 若非上头有人,这道观绝对不可能如此傲慢。 “翠玉,怎能对道长如此无礼,还不回来!” 她出声呵斥道。 然后对慧云慧岸道: “两位道长,老身的下仆失礼了。既然贵观有规矩,那我也不叫你们为难。今日便告辞了。” 说完果断带着仆人离开了。 “她们还会来吗?” 等人彻底走远,慧岸问道。 心下难得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刚才太凶狠,把人吓跑了。 如今观里香客不多,每一个都得好生利用才好。 慧云却是信心十足,笑着道: “观主的神力无人可替,还能叫她们跑掉了不成。” 事实正如慧云所料。 曾老夫人在回城的路上左思右想,到底还是对假牙的渴望占了上风。 毕竟,她实在是太想可以正常吃东西了。 除了慈航观,根本没有任何牙医馆能造出那么好使的假牙。 在车上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她终于下定决心,拉下这张老脸,去找秦家老婆子问问,她到底是怎么让这规矩不小的慈航观为她出手造牙的。顺便再打听一下,这慈航观又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 秦老夫人接到门房通报,说曾老夫人来访,很是惊讶。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多少年的死对头了,竟然主动登门拜访。 更让她惊奇的是,曾老夫人这次来访居然还特别有礼貌,装得跟什么似的,还给她带了礼物,非常客套地假模假样寒暄了几句。 秦老夫人揉了揉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嫌弃地道: “老姐妹!你能不能别这样,我看着别扭得紧!”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拉下面子来找死对头打听事情,竟然被这么说,曾老夫人的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 “你当我想这样,要不是为了跟你打听那假牙的事,我至于么……” 秦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她继续道: “你跟我说说,那慈航观究竟是什么来历,架子也特大了些!我软硬兼施,她们竟还坚持自己的破规矩,非得要虔诚信众举荐才愿意让我见那观主。” 秦老夫人终于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慈航观几个字宛如晴天霹雳,惊恐地瞪大眼睛: “你这个死老太婆,什么叫软硬兼施?你去慈航观做了什么?” 顿了下,她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你不会说是我让你去慈航观的吧?” 若让观主她们以为,是她走漏了消息还介绍了不靠谱的人去,岂不是会迁怒他们秦家! 曾老夫人敏锐地意识到她这死对头的反应有些过头。 这不合常理啊,怎么这死老太婆竟是很担心,会因为她在慈航观的所作所为被慈航观责怪呢? 一个小小的慈航观,有这么大能量吗? 到底是慈航观有她不知道的了不得的地方,还是死老太婆鬼迷心窍了? “莫非,你就成了那慈航观的虔诚信众?” 没想到,听到这话,她那死冤家竟是一挺胸膛,无比骄傲地瞪了她一眼: “我不是虔诚信众,难道你是?”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等等,死老太婆也不是个糊涂人啊,能让她以慈航观的虔诚信众为傲,得是从这个身份里获得了多大好处啊! 这慈航观,只怕是比她原先想的更加了不得! 可她今日刚跟慈航观的人起了冲突…… 曾老夫人顿时开始后悔起自己今日的莽撞。 第35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二)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秦老夫人看她脸上变幻的表情,心中不断唾骂着这该死的老虔婆,竟然那么多的心眼,从她在宴会上的一点异常,就寻到了慈航观去。 她若是恭恭敬敬去也就算了,偏生还拽得二五八万,狠狠得罪了慈航观的人。 消息是她这里走漏的,不说清楚观主的非凡之处,这死老太婆万一做出更加蛮横无礼的事,他们秦家难辞其咎。 “事已至此,那我便跟你说实话吧。我这不是假牙,而是真牙。观主有非凡之力,帮我萌生了两颗新牙,所以才能和年轻人一样吃东西。” 曾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真牙?这怎么可能……” 活了几十年,她就从未听闻有什么手段能让成年人自己长新牙的。 若非如此,那些王公贵族里的老人家们,也不会和民间的老人一样,一上了年纪就都只能吃烂软好吞的食物了。 秦老夫人对她这反应不以为意,继续道: “这般神力,全天下只此一家,你若不想接下来几十年都只能吃烂糊糊,最好跟我去慈航观赔礼道歉。” 居然要向几个道姑赔礼道歉。 曾老夫人打心里不愿意: “几个道姑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大不了我多捐点香火钱……” “你可以看看我的牙再说话,免得到时候脸疼。”秦老夫人没好气地道。 “那我还真要看看所谓非凡之力,萌生出的新牙到底……” 曾老夫人一边嘀咕,一边走过来看,话没说完,便失了声。 她看到了什么! 秦家老太婆左侧上下牙龈那两颗大牙,又白又完整,深深地扎进牙龈里,一看就特别牢固。 不仅那牙和其他蛀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牙龈肉,看着也比别处要健康饱满得多。 虽然只有两颗牙,但这两颗牙,完全是年轻人才有的状态。 萌生新牙,竟是真的! 曾老夫人心中激动,忍不住追问更多细节: “这牙是怎么生出来的?痛吗?需要多少时日?” 秦老夫人也没隐瞒: “具体怎么生的我不清楚,当时观主只把一根手指贴在我脸颊上一炷香的时间,我儿媳妇也在旁边看着,没见做别的什么。痛倒是不会痛,只有点痒。” “什么!一炷香!”曾老夫人失声。 她想到秦家跑了好几趟慈航观,还以为是为了生牙敷药或者扎针之类的,怎么也没想到,秦家老太婆居然说真正生牙的过程只用了一炷香,还一点都不痛苦。 那观主,竟有如此神力! 难怪慈航观规矩那么大!难怪秦家老太婆对慈航观推崇至此! “我家观主不仅能造牙,还可令百病百伤顷刻全消。” 那慈航观知客道姑的话陡然在脑海里响起。 百病百伤,顷刻全消…… 这话不会是真的吧?! 顷刻……全消! 若仅仅是只会生牙,秦家断不至于短时间内屡次去供奉烧香,还对慈航观的本事捂得严严实实。 以秦家的奸诈,肯定是发现了莫大的好处只想一家独占才会这样做。 正兀自思考着,便听秦老夫人凉凉道: “我对你据实以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全看你自己。” 若说秦老夫人一开始只是有一点后悔,这一刻就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竟然一时狂妄,把慈航观给得罪了! “老姐妹!”她殷切地握着秦老夫人的手,“我先前不知慈航观如此了得,觉得她们规矩大,开罪了那知客的道姑,你既是慈航观的虔诚信众,且帮我美言几句,再引荐一下观主可好?” 秦老夫人毫不犹豫地推开她的手: “别,我可没那么大面子,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你从我这里得了消息,去慈航观胡乱搅和一通,我还得去赔礼道歉呢!” 至于引荐,她话茬都没接,那就是门都没有的意思。 让观主出手的机会那么珍贵,她岂能浪费在死对头身上。 曾老夫人自知给对方带来了麻烦,以两人的关系,对方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想让秦老夫人帮她引荐,只怕是有点难。 想明白这点,她只好悻悻地告辞离开。 “死老太婆,凭白带累我!” 秦老夫人忿忿地骂了一句,吩咐人再去准备一份供品。 如今再去一趟慈航观已经来不及了,秦老夫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供奉去了慈航观。 一来就直奔慧云而去: “道长,可真是对不住啊,老身一个不怎么熟的邻居,不知道怎么发现了我的牙和慈航观有关系,竟是找上门来,听说还冒犯了道长。老身得知后,昨晚真是觉都没睡好,要不是当时天晚了,真想立刻来给您道歉!” “小小礼物,聊表歉意,还望道长不要嫌弃!”说着,打开了盒子。 这是供品之外额外准备的,是一根样式简单却玉质很好的白玉簪子。 慈航观坤道们打扮简单清雅,送胭脂水粉布匹或者别的首饰都不合适,只有簪子稍微合适些。 慧云没有接,而是问: “那秦老夫人是代那位邻居道歉?” 秦老夫人道: “当然不是。老身是替自己道歉。虽说老身并非有意宣扬,到底给道长带来了麻烦。” 慧云见她拎得清,这才道: “老夫人既非有意,便是小事一桩。只是,今后还需多加注意。” 说着,将盒子推回了秦老夫人手中,“心意我领了,东西还请拿回去。身为信众,老夫人只需供奉神灵和观主即可。” 秦老夫人只当她是客气,执意要送,慧云还是坚决拒绝,并道: “老夫人放心,慈航观是神降之所,没有那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规矩。” 秦老夫人无法,只得道: “道长高风亮节,下次若有幸再见观主,老身定会在观主面前提及。” 心中却是感叹,慈航观不愧是被神灵选中神使的地方,连一个知客都如此心性坚定,不为世俗钱财所动。 慧云笑道: “那便多谢老夫人美言了。” 她其实并不在意这点东西,只是要给底下的人立好规矩。 随着慈航观声名日显,所有弟子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只怕用钱财讨好她们的人也不会少。 若不将这等风气扼杀在摇篮里,只怕到时候这些人的心被养大了,便不会安于慈航观给的这点待遇了。 若为了钱财做出危害观主的事,那可就不妙了。 待下午闭了观门,慧云特地召集众坤道,言明此事,并立了规矩,谁若私自收受香客馈赠,直接按照背叛论处。 此为后话。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曾老夫人带着昨日那仆妇,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走了进来。 道观前殿不禁香客,谁都可以进。 有了秦老夫人这一出,慧云已经猜到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了。 面上却只当不知,对一旁的坤道吩咐: “这人怕不是又来闹事,去把慧岸师姐请来!” 慧岸经常带着其余不当值的坤道在西苑训练,那坤道闻言立刻往西苑跑去。 曾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赶紧上前几步道: “道长误会!老身今日是来道歉的!不过,请慧岸道长来也行,老身昨日无状,正好一起跟两位道歉。” 曾老夫人虽说有时候爱摆架子,爱看碟下菜,却不是个糊涂人。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她昨日得罪了这位知客,和那位慧岸道姑也有冲突,若想求观主出手,必须得先把跟这两个拦路小鬼打通了关节才有希望。 不过片刻,慧岸便带着两个戒律堂的成员,拿着长棍匆匆赶来。 还没进殿,便扬声道: “何人敢在我慈航观撒野!” 曾老夫人正要开口解释,却愣住了。 她记得昨日这慧岸道姑脸上有一条很吓人的长疤啊,今日怎么没了? 第36章 亲眼见证他人两次被拒。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没了那道狰狞的长疤,这位慧岸道姑的一张脸,竟还长得不错,虽说肤色不够白,却浓眉大眼的,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英气。 见曾老夫人看着她的脸发呆,慧岸只当没看见,继续横眉怒眼道: “又是你!昨日我便警告过你……” 曾老夫人回过神来,见对方误会了自己,不敢分神再关注慧岸的脸,赶紧把对慧云的解释再说一遍。 又对那个叫翠玉的老嬷嬷道: “都是你这老货,昨日言行无状,险些让我与道长们发生误会!” 那嬷嬷早得了嘱咐,闻言连忙哭丧着脸下跪扇自己的脸: “道长们,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出言冲撞,奴婢知错!要打要罚奴婢都认,只求道长们消消气,别跟我家老夫人生了嫌隙!” 曾老夫人也道: “都是老身管教无方,如今这老奴任由道长们处置,老身绝无怨言!” 说着又把两个荷包往慧云和慧岸手里塞: “这是一点致歉的心意,还望道长们不要嫌弃!” 慧云和慧岸各自后退一步,避开了对方的荷包。 慧云道:“老夫人,咱们观里有规定,弟子不可私受香客财物!” 一旁看热闹的秦老夫人上前佐证: “没错,别说你了,连我送的礼物,道长们也都不肯收呢!” “那可如何是好……”曾老夫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了,昨日之事只是一些言语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老嬷嬷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便也罢了。” 慧云缓和了语气道。 虽说要对那些不守规矩的香客立威,但慈航观到底是方外之地,也不好对一个老妇人显得太过计较,会让人觉得没有慈悲心。 对方既然肯矮下身段道歉,慧云自然也选择顺坡下驴。 毕竟,如今香客还不够多,并不是真的要把人往外推。 曾老夫人给了那老嬷嬷一个眼神,老嬷嬷这才停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对着慧云慧岸道谢。 曾老夫人没送出去东西,心里不踏实,灵机一动道: “既然道长们不可私自收受财物,那老身便将这些作为香火钱一并捐给贵观!” 然而,她还是没能成功把东西送出去。 因为慧云告诉她: “不可,我观不收这些俗物。若善信有心供奉慈航真人和观主,则需要按五行之数准备供品。” 曾老夫人连忙请教: “还请道长赐教。” “五行供品乃是上品的金,清茶,清酒,蜡,美玉。” 曾老夫人心中暗恼,这么重要的事秦家老太婆居然都不提醒她,嘴上却恭敬道: “老身下次来,一定按要求准备供品!” 慧云又强调道: “你有这份心倒是好的。但我需提醒老夫人,观主那里的规矩,可不会因为你供奉了慈航真人就更改。” 曾老夫人心中暗道,这慈航观的门槛可真是太高了,面上却不敢有任何介怀,连连应道: “自是如此!规矩的事,老身自己去想办法!” 秦老夫人在一旁看着曾老夫人这拉下身段道歉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暗爽。 同时,又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 当初她们贸然前来,观主不仅破例给她治了牙齿,还接受了她们不合规矩的供奉。 可见啊,她就是比那死老婆子运气好,还更讨人喜欢! 看了一出死对头低声下气道歉求人的大戏,秦老夫人心满意足地下山了。 畅快的情绪过后,又心生警惕。 亲自见证死对头是如何两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她才深刻感觉到,想求观主出手有多不容易。 他们秦家虽然幸运,如今在慈航观也混了个脸熟,却不可因此骄傲,甚至还得加倍努力向观主献殷勤才行。 因为以如今的形势,慈航观的名声只怕会越传越广,等到香客越来越多,身份越来越贵重,他们秦家可就很难在观主面前混成红人了。 还有那曾家老太婆,也是个拉得下脸的人,如今得知了观主的神通,万一卯足了劲讨好观主,可不是要平添对手么。 被她暗自提防的曾老夫人,在简单参拜慈航真人后便离开了。 她倒是没开口求秦老夫人。 毕竟想也知道,即使是虔诚信众,能引荐他人让观主出手的机会只怕也不会太多。 不然,慈航观早就该被踏破门槛了,岂能如此籍籍无名。 所以,如此珍贵的引荐次数,秦家老婆子肯定不会轻易给她这个死对头。 既如此,她也不会再自讨没趣。 心中暗自筹谋着,回去再派人去打探打探,可还有别的什么人是慈航观认可的虔诚信众,能不能给些好处换个引荐的机会。 定下了主意,她又有心情探索慧岸脸上那道疤痕的事情了。 出了观门,她纡尊降贵,亲自跟那看门的小道姑打听道: “小道长,跟你打听个事,你们那个慧岸道长……我昨天来的时候,见她脸上还有一道很长的疤啊,怎么今天就没了?” 此事昨天在观里也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慧岸那道疤实在显眼,不仅作为香客的曾老夫人会注意到,即使对天天见到她的其余坤道,存在感也依旧很强。平时大家都不敢过多去看慧岸的脸,只怕她觉得冒犯。 比慧岸来得早的人,也都知道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谁知道,那么严重的一道疤,昨天慧岸去了一趟观主禅房的功夫,就没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起,慧岸也心情极好回答了: “观主说我最近表现优异,特赐恩典,给我除了这道疤。” 众人再次被观主的神仙手段震撼。 同时也无比羡慕慧岸,别看慧岸平时冷冰冰的都没个笑脸,却很得观主看重和喜爱呢! 虽然大家都觉得震撼,但面对外人,这小坤道却还是很端着的: “善信说慧岸师姐的疤啊,观主心情好,随手就给除了啊。” 昨天曾老夫人也被那慧岸道姑给吓了一跳,对她脸上的疤可谓印象深刻。 闻言心中咋舌,那么突出的一道疤,竟然一天之间就给除得干干净净。慈航观主的手段果真堪比神灵啊! 这越发坚定了她要求见观主的决心。 而跟在她身边的心腹翠玉,心中却是打起了别的主意。 她时常跟在曾老夫人身边,对南都那些上层人物身边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 据她所知,那南都同知家的嫡长子,当年十八岁中举人,可谓是天生的读书苗子,却因为元宵节与人出去放烟火,被意外烧伤了脸,半张脸都是可怖的疤痕,从此便前途断绝。 这两年,同知大人家可没少广求神医给嫡长子治脸,却都没有太大效果。也曾对外放话,谁若能治好大少爷,或者提供神医的消息,都必有重谢。 若是她抢在众人之前,率先将慈航观观主的本事告诉同知夫人,岂不是能揽下这件大功! 她也不求多的,就希望能给她的小儿子在南都府衙谋个皂吏的差事。 第37章 同知府找上秦家,观主带来的体面。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虽说这么做有点对不住曾老夫人。 可翠玉自认这么几十年来,她为老夫人扮尽白脸,冲锋陷阵,从不退缩,也已经对得起老夫人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丈夫和儿子都已经放了良,如今要谋的就是更好的出路。 大儿子家里,有个孙子读书很有天分。小儿子家没这个福气,能谋个可以世代相传的皂吏差事也是很不错的。 南都城位同京师,其皂吏的待遇可比一般县衙府衙好得多。 担心迟了就被人抢先,翠玉嬷嬷回到曾府第二天,就借口家里有事,告了假去同知府。 同知乃是南都府尹的副手,正五品上。 品级虽然算不得很高,却有实权。再加上这位严同知出身当朝大族,因此在南都城也属于最上层的那一部分权贵。 以翠玉嬷嬷的身份,当然是没法直接和同知夫人说上话的。 可曾家作为南都城可以排名前三的富商巨贾,与同知府也是有往来的。 虽然这种往来,属于曾家讨好同知府的那种性质。 但也因此,翠玉嬷嬷和同知夫人身边的嬷嬷,也混上了两分面子情。 翠玉来到同知府外,给门房小子塞了一钱银子: “劳烦小哥,给同知夫人身边的晏嬷嬷递个话,就说我有可以治好大少爷的神医的消息。” 大少爷严允一直是严同知夫妇的心病,那晏嬷嬷听了门房小子的传话,立刻来了侧门处见了翠玉嬷嬷。 “晏姐姐好!我是曾府的翠玉,曾与您见过好几面的。” 晏嬷嬷没心情与她寒暄,只道: “你有什么消息,直接说吧。” 翠玉嬷嬷却不肯: “此人本事极大,我亲眼见她一天就治好了一个病人脸上很深的一条疤。但此人的来历我不能轻易透露,必须向同知夫人面陈。” 晏嬷嬷有些不悦,却是忠心耿耿的奴婢,不敢耽误了夫人和少爷的大事。 闻言只得压下个人情绪道: “但愿是真的有你说的那样神,不然,拿同知夫人开涮是什么下场你可知道?” “晏姐姐放心,我绝对不敢!” 晏嬷嬷这才去回禀了同知夫人。 “一天就治好,听来甚是荒谬。但此人是曾家老夫人身边得脸的奴婢,应该不至于是那等随意胡诌来骗赏钱的人。” “叫她进来吧。” 严夫人斟酌一番如此道。 辗转一番,翠玉嬷嬷这才得到了单独面见同知夫人的机会。 上位者一般是很少直接跟奴婢说话的,多由身边的仆妇代劳。 “你有什么消息,现在可以说了。” 晏嬷嬷开口道。 翠玉默默看了看周围伺候的侍女,道: “此事机密,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严夫人皱了皱眉,但到底是对儿子的担忧占了上风,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现在可以说了吧?” 翠玉嬷嬷却道: “夫人,奴婢不敢耽误您的时间,但奴婢来向您传这消息,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这便是要好处的意思了。 柳氏强忍着不耐道: “你想要什么?” 翠玉嬷嬷说了自己的条件。 想在南都城拿到一个皂吏的差事,对普通人来说不容易,但对严同知来说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柳氏也完全可以应承。 只是,一个可以世代相传的差事,可比银子值钱多了。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消息能有这么大价值?” 事已至此,翠玉嬷嬷倒也不紧张了,拿出了平日里在曾府理事的头脑来,不紧不慢道: “只凭此人但凡出手,就一定能让严大少爷的脸恢复如初。” “只凭我家老夫人,捧着千两银票也无法求得那人出手。” “只凭秦家老夫人,将此人奉若神明。” 三句只凭,透露出的信息可就有些多了。 严夫人不认为这奴婢如此大胆敢骗自己。 “好,只要那人确实能治好我儿的脸,我便允你一个皂吏之职。” “可你若骗人,我必让你家老夫人严惩于你!” 翠玉嬷嬷亲眼见过慈航观观主的本事,心中很有把握,因此也不惧,只道: “我家老夫人如今还没能求得那观主出手,请夫人怜悯,不要对外透露是奴婢给您递的消息。” 严夫人应允,心中倒是对那神医越发好奇起来。 南都城到底是何时多了这样一位有本事的神医,连曾老夫人这样的巨富之家都无法打动她。 正琢磨着便听翠玉嬷嬷道: “那人便是城东慈航观的观主,据说是受慈航真人点化,有神力在身。” “一个道观观主竟有这样的本事?” 严夫人有些惊讶。 翠玉说的后半句,她在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身上听得多了,已经自动无视了。 翠玉便将自己和曾老夫人两次去慈航观的前因后果,以及在那慧岸道姑身上的发现都给说了一遍。 “夫人若想让大少爷顺利就医,最好按她们的规矩来。不然,只怕会像我家老夫人一样,徒生波折。” 为了快点从同知府兑现好处,翠玉特意提醒道。 待她走后,严夫人便对晏嬷嬷道: “你去打探一下,她所说的是否属实。” 晏嬷嬷领命而去,一天后来回话: “夫人,那翠玉倒是没有撒谎。” 严夫人沉思片刻,觉得那慈航观很有试一试的价值。 “如此看来,倒是有必要去拜访一下那位秦老夫人了。” 秦家和曾家的两位老夫人不和,在南都城上流社交圈子里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秦老夫人不肯为曾老夫人做介绍人,却不可能不卖她这个面子。 * “老夫人,同知夫人派人递了拜帖过来。” 下人将同知府的拜帖呈了上来。 秦老夫人有些受宠若惊,递拜帖这种事,一般都是下位者对上位者或者平级论交者。 秦家虽然有钱,却没狂妄到以为自己能和同知府平级论交。 她在宴会上也见过同知夫人好几次,但她们那些官太太自有自己的圈子,对她们这些贴上来的商户,向来是不冷不热的。 这次怎会如此谦恭地给她递拜帖? 打开帖子一看,又确实是同知府的帖子,写着明日上午将来拜访。 又问了儿子和媳妇,两人也不知道同知夫人为何前来。 怀着满肚子疑惑,秦老夫人还是吩咐了下人好生准备明日接待同知夫人。 第二天,早饭后没多久,同知夫人便来了。 秦老夫人和秦夫人两人一起去宅邸门口,热情相迎: “严夫人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几人一路寒暄着,来到会客厅,严夫人这才进入正题: “秦老夫人,不瞒你说,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向你打听一下那慈航观观主的事。” 听到这话,秦家婆媳二人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柳氏的目的。 原来,同知夫人纡尊降贵拜访秦宅的这份体面,竟是观主带来的。 第38章 才供奉观主多久,便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挥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那个知情的老嬷嬷在一旁伺候。 “严夫人勿怪,实在是此事不可轻易外传。”秦夫人道。 两人如此慎重,严防死守的模样,让柳氏对那慈航观观主的本事越发期待。 “我也是偶然听说,那慈航观观主可治百病,而秦老夫人正好是亲历者,便来问问情况。” 同知到底是达官贵人,不是秦家能得罪得起的。 严同知那嫡长子的事,秦家也是知道的。 她们不会主动用慈航观观主的消息去讨好严家,可若严家找上门,她们也不敢不说。 这种事,秦家人还是有共识的。 秦夫人道: “娘,您让严夫人看看您的牙。” 柳氏已经听那翠玉嬷嬷详细说过秦老夫人这两颗牙的事,今日来,也是有亲自验证的意思。 闻言,她立刻走到秦老夫人跟前去察看。 一见之下,也是惊奇不已。 在一个花甲老人的嘴里,那两颗比许多年轻人还健康的牙,实在是显得十分惹眼。 “果真是片刻功夫就生出了两颗牙?” 秦夫人实话实说道: “倒是不止片刻,大约有一炷香那么长吧。” 严夫人瞠目结舌,那也很令人震惊了好么! 秦家的话在她这里比那翠玉嬷嬷更有可信度。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翠玉嬷嬷只是一个奴婢,出了事也不过赔上贱命一条。而秦家却是家大业大,得罪了同知府,那损失可就大了。 秦家不敢拿这种事骗她。 “可曾听闻那观主能否治疗烧伤留下的疤痕?”严夫人问出了最关心的事。 “这倒是未曾听说。不过,知客道长说观主能治百病百伤,我家小女,脸上的产后褐斑,也是一炷香功夫就全消了。” 秦夫人知道同知夫人来此是为了什么,特意如此提道。 严夫人闻言,心中有些激动。 那观主能在短短一炷香时间就让秦老夫人长出新牙,还消掉了秦家小娘子脸上的斑点,确实是有大神通的。 既然号称能治百病百伤,那她家允儿脸上的疤,有极大可能也能治好! 不过…… “那秦夫人为何不让观主出手,把你脸上的斑也除了去?”她对此还有些疑惑。 秦夫人刚才那样说,正是为了让她问及此事: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虽说得观主青眼,两次出手相助,却也不敢轻易求观主第三次。毕竟,在高人面前的脸面肯定是越用越薄的。我这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脸如何已经不重要,还是把机会留到更紧要的时候,拿来保命比较好。” 严夫人又不是那等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闻言立刻听明白了,秦家很清楚她是来做什么的。 这话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他们的引荐并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的事,而是要耗费他们在慈航观观主那里的人情。 而这份人情,是足以保命的份量。 她心中思忖,曾家老夫人捧着千金都铩羽而归,只怕也并非一般信众随意引荐便能成功的。 既然已经确定秦家人能两次让那观主出手,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找别人。 以秦家之前那藏着掖着的架势看,很可能找也是白找。 “秦夫人放心,若那观主能让我家允儿的脸恢复如初,我与严家,都不会忘记秦家的这份大恩。” 严夫人承诺道。 这样的话从严夫人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份量是很重的。 大恩就意味着,将来秦家遇到棘手的麻烦,严家将会全力相助一次。 那是他们商户之家捧着多少银子都求不来的。 秦家婆媳二人,听着这话都心跳如擂鼓。 秦老夫人到底要更沉稳些,沉吟片刻道: “既然严夫人这样说了,老身少不得腆着脸去观主面前说项一番。只是,观主是否应允,老身也没有完全把握。” 虽然她感觉自家在观主面前应该还是有两分薄面的,却也不敢过于自信,把话说得太满。 严夫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明白秦老夫人说得也是实诚之言。 “老夫人只管尽力一试,若成了,严家自然会记你家的这份恩情。就算不成,也不怪你们。” 秦老夫人又嘱咐道: “另外,观主毕竟是方外之人,只怕不太把世俗权势放在心上,还请夫人和少爷到时候千万要谦逊有礼一些,不然若惹得观主不悦,只怕不但不能为大少爷治脸,连我秦家也要跟着受牵连。” 严夫人表示理解: “世外高人有些脾气也是正常的。老夫人放心,我都省的,定会管束好犬子。” “多谢严夫人体恤。那老身明日便去一趟慈航观。”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 “观主,秦家夫人和老夫人来了,又敬献了一份供品,还拿了好几罐玫瑰蜂蜜,说是给观主养颜。” “另外,说想引荐南都同知严大人家的大少爷前来治脸。那位严少爷,三年前被焰火烧了脸,留下了一片十分可怖的疤痕。” “观主,是否要应允她们?” 陈青竹吃午饭前中断修炼,慧云便趁机前来禀报。 陈青竹略一思索,道: “秦家倒是算得上虔诚,可以答应他们。让他们明天把人带来吧。” 对于秦家这样的信众,她很满意。 平日供奉得勤不说,还很快就给她引来了两位质量上佳的香客。 至于他们家如此殷勤讨好,也是为了利用她谋好处这种事,她心知肚明,却并不介意。 互惠互利方得长久。 她既然想让秦家虔诚,自然是少不得要让他们获得好处的。 “慧云,严同知府上来人前,你好生嘱咐其他接待者,切不可因为对方是官眷便特别殷勤,温和有礼即可。” 陈青竹特意嘱咐道。 严同知家,作为她在南都权贵中扬名的第一步,很重要。 慧云心领神会: “观主放心,我绝不叫手下人损了慈航观的气度。” * 得了观主的应允,秦家婆媳二人十分高兴。 观主肯答应,便意味着她是肯定能治好严大少爷的。 如此,她们可就百分百能获得严家的这份人情了! 一回家,两人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翘首以盼的秦大富。 秦大富听说后,同样是喜笑颜开,抚掌大笑: “好好好!果然是我秦家的运道来了,竟抱上了这么粗的一根大腿!” 他们这才供奉观主多少时间啊,就凭此得了严家这份大人情。 “往后咱们可得更加用心地供奉观主!” 他叮嘱家人。 秦家婆媳二人也早就对此达成共识,闻言毫不犹豫道: “那还用说!” “若能成为观主面前的红人,以后这满南都城的权贵,只怕都得捧着咱们家!”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畅想着混成观主面前红人的美好未来,各自都多吃了两碗饭。 也顾不得天晚了,立刻派人去同知府送了消息。 第39章 阴郁的严家大少爷,曾老夫人气成河豚。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先前没得到秦家的准信,严夫人都不敢跟儿子说这件事。 如今得到准话,便第一时间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走进儿子所住的院子,远远的便闻到刺鼻的酒味。 严夫人几步走到儿子房里,果然见他正拿着一个白瓷酒壶,像灌水一样往嘴里灌酒。 往日里意气风发,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如今已是须发凌乱,瘦骨嶙峋,比街边的乞丐没好多少。 自从确定自己脸上的疤痕再也没法好,他就成日酗酒,醒了喝,喝了睡,把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 严夫人心疼得眼眶泛红,上前一把夺过严允手中的酒壶: “允儿,饮酒伤身啊,别喝了!” 严允被夺走酒瓶,十分暴躁,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拿来!” 严夫人不为所动,他便直接上手来抢,争夺间,毫不留情地将身材比他矮了一大截的严夫人掼倒在地,这一次,她的额角不小心擦到了椅子,顿时渗出了血迹。 “夫人!” 严夫人身边的仆人吓了一跳,赶紧来搀扶,严允却不为所动,拿回酒壶就继续往嘴里灌酒。 严夫人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流下来,赶紧拿帕子捂了一下,揭开帕子一看,没多少血,又立刻捂住,严厉地吩咐众人: “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许外传,否则,直接拔了舌头发卖出去!” 国朝以孝治天下,若传出严允殴打母亲的传闻,对他将来的前途极为不利,甚至会被直接革除功名。 严夫人时常在心中自我安慰,儿子是前程断绝,实在是太痛苦了才会如此对她。 只要他的脸治好了,他便会再次变回以前那个孝顺的好儿子。 众人连忙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严允见状,也不过嘲讽一笑。 就算传出去了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如今这鬼样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吗? “允儿,娘这次来,是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你的脸有救了!”严夫人赶紧直入主题,希望儿子听到这个好消息能心情好转。 严允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了,根本不信这所谓的好消息,闻言冷笑一声: “又是哪里找了个所谓神医?” 严夫人心知,以往为了让严允配合那些大夫的治疗,夸大其词了太多次,让他不愿意再相信自己了。 “这次跟以往真的不一样……” 她如实说了那慈航观观主的种种神奇手段,严允还是神情冷漠。 他曾博览群书,没少见游记上记载那些神棍们的骗人把戏。 所谓神通,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戏法。 至于生牙,只怕也是赶巧碰上了。 别说秦家老夫人才六十,便是那古稀老人,也有突然长牙的。那慈航观观主,不过是把此事揽到自己头上混淆视听罢了。 他冷嗤一声: “神棍骗子的拙劣把戏,也就那些愚夫愚妇信以为真!堂堂同知夫人,何时竟也如此愚蠢?” 严夫人只当没听见他的嘲讽,一味劝道: “允儿,娘亲眼见过秦老夫人那牙的,慈航观的观主那是真有本事!你就去试试吧!” 严允不为所动。 严夫人只得指天发誓道: “允儿,你相信娘,这次真的没骗你。我要是说了假话,叫我天打雷劈好不好!” 严允讥讽地笑着,继续喝酒。 严夫人只得继续劝说: “允儿,就算娘求你了,就再试一试吧!听秦老夫人她们说,那观主每次治疗的时间都很短,都是一炷香左右。你就跟娘走一趟好不好,左右不过是一天时间,换一个很大概率能治好你脸的希望,很划算的是不是……” 严允被他母亲烦得暴躁不已,心中的阴郁不断发酵,治好他的脸?他的脸早就没希望了! “好啊,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严夫人又交待了要敬重观主等注意事项,严允阴恻恻地说了句好。 心中却充满戾气地想着,左右无事,他明日便去揭穿那慈航观骗人的把戏,到时候必要砸了那道观,叫所有人都不好过! 到时候定要那胆敢诓骗到他头上的神棍生不如死! 如此这般,第二天一大早,母子两人便乘着马车,带着仆人一道去和秦家人汇合了。 严允不愿意搭理外人,直接没下车,只有严夫人下来和秦家人寒暄了几句。 严允戴着斗篷,宽大的帽檐遮住脸,透过车帘的缝隙,见秦家的家主秦大富竟然也跟着一起来了,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这等奸商,真是不放过任何讨好他们这些官宦之家的机会。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秦大富并没有上前来与他搭话,而是全程跟在一辆马车旁边,时不时地嘱咐一句: “小心些,小心些,可别颠坏了!” 等一路走到慈航观,众人下了马车,那秦大富便殷勤地跑到知客的女道士那边,满脸讨好地道: “慧云道长,鄙人在南边运来一筐蜜桔,皮薄肉嫩,很是美味,专门送来敬献给观主的,还请派人去门口接收一下!” 严允不由皱眉,他这个一家之主特意跑来一趟,竟是为了亲自给那观主送一筐蜜桔? 以往就算是给他们这些官宦世家送东西,这些商人们一般也就派个管家。 看着秦大富面对那慧云道长,脸都要笑烂了的样子,严允心下只觉得可笑,这些奸商也就投机倒把的时候有些脑子,到了手段高明些的神棍面前,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想想待会儿这些愚夫愚妇发现上当受骗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啊! 正想着,已经走进主殿,他发现里头还有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老太太正在参拜,起身发现他们,便与他母亲寒暄上了。 “严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 他母亲严夫人矜持地笑了笑: “是曾老夫人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看母亲的态度,应该是南都城排名前三的那个曾家了。 严允看向供品台,只见上面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的供品。 其中那一盘金金灿灿的小元宝,和那一座水头极好的白玉观音像非常惹眼。 就算不加其他供品,这些东西也价值一千两左右了。 出手如此阔绰,可见其虔诚。 这慈航观的观主,敛财手段真是了得。 可惜,今天遇到了他严允,便好日子到头了! * 曾老夫人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叹着气道: “老身是来供奉慈航真人和观主的,可惜啊,还没找到介绍人,不如严夫人福气好,有人上赶着捧着引荐机会送上门。” 说起此事曾老夫人就无比郁闷。 她原本想着,等找到了慈航观认可的虔诚信众,便带着供品一起来慈航观,那样就可以直接让观主给她萌生新牙了。 谁曾想到,她打听了好几天,愣是一个虔诚信众都没找到。 然后才回过神来,秦家老太婆当初为何遮遮掩掩,除了奇货可居,只怕也是不想招来得罪不起的人。 毕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个信众没那么大脸面让观主屡次出手。那么,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会把机会留给自家人在紧要关头保命用。 若一旦将自己虔诚信众的身份宣扬出去,权贵们找上门让引荐,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得罪权贵。 答应,便是等于牺牲自家人保命的机会。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守口如瓶。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除了偶然发现的秦家老太婆,根本找不到其他虔诚信众。 见秦家人带着严夫人母子前来,她心里的酸气都要冲上头顶了。 秦老夫人见她讽刺自家,不惜以求见观主的机会讨好严夫人,心中呸了一声,出言挤兑道: “那可不是比某些人的福气大多了么!某些人可是来了三次都见不着观主呢!” 曾老夫人被踩到痛脚,真是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她那张讨人厌的嘴。 然而,到底记得自己在慈航观,不敢随意惹是生非,直接把自己憋气憋成了河豚。 心中暗暗发誓,既然找不到虔诚信众做介绍人,她就自己混成虔诚信众! 到时候,她一定要凭借自己人见人爱的本事,成为观主最宠爱的信众,叫那秦家老太婆羡慕嫉妒成红眼病! 第40章 拯救,教训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严允见两人较劲,只觉蠢得可笑。 那观主为何不见曾家老太太难道还不明显吗? 秦家老太太的牙本就是牵强附会,她又如何敢再接曾家老太太的委托? “允儿,快来拜慈航真人!” 供奉好供品的严夫人提醒道。 与曾家的供品相比,自家的实在有些寒酸。 虽说也有五行之数,价值近百两,可却完全不是一个量级。这让严夫人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提醒自家儿子要礼数周到。 然而,严允却是丝毫不理解母亲的心情,嘴角挂着讥诮的笑,看向那容貌美丽的知客坤道: “我若不拜又如何,是不是你们观主就不见我了?” 慧云观他这神态语气,就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九九。 心道,若不是如今观内香客还少,就冲你小子这对观主不恭敬不信任的态度,早就给轰出去了。 面上却挂着世外高人的淡薄,不卑不亢道: “观主既答应过你们,便必然会见你们。只是,这位公子礼数不周,只怕难有下回了。” 严允冷笑: “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观主有何本事值得我礼数周到!” 秦老夫人刚刚才在主殿嘲讽了曾老夫人,如今乐极生悲,简直要急得晕过去了: “严夫人,这……” 秦夫人和秦大富也担心不已。 心中不禁埋怨,这严夫人办事怎么如此不靠谱,说好了带人来就要尊敬观主遵守规矩,如今搞这一出,连累了他们可怎么办! 严夫人想着前日里秦夫人的嘱咐,也觉得面皮发热,可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只能尴尬地替儿子朝慧云和秦家人赔不是。 慧云没说什么,心知没亲眼见证过观主的本事,有些桀骜不驯在身上倒也正常。 毕竟这是官场的第一位香客,还是得好生接待的。 “无用的话就不必说了,去见观主吧。” 对于严夫人的话,她不置可否。 领着几人到了知客堂,分别落座,又派人去通知观主。 几人没等多久,就听侍立的坤道扬声道: “观主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纷纷行礼。 “拜见观主!” 只有严允,用阴沉的目光大胆地直视打量来人。 第一眼,便不由一怔。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几个字: 秋水为神玉为骨。 那观主的年纪不知道是否有二十,身着一身绣着淡淡祥云纹的青色道袍,头发简单地以一根白玉簪子束着,却是面容精致,宛若玉雕,一张脸白皙得仿佛有微光。 她虽美,身上却无任何媚俗姿态,身姿挺拔如松竹,大袖飘逸有出尘之感。 画上的女仙,仿佛就该是如此。 那知客坤道上前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这女仙宛若远山的眉微微一蹙,随即又恢复如常。 “要治疗的是哪位?” 声音清泠犹如金玉相击。 严允回过神来,心中暗恼,这所谓的观主,倒是长了一副迷惑人的好皮囊。 秦老夫人等人却是无人敢如此无礼地直视观主,闻言连忙出来回话: “观主,就是这位严公子!” 观主的目光这才看向严允,道: “你过来。” 严允大步走过去,他倒要看看,众目睽睽之下,这女观主要耍什么花样。 走到两人只有一臂距离的时候,观主微微抬手示意他停下。 两人隔得近了,他几乎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不似一般闺阁女子身上的甜香,这味道有些清苦凝神,更像是茶香。 “在我说结束前,不可擅动。”观主交待道。 说着,隔着兜帽的布料,无名指和小指微屈,中指和食指并拢放在了他留下可怖疤痕的半边脸上,然后闭目凝神。 一开始,严允还有心思想,近处看,这观主的眼睫真是又长又密,难怪一双眼睛看起来宛若月下幽泉,叫人感觉格外的不一样。 但没一会儿,他就感觉似乎有暖流从她的手指上,透过兜帽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他脸上。 原以为是错觉,却没想到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暖流从手指接触的位置弥漫开来,遍布整个疤痕的位置。 难不成,这观主还真有些神通?这难道就是游侠演义中所说的内力? 又过了好一会儿,严允感觉到暖意融融的位置有些痒,但他到底有些养气功夫在身上,没有伸手去抓。 这样的痒意又持续了好些时候,女观主收回了手指。 “好了。” “打水来。” 她吩咐道。 侍立在门外的坤道立刻将准备好的水端上来,待她洗了手,另一人又奉上洁白的毛巾给她擦手。 另一边,秦夫人严夫人等人却是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严允,一见观主宣布结束,严夫人就急切地走到他跟前: “允儿,你感觉怎么样?” 严允终于得以伸手触碰一下自己刚才一直有些痒的脸。 这一碰之下,便见母亲目露震惊,紧接着便是满脸的激动: “允儿,你……你的疤!掉了!” “娘再看看!” 说着,自己伸出手摘下他的兜帽。 严允本要发怒,却明显的感觉到,随着母亲的动作,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附近掉下来。 “镜子呢,给我看看!” 他心中有一个猜想,急切地想要证实。 一旁的秦夫人将随身带的手镜递了过来。 自从严允受伤以来,已经三年没照过镜子。 每每照镜子,就会提醒他自己的脸已经变得多么可怖,这样的事实令他暴躁抑郁狂怒。 然而,如今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那曾经像是无数暗红色扭曲的蚯蚓一样牢牢地吸附在他半边脸上的烧伤疤痕,如今像是年久的浆糊做成的一层面具一样,毫无粘性地挂在脸的浅表,面上布满了斑驳的裂痕,轻轻一碰就会掉。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从这张面具在眼睛和脸颊处的破洞,看到了底下露出的正常肤色! 他伸出手,稍微用力一碰,那脆弱不堪的瘢痕面具便全数破碎,化作碎片从脸上掉下来。 一张正常人的脸出现在手镜里。 “好了!允儿,你真的好了!” 严夫人看着自己儿子恢复如初的脸,激动得热泪盈眶。 秦老夫人,秦夫人和秦大富三人,再次亲眼见证观主的神通,也是面色震惊又激动。 “多谢观主大恩!” 严夫人直接跪地一拜。 严允也是久久难以回神。 斩断他光明前程的噩梦,竟是就这样结束了? 蒙在心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他也恢复了正常人的心智。 这世间,竟是真有如此神通手段之人! 想想他先前的武断,自以为是,显得是那么无知浅薄,叫人无地自容。 好一会儿,他才整理好心情,准备向那女观主道谢致歉,抬头一看,这知客堂里已经没有了那道出尘的身影。 那位知客坤道肃着脸,朗声对众人道: “观主说了,这位公子不敬慈航真人,特留下一指节疤痕以示惩戒。” 众人细细一看,这才发现,严允的下颌边缘,确实还有一道一个指节那么长,半个手指头宽的疤痕并未消除。 不过,这个位置一点都不显眼,根本不像是先前那样一眼看去就觉得不适,也不至于再影响到他的前程了。 秦家人心道,该,谁叫这年轻人桀骜不驯,自以为出身好就对观主不恭敬,不仅刚才不拜慈航真人,见到观主连礼都不行。 正想着,便见慧云看向他们: “秦家识人不明,引荐不驯不敬之辈,罚三个月不许踏足慈航观!” 秦家人顿时如遭雷击。 回过神来,赶紧去向慧云求情,慧云不留情面地推开秦夫人的手: “观主的决定,毋庸置疑。勿要歪缠,否则惩罚更重!” 秦夫人只得讪讪地撒手。 秦家人如丧考妣。 三个月不许来慈航观,黄花菜都凉了。 以观主如今的扬名速度,三个月不来,别说成为观主面前的红人了,他们只怕连虔诚信众的名头都未必保得住。 这严家狂妄小儿,把他们害惨了! 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他们也不敢真的出言怨怪严允和严夫人,只能垮着脸吞下这枚苦果,打算回去再集思广益,看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 且不说秦家人如何后悔不迭,单论严允的脸被治好这件事,就在整个南都城的上流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第41章 靖南侯听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第一个见证此事的,就是等在主殿那边的曾老夫人。 她虽说已经决定要潜心供奉,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却是没亲眼见到观主施展神通的,正好今日遇到严家人,便打算留下长个见识。 没有等太久,大约就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见一行人出来了。 走在前头的是满面喜色的严夫人,还有一个面如冠玉气宇轩的年轻男子。 曾老夫人仔细一看穿着,反应过来此人的身份,正是刚才跟着一起进去的严家大少爷。 传闻严家大少爷三年前被焰火烧了脸便毁了容,半边脸都是可怖的疤痕,犹如鬼怪。如今一看,这张脸干干净净,哪有什么疤! 不对,仔细看看,两边的肤色还是有所不同的,其中一边有点那种疤痕刚掉,过于白嫩还泛着一点粉的感觉,一般是要晒几天太阳,才能让两边肤色变得一致。 “这么一会儿功夫?严公子脸上的疤就去掉了?”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严夫人此刻恨不得对全天下宣布这个好消息,闻言立刻点头: “没错,观主手段通天,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便将我儿的脸恢复如初!” 得到对方的亲自肯定,曾老夫人心下震撼不已。 慈航观观主,简直是天人降世!这般手段,叫人如何不折服! 心中越发坚定了要好好供奉观主的念头。 不管再苦再难,花再多钱,她都要成为观主认可的虔诚信众! 恭喜完严夫人和严家大少爷,曾老夫人这才注意到了他们身后神色泱泱的秦家人。 死对头不高兴,曾老夫人可就高兴了。 好奇问道: “哟,老姐妹和大侄子这是怎么了?” 秦家人不想说话。 严夫人却是面露歉意,连光风霁月的严家大少爷,眼中也闪过歉意和惭愧。 “是晚辈不知好歹,先前礼数不周,连累秦家老夫人和秦伯秦婶受了罚,三个月不准踏足慈航观。” 哈? 疑问的词在口中险些化成一连串哈哈哈。 想着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做人到底还是要矜持些,免得被说为老不尊,曾老夫人好悬才憋住即将发出的大笑,脸上的幸灾乐祸却是压都压不住。 “哎呀,这可真是遗憾!” 真是现世报啊,刚才秦家老婆子还嘲笑她,来了三次都被观主拒之门外。 现在他们家直接就被观主厌弃,罚不准踏足慈航观三个月! 三个月啊,她说不定都混成观主面前的红人了,而秦家,到时候观主只怕连他们是谁都不记得了! “都怪我们不够恭敬,连累了秦家。允儿自己,也被留下了一道疤痕以示惩罚。”严夫人再次表达了对严家的歉意。 曾老夫人闻言,这才细细打量严允的脸,果然在他一边下颌边缘发现了一条暗红色的疤痕。 这个位置不细看倒是一点都不打眼。 可看到这疤痕,才越发觉得和正常皮肤的差别有多明显。 所以,那么大一片又深又重的烧伤疤痕,居然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全消了。 她对观主出神入化的手段是越发体会深刻,心中敬畏的同时,又危机感大增。 严家大少爷的脸,简直就是一块会吆喝的活招牌,只怕以后会有很多权贵知道观主的能力,到时候她这样的商户,可就排不上号了。 心中这般盘算着,她立刻决定明天要带着更多的供品来慈航观烧香参拜,然后多跟慧云道长套套近乎,希望她能在观主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让她早日见到观主。 * 确定香客走远,刚才在知客堂伺候的一个小坤道,不由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道: “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这等达官贵人,被观主处罚了定是心中不快要闹事呢,没想到一句吓唬人的话都没说,还态度特别好!” 慧云闻言淡淡一笑。 慧静却是噗嗤一笑,道: “你可真是杞人忧天,见识了观主的手段,谁还敢在慈航观放肆!别说他们无礼在先,就是他们什么错也没有,观主要罚他们,他们也得认了!” “你说是不是,慧云师姐?” 慧云轻轻点头。 那小坤道闻言也很快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对啊,她们如今可不是从前了,但凡是个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都可以随心所欲地玩弄折磨她们。 身为观主的手下,再不会有人敢随意亵渎她们! 想到这里,心中对观主的感激与忠诚又更上一层楼。 * 而被她们讨论的严家人,回到家中以后,严夫人第一时间便警告了马车夫与跟着一起去的其他仆人: “慈航观一事,所有人必须守口如瓶,若对外传出半个字,本夫人便唯你们几人是问!” 对于此举她想得很明白,一方面是慈航观有不可对外轻传的规矩,他们已经因为不敬给观主留下了一次不好的印象,万不能再有第二次。 另一方面,也是私心。 这样一个手段通天的高人到底有多厉害,她已经亲自见识到了。若名声传扬开来,南都城甚至京师的权贵都会把慈航观的门槛挤破。 到时候,他们严家在里头就排不上号了,又给观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若真有什么事需要观主救急,只怕会像那曾老夫人一样被拒之门外。 所以,至少在他们严家扭转观主对她们的印象前,她希望观主的名声不要传扬太快。 待严同知下值回到家中,也亲眼见到了儿子恢复如初的脸,也是激动得眼眶泛红。 这个儿子,且不说是嫡长子,让初为人父的他倾注了很多关爱,就单说在读书上头的天分,也是值得整个严家看重的。 这样让他骄傲疼爱的儿子,却在三年前突然被烧伤了脸毁了前程,他的心痛并不比严夫人少多少。 好在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 “允儿,以后好生读书,把功课捡起来,为父等你金榜题名,为家族争光!” 他拍着儿子的肩膀鼓舞道。 “是!” 严允恭敬应诺,心中也是豪情满满。 虽然耽误了三年,但他是一省解元,底子雄厚又天资极高,离明年春闱还有一年有余的时间,他未必不能创造更大的辉煌。 若到时候能以新科前三甲的身份站在那女观主面前,为自己的莽撞无礼道歉,或许方能叫她高看一眼。 她将他从暗无天日中拯救出来,他想让她知道,她救下的少年郎,是如此光芒万丈。 * 打发走儿子,严同知道: “那观主果真是神力了得,夫人,你且详细跟我说说今日的情形。” 严夫人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严同知沉吟片刻道: “秦家的事,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他们。你抽个空去秦家递个话,我们愿意把南都城外的良田庄子送给他们作为补偿。” 南都城有许多累世勋贵,周围但凡好些的田产早就瓜分完了,严家这庄子,也是家族里之前置办下来,因为他来南都为官才分给他的。 若论市价,这庄子不过是六七百亩地,就值六七千两银子。但论价值,却是有价无市,只凭秦家的地位,是根本别想染指的。 严同知给出如此赔偿,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交待完此事,又对夫人道: “那慈航观观主,如今是潜龙在渊,你可得抓紧机会,好生巴结笼络!” “不要在乎钱,也别在乎脸面,去勤些!” 这和严夫人想到一块去了。 “老爷放心,我自然省的。” 说干就干,严夫人也不着急去秦宅说补偿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备了一份供品去慈航观赔礼道歉。 她以为她已经来得够早了,却没想到自己是最晚的一个。 秦家和曾家的车早已经停在慈航观外。 曾家的人已经带着供品进去了。 秦大富亲自指挥着人在那里卸货,又捧着一份供品对着守门的坤道满脸赔笑: “道长,我知道观主说了不让我们秦家人进慈航观,可观主没说不让我们家的供品进去啊。您行个方便,叫几个人来,帮我把东西带进去可好?” 这些商户的上进心,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有他们两家比着,她可也要更卖力,才能显出诚心啊! 想到这,严夫人赶紧朝慈航观走去。 且不说秦,曾,严三家如何手段频出在慈航观博好感,但说严允脸上的疤痕痊愈这件事,尽管严夫人吩咐了封口,可严允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不出门。 几天以后,此事便在南都权贵们那里不胫而走,连身为武将的靖南侯裴骁,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第42章 务必把那神医请来!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人人都说,严家不知道在哪里找了神医,严允脸上那么严重的烧伤疤痕,居然也治疗得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神医两个字,顿时就触动了裴骁的心弦。 自从发现嫡长子中毒后,已经快两个月,裴瑾的情况却并没有任何好转。 如今手无法握笔握筷,脚也无法使力走路,才十二三岁的孩子,本是正青春茁壮,能跑能跳的时候,却只能日日躺在床上或坐在轮椅上。手脚皮肤的萎缩现象也没有一点改善。 南都城的大夫都找遍了,还在附近的苏杭徽省等地都访了名医,却也顶多只能解毒,再延缓手脚萎缩速度,根本没有一个人,能让裴瑾真正恢复健康。 每个大夫都说他中毒太深,即使已经拔除毒素,手脚的损伤也不可逆。 一个手脚有疾的嗣子,是绝对无法继承爵位的。 眼看着京城张家的人可能没多久就要到了,到时候若带来高明的大夫查出中毒,他便必须给张家一个交待才行。 罪魁祸首怎么处置倒是小事。 无论如何,只要裴瑾的手脚不能复原,身为岳家的张家嫡支便必定会对他的治家手段不满,更是会质疑他对裴瑾不够重视。 他和张家嫡支之间,会出现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 再者,没有合格的嫡子袭爵,爵位要降等,这也促使他必须让裴瑾恢复健康。 那位神医,能把严允的脸修复如初,可见本事不小,若能请来给瑾哥儿看看,说不定能有转机。 一下值回去,他便去了张氏房里。 张氏见他来,很是欢喜,温柔小意,又是帮着更衣又是递毛巾擦脸,还牵着他的大手在炕上坐着,为他揉捏肩膀。 裴骁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的服侍,香风袭人手软声娇,让在军营劳累了一天的他十分放松。 “严同知家的嫡长子,据说脸上的烧伤疤痕已经被治好,一点印子都没留下,夫人在内宅可有听说?” 张氏最近这些天都忙着抓陈青竹的狐狸尾巴呢,只想着在张家嫡支再次派人来之前,把陈青竹留下的后手料理干净,哪里有空关注别人家的事。 “倒是没有听说。” 裴骁轮廓深邃的眉眼顿时染上不悦: “不是叫你多留意民间的神医异士,怎么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却不知?” 张氏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挂上忧愁又担心的神情,委委屈屈道: “是妾身的不是。只是,瑾哥儿最近情志大变,妾身只想叫他开怀些,却没怎么留心外头的事。” 在裴骁面前,她对裴瑾向来是关爱有加,一副慈母心肠的。 如此,裴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罢了。你明日带份贺礼去同知府恭贺一番,再问问严家人,他们是从何处请的大夫,我们也务必要把此人请来给瑾哥儿试试。” 虽说文武不同系,但都是从京城来的家族,靖南侯府与同知府之间还是有些来往的。他叫张氏上门恭贺,也不算冒昧。 张氏掩下眼中神色,柔顺地道: “侯爷放心,妾身必定好生打探。瑾哥儿如今那样,妾身看着也是疼在心里,恨不能病在自己身上!” 裴骁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眉眼柔和了几分: “最近瑾哥儿的病情毫无起色,也是辛苦夫人了。” 两人柔情蜜意一番,第二天裴骁去军营上值,张氏便叫人向同知府递了拜帖,又命刘嬷嬷去库房里取一份上好的文房四宝来,作为之后去同知府的贺礼。 刘嬷嬷不解: “夫人,还真要去打听消息啊?” 张氏道: “自然要去。只当是替侯爷维护同僚关系了。” 刘嬷嬷顾虑道: “可万一那神医真有治好瑾哥儿的本事……” 张氏娇妍的唇一勾,眼中却竟是冷意: “他最好没有。” “不然,如今这到处都是天灾人祸的,也不知他一介郎中能有福分躲过几次。” 刘嬷嬷顿时明白了她的打算,谄媚地笑着道: “果然没什么能难倒夫人的!” * 严夫人今日刚去慈航观套近乎回来,便收到了来自靖南侯府的拜帖。 顿时有些为难,当晚便拿着拜帖去找严同知讨主意。 “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啊,那靖南侯夫人定是来打探治好允儿的大夫的,我们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啊?” “若不告诉他们,同是京城来南都为官的,情面上不好交代啊。再者那瑾哥儿小小年纪便得了那等怪病,也是可怜,想到我们允儿当初有多痛苦,我还真有些不落忍。” “可若告诉他们……” 这便是他们先前的顾虑了。 慈航观名声传播得太快,对他们这种还是“戴罪之身”的人来说十分不利。 严同知却没那么多慈悲心肠,又不是多亲近的人,凭什么因为可怜他们家小儿就牺牲自家利益。 捋着胡须沉吟了片刻,就拿定了主意,在严夫人耳边低语了一番。 严夫人也觉得可行,白天便叫人给靖南侯府回了信。 第二天上午,靖南侯夫人张氏便来了同知府。 张氏送上贺礼,两人客套寒暄了一番,这才进入正题: “不瞒严家嫂嫂,妾身这次来,还想顺道问问治好了允哥儿那神医的事。” 严夫人一脸歉意道: “这可是侯夫人来得不巧了,那是个四处云游的郎中,当时不知他的本事,也没太重视,后来犬子用了他的方子一段时间,突然见效了,才发现此人是有真本事。如今你要问我他的行踪来历,我还真是不知道。” 严允当初可没少请各种名医,游方郎中,这话完全说得过去。 张氏心下暗喜,嘴上却着急地追问: “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嫂嫂可否再仔细想想?” 严夫人似模似样地回忆了一番,摇摇头。 她身边的心腹嬷嬷却道: “奴婢倒是想起一事,不知算不算线索。” 严夫人神色一喜: “快说来听听。” 那心腹嬷嬷道: “奴婢当初仿佛听那神医身边的学徒说,那神医很喜欢太白楼的樱桃肉,一年半载的,总要过去吃上一顿才过瘾。” “那可知神医何时再回南都城?”张氏很关心地问。 “还真是说不准。” 张氏顿时愁眉不展。 严夫人想了想,道: “不如这样……万福家的,当初你儿子跟那郎中接触最多,再见对方定能认得出来,那便叫你儿子去太白楼守着,等那神医再来,便通知侯夫人。” 如此,拖个一年半载,若到时候他们家已经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倒是可以跟靖南侯府说实话。 若那时候瑾哥儿的怪病还没好,需要观主出手,那他们便可以帮忙引荐,赚上裴家与张家嫡支双份人情。倒也比较划算。 “多谢严家嫂嫂!” 得了这个信,张氏都不用自己编理由,便成功向裴骁交了差。 无事一身轻,她又有空来料理陈青竹的事了。 她叫来刘嬷嬷: “嫡支那边的人只怕不日就会到南都城了,那贱人留下的后手到底是谁,可打探到了?” 刘嬷嬷倒是查清楚了,回道: “此事说来奇怪,整个靖南侯府,但凡跟陈氏有接触的人,老奴都盘问调查过了,竟没有任何人是被她收买或与她来往过密的。” “其他几个姨娘那里,老奴也叫人仔细观察了许多天,也没发现谁与她暗中勾结。” 张氏沉思半晌,脸上渐渐乌云密布,然后猛地一拍桌子: “贱人!竟敢耍我!” 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阴鹜,吩咐道: “刘嬷嬷,你明日便带人去一趟净慈庵,把那贱人押到城东别院去!” 竟敢耍她,之前还那般勒索威胁她,不扒下那贱婢一层皮,简直难消她心头恨! “是!”刘嬷嬷领命。 第二天一早,便带了四个家丁,四个健壮的仆妇,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净慈庵去了。 第43章 神佑之地,岂容几个刁奴放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原以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没想到,走到那净慈庵的位置,竟发现这里完全改了门头,变成了听都没听过的慈航观。 门口站着的小沙弥,也成了身着道袍簪着头发的道姑。 刘嬷嬷懵了。 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去询问: “那小道姑,这里原本不是净慈庵吗?怎么改成道观了?” 今日守门的坤道有两位,她问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坤道,名叫慧明。 她年纪小,对观主尤为崇拜,听到问话,骄傲地回答道: “善信,我们观主得慈航真人点化,是以改佛为道,将净慈庵改为慈航观了!” 刘嬷嬷并不关心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她昂着头带着几分傲慢自我介绍: “我是靖南侯夫人身边的奶嬷嬷刘氏!你去给你们观主传个话,说靖南侯府来接先前送到这里清修的姨娘回去,让她将人送出来。” 慧明长相普通,原本都是在西苑做苦役的,如今隶属于新的戒律堂,哪里知晓前头的事,闻言立刻去向顶头上司慧岸禀报。 如今的慈航观,基本只有原本慈安的那一伙人知道陈青竹的来历,但那些人如今都在西苑做苦役呢,根本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哪里能得知前头发生的事。 慧岸也同样不知道陈青竹的具体来历。 听到这事,只以为是前头净慈庵的烂账,但如今观主在清修不好打扰,便叫慧明回话: “叫她们在外头等着。待观主结束清修,再与他们答复。” “是。” 慧明立即领命而去,向刘嬷嬷传达了慧岸的意思。 刘嬷嬷闻言,顿时就不高兴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观主一般午膳时分会结束清修。” 刘嬷嬷一看天上的太阳,顿时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她来得早,这午膳时分至少还要等一个时辰! 在寒风中等一个时辰! 她可是靖南侯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奴婢,何时受过这份气! “这可是靖南侯夫人的命令!你们观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叫侯夫人等?” 见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慧明的脸色顿时也冷了下来。 “管你是谁的命令都得等。道门重地,还请善信遵守规矩!” 最近李千户没少从陈青竹这里收到分润,又听闻如今连同知夫人都已经几次求上门,想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他心中对慈航观与陈青竹这个观主便越发重视了,甚至多了讨好笼络的味道。 前两日,还亲自给陈青竹送了礼物来。 所以,慧明看到的便是,李千户这样的大官,不仅对观主毕恭毕敬,连对她们这些下头的小坤道也是客客气气的。 当然,经历了两位富商巨贾,一位同知夫人的殷勤讨好,她对此也没那么受宠若惊了。 这自称是靖南侯府家仆的,那更是一点也不怵。 观主说了,她们对外要温和有礼,但若对方不识好歹,那也不必跟他们客气。 刘嬷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慧明这副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顿时叫她的怒火蹭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她在府里连不得势的姨娘都说打就打,更何况一个道观里的姑子。 扬起手,直接一巴掌就打在慧明脸上,口中骂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竟敢不把靖南侯夫人放在眼里!” 慧明一时间被打懵了。 另一个一起守门的坤道却是转头就往道观里头跑: “打人了!慧岸师姐,那靖南侯府的嬷嬷打了慧明!” 慧岸皱眉,这靖南侯府的仆人竟是如此蛮横! 按理说是该给个教训立威的,可靖南侯府毕竟不是观里的信众,若是贸然动手,会不会给观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在犹豫,慧云听到动静从主殿走了过来。 问清事情的缘由,慧云道: “不要耽误,事关重大,立刻去向观主请示吧。” 整个慈航观,目前也只有慧云知道陈青竹的来历。 虽说大体猜到观主会是什么反应,但她却没打算擅专,越过观主向平级的慧岸下达命令。 于是,陈青竹便从入定中被打断,慧岸向她禀告了此事。 说实话,陈青竹等了好几天了。 张氏的人,比她原本预料中可要来得晚。 “那老嬷嬷自称姓刘,是侯夫人身边的?” “没错。” 陈青竹眼中泛着冷意,前世刘嬷嬷那老虔婆没少帮着张氏一起磋磨她。 如今都送上门来了,她岂能不好生招待一番。 “神佑之地,岂容几个刁奴放肆!” “还敢打我慈航观的人……慧岸,谁打的慧明,你带人把她抓起来,哪只手打的人,折断哪只手,再把巴掌十倍还给她。” 若不是不想打死人惹上官司,她甚至想说百倍还之。 “是!”慧岸掷地有声地回答。 有了观主的准话,她可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对于观主的决定,心中很是畅快。 好久没有如此快意恩仇了,观主这强势的作风甚得她心! 大步来到西苑,直接撞钟,把慈航观但凡有空的坤道全部召集起来。 众多训练有素的坤道迅速拿着武器集齐。 慧岸大声对众人道: “方才,靖南侯府的几个刁奴来观外放肆,打了守门的慧明,观主有令,犯我慈航观弟子者,必十倍还之!” 众坤道一听,也是热血沸腾。 犯我慈航观弟子者,必十倍还之,何其霸气! 可她们知道,有观主在,她们就是有这份底气! “十倍还之!十倍还之!” 众人举棍高呼。 慧岸很满意手下人的血性,振臂一呼: “走,捉了那些刁奴,为慈航观立威!” “是!” 前些天打完入侵的地痞就领了大笔赏银的事,她们可没忘,众坤道立刻战意十足地往慈航观门口冲去。 第44章 打成猪头,让陈青竹永远闭嘴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此时的观外只剩下慧明正与刘嬷嬷等人对峙。 听到观里响起集合的钟声,跟刘嬷嬷一起来的一个仆妇有点慌: “嬷嬷,她们怎么还敲钟了,不会是要找我们麻烦吧。” 慧明年纪小,却自有一股血性和胆气在身上。前几天打入侵的地痞,她也是得到奖银最多的那一个。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派来轮守大门。 虽然挨了刘嬷嬷一巴掌一开始有点懵,却是一点都不怕她们人多势众。 听他们这样说,就生怕他们跑了,于是立刻放狠话把人勾住: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敢打我,现在敢站在这里别走吗?” 刘嬷嬷被她一激,直接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十分嚣张地道: “老娘不但刚才敢打你,现在依然敢打!我倒要看看,你们净慈庵的人敢把我怎么样!” 慧明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却是一点都没有畏惧的意思,冷笑道: “好啊,那你就等着!” 没多一会儿,慈航观的三十余名坤道便拿着棍棒冲了出来,直接将刘嬷嬷一伙人团团包围。 慧明眼前一亮: “慧岸师姐!” 慧岸看着她留下红印的脸,眼睛微眯: “谁打的你?” 慧明听这话头,一双小眼睛更亮了,指着刘嬷嬷便道: “那个老虔婆打的!” 慧岸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刘嬷嬷身上: “来人,把她抓起来!” “是!” 六个身材高大的戒律堂核心成员,立刻朝刘嬷嬷走去。 饶是头铁如刘嬷嬷,这下也有点慌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靖南侯夫人的奶嬷嬷!” 没人理她,倒是其他几个跟来的人试图保护她,直接被那六人以外的其余二十多个坤道包围起来,一顿乱棍打得哎哟痛叫,没一会儿就只能全部躺在地上哀嚎。 刘嬷嬷见势不妙想跑,也被两棍子敲在腿弯处,整个人栽倒在地。 两个戒律堂的坤道冲上去,扭着她的两条手臂就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慧岸走到她面前,问慧明: “她哪只手打得你?” “右手!” “打断她的右手!” 押着刘嬷嬷的坤道把她的右手臂拉起来,另有一人提着包着铁皮的棍子就走到了她面前。 刘嬷嬷已经吓得腿软,磕磕巴巴道: “你……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靖南侯夫人的奶嬷嬷,你们要是伤了我……” 话没说完,那拿棍子的坤道就狠狠一棒子打了下来。 “啊——” 刘嬷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即使是大冬天,也痛得额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人上了年纪骨头本就脆,这包着铁皮的棍子全力一棍,成功地把刘嬷嬷的骨头打断了。 慧岸又问慧明: “她打了你几巴掌?” “两巴掌!” 慧岸吩咐道: “观主有令,敢打我慈航观弟子,十倍还之!来人,打她二十巴掌!” 慧明却道: “慧岸师姐,可不可以让我自己来打?” 慧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目露欣赏: “好,你来打!” 慧明便大步走到刘嬷嬷面前,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刘嬷嬷脸上。 “啊!” 刘嬷嬷再次发出惨叫。 慧明是苦出身,可十四五岁的健壮小姑娘,如今吃了一个多月的饱饭,那可有的是力气。 没几巴掌,就把刘嬷嬷打得眼泪鼻血一起流。 刘嬷嬷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吃得这个苦,很快就发出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啊!别……打了……我……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慧明才不理会她。 硬生生打完全力发挥的二十巴掌,这才停了手。 押解刘嬷嬷的坤道,这才把人往其他几个被打倒在地的仆妇身上一推: “滚!别在这里脏了我慈航观的地!” 刘嬷嬷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水。 里头还有四五颗大牙。 没办法,人上了年纪,牙齿本来就开始松动,这一顿耳刮子下来更松了。 直接承受冲击的大牙更是没保住。 几个靖南侯府的仆人却是顾不上这些。 连忙扶起刘嬷嬷,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跑向他们的马车。 不一会儿就跑得没了踪影。 * 等快到靖南侯府的时候,这些人脸上的伤痕都显现出来了,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最惨的还是刘嬷嬷,那一张脸,简直肿成了猪头。 一只手臂还断了,一路上的哎哟喂就没停过。 等到了靖南侯府外,几人的胆气这才回来了。 “慈航观那些天杀的贼道姑,竟敢打我们!嬷嬷,我们待会儿回府一定要找夫人给我们做主,好好地报今日之仇!” 跟着一起去的一个仆妇骂骂咧咧,说着就要冲下马车。 “站户!” 刘嬷嬷听到这话,才稍微从身体上的痛楚与精神上的屈辱里回过神。 肿着脸,口齿不清地命令道。 “不……不回湖,会呗虎爷发现……去……去白晏……” 仆妇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说的是不回府,会被侯爷发现,去别院。 “传哈,叫何昂……来白晏汗额……” 这是叫她的儿子何旺去别院见她。 这仆妇虽说不是很理解,却还是忠实的执行了刘嬷嬷的命令。 何旺听了角门门房的传信,立刻去了夫人自己在外购置的别院,见到自家母亲的凄惨模样,顿时就大怒。 他们一家子在府里极为得脸,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问清楚在山上发生的事情,何旺立刻就快马加鞭跑回侯府去找张氏告状了。 张氏听完刘嬷嬷的惨状,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 “那净慈庵的人疯了吗,竟敢跟我侯府作对!” 何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求夫人为我娘做主!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那慈航观敢这样殴打我娘,根本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啊!” 明知是底下奴才故意挑拨,张氏也还是因这话怒火中烧。 何旺的话说的没错。 这慈航观,打得哪里是区区一个奶嬷嬷,那完全打的是她靖南侯夫人的脸! “那贼尼姑只怕是收了陈氏的贿赂,这才铁了心要包庇她。” 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陈氏在她这里勒索的那尊玉佛的价值,在那样一座香火并不旺盛的庵堂,可不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竟敢为那么点浮财动本夫人的奶嬷嬷,我必叫她们后悔做人!”张氏的语气阴沉至极。 何旺闻言欣慰道: “有夫人这句话,我娘的委屈就不算白受了!” 张氏缓和了脸色: “你娘做得很好。” 刘嬷嬷被打成那样,却没有不管不顾回侯府告状,确实是很思虑周到,顾全大局。 毕竟,但凡他们回来,又伤成那样,这事必定就会传到侯爷耳朵里。 事关侯府颜面,侯爷必然会出兵前去教训那些慈航观的姑子们。 到时候,若是见到陈青竹那贱人,听那贱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必然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扬声叫了大丫鬟青柳进来: “你取五十两银子,拿到城东别院去,给刘嬷嬷等人好生治伤。记住,不许告诉任何人!” 青柳不明所以,却还是领命而去。 “小的代母亲谢过夫人!”何旺道。 张氏看着何旺,心思飞转。 陈青竹那贱人,如今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掌控了,还自私自利,根本不顾自己一双儿女的死活。 如今,既然敢煽动那慈航观的贼尼们如此对待她的人,只怕是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看样子,不能再让她活下去了。 张氏一双美眸里流淌着阴毒: “何旺,你不是想为你娘报仇么,那便带上几个人,今夜去慈航观放把火,将观里的人全部烧死。” “你们守好了出口,但凡有人逃出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虽说让陈青竹这贱人被烧死,算是便宜她了。 但今日没能成功捉拿陈青竹,已经是打草惊蛇,只怕那贱人要鱼死网破。 张家的人这两天就会到,她不能容忍任何节外生枝的可能性,必须直接让陈青竹永远闭嘴。 至于她做的孽,等风头过去,就只能在她那两个小崽子身上找回来了。 何旺刚才煽动张氏为他母亲报仇的时候义愤填膺,如今喊他自己亲自去杀人放火,倒是怂了。 “夫人,这万一被人发现报了官……” 张氏丝毫不把一座破落庵堂放在眼里,并不觉得区区慈航观有什么后台。 闻言不屑地冷嗤一声: “一群贱民而已,死了就死了,还有谁会为他们做主不成?” 又给何旺吃了定心丸: “就算是报了官又如何,难道堂堂靖南侯府还护不住你?” 何旺这才放心地领命而去。 第45章 满心崇拜,逮个正着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没为这等小事中断修炼。 突破炼气二层需要的时间是一层的三倍,在经历了快四十天的修炼后,她离炼气二层已经不远了。 等到突破,她的灵气储量将直接翻三倍,力气速度也会翻倍。 到时候,不仅武力值上升,在医治病人的时候,能一次性治愈的伤病也会更多。 如此,她可治百病百伤的神使形象才会更加稳固。 与修炼相比,刘嬷嬷这种张氏身边的狗,完全不值得她浪费一点时间。 向慧岸下达命令后,她就立刻收敛心神继续修炼,直到午饭前才结束。 慧岸来向她复命,详细说了先前在道观门口发生的事。 那个叫慧明的名字再次出现在陈青竹耳中,让她有了几分兴趣。 吩咐慧岸让慧静把赏钱拿到斋堂,她也跟着去了斋堂。 此时,慈航观闭了山门,众人都在斋堂里吃饭。 见观主过来,众坤道纷纷起身行礼。 “观主!” “观主!” 陈青竹抬手制止众人行礼的动作: “好了,大家坐着吃饭就好。” 又道: “方才众位的表现,我都听慧岸说了!” “虽说只有六个人,但对方顶着侯爵府的名头,大家也没有堕我慈航观的威风,当赏!” “今天依旧按上次的旧例发赏银,行刑的再多发两百文。” 打铁趁热。 在陈青竹看来,坤道们能不惧靖南侯府的权势,冲上去便给靖南侯府的仆人一顿痛打,是需要及时褒奖的。 如此,她们才会印象深刻,并且下次有更大的动力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 这和那些擅长带兵的将军们,都会在一打完胜仗就立刻犒赏士兵是一个道理。 有了三个虔诚的香客供奉,再加上洗劫了慈安的小金库,如今她根本不缺钱,一人发一两多总共也不超过四十两,完全不算事。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观主英明!” “多谢观主!” 陈青竹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朝一旁的慧静示意。 慧静立刻把抬过来的赏钱挨个分到众人手上。 于是,按照参战一两,人头五两的旧例,刚才出去的众人,各分到了一千一百二十文赏钱,一个个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虽说没有上次多,但这次远没有上次危险啊。 纯粹就是单方面揍人。 这钱可真是挣得无比轻松。 靖南侯府的名头也太值钱了些。 下次要是再来,她们一定要打得更狠,才对得起观主这赏钱! 发完赏钱,陈青竹扫视了众多坤道一眼: “慧明是哪一位?” 她虽然接手了慈航观,却忙于修炼,并不认识所有的坤道。 “观主,我是慧明!” 一个身着道袍,脸上还有些稚气的坤道站了起来。 她个头比陈青竹只矮了半个头,小麦色皮肤,头发长度堪堪只够挽起来一个小发髻。一张有些方的脸,眼睛也不大,长相十分普通。 望着陈青竹的眼神,却是闪闪发亮。 陈青竹走到她面前。 “今年多大,什么来历?” 被观主单独问话,慧明有些激动,一股脑把自己的身世倒了个底朝天: “回观主,我今年十五岁,八岁那年家里欠了税,借了财主家一两银子交税,后来利滚利还不起,就把我和姐姐卖给人牙子抵债。” 说着,她挠了挠头: “不过我长得不好看,当时年纪也小,没卖上几个钱。然后就被慈安老尼买回来做苦役了。” 陈青竹之前就听慧岸说个这个叫慧明的姑娘。 她平日里训练是次次最优,休息的时候,自己还会额外用功练习慧岸平日教授的对战技巧,大概也还有几分习武的天赋,是以上次竟是凭一己之力就抓住一个地痞。 这孩子明明身世也很凄惨,但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自怜自艾。 哪怕无人对她好,她也犹如野草般坚韧地长大,一旦得了任何养分,便拼了命地往上冒头,为自己争取更多的阳光雨露。 这让陈青竹想到曾经的自己。 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 “脸上的伤还疼吗?” 慧明摇了摇头,得到崇拜之人的关心让她很开心,笑得脸颊边都露出了小酒窝: “不疼的观主,这不算什么。以前慧缘她们打我打得比这狠多了。” 陈青竹心中一叹,随即伸出手抚上她尚且带着稚气的脸,运转灵气,不过片刻,便消掉了她脸上的红肿与指印。 慧明愣住了。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观主的手放上来后,就消失了。 观主这是为她使用了神力! “观主,这太浪费了!我……我不用的!” 她这样的人,怎么配让观主在她身上浪费神力。 陈青竹含笑道: “竟敢把靖南侯夫人的奶嬷嬷打成猪头,勇气可嘉!这是对你的嘉奖。” 听到嘉奖二字,慧明顿时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有观主在,我谁都不怕!” 她这全然信赖自己的模样,让陈青竹坚硬如冰的心,也不由得生了一丝触动。 拍了拍她的肩膀,朗声对众人道: “慧明说得好!有我在,你们谁都不用怕!我们慈航观,不惹事,也绝不怕事!” “从今往后,不管是谁犯到我们头上,都只管狠狠还击!” 这话让众坤道眼眶发热。 以前她们只是隐约有这个感觉,慈航观如今大不一样了,她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可如今,却是观主亲口保证,谁欺负了她们都只管狠狠还击。 那种身后有靠山护着的安全感,让半生飘零无依的她们,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能跟着观主,真的是她们几世的幸运。 陈青竹无形中又将属下们的忠心加强了一次。 * 要狠狠还击的话言犹在耳,当天晚上,便又有一伙不长眼的家伙们犯在她们手上。 没什么意外的,又是靖南侯府的人。 靖南侯府的人在她们这里吃了大亏,不管是陈青竹,还是慧云慧岸,都是会提防他们报复的。 都不用陈青竹吩咐,慧云下午就派人去向李千户报了信。 陈青竹如今可是李千户的财神爷。 李千户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就让张六带了二十个好手,在慈航观外安营扎寨,保驾护航。 慧岸也安排人加强了慈航观内部的巡逻。 何旺毕竟要去买柴火,火油等物,还是比李千户的人来得稍微晚一些。 于是,当何旺半夜偷偷摸摸带着人来到慈航观外,下了马车就对众人吩咐: “赶快,把火油浇到柴火上扔到她们道观里,今天老子定要把慈航观这些贱人全部烧成焦炭!” 话音刚落,就被张六带人逮了个正着。 二十个军旅好手对十个家丁,那简直是吊打小儿。 何旺等人很快就被制服。 张六唾了何旺一口唾沫,狠狠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火烧慈航观!爷爷打不死你个小鳖孙!” 正在此时,慧岸带着戒律堂的人走了出来,询问道: “怎么回事?” 张六义愤填膺,又带着些邀功的意思道: “这些人竟想在慈航观放火,被我逮了个正着!” “还请道长去请示一下观主要怎么处置他们,只管发话,我张六定给观主办得漂漂亮亮!” 如今来慈航观取了很多次银子,张六对慧岸这等观里的管事人,那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当然,他这话的主要意思,还是想通知观主,让她也知道自己的功劳。 第46章 要叫张氏食不能安,寝不能寐。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事自然要观主拿主意。 慧岸立刻去向陈青竹禀报。 陈青竹得知后,轻轻冷笑。 张氏可真是着急了啊,上午才派了人来捉拿她,晚上又派人来杀她。 让她想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叫她如此狗急跳墙呢? 按照前世轨迹,应当是张家嫡支的人快来了吧。 作为嫡支堂姐过世后,被送来当继室的旁支,她根本不敢让嫡支发现,她对堂姐留下的嗣子做了什么。 那张家嫡支,可是很重视曾经过世的嫡女和留下的唯一外孙的。 张氏想要遮掩,那她就偏要闹出点动静来,叫她食不能安,寝不能寐。 “先拷问他们的来历,背后主谋。” “然后让他们把火油浇到西苑最破的那几间禅房去,按原计划放火。” “观主?!” 慧岸震惊地望着她,很是不解。 陈青竹道: “他们不放火,没烧起来,我们怎么以纵火的罪名报官惩治他们?” 慧岸也反应过来。 纵火可是重罪,以几间破旧的禅房把事情闹大,让那些人去吃牢饭,还是很划算的。 “是!” 慧岸传达了陈青竹的意思,张六这奸诈小人很快心领神会,拍马屁道: “观主好计谋!既如此,那咱们就先来好好拷问一下这些鳖孙!” 于是,何旺等人立刻被剐了外衣绑起来,吊在慈航观面前的大树下,开启拷问程序。 “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啊?” 众人都不敢搭话,毕竟怕出卖了何旺,之后被他打击报复。 “他奶奶的!不说实话是吧,一人打上二十棍!” 于是,十个靖南侯府的家丁全被吊起来用棍子狠狠打。 何旺自从跟自家老娘来到靖南侯府后,就一直养尊处优,哪里吃得了这个苦,二十棍子还没打完,就大喊大叫地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领头的!” 心里后悔不已。 原以为慈航观不过是一群姑子,杀人放火对他们这些男人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谁知道竟是踢到铁板了。 能调集这么多壮汉来守夜,这慈航观身后,明显是有靠山的。 早知道,他就不该来,让夫人派别人来踢这铁板! 张六抬了抬手,其他人便不再继续行刑。 何旺连忙道: “大哥,我是靖南侯夫人奶嬷嬷的儿子,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冒犯慈航观!求大哥看在靖南侯府的面子上,放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我愿意赔钱,向慈航观道歉!” 他以为抬出靖南侯府,此事便有转圜的余地。 没想到,对方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抬起蒲扇大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他头晕目眩: “放你娘的狗屁!你们都要放火杀人了,赔点钱就算了?” 面对这样的壮汉,何旺还是很害怕的,强忍着嘴角的剧痛结结巴巴道: “那……那大哥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当然是要让你们都付出应有的代价!”张六阴恻恻地笑着,喝道: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杀人放火的?” 何旺自然是不敢把张氏供出来的。 只说是慈航观的道姑们白日里打了他老娘,于是他带人来给她们些教训,给自己老娘报仇。 张六看向慧岸。 慧岸摇了摇头。 张六便又给了何旺一巴掌: “不说实话是吧,来人,上刑!” 刑具是西苑刑房友情提供的。 为了不让这些人表面有太多刑讯痕迹,特意选了又痛又不显眼的。 首先便是用针扎手指。 “啊啊啊啊!” 刚扎第一根手指,何旺便杀猪般惨叫起来。 待要扎第二根手指,顿时就哭着喊着开始求饶: “别扎了……别扎了……饶了我……” “说不说实话?” 张六问。 何旺哪里敢把张氏供出来,咬牙道: “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于是刑讯继续。 何旺到底是个软骨头,才扎完一轮,又听张六威胁要剥下他脚背上一块皮,顿时吓得裤裆一热。 “我说!我说!是靖南侯夫人吩咐的!” 一股脑把张氏让他杀人放火的话吐得干干净净。 慧岸在一旁记录,此时把记好的两份一模一样的口供递给张六: “让他签字画押!” 何旺深知,张氏知道肯定饶不了他,可此时根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半推半就签了字画了押。 “好了,把这人松开,再选两个去放火。” 于是,何旺和另外几个核心人员,被一起驱赶着去放火。 浇了火油的柴火,很快便把西苑的三间破旧杂物房烧了起来。 慧岸早有准备,立刻组织人救火。 半夜里,大家便都知道了。 靖南侯夫人因为白日里的冲突,要派人放火烧死她们。 这些人甚至还带了刀,看样子是烧不死她们就要把她们砍死。 如此恶毒的心思,叫众人愤怒极了。 陈青竹扫视众人,道: “靖南侯府欺人太甚,我观必须报官让他们被律法严惩,还要将此事闹得众人皆知,狠狠揭下靖南侯府的脸皮!” 舆论宣传的事,可以交给李千户的人。 去衙门报官,却必须是慈航观的人亲自去。 “谁愿意下山去报官?” 所谓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对进衙门有着天然的畏惧。更何况,她们要告的,还是权势不小的靖南侯府。 许多人都心里发虚。 慧岸,慧云,慧明三人,却同时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观主,我愿意去!” 三人异口同声道,目光坚定无畏。 随后,又有好些个坤道跟着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去。 陈青竹的目光扫过首先站出来的三人,慧岸要留在山上主持大局。 慧明是个可造之材,武力值也不错,只是在成算和机变上要差一些。 慧云则在武力值上要差一些。 两人正好互补,也可以趁机锻炼一下慧明。 “慧云和慧明去吧!” 于是,大半夜两人便带了一份口供出发,一大早就到南都府衙敲鼓告状去了。 与此同时,张六的人则是敲锣打鼓在府衙附近人多的地方大声吆喝: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靖南侯夫人派人放火杀人,被告到南都府衙了!”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更何况此事涉及到南都有名权贵家的夫人。 立刻便有人围上来问: “什么?靖南侯夫人杀人放火?烧的哪里?苦主是谁?” “是城东一家叫慈航观的道观!” “快去府衙看吧,苦主告到南都府衙去了!” “这可是大事,走走走,咱们快去看看!” 这个时代,涉及到官司,己方若是没人在府衙撑腰可不行。 作为虔诚香客的同知夫人,自然没被陈青竹忘记。 同知府外那条街上,也是重点宣传地点。 于是,严夫人很快便被底下的仆妇禀告了这个消息。 “夫人,出乐子了!” 时下女子名节十分重要,一个金尊玉贵的侯爵夫人竟然牵扯上官司,被人告到府衙,那可不是出大乐子了么。 仆妇本是抱着讨好的心态来告知严夫人这个趣闻的。 严夫人刚理完事,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漫不经心问道: “什么乐子?” “有人去南都府衙状告靖南侯夫人,说她放火杀人!” 严夫人这才提起点兴趣: “竟有这种事?可知苦主是什么来历?” “好像是一家道观,叫什么……慈航观,对慈航观!” 严夫人惊得腾地一下站起身: “什么?!慈航观!” 第47章 这同知府献殷勤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对啊,就是慈航观。夫人,慈航观有什么不对吗?” 府里除了三个主子和严夫人之前带去慈航观的那几个仆人,其余所有人都不知道府里和慈航观的牵扯。 来嚼闲话的仆妇很不理解,为什么严夫人反应这么大。 严夫人自然不会跟她解释,挥挥手就把人打发了。 自己却是后怕不已。 那张氏看着柔柔弱弱,竟然如此狠毒,居然派人去慈航观杀人放火。 这可是把慈航观给得罪死了! 亏得当初老爷主意正,拦住了她告诉张氏慈航观的事。 不然,如今他们同知府在观主心里,只怕是罪加一等。 就算她天天去上香,把同知府家底全掏出来供奉,观主可能都不会原谅他们。 幸好幸好! 庆幸了一会儿,严夫人突然灵机一动。 慈航观要状告靖南侯夫人,而他家老爷又正好是衙门里的人,这不正是他们家彰显虔诚的绝好机会! 送礼献殷勤,都讲究一个送到对方心坎上。 供奉再多次金银财宝,只怕都不如在此时鼎力相助更显诚意。 只是……这便少不得要得罪靖南侯府了。 严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也知道此事耽误不得,立刻便叫来心腹嬷嬷: “万福家的,你立刻去一趟府衙,去问老爷拿个主意,慈航观被靖南侯夫人派人放火,都告到府衙去了,我们要不要帮一把?” 嬷嬷领命而去。 于是,此事这才传到了严同知耳中。 南都府衙每日里接手的案件可不少,试图状告权贵的平民也不少。 府衙中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般来说,衙门里都不会理会,直接把人赶出去。 慈航观的慧云和慧明,毫无疑问也是这个待遇,敲鼓鸣冤后,被书吏带进去询问案情,然后就坐了冷板凳。 严同知身为府衙的二把交椅,这样一个案子自然是不足以送到他跟前的。 因此,他虽然身在府衙,却是等到府里来报信,才知道慈航观的人已经到了府衙。 略一思索,他便下了决定。 “去叫那告状的苦主进来,本大人接了她们的案子!” 他比严夫人要果断得多。 慈航观有那神使观主在,前途不可限量,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这点。 他们同知府,若能在观主面前早早的占上一席之地,不说以后家里人的生老病死都有了保障。 就是往后家族里甚至京中有其他权贵或大人物得了病,恐怕也要求到他们头上。 这其中的好处,靖南侯府可给不了。 所以,踩着靖南侯府上位,这买卖划算得很。 * 府衙的案子,并不都是由府尹一个人就能审理得完的。 身为府尹副手,同知也是有权责升堂审案的。 当然,身为陪都,南都府衙升堂审案的大堂也不止一个。 于是,慧云和慧明两人很快便被请进大堂。 此时,已经有许多百姓听闻消息前来围观。 为表公正,当朝太|祖下令,百姓可以旁观案件审理。 见外头这么快就聚了许多百姓,严同知便知道,只怕慈航观进行了其他运作,更有甚者,还有其他人暗中出手相助。 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了危机感。 他们可不能叫别人给比下去了,这件事上,同知府必须占首功! 两班衙役杀威棍齐震,口中呐喊威武。 身着同知官服的严同知登上高台,一拍惊堂木,公事公办地喝问: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行完礼的慧云抬起头来,见上首的官员穿的是从五品的官服,心下安定了不少。 严同知能站出来亲自接手她们的案子,便已经表明了态度。 “回禀大人,民女乃慈航观坤道慧云,状告靖南侯夫人昨夜遣奴前来慈航观放火杀人!” 有这么多人看着,严同知自然要显得公事公办些: “口说无凭,可有罪证?” 慧云呈上口供: “昨夜已擒得靖南侯府家仆十人,其中为首者是靖南侯夫人奶嬷嬷的儿子,此人亲口招供,他是受靖南侯夫人指使。” “口供在此,请大人过目!另有行凶者十人,以及他们带来的十把大刀,火油数罐,均在道观!大人可派人前去缉拿,并勘验火情现场!” 严同知又问两方有何恩怨。 慧云表示,靖南侯夫人派人求见观主,观主要清修向来午膳前不出静室,靖南侯府的人便说他们不把靖南侯府放在眼里,出手打人,双方发生了一些冲突。 靖南侯府的人吃了点亏,走的时候便放话说,回去定要禀报侯夫人,让她们为对侯府的怠慢付出代价。 后面的话当然是慧云编的,当时靖南侯府的人跑得是要多快有多快,哪敢放什么狠话。 虽然没放狠话,但他们心里肯定这么想了,也不算她冤枉了他们。 全程,她没有提陈青竹一个字。 观主要保持世外高人形象,便不能牵扯进这样的纠纷。能不说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而在围观群众看来,这很符合那些权贵们嚣张的作风,是完全没怀疑慧云的话。 纷纷义愤填膺: “这靖南侯府真是太霸道了,就因为没及时接见他们就要打人,没打赢就要杀人放火!” “往年那靖南侯夫人还派人施粥,我只当她是个好人呢,怎会这般行事!” “施粥花得了几个银子,那都是做戏给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看的。这些权贵,何曾把我们这些百姓的命当过命!” “这件事既然咱们都知道了,便必须为那慈航观张目,绝不叫府衙轻易搁置此事!” “没错,必须严惩那靖南侯夫人,不然以后这些权贵只会越发嚣张!” “一个女人竟如此恶毒,就因他人让她等一等,就要杀人放火,可真是坏透顶了,把她弄去下狱游街!” 严同知叫心腹带了二十个衙役去慈航观查验现场,押解犯人。 等待期间自然是不升堂的。 围观百姓却是在有心人煽动下迟迟不肯散去,务必要守着府衙给个公平的判决。 这正合严同知的意。 若待会儿靖南侯府去府尹大人那里说情给他施压,他也可以用民意不可违的借口顶回去嘛。 事情闹得这样沸沸扬扬,自然也很快传到了靖南侯府。 “夫人,大事不好了……” 青柳慌慌张张地进来禀告。 刘嬷嬷不在,她就是夫人跟前的第一人了,有什么可以和夫人直接说话的事情,她都是抢着来的。 张氏此时正在等人。 码头刚送了消息过来,张家嫡支的人到了。 这次来的,除了从京城请来的名医,还有张家大夫人身边的心腹李嬷嬷。 这老婆子代表的可是张家大夫人,又十分精明。 她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什么事这样冒冒失失的?” 张氏不悦地问道。 青柳说了她被状告的事。 张氏先是大怒: “区区慈航观一群贱民,竟敢去府衙状告本夫人,我看她们是真的不想活了!” 同时心中暗骂何旺怎么如此不中用,不但事情没办成功,还叫人捉住,把她给牵扯进来了。 “青柳,你拿侯府的帖子,把那颜真卿的真迹拿去送给府尹大人。” 府尹收到礼物,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到时候,一顿杀威棒,叫那些来告状的道姑不死也残。 至于其他,等她应付完张家嫡支的人,再好生收拾她们。 然而,青柳却道: “夫人,会不会有些晚了,府衙已经受理了慈航观的状子,已经开始公开审理了,还有好多百姓去旁听呢!” 张氏心中大惊。 顿时意识到了自己先前只怕是判断有误。 那慈航观竟是如此大胆敢状告她,南都府衙竟还接了这案子,公开审理。必定是背后有人! 如今这个关键时刻,若牵扯出陈青竹的事情,让李嬷嬷那老虔婆发现蛛丝马迹,可就大为不妙了。 况且,就算不牵扯出陈青竹,若府衙让她前去应诉,她一辈子的脸面也丢尽了。 到时候,侯爷会怎么看她啊! 大权在握的张氏,生平头一次心中生出了惶恐,心乱如麻。 第48章 她竟给侯府闯了这么大的祸!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青柳,你立刻去打听一下,受理案件的是什么人?” “本夫人要亲自去拜见。” 若能打听到慈航观背后之人,争取和解,未尝不是化解的办法。 这个关键时刻,必须把事情按下来。 此事很容易打听到,受理案件的是严同知。 事急从权,也来不及递拜帖等对方回复了,她得直接上门。 张氏想着,上次去同知府,严夫人对她还挺友善。 大家同是从京城来南都的,也有几分面子情,她要打听幕后之人,甚至让严同知做个中间人争取和解也都不难。 然而,当她信心百倍地乘着马车来到同知府外,摆着侯夫人的架子直接前去叩门时。 门房都没有进去通报,听了他们的来历就道: “夫人吩咐了,我家老爷正在审理与您相关的案子,双方还是不要私下往来了吧。” 律法的确是有这种规定。 可那只是约束平民百姓的。 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什么时候还需要按律法办事了? 这无疑说明,严同知不愿意卖她这个面子,要“秉公执法”了。 那慈航观背后,究竟是什么人?竟是能让严同知,连靖南侯府的情面都不顾。 张氏心中惊疑不定。 又让人赶紧到府衙给南都府尹送礼。 却不知府尹此时也已经注意到了这慈航观纵火案。 毕竟,能让严同知这般一反常态主动受理,公开审问,这事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要知道,事涉权贵,这案子便是个烫手山芋。 一旦升堂问案,那么多的百姓旁听围观,若不公平公正审理,那便是拿自己的官声当儿戏。 可若公平公正,难道还真的要按照律法让权贵家的女眷来公堂受审? 府尹为官十分谨慎,接到靖南侯府送来的大礼,一时间还真不敢收。 略一思索,便决定直接去问严同知。 “大人!” 正在处理公文的严同知立刻起身行礼。 虽说出身大族,他却一直对上官十分尊敬有礼。 府尹也很受用,两人寒暄了片刻,府尹这才亲昵地揽着他的肩膀问道: “庆之,那慈航观纵火案你准备如何处理?” 严同知道: “大人,自然是按律处置。” 府尹挑眉: “那可是要得罪靖南侯府了。” “庆之,你跟本府说个实话,那慈航观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个道观算什么,重点是给那道观撑腰的人。 严同知深知,府尹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怕是靖南侯夫人求到府尹这里来了。 看慈航观那边的意思,是咬死了靖南侯夫人的。 那么,他便必须尽全力让靖南侯夫人受到一定惩罚。 不能让顶头上官来添乱。 为了在慈航观观主面前占据一席之地,严同知也是很拼。 略一沉吟,便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上: “大人,不可说,不可说啊。” 府尹顿时露出了悟之色,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 反正是一回去,就坚决地拒绝了靖南侯府的大礼。 这一来一回的,派去山上缉拿犯人和勘验现场的人,也该回来了。 严同知便立刻派了一队衙役,去靖南侯府请夫人张氏应诉。 全程跟踪此事的张六,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把事情闹大的机会,让手下里胆子大的泼皮,一路敲锣打鼓跟在衙役身后,边敲锣边吆喝: “快来瞧快来看!官差大人去捉拿放火杀人的靖南侯夫人了!” 顿时又沿路吸引了一大票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路尾随。 等到了靖南侯府外,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声势十分浩大。 南都府的衙役们递上公文叫门。 靖南侯府的门房,赶紧跑进去报信,并且言明侯府大门口已经很多百姓围着。 张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心下慌乱不已。 偏偏最信任的刘嬷嬷还在别院养伤,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倒是青柳在一旁道: “这些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叫堂堂侯夫人去与一帮贱民对簿公堂。我们就不去,不信那些人还敢强闯侯府不成!” 这话虽说没什么建设性,却让张氏渐渐稳住了心神。 她从府尹拒绝她的礼物时,便知道事情不妙了。 却完全没想到,那严同知竟是如此不留情面,叫她一个高贵贞静的侯夫人去公堂上抛头露面。 她若是去了,以后的名声得差成什么样,她还能在官家女眷中抬得起头吗? 侯爷去附近的县城巡防去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据守侯府,保全自己的名节。 可她根本不知道,外头的形势已经对自己非常不利。 衙役的确是不敢硬闯靖南侯府。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府里有动静,衙役后来敲门,那门房甚至直接锁死了大门,连头都不露。 门口聚集的数百围观百姓很快便失去耐心,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已经开始高声呐喊: “出来应诉!” “靖南侯夫人去衙门应诉!” “有本事叫人去杀人放火,有本事去衙门应诉啊!” “靖南侯府仗势欺人,藐视王法!” “去把那毒妇抓出来应诉!” 张家嫡支的李嬷嬷等人从码头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李嬷嬷立即皱起了眉头。 从后门进入靖南侯府,她便直接去找了张氏。 张氏心烦意乱,便听下人禀报: “夫人,张家大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到了,说有要事求见夫人。” 张氏的眉头直接拧成了疙瘩。 老虔婆简直烦死人! 有什么要紧事,偏要这种时候说。 偏生这人代表的是张家大夫人,她还不得不见。 然而,她完全没想到,李嬷嬷一见她,便虎着脸训斥道: “侯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做缩头乌龟了?” 张氏的脸轰的一下就胀红了。 李嬷嬷这话,铁定是看到侯府大门前发生的事了。 早年她在京城张府一直不算得势,面对嫡支的大伯母大堂姐等人,也总得小意讨好。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三个堂姐妹里,被挑中成为靖南侯继室。 那时候,哪怕是面对张大夫人身边得脸的嬷嬷,也要曲意逢迎。 这样的情况,直到她嫁到靖南侯府,逐渐得到侯爷爱重,给她请封了一品诰命,妹妹又在宫里受封婕妤后,才逐渐发生变化。 当侯爷在外给她撑足了面子,在内也把侯府产业全部交给她打理后,张家嫡支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尊重起来。 往年,她在嫡支派的人面前,也是摆足了侯府主母,大权在握的款。 却不想,如今却叫张家大夫人身边的嬷嬷,看到了她如此狼狈的时刻。 她再狼狈,也不是个奴婢可以随意教训的。 这老虔婆,竟敢骂她是缩头乌龟! 羞恼之后,张氏便冷了脸: “虽说李嬷嬷是大伯娘身边的得意人,说话却也要注意上下尊卑吧。” “这便是你对侯夫人说话的态度?” 李嬷嬷没想到早年老实温顺的四小姐,如今竟对她如此不客气。 闻言顿时也脸色更冷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跟老奴耍嘴皮子,却不知,您若再不去衙门应诉,侯府只怕要大祸临头。” “你少危言耸听。” 李嬷嬷冷笑: “呵,危言耸听。事情闹得这么大,您信不信,明天御史们弹劾靖南侯的折子就会发往京城?” “您若不去应诉,只怕靖南侯府仗势欺人的罪名上,还得加一条藐视王法!不知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夫人可担待得起!” “若不是这侯府将来是瑾哥儿的侯府,您当老奴稀罕在这里说这些不动听的话。” 张氏顿时悚然一惊。 她虽说是内宅争斗的一把好手,对朝堂上的事情的见识,还真不如张大夫人身边的嬷嬷。 经过李嬷嬷这一提醒,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不觉,她竟给侯府闯了这么大的祸! 第49章 张氏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思考一番,张氏发现,自己竟是除了去应诉,无路可逃。 她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因为自己的行为影响到靖南侯的前程。 背后之人真是恶毒至极! 竟然借着一件小事发挥,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张氏心中暗恨不已,却只能赶紧收拾一番,立即去应诉。 马车来到门口,便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出来了,出来了!” “这是侯府的什么人呐,不让靖南侯夫人前去应诉,你们就不许出去!” 站在旁边的青柳横眉怒眼呵斥道: “大胆!车里正是靖南侯夫人!依律前去府衙应诉!还不让开!” 此举更是让外头的围观百姓反感。 “原来车里就是那毒妇!” “呸,蛇蝎心肠的毒妇,事到如今还这么嚣张!恐怕平时也是仗势欺人惯了的!” “走,跟着去府衙,看这毒妇受审!” 听着这些话,张氏在车里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虽说不过是些贱民,但被那么多人非议,还是叫她如坐针毡。 在衙役的护送下,好不容易才穿过重重围观百姓进入大堂。 严同知登上高堂,问明了两诰俱在,然后便开始向张氏发难。 “公堂之上,遮遮掩掩成何体统!还不将帷帽取下验明正身!” 案子能怎么判还难说。 但张氏既然惹恼了观主,他自然会在礼法范围内,想尽办法让其难堪。 那帷帽,是张氏仅存的体面,确保她的容貌不会被那些贱民看到。 然而,严同知连这点体面都不给她留。 一旁的青柳还要护主,被张氏低声喝止。 经过刚才在侯府门口的事,她已经明白,她们的态度越是高高在上,那些贱民就会骂得越厉害。 她不能再给侯府招惹更多的非议了。 今天无论多屈辱,她都得受着。 张氏咬着牙,取下了遮住脸和半个身子的帷帽。 堂外的围观百姓又是一阵喧哗,对张氏的容貌各种评头论足。 说她鼻子长得塌,说她粉打得太白,说她穿得一点都不端庄等等。 还有人骂她就算有一副好皮囊,底下也是藏着一副恶毒心肝。 张氏从未遭受过这么大的羞辱,手心几乎快被掐出血。 表面上却努力让自己站得直直的,不要堕了侯府主母的威仪。 严同知深知这些贵妇人多在意自己的脸面。 故意让张氏被人指指点点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惊堂木开始审案。 张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应对严同知的盘问。 被问到她是否指使了家奴何旺去慈航观杀人放火的时候,张氏坚决否认。 还说自己一向与人为善,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指使人杀人放火。 “那慈航观行事蛮横,不知为何对妾身怀恨在心,说不定是对家奴屈打成招,才让他们故意将这恶名栽赃在妾身头上!” 严同知依旧是那副威严公正的模样。 “如此,那就带犯人何旺上堂对质!” 此刻张氏还满心胜算,以为就算何旺那个软骨头,在慈航观的拷打下把她供出来,到了公堂上,见她在场,也依旧会翻供。 如此,她便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谁能想到,何旺一上堂就死咬着她不放。 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张氏脚下,哭喊道: “夫人!救命啊!小的都是听了您的命令才带人去慈航观放火的,您可不能抛下我不管!” 又对堂上的严同知磕头: “大人明鉴!没有夫人的命令,就是给小民一万个胆子,小民也不敢犯这种杀头的罪啊!” 堂外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看吧,她果然是主谋!她家的家奴都承认了!” “刚才还狡辩什么屈打成招!我呸!巧言令色的毒妇!” 张氏又惊又怒。 何旺这杀千刀的狗奴才,他疯了吗? 她哪里知道,何旺在山上遭遇了什么。 先前衙门的人一来,他还满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赶紧把自己被威逼放火,又被严刑拷打的事情说了。 然而,前去勘验的仵作看过后说,那起火的房子院墙外头,只有他们几个放火之人的脚印,根本没有别人的。 逼着他们放火的说法根本不能成立。 何旺又补充说是有人拿着弓箭,远程驱赶他们放火。 然而,他没有证据,这话在公堂上无法被取信。 等看过慈航观的损失,何旺更是绝望。 因为那领头的官差告诉他: 当朝律令沿用唐律,放火是重罪。 但凡纵火,就是三年徒刑起步。 纵火造成的损失满五匹绢,流放两千里;损失满十匹绢,则处以绞刑。 慈航观被烧毁了香客供奉的十几匹上等绸缎,五盒上等茶叶,再加上房屋损失,市价至少五百两以上。 那可远不止十匹绢。 而且,何旺等人还带着刀,明显是意图杀人的,性质极为恶劣。 可以留全尸的绞刑是别想了,连秋后问斩都不可能。 作为主犯,他会被判斩立决! 斩立决,便意味着一点活动空间都没有,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拉去砍头。 听到这话,何旺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吓得魂飞魄散。 那领头的人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对他道: “同知大人公正严明,你就别想着你家主子能捞你出来了,也别想着编些什么被人胁迫放火的瞎话去辩解,那只会让你的罪责更重!” “以慈航观的损失,你想活命,除非不是主犯。” 何旺一想,自己的母亲忠心服侍夫人多年,知道夫人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他又是给夫人办事才遭此一劫,夫人于情于理都不该对他弃之不顾。 只要不是判处斩立决,等事情就过了,应该就能将他捞出来。 而夫人,她可是一品诰命夫人,这么点小事推到她身上,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害。 是以,这实话他说得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张氏心惊肉跳,却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厉声呵斥道: “狗奴才!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怎么可能吩咐你去杀人放火,分明是你因为你母亲的事对慈航观怀恨在心,才打着本夫人的名头带人去放火!” “你说是本夫人吩咐你去的,便要拿出证据来!若无证据,便是诬陷!” 还反过来求严同知给她做主,治那贱奴诬陷之罪。 严同知心中感叹这妇人果然狡诈。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显得偏帮慈航观,只能按流程询问何旺是否拿得出证据。 这事见不得人,最信任的心腹刘嬷嬷又不在,是以当时张氏是屏退左右单独吩咐何旺的。 这会儿,何旺竟是连个证人都指不出来。 他没有任何证据。 张氏见状立刻乘胜追击: “大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是这贱奴打着靖南侯府的名头出去惹事。妾身御下不严,给慈航观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妾身愿意双倍赔偿!” 仿佛自己很明事理的样子。 杀人放火的大罪,被她说成了御下不严。 事已至此,没有切实罪证,严同知也不能胡乱定罪。 不然,不但无法帮观主出气,还会让靖南侯府抓住他的把柄进行反击。 虽然无法给张氏定罪,他却用了很微妙的话宣判何旺的罪行: “犯人何旺,你说你不是主谋,却拿不出证据,那本官便只能把你当主犯论处!” 说着,宣布何旺斩立决,十日后行刑。 其他从犯,全部流放两千里。 而靖南侯府御下不严,按律罚款,再双倍赔偿慈航观的损失。 何旺当场崩溃,痛哭流涕地喊冤枉,骂靖南侯夫人没良心,他听了她的吩咐才犯下死罪,她却对他见死不救! 门外的百姓对这样的结果也很不满意。 甚至有人同情起了何旺。 很明显他就是做了靖南侯夫人的替罪羊。 可没有证据,同知大人无法判张氏的罪。 众人纷纷唾骂张氏奸诈毒妇,蛇蝎心肠。 因为一点点怠慢,就要将几十条人命置于死地。 可偏偏犯下如此大罪,却没有受到一点惩罚。 这叫百姓们如何不愤怒。 张氏全身而退,刚松了口气,在仆从的保护下挤开人群准备离开。 便不知道谁带了头,一个鸡蛋就砸到了她头上。 “啊!” 张氏尖叫一声,被满是腥味的鸡蛋糊了一脸。 “大胆!竟敢打砸一品诰命夫人!” 青柳怒声呵斥。 然而,迎接她们的,是更猛烈的打砸。 没有同知大人的命令,在场的衙役也不愿意管这闲事。 “啊!” “啊!” “救命!” 法不责众。 在暴怒的百姓眼里,她的侯夫人名头一点都不管用 即使被仆从护着,张氏还是被打砸推搡了不少次。 待外头的侯府侍卫听到动静,才赶紧挤进来,连拖带拽的,好不容易才护着张氏挤出人群。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成了什么狼狈样。 只听到那些贱民在嘲笑: “哇,谁干的好事,侯夫人的裙子都被扯掉了!” “天哪,不会有谁趁机占侯夫人的便宜吧!” “胡说,你看她那样子,比街边的乞丐婆还脏还臭,谁稀罕占她便宜!” 可张氏此时完全不敢发怒治他们的罪。 她衣裙散乱,满身都是烂叶子臭鸡蛋,恨不得直接钻进地底下把自己藏起来,哪里敢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只能狼狈地逃上马车,让车夫迅速打马离去。 百姓们见状,发出畅快的欢呼。 隐藏在人群中一直控制着事态走向的张六,却对这个结果有些心里打鼓。 虽说今日之后,张氏必定被圈子里的贵妇们所耻笑,可到底没受到律法的严惩,也不知道观主对这个结果会不会满意。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靖南侯府的马车迅速远去,而围观百姓还未散去。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第50章 真是一条会咬人的好狗!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事不宜迟,张六立刻藏在人群里,大声道: “哎,你们刚才听那奴才说了吗,靖南侯夫人可是单独吩咐他的,屋里一个别的人都没有。” “这杀人放火可是重罪,那奴才怎么就那么听话,那么大胆呢?他怎么就肯定出了事,靖南侯夫人一定会保他呢?” 众人一想,这确实是个疑点啊。 张六又引导道: “只怕是这奴才自以为是靖南侯夫人十分要紧的人,才敢如此行事吧。” “听说靖南侯长期在军营不在家中……” 剩下的,就留给好事的百姓自己去遐想了。 能赶来看热闹的,除了那些义愤填膺的,还有很多都是本就爱看热闹传闲话的好事者。 听到这话顿时打了鸡血: “你别说,你真别说!那小子细看长得高高大大白白净净,说不得是和靖南侯夫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对啊,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和内宅夫人共处一室?” “依我看,这事就算不是靖南侯夫人私下吩咐的,也跟她纵容情夫脱不了关系!” “你们没看那云香传么,写的就是闺阁小姐被奶兄引诱破了瓜,从此成为一代淫娃的事儿……” “这么说,他俩可能早就有了不清不楚的瓜葛了?” “没错,那小子要不是靖南侯夫人的情夫,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还使唤得动靖南侯府的家丁!” 于是,张氏人还没回府,谣言就已经随着散开的百姓流传开来。 堂堂侯夫人,莫名就多了何旺这么个做家丁的情夫。 她虽逃脱了指使人放火杀人的惩罚,却担上了与家奴通奸的名声。 * 慧云慧明在张六等人的护送下,赶了一段夜路,才回到慈航观。 一回去,就去向陈青竹汇报了案子的最终结果。 “严同知让属下带话说,他已经尽力,却未能处置罪魁祸首,还望观主不要怪罪。往后我们观里有什么事,也只管吩咐他便是。” 陈青竹纤细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里由极品玉石打造的流珠,皓白如雪的脸上红唇轻扬: “他有这份心,倒是也不错了。” 心中并无一点意外与失望。 虽说在纵火案一事上,她也叫手下人耍了点心眼,但却是一早就知道,单凭抓住几个奴才,想让张氏获罪很难。 顶多就让她和靖南侯府担上一个纵奴伤人的名声,再丢丢脸而已。 事情闹得这么大,张家嫡支的人应该快到了,到时候必定会听说。 但张氏身心受创,不仅得为了遮掩她在这事里的存在感绞尽脑汁,还得为纵奴伤人的事情各种善后,日子有多煎熬可想而知。 顺带还能一石二鸟,击中刘嬷嬷那老虔婆。 忠心耿耿跟着张氏二十年,自己唯一的儿子却要因为给张氏顶罪而死。 不知这位忠仆得知后会做出什么事呢? 她并不急于一时。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她有的是时间,一点点把靖南侯夫妇打入地狱。 前世死前七天七夜的酷刑折磨让她深知,慢刀子割肉,才是真的叫人痛不欲生哪。 慧云观她神色,心中也跟着安定下来。 妻妾之间,就很难有真正和睦相处的。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观主先前被送到慈航观来时那般狼狈,若说她和主母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她是不信的。 就算先前没有,那位侯府主母派人来要将观主置于死地,那也有了。 她不介意为观主冲锋陷阵对付靖南侯府。 就怕观主为了报仇,失去理智,拖着整个慈航观的人一起去死。 还好,观主依旧是那个智珠在握的观主。 慧云接着道: “虽说没叫靖南侯夫人受到律法严惩,张六却施了一计整治于她,想必不会叫她好过。” 她把张六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陈青竹这才露出诧异的神情。 她是真没想到,张六还能点出这神来一笔。 世人皆重女子名节。 这样的绯闻,足够让张氏脱层皮了。 虽说陈青竹很厌恶世人对女子的各种桎梏,苛责,但这事放在张氏身上,她是一点都不同情,还只想拍手称快。 她又不是圣人,对付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仇人,还讲什么武德。 冷笑一声道: “当年张氏以通奸的罪名处死了靖南侯宠妾姚姨娘,时隔多年,这罪名又扣在她自己头上了。可见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当初,张氏之所以挑中陈青竹,强逼她为妾,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分当时的宠妾姚姨娘的宠。 陈青竹比她预料的更得裴骁喜欢。 即使她并不情愿,却因为罕有人及的容貌和对靖南侯的隐约抗拒,反而叫靖南侯对她兴趣浓厚,直接盛宠了大半年,直到她确诊怀孕,才稍有收敛。 当时一个月里,除了张氏这个正妻能分得裴骁四五天时间,裴骁在其他时候都只来她房中。 姚姨娘这个原本的宠妾,被彻彻底底冷落了好几个月。 张氏便趁机设计,给姚姨娘安了个与侍卫私通的罪名,让暴怒的裴骁,直接下令将姚姨娘处死。 不知她自己如今面对这样的污蔑,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张六,倒是个妙人。” “慧云,你去慧静那里取五十两银子赏给他,就说犒劳他们昨日的辛苦。” 先前陈青竹是真没想到,李千户手下竟还有这种人才。 这等咬人的好狗,有时候还挺好用,自然是要养着的。 往后她肯定是要除掉李千户为慧云等人报仇的。 若想让张六到时候也依旧为自己效力,就要让他提前明白,跟着她的好处远比跟着李千户多。 慧云依言取了银子,送出来给张六。 张六一掂手中这沉甸甸的份量,顿时就露出了喜不自胜的神情。 “那小的和兄弟们,就谢过观主了!” 这一包可是足有五十两,就算他大方些,给兄弟们一人分一两,他自己也能落下三十两。 那可比他一年的军饷还要多。 哪怕李千户对他也算大方,也远比不上这样的手笔。 更何况,他看重的可不仅仅是银钱。 今日亲眼所见,连严同知这等出身大族的南都府衙大官,都那般明显地想要讨好观主。 往后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观主只怕很快就会不再需要李千户。 而他,若能得到观主的看重,那前程岂是跟着李千户能比的。 都是给人做狗,他为何不为自己选择一个更强大的主人? 如今看这赏银,观主对他今日的行事还是很满意的。 往后,他可得更加努力,争取早日成为观主的左膀右臂才行! 这般想着,他在分赏钱的时候一点没吝啬,给其他人一人分了一两银子。 如今这些军户们都很穷困,在上官的重重压榨下,比那村里种地的农户也好不到哪里去。 乍然得到一两银子的赏银,那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纷纷觉得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值了,许多人跑到张六跟前,讨好地道: “六子哥,下回这慈航观有事,您还叫我!” 张六便道: “你们只要尽心为观主办事,有好处我自然忘不了你们!”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转瞬间,张六便凭借二十两银子,为陈青竹收拢了这二十个军户的忠心。 * 靖南侯府火烧慈航观的事,在南都府衙闹得这么大,当天之内,所有稍微有些家底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但最关注这件事的,还是秦家和曾家,以及和裴骁经常往来的兵部衙门。 第51章 绿云罩顶,暴怒的靖南侯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当然,两家商户和兵部衙门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秦家本就是“戴罪之身”,最近是一心想着要重获观主欢心,除了送东西讨好,不敢有任何花花心思。 听到靖南侯府竟然火烧慈航观,秦大富立刻就与家人交待: “从今往后,咱们家谁都不许跟靖南侯府打交道!” 秦老夫人和秦夫人深以为然。 其他几个儿子儿媳不太理解,也不敢不听一家之主的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秦大富就亲自领了一队工匠,带着上好的木料到慈航观,跑去给慈航观修房子去了。 曾家那边。 曾老夫人的儿子,之前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靖南侯那嫡长子的事,想把慈航观有神医的消息送上门去,以此和靖南侯府攀上交情。 刚提了个开头,就被他老母亲劈头盖脸一顿打,一边打还一边骂: “你这个不孝子,就想着巴结权贵,你老娘我求了这么久,都还没能得到观主接见呢!你这么早就把消息放出去,还想不想让老娘有新牙了?” “再者,巴结上靖南侯府又怎样,还不就是多个靠山稍微多赚点钱而已。钱有命重要?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以后不生病不怕死了?” 直把这南都城排名前三的一代巨贾打得抱头求饶。 “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去说还不行么!” 曾老夫人冷哼一声: “就算要说,也要等观主给我造了新牙再说!” 这一等,没两天,就听到靖南侯府干了如此大不敬的事情。 曾老夫人拍着胸脯,后怕不已: “还好没去说,不然我老婆子先前的心血便全白费了!只怕比秦家还要惨!” 又叫来儿子,严厉警告他以后不许和靖南侯府扯上关系。 曾富商很孝顺,自然也歇下了讨好靖南侯府的心思。 至此,三位虔诚信众,都有志一同地决定,以后要坚决远离靖南侯府。 至于把观主的消息告诉他家,给他家嫡长子治病,那更是想也别想! * 而兵部衙门里的官员书吏们,关注的却是靖南侯夫人的那则绯闻。 毕竟,大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们不信啊。 对于被戴绿帽子的男人,众人都是同情的。 但同时嘛,还伴随着鄙视和优越感。 “哈哈哈说出来谁信啊,那靖南侯平日里看着高大威武,又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被正妻戴了绿帽子!” “他毕竟常年不在家中嘛,也是难免!” “其实也不算多常年吧,侯府和军营离得又不远,三五几天还是能回去的。” “可毕竟年纪大了啊,听说那靖南侯夫人千娇百媚的,他哪里吃得消!” 众人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除了不行,没别的解释。 不然怎么会守不住自己的妻子呢。 而裴骁,也正是在这个谣言传播得最热烈的时候,从巡防的县城带兵回到了守备大营, 他向来是个很注重自己官声的人,绝不会像那些关系户一样贪恋享受。 他巡防归来,一定是要第一时间安顿好将士们,再立刻去兵部衙门述职。 至于回府休息,那是排在最后的。 是以,今天裴骁一踏进兵部衙门,迎接他的就是众人的诡异目光洗礼。 他仿佛觉得今天总有人在看他,但当他看回去,那些人又都在各忙各的事,似乎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向兵部述职,交了兵符,他正准备离开,兵部的钱侍郎便叫住了他。 带着奇怪的笑容,意味深长地对他道: “裴守备,修身治家平天下,虽说公务也很重要,但也不要过于忙碌,以至于冷落家眷嘛!” 裴骁敏锐地皱眉: “钱大人什么意思?” 钱侍郎却不肯细说,只继续用那奇怪的笑容看着他: “裴守备艳福不浅,可要多多努力保重身体才好!” 哪怕裴骁在爵位上是一品侯,实职却比钱侍郎低了两级,对方不愿意说,裴骁也不可能强迫。 只能冷着脸说了一句告辞,便离开了兵部衙门。 一路又是众人奇怪的目光。 这一次,他仔细分辨,从中品出了怜悯,嘲笑。 裴骁的脸色越发冷了,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直觉是自己不在这几天,府里出了大事。 一回靖南侯府,他没有先去后院,而是召来管家询问,自己不在这几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管家是裴骁的人,是他留在府里辅佐张氏的心腹。 但此刻他面对裴骁,却有些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 “前夜何旺等人去慈航观放火被抓了,攀咬到了夫人身上,夫人被迫去衙门应诉,然后……然后就传出了些不好听的话……” “什么不好听的话?”裴骁追问,他直觉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 管家却吞吞吐吐跟得了结巴似的,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这……这……就是……就是说夫人她……她……” 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从古至今,面对这种事,哪个大丈夫能淡然处之。 他这个汇报消息的,很可能会成为那个炸粪坑的人,一不小心,自己就粉身碎骨。 裴骁很快失去耐心,一拍桌面,目光如刀地盯着他: “话都不会说了是吧?本侯是不是该换个说话利索的管家?” 管家吓了一大跳,不敢再隐瞒。 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连珠炮似地道: “说侯爷常年不在家,夫人春闺寂寞与家奴何旺通奸,不然两人不会同处一室,何旺也不会胆大到敢去杀人放火……” 后面的话,裴骁都听不见了。 只有“夫人春闺寂寞与家奴通奸”几个字在耳边循环播放,脑海里自动浮现张氏与一个家奴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放荡画面。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曾经他有个宠妾姚氏,便是与侍卫通奸,被他捉奸在床,直接处死的。 可妾和妻是完全不一样的。 妻者齐也。 妻是与他一体,代表他靖南侯的脸面的! 张氏竟与一个卑贱的家奴通奸,还闹得满城皆知! 他完全不敢想象其他人在背后怎样议论他,从今往后又要面对多少人像今日一样明里暗里地打量他,在心底默默嘲笑他。 刚才在兵部衙门里众人的眼神,钱侍郎意味深长的调侃,无限在脑海中放大,化作巨大的耻辱感淹没了他。 张氏便是在此时哭哭啼啼地赶过来的。 没有人敢告诉她,如今她与何旺通奸的传言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昨天,她遭受了毕生未有的巨大羞辱。 不仅被砸得一身伤,还在推搡中衣衫不整,只怕接下来十几年,这件事都会被贵妇圈子传为笑料。 可她根本没有时间悲春伤秋。 李嬷嬷带来了京中名医,她必须保证对方在给裴瑾把脉的时候不要乱说话。 慈航观背景深不可测,她已经没有把握可以杀死陈青竹灭口。 那么,中毒的事情就一定不能暴露在张家嫡支面前。 否则,顺藤摸瓜牵很快扯出陈青竹,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因为已经与她撕破脸,陈青竹都必然会抖落出她的秘密。 到时候,不管是张家嫡支还是靖南侯,都会容不下她。 事关重大,她下了血本,直接给出了一万两银票,威胁加利诱,才让那大夫答应,给裴瑾编一个先天不足造成的肌体萎废之症。 有这位京城名医的名声作保,张家嫡支应该不会再怀疑到中毒上去。 好不容易解决了此事,却因为昨日的羞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昏昏沉沉醒来,便听下人回来报信,说侯爷巡防回来了。 张氏受此大辱,自然是想向背后之人复仇的。 即使不能,也要打杀了那些慈航观的道姑给自己出气才行。 她是妇道人家,没这个能力过多影响到南都朝堂上的官员,但侯爷不一样。 他是一品侯,又手握南都兵权,在整个南都城举足轻重。 事关靖南侯府颜面,只要她表现得足够可怜,便一定能让侯爷震怒,为她出头。 这般想着,她把自己打扮得弱柳扶风彷如病弱西子,直接来了外院。 一见靖南侯,便是未语泪先流。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楚楚可怜地望着裴骁: “侯爷,您终于回来了,我……” 满以为裴骁必定会对这般柔弱可怜的她怜爱不已,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裴骁的一记力道十足的巴掌。 她整个人直接被打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到的便是裴骁充满杀意的眼睛。 “贱人!还敢来本侯面前惺惺作态!” 第52章 张氏这次,真是半条命都没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氏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仿若天塌地陷,伤心欲绝: “侯爷,妾身是遭了他人算计,方才被那些贱民施暴丢了丑,若侯爷嫌恶,妾身便自绝于世……” 然而这丝毫不能引起裴骁的怜惜,他的眼神依旧满是杀意,嘴角挂着冰冷的讥诮: “算计?与那何旺私通也是他人算计你去的?你的确该自绝于世,免得污了本侯的眼!” “什么?私通?!” 张氏无比震惊。 这才明白了侯爷大发雷霆的真正原因,赶紧为自己辩白: “侯爷!妾身一心只有侯爷,怎么可能与他人私通!” 她撑起身体,跪爬着前去抱裴骁的腿,急切又哀求: “侯爷你相信妾身!这一定是背后有人算计妾身,才要用这等险恶的谣言置妾身于死地啊!” 裴骁嫌恶地一脚踢开她: “滚!不要碰本侯!你不配!” 一看到张氏,他心里就不断浮现兵部衙门众人那鄙夷嘲笑的目光,以及当年姚姨娘与人私通的画面,只是,那画面的男女自动替换成了张氏与何旺。 奇耻大辱!令他作呕! “还不将这个贱人拉出去!” 他大声吩咐道。 门外的仆人赶紧进来,倒是不敢去拉张氏,只小心翼翼道: “夫人,快走吧!” 张氏见状,明白自己继续留下来没有任何作用,只得捂着被踢得剧痛的胸口离开。 一回去,便叫来青柳,问清楚了那则她与何旺的谣言。 张氏气得想杀人: “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不早些报来!” 青柳赶忙跪下请罪: “夫人,奴婢也是今早才得知的,以为只是无根据的谣传,影响不大,不敢让夫人烦心……” 见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张氏心烦不已。 刘嬷嬷不在身边,竟是诸多不顺手。 青柳这个蠢货,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可事到如今,再追究一个奴婢的责任也没有用。 背后之人用如此恶毒的谣言来中伤她,偏生侯爷有心结,如今根本不愿意相信她的解释,对她只有满心厌恶。 不行!后宅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夫君的宠爱。 抓住了男人的心,才有一切。 外面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挽回侯爷的心。 张氏眉头紧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事已至此,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一刀,划开手腕,用鲜血写下一封字字哀婉的自绝书,然后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血液流淌。 当然,她是算准了时间的。 最多两刻钟后,便是晚膳时分,奴婢们是一定会来找她的。 于是,没多久——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寻短见了!” “快!快去禀告侯爷!” 此时,裴骁正一个人在喝闷酒。 听到下人的禀告,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 当他赶到张氏的寝居,便见张氏已经昏迷不醒,她皓白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床边,地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也是历经过好几场战役的人,对外伤还是有些粗浅的了解。 这个出血量,若不及时救治,是很可能危及性命的。 他的脑袋慢慢从绿云罩顶的巨大耻辱中清醒过来。 张氏不能死。 “来人!快请大夫!” “侯爷,已经去请府医和张家带来的京城名医了!” “不够,快马加鞭,去把守备营的黄军医请来!” 那位黄军医更擅长治疗外伤。 裴骁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继续补充: “再来几个人,去把城中名医通通请来!告诉他们,侯夫人割|腕自尽,失血过多,性命危在旦夕,叫他们带上最好的药材!快马加鞭接他们来,越快越好!” 在他的吩咐下,一连串的仆人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一出府门,就一匹快马朝中城中各处有名的医馆跑去。 动静非常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于是,没多久,南都城里许多人都知道了,靖南侯夫人割|腕自绝,性命危在旦夕,靖南侯府正在四处请大夫抢救。 张氏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妙。 那一刀划得太深,直接把手筋都划断了。 来得最快的府医和那位京城名医,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完全止血。只能用参汤先吊着命,再尽量用包扎和银针止血。 等南都城其他名医到来,也纷纷说侯夫人情况危急,不能再继续流血了,不然必死无疑。 裴骁方才已经看到张氏留下的血书,字字泣血,全是对他的忠贞与爱意。 她说当年自己娘家势微,是侯爷娶了她,才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在她心中,他就犹如天神一般。 只觉得能待在他身边,就是无上的荣幸与幸福。 别说那贱奴何旺不及侯爷万一,就算是王爷皇帝来了,她也绝不可能背叛他。 “众口铄金,千夫所指,妾身亦可咬牙承受。唯独侯爷不信,方令妾身觉得天塌地陷,再不愿苟活于人世。” 裴骁的心渐渐软了。 她不是作态,而是真的以死明志。 理智回归,他也觉得张氏应该不至于与何旺那样一个奴才私通。 平心而论,眼前的这位继妻,比前头的正妻要合他心意多了。 对他满院子的姬妾贤惠大度,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她就跟着抬举那人。 虽然自己无生育,对他的嫡庶子女,却都温柔慈爱,悉心教导。 而且,要维护张家嫡支那边的关系,她不能生也不是坏事。 更重要的是,她不像是前头那位正妻一样满身名门贵女的傲气,总是端着。 私下里,张氏视他为天,温柔小意,娇媚动人,可以说是处处都合他心意。 如今她在宫中还有个十分受宠的妹妹,进宫一年,便受封婕妤,如今已是四妃之一的淑妃,深得帝心。 方方面面加起来,张氏堪称是完美正妻。 想起宫中的淑妃娘娘与昔日的情意,裴骁对张氏的伤势真心实意地担忧起来。 “各位大夫,求大家尽全力救下内子,事后裴某必有重谢!” 他放下身段对众多大夫软语相求。 又眼眶通红地握着张氏的手: “为夫又怎会不信你……夫人,你一定要活下来,再多的谣言和非议,为夫也陪你一起面对!” 在场的大夫,几乎都被裴骁深情的模样所触动。 靖南侯府的流言,他们都听说了。 夫妻两人,女的以死明志,不让夫家蒙羞。 男子情深似海,坚信妻子。 这样的伉俪夫妇,又岂会有那通奸之事。 最终,直到军营的黄军医赶来,用线缝合了张氏断裂的手腕血管,上了药,方才止住血。 虽说暂时保住了命,却断言侯夫人这左手,以后怕是不能用了。 其余大夫也上前来给张氏把了脉,都说元气大伤,有碍寿数,从今往后必须格外注意调养。 而且,头三天是最危险的时候,必须要细心照料。 第53章 善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此时已经是半夜。 留下黄军医和那位京城名医,侯府给其余大夫送了丰厚的诊金,还派了马车将人送回医馆。 一时间,众多大夫对靖南侯府好感大增。 第二天一大早,城里的风向突然就变了。 许多人都在说,靖南侯夫人得知通奸的流言,以死明志,昨夜割|腕自尽,血流了一地,性命危在旦夕。 靖南侯心急如焚,快马加鞭请了全城的名医才救回来。 并且靖南侯根本就不信流言,还说,让侯夫人一定要活下来,再多的流言蜚语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能以死明志,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见靖南侯夫人何其贞烈!” “靖南侯真是好胸怀啊,遇到这种事还能对自己的夫人坚信不疑!这才是伟岸大丈夫所为!” 好些女子,竟是羡慕起靖南侯夫人来。 平心而论,若是她们遇到这种事,丈夫只怕是会把她们打个半死,然后再让她们自尽,以保全家族颜面。 靖南侯夫人何其有幸,竟能遇到这样好的夫君。 谁也不知道,这一切,靖南侯派出的那一批心腹在其中出了多少力。 * 扭转了舆论形势,挽回靖南侯府的颜面还不够。 南都城的锦衣卫,司礼监内守备,还有督查院右副都御史,每一个人都需要打点。 不然,此事闹得这么大,若有人禀报到御前,必定会给靖南侯府带来极大的麻烦。 有些事,讲究个民不举官不究。 像是纵奴伤人这种事,哪家权贵没有过。 可府衙一般都不会受理这种案子,普通百姓也没能力把事情闹大,只能自认倒霉。 但事情一旦闹到台面上,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陛下近年来对勋贵们那种时常打压的态度,他很难保证陛下不会趁机削掉靖南侯府的爵位。 那可是祖辈流了无数的鲜血才得来的爵位,是要世世代代传下去的,岂能有失。 哪怕裴骁向来高傲,此时也不得不努力放下身段,去给那些他厌恶的锦衣卫与厂督送上重礼。 当然,督查院也没有落下。 回到家中,他又命令管家: “你明日从账上取五千两银子,大张旗鼓地送去慈航观,就说我侯府为表歉意,十倍赔偿慈航观的损失!” 如此一来,城中的百姓将再也不会非议靖南侯府纵奴放火的事,反而会夸侯府明事理,羡慕嫉妒被十倍赔偿的慈航观。 当然,除了挽回靖南侯府的名声,也主要是因为他根本摸不清慈航观的底细。 在不知道对方深浅以前,他宁可拿这五千两暂时示弱。 等风头过去,又摸清了对方的来路,再报今日之仇不迟。 此番四处打点下来,花掉了近三万两银子。 饶是靖南侯府百万家资,可其中有很多都是田产铺子,珠宝古玩,现银并没有那么多。 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叫人难免肉痛。 裴骁本就是巡防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 又因为张氏的伤情一夜没合眼,还要从各方面给那纵奴放火案善后。 一天忙下来,身心俱疲。 合眼的时候,不由自主便想起了自己的原配嫡妻。 她虽说高傲了些,却从未给他惹出过这么大的麻烦。 即使遇上被人告上衙门的事,也能应对自如,绝不至于被人抓住把柄,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甚至最后被逼得以死明志。 张氏到底还是从小教养所限,能力不足。 只希望她以后吸取教训,快些成长起来,不要再给他找麻烦。 * “观主!” 听到门外的呼喊,陈青竹从入定中睁开眼睛。 是慧云的声音。 若没有十万火急之事,她是不会来打扰她清修的。 她起身开门,便见慧云面露愁容道: “禀观主,靖南侯府大管家来了,说为表诚意,要送咱们十倍赔偿!” “并且,他们还带了数十个百姓前来看热闹,说很欢迎百姓们亲自来监督他们向我们慈航观道歉。” 若是一般人,看到堂堂侯府竟然十倍赔偿,还派了大管家来道歉,少不得要因此志得意满。 可慧云,看到的却是危机。 她们是受害者的时候,百姓们的确会与他们同仇敌忾。 可当他们看到慈航观因为被纵火得到天价赔偿,不少人却很容易心生妒忌,从而对原本的受害者苛责甚至仇视。 这钱十分烫手。 但毕竟金额重大,她也不能擅专。 陈青竹心中感慨,这恐怕不是张氏能做出来的。 毕竟,她此刻应该还在为谣言善后,腾不出手来做这种事。 她也没那么大的手笔,毕竟先前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 也就只说了双倍赔偿。 能有这种手段的,只能是靖南侯裴骁。 “你觉得这钱该不该收?” 慧云毫不犹豫地道: “不该收,也不能收!” 说着详细阐述了自己的顾虑。 看她满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陈青竹眼中露出笑意,还颇为闲适地抛着手中的流珠玩。 “这么大笔钱,人家都巴巴送上门了,怎么不收?” 慧云不解: “观主,可慈航观的名声……” 慈航观的名声,对陈青竹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 但她又岂会如了裴骁的算计。 “你去告诉他们,靖南侯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望他们从今往后一心向善,莫要再仗势欺人,欺压普通百姓!” “至于赔偿,靖南侯府既然能随手就给出这么多,想必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那我们慈航观便收下了!” “这笔钱,我观将全部用作成立慈幼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便当是给侯府往日的种种罪孽积德消灾了!” 慧云眼前一亮,立刻领会到了自家观主的用意。 “观主高明,保管叫那靖南侯府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就去说!” 回到挤了数十个围观百姓和十来个侯府带刀侍卫的道观前,慧云大声转达了陈青竹的话。 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在暗示靖南侯府平日没少做坏事,且家底丰厚,五千两根本不算什么。 原本还在赞叹侯府明事理,出手大方的百姓,口风顿时就变了。 他们先前怎么就共情起侯府这种鱼肉百姓的权贵了! 人家能够随随便便送出五千两,可见家底有多丰厚。 他靖南侯的俸禄真有这么多么? 还不是像其他权贵一样,鱼肉百姓才得来的! 之所以肯拿这么多钱出来,也就是见事情闹大了,要堵住百姓的嘴巴。 他们竟然险些被骗,被靖南侯府当枪使! 感觉被耍的百姓们顿时开始阴阳靖南侯府,并赞扬慈航观。 “观主说得好!既然他们非要给,你们为什么不能收!” “这些钱,留在侯府不过是贵人主子们身上的几件衣服首饰,放在慈航观手里,却能救下好多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侯府随便出点钱便能积那么多德,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倒是这慈航观不愧是方外之地,观主竟如此淡泊名利,不慕钱财!” “这么大笔钱全拿去成立慈幼堂,可真是慈悲为怀啊!” 侯府大管家听着这些话,鼻子都气歪了。 偏生还无法反驳。 说侯府没那么多钱,五千两都是拼凑来的? 那不仅会堕了侯府的威风,这些百姓也根本不信。 而且,这样一说,往后侯府的主子们但凡买点好东西,那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特么的这位不露面的观主到底是什么人啊,竟如此狡诈。 那么多钱她收了,名声也得了,还不让靖南侯府讨一点好! 他这回去,可如何向侯爷交差啊! 第53章 炫到虔诚信众面前,被反炫了一脸。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眼见继续待在这里也讨不了好,还会被百姓们指责唾骂,大管家留下银子,便灰溜溜地跑了。 回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向靖南侯复命。 此时裴骁正在府里的演武场练习刀法。 他是一个自律的人,哪怕公务繁忙,每日里也至少要抽出半个时辰要习武,以强身健体,保持沙场上的战斗力。 一身劲装已经被汗水湿透,接过仆从手里的水囊喝了一口,裴骁随意问道: “银子送得如何?” 他本也是随口一问,送银子难道还能送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他靖南侯的脸面没那么不值钱。 然而,听完大管家的回答,裴骁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靖南侯的脸面,在那慈航观何止是不值钱,简直是把他的脸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又踩! 他堂堂一品侯,纡尊降贵给一个道观十倍送银子道歉,居然还被当众驳了面子。 她们不收钱也就罢了,偏偏钱也收了,还要顺带踩他靖南侯府一脚! “贼道该死!” 他暴喝一声,直接一刀劈断了演武场上练习的木桩。 大管家吓了一跳。 “侯爷息怒!” 裴骁紧捏着刀柄,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文人士大夫都讲究个养性功夫,像裴骁这样的上位者,也讲究喜怒不形于色。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心绪,冷着脸道: “办事不力,自己下去领二十棍家法。” “另外,再派人去慈航观打听打听,这道观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待找到背后之人,哪怕付出不小的代价,他也定要让此人将慈航观交给他处置。 否则,他堂堂侯府竟然被区区一个道观反复冒犯,还没有任何作为,长此以往,威仪何存! “是!” 大管家苦着脸,领命而去。 * 却说那跟着侯府大管家上山看热闹的人回到城里后,靖南侯府派人向慈航观送了五千两白银作为赔偿的事,便在城里传开了。 没人在意靖南侯府多大方。 很多人甚至暗自揣测,靖南侯府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所以才送这么多银子赔偿。 不然,要换成普通人家被这等权贵祸害了,你且看他们赔不赔。 听闻慈航观将这银子全部用于开设慈幼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百姓们纷纷赞扬慈航观的慈悲大义。 这事儿很快被曾家在外采买的仆从得知,当做趣闻传回了家中。 翠玉嬷嬷听其余仆妇嚼闲话说了一嘴,立刻便来禀告给曾老夫人。 曾老夫人闻言,这脑子顿时就活络起来。 先前她见慈航观与靖南侯府起了官司,虽说打定主意要远离靖南侯府,却也不敢在这关头顶风作案去慈航观献殷勤。 如今,见靖南侯竟然选择十倍给慈航观送银子赔偿,慈航观还敢驳了对方的面子,她这心里便安心了。 从私房钱里取出三千两银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慈航观。 所谓投其所好便是如此了。 慈航观有此善心要开设慈幼堂,长年累月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此时去给慈航观捐钱,并指明捐给新设立的慈幼堂,肯定能捐到观主心坎上! 果不其然,这次慧云道长没有拒绝她的银票。 并且还留了她在知客堂喝茶。 “善信且在此喝杯茶,稍后我会将此事禀告给观主。” 曾老夫人也来了好些次了,很清楚观主会在午膳时分结束清修。 闻言心中不由激动起来。 这可是往日里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莫非是慈航观终于被她的诚心打动,要认可她为虔诚信众了! 有些好事要发生的时候,当事人心里的确是有预兆的。 曾老夫人想的没错。 陈青竹得知此事后,算了算日子: “曾老夫人也来慈航观有一个月了吧?” “是的观主。” 听这话头,慧云自动补充道: “加上今日捐献的三千两,总共为我观供奉了价值五千五百两白银的财物。” “那就让她三天后来一趟慈航观,我会亲自接见她。” 鱼儿不能钓得太久都不给饵,不然迟迟看不到希望,说不定就脱钩了。 只有真正吃到了饵,感受到了香甜,才能越发忠心地跟随。 当然,这也是因为如今信众还少,每一个信众都得好生掌控。 以后人多了,她就未必会再费这个心。 曾老夫人听到慧云传达的观主的意思,喜不自胜。 “多谢观主!多谢慧云道长美言!老身三日后一定准时来!” “告辞告辞!” 然后就以与年龄不符的轻快脚步,一阵风似的走了。 回到自己家里,那是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坐不住,迫切地想与什么人分享一下她此刻的喜悦心情。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还有什么人,是比她那“戴罪之身”的老姐妹更合适的分享对象呢! 她立刻吩咐翠玉: “你给秦宅送一张拜帖去,就说我明天去拜访秦老夫人。” 翠玉嬷嬷很快回来复命: “老夫人,秦老夫人说明天没空,让您后天去。” 曾老夫人生生憋了一天,后天一大早便去了秦宅。 这次不求人,是空着手去的。 两人寒暄了一番,秦老夫人有些不耐烦了。 她总觉得这死老婆子今天来没憋好屁,看她那压都压不住的嘴角就知道了。 偏偏还扭捏作态假惺惺东扯西扯。 她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这是再不说正事她就要送客了。 曾老夫人还没“分享”自己的喜事呢,哪能愿意被送客。 立刻开口说正事: “我听说慈航观要建慈幼堂,前天便去了一趟,给观里捐了三千两银子,你猜怎么着……” 秦老夫人慢悠悠地斜了她一眼: “怎么着?” “嘿呀!慧云道长跟我说,让我三天后再去一趟,观主要亲自见我!” 说着,抬着下巴得意地道,“如今呀,我可是观主认可的虔诚信众了,后天,观主肯定得赐给我两颗新牙!” 秦老夫人无语地瘪了瘪嘴: “我还当什么事,就这也值得你巴巴跑一趟。” 曾老夫人不服气: “我看有些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呵呵,我吃不着葡萄!”秦老夫人不屑地道。 “实话告诉你吧,观主昨天就已经原谅我们秦家了,还主动给我赐了两颗新牙!我如今,两边都可以正常吃东西了!” 曾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怎么可能!我不信!” 秦老夫人张嘴给她看。 果然,两边都有两颗新崭崭白亮亮的新牙。 曾老夫人顿时蔫了。 敢情她昨天忙,就是去慈航观了。 如今这死老太婆有四颗新牙了! 她那两颗还没到手的新牙……完败! “你做了什么,观主竟然这么喜欢你……”曾老夫人酸溜溜的。 这下轮到秦老夫人得意了: “什么也没做,我老婆子就是讨人喜欢,合观主眼缘啊!” 心里却道。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秦家有眼力见儿。 得知慈航观被靖南侯府纵火的第一时间,她儿子秦大富,就立刻亲自带了工匠和木料,去帮着慈航观修房子。 靖南侯府来人送银子的当天,她们就送了四千两银票援建慈幼堂。 就曾家老太婆这反应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还敢来她这里炫耀! 曾老夫人:…… 怀疑人生! 第54章 张六的忠心,三天送来了八个女婴。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与曾老夫人同一天来慈航观的,还有张六。 不过,张六是凌晨来的。 大晚上接到通传,陈青竹吩咐道: “把他带到知客堂来,我亲自去见他。” “是。” 陈青竹先去了知客堂,没等多久,便见慧岸领着一个身穿劲装的魁梧大汉走了进来。 张六刚走进知客堂,被观主那满堂生辉的容色晃得一愣,随即立刻低下了头。 好看归好看,他可不想让观主觉得他不敬。 “小的张六,参见观主!” 他行了个单膝跪地的大礼。 “起来,坐吧。” “是。” 陈青竹看他恭敬的姿态,很满意。 “张六,你胆子挺大的啊,昨天我才打了你们守备的脸,今天你就敢来,不怕他为难你?” 靖南侯可是南都守备,南都大营的最高掌权者。 虽说不能随意调兵,也不能把李千户这种关系户怎么样,但要对付张六这种小喽啰,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怕肯定是怕的,但怕也不能耽误小的为观主尽忠啊!”张六搓着手笑,“再说,小的这不是晚上摸黑来的么!” 陈青竹轻笑一声: “倒是有几分机灵劲!” 张六嘿嘿一笑,很是憨厚的样子,完全不见第一次来的凶神恶煞趾高气扬。 “当不得观主夸奖!” “小的这次来,主要是想跟观主汇报一下靖南侯府的消息。” 说着,他便讲了张氏割|腕自尽,请了半个城的名医抢救,今日终于脱离危险的消息。 “据说那侯夫人此次出了很多血,不仅左手废了,还可能有碍寿数。” 陈青竹闻言,微微扬眉。 倒是张氏能做得出来的事。 别人断尾求生,她这也算是断手求生了。 不过,这件事还没完呢。 单是一只手哪里够。 “正好你来了,那便帮我给严同知递个话,让他派人看紧何旺,若有人要救他,就让他们救。” 张六也没问缘由,直接应下。 陈青竹又吩咐: “跟你们李千户说一声,可以着手安排下一位信众了。” “是!” 陈青竹见他乖觉,拿出一个五两的金锭放在他跟前的桌面上: “打点人手也要花钱,拿着。” 张六一看那在烛光下散发着金色光泽的东西,顿时喜得牙不见眼。 “多谢观主赏赐!” 赶紧把金子揣进怀里。 这大冬天的一颗心,简直比吃了一顿热锅子还要暖和! 他说什么来着,跟着观主有前途! 可不单是有前途,还有钱途! 一出手就是五两金子,兑换成银子,那可是六十多两啊!打点人手哪里花得了这么多! 出手简直太大方了! 而且,观主还特别体恤人。 去靖南侯府打探消息,没人吩咐他,是他自己做的。 观主知道他打探消息要花钱,也知道他漏夜跑这一趟很危险。 他的所有用心,观主都懂,还很认可! 这简直…… 张六说不来什么文绉绉的话,只觉得跟着观主这样的主子可真是太好了。 就是为她卖命也值得! * 张六高高兴兴地走了,去帮陈青竹跑腿办事。 但这一夜注定不消停。 没多久,慧岸又来了。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晚上打扰陈青竹两次。 倒是陈青竹比较好脾气,丝毫没有不耐烦,温声问道: “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有拿不准的事,她们一般都是不会来打扰陈青竹的。 慧岸叹了口气,道: “观主您出来看就知道了。” 陈青竹依言去前殿,人还没走到,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走过去一看,只见单薄的襁褓内,裹着一个脸已经冻得青紫的小婴儿,瘦瘦弱弱的,跟着小猫崽一样。 看样子,估计都还没满月。 慧岸道: “刚才戒律堂巡夜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人敲门,等出去一看,就在地上发现了这孩子。” “只怕是有人听说我们要开慈幼堂,便把自家孩子送来了。” 戒律堂的一位坤道抱怨道: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开慈幼堂收的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这孩子分明是有父母的,送来做什么?而且还这么小,我们也不好养啊!” 慧岸打量了一眼陈青竹的神色,试探着道: “送孩子的人应该还没走远,观主您看,是去把人追回来,还是留着这孩子?” 陈青竹笑着睨了她一眼: “你这不是有主意了么?” 真想追,肯定是马上就去追了。这点小事还用来请示她。 而且,还特意领她来看了这孩子。 慧岸这个人,就是面冷心软。 慧岸难得有些赧然,随即语气有些沉重地道: “属下这也是觉得,这么冷的天,他们都没给孩子留个厚点的襁褓,就算抓到了人,把孩子还给他们,这孩子只怕也活不下去……” “观主若觉得不妥,以后便由我自己拿月例来供这孩子吃喝。” 陈青竹摆摆手: “说这话做什么。观里又不是养不起,既然送来了,便由慈幼堂养着吧。” 以她如今手中的钱,多养这么个孩子没有任何影响。 说着,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小婴儿的额头上,为她输了些许灵气。 南都二月的夜里,还是很冷的。 这孩子不知道受了多久的冻,若不输点灵气,只怕很快就要生病。 输完了灵气,陈青竹吩咐道: “你们先照顾着,明早让慧静挑个温柔细心的人专门照管。” 此时的她,也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不是个意外,只是个开始。 短短三天,慈航观就被人偷偷摸摸送了八个孩子过来。 无一例外,全是女婴,最大的不超过三个月。 直把温温柔柔的慧静气得当着陈青竹的面叉腰骂人。 “观主,您说说这些人,说的是人话么!养不起,让我们行行好,给这些孩子一条活路!” “儿子他们怎么就养得起呢,轮到女儿,就仿佛除了我们慈航观就没活路了一样!” 慈幼堂如今还没开始建呢。 由于送来的女婴太多,慈航观已经拨了两个坤道,两个温顺表现好的苦役去照顾婴儿了。 观里的三个主事人,都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一同约着来找陈青竹拿主意。 慧云忧心忡忡地道: “观主,慈幼堂全是一两个月大的婴儿,甚至还有刚出生没几天的,太耗费人手了!” “再这么下去,只怕等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全观上下所有人,都得去照顾孩子了!这会严重影响观里的日常训练。” 她倒不是没有同情心,可在这之前,得先保障慈航观的利益。 慈航观的日常训练直接关系着整个慈航观的自保能力提升。 不能任由某些人的善心,拖累整个慈航观。 第55章 竟能提升修炼速度!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话按理都是应该由慧岸这个戒律堂的主事人来说的。 偏生一力主张收容这些女婴的,正是慧岸。还说观主也对此没意见。 慧云看不下去。 既然慧岸要当好人,那便由她站出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让她生气的是,即使她都说了此事的影响,慧岸也仍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是小婴儿,又怎么会扔到我们慈航观。但凡能走能跑了,也都拿去卖银子了。” 慧云抿了抿唇,语气坚决: “慈幼堂本就不能对我观产生任何助益,必须得立刻控制接收人数才行!” “观主,我看不如派人轮流在外头守着,那些悄悄送婴儿来的,但凡父母身体不那么单薄的,就全部退回去。” “不然,长此以往,只怕就不止这几个,而是有成百上千个孩子被送来了。那将会直接拖死慈航观!” 父母身体不单薄,就说明家里并不缺吃的。既如此,凭什么让慈航观来帮他们养孩子。 若不在最开始就遏制这种风气,以后只怕不但是那些穷困得没办法的,但凡想生儿子却生了女儿的人家,都会把孩子往慈航观送。 一个女人这一辈子,只要身体还能生就在不断地生。 生男生女的概率都是对半开的。 可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孩子。 就凭南都附近人口的稠密程度,送来几百上千个女婴都有可能。 养几个的确不是问题,可若是成百上千个呢。 原本义愤填膺的慧静在一旁弱弱地道: “可是,若我们不收,他们很可能直接就把孩子扔在半路,或者一出生就溺死。” “能走这么远的路把孩子送到慈航观,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善心了。” 慧云沉默了片刻。 最后狠狠心道: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陈青竹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好了,大家不要为此事伤了和气。” 她看向慧云道: “此事的确是我同意的。” 慧云诧异地看着她。 陈青竹道: “慧云,我知道你是一心为观里好。这件事没提前安排妥当通知大家,是我的疏漏。” 这话是有道歉的意思了。 慧云一心为慈航观着想,她不能寒了她的心。 慧云脸色稍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怪观主。” 陈青竹点点头: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正如慧静所说,能走这么远的路把孩子送到慈航观,已经算是对孩子有些慈悲心了。对一个刚出生没感情的女婴,有这份慈悲心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多。” 这虽然很悲哀,却是事实。 慈航观在山上,山路盘旋弯弯绕绕,也顶多来回脚程一天范围内的百姓,可能把孩子送过来。 这最多路程三十里范围内。 再远的,恐怕会嫌耽误事。 刚生了孩子的产妇,即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走这么远。 慧云呐呐无言,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问道: “那人手上……是去城里采买些奴婢吗?” 陈青竹摇了摇头。 “去城里收容些年纪大些的乞儿回来,帮着慈幼堂一起照顾那些小婴儿。等过个三四年,这一批婴儿长大能自主活动了,便会轻省许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陈青竹家在遭逢大变前虽说还算富裕,却也看过村里的人家是如何生活的。 三四岁的小孩子,便已经开始帮着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并不需要一直照顾,甚至还能逐渐帮些忙。 “这倒是个好办法。” 慧云道。 以前家中也有不少四五岁刚留头的小丫头,就已经在被使唤着干活了。 能在街上活动的乞丐,至少也有五六岁大了,帮着照顾下小婴儿完全没问题。 虽说要做些活儿,却比在街上挨饿受冻好多了。 “只是,城里似乎甚少看到年纪小的乞儿。不知能不能找得够数目。” 陈青竹觉得,慧云的顾虑也是个问题,毕竟年纪小的孩子,很难在外头存活。 一个寒冬一场风寒,就不知道要死去多少。 小乞儿还真不一定好找。 略一思索补充道: “若找不到足够数量的小乞儿,便去慈幼局买。慈幼局的孩子,过得并不比在街上乞讨好,若给些银子,那些管事想必也是肯卖的。” “慧静先预估下需要的人数,慧岸,你派出一半人手,护送慧云和慧明负责下山去选人。” 虽说裴骁在这风口浪尖上抓捕慈航观成员的可能性不大,却要以防万一。 多些人一起去,更引人注目,也更安全。 “银子不够,便到我这里支取。” 既解决了人手问题,又能帮助更多贫苦无依的孩子改善处境,慧岸尤其高兴。 难得地,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观主真是菩萨心肠!” 陈青竹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她哪有那么多的菩萨心肠,大多还是无利不起早罢了。 她一开始,想的其实是借着慈幼堂的名义,为慈航观蓄积更多的武力。 纵观历朝历代,要想真正立住不倒,光靠一时被人追捧是肯定不够的。 得像是曾经的世家一般,有田产有私兵,才能不被朝廷随意拿捏。 如今某些大寺庙也走这样的路数。 田产可以慢慢置办,私兵却是要及早布置,方能有充足的时间来培养忠心,和提升武力值。 正好裴骁送银子来,要借此事做文章,她便顺水推舟提出了建个慈幼堂。 没什么人,能比被她养大的孤儿更忠心的了。 被送来这么多襁褓里的婴儿,倒是陈青竹始料未及的。 但这事并不是对慈航观毫无助益。 至少对她本人,是带来了很大惊喜的! 当时她是抱着人都送来了,若不管,这些婴儿便只有死路一条的想法。 索性她如今也有钱,不愁多养几张嘴巴,便拨了人手去照顾。 谁知在收容了四个婴儿的那天晚上,她突然就发现灵气的吸收速度变快了! 而且是那种立竿见影,直接提升了一倍的快。 想起曾经在修真界听闻,这世间还有那么极小的一撮人,走的是功德修行的路数。 她恍然大悟。 虽说她也没有功德修真的功法,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原理。 但在不让自己利益受损,不额外耗费太多时间的情况下,顺手做些善事,倒也可以试试。 她资质受损,按照原本预计,至少还需要一年多时间,才能晋升到炼气四层。 若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她晋升到炼气四层的时间将直接缩短一半。 炼气四层即可真气外放,在一定距离内,杀人于无形。 是比任何真金白银,都更能保障她和慈航观安全的。 若只花些银子就能提升修炼速度,那其实已经无比划算了。 反正银子么,只要她修为越来越高,就能从权贵手中源源不断地榨取。 第56章 观主看重你。慈幼局孩童。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南都城乃是留都,达官贵人历代勋贵云集之地。 城东与城南,是富商巨贾与权贵们所居住的。 这些地方是不允许乞丐出现。一来影响市容市貌,二来若是冲撞了贵人们,那也是个死。 对南都城稍微熟悉的,都知道只有小富之家居住的城西,以及普通百姓居住的城北,才允许乞丐出现。 然而,当慧云慧明带着十几个慈航观的坤道在城北转了小半天,也没找到她们想要的小乞丐。 就算零星有,也是被一群大乞丐带着的,两者之间多半有血缘关系。 继续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慧云直接让慧明拿着二十个铜钱去向街边的乞丐打听。 “哎,问你个事儿!” 慧明先丢了十个铜钱给那乞丐。 那乞丐看了眼碗里的铜钱,懒洋洋的: “问什么,说吧。” “城里的小乞丐们哪里去了?” 乞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见慧明穿着道袍,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是人牙子,原来是道姑啊,怎么着,想给小乞丐们布施?” 慧明没有暴露真实目的,点头默认。 乞丐道: “那你来晚了,要布施,就去慈幼局吧!他们三天两头就会在城里城外搜罗小叫花子,昨儿刚搜了一趟!” 慧明小时候家在村里,被卖出来后一直在慈航观做苦役,倒是不怎么了解城里的事。 闻言感慨: “慈幼局倒是挺尽心尽责。” 乞丐闻言嗤笑一声: “尽心尽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能不上心?他们若不勤快点,可就被人牙子们捉走了!” 慧明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沉默地回到慧云那边。 “怎么样?” 慧明说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 慧云见她神色泱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明日我们去挑选一批人,也算是帮他们脱离苦海了。” “明日再去吗?今天不是还早么?” 慧明不解。 慧云道: “今日先去采买些孩子们的日常用品。明日换了衣服,再去慈幼局。” 毕竟要添好多人口,道观的衣裳被褥碗筷等肯定是不够用的,可以提前采买回去。 更重要的是,慈幼局这番做派,若得知她们搜罗人回去,是为了开立慈幼堂,必定要以为是竞争对手。 想买人,要么会被刁难,要么会被收取高价。 她既然管着观里的采买事宜,自然是不会让观主当这个冤大头。 明日换身俗家衣衫,让慈幼局摸不清来历才是最好的。 慧明听完若有所思: “多谢师姐教诲!” 能这样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听,是真的不藏私在教导她。 慧明不是不懂事的人,深知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 慧云露出温柔的笑意: “谢我做什么,观主让你跟在我身边,就是让我教你呢。眼看着我们慈航观的摊子越铺越大,需要的管事人越来越多了。观主看重你,你可得好好努力。” 慧明顿时忘了先前的抑郁,大受鼓舞。 原来观主竟是对她寄予这么高的期望,她可一定不能辜负观主的看重,赶紧成长起来才行! * 采买完日常用品,慧云这才回到慈航观,在晚膳后向陈青竹复命,并对她今日白跑一趟,未能完成任务表示歉意。 陈青竹摇了摇头: “你考虑得很周到,理应如此才对。” 这世道,但凡能榨取到丁点利益的地方,又岂会没有几只吸血蚂蟥。 她们想顺手做些善事,能以尽量小的代价达成目的,为什么要当冤大头给那些人送钱。 第二天,慧云等人换了俗家衣衫,再次来到南都城。 这次依然没有直奔慈幼局,而是先去附近的牙行,找了人牙子打听了价格,又租了好几辆马车,这才带着人去了慈幼局。 南都城的城东和城南就不说了,寸土寸金。 哪怕是城西,地价都不便宜。 南都曾经是京城,如今也是留都,官府拨款多,民间捐款也多,慈幼局的规模很大,因此设在了地价最便宜的城北。 走到慈幼局外头,便看到一个围墙很高的大宅子。 黑色的大门紧闭,门头上悬着牌匾,红底金字,上书“官办慈幼局”几个大字。 慧明前去敲门,拿着李千户的帖子,自称是李千户亲戚家的下人,前来采买些年纪小的孩子在家中使唤。 与官府的人打交道,自然是有官府背景最好。 李千户拿了陈青竹那么多钱,为表诚意,自然也留了一张名帖,以供她需要时使用。 今日来慈幼局,陈青竹就让慧云把李千户的名帖拿上了。 看门的见惯不怪,“等着,我这就去禀告局正。” 没多久,就让她们进去。 得知李千户是兵部钱侍郎的小舅子,局正的态度热情了两分。 带着慧云等人先去看人。 走进里头的一间院子,没多久,四五十个打扮还算干净整齐,相貌清秀的孩童便被拿着鞭子的管事驱赶到了院子里。 “姑娘瞧瞧,咱们这里头的孩子一个个长得精神,又听话,您买回去绝对有排面!” 一问价格,二十两一个。 这年头,人最不值钱,尤其是这种没长成的孩童。 人牙子手头,容貌极好的七八岁小姑娘,也才二三十两一个。 (当然,这是卖出的价格,收的时候会压低,如同陈青竹那等被抓去抵债的,又刻意扮丑了,价格也会大打折扣。) 普通些的,差不多是五两一个。 女孩再养几年可以生育可以换彩礼,男孩长大了可以干重活,在此时,各有各的长处,所以价格上是差不多的。 慧云来买人,主要是为了填补慈幼局的人手,有排面与否,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性价比才是她考虑的第一要素。连价都没还,便直接道: “我们家买回去都是干活的,也不需要长得多好看,手脚伶俐听话就行。” 听到这话,局正的态度顿时就冷淡下来。 “那便让管事带姑娘去另一个院子看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慧云跟着管事去了另一个院子。 那里远不如先前的院子房子好,而且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酸臭味。 坤道中,有人忍不住捂了下鼻子。 带路的管事见状,解释道: “哎呀,姑娘别嫌弃,小孩子家家的,冬天洗澡容易得病,所以就脏了点,洗干净了是一样的,你们瞧,这一个个的干活多麻利!” 慧云等人朝院子里看去,只见这个大院子里,至少有六七十个小孩。 大的不超过十岁,小的只怕才三四岁,头发蓬乱,脸上满是脏污,衣服鞋袜也是破破烂烂,手脚上到处都是冻疮。 每个人或坐或站,手上都有活。 有的在糊纸盒子,有的在打络子,有的在浆洗衣物,有的在磨箭矢,没一个闲着。 旁边还有好几个手里拿着鞭子的胖管事在一旁监督。 那脑满肠肥的样子,和瘦骨嶙峋的孩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姑娘,五两一个,随便挑吧。” 说着,招呼众人: “好了,大家手上的活儿停一停,都站起来,脸都抬起来,让这位姑姑好好看看。” “这可是大户人家的姑姑,来带你们去过好日子呢!” 众多孩童都听话的站起来,只有其中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童,始终低着头。 管事的一鞭子抽在他单薄的背上: “叫你把脸抬起来,耳朵聋了!” 小童痛叫一声,带着哭腔,却不敢叫得太大声,被扯着头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慧云看得皱眉: “这一个我要了。” 那小童顿时被推到一边。 “同等货色,牙行里头可以入奴籍的才五两一个,管事这价格只怕得再少点。我要的数量多。” 这慈幼局里的孩子,没法正大光明去官府入奴籍,得买家自己想办法,价格上自然应该便宜些。 双方一番讨价还价,价格说定在四两银子一个,打包卖,没得挑。 除了那个小童,慧云又要了四十九个,总共二百两。 慈幼堂的管事们,拿出麻绳,将这些孩子一个个绑了手,拎到慈航观的几辆马车上。 众多小童被扔上车,神情麻木地靠在车壁上一动不动。 说什么去大户人家过好日子,他们一个字都不信。 先前真正被卖去大户人家的,都是长相好的。 原以为是去过好日子了,可据那些曾经溜出去的同伴说,其中有两三个人,都被发现丢在乱葬岗。 浑身上下遍体鳞伤,下身全烂了。 他们中许多人都已经知事了,而且在慈幼局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自然明白那些所谓的过好日子的同伴,遭遇了什么。 而他们这样长相平平的,被卖出去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选中他们这些人的,哪里是什么真正的大户人家。 不过是为了省些钱。 慈幼局毫无成本将他们从街上抓回来,尚且逼着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活。 这些所谓大户人家,花了那么多银子将他们买回去,为了回本,还不得拿鞭子逼着他们做到死。 他们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被转移到另一个地狱而已。 第57章 做梦都不敢想。御史夫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交了好运。 下了马车,他们才发现,自己竟是到了一个道观外头。 守门的是两个道姑。 道观里头一个长相俏丽,温温柔柔的道姑迎上前来,道: “慧云师姐回来了!” “观主吩咐了,先把他们带到西苑洗干净,换身衣服,然后带到斋堂去吃饭。” “怎么还绑着?” 采买他们那位主事的,名叫慧云的姑姑道: “慈幼局那边给绑的,说是怕半路跑了。我不想节外生枝,就没松绑。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了,我去向观主复命。” 那个温柔道姑答应下来,立刻下令给他们松绑。 另一个一路都脸色冰冷,年纪却不算太大的姑姑,此时跟鞭炮似的开口了: “慧静师姐你不知道,慈幼局那些人有多可恶!这么点大的孩子,用鞭子抽着干活,而且肯定没给吃饱,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一看就很和善的道姑叫慧静。 而那个脸色冰冷的姑姑,一路沉着脸,竟是在为他们抱不平! “大家不要怕,到了咱们慈航观,以后就没人欺负你们了。现在,大家乖乖跟我一起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吃饭好不好?” 慧静姑姑的语气是那么温柔,看着他们的目光里,也满是怜悯和疼惜。 这慈航观,好像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进了道观,他们被安排到浴室里,男孩女孩分开,各一间。 许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洗到热水澡,用上胰子。 互相帮忙将身体搓干净,又用篦子将头发上的虱子篦干净,外面有道姑给他们送进来一堆衣服。 每个人里外各一套,里头的是软乎乎的棉布,外头是特别厚实的棉袍子,全是新的,一点补丁都没有。 出了暖烘烘的浴室,外面放着好些个火盆,依旧是暖烘烘。 烤干了头发,众人便被带到斋堂吃饭。 每个人一碗充满肉香味的粥,一大勺蒸蛋羹。 吃完之后,肚子里又饱又暖,特别舒服。 温柔的慧静姑姑告诉他们,观主要在慈航观成立慈幼堂,将会陆续收容很多孤儿。 他们是第一批。 平日主要需要做的,就是帮着姑姑们带更小的弟弟妹妹,偶尔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就可以了。 只要他们乖乖听话,没有任何人会打骂他们。 而且观主说了,以后他们不但每天能吃饱,还每个人都有一个鸡蛋。 每五天能吃一回肉。 表现好的,每个月还可以拿二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月钱。 每个月放假的时候,还可以跟着姑姑们去城里玩耍,买好吃的好玩的。 这样的生活,简直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就算是他们没成为孤儿之前,都没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能被慈航观带回来可真幸运! 肯定是天上的爹娘爷奶保佑,才叫他们有这么好的运气。 躺在慈航观准备的大通铺上,孩子们盖着暖暖的棉被,哭湿了枕头。 可这一觉,却睡得从未有过的安心。 从此以后,他们终于不必再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了。 真好! * 且说慧云将带回的慈幼局孩童交给慧静,正准备去找观主复命,便被知客堂的下属告知了一件事,以致于去找陈青竹的时候,都是忧心忡忡的。 “观主!今日知客堂的人来禀报,说有人给她塞了五两银子,打听我们慈航观是否有什么常来的权贵香客。” “这恐怕是靖南侯派的人,来探听我们的底细。” 陈青竹盘坐在蒲团上,摩挲着手中的极品流珠,感受着其中充盈纯净的灵气,声音里带着舒适的慵懒: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慧云却很紧张: “靖南侯毕竟手握兵权,若让他知晓我们……” 自家人知自家事,慧云比谁都清楚,自家道观背后撑腰的到底是什么人。 只有个李千户和严同知! 论实权大小,还真不如靖南侯。 若被靖南侯探明白她们的底细,只怕要带兵踏平慈航观。 见她这般,陈青竹坐直了身体,斩钉截铁道: “放心,他不敢。这些天正是风口浪尖,他什么也不敢做。” “而且,我们慈航观难道是坐等他来对付的么?” 见自家观主胸有成竹的样子,慧云忍不住问: “观主已经有安排了?” 陈青竹点头,柔声道: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 这话真是让人无比安心。 想到观主向来算无遗策,慧云整个人这才松弛下来。 * 陈青竹之所以如此有把握,自然是因为,她已经得到消息—— 李千户准备已久的第四位重量级香客,已经入网了。 为了这一尾鱼,可以说是费了不少功夫。 此人乃是南都右都御史的夫人。 右都御史,乃是督查院最高长官,秩二品。 当然,这只是品级。 整个南都城,只有兵部尚书,操江提督,司礼监内守备才是真正有实权的大人物。 他们所统御的衙门,也才是实权衙门。 其余的,基本都是用来给大臣养老,或者安置那些朝斗失败的官员的。 品级虽说好听,却没什么实权。 右都御史袁松伯显然也是这样的情况。 他原本是户部尚书,内阁首辅,因为变法一事已经被发配过来好些年。 哪怕是南都督查院的最高长官,却心灰意冷基本不管事,只等着荣养退休。 袁老夫人跟着袁御史半生风云,如今年近六十,早已经不再挂心前朝事。 唯一让她惦念的,只有自己的外孙女茉娘的终身大事。 她没有亲生子,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早早过世,也只留下茉娘这样一个外孙女。 偏生茉娘从一出生,鼻子到脸颊处,就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十分影响容颜。 不仅因此说不到好的亲事,还被生父所厌弃。 袁老夫人无法,只得把外孙女接到身边养着。 如今自己年纪越来越大,身子骨也越来越不好,茉娘也马上就十九岁了,还是没说到合适的亲事,真是叫她死都闭不上眼睛。 她心中时常在想,如果茉娘脸上没有那块胎记该多好啊。 虽说自家老爷被贬到南都,可满朝门生故吏,陛下也欣赏自家老爷的才干,家里还是有底子在的。 再怎么,也能让茉娘嫁个好郎君终身有靠。 正因为如此,她便十分关注那些能治疗皮肤病症的神医。 听说严同知家的嫡长子,那么严重的烧伤疤痕,居然去得干干净净,她顿时就心动了,立刻便去那同知府打听。 却得知那神医竟是个云游郎中,返回南都的时间十分缥缈。 再等三个月,茉娘就满十九了。 那可是真正的老姑娘了。 等不起啊。 正当她满心焦虑时,便听府里的外管家来向她禀报了一个消息。 “老夫人,小小姐的脸,说不定有希望了!” “小的无意间听人说起,那城东的慈航观,观主可治百病百伤,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袁老夫人可不是那么轻信于人的人。 闻言疑惑道: “这般人物,怎么以前竟是未曾听闻?” 管家道: “听说是信众之间的不传之秘。小的也是那天无意间听个送野味的猎户闲谈才联想到的。” 事关茉娘恢复容颜的大事,哪怕只有一点希望,袁老夫人也不想放过。 “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管家便道,当时那猎户说,等他攒到钱了,一定找那慈航观观主把他脸上的疤去掉。 他见那猎户脸上的伤疤跟蜈蚣一样,非常严重,便好奇搭言,一个道观观主,还能祛疤不成。 那猎户是最近大半个月才给御史府送野味的。 以前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每次都能猎到不少野味,不仅给御史府送,估摸着也送过其他达官贵人家,因此竟是见过严同知家的嫡长子。 他神神秘秘地道,自己亲眼看见严同知家那个被焰火烧伤的长公子从慈航观出来,脸上一点疤痕都没有,严夫人还边走边抹眼泪,说什么终于好了,多亏了观主。 袁老夫人拧眉沉思: “所以,严家大少爷那脸,竟是在慈航观治好的?” “没错,那猎户是这么说的。” 慈航观…… 袁老夫人觉得有些耳熟。 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那不是靖南侯府最近闹得人尽皆知那案子的苦主么! 当时她还和自家老爷嘀咕过一句,怎么严同知竟然一反常态如此维护一个不知名道观,甚至不惜得罪靖南侯府。 原来如此! 这严夫人可真是骗得她好惨! 第58章 进了我网里的鱼,跑不掉。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一切毕竟还是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不想让茉娘满怀希望跟她一起去慈航观,最后又失望而归。 为求稳妥,袁老夫人决定厚着脸皮,再去一次严府,让严夫人亲口证实。 严夫人得知袁老夫人来访,有些惊讶。 袁御史毕竟是陛下弃臣,大家都不好过多与其来往。 袁家也挺自觉,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没有主动接触其他官宦家眷的意思。 除了上次打听神医的事,严老夫人来过一次,两家就再无往来。 怎么如今又来了。 严夫人没想到,袁老夫人不仅来了,还让她十分尴尬。 也没寒暄几句,便直入主题道: “严夫人,老身听闻,令郎的脸,其实是那慈航观观主给治好的,可有此事?” 两人本来正坐在一起喝茶。 严夫人听到这话,茶杯都险些没端稳。 见她反应这么大,袁老夫人心中微讶。 看来不用问了,绝对是真的。 好一会儿,严夫人才平复了心神,问: “老夫人这话,是从何处听闻的?” 莫不是府上哪个奴才口风不紧,走漏了风声? 袁老夫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严夫人叹了口气。 真是千防万防,没防到当时有个猎户在旁边目睹了一切。 现在可怎么办,袁老夫人找上门来,肯定是要让她做介绍人。 可她家付出了不小代价,才在观主面前攒下来的人情,她真不想用到袁御史身上。 这也不能怪她现实。 袁御史虽说曾经是首辅,如今到底是失势了。 后代之中,也只有个庶子,在官场上没多大出息。 袁御史本人,虽说有才干,可到底是年近古稀了,还有几年好活。 别说能不能被陛下重新起用,就算能,也没几年风光。更何况,袁御史根本不愿意向陛下低头。 袁家可以说是真的完全没落了。 “老夫人也别怪妾身上次没跟您说实话,实在是这慈航观有规矩,这种事不可对外轻传。” 袁老夫人很诧异: “这观主有如此厉害的医术,竟是不想扬名?” 严夫人见她还把观主当成普通大夫,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她说明白观主的本事。 不然,若袁老夫人仗着官家夫人的架子找上门去,强逼着观主出手,一问,这里头竟还有她严家的事儿。 那她们家不得立刻就步了秦家上次的后尘。 她家可没秦家那么多钱去赎罪。 “老夫人,这可不是什么医术。观主乃是受慈航真人点化的神使,是身负神力的!” 袁老夫人不由自主皱眉。 这话怎么听着神神叨叨的,活像是江湖骗子一般。 可严夫人也不是什么愚夫愚妇啊。 而且她脸上的敬畏之色,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但下一刻,她就不这么想了。 “老夫人可知,我儿脸上的疤,观主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去掉了。全程只用了两根手指放在我儿脸上,别的什么也没做,那疤痕就自己掉下来了!” 袁老夫人瞠目结舌,这世间竟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事到如今,严夫人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骗她。 也就是说,那观主确实非常人。 她心中不由激动起来: “那我家茉娘脸上的胎记是不是也能治好?” 严夫人点头: “慧云道长曾说,观主是百病百伤,无不可顷刻而治。” 如此神力,堪称可逆天改命。 袁老夫人终于理解,为什么慈航观规定不可轻易外传了。 然后她就意识到,要让那观主出手,肯定不容易。 “那……严夫人当初,是如何请那观主出手的?” 这事儿也不算秘密,严夫人没有瞒她: “慈航观规定,若要让观主出手,必须有虔诚信众进行引荐。我们当时是找了另一个虔诚信众引荐。” 她没说是秦家,上次她家已经坑了秦家一次了,怎好再卖人家第二次。 又找补道: “不过,这也看此人在观主跟前的地位,引荐是一回事,观主给不给引荐人面子又是另一回事。” 不出严夫人预料,袁老夫人果然恳求道: “严夫人,我家茉娘的事你应该也听说过,那孩子实在是可怜,能否请您代为引荐一番?” 严家能在上次的案子里,偏帮慈航观到那种地步,肯定是虔诚信众。 到底是曾经的首辅夫人,严夫人也不好明着拒绝。 “既然老夫人相求,妾身便只好勉力一试了。” “不过,观主肯不肯给这个面子,妾身也不敢保证。” 袁老夫人很通情达理: “那是自然!” 两人约好,明日便一起去慈航观,等确定观主同意出手,下次再带茉娘去。 袁老夫人却不知,她前脚刚一离开,严夫人后脚就派人去了慈航观传话: 明天她带御史家的袁老夫人来,观主可千万别同意她的引荐啊! 贬低一下自家没什么,关键是不能随便用掉来之不易的情面! * 慧云收到严家的传话,一开始有些莫名其妙。 想起观主最近说的第四位香客就快来了,她顿时明白了。 袁御史家,只怕就是他们精心谋划的第四位香客。 想到靖南侯府这个强敌,她大概明白观主想做什么了。 想到自己在京城时听闻的那位袁首辅的性情,她觉得,观主的谋划这次只怕没那么好实现。 略一思索,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观主。 她传达了严夫人的嘱托,又道: “观主是不是想让袁御史在御前弹劾靖南侯?” 陈青竹没有否认。 张氏既然都将把柄送上门了,单是让靖南侯府损失些钱财名声怎么够。 她已经计划好后路,准备让靖南侯被削爵。 那才是真正能让裴骁痛彻心扉的损失! “观主有所不知,袁御史已经不问政事多年,想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再去蹚朝廷的浑水,只怕很难。” “无欲则刚。这位曾经的袁首辅,是个连天子都无法使他屈服的硬骨头。其他人只怕更别想能轻易使唤他。” 这个其他人,就是指的观主你。 陈青竹却红唇轻扬,语气笃定: “放心吧,进了我网里的鱼,一般是跑不掉的。” 人,几乎不可能真正无欲无求。即使他没有,他身边的人也有。 只要他身边的人愿望足够强烈,便必然会想尽办法让他为她所驱使。 如今,袁御史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对凡人来说,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上的年纪。 行为想法自然都和意气风发的中青年时期都会有所不同。 皇帝也未必有这几十年的枕边人对他影响大。 前世,她作为游魂飘荡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的,几个月后,袁老夫人因病去世,这位袁御史直接哀毁而亡。 她已经安排好,堵住袁老夫人的一切后路,让她看到极大希望,却又无法触及,只能用最大的诚意来求她。 当然,如果失算打脸…… 那也是有可能的。 但她还有备用选项。 要论渴求强烈,又有谁对她的断续之法的渴望,能比那些断了根的太监更强烈呢? 司礼监内守备,同样是个可以告裴骁黑状的好人选。 第59章 好家伙!观主宠儿的待遇可真叫人羡慕!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不过,太监因为自身缺陷和经历,在性情上有些阴阳怪气,许多人都十分阴狠贪婪。 比起普通人,更难掌控。 南都司礼监的权力大大逊色于京城司礼监。 她不敢保证,这位内守备会不会为了往上爬,在自己不需要她后,反手就将她献给皇帝。 在她没有足够高的修为前,她不愿意过早接触皇权。 以她如今的实力,落入皇帝手中,根本无法瞒住自己修炼的秘密。 到时候,只怕会被用各种方法威逼她交出修炼之法,再榨干她所有利用价值。 武力上,即使是以炼气后期的实力,在朝廷炮火的密集轰击下,也不敢保证不会受伤。 而现阶段的这几个信众,再虔诚,也不敢为了她反抗皇权。 想把太监变成虔诚信众,要么她的实力足够强,直接让他们心悦诚服不敢生出一点反心。 要么,就要花费比普通人更多心力去布置。 若没有特别大的必要性,她暂时不会这么做。 所以,目前还是专心发展普通信众比较好。 “这几天,秦家人还是每天都过来?” 陈青竹问。 “是的,每天都是一大早就来了。这些天,他们秦家每天都总有一个主事人在山上帮着修缮房屋,和操持慈幼堂的事。” “听说我们要带一批孤儿回来,秦夫人跟知客堂的人说,她明天带几个裁缝来,给孩子们量体做几身衣服。” 陈青竹面露笑意,对秦家这一家子人非常满意。 要论虔诚信众,秦家当居首位。 “那倒是正好。” 她低声向慧云交待了几句。 慧云听完,立刻便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御史那里怎样不好说,如此一来,御史夫人应当是跑不掉了。 要论鬼点子多,还得是观主鬼点子多啊。 “观主放心,明日属下定会亲自跟进此事!” * 袁老夫人希望自家外孙女能尽早拥有一张正常的脸,心情十分迫切。 老年人觉浅,第二天天都还没亮,就让家奴驾着马车在同知府外头等着了。 同知夫人都还没睡醒。 听着外头下人来通报,说袁老夫人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才什么时辰啊,大冬天的都不让人多睡会儿! 抱怨归抱怨,也不好让人多等,让人将袁老夫人请进来喝茶吃点心,自己则赶紧爬起来梳洗打扮。 如此这般,两人坐着马车抵达慈航观外的时候,不过刚到巳时。 以慈航观的位置,如今又不是抢头香的日子,她俩能这时候到,已经算是非常早了。 然而,此时观外已经停了四辆马车。 其中一辆颇为华丽,另外三辆车则要简朴一些。 几个仆人打扮的守在马车旁边,一看就是哪个出身大户人家的香客来了。 再加上她们带来的四辆马车,直接就快把道观前不大的空地给挤满了。 走进前殿,便见一个身穿绸缎袍子满头珠翠的夫人,正挽着袖子拿着抹布,在擦拭新搬来的神像。 那模样,别提多认真了。 如今同知府和秦夫人已经有几分交情,看这背影,就把她认出来了。 “秦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夫人闻言回过头来,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原来是严夫人,您今日也来敬香啊?” 严夫人没有细说自己的目的,反而问道: “你也是来敬香?” 秦夫人笑了笑: “倒也不是,这不最近观主要建慈幼堂,我就每天带管事来盯着施工,另外,昨天听说观主下令收容了一批孤儿,我就带几个裁缝来,给那些孩子做几身衣服!” 袁老夫人心下震惊,她可从未见过哪家信众如此虔诚的。 道观要建慈幼堂,不仅出工匠,出监工,还天天亲自上山来守着。 连给孤儿们的衣裳,也要亲自带着裁缝来量体裁衣。 放在一般寺庙,就是再虔诚,也大不了多捐个几百两功德钱,撑死了再派个家里的管事,哪有这样又出工又亲自出力的。 别说是她,就连严夫人也被秦夫人这殷勤劲儿给镇住了。 她原先只知道秦家捐了四千两修慈幼堂,还带了工匠来修房子,没想到他们家几个主事人居然也天天来。 “你不会每天都来得这么早吧?”严夫人问。 秦夫人露出个憨厚的笑容: “哪能啊!” 严夫人心道,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便听秦夫人道: “以往都是和你们差不多时间来的。今儿个这不是府里的厨子做了一种酥饼特别好吃,我就想着早点来,说不定能让观主早膳的时候也吃点。” “谁知道,观主每日早膳用得特别早,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好家伙! 严夫人内心直呼好家伙。 还能有谁比秦家更会舔的! 她先前就完全没想到,还能做这种事和观主套近乎。 严夫人心里掀起狂风巨浪,脸上却还显得很淡然: “秦夫人可真是虔诚!如今恐怕很得观主青眼吧?” 这话可就说到秦夫人心坎上了。 那话叫什么,锦衣夜行,总叫人心里不得劲! 她家从戴罪之身到得到观主青睐,这种进步,不让人知道羡慕一下,那真是太可惜了。 所幸严夫人如今也得了观主认可,她带来的人么,估计也是她自己要向观主引荐的,不会碍着秦家什么事。 如今,他们秦家在南都城的地位虽说比不上那些达官贵人,可若论到在观主心里的地位,那肯定能排得上前几名了! “那可不是!观主因为我家虔诚,前几日,又主动给家母赐了两颗新牙呢!” 严夫人心下又是震惊又是羡慕。 原来观主跟前的宠儿竟是这样好的待遇! 都不用求,观主也会主动根据需求进行赏赐! 更别提将来有个什么大病,几乎可以肯定,观主绝不会置之不理。 这一家人的生老病死,可都有保障了啊! 这么一看,严夫人觉得,自己往日来慈航观来得还是不够勤! “赐予新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袁老夫人有些不解。 严夫人便给她解释了一番,秦家是如何因为牙痛与慈航观结缘,如今观主给予的新牙又多么好用。 “老者的牙齿竟也能再生?” 严夫人道:“当然。要不怎么说观主无所不能呢!” 袁老夫人摸着自己已经牙齿松动的脸颊,又想起自家老爷子那已经只剩下两颗的大牙,很是心动。 不过,那都得排在茉娘的事情之后。 眼见这位南都城巨贾的夫人对那观主如此虔诚,袁老夫人心中对这观主的能力便又多了几分期待。 不由催促还打算与秦夫人闲谈的严夫人: “不如我们也早些去求见观主。” 第60章 观主安排的这一出大戏,可真妙啊!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严夫人跟她解释: “观主一般是午膳时分才结束清修,得先由慧云道长去通传,才知道观主肯不肯见我们。” “那就先去跟那慧云道长说说。” 行不行的,都要先挂个号,让观里知道她们这么早就来了,也是很有诚意的。 秦夫人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在慈航观主事人跟前刷存在感的机会的,也跟着两人一起去找慧云。 慧云听了严夫人所说,这才道: “待观主结束清修,我就去向观主禀告此事。不过,就算观主同意见你们,也要排在秦夫人之后了。” 两人不解。 秦夫人却觉得十分有排面,努力压住心中的得意,故作谦虚地道: “这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观主今早就让慧云道长给我留了话,说我秦家也是她的虔诚信众,岂能脸上留着这么有损颜面的斑点……” “观主叫我午时去一趟,给我把斑去了呢!” 说到这,秦夫人难以抑制心中的欢喜,已是满脸笑容。 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呢,哪怕她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可这一脸的斑,到底是她这二十多年的心结。 能去掉,还是观主主动提的,怎能不叫人开心。 因为待会儿要让观主给祛斑,秦夫人已经早早就洗掉了满脸的脂粉等着。 如今这一脸的斑,十分显眼。 她这斑和一般妇人脸上那种浮于表面的黄褐斑不同,一看就很深,像是被表皮覆盖,偏又颜色很深,非常影响容貌。 “秦夫人,可否让老身看看你的脸?”袁老夫人道。 都是女子,秦夫人自然是不介意,走过去让她看。 袁老夫人仔细一端详,这和她家茉娘脸上那胎记,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么。 唯一的区别,便是茉娘的胎记颜色更深,且是黑色的。 “秦夫人这斑如此深,竟真能去掉?” 秦夫人肯定地道: “当然,我家珍娘也长了一样的斑,只是没我的多。观主也是一炷香时间就去掉了。” 这事儿袁老夫人也听严夫人说过,此时再次从当事人口中亲耳证实,不由得心下火热。 若这种埋藏在肌肤内里的斑都能一次性祛除,那她家茉娘的脸肯定也一样能治好。 就算一次不行,多祛除几次肯定也行的! 如此想着,心下对待会儿观主的接见,也有些紧张起来。 不由想跟眼前被观主认可的虔诚信众取取经。 “秦夫人,老身想问问,是不是有虔诚信众引荐,观主就一定会答应出手?” 秦夫人听这话锋,却开始有些担心,若以后袁老夫人把自己家在观主跟前如此得宠的事情透露出去…… 那到时候,虽说她家在南都城的地位会上升,可麻烦也会不少。 于是便道: “这也未必。观主的神力,也不是可以随便浪费的。” “一个信众,在观主面前的情面也是有限的,而且估摸着还得看观主的心情,眼缘之类的。” 心中突然生出主意: 若不想随意浪费观主跟前的情面,到时候她或许可以直接求求慧云道长,让她假装去通报,然后出来说观主没同意。 两个信众出于私心,这说辞竟是出奇的一致。 袁老夫人越发忐忑。 在她焦虑的等待中,终于到了午膳时分。 “秦夫人,观主请你进去。” 秦夫人喜滋滋地跟着慧云去了知客堂。 大约比一炷香更多些的时间,从东苑出来了。 一边走,一边在摸自己的脸,嘴角都要笑烂了。 严夫人和袁老夫人一看,顿时都惊住了。 难怪秦夫人如此高兴。 她脸上不只是斑去掉了,连皱纹都少了一大半,整张脸又白又嫩又蓬,整个人直接年轻了十岁以上! 袁老夫人被这立竿见影的变化惊得许久无言。 好半晌才喃喃道: “真是鬼斧神工之伟力啊!观主果非凡人!” 心下已然完全折服。 此时她百分百肯定,茉娘脸上的胎记,在观主手里也绝对不费吹灰之力。 “道长,我们这事儿观主怎么说?” 她连忙询问慧云。 神情态度比起先前又恭敬了许多。 慧云歉意地摇摇头。 “啊……这……” 袁老夫人瞬间被巨大的失望所笼罩,心中焦急不已,拉着慧云的手: “道长,你且再去帮老身跟观主说说可好?” “这事关我家外孙女的终身幸福啊,求观主发发善心……” 慧云丝毫不为所动,拉开她的手: “善信莫要歪缠,请按我观规矩行事。否则,惹了观主不悦,就再无一丝可能。” 动作语气都很温和,表达的意思却让人不敢再有丁点放肆。 袁老夫人不敢再纠缠。 严夫人在一旁道: “对不住啊老夫人,是我严府在观主面前还不够得脸。” 袁老夫人摆摆手,随即把目光放在了秦夫人身上: “秦夫人……” 秦夫人心中一凛,从祛斑且年轻十岁的巨大喜悦中回过神。 她可不能叫袁老夫人给缠上了。 “观主说,这是对我秦家近日虔诚的奖赏。我这刚得了奖赏,只怕一时间,我秦家也没这么大的脸面能让观主再次出手啊。” 这话合情合理。 袁老夫人的希望再次破灭,急得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茉娘,难道真的没这个命吗?” 她已经彻底被陈青竹的力量折服。 哪怕被拒绝,心中也不敢生出怨气,只怪自己是新人,找的引荐人也不够分量,无法让观主出手。 见她脸上的着急不似作伪,秦夫人倒也有些同情袁老夫人的外孙女了。 毕竟她刚经历过女儿因为脸上的斑心生死志的事,深知容貌上的缺陷,对小娘子们的内心有多大伤害。 这种同情,不足以叫她浪费秦家的情面,却不妨碍她给出出主意。 “老夫人,其实无人引荐,也可以自己想办法。” 说着,她便将曾老夫人找不到人引荐,全靠自己供奉了大笔银两后,被观主接见,赐予两颗新牙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夫人可知,曾老夫人供奉了多少银两?” “那倒是不知道了。” 袁老夫人又去问慧云。 慧云高深莫测地道: “老夫人,观主的神力,岂能是世俗银钱可衡量的。观主看一个人虔诚与否的标准,是你们的诚心。” “我言尽于此,其他的,只能看你自己。” 袁老夫人连忙应是。 然后便和严夫人一起离开了慈航观。 心中想着,一下山就派人去打听打听,慈航观还有哪些在观主跟前有分量的信众。 看能不能找个引荐人。 若不能,她便也只能走那曾老夫人的路子了。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她都一定要让茉娘拥有一张正常女儿家的脸! * 望着袁老夫人充满决心的背影,慧云轻轻勾起了唇角。 观主对人心的把控可真是太精准了。 今日安排的这一出大戏,足以让袁老夫人这条鱼,把钩子咬得死死的。 就是来十个大汉拉,只怕都不能让她松嘴。 观主所谋之事,说不定还真有几分希望。 还有三天,就是那何旺的行刑之期了。 也不知道靖南侯府那边,是否又会如观主所料,再次作死呢。 第61章 竟学着陈青竹的手段来胁迫她!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被慧云惦念着的靖南侯府,如今张氏刚刚苏醒没几天。 她这次对自己下手太狠,流了太多的血,整个人都十分虚弱。 人虽然醒了,精力却大不如前,连容貌,也憔悴了好多。 手腕上的伤口也还很痛,虽说经过缝合,却不能随意活动,只能像骨折了一样用一块布巾吊在脖子上。 她这个样子,自然是无法再留裴骁过夜的。 就算她想,裴骁见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兴致。 老实了许久的后院诸多姬妾,尤其是还年轻的那几个,这几日个个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是去花园偶遇,就是去书房送汤送点心,变着法儿地吸引裴骁的注意。 裴骁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顺水推舟便挑了一个合心意的伺候。 当然,他也没忘记张氏,每天都会来看看她。 今日要去军营,接下来好几天都不会回府。 早上从妾室房里出来,便过来陪着张氏用早膳,还难得柔情地给张氏喂完了一碗药才走的。 这次补身体的药不知道是下了些什么药材,又苦又麻又酸。 往日里,张氏都是把药放得稍微温些,端起碗一口闷的。 裴骁一勺一勺地喂,对张氏来说无疑是种漫长的折磨。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说一句扫兴的话,满脸感动地喝完了。 药难喝只是身体上的折磨,更让她扎心的,是裴骁身上的脂粉香气。 即使沐浴过后已经淡了,刚才凑得那么近,她还是能闻到。 她叫来青柳,问: “昨夜侯爷去了谁那里?” 青柳道: “又是洪姨娘处。” 连续三天都是洪姨娘。 张氏咬牙: “果然是勾栏妓院里出来的贱人!” 说勾栏妓院其实不至于,这洪姨娘是初来南都时,下官送来的瘦马。 跟着裴骁的时候还是处子。 裴骁并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很懂得和光同尘,因此没有拒绝,带回来让张氏给安置在了后院。 “夫人,要不奴婢去教训教训她!” 青柳谄媚地道。 张氏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侯爷前脚从她房里离开,你后脚就去教训她,是想让侯爷觉得我妒忌不贤?” 青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张氏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不安分的妾室自然要收拾,却不急于一时。 身为正室,只要侯爷的心里还有她,不管这些人怎么花样百出地争宠,其实都无法越过她去。 在侯爷还喜欢她们的时候,没有正当理由,她绝不会滥用正室的权力去处置她们。 不然,反倒显得她仗势欺人,妾室受尽委屈柔弱可怜。 她如今更应该考虑的是,自己身边人手不足。 往日里她还是太过倚重刘嬷嬷了。 如今刘嬷嬷这一去养伤,她便感觉自己身边除了一个蠢得冒烟的青柳,竟是无人可用。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再找两个得用又忠心的下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想着这事,便听下人前来禀报: “夫人,刘嬷嬷回来了。正在外头求见。” 张氏下意识皱眉。 如今这个时间,刘嬷嬷来,肯定是为了何旺的事。 她明明都已经吩咐人一定要先瞒着刘嬷嬷,等何旺被处死,事情已经成定局,她再告诉刘嬷嬷,她已经尽力,却依然无法救回何旺。 再煽动一番,让她把仇恨转移到慈航观和背后之人身上。 到时候,刘嬷嬷只能靠她养老,便只能像以前一样一心为她效力。 如今既提早来了,便证明别院的人办事出了纰漏。 可事已至此,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 “叫她进来吧。” 没多一会儿,刘嬷嬷就出现在了张氏面前。 经过好几天的休养,她脸上的伤基本上已经看不出痕迹。 唯独手臂,伤筋动骨一百天,依旧还打着石膏吊着胳膊。 主仆两个,一人吊着左边胳膊,一人吊着右边胳膊,倒是十分和谐。 张氏屏退左右,刘嬷嬷便立刻哭着喊着求她救何旺。 张氏心中十分不满。 自私自利的狗奴才,往日说什么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如今,她为了洗清流言都去了半条命,刘嬷嬷非但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还非要让救何旺。 她但凡是个忠心的,这件事就提都不该提。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一点都没表露出来: “嬷嬷,何旺是您唯一的儿子,我岂能放着他不管。我一醒来,就派人去牢里打点了。” 刘嬷嬷面色一喜。 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听张氏道: “可惜,事情闹得太大了,如今全城的眼睛都盯着,府衙那边不肯容情。” 刘嬷嬷脸上的喜悦顿时消失无踪。 她跟了张氏多少年了,哪能不知道,以靖南侯府的地位,要从牢里捞个人其实没那么难。 而且,也不是让她直接给何旺脱罪,只是拿钱偷梁换柱而已。 以夫人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样简单的办法。 没成,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没去办。 今早有人告诉她何旺被下狱判处斩立决的消息时,她就起疑了。 别院众人口风如此一致地隐瞒她,只能是出于夫人的命令。 如今她终于完全确定,夫人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救何旺。 何旺明明是为了给夫人办事才落到如此地步,她竟然眼睁睁看着何旺去死! 刘嬷嬷的一颗心,完全冷了,甚至生出了恨意。 伺候张氏多年,她明白张氏这个人的心有多狠。 她绝不可能因为她的哀求就改变主意。 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事情没办成,定是办事的人不得力。不如夫人把侯府的名帖和打点的银子交给老奴,老奴自己去府衙找人。” 听她语气强硬,张氏便明白,虚与委蛇绝对打发不了刘嬷嬷,便索性也不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 直接冷了脸道: “嬷嬷往日里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今日说了糊涂话,我可以不计较。但此事最好到此为止,否则别怪本夫人不留情面!” 窗户纸完全捅破,张氏没有给刘嬷嬷任何希望。 刘嬷嬷也索性彻底撕破脸: “夫人,何旺是老奴唯一的儿子,为了救他,老奴什么都做得出来!” “夫人若不仁,就别怪老奴不义!” 来到靖南侯府这十年,刘嬷嬷没少帮张氏干坏事,她手中可掌握了张氏不少把柄。 如此直接的话语,叫张氏又惊又怒: “你竟敢威胁本夫人?” 事已至此,刘嬷嬷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没错。若何旺死了,夫人您也别想好过!” 张氏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刘嬷嬷是她一直以来倚重的心腹,知道她许多隐秘。 若她将以前帮她做的那些事抖落出来,侯爷就算是一气之下休了她都有可能。 “嬷嬷应该知道,胆敢威胁我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你若体谅本夫人,我还可以当这事没发生,以后好好给你养老送终。” “可你若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夫人下手无情!” 刘嬷嬷并不畏惧她的威胁: “夫人以为,老奴会毫无准备就来?” 深知张氏为人,她来之前自然是留了后手的。 这话张氏听着极其耳熟。 细细一回想,这不正是陈青竹那贱人曾经说过的么? 刘嬷嬷竟是学了陈青竹那贱人的手段来胁迫她! 张氏瞬间感觉被恶心到了,同时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就窜起来了。 刘嬷嬷这蠢货,她竟以为,同样的招数,她还会上当第二次! 第6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氏心中生出杀意。 面上却装作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里吐出来: “你想怎么样?” 刘嬷嬷深知,如今已经和张氏撕破脸皮,从今往后不可能再待在她身边。 既如此,那就要宰一笔大的,让她和儿子后半生都可以衣食无忧。 “我要侯府的名帖,一个让何旺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假身份,以及一万两全国通兑的银票!” 她知道,张氏掌管侯府多年,捞了不少油水,要拿出一万两来绝对不难。 张氏没有在银票上讨价还价,而是道: “名帖事关重大,本夫人不能给你。” 这是借口,却也是事实。 那上头有靖南侯府的印章,是靖南侯府对外交往时的身份象征。 刘嬷嬷都已经背主,按常理,她确实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老奴只拿它营救何旺,不做别的。” 要偷换死刑犯,需要打通的关节不少。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就算给很多银子,没有靖南侯府的名头做保证,只怕也无人敢接手。 张氏当然知道刘嬷嬷是要拿它救何旺。 但何旺必须死。 不然,若有朝一日被人发现他还活着,牵扯出来,好不容易才撇干净的流言,会再次缠上她。 到时候侯爷追究起来,她又该如何交代? 难道实话说是被刘嬷嬷胁迫? 那就必然扯到曾经她在靖南侯府做的那些事。 后果也不比被认为和何旺有染轻多少。 两害相权……她都不取。 她要刘嬷嬷和何旺一起死,彻底消除所有隐患! 很快,张氏脑中便有了对策。 她道: “看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其他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名帖……我最多让张贵拿着名帖跟你一起去救人!” 张贵是张氏的外管家,专门为她打理嫁妆和其他产业的。 同样属于张氏的心腹。 和何旺不一样,张贵可不是个绣花枕头,反而非常有能力。 只是,毕竟是男人,不好时常出入内宅。 纵火一事,张氏当时也是想着若被发现,可以借口是何旺为母报仇,不至于牵扯到自己身上。 不然,若是派张贵出手,绝不至于给她惹出这么大麻烦。 为了取信于刘嬷嬷,张氏又似模似样地警告道: “刘嬷嬷,本夫人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也希望嬷嬷从此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远离南都,不然,鱼死网破,你们母子绝不会有好下场!” 事关儿子的安危,刘嬷嬷也只能让步。 “那就依夫人所言。夫人放心,只要夫人如老奴所愿,老奴绝不对外说出一个不该说的字!” 于是,刘嬷嬷便在此等着青柳去请张贵过来。 她并不知晓,青柳前脚刚走,张氏后脚就又让人追上去,送了一封书信给张贵。 事关重大,她没在上头写其他。 只让张贵带着他弟弟张财一起来府上,并且让人去把城东的别院围了,不许任何人离开别院。 若有离开的,也务必把那人抓回。 刘嬷嬷和陈氏那贱人当初的情况可不一样。 她对陈氏突如其来的反抗,没有一点事先防备。 吃一堑长一智。 从何旺被判处斩立决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刘嬷嬷。 至少,在确定刘嬷嬷的忠心之前,她得防着一手。 所以,她是一直派人注意着刘嬷嬷的。 刘嬷嬷在别院能接触到的就只有别院里的人。 出了别院,则全程在她所派之人的眼皮底下。 刘嬷嬷的确可能有后手,但这后手,绝不会像当初陈氏所谓的后手一样,叫人毫无方向。 她很快就能控制住刘嬷嬷安排的人。 然后铲除刘嬷嬷,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她。 如今,唯一的麻烦,便是不好在城里杀人。 刘嬷嬷虽说是下人,当初与张府签订的却不是卖身契,而是为期十年的长契。 只恨后来她过于依赖和相信刘嬷嬷,没叫她签个卖身契。 以至于如今她与何旺,都是平民身份。 随意打杀平民,是会给自己和侯府惹麻烦的。 要不引人注意地杀人,最好是在城外。 要让刘嬷嬷出城,却必须救下何旺。 …… 好在,最麻烦的事,她也想好了对策,只等张贵来,交待他即可。 张贵一般在城中的酒楼做大掌柜,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便跟青柳一起来了靖南侯府。 张氏上次因为单独召见何旺吃了大亏,这次便没再屏退左右。 刘嬷嬷在外间,她在屋里足足留了四个二等丫鬟。 “夫人!” 张贵要行礼,张氏连忙叫他起来,然后故意大声交待道: “张贵,你拿着侯府的名帖,与刘嬷嬷一起去办事。务必要让刘嬷嬷达成心愿。” 一只手却将等待时早已经写好的杀人灭口的安排,摊开给张贵看。 张贵看完,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道: “夫人放心,小的一定把刘嬷嬷的事情办好!” “去吧。” 刘嬷嬷临走前,自然是带走了一万两银票。 张氏虽说如今身家算丰厚,却大多置办成了田产铺子等产业,身边的现银只有一两千两。 上次为了打点那位京城来的名医,已经全填进去,还挪了府库的八千两银票。 今天又只能从府库拿。 如此,不到十天时间,府库里便又多了一万八千两银子的亏空,是她当年嫁妆总额的两倍多。 不过,张氏并不慌张。 侯爷信任她,管家权在她手里。 缺多少银两不过是账簿上的数目,到年底随意调整一番便能瞒天过海。 况且,这一万两中的大多数,都是能拿回来的。 * 打发了张贵和刘嬷嬷离开,张氏立刻叫人拿来烛台,将刚才写下计策的纸点燃,亲眼盯着烧成灰才罢休。 为了让刘嬷嬷放心和张贵一起出城,又不会真正救出何旺留下把柄,她打算只从牢狱里将何旺借出半天。 等用暂时借出的何旺,将刘嬷嬷骗出城杀掉,张贵便可以毒哑何旺,将人再次送回牢狱。 如此一来,不仅不会留下后患,而且动静极小,只需要打点好牢头即可。 为了取信于牢头,她叫张贵特意带了他的亲弟弟张财。 ——两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亲兄弟。 张贵身材魁梧,身手很好,却心细如发能力极强,还很忠心,是张氏手下最得力的人才。 他来办这件事,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如此这般,方方面面都安排得十分完美。 只要今晚一过,她从此便都可以高枕无忧。 想到这,张氏不由嘴角微勾,露出几分自得。 凡是跟她作对的人,都绝不会有好下场! 等这件事风头过去,她便会再次着手收拾陈青竹那个贱人。 她可没忘记,此次她之所以遇到如此大的麻烦,还险些丢了半条命,可全都是因陈青竹而起。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一切算计,全在陈青竹的预料之中。 早就让人张开了结结实实的大网,只等她一头扎进来。 第63章 这次遭殃的是裴骁。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原以为此事十拿九稳。 张氏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只等着第二天早上,张贵前来向她复命,一切都已经按照她的计划完成。 谁能想到,等来的却是青柳慌慌张张地跑进门。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张氏还在养病,很不喜欢人一惊一乍,闻言不悦地皱眉: “什么事这样咋咋呼呼?” 青柳道: “刚才外头铺子里的人来禀报,说是侯府藐视王法,偷换死刑犯,外头都已经传得到处都知道了!” “什么?!” 一阵眩晕朝着张氏袭来,让她险些站不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贵呢?” “回夫人的话,张贵至今没回来!” 事已至此,张氏已经完全肯定,昨晚的事,绝对出了大纰漏! “还不快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张氏在家急得食难下咽,青柳却过了一两个时辰都没回来。 她又派了人出去找,才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给终于让她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却带来了更不妙的消息。 昨天入夜时分,张贵等人刚把何旺换出来,才走出衙门外一条街,便被南都府衙的差役追了上来。 张贵拼死护着刘嬷嬷母子试图逃走,动静闹得特别大。 周围住的人家和还没收摊的小贩,全都看到了。 后来,张贵见无法逃走,便一刀捅死了刘嬷嬷,被捕了。 差役在张贵身上搜出了靖南侯府名帖。 可谓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如今,小半个南都城都知道了,靖南侯府藐视王法,偷换死刑犯,还当街杀人。 裴骁好不容易才扭转一点的侯府名声,再次坏了个彻底。 后来派去的丫头之所以知道得如此详细,是因为此案在今天上午已经公开审理。 被捕的张贵坚称是自己和刘嬷嬷偷盗名帖与钱财,和侯府无关。 审案的严同知则认为,大户人家的名帖看守严格,不可能轻易失窃。 犯人口供有疑点,必须严查。 而青柳之所以没回来,则是因为在堂外看热闹时被认出来是靖南侯夫人身边的人,直接被传唤上堂问话了。 下午这案子还要继续审,所以青柳暂时回不来。 “衙门里说了,夫人病重只怕不能理事,已经去守备营请侯爷前去应诉了!” “什么!” 张氏整个人几乎站不住。 上次被衙役找上门,被许多贱民强逼着前去衙门应诉,已经是十分糟糕的情形。 这一次,比上次还糟糕十倍。 她已经完全肯定,自己这次绝对是遭了人算计。 可如今,根本就不是追究罪魁祸首的时候。 她给侯府惹了这么大的祸,甚至闹到要让侯爷公开去衙门应诉的地步。 毫无疑问,侯爷从衙门一离开,就一定会回来问罪。 她完全不敢想,到时候要怎么面对侯爷的怒火。 而且,她又该如何解释为什么要在这风口浪尖救何旺的事? * 事实正如张氏所料,靖南侯裴骁从衙门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严同知死咬着侯府不放。 一个下午,传唤了好几个张氏身边的丫鬟前去审问。 哪怕张氏事先吩咐了叫她们坚称是失窃。 可这些丫鬟哪里经得住严同知单独一个个带上堂审问。 越是问细节,这些丫鬟的说辞越是前后不一致,自相矛盾或互相矛盾。 再被严同知稍微上刑一拷问,顿时就心防崩溃,纷纷改口说了实话。 正因为是实话,这次口供倒是出奇的一致。 都说是刘嬷嬷来找张氏,然后张氏就传了何旺来,最后夫人就给两人取了名帖和银票。 若非是裴骁应对得当,得知被传唤问话后,就第一时间请了南都城最有名的讼师一起前往应诉, 那指使下人偷换死刑犯的罪名,就要被严同知直接给扣严实了。 也幸好那讼师名不虚传,思维缜密巧舌如簧,一番强辩之下,抓住了那些丫鬟话里的漏洞。 第一,张氏和刘嬷嬷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在跟前,她们并不能确定刘嬷嬷来见张氏是为什么。 第二,张氏只吩咐了张贵要办好刘嬷嬷的事,她们并不知道要办的是什么事。 张贵也忠心,此时依然不断维护张氏,改口说是他们借口别的事情从张氏手中骗了银票和名帖。 因此,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事绝对是张氏指使,严同知依旧不能判张氏的罪。 虽说案子是辩赢了,靖南侯府的口碑,在百姓之中却是彻底坏了。 上次纵火案,百姓们本就对靖南侯府有些不满了。 虽说没能惩治张氏,好歹能宰个侯府的家奴出出气。 谁知道,他们竟然仗着靖南侯府的权势,想偷偷把那本该砍头的家奴换出去。 简直是可恶至极! 更可恶的是,明明事情都已经那么明显了。 人家请得动南都城的金牌讼师,竟然还巧舌如簧地脱罪了。 百姓们无比愤慨! 再加上反正是法不责众,上次砸了张氏也没什么后果…… 于是,哪怕裴骁的脸色冷得吓人,依旧被百姓们围住,砸了满身满脸的臭鸡蛋烂菜叶子。 没错,是臭鸡蛋。 上次大家没经验,还浪费了不少上好的鸡蛋和菜叶子。 这次听说靖南侯要来应诉,许多人中午就跑回家拿了臭鸡蛋烂菜叶。 裴骁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和狼狈过,几乎可以说是从府衙门前落荒而逃。 哪怕回到侯府,洗了又洗,都依然觉得周身仍被令人作呕的臭味环绕。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张氏那个蠢妇,裴骁咬牙切齿地吩咐道: “把张氏那个贱人给本侯叫来!” 长随刚要领命而去,又被裴骁叫住了。 “回来,不去叫她,就算她来了也不许让她进来!” 他想起上次张氏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架势,叫他忙着收拾烂摊子的同时还要到处给她请大夫,心中厌烦不已。 明日,又要再次为此事扫尾,到处送礼赔笑脸装孙子。 他完全不耐烦再看张氏一哭二闹三上吊。 * 张氏听说裴骁回来时的狼狈情况,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她不敢想象,天之骄子的侯爷被如此对待,心中到底憋了多大的火。 而她,面对这滔天怒火,又该怎样才能保全自身。 然而,满心焦虑地等到晚上夜都深了,她也依然没被裴骁传唤。 这叫张氏无比心惊。 一个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就赶紧收拾一番去求见裴骁。 却听说侯爷已经出门去了。 晚上回来试图再次求见,却又被外院的长随告知,侯爷说了不见她。 张氏越发心惊。 然而,此时她还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再次出门送礼的裴骁,比她还心惊。 第64章 对张氏伤筋动骨的惩罚。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昨天只去了锦衣卫,司礼监两处送礼。 然而,听这两人的口风,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民怨沸腾,他们若不对陛下禀报此事,风险很大…… 意思就是得加钱。 裴骁心中暗恨这些人的贪婪无度,却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要挟。 仗势欺人,暗箱操作的权贵的确不少,可只有他们家,被闹得人尽皆知。 他不能给陛下留下任何削爵的把柄。 锦衣卫司礼监两处,今日将要再次各送去五千两。 总共便是花了三万两。 如此,督查院右副都御史那里,又岂能比上次的五千两少。 甚至,能直接向陛下进言的兵部尚书,操江提督处,这次也得打点一番。 三个人加起来,少说也得一万六千两才能拿得出手。 当他让人把补给锦衣卫,司礼监的银子送出去后,便打算去兵部与督查院。 正要让大管家去取银票,谁知道,对方却面露难色: “侯爷,府库里的钱……不够了!” 裴骁难以置信地皱眉。 钱不够? 他堂堂侯府百万家财,居然有人跟他说,钱不够! “怎么回事?本侯记得,年底交账的时候还有十一万两现银,如今才二月,怎么可能没钱?” 大管家跟他细数侯府这两个月的开销。 过年走礼,侯府日常开销,年底给侯府下人发赏钱,以及为纵火案两次扫尾,已经花费了八万余两。 如今,还剩下一万两,现银不够了。 裴骁可不是不会算数,零零总总一加,还是少了一万九千两。 才二月,竟然就有一万九千两对不上数。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朝中一些出身一般的中下层官员,全部身家也不到这个数。 这只能说明,有人在暗中偷他的钱! “还差一万九千两,钱呢?” 他目光如刀地盯着大管家。 大管家冷汗涔涔: “这……这,小的知道的开销也就这些……不如侯爷问问夫人?” 他哪有胆子从侯爷的府库里捞这么多油水啊。 可也不敢明着说是夫人干的。 裴骁如何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不由得脸色铁青。 他原还当张氏是个好的,温柔贤惠,持家有方。 谁知,她除了不断给自己惹出大麻烦,竟还是一头硕鼠! 短短两个月,就在他的府库里贪墨了一万九千两,还不知以前拿了多少! 哪怕侯府拥有百万家资,也经不住她这么掏! “去把账本拿来。” 在侯府,张氏和大管家是各有一套账本的,本就有互相监督制衡的意思。 但这些年,裴骁越发信重张氏,大管家对于张氏在侯府捞油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在此时,心急如焚的张氏再次求见。 听到长随的禀报,裴骁咬牙切齿: “来得正好,叫她进来!” 张氏终于得以见到裴骁,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她一来,就看到裴骁不光不善地盯着她。 她赶紧扑过去,一只手拉住裴骁的衣袖,抬起脸泪光盈盈地望着他: “侯爷,您听妾身解释!妾身不是故意要给侯府招祸的,妾身也是被刘嬷嬷那刁奴胁迫,才让张贵拿了名帖和银票去赎何旺啊!谁知,竟中了他人算计……” 裴骁冷峻的脸上,此时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可一旁熟知裴骁的长随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他暴怒之后,反而不会有太多情绪遗留在脸上。 他会直接做出让人痛入骨髓的反击。 夫人这次,只怕要倒霉了。 裴骁眯眼看了她一会儿,直接拉开她的手,往外一推。 “滚开!” 张氏本就体弱,被这一推,直接摔倒在地,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她摔倒的时候,受伤的左手着地,伤上加伤,顷刻间便痛得额上冒出了冷汗。 即使她面白如纸,痛得灰白的唇又白了几分,裴骁眼中也没有丝毫怜惜与担忧。 “被刁奴胁迫?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因何事被刁奴胁迫?” 经过一夜的思考,张氏已经想好了对策。 此时强忍着疼痛,泪眼朦胧地道: “侯爷,那刁奴拿瑾哥儿中毒的事来威胁妾身,说妾身要是不满足她的要求,她就将此事告知大伯娘身边的李嬷嬷。” “她是妾身身边的心腹,她的话不比一般奴婢,妾身不敢拿侯府与张家嫡支的情谊做赌啊!” 又解释了自己的计划。 表示自己根本没打算让刘嬷嬷带着银票离开,也没打算让何旺真正逃狱给侯府惹来祸患。 然而,裴骁此时对她已经失去信任,如何肯信她这番巧言令色的解释。 他眼中满是讥诮: “哦,这么说本侯还要感谢你一心为侯府着想?” 张氏听得出他的讽刺,可她一时间也找不到更稳妥的说辞。 正在这时。 “侯爷,账本拿来了。” 取账本的大管家回来了。 裴骁接过账本,一看现银的数目,府库的实际存银果然比账上少了一万九千两。 张氏依旧跪坐在地,裴骁直接把账本砸在了她脸上。 “啊!”张氏再次痛叫一声,额角沁出了鲜红的血液。 裴骁丝毫不在意,质问道: “这你又怎么解释?开年才两个月,府库里的银子就比账册上少了一万九千两!” “好啊,本侯竟不知道,硕鼠竟是枕边人!” 张氏赶紧捡起账册翻看,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侯爷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府库的银钱数量不对,再加上她刚给侯府惹下如此大祸,所有的怒气便积攒到一起了。 心中无比慌乱。 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咬牙道: “侯爷!妾身说实话,除了瑾儿中毒的事情,刘嬷嬷那刁奴还拿我趁着管家中饱私囊之事威胁妾身!” “妾身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侯爷宽宥妾身一次!” 既然侯爷已经知道了她中饱私囊之事,她便不如顺势承认刘嬷嬷是用此事威胁她。 总比其他事情也跟着暴露好。 裴骁这才觉得事情合理起来。 张氏既然会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情来,又如何会像她刚才所说那样,为了侯府的利益如此紧张。 只有为了维护她自己的利益,她才会如此上心。 若不是顾忌着张家还有淑妃娘娘的情面,他非得休了这个贪婪的蠢妇不可! “来人,把夫人带回瑶光院,没有本侯的命令,一步也不许踏出!” 这便是变相禁足的意思。 张氏刚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裴骁的惩罚还没完。 而且是对她伤筋动骨的那种。 * 再一次,张六漏夜前来,向陈青竹禀报他在靖南侯府打探到的消息。 “哦,竟是还夺了她的管家权,叫她十天之内赔偿以往所有贪墨银两?” 陈青竹笑容愉悦,颇有兴味地道。 “没错,如今靖南侯夫人正让外头的副管事到处卖产业填补亏空呢!” 陈青竹轻笑: “看来裴骁也真是为了打点这次的事情,出了不少血,竟是如此没风度,叫自己的嫡妻赔银子!” 张六道: “那是自然,这么个又蠢又贪的毒妇,为靖南侯惹了多少麻烦,填了多少银子!” “靖南侯那样的权贵看似清高,其实对利益算得清楚得很,不找补回来才怪呢!” 陈青竹讽刺地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冷意。 裴骁这就开始心疼靖南侯府的损失了,还对往日里爱重信任的娇妻如此不留情面。 那面对之后的雷霆重击,他们又该如何? 第65章 完了,慈航观的名声藏不住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此事虽说要借他人之力,却依旧还在她的掌控中,有条不紊地顺着她指引好的方向发展着。 首先便是秦夫人这边。 她给秦夫人治了脸的第二天,秦夫人就没来慈航观,主事人换成了秦大富。 一问,说是参加城中商会会长家的生日宴去了。 第二天下午,慈航观就来了一位夫家姓万的富商夫人,按规矩带着五行供品,态度恭敬地表示要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 第三天,又有另外几位富商夫人一起找上门来,个个都带着贵重的五行供品。 毫无疑问,是秦夫人在宴会上走漏了消息。 陈青竹对此丝毫不惊讶,甚至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范围内。 几次接触下来,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位秦夫人是有点喜欢炫耀的性子在身上的。 她的那张脸,突然就变得那么白净,还年轻了十来岁。 她怎能独自忍受这样的喜悦。 就算能忍住不炫耀,也想多出去走动走动。 她的脸变化那么明显,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不同。 肯定会有人向她打听秘方。 哪怕她不想说,也总有那么一两个让她无法推脱的人。 事实正如她所料。 在商会会长的这一场生日宴上,秦夫人可谓是艳惊全场,吸引了所有相熟的富商夫人们的目光。 一坐下,就有人向她打听是哪里得了美容养颜的秘方,怎么才一些时日不见,竟是年轻了这么多,脸也变得那么白净好看。 对于韶华不再的人来说,无论男女,都对能抗衰,让人变年轻的东西十分向往,甚至有许多人可以堪称狂热。 秦夫人当然不想说,只随意拿个大家都听说过的方子搪塞。 但这个方子不是没人坚持用过,要见效早就见效了,肯定是还有什么别的关键之处没说。 众人很快便明白她是在敷衍她们。 按理说,但凡知情识趣些的,别人不想说的隐秘就不该去探问。 可在座的那是些什么人。 都是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的商户人家。 但凡对自己有用的消息,那必定是千方百计都要打听到的。 众多夫人里,有好些个都是对驻颜保养之事特别热衷的,几人悄悄交流了眼神,便去后花园聚在一起说话了。 很快大家便商议出了对策: 秦夫人的闺中密友万夫人,也是个对美容养颜很有追求的人,别人去问,秦夫人不肯说。 万夫人去问,肯定不一样。 于是,大家便派了人去留意万夫人的动向。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万夫人当天下午便坐了秦夫人的马车,和她一起离开会长家。 两人几十年的交情,秦夫人有好东西,在自己已经占得先机的情况下,自然也还是想自己的好友也能沾点好处的。 见万夫人特意来问起她的脸,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子,秦夫人便压低了声音对万夫人道: “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说着,便低声将自家与慈航观如何结缘,观主又有何等神奇的本事都给她说了一遍。 万夫人听得瞠目结舌。 可自家好友这张年轻了十来岁的脸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恍然大悟道: “难怪最近来找姐姐,下人都说姐姐不在家,原来你是去了慈航观。” “没错。正是因为我秦家殷勤供奉,观主才额外开恩,赐予我白净年轻的肌肤。” 万夫人兴奋地问:“那我若虔诚供奉,是不是也能让观主出手,让我年轻十岁?” 秦夫人摇摇头道: “观主一般只治病,不过,要是得了观主青睐,也未必不肯答应你。” “而且,你也别老想着一张脸的事,观主可是能顷刻治愈百病百伤的,还会断续重生之法。供奉好了,全家人都受益无穷!” 又叮嘱她,要趁着如今知道慈航观的人还不多,赶紧好生供奉,争取早日成为虔诚信徒。 不然,等以后权贵们知道了,就轮不上她们这些商户人家了。 除此之外,还教了她一系列去慈航观的注意事项。 万夫人自然将她的话牢记在心上。 两人分道扬镳后,一回家就命人去准备了五行供品,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慈航观供奉,并言明以后会常来,力争成为虔诚信徒。 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落入了严密注视着一举一动的人眼里。 几位十分爱美的富商夫人,听派去的人回来禀报,万夫人一大早就去了慈航观,拿了好几百两的供品供奉,还说要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徒。 更关键的是,他们在慈航观还看到了秦家的当家人秦大富。 身家数十万的富商巨贾,亲自去给慈航观监工,而且对慈航观的道姑十分讨好。 两下一结合,众人哪里还不明白,秦夫人的巨大变化,肯定跟那慈航观脱不了关系。 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得问问万夫人。 这些人里,可有会长夫人。 她亲自出面相询,又点出了慈航观,万夫人也不得不说。 想起秦夫人的叮嘱,她也担心这些人去了,不知规矩,冲撞了慈航观的道长们,反而连累她和秦家姐姐。 只得把各种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 又说如今知道慈航观名声的人还不多,希望她们不要传扬出去。 不然,等知道的人多了,要求观主出手只怕会很难。 这些夫人何其敏锐,从秦夫人遮遮掩掩的态度以及秦大富亲自去讨好慈航观的行为,便已经知道这是多么了不得的机缘。 就算万夫人不多说这一句,她们也不会轻易对外泄露。 而且,也不知那观主在一段时间内出手的次数有没有限制。 万一被其他人先去了,把次数用完了,那后去的人岂不就只有干瞪眼。 这般想着,包括会长夫人在内的七位夫人,都有志一同地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慈航观供奉。 此时秦大富也刚到没多久。 刚给观里送完点心吃食讨好观里的坤道们。 正打算去监工,一出门便遇上了这浩浩荡荡的夫人团。 顿时就眼皮子一跳。 “你……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会长夫人站出来道: “秦家来得,我们怎么就来不得?” 秦大富一看是会长夫人,只好赔笑脸。 “来得,当然来得!只是,道门重地,各位夫人可千万要尊重些。” 会长夫人冷哼一声: “那还用你说。” 转头看向门口守门的坤道,又是笑得皱纹都挤出来了: “道长,妾身前来参拜供奉,烦请指引一番!” 看她这又和善又恭敬的态度,秦大富已经完全确定她们的目的。 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完了,慈航观的名声,终究还是藏不住了! 下意识不由埋怨妻子不该去参加宴会,引来这一群人的注意。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对妻子过于苛责了。 以观主之能,慈航观早晚会在南都城名声大震。 不是妻子,也会是其他信众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将观主的能力传扬开来。 他们家能在慈航观信徒尚少的时候,在观主面前占据一席之地,已经很幸运了。 不得不说,他想得很是在理。 就算秦夫人自己不出去嘚瑟,陈青竹也会安排李千户暗中去做同样的事。 目的么,自然还是袁老夫人和她背后的袁御史。 曾经的首辅,如今的二品大员,可不仅仅只有弹劾裴骁这么一点作用。 那本就曾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刀,如今只是生了锈,只要重新磨亮,便一样会锐不可当 若非如此,也不值得她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去降服。 第66章 拿什么把这些非富即贵的信众比下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且说袁老夫人从慈航观回到御史府,尚且抱着一线希望,立刻派了人出去打听慈航观的虔诚信众,想求个比严同知更得力的虔诚信众进行引荐。 然而,御史府如今没落,在外头没什么人脉,打听消息本就很难。 两天过去,除了打听到秦家去慈航观去得勤,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想起自己先前被严夫人拿谎话搪塞的经历,袁老夫人这才明白: 所有的虔诚信众,都会将自己与慈航观的联系捂得严严实实,非至亲之人绝不外传。 所以,她别说能找到足够分量的引荐人了,就连一个普通的虔诚信众都很难打听到。 如此看来,她还是只能走那位曾老夫人的路子了。 打定主意,她立刻给住在城东的曾老夫人递了拜帖。 * “老夫人,御史夫人递帖子说想明日前来拜访您。” 曾老夫人这几年虽说把对外交游的权力下放给了儿媳妇,却依旧耳聪目明,对南都城排得上号的达官贵人都有所了解。 “御史夫人?是督查院右副都御史关大人家的夫人吗?” 督查院如今,右都御史不问政务,正三品的副都御史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南都城里说到御史,一般都是默认的那位关大人。 翠玉嬷嬷道: “不是,是右都御史袁大人的夫人。” 曾老夫人十分惊讶。 若不是对方主动找上门,她都几乎要忘记南都城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了。 从无交往的人,突然上门来做什么? 可人家到底是二品大员的家眷,她也不好不给面子,只得允了。 第二天上午,袁老夫人果然准时来访。 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便直入主题: “敢问曾老夫人,是否经常去慈航观参拜?” 慈航观! 曾老夫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到底是哪里听说的,不会是想让她做引荐人吧? 那可不行,她在观主那边的份量可还不够呢。 就算要求观主出手,那也只能为自家人,岂能便宜了外人。 而且,她最近刚得的两颗新牙别提有多好用了! 有了这两颗牙,她想吃什么吃什么,人都胖了几斤。 等她在观主面前攒够了情面,她还想再求观主赐她两颗呢! “倒也没有,只不过偶尔去了一次。”曾老夫人搪塞道。 看她这遮遮掩掩的样子,袁老夫人顿时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但也没有怨怪的意思。 “老夫人不用瞒我,我已经听人说了,您也是慈航观的虔诚信众,还被观主赐予了两颗新牙。” 曾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尴尬起来: “这……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哎呀!年纪大了忘性就大……” 袁老夫人也不戳穿她拙劣的谎言,只继续道: “老夫人放心,我知道引荐的机会可贵,此来也不为别的,只想问问,您当初是供奉了多少银两,去了几次,才求得观主出手的?” 曾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袁老夫人也是和她一样找不到引荐人,打算走自己成为虔诚信众的路子。 心中顿时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叹来,也没隐瞒,如实道: “前后大概去了七八次吧,连同后来捐给慈幼堂的三千两,总共花了五千五百多两。” 袁老夫人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大截。 她之前就想过,曾家毕竟是富商,自己捐的钱可能比不上对方。 可这也差太多了。 袁御史是农家子出身,她家也只是个穷翰林,当年的嫁妆不过九百两。 袁御史为官清廉,朝廷给的俸禄不高,即使做首辅的时候,俸禄折算下来也只有三百多两一年。 加上宫里的赏赐,以及她多年的经营,原本家中也攒下了三万两的家产。 然而,开销也大,袁御史被下狱的那次打点就花了两万两。 几十年下来,进进出出的,全府上下总共不过六千两的财产。 但这包括给茉娘准备的嫁妆,要留给庶子的家产,以及如今府上的日常开销。 她能动用的,只有自己手上那大约三百多两的现银和首饰。 回到家中,她便一直愁眉不展。 思索了一夜,还是不死心,用自己三分之一的私产,去置办了一份五行俱全的供品,第二天一大早去了慈航观。 她来得不算晚,可抵达观外的时候,专门停车的空地上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了。 走进慈航观,一路参拜走到主殿外头,便见里头有两位穿着富贵的中年妇人,正围在慧云道长身边献殷勤。 “道长,这是我太白楼的贵宾身份牌,每月可以点三桌高规格席面,一文钱都不用给!” “也不值什么钱,您可一定要收下。听闻贵观月休时可以进城,到时候正好带着其余道长来我们太白楼,吃吃席面,听听曲子松快松快!” 另一位贵妇人也不甘示弱: “道长,我家是卖布的,别的什么都不多,唯独布多。这些布也不值什么钱,就送给道长们裁几身新衣裳!” 袁老夫人往这人身边看去,所谓的不值钱的布,除了上好的细棉布,单是三十多两一匹的上品杭绸就有五匹。 总共二十多匹布,由四个健壮的仆妇,两人一组用扁担抬着。 这两人提供的东西,一个太白楼的贵宾牌,那是每年要在太白楼花销三千两以上才有的。 另一个贵妇送的布匹,也至少是一两百两的价值。 慧云道长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不合规矩,还是请善信拿回去吧。除了规定的供品,其余的我们一概不收。” 两人神情不由得有些沮丧。 其中一个忍不住嘴快地道: “那秦家送的不也……” 慧云微微一笑,道: “秦家得观主青眼,自然是与别家不可同日而语的。” 两人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也只好作罢,表示自己下次再送价值更高的供品过来。 余光看到袁老夫人在一旁,慧云便打发了那两位富商家的夫人离开了。 “袁老夫人!” 慧云有礼地一揖。 “慧云道长,老身前来参拜供奉。” 袁老夫人道。 “请跟我来。” 在慧云道长的引领下,袁老夫人进入主殿。 一眼便看到那摆放供品的台子旁边增添了好几张桌子。 据说信众供奉的供品要在神像前摆放三日。 如今,这上头放着总共十二个托盘的供品。 每个盘子里的东西,有的有好几个十两的金锭,有摆着上品的玉雕,有的是极品清茶,总体价值都不下五百两。 这一对比,袁老夫人顿时觉得,自己咬牙置办的一百多两的贵重供品,完全拿不出手。 “这……” 她面色有些难堪。 一旁的慧云仿佛没看出来一般,有些烦恼地道: “唉,也不知是谁,将观主的本事传扬出去,近几日观中来了好些个夫人,都说要成为观中的虔诚信众。” 这个“不知是谁”当然只有秦家人。 直到观里一下子来了好些个贵妇人,慧云才明白观主当时突然给秦夫人的脸上用那么多神力,似乎还有另一层用意。 观主都铺垫得如此到位了,她自然是要全力激将袁老夫人。 “观主的神力多宝贵啊,这么多人,个个都想求观主出手,总不能都安排上吧。以后倒少不得要为难了。” 袁老夫人心中,顿时就危机感大增。 慈航观的信众可是越来越多了。 观主的神力宝贵,以后要求她出手将会越来越难。 虽说上次慧云道长说观主看的是她们的诚心,可她两次来这慈航观,就没见过什么普通香客,个个非富即贵。 可见这让观主出手的机会,也是有能者得之。 在供品价值的绝对差距面前,她拿什么体现诚心,才能将那些富商家的信众们比下去? 第67章 秦家可是时时为慈航观着想。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大受打击的袁老夫人,神不守舍地送上了供品,又参拜完其他大殿的神像,终于恢复了些清明的头脑。 要像曾老夫人一样供奉五千多两的供品,她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而且,如今多了那么多身家富裕的竞争者,五千两或许还打不住。 她可没法和她们竞争。 可既然观主发了话,要以诚心论虔诚,那她就只当是真的。 除了奉上足够多的钱财外,怎样才算是有诚心? 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地试错,不如直接问慈航观。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慧云道长。 不怎么意外,慧云道长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 “老夫人,我只能提点你一句,你和观主都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方显诚意。至于到底是什么,还得您自己去悟。” 袁老夫人真的悟不出来。 对她来说最有价值的东西,对观主来说不见得有价值。 所以此事最关键的便是,她不了解观主。 慈航观的人也不可能告诉她答案。 那么,还有谁最了解观主? 仔细在脑海里筛了又筛,她终于圈定了人选—— 秦家人! 目前她所认识的人里,就属秦家人最得观主欢心。 这同时也说明,秦家人是最能体察观主心意的。 或许她可以让他们帮忙看看,到底有什么,既是她这个老太婆拿得出来的,又是观主正好需要的。 她第一个找的,就是秦夫人。 因为秦夫人有个女儿,比较容易同情茉娘。 事实证明她看人的眼光很不错。 听说袁老夫人来访,秦夫人有些诧异,两家素无交情,袁老夫人怎么会来? 唯一能想到的关联,便是慈航观。 别不是还想找她引荐吧? 想到自己上次已经拒绝过袁老夫人,并且理由很充分,秦夫人倒是不怎么担心,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见了袁老夫人。 两人寒暄了一番,袁老夫人便开口道明来意: “秦夫人,实不相瞒,老身这次来,是有事想请您指教一番。” 她的姿态很谦卑,把秦夫人捧得很高,叫秦夫人心里十分受用。 这可是曾经的首辅夫人啊,如今也是二品诰命,能对她一个商户人家的妇人如此敬重,说出去都能吹嘘一辈子了。 “老夫人客气了,说什么指教不指教,您有事直接问便是。” 袁老夫人把自家的情况说了,又道: “秦夫人是观主面前的红人,老身思来想去,也只能请您指点迷津了。” 再次被吹捧一番,秦夫人跟吃了蜜一样。 心道,就算是商会会长和南都首富家的夫人,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果然抱紧观主的大腿,是他们秦家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袁老夫人问的问题,她也觉得有些棘手。 “您能做什么,方能在信众里脱颖而出,您得让我好好想想……” 若说不出有有用的答案,岂不是堕了她“观主面前红人”的名号。 秦夫人脑子飞速运转,沉吟半晌,才开口道: “说句不敬的话,您别不高兴,老夫人您,恐怕确实无法为观主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袁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紧接着又听秦夫人道: “不过,袁大人却可以。” 峰回路转,袁老夫人心中一喜,赶紧追问: “夫人快说!” “袁大人可以帮观主对付慈航观的敌人。” “敌人?” “没错,就是靖南侯府。靖南侯府派人火烧慈航观的事您应该听过,先前送钱去赔礼道歉,看观主的态度,只怕没打算要宽恕他们。” “您想啊,靖南侯府原本,可是要置慈航观众道长于死地的,若非观主神机妙算有所防范,只怕就叫他们得逞了。敢对观主如此不敬,观主能饶过他们吗?” “袁大人身负监察百官之责,参他靖南侯一本,必叫他官位不保。如此,方才能显出您御史府的价值和诚意。” 为了增加自己这话的可信度,她又补充道: “我看同知府也没供奉太多金银,却因为在府衙审讯靖南侯府案子的时候出了力,如今慧云道长就待严夫人有几分亲近之意了。” 袁老夫人有些犹豫。 靖南侯府近日所做作为,被参一本绝对不冤枉,还能同时震慑一下那些为非作歹的权贵和官员,也算为百姓们做了一件好事。 唯一的问题便是,她家老头子已经心灰意冷,不问政事好些年,如今参靖南侯一本,便等于重新蹚进朝中这一滩浑水里了。 他会答应吗? 见她面露犹豫,秦夫人添了一把火: “老夫人可要尽早做决断。此事您如今不做,将来必定也有其他人想到。那时候,您可就很难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打动观主了……” 袁老夫人心中一凛。 秦夫人的话非常有道理。 凡事都得趁早,越到后头,难度就越大。 以御史府如今的情况,若不抢占先机,往后很难与其他有实权的顶级权贵竞争。 “多谢秦夫人指教,老身这就回去安排。” 得到这个准话,秦夫人心下一喜。 她给袁老夫人出这个主意,也不是没有私心。 首先,靖南侯这个南都守备,对秦家也是个极大的威胁。 靖南侯毕竟手握兵权,如今眼见着与慈航观结下的仇是越来越大,很难保证事情风头过去后,他不继续报复慈航观。 慈航观身后有别的权贵信众,未必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可他们秦家,身为慈航观的红人,却很可能遭受池鱼之殃。 当然,要因为这种风险让他们放弃观主这个粗大腿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可以选择先下手为强,直接铲除靖南侯府这个祸根。 右都御史可是二品大员,有督查百官之责,可以直接上书皇帝。 但凡袁御史肯上书弹劾,哪怕不能将裴骁拉下马,也会叫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毕竟,被御史盯上了,又岂敢再轻易授人以柄。 另一方面么,也是为了向慈航观邀功。 毕竟这事儿若成了,那也少不得他们秦家在中间的功劳呢。 晚上,秦大富一回来,秦夫人便把此事跟他说了。 果不其然,这是个妙点子,秦大富狠狠夸了她。 心中对自家夫人的机敏很是满意,先前因她胡乱显摆,为秦家招来对手的那一点芥蒂,也彻底消散了。 “明日你便亲自去向慧云道长说明此事。” 不管御史夫人会不会去办这事儿,能不能办成,他们秦家可都是时时为慈航观着想的。 这份心意,自然是得让观主知晓。 第68章 成了。新目标。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袁老夫人回到御史府的时候,袁御史早已下值回来,正捋着胡须,在正堂喝茶。 袁家没钱自己购置或者租赁宅子,住的是朝廷分配的宅子,不是很大,却离督查院衙门很近。 他每天去督查院都是点个卯,向来都回来得很早。 这几日回来,都不见老妻踪影,不由得有些奇怪: “夫人,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怎么每天都回来得这么晚?” 袁老夫人道: “自然是为茉娘的事想办法去了。” “可有访到可靠的年轻人?” 说到这,袁老夫人冷笑一声: “我们家如今这个样子,哪有什么有前途的年轻人愿意娶我们茉娘。” 袁御史叹息一声,站起身准备去书房。 每每说到茉娘的婚事,老妻总会怪他过于倔强,不向陛下服个软。 可陛下并非明君,也不支持他的改革措施,他若服软认错,岂不辜负太后的知遇之恩。 “你站住!” 袁老夫人喊道。 “我这次出去,访到一个可以把茉娘的脸治好的高人,只是,求高人出手很不容易,需要你出些力。” 说着,就把那慈航观观主的本事,慈航观的规矩,以及慈航观与靖南侯的恩怨讲了一遍,并且讲了秦家出的主意。 听完这一切,袁御史顿时拧起了眉头,眼中满是冷意: “什么隐世高人,受命于神的神使,不过是个心胸狭窄又贪婪的小人!” “单看她们无所谓的引荐制度与虔诚信众认可,便是恨不得将每一个送上门的香客,都敲骨吸髓!想让老夫为她所用,做梦!” 袁御史纵横宦海几十年,与多少奸臣佞臣斗智斗勇,论权术手段自然不缺,也颇有自己的坚持,又岂能甘心如此受人摆布。 听完袁老夫人的话,便对慈航观的那一套极为反感。 袁老夫人闻言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是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不由得出言讥讽: “如此惊世骇俗的神力,凭什么白白给我们使用?就凭你这倔老头脸大?” 说着,又带着几分悲怆道, “就算观主要敲骨吸髓,只要能治好茉娘的脸,我也心甘情愿。可如今,我就算献上这把老骨头也远远不够啊,只能来求你。” “请你为了我们女儿唯一骨血的终身幸福,暂时放下自己的傲骨和坚持,好吗?” 她祈求地望着他。 袁御史一甩衣袖,转过身去: “我绝不受这等奸诈小人拿捏!” 满腔的悲愤,因为这毫不留情的拒绝顿时涌上了袁老夫人心头: “人家严同知不及你官位高,都可以为了自家人有个保障,冒险去得罪靖南侯府。未雨绸缪,尚且爱护家人至此。” “你呢,事关茉娘终身幸福,唯一的希望摆在眼前,你还要铁石心肠袖手旁观!” “你有什么用?这些年,除了你的官声,你的抱负,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 “当年,我若不是跟着你流放岭南,路途奔波导致流产,岂能再无生育,眼睁睁看着你纳妾生庶子?” “我们的女儿,若非是因为你被下狱担惊受怕,又岂会久病不愈忧思而亡!”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扎在了袁御史衰老的心脏上。 他与夫人青梅竹马,几十年的夫妻感情。 在他还是个贫穷农家书生,连个秀才都还没中的时候,她就与他互许终身,毅然嫁给他为妻。 他发誓这一辈子都只有她一人,绝不负她,等他发达了,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数十年宦海沉浮,她却一直跟着他吃苦受罪,担惊受怕,四处颠沛流离。 连绝不辜负的誓言,也没能守住。 十年前帝后相争,太后彻底落败,他作为后党之首被下狱,又害得他们唯一的女儿忧思而亡。 他是真的对不住夫人。 袁御史落荒而逃。 袁老夫人语带哽咽: “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我们还能庇佑茉娘几年?算我求你了,助我一臂之力,好吗?” 没有得到答复,袁老夫人心中焦急不已。 这是唯一能让茉娘和正常女子一样嫁人生子,终身有靠的希望,她绝不能放弃! 于是,晚膳时分袁御史便被下人禀告,老夫人晚上没吃饭,说是要绝食。 他让外孙女茉娘去劝,也没能叫袁老夫人答应吃饭, 晚上,他也毫不意外地被关在了门外,只能去书房睡。 第二天早膳,袁老夫人依旧绝食,连房门都不出。 茉娘担忧外祖母的身体,私下问仆人: “外祖母怎么了?” 她因为脸上的胎记,性情十分敏感胆小,察觉出外祖父母之间的氛围不对,很是焦虑。 从仆人口中得知,外祖父母仿佛是在为她的事情吵架,还提到她的终身幸福,当下就暗自垂泪。 “都是我不争气,若不是生得这样一张脸,如何会叫外祖母这么大年纪还为我操心。”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这样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可她若寻了短见,外祖母又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悲痛。 思索片刻,她又去了外祖母房外劝她吃饭。 袁老夫人依旧拒绝。 茉娘便道: “外祖母,您委实不必为了我和外祖父争吵,也不必担心我将来要如何,等你们去了,我也跟着你们去便是。” “如今,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要高高兴兴,和和睦睦的,好不好?” 听到这话,袁老夫人终于忍不住,打开房门,抱着茉娘嚎啕大哭起来。 “我苦命的茉娘啊……” 看着哭作一团的祖孙二人,袁御史的心也就揪作一团。 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 “好了!好了!夫人,老夫答应你还不成么!” 袁老夫人抬起老泪纵横的脸,惊喜地望着他。 “仅此一次!”袁御史强调道。 袁老夫人连连点头: “你出手,一次应该是够了!”她相信丈夫的能力。 袁御史没好气地瞪着她: “你身子一向不好,都饿了两顿了,怎么受得住。还不快去吃饭!” * 确定袁御史已经将弹劾靖南侯的折子送往京城,袁老夫人第二天便去了慈航观,告知慧云此事。 慧云心中惊喜不已。 居然成了! 如今不问政务的硬骨头袁御史,竟然真的为了外孙女的脸,甘愿再次趟进朝廷的浑水。 哪怕两天前的早上,秦夫人来邀功,说她提点了袁老夫人弹劾靖南侯。 她也只觉得观主对人心的把控的确是精妙细致,连备用计划都没用上,事情就完全按照观主预计的轨道发展下去了。 可对于计划进行到袁御史这一步,究竟能不能成,她还是没把握。 没想到,短短两天,袁老夫人就亲自送来了好消息。 慧云心中诸多感叹,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带了两分夸奖的意思: “袁老夫人这份心意倒是极好,我会转告给观主的。” 袁老夫人见她并不热切,还当自己投错了注。 听到极好二字,忐忑的心才重新落进胸膛,眼眶也不禁湿热起来。 这下,便只等京城那边有了消息,茉娘的脸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有一张正常的脸,茉娘可挑选的人家便要比之前好得多。 她总算可以安心了。 * 午膳时分,慧云就将这个好消息禀告给了陈青竹。 陈青竹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观主一点也不惊喜?” 见她这反应,慧云不由出言道。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如今她在陈青竹面前,说话是越来越随意了。 陈青竹微微失笑: “我不是说了么,进了我网里的鱼,一般跑不掉。” 慧云一回想,观主还真这么说过。 当时她还觉得观主过于自信,如今想来,真是低估了观主的本事。 心下对陈青竹的佩服更进一层。 又好奇问道: “那观主对袁御史出手的结果,也十拿九稳?” “袁御史可是后党魁首,陛下会当朝宣读他的题本吗?” 哪怕袁御史身为二品大员,可以不通过内阁直达天听,皇帝也可能对他的折子秘而不发。 陈青竹肯定地道: “当然会。” 她前世作为游魂飘荡的几年,因为挂心蓉娘,是跟着靖南侯一家进了京城的。 由于张氏有个宠妃妹妹,她也曾去过好些次皇宫,见过当今天子很多次。 此人心胸狭窄,刚愎多疑,却又十分看重名声。 不管袁御史是不是后党,就凭裴骁在南都城的种种作为,都得倒霉。 更何况,以那位陛下的性子,袁御史后党魁首的身份,只会让他对这份题本更加重视,以彰显自己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胸襟。 这次慧云不再质疑陈青竹的话了,露出笑意道: “那属下就和观主一起静候佳音了!” 说了此事,陈青竹又吩咐道: “靖南侯府暂时已经不需要我们再耗费心神,接下来要将精力放在巩固和发展更多虔诚信众上。新来的这一批人,多注意她们及其家中的其他需求。” 美容养颜,已经打出名声去了,没必要再为此耗费太多灵气,可以视这些人的虔诚程度,选择一二人加以满足,以继续激励其他信众。 但更要紧的,是在治病救命的事情上扬名。 南都城的实权人物们,除了裴骁算是年轻有为,哪个不是四五十岁的年纪。 年纪一上去,多少都有疾病缠身。 这些权贵,可都是她想要的虔诚信众。 让他们将她奉若神灵,便是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新目标。 慧云心领神会: “观主放心,我定会多加留意。” 这般说了,不过短短十来天,便有了发挥的机会。 第69章 首富家的刘夫人最为虔诚,赐仙露一瓶。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十余天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已经是三月初一。 按照寺庙道观的惯例,初一十五,虔诚信众都是要来进香的。 这样的大日子,慈航观的香客们自然也是万万不愿缺席的。 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都会抽出空闲来上香。 不然,别人都去了,就自家没去,岂不是一下子就显得自家不虔诚了。 她们可不能成为衬托别人的踏脚石。 不仅要去,而且要做去得最早的那一个! 谁能想到,不仅是她们这么想的,别人也是。 个个都在力求表现。 有人天不亮就出发,巳时到达慈航观脚下时,竟然就发现自家的马车被堵住了。 无他,从城里通往慈航观的路就这么一条,慈航观外可以停放马车的空地就只有那么大。 这些大户人家,每次出门都带着一大堆人。 主人家一辆车,不会骑马的奴仆一辆车,骑马的护卫也有好几人,还有供品之外,额外给慈航观观主与坤道们准备的其他礼品也要装一辆车。 虽说这类东西,她们送了好几次,慈航观都没收。 但万一呢。 万一这次就送到道长们心坎上了。 万一这次观主就有些认可他们了,愿意像收秦家东西一样收下她们额外的供奉呢? 总之,慈航观可以不收,但她们不可以不带。 如此一来,每家两三辆车再加上几匹马,来得更早的很快就占据了慈航观外停放车马的空地。 后头来的,就只能把车马放置在空地外的路上,再后头的也跟着效仿。 南都首富家的刘夫人,是最后一个来的。 她本来也想今天抢个头香的。 然而,这些时日乍暖还寒的,她前些天不慎感了风寒,这几日都病着。 今日起床更是头重脚轻,咳嗽不止,险些没爬起来。 近身的仆妇叫她不要去了,由她们这些下人把供品送去参拜一番,也算表了心意。 刘夫人向来是个十分要强的人,近来跟会长夫人等几个富商家的夫人一起供奉慈航观,争相献殷勤。 争来争去的,已经在心中生出了几分势要压众人一头的决心来。 今日可是她们供奉慈航真人以来的头一个初一。 去了不一定能被当做虔诚信众,没去却是一定会被认为不够虔诚。 想到自己今日要是不去,不仅不能拔得头筹,还会沦为所有人里表现最垫底的,她这身上就突然来了一股力气。 当然,这力气也就仅够支撑着她洗漱完毕,爬上马车。 靠在车上,人又蔫了,坐都坐不住,只能躺下。 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到达慈航观脚下,却听车夫禀告: “夫人,前头的路全被车马给堵了,接下一段路只怕得步行。” 刘夫人掀开车帘子一看,前头至少有十来辆车,二三十匹马,占了一百来丈长的道路,车根本无法再通行。 她不由有些懊恼自己考虑不周。 要是早想到这一茬,就该带个辇子或者健壮的仆妇。 “夫人,奴婢来背您吧!” 她身边的掌事嬷嬷殷勤地道。 刘夫人断然拒绝。 她这嬷嬷原本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从未做过什么重活儿,力气根本不够。 尤其进道观前还有好长一段阶梯,要是摔下去只怕命都要摔掉半条,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纵观今天带来的所有丫鬟嬷嬷里,就没一个足够健壮的。 没办法,只能让人扶着走上去。 平时倒也罢了,这点路程倒也不算什么。 可刘夫人今日本就身体十分虚弱,又爬了好长一段阶梯,走进观里的时候便出了一身的虚汗。 在前殿参拜完,前往主殿,中间的空地全是露天的,山间的冷风一吹,她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走到主殿外,便见慧云道长正被好几个夫人围着说话。 见她来,慧云道长略看了一眼,点头示意。 刘夫人也连忙挤出笑脸。 不过,她并未上前去搭言。 进了神庙不先烧香参拜,反而先四处闲聊,岂不是显得不敬。 刘夫人强撑着身体,在主殿供奉了自己带来的五行供品,又去其他殿参拜。 一通忙活下来,只觉得头晕眼花,站都快站不住了,原本还不怎么严重的咳嗽,也变得更加频繁。 扶着她的嬷嬷担心不已: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夫人的病情就加重了!唉,奴婢早说不该来这一趟,您偏不听!如今这么严重,可怎生是好!” “我们赶紧上车,回家去喊个大夫再来看看吧!” 也不怪她紧张。 要知道,这个时代得了风寒,若是严重了就很难治好,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刘夫人却不肯,即使虚弱不已,咳嗽频繁,却依旧坚持道: “咳咳咳……扶我去主殿那边,我要去跟慧云道长说话!” 她好不容易来了,连话都没说上,岂不等于白来。 就是再难受,她也要强撑着去说几句话再走。 慧云道长此时依旧被众多非富即贵的夫人们围着,见她咳着嗽过来,便推开了人群,从众人的包围里走了出来,语气温和地道: “善信这是怎么了,看着面色如此苍白?” 刘夫人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今日竟会得到慧云道长的主动关怀。 她顿时觉得这一趟来得值! 强打起精神道: “妾身前几日感了风寒,所以身子有些不适。多谢道长关怀!” 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其余众人都连忙后退几步,只有慧云道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吩咐道: “来人,拿把椅子给这位善信。” 立刻便有随侍一旁的坤道去主殿搬来了椅子。 众人顿时向刘夫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就算是身为虔诚信众的秦家人,也没在这前殿得过椅子啊。 刘夫人也倍感荣幸,道谢之后便一屁股坐下来。 刚落座,便见慧云道长目光温和中带着一丝亲近和满意,看着她道: “善信病得如此严重,还亲自前来参拜,属实诚心可嘉。” “我慈航观的虔诚信众,竟被疾病缠身,说出去岂不可笑!” 这话是带了一丝自傲在里头的,但没有人觉得不对。 听这话头,众夫人都有些心跳加速。 尤其是前些时日才成为慈航观香客的富商夫人团们,纷纷在心里道: 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她们来得这么早,竟都白来了,居然是来得最晚的刘夫人最先得到虔诚信众的认可! 听慧云道长的意思,难道还要让观主给她治病不成? 正这般想着,便见慧云道长从道袍的衣袖里拿出一个洁白的瓷瓶,打开后递给刘夫人: “这是观主炼制的仙露,可祛病健体,善信且喝了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刘夫人都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赶紧接过: “多谢道长!”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瓷瓶里的仙露一口饮下。 众人羡慕不已,紧盯着刘夫人饮下仙露后的反应。 “感觉怎么样?”有人忍不住问道。 刘夫人回味了片刻,开口道: “甘美清香,不是凡品!而且,我原本咳着嗽,喉咙里总是痒,这仙露刚一喝下去,就不痒了!” 这倒是没让众人有多大反应,毕竟咳嗽的时候哪怕喝口白开水,也能让喉咙暂时不痒。 刘夫人持续向众人转述着自己的感受: “腹中似乎有点暖暖的。” “……真的有点暖,不是错觉……” “哎呀!身体也感觉暖和了!” “……我好像感觉有力气些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刘夫人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把众人都惊住了。 然后便见她用帕子擦了擦鼻子,直起腰来,愣了片刻,脸上逐渐涌出巨大的惊喜: “好松快啊!我好了!” “我竟然这么快全好了!甚至精神头比生病之前还要好,感觉身上使不完的劲儿!” 第70章 为这一瓶仙露,富商夫人团抢疯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老信众们早就预料到是这种效果,但还是觉得十分惊奇,不由得感叹: “观主亲手炼制的仙露,果然非同凡响!” 几个新来的富商夫人,虽说有听过观主可治百病百伤的话,却未曾亲眼全程看到过,这种顷刻间立竿见影的巨大变化。 如今简直就跟看到天神下凡一般不可思议,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回过神来便炸了锅: “天哪,刚刚还病得那么重,我都险些以为刘夫人这次回去只怕要遭,没想到片刻功夫就全好了!” “当年看的话本子竟没骗我,这世上居然真有叫人百病全消的仙露!” “观主哪里是神使,只怕是神仙托生吧,不然怎会有如此玄妙莫测的手段!” 想起自身为着美容养颜一番探究,竟然阴差阳错供奉了一个宛若神灵的观主,众人纷纷庆幸不已。 风寒是最常见也最易得的病症,一个不好就要人命。 若能拥有这样一瓶顷刻治好风寒的仙露,那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啊。 就冲这个,观主也值得她们虔诚供奉。 更何况,观主何止这点能力。 看看在场几个老资历的信众。 原本经常牙痛,据说突然不痛了就能像年轻人一样随意吃喝的秦老夫人。 儿子被烧伤了脸前途断绝,突然遇到游方郎中给治好了的同知夫人。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曾家老夫人和另一个不认识的老夫人。 一个据说只是用了普通保养方子就年轻了十来岁的秦夫人。 富商夫人团心中纷纷腹诽: 这些人可真是不厚道! 这样好的地方,竟然藏着掖着,只自己悄悄供奉享受这天大的好处。 还好她们无意间发现了,不然可不是亏大了么! 转头心中暗下决心: 如今知晓慈航观的人已经够多了,可不能再叫其他人知道。 回去一定要好生嘱咐家人与仆从,绝对不可轻易对外泄露慈航观一事! * “慧云道长,不知如何才能像刘夫人一样得赐仙露?” 秦夫人脑子转得最快,立刻提问道。 好东西难得,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 虽说当众问不好,可若不问,再等一会儿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家可就失去了先机。 当众问,至少如今在场的这些信众里,他们秦家的资格是最老的,说不定能拔得头筹。 慧云摇了摇头,道: “这倒是不知。此物乃是观主随手炼制赏赐给我们三位管事人的,说是能祛病健体,叫我们喝了免得生病。” “我有观主庇佑,哪里用得着这些,方才见刘夫人病得重,便给她用了。” 所以这仙露是她个人给的,并非出于观主的命令。 众人心中对刘夫人的好运羡慕不已。 转念一想,倒也心服口服。 毕竟刚才她们可看见了,刘夫人病得那么严重都亲自来参拜。 而且,供品里面好大一尊上品玉佛,至少价值两千两,比所有人的供品都贵重。 “慧云道长真是高风亮节,如此珍贵的仙露竟无私地给信众服用,难怪观主如此器重您!” 秦夫人率先拍了个马屁。 众人纷纷附和。 慧云云淡风轻地道: “你们也不必羡慕我。只要你们够虔诚,哪天观主心情好了,说不定也会为你们炼制仙露。” 众人嘴上表示自己对观主绝对虔诚,再没有比自己更虔诚的了。 心里却想着。 等观主心情好……那这事儿可就缥缈了。 虽说这并不影响她们潜心供奉观主,可也不妨碍她们立刻把另外两瓶仙露先拿到手。 立刻有人问另外两位管事人是谁。 还没待慧云回答,秦夫人便道: “哎呀慧云道长,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便先走了!” 说完,就跟身后有鬼追一样,拔腿就跑。 其余众富商夫人一愣,随即也跟着追了上去。 众人之中,没有谁比秦夫人更熟悉慈航观的坤道们。 她们虽然不认识两位管事的道长,但秦夫人认识啊。 只要跟着她,准不会找错! 秦夫人回头一看身后这些人,心中咬牙。 可恶!这些人反应也太快了! 然后咬紧牙关,以平生未有之矫健冲向慈航观门口。 她记得刚才在这里见过慧岸道长。 慧岸的确在道观门口附近带着戒律堂部分成员巡逻。 因为今日初一,香客很多。 不仅有这些立志要成为虔诚信众的贵妇人们,还有不少住在山下村镇的普通百姓。 这些人原本对改成道观的慈航观不屑一顾。 两个多月里,时常见这些非富即贵的人家的马车出入慈航观,有些脑子机灵的便品出了不同。 若不是慈航观真的很灵验,怎么会有这么多非富即贵的人去参拜。 于是,时而便有一些迷信的百姓,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到慈航观烧香许愿。 只不过,他们来得远没有这些慈航观特意发展的虔诚信众早,如今都还在路上。 人一多了,戒律堂自然要防止生事,加强巡逻。 这等大日子,慧岸一般是会停止训练,亲自上阵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今日观主有吩咐。 * 众人见秦夫人加速,也跟着加速追上去。 待在道观门口找到慧岸,一干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全都累得气喘如牛。 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就是刘夫人。 她不仅后来居上超过了秦夫人,跑到慧岸道长身边的时候,姿态也是最轻松的。 当然,这轻松也只是相对的。 她虽说也喘气不已,却不像其余人一样累到话都说不出来。 她平时的体力可没比其他人好。 刘夫人顿时意识到,这必定是那仙露的功效。 心下更是对仙露志在必得。 “慧岸道长,听说观主赐了您一瓶仙露,可否卖给我,价格您随便开!” 商会会长的夫人气都还没喘匀,闻言赶紧道: “慧……慧岸道长……卖……卖给我……我出她两倍!” 秦夫人心中大急,赶紧开口: “道长……我们可是……可是老熟人!卖给我!” 慧岸依旧和往日一样冷着一张脸: “没了。” 众人不愿意相信。 “怎么会没了?!” 慧岸道: “观主让喝,我当时就喝了。” 众人傻眼。 这位慧岸道长也太实心眼了吧! 那么珍贵的仙露,你怎么说喝就喝! 而且,看看你这健壮的体格子,还有观主庇佑,哪里用得上仙露强身健体,留着卖给她们该多好! “看来……只能去找另一位管事道长买了!” 有人喃喃出声道。 然后众人便突然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 特么的! 秦家的秦老夫人刚才可没跟着来! 不会是去找另一位管事道长了吧?! 第71章 只会逐利的商户,竟也对观主生出忠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众人气喘吁吁地找了好久,才找到从东苑走出来的慧云道长等人。 其中还多了一位容貌秀丽的年轻坤道,正对慧云道长说: “慧云师姐,若这边没别的事,那我便回西苑去了。” 显然就是另一位管事道长。 而秦老夫人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菊花褶子,显然是如愿了。 一旁的曾老夫人,则是一脸忿忿,嘴巴翘得能挂油壶了。 刚才可气死她了。 能那么短时间就让严重的风寒痊愈的仙露,她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显然是非常需要的。 她人老了,腿脚没有那些年轻的夫人们快,自然没想着跟她们争慧岸道长手里那一瓶仙露。 听到秦家那死老太婆跟慧云道长说,要花两千两买慧静道长手里那一瓶仙露,希望能见慧静道长一面。 慧云道长倒是没说反对的话: “也不知慧静那一瓶仙露可服用了。我派人去给你问问吧。” 她沉住气没发话,等慧静道长被请来,她立刻就跳出来道: “慧静道长,仙露卖给我,我出三千两!” 严夫人也不甘示弱: “道长卖给我,我出三千五百两!” 这样的好东西,她不能错过。 唯有一旁的袁老夫人黯然神伤。 如此好的仙露,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绝对是能救命的。 不管她还是老头子,都很需要。 若有了这仙露,也能多活几年,给茉娘更多的庇佑。 可她囊中羞涩,哪有能力和其他人竞价。 而秦老夫人气得咬牙。 心下想着,有严夫人和曾家老太婆在,今日只怕少不得一番竞价才能拿到那仙露了。 价格上恐怕是不会太便宜。 不过,钱花给慈航观,就不算浪费,只当他们秦家孝敬观主的心意吧。 还能额外得一瓶仙露呢! “四千五百两!慧静道长,老身出四千五百两!且看在往日的交情,卖给我吧!” 她直接加价一千两,试图以此吓退竞争对手。 慧静与慧云对视一眼。 慧云出言道: “好了,都是观主的信众,不要为一瓶小小的仙露伤了和气。” 众人心道,那怎么能说是一瓶小小的仙露,那是能随时救人一命的仙药! 曾老夫人带着几分殷勤笑着道: “慧云道长,正常竞价而已,不伤和气!” 转头就对慧静道:“慧静道长,我出五千两!” 说着,挑衅地看了一眼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正要加价,便听慧静道长开口了: “按理说,把观主赏赐的东西私下卖给信众,不合规矩。但你们这么多人想要,又颇有诚意,我便去请示一下观主该如何处理吧。” “大家与我一起去知客堂稍侯。” 于是众人便一起去了知客堂等着。 没多久,慧静道长便从观主禅房那边回来了,面带几分亲近的笑意看着秦老夫人: “观主说了,秦家劳苦功高,当为信众楷模,我这瓶仙露可以卖给秦老夫人。也不必出什么五千两,就按你先前开的两千两即可。” 众人顿时对秦老夫人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秦老夫人也是又惊又喜又自豪,不由高高地昂起了头! 那表情,活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 曾老夫人怄死了。 都怪她那儿子不争气,不知道像秦大富一样带着媳妇儿一起来向慈航观献殷勤。 不然,她怎么会输给这死老太婆。 眼瞅着她在观主心里的地位,拍马都赶不上秦家了,真是叫人沮丧极了。 众富商夫人回来一看,唯一的一瓶仙露落在了秦家手里,立刻想出高价从秦老夫人手里买。 秦家虽说不是首富,可也不差钱。 又岂能为了银子卖掉这仙露。 这可不仅是治病救命的灵药,还是观主给的楷模信众的荣耀。 秦家不愿,众人也只得作罢。 哪怕是其中地位最高的会长夫人,也不敢强迫,只能怏怏作罢。 一方面秦家的实力也不差。 另一方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家如今可是深得观主青睐。 若是得罪了秦家,万一秦家在背后使坏,让观主也厌恶了她们,那损失可就大了。 今日之后,若没什么意外,这些来自南都城的信众,就将以秦家为首了。 哪怕是来自实权官家的严夫人,也同样认可这样的地位改变。 秦家人自然感受得到这种变化,心中激动不已。 他们的辛勤付出没有白费,观主都领情,还说他们是信众楷模! 而且,观主对他们家也是真的青眼有加。 最开始为秦家人破例就不说了,后头也屡屡在信众面前给秦家高人一等的待遇,叫秦家人既得了那些千金难求的好处,又长了面子。 若说一开始只有秦家财力足方才给他们特殊待遇。 如今,多了那么多的富商夫人,甚至还有首富和商会会长家的夫人,观主明明有了更多的选择。 私下里,他们也未尝没有担心过,他们家的地位可能会逐渐被实力更强的首富或者会长家取代。 这样的事情,往日在那些权贵处,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可今日的事情无疑证明,观主从未改变初衷。 哪怕他们是向来只追逐利益的商户人家,这一刻也不由自主生出了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连最是功利的秦大富,回到家里关起房门也忍不住嘱咐母亲和妻子: “观主如此看重秦家,往后我们也定要对观主更加虔诚忠心才是!” 秦家婆媳二人今日在众多夫人面前赚足了面子,心中对观主也十分感激。 闻言毫不犹豫地道: “这不用你说!” “老爷你放心,往后的供奉我也绝不会懈怠!” * 他们却不知,这本就是陈青竹故意安排的。 早在二月初五,她就已经突破了炼气二层,不仅武力值提升了不少。 丹田里的灵气储量,也直接翻了三倍。 再加上信众们供奉的玉器越来越多,她不愁没有灵气来源。 且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了一倍,她能随意使用的灵气便比以前多很多。 如此,她便推出了这种被她命名为仙露的稀释版灵液了。 她是水木灵根,在自身灵气还无法转换成其他属性的炼气初期,能输出的就是水灵气和木灵气。 水灵气可涤荡万物,以最温和的方式肃清修士体内杂质,用来为凡人消除病邪见效是最快不过。 而木灵气,则有生发之力,灵气量足够大的情况下,可断续所有肌体部位,让其恢复原本的最佳状态。 中量的灵气则可治愈修复肌体的各种损伤。 少量的灵气,则能补充元气,修复微小损伤。 这一瓶灵液,大约会耗费她如今丹田里三分之一的灵气储备,治疗一些凡人的小病小伤效果十分显着。 若以当初从张氏处讹来的那种价值七百两的玉佛为计算单位,一个玉佛里的灵气,可以制造二十瓶仙露。 而一个信众单次给她敬献的供品,都是在五百两左右,需要供奉多次,她才有可能赐给他们仙露。 怎么都是稳赚不赔的。 让秦家以两千两银子买去这一瓶仙露,完全不算事。 但对信众们来说,这是唯一的一瓶,给谁不给谁,那意义就大不一样。 慧云当时还建议: “唯一的一瓶仙露,不如就竞价吧,价高者得,如此开了先例,往后信众们想要仙露,也得至少付出同等价值方可。” 她的提议其实也没问题。 可如今要敛财,对陈青竹来说已经是轻而易举。 她并不需要再用仙露来敛财,反而要的是人。 更多忠心臣服于她的,有用的人! 如此,信众们的待遇便必须有高下之分,方可激励他们越发殷勤虔诚。 秦家是最早追随她的人,一向十分用心,一家子人又都聪明善于机变,她很满意。 愿意再次抬举秦家,自然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忠心。 商户逐利,要让他们完全忠心很难。一部分也够用了。 并且,她相信秦家并非短视之辈,定会将这瓶仙露,以对秦家和慈航观都有利的方式使用出去,发挥最大价值。 所以,戏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连慧静的请示也都是过场。 不管事情怎么发展,慧云都会让秦家成功地把这瓶仙露争夺回去。 而今日上香的夫人团们回去后,也发生了不少事。 第72章 你清高你了不起,病死了也别求观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今日,心里最难受的便是袁老夫人。 见她愁眉苦脸地回来,早已经到家的袁御史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关切: “怎么?今日去上香遇上事情了?” 他对慈航观和那位观主都没什么好感。 在他的想法里,等他上书的题本有了回音,治好茉娘的脸,往后两方就最好再无交集。 但如今夫人想去烧香供奉,他也没法拦着。 就是她去了,他老担心她对那慈航观更加魔怔。 袁老夫人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临到老来才越发觉得有钱真好。” “你是没看见,今日那些富商夫人们,供奉的供品有多值钱。首富刘家那位夫人,单是那一尊玉佛,就比我给茉娘准备的嫁妆还贵重了。” 这让袁御史无言以对,心下有愧。 世人都说,升官发财,当官往上爬就是为了发财。 可他就是没法让自己昧着良心去拿那些不该拿的钱财。 所以,终究也没能让夫人过上什么好日子,还只能去羡慕那些奸猾富商家的夫人。 这些话他无法宣之于口,于是只能冷哼一声: “那慈航观的观主果然会蛊惑人心,连那些奸诈的富商也着了道!” 这话直接惹得袁老夫人在他身上拧了一把,然后骂道: “你个糟老头子天天嘴上没把门,岂能说对观主如此不敬的话!若传出去,你还想不想给我们茉娘治脸了?” “再说了,观主那是有真本事,能治百病的,我要有那钱,我也想敬献那么好的供品呢!” 袁御史只觉得自家夫人越发鬼迷心窍了。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你不是问我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么,今日那首富刘家的夫人……” 袁老夫人绘声绘色地讲了今天发生的事,言谈之间的艳羡难以掩饰。 袁御史听完也心下暗惊,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立竿见影的神药。 那慈航观观主,确实本事不小啊。 难怪可以叫那么多奸猾富商也如此追捧。 不过…… 他的语气依旧十分不屑: “生老病死自有天定,如何能为了继续苟活,便向慈航观观主那等汲汲营营的小人卑躬屈膝!” 他袁松伯若是怕死,当年如何敢坚持变革,又如何敢在当今天子夺权后也依旧不肯臣服。 袁老夫人其实也不认为丈夫在朝堂上的政见是错的。 她唯独不能接受的是,因为他的这种坚持,让家里人牺牲了太多。 闻言不由冷笑道: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等哪天病得要死了,你也别想着去求观主救你!” 她如何不知道,自家老头子那题本递出去,就算是交了足够的供奉,可以让茉娘的脸恢复正常了。 她这么勤勤恳恳去烧香供奉为的什么? 还不就是想用诚心打动慈航观,希望哪天死老头子病了,能求观主出手相救。 偏生这死老头,一点都体会不到她的苦心! 果不其然,袁御史一脸傲然地道: “那还用说,老夫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卑躬屈膝去求她!” 袁老夫人见不得他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拂袖而去。 却不知此时铁骨铮铮的袁御史,也仅仅是几个月后,就为了自家重病垂危的夫人,打脸打得啪啪响。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 那些原本冲着美容养颜而来的富商夫人团,之前是打算先等观主让自己年轻十岁,再给家中相公一个惊喜的。 因此,这些天她们对慈航观的供奉,也没告诉当家人。 可经历了今日这一出,就不能再瞒着了。 毕竟,她们今日都亲眼所见,慈航观不仅能在极短的时间里让人重返青春美容养颜,更是能治病救命。 美容养颜不过是妇人们沉迷的小道,治病救命,却是那些权贵老爷们都用得上的。 这是值得家里高度重视的大事。 总不能叫自家相公还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事吧。 每个人,回去之后都极其兴奋地跟家里的当家人说了这事。 毫不意外地,每个当家人都很遗憾自家当时为什么没抢到那瓶仙露,有的还训斥自家夫人: “同样是去供奉,怎么你就只知道为这你那张脸,人家秦大富的媳妇就能把慈航观的观主笼络得那么好?” 弄得自家夫人十分没脸,只能辩解: “那还不是因为秦家去得早,跟观主更熟。” “既如此,你就该加倍努力,尽快填补这差距,成为观主面前的红人才是!” 虽然有的说话好听,有的难听,当家人们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 加大供奉力度,没事儿就去慈航观混脸熟,务必早日成为虔诚信众,拿到观主赏赐的仙露。 唯有商会会长杜宗权家的情况有所不同。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 “夫人,能不能想个办法从慈航观手里再弄一瓶仙露?” 杜夫人有些不解: “怎么,哪里有急用吗?” 杜宗权道: “这不是巧了么,我今天刚收到二娘来信,说提督大人麾下郑总兵的独子,得了痨病,都已经四处求医一两年了,如今病情却是越来越严重,只怕要危及性命。” 杜家的生意和漕运牵扯很深,因此会着重讨好操江提督极其麾下官员。 这位郑总兵,虽说权势比不上操江提督,却也是其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 如今秩三品,镇守着最繁华的扬州重镇,也是杜宗权需要重点讨好的对象之一。 之所以会对此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送了自家的二女儿给扬州知府做妾。 杜二娘也是个会讨人喜欢的,去了知府府上,虽说宠爱平平,却讨得了知府夫人的欢心,出去参加宴会都带着她伺候。 因此,杜二娘倒是能给他送来不少扬州官场内宅里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接到信的当时他就在想,若是自己能为郑总兵的独子求得良医或者良方,那就是救命之恩啊。 郑总兵不知道该多感谢自己。 这可比嫁多少个女儿,送多少银子都更有用。 如今,这不是上天把好运送到他面前来了么。 杜夫人道:“那我明日再去慈航观试试。” “不要吝啬钱,直接拿一万两去,悄悄找那管事的道姑买。钱财动人心,我不信她们不去给你想办法!” 杜宗权特地叮嘱道。 第73章 观主可就要再多一个三品大员的信众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会长家的杜夫人,那也是个精明人物。 一万两银票,她可不想随意花在一个管事的道姑身上。 要花,就一定要确保花得物有所值。 所以,第二天她又带着供品去的时候,先装作好奇,跟那慧云道长确定了仙露的功效,又问: “道长,若是得了痨病的重病之人,仙露可能治好?” 慧云是何等玲珑心思。 听她这话头,便知道这位富商夫人,必定是找到了一个位高权重且得了痨病重症的人,想用仙露去攀关系。 至于为何不是其亲近之人? 这很好排除,若是亲近之人,这位杜夫人肯定昨天就会来问了。 很明显是回去之后,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这才特意又跑这一趟。 能叫南都城商会会长家都想讨好的对象,必然是位高权重之辈。 是她们慈航观需要的信众。 既如此,那她就要好生把握,不能让这事出了差错。 于是慧云耐心地解释道: “仙露可治百病,也可强身健体。但并非所有病症,都能一瓶就治好。若病得久,对身体损伤大,便需要两瓶。” 这一点,她是要事先说明的。 免得到时候碰上严重的病症,疗效不彻底,反倒怀疑起了观主的神威。 可得到这个答案的杜夫人却有些傻眼了。 照这么说,那郑总兵家的公子,肯定需要两瓶才能治好。 一瓶都如此难求,两瓶叫她去哪里找。 思索片刻,她继续问道: “不瞒道长,妾身的一个亲戚得了痨病,如今性命垂危,不知这种情况,算不算对身体损伤大?” 慧云点了点头。 “那若是能服下一瓶仙露,可否挽救性命?” “自然是能的。” 慧云肯定地道。 为了更好地发展信众,她是特意向观主请教过仙露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深知仙露对人的肌体,就像是那对花木有杀虫补益作用的肥水一般。 人生病,就如同花木被害虫不断啃食枝干筋叶。 若被虫蛀得久了,杀虫之后,自然是需要更多肥力才能让其恢复如初的。 得了这个答案,杜夫人这才放了心。 把慧云拉到僻静处,拿出一万两银票,道: “道长深得观主信重,想必找个借口弄两瓶仙露不在话下,还请道长帮帮忙救我那亲戚一命。事成之后,妾身可再奉上一万两银票答谢!” 心想既然一瓶就可救命,那他们杜家倒是可以省下一瓶留作他用。 仙露如此难得,能买上一瓶保命也是不错的。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已经把报酬说得如此明白了,慧云道长还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 向来温和的慧云罕见地表情冷肃: “你也说了,观主信重我,我又岂能辜负观主的信任!” “这次也就罢了,不知者不罪。下次善信若再做这种破坏慈航观规矩的事,以后你们整个杜家,都别想再踏足慈航观一步!” 这话可就十分严厉了。 杜夫人不敢再纠缠,怕在慈航观这里坏了印象。 只得赶紧认错,保证下次绝不再犯,然后便匆匆离开了慈航观。 正在家中等消息的杜宗权十分失望。 “没想到这慈航观的道长竟是如此正直。” “事到如今,那便只能从秦大富那里想想办法了。” 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赶不上这救命之恩,杜宗权一刻也没耽误,立刻就去秦宅叫门。 他也没搞那递拜帖等回复那一套,直接就在门口等着,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希望秦大富能尽快拨冗见他。 到底是会长,秦大富也不敢太怠慢,索性手头也没有紧急的事情,便立刻见了他。 两人各自落座,秦大富道: “杜兄所为何事,竟是如此紧急?” 杜宗权将杜夫人在慈航观那一套说辞说了一遍。 秦大富听完,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用一种已经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他,含笑道: “杜兄没说实话啊。往日里我怎么没听说你有这样一门亲戚?” 杜宗权正准备狡辩几句,便听秦大富道: “杜兄也莫编瞎话哄我了。你也知道,我家这瓶仙露也来之不易,若想让我拿出仙露,好处肯定不能杜家独占。” “可你别说分润好处与我家了,连实话都不肯说一句,我又岂能把如此珍贵的仙露转让给你。” 杜宗权看着眼前这张笑容和善的微胖的的脸,心中暗骂老狐狸。 权衡一番之后,却不得不妥协。 郑总兵之子病情危急,若迟了,说不定鸡飞蛋打什么也捞不着。 秦家是唯一能立刻给他仙露的人。 咬咬牙向他吐露了实情。 “秦兄!” 为表祈求,他连称呼从秦老弟给改了。 “你家和漕运不沾边,我给你一万两,再欠你个人情,把仙露让给我可好?” “你家如此得观主青睐,若有什么事,观主肯定不会放着不管,你们没那么急用的。” 心中却十分紧张。 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缺钱,缺的是关系过硬的保护伞。 秦大富完全可以用这瓶仙露,去攀附对秦家更有用的权贵,而不是为了一万两银子和他的人情就换给他。 秦大富闻言,沉思了好一会儿。 郑总兵远在扬州,主要又是掌管漕运的,确实和他家的生意不沾边。他没必要取巴结那郑总兵。 按理说拿这瓶仙露去换一万两和杜宗权的人情不划算。 但从慈航观的角度来说,但凡郑总兵的公子用了这药,就必然会被观主的神力折服。 到时候,观主可就要再多一个三品大员的信众了! 观主座下的拥护者越多,他们身为观主身边的红人,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所以,这笔买卖还是做得。 他和颜悦色道: “我知道,这次机会对杜兄来说确实难得。既如此,我便助杜兄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杜宗权心中这才大石落地。 一瞬间,甚至对秦大富十分感激。 明明对秦家没多大好处,秦大富还是把仙露让给了他,让他去赚这个人情。 这是真把他杜宗权当了兄弟的! “秦兄,大恩不言谢!” 从秦大富这里取了仙露,杜宗权也不敢耽误,都没图舒服坐马车,直接快马加鞭骑着马去了扬州。 也幸好他赶得快。 一天后他到达总兵府的时候,郑总兵独子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第74章 阎王手里抢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因为独子性命垂危,郑总兵这些天一直待在府上。 今日一早伺候儿子的下人便行色匆匆前来禀报: “老爷,少爷醒了!还能自己坐起来了!” 要知道,这些天他的独子郑元乃一直发烧昏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少有的醒来的时候,都是咯血给咳醒了的。 好好的一个孩子,明明才二十出头正是男子风华正茂的时候,却形销骨立,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在脸上。 人人都说,得了肺痨就是必死之症,他却不肯认命,一直到处给儿子请名医治疗。 两年多过去,却是从没找到过能真正治愈肺痨的大夫,都只说吃着药说不定能稍微多活些时日。 他问过许多大夫,对肺痨这种病已经十分了解。 以儿子最近时常大量咯血又低烧的情况,性命已是强弩之末了。 听到下人的禀报,郑总兵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快去请大夫!” 这几天,那位擅长治疗肺病的扬州名医周大夫一直在府上住着。 “老爷,已经请了。” 郑总兵大步赶往儿子所居住的院子。 须发皆白的周大夫正提着药箱往外走。 郑总兵连忙问: “大夫,我儿的病情是否好转了?” 周大夫眼含歉意与怜悯: “总兵大人节哀。令郎如今是回光返照,大限只怕就在今日,您还是多去陪他说说话吧。” 最后一丝薄弱的希望也随着大夫的宣判断绝。 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高大壮硕的郑总兵一瞬间也仿佛被压塌了脊背,整个人被抽走了精气神,瞬间苍老了十岁。 二十岁那年,他去剿匪,从马上摔下来,伤了男人不可说的地方,从此以后便既不能人伦也不能生育。 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从小到大那是如珠如宝地爱护着,可依旧还是在十八岁那年得了肺痨。 若说能留下一儿半女也是好的,可得了肺痨似乎也不利于生育,给儿子纳了好几房小妾,别说孙子了,连个孙女也没能生出来。 如今儿子这一去,他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啊。 没个后嗣,就算奔出了万贯家财无量前程,无人继承,又有什么意义! 郑总兵虎目通红,脚步虚浮地往院子里走,想陪着儿子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走进院子里,便见儿媳妇正推着儿子坐在院子里。 “院子里风这么大,怎么把少爷推到外头来了!” 他责备地道。 轮椅上瘦得皮包骨头,脸色灰败的郑元乃摆了摆手,气若游丝地道: “爹,是我让她推我出来的……好久没见过天光了,要是再不看看,只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却透着死一般的绝望。 看来他也明白自己大限将至。 郑总兵转过头去,强忍下眼中的泪意。 正在此时,又有下人匆忙来报: “老爷,外头有个叫杜宗权的商贾要求见您!” 郑总兵知道杜宗权是谁。 一个像是狗一样围在他身边讨好他的南都富商。 可他此时哪有这个心情,皱着眉极不耐烦地道: “叫他滚。” 下人收了杜宗权的银子,见状连忙补了一句: “他说是来向您敬献神药的,能救少爷的命。” 如今的郑总兵就跟那溺水的人一样,哪怕是根稻草也想抓住,闻言立刻道: “他果真这么说?” “是的,老爷!” “直接带他过来!” 下人领命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轮椅上的郑元乃却幽幽开口道: “爹,我不想喝那些没用的苦药汁子了,最后的时间里,让我安安生生地走吧!” 郑总兵一怔,竟是无言以对。 很快,得知郑元乃已经是回光返照的杜宗权,便在下人的引领下,小跑着来到了郑元乃院子里。 连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便连忙拿出珍藏在怀里裹了一层又一层,生怕颠坏了的小瓷瓶。 一边拆一边道: “大人,这是小人从高人手中求来的仙露,顷刻之间便可治百病,即使重病垂危,也可救人一命,快给少爷服下!” 这疗效,听着着实有些夸张。 可郑总兵舍不得儿子死,哪怕在最后的时间里,也想再做一次努力,接过瓷瓶: “元乃,你快试试!” 原本宛若死水的郑元乃却突然无比暴躁: “什么骗人的狗屁仙露!我说了,不想再喝苦药了,让我安安生生去死,好吗!” 怒喝到最后,却是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只能瘫在轮椅上气喘吁吁。 得病的几年,他什么骗子没见过,什么骗人的话没听过。 如今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让骗子摆布,喝他厌恶的苦药汁子。 杜宗权大急。 他花了那么多钱,星夜兼程赶到扬州,岂能功亏一篑。 郑家少爷已是回光返照,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不然才是真的功夫白费。 一咬牙,他大着胆子道: “郑少爷,你相信小人,这药不苦。而且,绝对有奇效!” “要是没效果,您把小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郑总兵见他如此笃定,心下多了几分期待。 杜宗权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人物,也不是傻子,绝不敢在这种时候,拿那些江湖骗子的东西来涮他们父子。 他看向郑元乃,祈求道: “元乃,就当是为父求你,再试试吧。” 郑元皱眉看了他一会儿,颓然又虚弱: “拿来吧。” 一口喝下那所谓的仙露,果然是不苦的,除了扑鼻的清香以外,便是如同山泉般的回甘。 他原本没抱任何希望。 他很清楚自己是回光返照,都到了这一刻,还能有什么药能从阎王手里抢人不成。 然而,没过多久,他却仿佛觉得,有一股暖意,从腹部渐渐往周围涌。 逐渐地,病重以来的肺部,胸腔等处的疼痛憋闷感,在那暖意之下都减轻了不少。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株缺水已久的花木。 突然根系探到一汪清泉,干涸的茎秆枝叶很快便被滋润变得有些舒展。 那感觉,只能用久旱逢甘霖来形容。 在那一股暖意的滋养下,他觉得重病以来从未有过这么舒服轻松过。 这种轻松,和早上起床那种回光返照的突然轻松完全是两回事,这样的感觉,要更加真切得多。 越来越轻松。 他甚至觉得,按照这个趋势,他能一口气回到健康时的状态。 他舒服地合上了眼睛。 一直关注着他的郑总兵顿时心中一痛,悲恸地喊了一嗓子: “元乃!” 郑元乃被打断,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睛: “爹,你干嘛?” 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先前那仿佛随时会断气的样子,要中气足多了。 郑总兵满脸的悲痛僵硬在脸上,有些尴尬。 他儿子……好像没死。 郑元乃重新合上眼睛,试图重新沉溺于刚才那种状态。 然而,正当他觉得渐入佳境的时候,那暖意就像是沙漏里的水,肉眼可见地被什么吸收,然后没了。 郑元乃心中大急,睁开眼看向杜宗权: “那仙露可还有?再给我一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急切的样子,和先前那死气沉沉仿佛只有最后一口气吊着的状态,已是截然不同。 第75章 没成为虔诚信众,就别回来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元乃,你是不是感觉好些了?” 郑总兵小心翼翼地问。 郑元乃虽说还是有些虚弱,眼中却破天荒地有神许多。 那样的神色,应称之为写满了惊喜。 “爹!那仙露真的有效,我好很多了!我还要喝!我感觉我再喝一些,就能完全恢复了!”郑元乃强调道。 “快去把周大夫请回来,应该还没走远!” 郑总兵连忙吩咐。 在没得到大夫确认脉象之前,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奇迹,生怕是儿子回光返照的错觉。 很快,扬州名医周大夫被追了回来,再次给郑元乃把脉。 老大夫先是一脸震惊。 然后又皱眉。 然后又是震惊。 最后一脸困惑地结束了把脉。 “若不是刚刚才从贵府离开,老夫都怀疑是不是记错了令公子的脉象。”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令公子的脉象明明已经气若游丝随时会断绝,如今怎么变得强壮有力了许多?” 说着,又望闻问切了一番: “公子的病情,竟然也一下子好转了这么多!以如今的状况,好生调养,再活十年完全不在话下!” 众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尤其是郑元乃。 年纪轻轻的,能活着谁想死呢。 郑元乃的妻子喜极而泣,郑总兵也是高兴得眼眶通红,嘴角的笑容却怎么都压不住。 他完全没想到,最后的关头,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谬,只死马当活马医的所谓仙露,竟然真的有奇效。 想起儿子先前的话,郑总兵赶紧打发走大夫和其余无关人等。 一个七尺大汉,冲上去就拉住杜宗权胖乎乎的手: “杜兄!你救了我郑家的独子,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杜宗权也正为那仙露的奇效震惊不已呢。 他虽然听自己夫人描述过,亲眼见到的那种震撼感又大不一样。 被郑总兵这一拉,才回过神来。 听到郑总兵的话,顿时受宠若惊。 他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竟然让三品大员与他称兄道弟。 千方百计弄来仙露,又星夜兼程送来,他可真是赌对了!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很谦卑: “大人客气了,能帮上忙就是小人的荣幸!” “不管怎么说,你这份人情我都记下了!” 说完感谢的话,郑总兵紧接着道: “不知这仙露,杜兄可还有?” 枯瘦如柴的郑元乃,也目光火热地盯着杜宗权。 他只喝了一瓶,周大夫就说,他目前的状态好生调养能再活十年。 可十年怎么够,他要是能再喝一瓶,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和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 他一定要再喝一瓶仙露! 杜宗权头皮发麻,如实道: “不瞒大人和公子,那一瓶仙露,也是小人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没有多的。” 郑总兵有些失望。 郑元乃却不肯罢休,追问道: “还请世伯告知,是从何处弄来的?怎么弄来的?” 杜宗权心知,以慈航观那位神使观主的本事,其名声迟早会传出来。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现在跟郑总兵一家说实话。 反正无论如何,他这份人情都是拿稳了。 于是,他毫不隐瞒地将自家夫人如何与慈航观结缘,自己又是如何才拿到仙露都给他们说了一遍。 听到这瓶仙露居然花了一万两,众人都十分震惊。 不过,转念一想,这仙露的神效,几乎可以称之为在阎王手里抢人了。 就算是一万两,那也是千值万值的。 生死关头才知道,这世上就没什么比自己和亲人的性命更重要的。 郑元乃对第二瓶仙露志在必得。 让人送了杜宗权去歇息,他很快打定主意。 “爹,我要去南都慈航观烧香礼拜,力争早日成为神使观主认可的虔诚信众!” 其妻子立刻表态: “我跟相公一起去!就算是千求万求,也定要再给相公求一瓶仙露,让相公彻底治好身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儿子,相公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是真心实意希望丈夫长命百岁。 郑总兵沉思片刻,道: “听那杜宗权的意思,他们不止初一十五去烧香上供。扬州与南都来回好几天的路程,元乃的身子骨也经不起来回折腾……” “你们直接搬到南都去住着,在成为观主的虔诚信众前,就别回来了!” 郑元乃夫妻也觉得有理,于是事情便这么愉快地敲定下来。 原本还在准备丧事的总兵府,突然就开始搬起家来。 没两天,小夫妻两个就带着仆从和行李搬往了南都。 外人真是一万个摸不着头脑。 扬州官场上,倒是不少人来关切询问。 郑总兵想着杜宗权的嘱咐,愣是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没说。 他儿子可还没求到第二瓶仙露呢。 他又不是傻,怎么会这个时候嚷嚷出去,给自己儿子凭白增加竞争对手。 * 陈青竹也从秦大富口中知道了那一瓶仙露的去向。 与杜宗权达成交易的第二天,秦大富便特意上山了一趟,将那一万两银票全数交给了慧云。 “慧云道长您说过,将观主赏赐的东西擅自出售不合规矩。” “杜宗权要救人,我也不好拦着他别救,我思来想去,只有把所得的银票全数供奉观主,方才最为妥当。” 慧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怎么观主如此看重秦家人呢,这就是非常会来事啊。 “收不收还要看观主的意思。你等着,我午膳时分去向观主禀告。” 午膳时分,她便去向陈青竹禀报了此事。 陈青竹听后,略一沉思,道: “叫秦大富来一趟。” 得知观主传唤,秦大富可激动坏了。 他可是好久没能面见观主了。 虽说也是经常以别的方式在慈航观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送东西讨好观主,可这和被观主亲自召见,那完全是两回事啊! 先前观主只召见他娘和他媳妇儿,他还当观主觉得他是男的,心里嫌弃他呢。 如今,可算是放下了这一层隐忧。 把衣襟整了又整,生怕有一丝不妥,他这才跟着慧云道长一起去了知客堂。 一进去便恭敬地长揖到地: “小的秦大富拜见观主,愿观主福寿无极! 担心观主觉得冒犯,他也没敢抬头直视观主容颜,只听上首传来观主清冷如金玉相击的声音: “秦家主请坐。” 秦大富这才直起身,在侧面的圈椅坐下。 “怎么想着把仙露卖给杜家的?” 秦大富老老实实回答了自己的那些盘算,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 话落,便听上首传来一声轻笑: “倒是很实诚。” 秦大富笑着恭维道:“观主神力通天,小的又岂敢胡说呢!” “你很忠心,也很聪明。”观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淡的愉悦,显然对他的行为是满意的。 秦大富心下振奋,紧接着便听观主道: “既如此,我又岂能让我的虔诚信众在此事里白忙活一场。” 说着,从道袍的袖袋里拿出两个白色小瓷瓶,中指和食指夹住往外一弹。 虽说如今还无法灵气外放操纵物品或攻击,但这种如同发射暗器一样的准头,陈青竹一向是很好的。 “拿着吧,自用也好,送人也罢,随你们安排。” 秦大富只听得叮叮两声响动,便见两个白色的瓷瓶,稳稳地站在了自己圈椅旁边的边几桌面上。 仙露! 还是两瓶! 秦大富大喜: “多谢观主赏赐!” 这么珍贵的仙露,杜夫人捧着一万两求一瓶都求不到的,观主居然一给就是两瓶。 如此盛宠! 如此荣耀! 说出去只怕要叫南都城那些非富即贵的信众们羡慕死! 果然紧跟着观主步伐,一心为观主着想,就准没错! 大受鼓舞的秦大富,对慈航观的事情是越发地上心。 几天后,便给陈青竹带来了郑总兵独子郑元乃带着妻子从扬州迁来的消息。 据说,他们还专门去了秦家这个楷模信众家拜访,说是要力求第一次上香绝不出错,特地去向秦家这个虔诚信众请教的。 自此,陈青竹便明白,郑总兵这一家子人已经是自动入网了。 有仙露这根胡萝卜吊着,他们便绝对不会再钻出网去。 修炼之余,她又吩咐张六打探起了另一件事。 距离袁御史上书弹劾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京城那边,也该有所回音了。 第76章 侯府近况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六很快前来回信。 近日的靖南侯府可以说是十分平静。 从他收买的人手那里,没发现任何异常动向。 靖南侯在善后之后,便一如既往兢兢业业去守备大营了。 府里的内务,对外的交由大管家代管。 后院的事,则由生了庶长女的辛姨娘代管。 这位辛姨娘比裴骁还要大三岁,原本是裴骁身边的大丫鬟。 在前头那位侯夫人进门前,就跟了裴骁。 后来被那位侯夫人做主抬了姨娘,待侯夫人生了嫡长子,才给停了避子汤,给裴骁生下了庶长女。 随着年岁日长,也是色衰爱弛。 最近几年裴骁已经不在她那里过夜。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整个后院里,除了张氏以外最得裴骁信任的。 如今张氏做了蠢事惹了大祸,要再找个管事人,裴骁首先想到的就是她。 辛姨娘也属实没想到,自己成日里安安分分的,什么也没做,竟然就有这种事落在头上。 一开始,她其实有些不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毕竟,哪个正经人家,也不可能一直让妾室管家。 侯夫人娘家如今越发得势,侯爷只怕早晚会解了她的禁足。 到时候,她这个临时接手过管家权的妾室,还不知道怎么被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呢。 她可还有个女儿,万一侯夫人在亲事上使坏,那可是会被毁了终身的。 裴骁对她的抗拒有些不悦。 辛姨娘说了自己的隐忧。 也不知辛姨娘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裴骁见她如此畏惧张氏,又提到张氏的娘家得势,笃定张氏将来必定重掌管家大权。 裴骁心中,不由自主便对张氏又多了两分不满。 张氏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趁着管家大肆贪墨,又一直无所出,他不休了张氏,便已经是看了张家的情面了。 说起来,也是张家不占理,没教好女儿。 难道还有脸逼他重新让张氏掌权不成? 就算要重新赋予张氏管家权,那也得是张氏完全改过自新,又岂能受他人胁迫。 “好了,有本侯在,她一个戴罪之身还敢刁难你们不成?” 见她依旧怯怯懦懦的,裴骁不耐烦地道: “大姐儿的婚事由本侯做主,不经夫人的手。这该行了吧?” 辛姨娘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不少,强挤出笑脸道: “多谢侯爷体恤!既然侯爷信任,那妾身便暂时接手这管家权吧。” 虽说背后给张氏上了眼药,明面上,辛姨娘接手了管家权后,也没敢对张氏的人下手。 张氏安排的那些管事和嬷嬷们,因为张氏受罚,辛姨娘也敬重他们,一时间也不敢作妖,双方相安无事。 整个侯府倒是依旧平稳运转着,没再闹出什么风波来。 即使如此,被禁足的张氏依旧是损失惨重。 接到裴骁让她必须在十日内填补以往所有亏空的命令时,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原以为,多年夫妻感情,她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侯爷再怎么盛怒,也该是对她有几分怜惜的。 就算她犯了错,禁足夺了管家权都已经让她在圈子里无地自容了,竟然还要让她填补以往的亏空。 这不是让她病中也无法安心休养吗? 他完全没考虑过,她刚受了重伤,身体还那么虚弱。 而且,他让人算出来的亏空,足有七八万两银子,这等同于她除了嫁妆以外的所有产业了。 那一刻,她不是不心凉的。 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侯爷是她的天。若这片天容不下她,才是最可怕的。 她告诉自己,如今侯爷正在气头上,除了顺着他,接受惩罚,没有别的办法。 等他气消了,见她悔过态度良好,总会再把管家权交到她手里的。 等她解决了隐患,再提出已经恢复了生育能力。 瑾哥儿废了,即使是为了爵位传承,侯爷也会与她生下嫡子的。 到时候,这偌大的侯府都会是她和儿子的,不能计较一时得失。 花了一晚上说服自己,她第二天便让人交出了嫁妆以外的所有产业,以表示自己认错的诚意。 因此,她一个堂堂的一品侯夫人,如今手里竟然只剩下几千两银子的产业。 而且,这一次除了钱财和管家权上的损失,她还损失了许多人手。 她的最强心腹张贵,这次必死无疑。 哪怕她再想,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冒险去捞他。 张贵的兄弟张财,参与调换死囚,几年的牢狱之灾是跑不掉的。 唯一的安慰,便是张贵对她真的很忠心,被捕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刘嬷嬷。 她也在得知张贵被捕后,立即命人处理了刘嬷嬷留下的后手。 自此,再无人能拿以前的事情威胁她。 张贵家中,她已经命人送去抚恤金,并且赡养两兄弟的妻儿进行善后。 除此之外,还有青柳,以及被叫去府衙问话的几个丫鬟。 她们全都因为提供虚假证词被打了三十大板,都伤得不轻。 她命人送了药和养伤的银子。 善后完毕,张氏只觉得心力交瘁,直接病倒了。 从张家嫡支派来的李嬷嬷等人,原本对张氏的遭遇是冷眼旁观的。 毕竟张氏最近几年的态度,她们是看在眼里的。 自觉宫里有了做宠妃的妹妹,又得了侯爷宠爱,在张家嫡支面前,也渐渐翘起尾巴来了。 合该让她受点教训。 如今得知张氏病得严重,李嬷嬷反而开始担心起来。 对一起来的张府下人说: “待会儿把钟大夫叫上,我们给侯夫人瞧瞧去。” 钟大夫便是她们特意花了大价钱,从京城带到南都城来的京城名医。 倒不是李嬷嬷突然可怜起遭难的张氏了。 而是如今瑾哥儿的病情没有丝毫起色,由张氏这个堂姨母照料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毕竟,张氏不能生育,将来只能依靠和她血脉最亲的瑾哥儿养老,再怎么都是想让瑾哥儿好的。 如此一来,瑾哥儿这边也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寻医问药,治好手脚。 可若张氏病死了,只消一年,靖南侯就会立刻续弦。 如今他手握南都兵权,若再娶张家这种文臣高官家的女儿,就很不合适了。 可娶了别家姑娘,只怕很快就会生下嫡子。 填房生的嫡子,那也一样是嫡子。 到时候,瑾哥儿的处境便会十分堪忧了。 这般想着,李嬷嬷很快便带着钟大夫赶到了瑶光院。 靖南侯只吩咐了让张氏禁足,可没说不让别人去见她。 听到丫鬟通报,说李嬷嬷带着京城名医来看她了,张氏直接惊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不行! 第77章 强有力的虔诚信众竞争者!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绝对不能让张家嫡支那边的大夫来给自己把脉! 不然,她先前不能生育的脉象,便很可能会露出破绽,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先前她失血过多,被那位钟大夫和南都城其他大夫把脉,和现下可完全不一样。 他们不会在她已经失血快死了的时候,还去关注她的脉象是否依旧不能生育。 而且,这种事,若不往这个方向想,也不会特别去研究其脉象的差异。 可眼下的情况却不如当时紧急,她可不敢保证那位钟大夫会不会发现异常。 但凡发现,就凭自己当初拿钱收买钟大夫在裴瑾中毒一事上说谎,就无异于对下毒一事不打自招。 她绝对不能冒这种险! “跟她们说,本夫人已经叫人看诊过了,如今要静养,无需她们探望。” 侍女领命而去。 可没多久,李嬷嬷等人便自己进来了。 张氏顿时大怒: “都说了不用探望,谁让你们进来的?” 李嬷嬷见她如今还敢对自己发脾气摆架子,讽刺地冷笑一声: “我们可是靖南侯府的贵客,还能来不得你这戴罪之身的瑶光院?” 张氏继续发火: “本夫人就知道,你果然是来看我笑话的!” “滚!再不滚,别怪本夫人不客气!” 李嬷嬷本就在张氏面前摆着半个长辈的谱,如今被她这样指着鼻子骂,哪里受得了。 直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好生烧香拜佛,让你自己别有来求我这老奴的一天!” 热脸贴了冷屁股她是完全没想到的。 而且,看张氏还有力气发脾气,只怕也没有病得那么严重。 既如此,她又何必自找没趣。 心想张氏必定是如今被侯爷严惩了,再不能炫耀她作为侯夫人有多得宠多威风,面子上挂不住才会反应这么大。 一时间,也没想到其他地方去。 张氏这才成功渡过这次危机。 * 陈青竹听到的汇报,虽说没有细致到每句话都知道,却也没有遗漏裴骁与张氏身边最近发生的大事。 之所以知道得如此全面,自然是因为钱到位了。 张六上次从她这里拿了金子,收买了靖南侯府与裴骁身边更加核心的人物。 如此,他们的所有动向,都无法逃过她的耳目。 按照张氏并未被解除禁足恢复管家权来看,裴骁应该绝不知道自己被御史弹劾一事。 这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说明,袁御史的题本既没有被曾经的政敌截留,也没被张家发现。 不然,这件事一定会走漏到裴骁处。 裴骁绝不会如此平静,为了在张家和淑妃的帮助下渡过危机,也不会再如此对待张氏。 以她对那位皇帝陛下的了解,只要他看到了袁御史的题本,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对他这个帝王而言,权贵仗势欺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位权贵仗势欺人闹得满城皆知,不处置就会影响他在百姓心中的圣明形象。 并且,这位权贵为了不让事情传到他耳中,买通了他在南都城的所有耳目,这便是犯了大忌。 再加上裴骁勋贵的身份……不被处置简直天理不容。 如今,只怕是已经派人来南都城暗中调查了。 不过,虽说推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没到裴骁真正被处置的那一刻,她就得提防阴沟里翻船。 毕竟,裴骁是至今都没放弃打探慈航观的底细呢。 万一得知被弹劾一事,破罐子破摔非要报复慈航观这个罪魁祸首,那毫无准备的慈航观,恐怕承受不住。 交待张六继续监视靖南侯夫妇,又道: “让你们李千户好生留意靖南侯的调兵动向,但凡有对慈航观不利的打算,便立刻通知严同知。” 说完,又让慧静去取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张六: “最近你们不方便与慈航观来往过密,安全起见,去山下找个信誉好的镖局,请上一批镖师,在上山的路边监视来往人员。” 从南都城那边上山的路只有一条。 若李千户那边没有留意到裴骁的动静,这也是一重保障。 张六再次被感动,观主竟然如此为他们这些喽啰的安危着想。 跟着这样的主人真是一大幸事。 “多谢观主,小的必然尽心竭力办好您交待的事!” * 在南都城安顿下来,仅仅歇息了一天。 第二天,郑元乃夫妇便去拜访了秦家,请教上香供奉的规矩。 第三天一大早,就带着准备好的供品去了慈航观。 按理说,再过四天就是十五,他们可以十五再去。 但郑元乃夫妇觉得,十五香客太多,慈航观未必记得住他们,不如早些去第一次。 杜家没有放弃这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殷勤地陪着一起去了。 郑元乃没有拒绝。 毕竟他是第一次去慈航观,心里忐忑,也想尽快成为虔诚信众,有个老人领路自然是更稳妥的。 郑总兵身为三品大员,又管着漕运,身家极其丰厚。 第一次去观中烧香,郑元乃直接花了八百两银子准备了供品。 为了加深印象,烧香礼拜后,还特意对知客的慧云道长道: “信男郑元乃,扬州总兵之子,得蒙观主仙露救命,特来拜谢!不知是否有幸能亲自面见观主,以谢救命之恩?” 他这样说其实是有些小心思的。 观主若因为他的身份愿意接见他,能直接给观主留下好印象,那自然是最好的。 就算观主不见他,他这身份,怎么也能让知客的慧云道长对自己另眼相看吧。 完全没想到,他自报了家门,慧云道长连一点眼神波动都没有。 “善信,慈航观的规矩,只有虔诚信众,方有面见观主的资格。但那也要等观主发话召见方可。” 态度虽说是温和的,却明显带着世外之人的疏离。 唉,他这身份竟是一点用都没有。 亲自体验过观主神力,他当然没有任何一点怨怼之心。 只想着,既然世俗的身份没有用,那他便以一颗诚心时常供奉,总会有得到观主认可的一天的。 “倒是小生不知规矩,冒昧了!” 他作揖赔罪,又道: “听闻道观脚下正动工的是观中的慈幼堂?” “没错。” “观主仁心济世,我等信众自当紧随其后……” 说着,就又额外给慈幼堂捐了五百两善款。 这下,慧云道长看他的眼神,总算是有了一丝赞赏。 郑元乃只觉得像是得到了无上嘉奖一般,雀跃不已。 十五那天,又早早就来了。 这次的虔诚信众可不少。 参拜完毕,众人见又多了个生面孔,还是个枯瘦如柴的年轻男子,不由得好奇地打探起了他的身份。 经秦大富介绍,得知这是扬州总兵之子,为成为观主的虔诚信众,特意搬到了南都城居住。 除了知情的杜夫人以外,其余信众心中皆是震撼不已。 居然为了成为虔诚信众,特意从扬州搬到南都城来住,这是何等诚心! 而且,此人身份还如此不凡。 大敌啊! 众人心下都生出了危机感。 年轻人如此有诚心,他们可也得再努力一些,免得被他捷足先登了! 而且,怎么观主的名声都传到扬州去了,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担心又莫名涌来一大波十分有竞争力的香客做对手,众人不由出言打听起了郑元乃是如何与慈航观结缘的。 得知他竟是在回光返照之际,被观主的那瓶仙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众人再次被震撼到了。 他们先前就觉得,风寒高发又容易致命,得了仙露就能保障性命。 完全没想到,仙露它竟然连肺痨这种十死无生的绝症都能治! 见众人炸开了锅,慧云心下暗自满意郑元乃带来的宣传效果,面上却云淡风轻道: “我不是常跟你们说么,百病百伤,观主皆可治愈。不过是个肺痨,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从没有哪一刻,众人对观主可治百病百伤这句话,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哪怕是已经算是虔诚信众的曾老夫人和严夫人,也生怕被后来者挤下去。 富商夫人团们,心下对成为虔诚信众的渴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有秦家人,已经占了一个观主面前红人的位置,能做壁上观,且与有荣焉。 首富家的刘夫人反应最快,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些从外头飘进来的杨花,立刻抢先一步道: “道门重地,怎能有落叶飞花,扫帚呢,我且去扫了!” 说着,就到处找扫帚去了。 其余人反应过来,也竞相表现,试图找点活干。 然而慈航观众坤道各司其职,活儿还真没那么好找,众人立刻准备从坤道们手中抢活干。 幸亏慧云及时阻止,才避免了一场闹剧。 至此,众香客们对慈航观越发虔诚。 各自归家后,纷纷绞尽脑汁想招以求尽快得到认可。 * 这日之后,一直有心打探慈航观底细的裴骁,在得知郑元乃这位新香客的身份后,终于自觉找到了破绽。 他与那些商户没什么来往,问了他们也不会说实话,还会打草惊蛇。 但郑元乃不一样啊。 他父亲郑总兵与他同为武将,又都在南都附近为官,双方是曾有往来的。 论起来,郑元乃还得叫他一声世叔。 他亲自去问,郑元乃难道还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第78章 到了慈航观,都得乖乖做条虫。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郑家在南都城的别院里,下人前来通报: “少爷,靖南侯派人递来了拜帖。” 郑元乃接过拜帖一看,果然是靖南侯府的帖子。 他虽说没入仕,却并非对官场一无所知。 相反,对于扬州附近的南都城里的实权人物,也是了如指掌。 裴骁虽说只是个守备,品级比不上他父亲。 但这却是南都大营的守备,意义非凡,大多由颇有分量的勋贵担任。 哪怕被兵部尚书和内守备共同挟制了兵权,怎么着也算南都城里的半个实权人物了。 再加上裴骁与已经入阁的张家是姻亲,不管文臣还是武将体系里的人,对他都不可小觑。 若非他的父亲林总兵深得操江提督信任,被视作半子,只怕还难以与这位裴守备平起平坐。 如此算来,这也是一位贵客了。 郑元乃深知面对官场中人必须要谨慎,未免双方交谈中说出什么对方忌讳的话,无意间就得罪了人,他吩咐最亲近的小厮道: “去南都城里打听打听,靖南侯府近年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靖南侯府最近,实在太有名了。 小厮只花了小半天,便把靖南侯府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回来便向郑元乃禀告道: “少爷,小的打听清楚了,若说忌讳,恐怕靖南侯嫡子的怪病算一样……” 裴瑾中毒后,身边的人就被裴骁换了不少,不管是对裴瑾自身还是对外,都只说是得了怪病。 郑元乃听完这事,心中暗自琢磨开了: 这位靖南侯来访,到底是单纯为了探望他,还是来打探神医的? 若是后者,他要不要给他面子,将慈航观告诉他呢。 这并不是难抉择的事,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当然是不说! 强龙不压地头蛇。 论起地位,他是扬州的外来户,肯定比不上本就在南都驻扎的靖南侯。 告诉靖南侯,无疑是给自己增添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就算要说,那也要等到他成为虔诚信徒,拿到仙露后再说。 这些念头刚在心里转了一圈,便听小厮继续道: “靖南侯府的另一件大事,便是与慈航观相关的了……” 说着,便回禀了靖南侯府与慈航观的两次冲突,以及后续被宣到府衙应诉的事情。 小厮是郑元乃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家少爷去了慈航观,因此把这事打探得很细致清楚。 郑元乃听完,顿时皱起了眉头。 就凭慈航观面对靖南侯给予十倍赔偿时的态度,他便可以肯定,靖南侯府绝对是上了慈航观的黑名单。 而靖南侯府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恐怕也和慈航观结了仇。 亏得他在见靖南侯之前打听过,不然贸然与靖南侯相见,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怕要坏了大事。 郑元乃的妻子卫氏也在一旁听着,打发了小厮,立刻迟疑地问道: “相公,如此我们可还要与靖南侯府往来?” “不往来,只怕给公爹树敌,可若往来,被慈航观知晓,万一把我们当成靖南侯府的一丘之貉,对夫君求得仙露极为不利啊。” “靖南侯府哪有慈航观重要!”郑元乃毫不犹豫地道。 但凡有一瞬间的迟疑,那都是对自己性命的不尊重! 把靖南侯当做贵客,那是建立在要与其交好的基础上。 若不以此为前提,靖南侯和他爹水军陆军各管一方,操江提督也是皇帝心腹,他根本无需畏惧靖南侯。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打算卖了靖南侯,还得卖个好价钱! 思索了片刻,郑元乃心中顿时生出了个好主意。 “此事在南都人尽皆知,其余信众必然都将靖南侯府列为禁忌,仅仅是不往来,根本体现不出我们的价值……” “备车,我要立刻去一趟慈航观!” 先前慈航观对他态度平常,他还以为自己以后也只能与普通信众一般无二了。 没想到,慈航观竟有靖南侯府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 这不是天赐良机,让慈航观观主知道他家的实力么? “可眼下已是未时,到了慈航观天都要黑了,回来就要行夜路了!”卫氏劝道。 “明日靖南侯就要来访,如今不去,便没有时间了。我得去向慈航观讨个主意。” 当然,讨主意只是个幌子。 重点是要让慈航观知道,他郑元乃的诚意,为了慈航观可以完全站在靖南侯府的对立面上。 而且,只要慈航观一句话,他和他爹都可以竭尽全力对付靖南侯府。 如此,方能显出他这个三品总兵之子的份量,尽快成为观主不敢慢待的信众。 卫氏见丈夫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敢再劝,便道: “那妾身跟相公一起去!” 很快,两人便搭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带了几个护卫,从后门出发去了慈航观。 抵达慈航观,天色已经晚了,慈航观已经大门紧闭。 叩开了门,立刻便有坤道去向慧云禀报。 慧云将郑元乃夫妇迎了进来,听两人说明了来意,慧云也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专。 “你们且在此稍后,我去请示观主。” 郑元乃闻言,向妻子卫氏递去一个暗含自得的眼神。 他就知道,这一趟不会白来。 他身后可是三品总兵。 慈航观有靖南侯府这个劲敌,岂能不需要郑家全力支持? 这不,慧云道长已经去向观主通禀了,观主肯定会接见他。 如此一来,他很快便能后来居上率先拿到仙露了!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这番心思,竟然完全落空了。 * 他来得巧,此时是陈青竹的晚膳时间。 因为要彻夜修炼,她的晚饭会比一般坤道吃得更晚。 有了南都城的富商夫人团,整个慈航观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那太白楼是首富刘家的产业,刘夫人送太白楼的贵宾身份牌不成,又说为了让观主吃上更美味的膳食,定要送个厨子来。 陈青竹暂时不打算让外人沾手厨房,于是只让人送了个厨娘去太白楼观摩学习。 老板娘吩咐了定要用心教授,哪怕只去了十天,这位厨娘的厨艺水平也是直线上升。 回来给陈青竹开的小灶,做出来的食物也美味了许多。 修炼了一个白天,能吃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无疑是对身心的抚慰。 慧云来时,陈青竹刚吃完饭,正在茶室给自己冲泡上等清茶。 这些东西里面虽然没有灵气,却也是人间至味,闻着茶香,叫人心旷神怡。 “观主,郑总兵之子郑元乃来了……” 她将郑元乃的话转述了一遍。 陈青竹将一杯清茶递给慧云: “喝杯茶再走吧。你告诉他,慈航观不干涉信众的私人交际,是否与靖南侯府来往,要不要为了慈航观与靖南侯府对立,都让他自己拿主意。” 慧云没心思喝茶,不解地道: “观主,这位郑公子来头不小,我们不吩咐他做些什么,岂不是浪费?” 陈青竹轻抿了一口热茶,目光落在水壶里袅袅升起的雾气上,声音不疾不徐。 “正因为他来头不小,才要好生驯服。” “慧云,你要记住,不管他在外头是龙还是虫,到了慈航观,本观主都要他乖乖盘起来做条虫。” 她平时对慈航观的事情也并非万事不管。 每天发生了什么,有了哪些新的香客,表现如何,慧云都会在晚膳后统一汇报给她。 因此,她对这位总兵之子前两次的表现也了若指掌。 莫说靖南侯府之事她已经安排妥当,并不需要郑元乃来加码。 就算是很需要,也得让他们求着被利用,而非慈航观主动开口。 除了秦家这种特别虔诚且已经培养了几分忠心的信众,其余人,她都不会主动吩咐他们做事。 慧云顿时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是属下考虑欠妥。” 她总是习惯以世俗的眼光评判每位信众的份量。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一视同仁,心里也会将他们按照世俗地位分个高下。 可这样是不够的。 观主要的是凌驾于世俗权贵之上,她也必须打心底把这些权贵当做普通人,替观主把他们驯服成更虔诚的信众。 见她露出沉思之色,陈青竹便明白自己已经无需多说。 慧云向来很聪明,总能很快领会她的意思。 将与香客打交道的事情交给她,她是完全放心的。 * 郑元乃没等太久,便见慧云道长出来了。 满以为她会说带他进去见观主,却没想到,慧云道长态度虽然温和,却依旧不改往日的疏离。 说出的话更是让他难以置信。 “善信,观主说了,我观并不干预信众的交游往来。是否与靖南侯府交往,要不要为了慈航观与靖南侯府对立,都请您自己拿主意即可。” 然后毫不犹豫地下达逐客令, “天色已晚,我观不留外客,还请善信早些下山吧。” 郑元乃心中那份得意自矜顿时被摔得稀碎。 他完全没想到,他话都说到了那个份上,慈航观竟然拒绝了总兵府的帮助。 如此倒显得他这番行径十分可笑了。 他蓦然想起小厮曾说,靖南侯府一案,主审是严同知,完全没给靖南侯府留情面,直接公开审理,逼得靖南侯府颜面大失,还在整个南都城坏了名声。 而他初一上香的时候,赫然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严同知夫人的影子。 很显然,严同知一家也是观主的信众。 可严同知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使竭尽全力,也并没有对靖南侯府造成实质性损害。 他家堂堂三品总兵,背靠超一品定国公操江提督,能量比起严同知不知强了多少倍! 唯一的问题,便是他本该做好了再来邀功的,如今弄这么一出,反倒落了下乘。 他连忙表态补救: “观主开明,但慈航观之敌,就是信男之敌,但请观主拭目以待便是!” 又向慧云请教了些事情,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马车上,已是暗下决心,定要好生谋划,在对付靖南侯府的事情上大展身手,方才能让观主对他刮目相看! 第79章 他是想让靖南侯倒霉,可没想跟他一起倒霉。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第二天上午,郑元乃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热情地接待了靖南侯。 两人先前没见过面,只是裴骁与郑总兵有过几面之缘。 郑元乃暗自打量着裴骁。 据说这裴守备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没想到竟是一点都不显老态,反而仪表堂堂威仪不凡,真可谓是得天独厚的相貌。 只可惜,没管好家眷,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就活该倒霉。 裴骁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郑元乃。 看着瘦的皮包骨头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何,精神竟是不差,一点也不像传闻中久病不愈的将死之人。 宾主各自落座,寒暄一番,裴骁这才问道: “贤侄,实不相瞒,裴某这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请教。” “裴世叔请说。” “听闻世侄经常造访慈航观,还送了价值不菲的供品,不知道是在拜哪个大人物的山头?” 郑元乃顿时心下跟明镜似的,这位靖南侯是真的对观主的本事一无所知啊。 竟然以为那些信众日常供奉,是因为慈航观背后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大家只是在拜山头。 不过,这样的误会,似乎也挺不错。 靖南侯到底手握南都大营的兵权,万一不管不顾对付慈航观,而他又站在慈航观一边,很容易在两方的冲突中遭遇危险。 倒不如先与他虚与委蛇,等找到破绽,再将其一击即溃。 “世叔在南都城手眼通天,竟也打听不到么?” 靖南侯没说自己不想打草惊蛇的话,只道: “你也知道,本侯来南都任官没几年,当地的官员商户并未把本侯当自己人。想着当初与郑总兵亲厚,贤侄想必不会诓骗本侯,这才来问句实话。” 郑元乃闻言便知道,他在其他地方打探不到消息。 如此,他也就能放心编瞎话了。 “世叔既然猜到是大人物,小侄又岂敢随意透露其身份。” 见裴骁皱眉,又拿话稳他道: “不过,世叔若想见那位大人物,等他再临南都,小侄可代为引荐。” 这个答案裴骁不算完全满意。 但只有这样一个还算可靠的突破口,他并不想放弃。 于是便道: “贤侄果然与本侯亲厚。既来了南都,以后你我两家便多来往。” 郑元乃含笑答应下来。 心中却想着,且先假装与其友好往来,然后再慢慢找到靖南侯府的破绽。 就算没有破绽,也能想办法给他制造个破绽。 假以时日,必让毫无防备的靖南侯栽个大跟头。 到时候,再拿到观主面前邀功,总该叫她明白,他这个信众与普通信众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打脸竟来得如此神速。 为表与靖南侯府的亲厚之意,第二天他便向靖南侯府递了拜帖,约好三日后去侯府探望世叔。 做戏做全套,他还真准备了不少礼品,叫人提着这才登了侯府的门。 为了不露馅,他没带藏不住事的妻子。 裴骁也很给他面子,特意从军营回来招待他。 叔侄二人正觥筹交错之际,便听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告道: “侯爷!大……大事不好了!” 这般不稳重,让裴骁在贵客面前很没面子,皱眉呵斥道: “什么事不能慢慢说,非要这般咋呼?” 家丁努力压抑着颤抖,强忍着恐惧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话: “侯爷,钦差莅临,带……带兵将侯府围了!说是陛下有令,让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去接旨!” 啪嗒—— 两声杯盏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于裴骁。 向来内敛持重的靖南侯,直接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都丝毫不觉。 不怪他此时毫无风度可言。 实在是这样的阵仗太过恐怖。 钦差突然驾临南都城,他事先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更可怕的是,宣旨之前还将他整个府邸都给围了。 除了抄家灭族,再没有别的什么事会弄出如此肃杀的阵仗了! 可他究竟犯了什么事,或者被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漩涡里,才会突然遭此大祸?事前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一瞬间,他就不自由自主联想了许多。 从被诬陷叛国造反,到宫中的淑妃娘娘惹了大祸,到张家牵扯进什么事被灭九族。 越想越手脚发软。 官场上遭祸,最可怕的便是如今这样的情形。 来得突然,一无所知,毫无反抗之力便被直接处置。 但如此恐怖的风暴,除了面对,他没有丝毫办法。 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府邸外院正堂外的中庭,准备接旨。 屋里的另一声杯盏落地声,则来自郑元乃。 他是想让靖南侯倒霉,可却没想过要跟靖南侯一起倒霉啊! 外头的钦差说了,陛下有令,靖南侯府全府上下所有人都要一起去接旨…… 那他到底去还是不去? 若是不去,算不算抗旨不遵? 可若去了,这阵仗如此可怕,万一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把他当做同党,直接就地正法了怎么办! 正心中发慌举棋不定,便见一队差役直奔宴客厅而来,一见他就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人往外拖: “陛下有令,靖南侯府全体上下一起出来接旨!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我不是靖南侯府的人……”郑元乃连忙辩解。 差役却完全不听: “我管你是不是,你只要人在靖南侯府,就要去接旨!” 于是,本就瘦得跟鸡崽儿似的郑元乃,也被两个差役强行拎到了靖南侯府外院的中庭。 此时,整个靖南侯府主仆数百口人,跪了满满一地。 郑元乃被强行按在地上跪好,那差役便去向钦差复命: “禀大人,所有地方都搜遍了,靖南侯府全府上下四百五十一人全部带到!” 穿着绯色官袍的钦差这才展开圣旨,肃穆地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80章 世上再无靖南侯府!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靖南侯纵奴行凶,藐视王法,贿赂狱卒偷换死囚,罪大恶极!着即日起去南都守备之职,降为二等伯,圈禁南都以儆效尤!” 即使不是抄家灭族,靖南侯夫妇二人,听完圣旨的内容,还是被打击得魂飞天外。 去职。 南都守备意义非凡,这是当初花了多少心血,压下诸多竞争对手才得来的兵权,说没就没了。 降爵。 国朝爵位只设立公侯伯三大等,又细分为七小等。 公伯都只设有两小等,侯则有三小等。 靖南侯原是一等侯,直接被一撸到底变成了二等伯,成了最低等级的勋爵。 就地圈禁。 那则是犯了重罪的宗室才有的刑罚,比起下狱也没好多少。 从今往后,全府上下都只能在侯府范围内活动,没有自由,哪怕是采买,也得受到当地衙役的管制。 更可怕的是,这圈禁,还没有说期限。 “钦差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陛下会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重罚靖南侯府!” 张氏被打击得几乎失去理智,不管不顾要拉着钦差质问。 “闭嘴!蠢妇!” 裴骁到底理智尚存,立刻就喝止了张氏。 陛下都因此降下雷霆之怒,她竟然还口口声声只是一点小事,这是嫌靖南侯府死得不够快吗! “大人,内子这几日病得昏沉说胡话了,还请别放在心上!劳烦您转告陛下,靖南侯府御下不严,犯下大错,重罚是应该的。我们一家定会在南都好生思过!” 来的钦差却是个刚正不阿的,闻言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裴骁: “靖南伯放心,本官只会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知陛下,绝不添油加醋也绝不徇私包庇。” 这话一出,裴骁便知道,在这位钦差大人面前,是不可能说情了。 如今除了束手就擒,他做不了任何事。 “来人!封禁靖南伯府,所有人等,无诏均不得出!”钦差下令道。 因为裴骁手握南都大营兵权,陛下严令不许走漏消息。 因此这位钦差是星夜兼程赶来南都的,路上马都跑死了几匹,带的人也自然不多。 到了当地,暂时不能调动守备营兵力,便需要借助府衙的力量来执行皇命。 严同知听闻是要去包围靖南侯府,二话不说就亲自领队。 听闻钦差下令,立刻便道: “上封条,守住靖南伯府所有出入口,任何人无诏均不得出!” 跪在人群中的郑元乃顿时急了,连忙站起来喊道: “大人,等等,我不是靖南侯府的人啊!” 怕没有人理会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是扬州总兵之子,只是因事来拜访靖南伯的访客!” 钦差这才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他。 这小子看着枯瘦如柴,又被差役拖拽头发散乱满身灰尘,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官家贵公子的气度。 “你说自己是就是,我还说你是靖南伯故意放出去的小厮呢!” 郑元乃更着急了,怎么办,钦差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身份。 一个不慎,他就要跟靖南伯府的人一起被圈禁在这里了! 人家全家人整整齐齐的,他一个外人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那可是无诏不得出的圈禁,到时候就算是他爹都很难把他捞出来。 可在场的,除了靖南伯,还有谁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一双眼睛快速在人群中扫视着,然后就发现了穿着五品官服的同知大人。 连忙高声喊道: “严同知?是严同知吗?” 严同知朝他看过来: “是本官。” 郑元乃立刻冲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 “大人,是我啊,扬州郑总兵之子郑元乃!” “我和贵夫人同为慈航观信众,她见过我的,您可别让我被封在靖南伯府啊!” 他爹跟严同知没有交情。 到头来,竟还得借用慈航观的名头拉关系。 严同知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郑元乃的事情他听夫人回来说过,自然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 当时心里还特别羡慕被赐仙露的秦家,心里对那能救命的仙露志在必得。 只想着哪里再出几件事展现一下自己家对观主的忠心和虔诚,如此也好得赐两瓶仙露傍身。 这也是他今日这么积极,亲自带队来封禁靖南伯府的原因。 “你既是慈航观信众,为何还与靖南伯府如此亲厚?”严同知面色不善低声问道。 听这话,郑元乃便知道严同知一家也是观主的忠心信众。 可千万不能叫他误会了自己。 连忙低声为自己辩白: “大人明鉴啊,我也是想扳倒靖南伯府立功,这才与其虚与委蛇的。” 严同知略一思索,相信了他的说辞。 见识过观主的神力,没有谁会再愚蠢得要站在慈航观的对立面。 “大人,此人的确是郑总兵之子,让他出去吧。” 有严同知作保,郑元乃这才得以从靖南伯府平安脱身。 待上了自家在侧门外等着的马车,郑元乃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整个人都有些欲哭无泪。 他明明是想着要向观主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好让观主不能再慢待自己。 谁知道,不仅观主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就自己把靖南伯府收拾得服服帖帖。 反而是他自己,还是仰仗了慈航观信众的身份,才能平安从被卷入的这场风波里脱身。 想想自己前两日在慈航观放的大话,说什么让观主拭目以待…… 哪怕今天在靖南伯府没挨打,他也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而且,这事也实在太凑巧了,难免不让人多想啊。 他的人生除了得了肺痨,向来顺风顺水的。 怎么刚对慈航观有了些不逊的想法,就莫名倒了霉,险些跟着靖南伯府一起被圈禁。 慈航真人和观主明鉴! 他真的只是想了想,什么不逊的事都没做啊! 总之,经此一事,郑元乃是彻底没了那自觉高其他信众一等,要求特殊待遇的想法。 把自己当个普通信众,老老实实靠诚心打动观主,挺好。 * 而亲自圈禁了靖南伯府的严同知,很懂得什么叫杀人诛心。 给侯府大门贴上封条之前,特意叫人取下了“靖南侯府”的牌匾: “陛下既已下旨意,从此世上便再无靖南侯府了!” “尔等戴罪之身,又怎配再用这牌匾!来人,给本官把这牌匾砸了!” 于是,差役很快就当着裴骁等人的面,直接把靖南侯府的牌匾砸了个稀烂。 裴骁脸色铁青,拳头都要绷出血来,却还是只能生生忍住。 第81章 于裴骁而言,无异于剜心之痛。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严同知一回府就跟自己夫人说了今日之事,然后催促她立刻去观主面前邀功。 京城那边他们严家确实没使上力。 但圈禁靖南伯府他可是亲自上阵了。 靖南伯府现在算是完全落他手上了,他必将好生照看靖南伯府,为慈航观出气。 要是观主想施加什么额外的,不伤及性命的惩罚措施,那也就是一句吩咐的事。 严夫人也知道,绝不能放过这个邀功请赏的绝好机会。 倒不是说严家立了多大的功劳。 但严家立场如此坚定,不惜彻底把张家与靖南伯府都得罪死也要向观主效忠,这份虔诚,至少是值得嘉许的。 而且,乍一听闻靖南伯府被收拾了的好消息,万一就让观主心情好了呢。 说不定一个高兴,就赐给他家一瓶仙露也未可知。 总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明天说不定就有好多人得知消息去报喜了。 哪怕已经申时,严夫人也立刻叫人套了车,赶往了慈航观。 来到慈航观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叩开观门,她便对前来接待的慧云道: “慧云道长,可否跟观主通报一声,妾身有事关靖南侯府的重大消息要禀告观主!” 慧云是唯一知道陈青竹与靖南侯府关系的人。 闻言自然是立刻前去禀告。 陈青竹原本在修炼,听到慧云的禀报,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亲自接见严夫人。 时隔多日,严夫人终于得以再次面见观主,那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 观主等闲不接见信众,如今愿意亲自见她,那也说明严家可以稍微在观主面前挂上号了吧。 “参见观主!观主长乐无极!” 她极其恭敬地福了个身,完全把陈青竹当做上位者来参拜。 “严夫人坐吧。” 严夫人抬头看了观主一眼,只觉得多日不见,观主是越发光彩耀目了。 昏黄的烛光又为其增添了一份朦胧神秘,整个人越发似仙似幻超凡脱俗。 “观主,妾身此来是要跟您禀报一个好消息!靖南侯府今日被陛下降旨惩处,已是被去职降爵,就地圈禁了!” 这样的惩罚,并不让陈青竹意外。 毕竟要处置靖南侯,肯定要拿走他手中的兵权,扼杀其带兵作乱的可能性。 至于就地圈禁,也很符合皇帝好名的作风。 按理说,靖南侯府一旦被去职降爵,就没有再待在南都城的必要,应该尽早回京活动,争取利用自己的各种人脉关系早日复起。 但让他们拍拍屁股就走,哪里能让百姓充分知晓皇帝的圣明。 必然是要把人圈在他们犯错的地方,才能让百姓一直记得皇帝为了替平民百姓张目,严惩了仅仅只是犯了小错的靖南侯府。 如此,其他权贵哪怕为非作歹,那也并非皇帝纵容,而仅仅是因为皇帝不知道,奸佞蒙蔽圣听。 她唯一不确定的,便是皇帝对靖南侯府降爵的力度。 一问,得知竟是被一撸到底,陈青竹也忍不住唇角上扬。 靖南侯府是开国元勋,所以才得封一等侯。 这么多代下来,列祖列宗都没犯过什么大错叫皇帝抓住小辫子,才有幸保留爵位至今。 两百多年过去,国朝如今对爵位越发吝啬,非大功累累绝对无法再被封侯。 现有的爵位想要升等,那是极其困难。 裴骁从一等侯降为二等伯,直接降了四等。 要想再升回去,简直难如登天。 哪怕有淑妃与张家运作,也顶多帮他复起,无法再恢复爵位。 这样的惩罚,对裴骁来说,简直比挖了心肝还痛。 仇人痛苦,她自然就高兴了。 不过,打老鼠还恐伤着玉瓶。 蓉娘毕竟还在裴骁那里呢。 “靖南伯府那些家眷如何了?” 严夫人以为她是说的张氏,便道: “暂且都还关在靖南伯府,没做什么,等钦差走了,想怎么处置那胆敢对观主不敬的贱妇,只凭观主吩咐!” 陈青竹想了想,道: “正常看管,稍加刁难即可,别太过,把人折腾死了。” 如今的惩罚,已经足够裴骁和张氏痛苦很久了。 张氏重伤未愈,再加码容易折腾死。 一是少了钝刀子割肉的乐趣。 另一方面么,主要还是要顾忌一下张氏的宠妃妹妹张淑妃。 两姐妹感情甚笃,若把张氏折腾死了,淑妃只怕要疯狂报复所有人。 以其如今的盛宠,虽说无法动摇皇帝的核心利益,但等皇帝稍微消了气,要煽动皇帝处死涉事的一干人等为死去的姐姐报仇,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目前,她还没有与皇权对抗的实力,不能意气用事。 到底不放心蓉娘,陈青竹又嘱咐了一句: “折磨大人也就罢了,不可让差役胡作非为磋磨稚子,平添罪孽因果。” 观主竟然没有要求他们趁机直接把靖南伯夫妇摁死,倒是让严夫人松了口气。 虽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但靖南伯夫妇毕竟和宫里的淑妃娘娘关系深厚,让他们戴罪受罚那是严同知职权之内的权力,可若弄死了人,上头追究下来,他们还真担不住。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他们敢在此时摆明车马对靖南侯夫妇出手,就是笃信观主的无上前途。 假以时日,凭借观主的神力与手段,必定会成为皇帝跟前举足轻重的红人。 到时候,淑妃可就没法再对付观主和他们这些观主的追随者了。 “那便一切按照观主的吩咐办就是。” 严同知夫妇向来行事稳妥。 见她将自己的话记在心上,陈青竹便没再多说。 眼下她还没法将蓉娘从靖南伯府接出来。 皇帝刚惩治了靖南伯府,必定会让耳目监视伯府的一举一动。 此时把蓉娘接出来,皇帝一追究,不但会连累严同知,更会把她自己也搭进去。 毕竟,若严格按照皇帝的旨意,她也应该在被圈禁的名单中。 如今她这种不在府中的小蝼蚁,理所当然会被钦差忽略。 而严同知看在慈航观的份上,也不会较真,在圣旨都执行完毕后,还特地来将一个在慈航观庇佑下清修的姨娘弄回去圈禁。 可暗中接走蓉娘就大不一样。 不但会暴露自己,更会担上抗旨不遵的大罪。 必须要再等等。 等到她有了炼气四层的修为,可以灵气外放有一定攻击手段的时候,方才最稳妥。 在此之前,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她对蓉娘的在意。 “你们严家最近还算虔诚,这瓶仙露便与你们作为奖赏吧。” 陈青竹拿从道袍里拿出一瓶仙露,两指夹住,微微运力一掷,瓷瓶便稳稳地站在了严夫人身侧的边几上。 她知道这些信众追随她是为了什么。 也不吝啬于时不时给网里的鱼投点饵,免得饿久了便挣脱出去。 严夫人喜滋滋地拿着仙露回去了。 等她到半夜的严同知,见她果然如他们原本期待的那样,被观主赏赐了一瓶仙露,也是兴奋不已。 一会儿又把放在床头宝箱里的小瓷瓶拿出来看看。 这仙露不仅可以在关键时刻救自家人一命,还可以拿去让那些实权大人物欠自己一个救命之恩。 而且,显见观主对虔诚信众很大方。 只要他们忠心追随观主,这样神奇的仙露,以后定然不止得到一瓶。 那其中的好处,就海了去了。 想到这些,严同知愣是一晚上没睡着。 * 而陈青竹这边,第二天一大早便让慧云派人去了一趟御史府。 袁御史的弹劾已经奏效,那她也该兑现承诺给他家外孙女治脸了。 若她所料不错,皇帝应是有让袁御史复起的心思。 袁御史如肯重入京城朝堂,以袁老夫人对她的虔诚,这位袁御史也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第82章 堂堂御史,竟从慈航观落荒而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老夫人,外面有人递了封信来,说是由您亲启。” 御史府,下人前来禀报。 袁老夫人接过信纸,展开一看,顿时激动得站了起来。 “太好了!” 老太太欢喜得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直接就大步奔外孙女的房间去了。 “茉娘!外祖母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事到如今,终于十拿九稳,可以把慈航观的事告诉茉娘了! 此时茉娘正在房里看书。 她因为这张脸的缘故,从小十分敏感自卑,不喜与人接触,没有必要的时候,房里一般都不留人。 家里虽说比不上别的达官显贵富裕,书却不少。 茉娘每日正是靠着刺绣和读书写字打发时间。 “什么事,外祖母这么高兴?” 只有面对真正疼爱自己的家人,她才能忘记自己脸上的胎记,毫无挂碍地绽放出笑容。 “茉娘,明天你的脸就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说着,袁老夫人便讲了慈航观观主的一系列神异的本事,以及对方已经来信,让她明日带茉娘前去治脸的事。 茉娘头一次听说此事,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段。 但她知道,外祖母绝不会拿这种事骗她。 惊喜之后,便想起了好些日子以前,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那次争执,顿时十分不安: “请这样的高人出手,是不是要付出很大代价?上次您和外祖父争执,是不是就为了这事?” 袁老夫人知道心思细腻敏感的外孙女又在多想,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道: “茉娘放心,那对你外祖父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会对他造成危害。” “再者,我跟你外祖父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能比你的终身幸福更要紧?” 茉娘眼眶发红,感动地落泪。 袁老夫人满眼慈爱,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 “已经发生的事情别想那么多。茉娘明天只管欢欢喜喜地去治好脸,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对我们老两口来说,就什么都值得了!” 茉娘一直都明白外祖母的苦心,闻言收起了心中的忧愁,努力挤出笑容,重重点头: “外祖母,我会的!” 两人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便准备前往慈航观。 却没想到袁御史也早早起来了,对两人道: “今日老夫不去衙门,陪你们一起去慈航观。” 反正在督查院,他也只是挂个名,去不去不打紧。 昨日得知慈航观那边已经给了准信,让茉娘今天去治脸。 见祖孙俩都那么高兴,他便想跟两人一起去。 哪怕对慈航观观主的行事作风不屑,但他还是很在意唯一的外孙女的,想第一时间看到茉娘的脸恢复正常。 袁老夫人却不是很欢迎他: “别,你那副拽天转地的样子,可别去得罪了观主和道长们!” 袁御史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很郁闷。 “我去了不说话,就在外面等你们总行了吧?” 袁老夫人这才答应了。 于是一家三口一起前往慈航观。 说是不跟着进去,袁御史还是跟着进了观。 入目所及的,就是个普通的道观。 唯有主殿里供奉供品的地方有所不同。 即使并非初一十五,供品台上依旧摆放着四五个托盘,里面全是价值不菲的供品。 金玉之物也就算了,竟然还有极品好茶。 他一年只能买一两的茶叶,居然就那么一大罐随意摆在供品台上。 这叫他这样一个好茶之人很难不垂涎。 “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他在心中默念,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袁老夫人也准备了五行供品。 对他们家来说已经算是花费不小,放在那些供品面前,却完全沦为了垫脚石。 袁老夫人前头还有个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带着夫人在敬献供品。 与袁老夫人先前说的情报一对照,应该就是那位郑总兵之子了。 两家供品价值悬殊很大,论地位,如今的袁家也远比不上郑总兵。 但慈航观的坤道们,对他们家并没有任何轻视怠慢之意,对郑总兵之子也不见任何讨好。 都是一样的,温和中带着疏离。 世人皆是拜高踩低。 慈航观能对信众这般一视同仁,面对权贵也绝不折腰讨好,倒是叫人高看一眼。 听闻他们是等待观主治疗的,这位郑总兵独子眼中顿时流露出羡慕之色,好奇地问道: “给谁治疗?治什么病症?” 戴着面纱的茉娘顿时后退一步,躲在了袁老夫人身后。 她很少与外人接触,更何况一个陌生男子问她脸相关的事。 袁御史微微皱眉,正想制止,便听那位知客的坤道轻咳一声。 那郑总兵之子立刻尴尬地道: “抱歉抱歉!是我多嘴了,我不问了!” 堂堂三品大员独子,在慈航观竟是乖得不像话。 怕是在他老爹面前,他都没这么听话过。 袁御史不由啧啧称奇。 等了大约三刻,那叫慧云道长的知客便带着他的妻子和外孙女去了知客堂。 郑总兵之子没有离开,显然是为了留下来看稀奇。 袁御史来慈航观走了这一遭,亲眼目睹信众们的虔诚,虽说有些不想承认,可他在等待的时间里,确实不由自主紧张起来了。 心中开始担心,他刚才没有参拜神像,那观主会不会觉得他不敬,从而突然不愿意给茉娘治脸了? 那到时候,夫人不知道该多失望。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不参拜的行为。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就见夫人领着外孙女出来了。 眼眶红红的,不断用帕子抹着眼角。 袁御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完了,出来得这么快,该不会真是他之前想的那样吧? “夫人,怎么样了?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前后才一刻的时间,能干个什么啊。 袁老夫人满心的欣喜被他的提问弄得有些莫名: “治好了不就出来了。” 袁御史顿时瞠目结舌: “居然这么快就治好了!这……这才多少时间?” 这么会儿功夫,还算上进入那东苑禅房的来回时间,进去怕是凳子都还没坐热吧。 那么深的一块胎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袁老夫人如今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一开始那是喜极而泣,如今被袁御史一打岔,那就只剩下喜了。 闻言道: “茉娘,你外祖父还不信,且给他看看!” 虽说在场有郑总兵之子一个外男,但对方妻子也在,茉娘这边还有长辈,倒也无妨。 茉娘先前在知客堂治疗完毕,擦脸的时候就照了镜子。 那宛若神祗一般的慈航观观主,仅仅是轻轻碰了她的脸一小会儿,便说可以了。 她拿出手镜一看,便见原本的胎记处浮现出了一大块黑色油亮的污渍。 她下意识拿手帕擦了擦,便露出了底下白皙如玉的肌肤。 那让她憎恨苦恼了十几年的,有两个铜钱那么大的胎记,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着镜子里宛若美玉般的脸,她完全不敢相信。 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梦里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拿刀子割掉那一片肌肤,长出来新的肉,胎记就跟着没了。 但现实是,大夫们都说,割了那片肉不仅不敢保证胎记不再长出来,留下的疤痕还会比胎记更吓人。 可如今,没有任何痛苦,观主只是把手指放在她脸上一小会儿,就完全去掉了困扰了她整个人生的胎记! 此时此刻,她依然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与欢喜中。 听到外祖母的话,茉娘虽说有些害羞,却还是摘下了一边的面纱。 见到外孙女干干净净的脸,袁御史也惊得目瞪口呆。 百闻不如一见。 听自家夫人说再多次那位观主的非凡手段,也没有今日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仅仅是片刻功夫,就去掉了无数名医花了花费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也无法去掉的胎记。 这根本不是凡人之力所能达成的! 袁御史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夫人和外孙女离开慈航观。 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然就算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心智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坚定。 第83章 满脑子是刚才惊鸿一瞥的美丽,神秘,威严。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打发走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郑元乃,慧云回到东苑禅房向陈青竹复命。 “观主,袁御史看了他外孙女的脸,什么也没说就跑了。” 慧云知道观主还挺重视袁御史,今日见到袁御史一起前来,刚才带袁老夫人祖孙来的时候,就特意凑到她耳边说了这事。 陈青竹也有些意外,袁御史竟会亲自前来。 不过,既然来了,当然不能叫他白来一趟。 于是,分明可以依旧和往日一样花一炷香时间治好茉娘,陈青竹直接发挥了炼气二层的全部速度,仅仅半刻就完成了整个治疗过程。 “跑了?” 陈青竹有些惊讶。 想起刚才的情形,慧云忍俊不禁:“对,跑得特别快,就跟身后有狗在追一样。” 陈青竹顿时明白了。 红唇轻扬,月下幽泉般深邃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成竹在胸的笃定。 “如今就先让他跑吧,迟早还会回来的。” * 袁老夫人有些不解丈夫的行径。 但也没打算计较,反正她刚才是礼数周到地与慧云道长道了别的。 回程的路上,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外孙女的脸上,时不时便忍不住端详外孙女恢复正常的脸,越看越是笑容满面。 “哎呀,外祖母您别看了!” 茉娘被她看得害羞,不由拿帕子把脸挡起来。 见向来羞怯胆小的外孙女,竟有了些小女儿情态,敢跟自己撒娇了,袁老夫人高兴不已。 “我茉娘生得如此花容月貌,简直是天底下最美貌的小娘子!叫外祖母看看怎么了!” 茉娘想起刚才对那慈航观观主的惊鸿一瞥,不由道: “外祖母可别这么夸我,叫人听了笑话。” 她这算什么呀,要她说,真正能称为全天下最美貌小娘子的,还得是那位观主。 她从没想过竟有人可以生得那么美。 更重要的是,她还如此强大,有着神秘莫测的力量,叫所有人来到慈航观,都得顶礼膜拜,毕恭毕敬。 哪怕是曾经身为首辅夫人的外祖母,也生怕得罪了她。 她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能单凭自身就如此让人敬畏。 如今回到车上,去掉胎记的欣喜渐渐沉淀,她脑海里想的竟都是刚才那惊鸿一瞥所见的美丽,神秘,威严。 回想起今天看到的慈航观坤道们,身为女子毫不畏怯地接待男女香客,主殿摆放着那么多贵重的供品也不怕人抢夺。 她便忍不住想,有那样强大的观主庇佑,也难怪她们能如此安心地生活在山野道观之中。 此时她甚至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如果外祖母外祖父都过世了,又舍不得她跟着去,她或许可以去慈航观出家做道姑。 这样就再也不必烦恼嫁人的事,也不必因为独自生活而担惊受怕。 不过,茉娘到底性情怯懦,哪敢说出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 这般念头,也仅仅是在脑海中闪过,便立刻压下去了。 而袁老夫人也只当她是谦逊害羞,哪知她脑海里竟想着如此天马行空的事。 一家人欢欢喜喜回到御史府,便听下人禀报: “老爷,钦差大人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明日去督查院拜访您。” 袁御史眉头微微一皱。 他大概能猜到钦差约见他,是为的什么事。 可对方代表的是皇帝,他岂能拒绝。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钦差就到了督查院,当着众人的面,说陛下一直很欣赏他的才能,这次收到他的题本十分欣喜,希望他重返朝堂。 袁御史没怎么犹豫,便以年事已高拒绝了。 即使如此,自这以后,袁御史家在南都城的地位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没有人再把他当做被陛下厌弃的罪臣,反而恢复了对离任首辅的敬重。 南都城的贵妇人们,纷纷向袁老夫人递来请帖,邀请她参加自家的宴会。 门可罗雀的御史府门前,顿时热闹起来。 袁老夫人为着茉娘的亲事,也没计较这些人以前的趋炎附势,立刻带着茉娘参加起了南都官场夫人们的宴会。 于是,没两天,整个南都城的贵妇人们都知道了—— 袁御史有个快十九岁的外孙女仍旧待字闺中,性情温顺,知书达理。 只是因为原本脸上有疾,这才耽误了亲事。 如今脸上的病症也治好了,容貌是一点也不差。 有个前任首辅的外祖父,亲爹也在地方上做通判,茉娘的出身算是很拿得出手了。 原本无人问津的茉娘,说媒的人立刻就多了起来。 不过,因为茉娘性情怯懦,来提亲的人家,大多数把她说给次子幼子这等无法继承家业的嫡子。 袁老夫人很不满意。 她做了一辈子的官太太,又岂能不知道这些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里,关系有多复杂。 这样的人家,她家茉娘嫁过去肯定很容易受欺负。 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还是不应该太看重门第。 只要年轻人有才华,人品和性情都好,门第如何,根本不重要。 就像她嫁给袁御史的时候,袁御史还是个白身呢。 这些年虽说宦海沉浮有几年颠沛流离,但比起那些被丈夫伤透了心的官家夫人们,她这辈子其实真没多少糟心事。 于是,袁老夫人开始拜托人给她打探那些寒门学子。 * 袁老夫人在为外孙女的婚事四处交游忙碌的时候,靖南伯府那边,也终于等到了京城送来的消息。 在这之前,靖南伯府众人被圈在府里,完全是闭目塞听的状态。 严同知对靖南伯府看管得十分严格,他们想尽办法贿赂外头的看守,竟也一次都没成功过。 原因无他。 严同知吩咐了,如果靖南伯府试图钻空子贿赂他们,钱可以收,但方便绝不可以行。 于是,靖南侯府的每次贿赂,都以肉包子打狗结束。 伯府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 被圈禁了十来天,裴骁都依然弄不清楚,这次到底是慈航观背后之人,还是别的什么人借了慈航观的名出手对付自己。 更不清楚朝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在接到圣旨之前,他们根本没接到任何消息。 仅仅是消息闭塞也就算了。 裴骁这辈子都没体验过如此窘迫的日子。 圈禁的旨意一下,他们便成了罪人,必须接受当地官府的看管。 在圈禁当日,看到严同知的时候,他便料到往后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 但他依然没想到,他堂堂一品侯,竟然还有如此屈辱的时候! 第84章 屈辱,张氏复宠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严庆之这狗贼,竟然严格限制府中采购,每日只给他们整个府上五百四十人一人三两的粗粮份额,别的东西一律不许进府。 而且这还是确定他们消耗完了所有存粮才允许采购的。 严庆之那狗贼,还冠冕堂皇地说,这是让他们好好体会普通百姓的不易,深刻反思己过。 全府上下,每人每天竟只有三两粗粮的份额。 他自小钟鸣鼎食,竟然要吃那些普通平民百姓才吃的粗粮,何其耻辱! 更可恶的是,那点份额他根本吃不饱。 但此时伯府人心涣散,哪怕是为了凝聚人心,他也要以身作则,只与妇人奴仆们吃同样的份额,绝不允许任何多吃多占的行为。 裴骁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挨饿是什么滋味,每日饿得抓心挠肺却毫无办法。 只能在心中暗自发誓,待他脱困,定要向严庆之那小人报今日之仇! 裴骁尚且只是挨饿,觉得受辱。 张氏的日子就更加难过。 她本就身体大量失血还没完全恢复,正是需要补药好生补身体的时候。 如今别说上好的补药了,连正常吃食都吃不上。 手腕上的伤虽说已经好了,可身体亏空的底子却没补上来。 哪怕已经能行动自如,整个人的气色却是差了很多。 再加上每日里忧惶焦虑睡不好觉,人一下子就显得十分憔悴,就像突然由光泽上乘的珍珠变成了死鱼眼珠子一样。 她精心保养引以为傲的面容,突然就衰老了十岁一般。 更让她焦虑惶恐的,是裴骁对她的彻底冷落忽视。 她知道,府上之所以遭受陛下雷霆之怒,都是因她而起。 若非她行事不谨慎,在慈航观的事情上被人抓了把柄,一再设计整治,靖南侯府绝不可能遭受如此严重的损失。 接到圣旨的那一日,裴骁看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直让张氏心肝胆颤。 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没有儿子,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丈夫。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失去裴骁的宠爱。 为了求得他的原谅,她每日都来外院求见裴骁,担心他的食物不够吃,每每把自己的食物节省下来送到外院,却总是被裴骁退回来。 如此过了好几天,裴骁也终于从盛怒与耻辱中冷静下来,愿意见她一面。 一见到他,张氏就直接跪倒在地,梨花带雨,满眼心疼地望着裴骁: “侯爷,都是我的错,若非妾身愚笨,被人抓住把柄一再攻讦,绝不至于让侯府遭此大难!” “侯爷要怎么罚妾身,妾身都心甘情愿领受,只求您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每日里多用些吃食,别再退回妾身送来的食物。” “等陛下消了气,定会撤了侯府的圈禁,到时候,凭侯爷的能力与才干,定能重获圣心再得重用!您千万别自苦熬坏了身子,那样妾身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看着憔悴忧惶却依旧以他为天的张氏,裴骁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 张氏的确愚蠢,给他惹了大祸。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更改。 他一味责难她,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是京城那边,需要张家和宫中的淑妃娘娘多多出力,方可助他脱困。 尤其是淑妃娘娘,身为天子宠妃,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淑妃在闺中时便与张氏相依为命,姐妹情深,定不会抛下她这唯一的姐姐和姐夫不管。 虽说要依靠裙带关系才能脱困让他心中万般憋屈。 但张氏如今的态度,无疑抚平了他受损的自尊心。 眼前的妇人,虽然愚笨给他闯了大祸,又贪墨了府中的银两。 可她自那日事发后,就一直积极认错,补救,受罚也一点没有怨恨。 她忧惶如此,整个人憔悴不堪,足见是真的日夜煎熬。 更重要的是,哪怕她知道如今要依靠宫中的淑妃脱困,也丝毫不以此为傲。 他落魄至此,后院姬妾人心涣散,都不敢再来他这里献殷勤。 只有张氏,依旧一如往日般仰视他,视他为全部,被他的任何一点情绪牵动着全部心神。 这对此时犹如困兽的裴骁来说,尤为可贵。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大抵便是如此。 思及此,裴骁的目光柔软下来,伸手拉起地上的张氏。 “你身子也没恢复好,跪在地上做什么。” 张氏顿时喜极而泣: “侯爷!” “妾身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贪墨,行事也会小心谨慎,拿不定的事都来请示侯爷,绝不敢擅专!” 裴骁的面色和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以后行事,莫忘了此次的教训便好。” “还有,别再叫侯爷,没得让人抓住把柄。” 张氏连忙应是,大着胆子依偎进裴骁怀里,甜蜜又羞涩地望着他: “那妾身以后就只叫您相公了!” 满心爱慕的小妇人模样,叫裴骁十分受用。 自这以后,裴骁不仅撤了张氏的禁足,还一直只宿在她房里。 管家权也重新交还给她。 张氏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只觉得此时哪怕被困囹圄,也没那么让人惶恐了。 甚至觉得,这次患难与共,加深了她与裴骁的夫妻感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毕竟,这次侯府虽说被撸了爵位,但百万家资都还在。 至于官职,只要等陛下消了气,凭借裴骁的能力也一定会重新得到重用。 只要有裴骁的宠爱在,她就一定会再次恢复往日的尊荣。 吸取了往日教训,张氏不再自大,也不再被愤怒耻辱冲昏头脑,反而沉下心来,越发用心地打造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 日子虽说过得苦,每日都是粗粮,还吃不饱。 可张氏不但对裴骁更加温柔小意,对嫡子裴瑾也是视若亲子。 连对其他庶子庶女,也是关爱有加。 至于敢在她失势期间夺宠夺权的姬妾们,她也丝毫没有计较打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日子还长,她不会急于一时。 见她如此贤惠大度,且能陪着自己吃苦受难毫无怨言,裴骁越发满意。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从京城来的人,几次碰壁,又回京城求助,才终于得以进府,为他们送来了京城的消息。 第85章 京城消息,裴轩的打算。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直到此时,裴骁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先前张家和淑妃那边,之所以没提前向他们示警,主要是因为陛下是突然在朝堂上扔出南都城右都御史的弹劾题本,对靖南侯府发难的。 当时,陛下扔出来的不仅有题本,还有锦衣卫从南都城调查送回的证据,让想要为侯府求情的人,都只能闭嘴。 紧接着,陛下就雷厉风行地宣布了处罚靖南侯府的圣旨,并且严令,若谁敢向靖南侯府走漏消息,便以抗旨不遵之罪论处。 这话,重点警告对象便是靖南侯府的姻亲张家,宫中的淑妃,以及与他交好的两位在朝武将。 除此之外,皇帝还让钦差将南都城的内守备与锦衣卫指挥使,均以受贿渎职罪撤职下狱。 此时大家才终于明白,靖南侯到底在哪里犯了陛下的大忌。 纵奴行凶什么的,都只是小事。 闹得满城皆知,性质才变得严重。 此时他若主动上个题本请罪,都会罚得轻很多。 偏偏他竟然妄图蒙蔽陛下,收买锦衣卫和司礼监负责人为他遮掩罪行。 既如此,他们又怎敢重蹈覆辙,无视陛下的命令给靖南侯传信。 “大人说了,陛下正在气头上,如今只能委屈您先在南都吃些苦头。” “等过几个月,再上请罪题本痛陈己过,表明悔过之心。到时候,凭借淑妃娘娘肚子里的龙种,想必陛下也不会再为难伯府。” 来人忠实地向裴骁转达了他的前岳父张阁老的话。 如今张氏再次受到裴骁信任,因此也在一边旁听。闻言忍不住关切地问: “淑妃娘娘可是又有喜讯了?” 张氏在娘家时,并不受到看重。她的父亲只重视小妾生的儿子,对她们两姐妹十分冷淡。 因此姐妹二人从小就过得不算如意,只能相依为命,感情非常深厚。 听到这话,来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还没来得向伯爷和夫人道喜,淑妃娘娘不仅又有了喜讯,而且已经三个月了,经太医诊断,有八成的可能性是个皇子!” 张氏顿时大喜。 “果真?” 来人肯定地道: “夫人,千真万确!若非如此,小人根本进不来伯府面见您与伯爷。” 一经询问,两人这才知道,原来京城那边紧随钦差之后就派了人来南都。 只是那严同知有意为难,求到府尹处,府尹也不愿意沾手。 没办法,他们只能回京向张家和淑妃娘娘禀告此事。 淑妃娘娘说让他们等等。 等了二十余天,就从宫里传来了淑妃娘娘不仅怀了龙胎,还八成是皇子的好消息。 拿着这个消息再到南都城,府尹这才愿意出面给张家人行方便的。 向来冷峻持重的裴骁,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喜色: “看来是天佑我裴家!” 不怪所有人都对这个还没出生的皇子反应这么大。 主要是当今天子已经三十多岁,却子嗣极其艰难,至今才只有三个公主。 先前也曾有过一个大皇子,一直病怏怏的,前两年直接病死了。 所有人都希望能有后妃生出更健康的皇子。 然而,别说皇子了,十几年来连公主也只有一个站住脚,其他的不是生下来就体弱死了,就是直接流产。 这样的情况,直到淑妃进宫才有所改善。 皇帝的三个公主里,两个都是淑妃娘娘所生,虽说不是皇子,却都身体很健康。 如今整个皇宫内外,都对淑妃这一胎寄予厚望。 很明显,但凡淑妃平安诞下皇子,便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淑妃则是太后。 以淑妃和张氏的感情,哪怕什么也不做,裴家也能在新皇登基后恢复爵位。 如此,所有的困境,都只是暂时的。 他裴家绝不可能就此被打倒! 得到了这个好消息,裴骁与张氏都精神大振。 待来人走后,张氏也自觉扬眉吐气,对裴骁道: “相公,您看要不要把此事透露给那严同知,也好叫他不再为难我们伯府?” 裴骁沉思片刻,拉着张氏的手坐下,郑重道: “夫人,我知道此事上你受了委屈。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该动心忍性痛改前非,不可有任何张扬之举。这不仅是为了裴家,也是为了淑妃娘娘。” 比起往日,他下意识就对张氏多了几分耐心与温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明白?” 张氏也不算愚笨,思考片刻便明白了其中关键,用力地点了点头: “妾身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往后定会管束好伯府所有人,绝不再给任何人留下攻击侯府的把柄!” “若有朝一日得以解除圈禁,妾身会第一时间亲自去慈航观道歉,往后也会多行善事,为伯府正名!” 这一次,他们靖南伯府之所以跌了这么大跟头,就是败在了陛下的疑心上。 往后身为外戚,更是应该谨慎行事。 否则,谁也说不好,永安帝会不会效仿汉武,直接铲除太子生母及其母家势力,以绝外戚之祸。 裴骁赞许地看着她: “夫人果然聪慧。” * 两人这里倒是吃下了定心丸,却完全没想起在外求学的裴轩,最近的日子有多煎熬。 原本,裴轩天资出众,在书院里成绩好,又是手握重兵的靖南侯的庶长子,在书院也算风云人物。 后来裴瑾得了怪病,人人都说其继承爵位无望,裴府的爵位只怕要落在裴轩这个二少爷身上。 裴轩在书院里,越发风头无两。 顾忌着裴骁的想法,裴轩自然不敢承认外头那些所谓爵位会落在他身上的说法,可心下也是为如今的地位暗自得意。 当然,有追捧他的,自然就有看他不顺眼的对头。 这些人都是南都城某些勋爵人家的嫡子,对他这种可能威胁到嫡子的庶子很看不顺眼。 如今见他如此风光,更是如鲠在喉,时不时就要“婢生子”长“婢生子”短地讽刺裴轩两句。 唯有此事,是裴轩无法反驳的,只能吃瘪。 每每此时,他便在心中将他那卑贱自私的生母恨得牙痒。 她若肯自裁赎罪,他早就是嫡子身份了,岂能受这些人如此多的嘲讽。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日他才月休回到书院没几天,便听那些嘴贱的对头跑到他面前,幸灾乐祸地道: “哎呀,这罪人之子怎么还在这里,都没有官差来将他捉回去圈禁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罪人之子!” 裴轩大怒。 对方便把他父亲被去职,降爵又全府圈禁的消息说了一遍。 裴轩只觉得晴天霹雳。 怎么会突然被圈禁?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着那些对头不怀好意的眼神,裴轩不敢再在书院待下去,生怕他们去向官府告发捉拿自己。 于是立刻跟院长告了假,说要回府里看看。 然后就带着陪读的小厮一起,离开了书院。 回到城里,来到靖南侯府外隔着老远,便看到了看守的差役和大门上的封条。 很显然,那些对头没有骗他,侯府是真的获罪了! 圈禁,而且还没有期限,那不就是无期徒刑么? 他还这么小的年纪,绝对不能被抓回去圈禁,永远失去自由。 担心被人发现,将他抓回侯府,裴轩不敢在南都城停留太久,立刻带着小厮出了城,到城郊的一个小县找了家客栈暂住。 住了一个月,他几次派小厮出去打探消息,似乎官府都没有贴告示要抓他,又听说钦差大人早已离开南都,他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又出现了。 他一直在客栈吃住,又不肯迁就,住的都是最好的上房,如今一个月过去,不仅原本交的押金完全告罄,还倒欠了客栈好几天房费。 拿不出钱,裴骁险些被扫地出门。 好在他及时拿身上的玉佩抵了房费。 最后全身上下便只剩下一个金冠,两身衣服还稍微值点钱。 只是,都是春衣,还连续换来换去穿了一个来月,没能好生洗护,磨损很大,根本卖不上价。 就算全当了,也就一二两银子。 可全当了他穿什么,总不能像是那些平民一样穿布衣麻衣吧。 是以,他堂堂侯府公子,总共身家竟然只剩下不到三十两银子了。 照这么下去,很快就要坐吃山空。 侯府他不敢回去,一个小孩在外去住那些低档的客栈也很危险,他竟是陷入了无处可去的境地! 左思右想,终于叫他想到了一个还算妥当的去处—— 那便是净慈庵! 他那生母先前就被送到了这里戴罪修行。 若他都没被抓回去,他的生母应该也同样没被抓回侯府。 他可以去投奔她。 虽说条件会艰苦些,但好歹吃住无忧,比长期在外漂泊更安全。 而且,他这生母向来喜欢省吃俭用讨好他。 想必他去了,他生母也定会竭尽全力让他过上好日子。 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仅剩的银钱全部存起来,再慢慢为将来做打算了。 第86章 裴轩千算万算,没算到是这个结果。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裴轩记得那净慈庵是在城东的山上。 走到山脚下,好一番打听,才知道那里已经改庵为观。 而且据说香火还很不错,有很多非富即贵的香客时常去上香和敬献供品,里面的坤道日子都过得很好。 还有很多闲钱修建慈幼堂救济孤儿呢。 裴轩心下暗喜。 这不是天助我也。 那道观既然有慈幼堂,他生母又在里头做坤道,基本上就不可能拒绝接纳他。 以他的能力,再有生母帮助,要讨得里头观主的喜欢,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此时他完全没想过生母拒绝他的可能性。 之前两人确实闹得不愉快,但做母亲的难道还能跟自己的儿子置气? 她这么久没见他,肯定对他思念不已。 他都不用道歉不用哄,只要装得可怜些,她就必定什么也不会计较了。 这次他也不要求她自裁谢罪了,只是让她帮忙讨得观主喜欢,她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那观主有那么多非富即贵的香客,若能讨得其喜欢,不管靖南侯府将来怎样,都会对他的前途有所裨益。 怀着这般美好的憧憬,他带着小厮在镇上搭乘了马车,来到了净慈庵改成的道观前。 刚下马车,便见一个穿着富贵身形微胖,气势十足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个富丽堂皇的中年妇人一起登上马车。 裴轩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那是南都商会的会长! 上次他去参加南都的元宵诗会的时候见过他,当时他是诗会的主要赞助商,作为商会会长,还发表了开场白。 这道观的香客,果然是非富即贵! 裴轩心中越发激动。 下了车,在地上滚了几圈,把自己的头发扯乱,让小厮也同样伪装了一番,两人顿时都成了满身灰尘蓬头垢面的样子。 爬上阶梯,两人往道观门口走去。 走到门下,裴轩才发现这个道观的名字叫慈航观。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 这不是屡次和母亲手下家奴发生冲突的那个道观么。 当初那慈航观纵火的事,两次让侯府上公堂应诉,在整个南都城闹得轰轰烈烈,他在城外的书院都听那些死对头说过。 那他到底还要不要去投奔这个道观? 他有些犹豫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道观能和侯府硬刚,背景着实不简单。 如今侯府落难,还不知道今后能不能脱困,他两边下注也不失保险。 若侯府哪一日再度崛起,他一个小孩无依无靠,只能投靠生母倒也能交待过去。 来到守门的坤道面前,他立刻像是一个真正的孩童一般,露出无家可归的凄惶神色: “道长,我娘她在这里修行,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娘?”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透露自己来自侯府的身份。 他年纪小,又模样狼狈,神情可怜,立刻就引起了两个坤道的同情。 “可知道你娘叫什么名字?我们进去帮你找。” “我娘叫陈青竹。” 两个坤道顿时神色一凛,看向裴轩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有一些不同。 如果她们没记错的话,观主的俗名好像就叫做青竹啊。 就是不知道和眼前这个小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毕竟这个名字也不算多独特,也可能是其他师姐妹的俗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裴轩。” “你且等等,我们先去禀报堂主。” 她们先去禀报了戒律堂的慧岸,慧岸出来看了下人,不太确定,又不想贸然打扰观主清修,便去找慧云拿主意。 两人除了在慈幼堂收留婴儿的事情上有过一些分歧,其他时候都还挺融洽。 听完慧岸的话,慧云立刻道: “去禀告观主吧。” 别人不知道,她却可以肯定,外头的孩童肯定是观主的儿子。 但以目前慈航观和靖南伯府的关系,她倒是不敢贸然拿主意把靖南伯府的孩子领进来。 * 听到敲门声,陈青竹中断了修炼,打开房门。 一看,竟是慧岸。 “观主,外头来了个叫裴轩的小儿,说他娘在观中修行,让我们帮他找他娘……” 说到这里便住了嘴,等待陈青竹的反应。 陈青竹闻言,心中有些诧异,她这眼高于顶的儿子,怎么会找到慈航观来? 而且还口口声声叫她娘。 这小子的秉性,她算是看明白了,叫她娘的时候,准没憋什么好心思。 略一思索,便找到了答案: 他既没在靖南侯府被圈禁,想必便是在书院里被落下了。 紫金书院官员权贵子弟云集,历来是个踩低捧高的地方。 他平日行事高调树敌不少,如今靖南伯府出事,想必他在里头的日子不会好过。 所以,这是没地方去了,才想起来投奔她这个生母? 如今陈青竹还没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孩子心思复杂,有几分小聪明,又极度凉薄自私,若把他留在慈航观,必然是个隐患。 她自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能让她去死的孩子,给自己招来祸患。 “告诉他,他的生母已经出家,不愿再与前尘往事有所牵连。让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慧岸微微一怔。 观主虽说性情冷淡,却并非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连那些与慈航观毫不相干的孤儿都肯收留那么多,绝不至于不让观中师姐妹与自己的孩儿相见。 她甚至都没吩咐,问问观中还有没有其他叫青竹的师姐妹,就主做将人赶走。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孩子所找的人,就是观主自己。 慧岸出去看过那孩子,见其形容狼狈,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下意识帮忙说情道: “那孩子看起来满身狼狈,只怕是为了来看他娘亲吃了不少苦,观主可要让他见见娘亲?” 陈青竹毫不犹豫地道: “不见。” “他想见生母是假,无处可去,想留在慈航观才是真。不信你就去问问看。” 后头的话,便已经带上了几分冷嘲之意。 慧岸倒是不怀疑自家观主的话。 观主料事如神,向来没什么事情是说错了的。 “那……他若真的提出要留在慈航观,属下该如何答复?” 陈青竹道: “让他自己回家,慈航观不收留有父母的孩童。” 慧岸对一个孩子还是有些狠不下心,再加上陈青竹又说了那孩子是无处可去,不由道: “他看着还挺可怜的,又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漂泊,会不会不安全?” 陈青竹自认对裴轩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打小就比同龄人多两分成算,很多时候处事都像个成人一样世故又老练。 若真是在外头混不下去,断不至于过了一个多月才找到慈航观来。 “你说他形容狼狈,衣服鞋袜可曾破损?是否又瘦弱不堪?” 慧岸仔细一回想: “都没有。就是身上脏了些。” 陈青竹心下冷笑。 果然如她所料,不过是做戏博人同情。 慧岸经她这一提点,也明白了。 衣衫鞋袜没有破损,就证明是坐车上山的。既还有钱坐车,又怎会弄得满身脏污? 她先前晃眼一看,倒是真没想那么深。 也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儿,竟还会耍这种心眼。 “看来观主说得对,他是真的无处可去,想留下来。” 陈青竹心中暗自叹息。 慧岸真的是个很容易对弱者心软的人,休沐下山的时候,还会拿自己的钱给慈幼堂的孩子们买糖果买玩具。 如今慈幼堂的孩子们,也都渐渐不怕她的冷脸,经常缠着她玩。 人无完人,倒也不必苛求。 但裴轩不同,她不能让慧岸对他抱有恻隐之心。 “他是靖南伯府的人。留着他,他倒是安全了,对慈航观却未必安全。” 慧岸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那孩子是观主的孩子,又是靖南伯府的人…… 这……这不就是说,观主就是靖南伯府的人! 她们和靖南伯府冲突的开端,不就是因为那伯夫人身边有个嬷嬷,要来带走曾经送到这里清修的姨娘么。 当时观主没细究这事,她也就没有自作主张去问这姨娘到底是谁。 如今看来,观主一开始就对靖南伯府十分不客气,已经说明了她与靖南伯府势不两立。 眼下两方闹得这么僵,让靖南伯府的孩子住进来,对慈航观来说,还真的不太安全。 陈青竹本也不惧让忠心的下属知道她的身份,才特意这样说的。 淡淡瞥了一眼依旧惊诧不已的慧岸: “明白了?” 慧岸其实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观主对自己的亲生子如此冷漠。 但她知道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观主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既然对那孩子如此冷漠,必有她的道理。 于是终于不再同情裴轩,道: “那属下这就去打发了他?” 陈青竹嘱咐道: “如今还不能让靖南伯府知道我的身份。” “他若不肯走,你就亲自送他回靖南伯府去。” 在她看来,送回靖南伯府是最好的安排。 一方面是可以不让他再来慈航观纠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方面,伯府虽说被圈着,安全肯定是无虞的。 只是目前条件要艰苦些。 但蓉娘身体比他弱,尚且还在里头过着吃粗粮果腹的日子,他皮糙肉厚的又如何不能。 这小子不是怨她没本事,把他生下来吃苦受罪么? 她便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吃苦受罪。 而且,这一次的吃苦受罪,还是因为他心中奉若神明的嫡母与父亲。 如此,他又当如何? 这般想着,陈青竹又斩钉截铁地补充道: “等等!言多必失,没必要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你带几个人,务必亲自将他送回靖南伯府!” “是!” 慧岸领命而去。 * 裴轩带着小厮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有个管事的道姑出来,连忙上前去作揖。 “姑姑,可曾找到我娘亲?” 慧岸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 “裴小公子可是想投奔我慈航观?” 裴轩愣了愣,这管事的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但人在屋檐下,也没法不低头,于是立刻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 “是的姑姑,我娘亲在慈航观,我想和娘亲在一起!” 慧岸心道,观主所料果然没错。 又仔细打量了这孩子一番,说是来寻娘亲,语气也可怜,可仔细看他表情,根本看不出对母亲的渴望孺慕,反而闪着算计的精光。 倒有些处心积虑想留在慈航观的感觉了。 他又是靖南伯府的人。 如此行事,让人不得不防。 观主说得对,不能让他留在慈航观。 她用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道: “观主有令,慈航观不接收有父母的孩童。小公子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吧。” 裴轩顿时大失所望。 不由怨恨他那生母实在是没用。 她都来这慈航观四五个月了,竟然都没能讨得观主欢心混成其面前的红人,甚至连观中道姑的同情都没博取到! 若非如此,就算慈航观与靖南伯府有怨在先,也断不至于不接收他这样柔弱无助的幼童!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忘做戏,假装抹眼泪带着哭腔道: “我……我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了……求姑姑可怜可怜我,让我留在这里吧……” 一旦对其有了高于普通孩童的警惕心,裴轩这般拙劣的演技,便有些不够看了。 慧岸全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其这般惺惺作态,一心想要混入慈航观,心中对他再无一丝恻隐。 冷着脸道: “小公子出自靖南伯府,又算什么无处可去。” “来人,将他绑了,送回靖南伯府去!” 绑人主要是因为这小子心眼多,慧岸担心他半路跑了,让自己完不成观主的嘱托。 裴轩整个人都傻了。 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是这个结果。 回过神来,拔腿就要跑。 然而以戒律堂的武力,怎么会拿不下两个不到十岁的孩童。 轻轻松松就将人绑了,扔到了马车上。 裴轩破口大骂。 骂她们多管闲事,心思恶毒。 慧岸嫌聒噪,直接一条毛巾将他嘴堵了。 马车一路疾驰,两个多时辰后,就来到了靖南伯府外。 慧岸等人把裴轩和他的小厮拎下车,送到领头的差役面前: “军爷,这是靖南伯府的二少爷,逃窜在外,被我等发现,特给军爷们送来。” 看守的差役一听,立刻把人接过: “好家伙,还有个漏网之鱼呢!来人,把他扔进府里去!” 第87章 她真的很担心姨娘!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因为有严同知不可为难府中稚儿的命令,裴轩和小厮并未被府外的衙役为难,仅仅是从侧门被推进了府里。 伯府的下人立刻迎了上来。 “是二少爷!” 虽说伯府落难,日子过得艰苦,但裴骁和张氏颇有治下手段,再加上大家都清楚,宫里和张家那边绝不至于撒手不管。 如今的伯府,下人们还算忠心。 见到被推搡在地的裴轩,众人立刻迎上前去,有的松绑,有的搀扶,有的去向当家人禀报。 裴骁赋闲被囚禁在家,也没什么大事,很快就和张氏一起来到了前院。 看到满身狼狈的裴轩,张氏立刻上前关心。 “轩哥儿,你怎么被抓回来了?这些天你在外头过得怎么样?” 裴轩眼见慈航观铁石心肠,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和说辞。 他既然已经被迫回到府中,伯府再怎么落魄,他一个小孩子也只能仰仗两位当家人生活。 所以,还是必须像以往一样讨好两人。 裴轩眼中含泪,孺慕地看着夫妇二人: “儿子担心父亲和母亲,时常在侯府附近盘旋,今日被人发现,绑到守卫跟前,这才得以回府与父亲母亲团聚!” 裴骁皱眉道: “怎么不回书院去?虽说家中遭逢大变,却不是你荒废学业的理由。” 裴轩连忙恭敬道: “父亲,儿子也想读书,可在书院实在待不下去……” 紧接着便说了自己在书院如何被人欺负嘲笑。 裴骁听得脸色发沉,冷哼一声: “这些踩低捧高的小人,只当我靖南伯府再无崛起之日了!” 张氏则忙把裴轩搂在怀里,心疼地道: “可见我们轩哥儿在外头吃了不少苦,现在好了,回家来就没人欺负你了!” 然后又招呼着人立刻带他去换衣服洗漱。 府里虽说没什么吃食,穿的衣服和喝的水还是不缺的。 裴轩洗漱一番出来,便听小厮说,三小姐蓉娘来了。 裴轩皱了皱眉,这小姑娘又来做什么,不会是又要问他们那个没用的生母吧? 也不好不见,裴轩压下满心的不耐烦走了出来。 只见待客厅里坐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只是瘦得厉害,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大,下巴也很尖。 她先是礼数周到地行礼问安,又关切了一番裴轩在外头的遭遇,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二哥哥,你在外头这么久,可曾去看过姨娘?” 裴轩含糊地点了点头。 蓉娘顿时眼前一亮: “那上次我托你带的钱带到了吗?” 裴轩不耐烦地道: “我还能贪图你那点零花钱不成?” 陈青竹当初被审讯和被送到净慈庵都是秘密进行的。 蓉娘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消息也不灵通,都是等人走了一天多才得知消息。 蓉娘十分担心自家姨娘在外头寺庙的处境。 她虽小,也知道不少事情了。 据说寺庙里的人都过得十分清苦,而且还会欺生。 可她一个年纪小小的大家闺秀,没有当家主母的允许,连外院都去不了,更别提去帮自己的姨娘了。 听说姨娘之所以被送去寺庙,就是嫡母吩咐的,她便不敢贸然在这当头去求嫡母,只怕火上浇油,延长姨娘的受罚时间。 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同胎所出的亲兄长身为男子,可以在外自由行走,又向来行事稳妥,是最靠得住的,便去求他帮忙。 裴轩一开始说年关无法出门。 但蓉娘知道哥哥在书院读书,元宵节是肯定可以出门会友的。 她耐心地等到了元宵节前夕,把自己所有积蓄都拿给了裴轩,求他去一趟净慈庵,把钱带给姨娘。 后来,每个月她都把月钱省下来,拜托休沐回家的裴轩送去。 穷家富路,姨娘在外面,有更多钱傍身,才能让人更放心。 见裴轩有些生气,蓉娘不敢得罪他,赶紧道: “我怎么会怀疑二哥哥的品行!” “我就是想知道姨娘如今过得好不好,可曾吃饱穿暖,有没有人欺负她?我们府上的事情有没有牵连到她?” 她拉着裴轩的衣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祈求地望着他: “二哥哥,你仔细给我讲讲姨娘的近况好不好?都好几个月没见到姨娘了,我真的好担心她!” 说着,已是带了哭腔。 以往每次裴轩回来,对净慈庵的事情都只是含糊两句,她要细问他便不耐烦,她便不敢多问。 可心里的不安却是越积越多。 如今伯府出事,她实在按捺不住了。 裴轩心里烦得不行。 他这个妹妹真的是个烦人的绊脚石拖油瓶!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只知道给他添麻烦! 也不看看他们那个生母到底犯了多大的事。 那可是毒害嫡长子,没被打死都算好了,去外头也是赎罪的,还想过好日子! 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他这个时候去给她送钱,万一被发现,岂不是会叫父亲母亲对他不满? 况且,一来一回那么多时间,他去与同窗交游,或者在家读书,哪个不比去净慈庵收益大? 若不是担心不收那些钱,叫这蠢货闹出更大的动静来,被父亲母亲知晓,他真是理都不想理她。 “放心吧,那地方如今香火旺盛,附近镇子的人都说,里头修行的人过得极好,每天都能吃上肉!”这次裴轩去了一趟慈航观,终于有些话可以说了。 “那你这次见到她了吗?” 裴轩继续编瞎话: “没见到人,但你那钱我可是叫守门的给递进去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蓉娘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些。 心中不由向神佛祈祷,她现在不想让姨娘早些回府了。 如今府里日子艰难,还被圈禁出不去,只怕还不如姨娘在那净慈庵过得好。 * 回到伯府的第一顿饭,就叫裴轩憋了一肚子气。 过惯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日子,在那些粗粮端上来的第一时间,裴轩心头就咯噔一下。 这些可都是贱民才吃的东西,怎么能端到他这个侯府少爷的餐桌上! 不过,他也没有贸然发脾气。 一问院子里伺候的奴仆才知道,如今全府上下,都只能吃这个,不论主仆年纪大些,每个人的份例都是一样的。 他们这些小主子年纪小,尚且是能吃饱,可年纪大些的奴仆和主子们,却是顿顿挨饿。 就连想吃粗粮都不够吃。 裴轩食不敢随意将东西倒掉。 不然,若是传到了父亲母亲那里,只怕会觉得他任性不懂事。 艰难地吞咽着剌嗓子的粗粮,裴轩的心一片冰凉,极度担心要一辈子被圈在伯府过这种日子。 心里是越发恼恨他那生母没本事。 但凡她在慈航观稍微能说得上话,他也不至于落到这副田地。 别的不说,自由是绝对有的,而且慈航观据说每天都能吃到肉,再怎么比如今的伙食水平好。 真是一无是处!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托生到这种人肚子里! * 同知府 京城来人进入靖南伯府的第二天一大早,一直关注着靖南伯府的严同知,便得到了消息。 得知一向谨慎滑头的府尹,竟是亲自下令给靖南伯府行方便,他立刻就意识到了此事非同寻常。 第88章 推着慈航观往上走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严同知自认已经在慈航观的后台一事上,给了府尹足够的暗示。 可即使如此,胆小谨慎的府尹,还是选择了帮助刚被重罚了的靖南伯府。 这便意味着,靖南伯府这边,突然新增了一股极强的助力。 这助力强到连府尹这种人,也不得不站队。 严同知心中对这股助力进行了各种猜测,依旧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最后决定,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去向府尹问个准话。 这般想着,下了值,严同知就提着礼物亲自拜访了府尹。 两人寒暄了一番,严同知才试探着道: “倒是不知道,大人何时与靖南伯府也有了深厚交情。听闻前日夜里那京城来人,是拿的大人的手令进府。” “大人是上官,见着大人手令,下官自然不敢不放行。只是,您也知道,靖南伯府的事,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总得对上头有个交待……” 府尹叹息一声: “唉,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严同知立刻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谁说不是呢!” 这让府尹顿时打开了心防,无奈地道: “其实本官也不想掺和上头那些大人物的纷争。可庆之啊,张家的面子我可不敢不给。” 严同知一脸凄惶地恳求: “大人,你我同僚多年,下官心中对您比亲兄长还敬重。还请大人念在多年情分上,别让下官稀里糊涂就死无葬身之地!” 府尹也觉得他如今有点惨。 想着多年同僚情分,便没有隐瞒张淑妃怀孕,且八成是男胎的事。 严同知心中咯噔一下。 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随便一说,竟然应验了! 张淑妃原本只是个宠妃,并不足以影响前朝。 可若能平安生下这一胎,那便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太后。张家以及与张家联姻的靖南伯府,今后都要跟着鸡犬升天。 而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把张淑妃这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给得罪死了! 将来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大人赐教!” 告别了府尹,严同知立即回府,来到严夫人的院子里,将此事告知了她。 严夫人听闻后,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吓得魂不守舍。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张淑妃据说和靖南伯夫人感情极好,将来只怕恨不得把我们严家抄家灭族!” 严同知经过回家这一路的思考,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心中有了决断。 此时,一咬牙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首鼠两端之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我们此番站在慈航观一边,已经将靖南伯府得罪死了,那便不如跟着慈航观,一条道走到黑!” 严夫人依旧满脸紧张和担忧。 严同知便耐心与她分析道: “张淑妃虽说已经怀胎三月,却未必有人愿意让她生下皇子……即使生下了健康的皇子,陛下春秋正盛,要等到陛下退位,那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呢,我们没必要这么早就杞人忧天。” 他说得隐晦,却极有道理。 陛下无子,别说后宫的娘娘们个个想拔得头筹生下皇子。 就是宗室们,恐怕也做着过继自家孩子去做太子的美梦。 除了张家这一派人和皇帝,有的是人不想让淑妃平安生下皇子。 与靖南伯府亲厚的淑妃娘娘,的确有飞上九天之势。 可这泼天富贵能不能接得住,还有太多的未知因素。 严同知坚定的语气感染了严夫人,叫她的一颗心也慢慢镇静下来,琢磨道: “没错。我们可是忠心执行陛下旨意,就算淑妃娘娘要为难我们,也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而且,若张淑妃真的平安诞下健康的皇子,身为外戚,他们反而更要低调行事才行……几年之内,我们都还是安全的。” 严夫人头头是道地分析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信了。 在屋中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严同知发话道: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要及早行动!夫人,你明天去一趟慈航观,看是否能亲自面见观主!“ 看观主往日的行事风格,也不像是个没野心的人,应当不至于坐以待毙。 以观主的能力,未必不能将张淑妃拉下马。 就算观主没那么大野心,严家为求自保,也定会在暗中使力将观主往上推。 不过,毕竟往后就只能跟着慈航观混了,为求稳妥,还是先不要自作主张为好。 详细交待了一番,严同知第二天一大早就亲自送夫人登上了去往慈航观的马车。 * “慧云道长,妾身有事关京城与靖南侯府的重要消息,要禀告观主,不知可否让妾身面见观主?” 慧云见严夫人神色郑重,又提及京城,便道: “你且在观里等一等,稍后我去禀告观主。” 这是观里的老规矩,观主一般是午膳时分结束清修。没有十万火急之事,所有人都不得打扰。 严夫人自然也知道,耐心地等到了中午。 期间亲自帮观里清理香炉,一边与坤道们闲谈拉近关系。 “严夫人,观主有请。” 在慧云的带领下,严夫人来到知客堂,便见观主已经坐在上首等着了。 行礼问安后,严夫人落座,也不敢废话耽误观主的时间,直入主题。 把两个关键信息说完,她悄悄用余光观察着观主的表情。 原以为,这般重大的事,观主就算不惊慌,也会皱皱眉。 没想到,她竟是红唇微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声线慵懒地问: “怎么,如今知道怕了?” 严夫人神色有些僵硬。 天老奶!那可是唯一皇子未来太子甚至天子的生母,得罪了她,谁能不怕! 好一会儿,严夫人才讪笑道: “怕自然是怕的,但无论如何也不影响我们严家对观主的虔诚!” “此事事关重大,妾身与外子不敢擅专,因此来寻观主拿个主意。若要我们做些什么,只要观主您一句话,我严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青竹很满意严家的态度。 不过,对于他们是否能与秦家一样,恰如其分地把握行动的分寸,还是不太确定。 如此,他们能事前请示,那便是最好的。 “有事及时禀报,不擅专。你们这次做得很好!” 她及时给予了肯定的赞赏,以便他们对做得好的地方继续保持。 又道: “至于宫中之事,你们也不必惊惶,本观主可以给你们吃个定心丸——不足为虑。” 那宛若九天神祗掌控一切的笃定,让人莫名十分信服安心。 严夫人告辞回家,将观主的反应说与严同知。 两人虽说有些不解观主为何如此有信心,不过出于对观主强大实力的信任,他们对张淑妃一事的惶恐的确消减了很多。 没有慈航观的吩咐,也没有擅自做主进一步扩大慈航观的影响力。 心想如今事态不算紧急,等个几年,或许便见分晓,却没想到,答案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让人惊喜。 第89章 快去找观主救命!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此事还得从慈航观的虔诚信众郑元乃说起。 这一日深夜,郑家在南都城别院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门房打开门,才发现竟是郑总兵身边的心腹长随。 “少爷呢?我有急事向少爷禀报!” 下人们不敢怠慢,立刻去叫郑元乃。 郑元乃此时早已熟睡,被叫了起来。 听说扬州那边有急事,他连衣衫都没扣好,就直接去了待客厅。 所幸武将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他走进待客厅的时候,便见父亲身边的心腹长随范大勇正拿着一块毛巾胡乱搓着头发,其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显然是冒着大雨赶来的。 “勇叔,发生什么事了?” 郑元乃有些不安地问道。 能叫父亲身边心腹如此急切的,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范大勇将毛巾一扔,虎目通红跪倒在地: “少爷,您得想想办法!总兵大人前些日子里带兵剿匪,不慎被水匪砍伤,如今已是牙关紧咬,进食困难。军医说,只怕是得了破伤风。” (破伤风之名,首见于宋代《太平圣惠方》) 破伤风! 郑元乃整个人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他出身武将之家,虽说没上过战场,对外伤也是极为了解的。 被刀剑所伤,最怕的就是感染破伤风。 这病症,据说是外邪从伤口进入血液所致。 病人有时候根本没伤到什么致命部位,一开始人也好好的,没几天,突然就感觉张口困难。没多久,就会牙关紧咬,紧接着脸部,颈部甚至全身都会频繁抽搐。 后来甚至随便一点光照,声音,都会让其抽搐不止。 不出十天,就会因为窒息或高热而死。 这是不治之症! 郑元乃心中大痛。 从小宠他爱他,像是参天大树一样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很快就会死去! 见他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范大勇连忙站起身扶住他: “少爷,您可不能有事,老爷还指着您救命呢!” 经过许多刀光剑影,范大勇很明白如何让人快速振作精神。 果然,郑元乃很快压下心中悲痛: “我……我又不会医术,怎么救得了我爹……” “慈航观啊!您之前端午的时候,不还回来说那慈航观观主可治百病百伤么?您去求求那位观主!” 范大勇身为郑总兵心腹,是知道慈航观的。 郑元乃刚才都被急糊涂了,一时间完全没想起此事。 闻言心中大为振奋: “对,我都糊涂了,竟忘了观主!我立刻去求观主救我爹!” 郑元乃丝毫不敢耽误,收拾了一份贵重的供品,也不顾如今是深夜且外头下着暴雨,立刻就要赶往慈航观。 其妻卫氏听闻后,也只是象征性地劝了劝,便表示自己也要跟丈夫一起去求药。 毕竟,公爹是整个家族的参天大树,他若倒下,整个郑家将立即衰败。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留在家中主持大局。” 郑元乃斩钉截铁,然后立刻就在暴雨中上了马车赶往慈航观。 山路湿滑难行,他抵达慈航观的时候,已经是早膳之后了。 这次,陈青竹难得没有吃完饭就去修炼。 而是去视察道观脚下不远处的慈幼堂。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最近她发现自己的修炼速度越来越慢,昨夜直接完全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速度加成,完全消失了。 想到自己最开始有速度加成,是因为救下那几个婴儿,她决定去慈幼堂看看。 * 经过三四个月的建设,慈幼堂已经在六月之前全部完工。 原本在慈航观挤着住的孤儿们,如今已经全部搬进了慈幼堂里。 陈青竹一心修炼,除了发展信众外,对其他的事情都是全权交给手下们。 慈幼堂由温柔心细的慧静负责,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前来视察。 叩开慈幼堂大门,与陈青竹随行的坤道便扬声道: “快去叫你们慧静姑姑,说观主来了!” 那开门的小童一看门口那身着白色绣云纹道袍,宛若仙人般的身影,呆了呆,然后立刻转头就跑进院子里,边跑边大喊: “慧静姑姑!慧静姑姑!观主来了!观主来了!” 为方便采买接收物资等,慧静这样的管事者,住处都在慈幼堂的最外围。 慧静很快闻讯跑来,眼睛里亮晶晶的,满脸兴奋。 观主除了给钱,几乎没怎么关注过慈幼堂,她还以为观主心里完全不重视这里了呢。 而她,也总是在给观主做这些不重要的小事,可见在观主心里,她完全比不上慧岸慧云能干。 虽说有些失落,但她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好这些分内之事来报答观主。 即使认为观主不重视慈幼堂,她也一直在尽自己所能地照顾慈幼堂的孩子们。 走到大门口的中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形高挑,飘逸出尘的身影。 “观主!” 她开心地喊道,抱拳行礼,然后便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陈青竹: “观主今日可是要来检验慈幼堂?” 陈青竹轻轻点头: “没错,四处看看吧。” 慧静便领着陈青竹从外而内参观整个慈幼堂。 山上平地少,整个慈幼堂的房屋,有八十多间,如同梯田一样,一排排依山而建,彼此之间以石梯相连,整体用围墙圈起来。 为方便孩子们生活,斋堂,洗衣打水的地方都设在中间。 修建慈幼堂的几个月里,慧云又下山去慈幼局收容了几次孤儿。 住在周边的百姓,也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女婴。 如今整个慈幼局,有一百五十个年纪大些的孤儿,另有两百左右的襁褓婴儿。 也好在后头天气越发暖和,可以在院子里搭帐篷暂住,不然就算把西苑东苑的禅房给塞满了,也塞不下这么多人。 如今慈幼堂建成,孩子们搬进新家,住宿上才终于宽泛了许多。 陈青竹跟随慧静一路往慈幼堂最高处的房屋走。 每到一排房屋处,都要站在窗户边看看那里住着的孩子们。 如今慈幼堂年纪大些的孤儿们,至少都来慈航观生活了一两个月了。 天天吃饱喝足,他们当中许多人不但长高了,还长胖了。 除此之外,精神上也放松许多,每个人眼中都有了光彩。 陈青竹打眼看去。 哪怕她是突然视察,孩子们身上和住的屋里,也都很干净,许多人脸上都是带笑的。 婴儿们也被这些大孩子照顾得很好。 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大多躺在摇篮里安静睡觉,有哭闹的,也有大孩子立刻上前去抱起来安抚,若是要喝奶,小一些的就在旁边搭把手。 一个个都动作熟练,配合默契。 斋堂之中,食材也都是新鲜且品质不错的。 视察完毕,陈青竹很满意。 慈幼堂在慧静的管理下,不仅没有任何苛待孩童的事情发生,还秩序井然,祥和融洽。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慧静,你把慈幼堂管得很好!” 她含笑肯定了下属的功绩。 慧静被夸,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 “多谢观主夸奖!” 随即又道: “这也不是属下一个人的功劳,慧云师姐,慧岸师姐还有慧明师妹,都帮着想了不少办法,这才有了今日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山下走。 此时孩子们才知道,观主来慈幼堂视察了。 听说观主已经要走了,大家都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 有些还在哄婴儿的,甚至把婴儿也抱了出来。 许多孩子站在屋檐下,像是簇拥在一起的小雏鸟一样,齐齐伸着脖子,好奇地往慧静姑姑身边那个穿着白色绣云纹道袍的高挑坤道看去。 在慧静慧云等人的教育下,每个孩子都知道,他们有如今的好生活,都是因为观主慈悲。 她老人家一句话,慈航观就拿了无数钱财,将他们从地狱般的慈幼局赎了出来。 也是因为有她老人家庇佑着整个慈航观,那些富商贵人们,才会给他们修房子,送吃的穿的。 因此,众孩童心中,无不充满对观主的仰慕,感激。 如今终于得见观主,众多孩童别提有多激动了。 但即使如此,当陈青竹从他们所住房屋旁边的阶梯走过,也没一个人敢大声喧哗。 观主实在太过神秘又太过强大,所有人哪怕再好奇,也下意识知道敬畏。 观主与众人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大家都说观主慈悲,观主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可谁也没说,观主竟是如此年轻,像是画上的仙子一般美丽! 第90章 区区破伤风,观主还能治不好?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许多孩子都看呆了,回过神来,不住地发出惊叹。 “原来这就是观主啊!” “观主果然是神仙吧,不然怎么会有强大法力还如此好看!” “我以后也要和观里的姑姑们一样,去观里做道姑,侍奉观主!” “我长大了要给观主种田,给她种好多大米做供品!” 陆二丫在给自己负责照顾的一个妹妹喂奶,此时听到外头响起喧哗声,赶紧从屋里冲了出来。 然而,她来得太晚,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由十分失落。 她是第一批被从慈幼局解救出来的孤儿。 因为生得好看,怕遭了慈幼局那些畜生管事的毒手,一直把自己弄得浑身脏污。 当初被慧云姑姑买走的时候,她以为要被卖到大户人家,被那些黑心肝的老爷玷污折磨致死,吓得魂飞魄散,连头都不敢抬。 为此还挨了管事的鞭子。 谁能想到,她竟是阴差阳错掉进慈航观这样的福窝。 这里没有人打骂他们,也不会有人被带去当玩物猥亵。 每日里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除了带襁褓里的妹妹们,帮着姑姑们干些洗衣服尿片这种轻省活儿,便没有别的事情做。 即使如此,她每个月都能领到好多月钱。 休沐的时候,跟姑姑们一起去南都城里,往日那些站在旁边多看看,都要被父母打骂的吃食首饰,她如今都能自己买得起! 如今她在慈航观的日子,比在家里好十倍百倍。 她有时候竟是有些感激,当初父母逃荒的时候,带走了哥哥,将她丢在南都城外。 当然,她最感激的还是观主。 慧静姑姑说了,没有观主,不单是她,就连慈航观的姑姑们,也无法像如今这样安心又幸福地生活。 往日里她做小乞丐时,远远看一眼也要被驱赶的达官贵人们,如今之所以又是给他们捐钱,又是捐物,还经常来帮他们打扫房屋,甚至教他们写字。 都是因为他们想成为观主认可的虔诚信众。 观主真的好厉害! 小姑娘心中满是对观主的崇拜。 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陆二丫低下头,小声对怀中的婴儿道: “妹妹,你要快快长大啊!” “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去伺候观主,那样就能天天看到观主啦!” * 陈青竹并不知道,慈幼堂里,有一个小姑娘因为没见到她满心失落。 而像是陆二丫一样崇拜孺慕她的孩子,还有很多。 她突然决定去视察慈幼堂,主要是因为怀疑是否有人暗中虐待那些孩童,导致她的修行速度无法再翻倍。 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回到东苑,她便一直在回想前世那些修功德的修士们的所作所为,许久后终于得出结论: 做一件善事,能提供的功德是有限的。 而这有限的功德,在修炼中也是消耗品。 功德越来越少,对修炼速度的提升便越来越微弱,用完了便没了。 所以那些修功德的修士们才会不断行走世间做善事。 要她像那些人一样,与所有人为善,被人欺辱也唾面自干绝不还手,先天下之苦而苦,后天下之乐而乐,她是做不到的。 功德于她再重要,也不足以让她违背本心。 她顶多在有大功德的事情上特意出手。 别的么,就算要被倒扣功德,她也绝不委屈自己的本心。 说到大功德,今年之内,倒是就有一桩…… 正想着,便听慧云前来禀报: “观主!信众郑元乃求见,说是其父得了破伤风,想求观主赐下仙露救命!” 陈青竹对这些重要的香客们的过往及人际关系,都是特意派了李千户前去调查过的,不说一字不漏,也说得上了如指掌。 当然,修士记忆力极好,这对她来说也不过是看一遍就能记住的事,并不需要花太多精力。 慧云这一说,她便立即想起郑元乃的父亲是个什么情况。 扬州总兵,三品武将,深得操江提督信赖,宛若半子。 算起来也是江东一带的大人物了,论实权,比裴骁还要风光。 此人早年坠马伤了身体,绝了生育,膝下只有郑元乃一棵独苗。 就算不论他儿子郑元乃三个月来勤勤恳恳上香供奉,态度虔诚,陈青竹也是愿意出手相助的。 无他。 这案例实在太过典型,可以成为慈航观的活招牌。 略一思索,她便拿出两瓶仙露,交给慧云,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开始修炼。 * 前殿的郑元乃心急如焚。 眼见慧云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道长,怎么样了?观主可愿见我?” 慧云摇了摇头。 郑元乃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也不顾地上都是暴雨后的水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慧云道长,我爹性命垂危,求您再帮我美言几句……” 慧云不由无语,心道好歹听人把话说完啊。 “你且起来。” “不,您不答应我就一直跪着!”郑元乃哽咽着道。 慧云扶额,道: “观主不见你,又不意味着不救你爹。” “观主说了,你平日里还算虔诚,如今至亲性命垂危,便赐你两瓶仙露救父。” 郑元乃又惊又喜,挂着两行热泪猛地抬起头: “两瓶?!” 往日里仙露一瓶难求,他居然一下子就得赐两瓶。这是何等惊喜,何等荣幸! 慧云道: “观主有言,扬州与南都路途遥远,来回耗时太久容易误了性命。另一瓶只是备用,若药力不够,可于一到三日后补服。” 郑元乃大为感动。 观主对于他们这些信众们来说,一直高高在上宛若神祗, 可关键时刻,竟能为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信众考虑得如此周到! “多谢观主大恩大德!多谢慧云道长!” 他激动地拱手作揖。 慧云将两瓶仙露递给他,带着几分世外高人的傲然训斥道: “好了,不过是区区破伤风,观主还能治不好?哪至于如此惊慌失措。没得堕了观主信众的名头!” 郑元乃手中捏着两瓶仙露,别提有多高兴了。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子,嘴巴却已经快笑开了花: “是是是!小生受教!嘿嘿嘿!” 慧云挥了挥手: “罢了,早些回扬州救你父亲吧!” 郑元乃又道谢一次,这才匆忙下了山。 回城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回到南都的家中,他将一瓶仙露交给范大勇,让他快马加鞭赶回扬州,先给父亲救急。 而他自己无法快马骑行,则乘马车带着另一瓶仙露赶回扬州。 如此安排,主要是因为仙露太过珍贵,哪怕范大勇还算可信,他也不敢贸然将两瓶仙露都交给他。 反正服了一瓶肯定能吊住命的,而且一到三天都可以补服。 兵分两路,是最妥当的。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对父亲的担心,完全没想到,回到扬州总兵府,竟会面临那样的事情! 第91章 打定主意,从儿子手中把第二瓶仙露骗来。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范大勇对郑总兵还是十分忠心的。 他在郑元乃去慈航观的时候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下。 待郑元乃回来,立刻便拿了仙露,快马加鞭出了南都城,往扬州疾驰而去。 他是军户,骑行速度很快,抵达扬州总兵府刚好只用了一整天。 此时天色擦黑,总兵府却是兵荒马乱。 郑总兵正在发病,全身抽搐,整个人弯得像一张弓一样。由于喉咙痉挛,他喘不过气,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整个人面色发紫,直翻白眼。 一旁伺候的邱姨娘捂着嘴直哭。 郑元乃的生母好些年前就过世了,郑总兵又不能人道,也没续弦,府里的一应杂事都由这位郑夫人生前最信重的邱姨娘负责。 她同样出身武将家庭,深知这样下去,她的夫主必死无疑。 若夫主死去,少爷又身体病弱没个一官半职,他们整个郑家便都完了啊! 正在此时,范大勇回来了。 一见这情形,立刻道: “姨娘,少爷求到了仙露,快给大人服下!” 邱姨娘大喜。 想到丈夫发病时吞咽困难,根本喝不进药,立刻吩咐人拿来一个小漏斗,然后再让人按住郑总兵,掰开他的嘴,用漏斗把一瓶仙露全数喂了进去,确保一滴不剩。 刚饮下仙露,郑总兵因为抽搐弯成了一张弓的身体,便蓦然软了下去。 邱姨娘吓了一跳。 然后便见郑总兵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竟是刚饮下仙露,就能呼吸了! 仔细一看,原来是全身的抽搐都停止了。 肉眼可见地,郑总兵脸上的神情开始放松,越来越放松,甚至变得轻松愉悦。 正在此时,刚好回了水军大营一趟的黄军医赶到了。 他是治疗外伤方面的行家。 邱姨娘连忙招呼: “黄军医,快来看看老爷的病情如何了?” 军医一把脉,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又伸手去摸郑总兵的脸颊,只觉得那紧绷的肌肉竟是完全放松了下去,全身的其他地方,也与正常人无异了。 正疑惑不已,便见郑总兵睁开了眼睛。 “黄军医,本官的病情如何了?” 黄军医一脸不解地道: “真是奇了怪了,总兵大人的病情仿佛突然就痊愈了,如今脉象已是与常人无异!” 又问先前他们给郑总兵服了什么药或者做了别的什么。 郑总兵却不肯给他探究的机会。 于是,黄军医匆匆赶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郑总兵打发走了。 军医一走,邱姨娘就连忙关切问道: “老爷,您感觉怎么样了?真的痊愈了吗?” 郑总兵只觉得连日来的所有病痛全部消失无踪,身上轻松极了,状态好得能徒手打死一头牛。 心道观主果然神人啊! 幸好因缘际会,他们郑家提早供奉了观主,不然,说不得他老郑这条命这次就要交待了! “那还有假!”他斩钉截铁地道。 说着,余光发现屋内桌子上有先前没撤走的粥,虽然已经冷了,却也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他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奶奶的,这些天可饿死老子了!” 说着,就端起装粥的砂锅便直接往嘴里倒。 破伤风首先发生痉挛和紧绷的,就是口唇周围的肌肉,紧接着便是喉颈部。 从发病开始,他就进食困难,一直在挨饿。 如今病痛一去,他就立刻觉得饿得受不了。 也不管有没有冷掉,风卷残云般,直接把桌上的小菜汤水全都一扫而空。 邱姨娘和范大勇看得目瞪口呆。 这下他们确信郑总兵是真的好了。 哪怕上次听说过郑元乃被一瓶仙露从鬼门关拉回来,到底没有亲眼见过。 如今亲眼见到郑总兵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心下仍是震撼不已。 “这仙露的效果也太神了,堪称起死回生啊!”邱姨娘感慨不已。 范大勇重重点头: “谁说不是呢!” “据少爷说,那观主原本还担心一瓶药效不够,怕来回奔波耽误了总兵性命,直接给了两瓶呢。谁能想到,一瓶的效果就如此立竿见影!” 一旁正抹嘴的郑总兵立刻顿住了,随即大步走到范大勇面前,满脸激动: “大勇!你是说,还有另一瓶仙露?” 范大勇下意识实话实说: “对啊。那观主给了两瓶,少爷担心属下在路上出意外不能安全带回,就只给了属下一瓶,另一瓶由少爷带着往回赶呢!” 邱姨娘不解: “老爷,您不是已经痊愈了么,还这么关心另一瓶仙露做什么?” 郑总兵立刻捂住了脑袋,踉跄几步: “哎哟!” “我怎么突然觉得这头又晕起来了,恐怕是还没好全!” 邱姨娘与范大勇顿时紧张极了。 要知道,破伤风最开始发病,就是会感觉头晕。 范大勇立刻道: “属下马上去叫军医,他应该还没走远!” 郑总兵连忙叫住他: “不必!” “等我服下另一瓶仙露,就能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邱姨娘和范大勇都觉得,郑总兵此时的表情好像有些假。 郑总兵自己也有点心虚: “既有仙露,何必再耽误军医,营中也有不少伤兵等着他去照顾呢!” 说完,他就脚步虚浮地再次回到床上: “唉哟,这头真有点晕,得躺着!” 话虽如此,他刚才还没吃饱,再加上喝了好几天的汤汤水水,馋的劳心刮肠的。 还是忍不住吩咐厨房又给他煮了一锅肉来。 邱姨娘和范大勇在一旁瞅着,他吃肉的时候,仿佛又不觉得头晕。 一时间真是闹不清楚郑总兵在搞什么幺蛾子。 也不怪郑总兵惺惺作态。 实在是他真的很想要那第二瓶仙露。 旁人根本不知道他服下仙露后经历了什么。 那仙露从喉咙里流下去的时候,喉咙处的窒息感立刻就缓解了。 待仙露流进腹中,便有暖意从腹部往四肢百骸扩散,病痛很快就随着暖意消失,连伤口处,都不觉得痛了。 最后一抹暖流,却是流向了他那早年的伤处。 在那股暖流的滋养下,已经废弃多年的部位,竟是突然有了蠢蠢欲动之感。 然而,那暖流终究还是太少了,就跟一碗水倒进了一盆沙子里一样,很快就被吸收殆尽。 蠢蠢欲动的感觉戛然而止。 他心中大急。 只要暖流再多一些,他就能恢复如初了啊,怎么就不能再多些呢! 那一刻,他无比理解儿子当时的想法,一睁眼就恨不得立刻再来一瓶。 而如今,他们家是真的还有一瓶仙露啊! 只要饮下,他就能治好多年的隐疾,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男子! 虽说这样有些对不住儿子。 但如今儿子能得观主赐下两瓶仙露,往后定然也能得到第三瓶。 反而是他这旧伤,实在难以启齿,不好向观主求仙露治疗。 因此,纠结一番后,郑总兵还是打定了主意,定要从儿子手中把第二瓶仙露骗来。 第92章 听闻这仙露神效,定国公心动极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郑元乃一路担忧父亲的安危,不敢有任何耽误,星夜兼程,终于在两天后的晚上赶回了总兵府。 一回府,就直奔父亲病床前。 见郑总兵正闭目躺在床上,连忙关切道: “爹,你怎么样了?” 郑总兵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 “还是头晕……只怕是还没好全!” 郑元乃丝毫没有多想,赶紧从怀里拿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仙露,拆开包装拔下瓷瓶塞子,毫不犹豫就将一整瓶仙露喂给了郑总兵。 郑元乃知道药力发挥作用需要一些时间,便耐心地等着。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爹一开始表情还挺舒坦,后头却皱起了眉头,表情说不出的扭曲怪异,脸上开始发热出汗。 郑元乃十分紧张: “爹,你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郑总兵咬牙,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没……没事,我现在感觉特别好!” “元乃你赶了几天的路,也累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郑元乃不放心: “可是,爹你的身体……” “真没事,你赶快去休息!” 郑总兵斩钉截铁道。 郑元乃只好恋恋不舍地回房休息去了。 心中挂念着老父的病情,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去郑总兵房中探望他。 谁知道,往日里一直对他敞开的父亲寝室的房门,这次竟然推不开了! 郑元乃有些着急,大喊: “爹,爹!我是元乃啊,您怎么锁着门!您身体还好吗?” 过了好久,房门才打开。 这么久的时间,他爹竟然还只穿着里衣。 更让他惊讶的是,邱姨娘竟然也在里头。 他记忆中,两人已经好多年都不同房了。怎么今日邱姨娘竟留在爹房中过夜了? 而且,姨娘的脸好红啊。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两个人都一副心虚至极的样子。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郑元乃到底是个成年人,好一会儿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顿时脸也爆红。 看来他爹不仅是恢复了,而且还恢复得极好! 天杀的,他怎么会撞到这种事! 尴尬!太尴尬了! 郑元乃落荒而逃。 他如今还不知道,从今往后他不仅得面对父亲重新与姨娘亲密起来,没过多久,甚至还得添上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妹。 当然,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几个当事人都没为这件事难为情太久,因为下午的时候,总兵府来了一个贵客。 “老爷,少爷,定国公来了!” 接到下人通报时,总兵府三个主事人一开始都有些诧异。 随即反应过来,国公爷应该是来探望郑总兵的。 郑总兵顿时有些感动。 国公爷对他有知遇之恩,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如今定是听闻了他的伤情,赶着来见最后一面的。 “快快有请!” 他立刻吩咐道,自己也大步朝外头迎去。 半路上险些和大步往里冲的定国公撞个满怀。 定国公是个头发花白,却身形高大,精神矍铄的老头子。 见到龙行虎步的郑总兵,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跟见鬼了一样。 “百战,你……你不是得了破伤风要死了吗?” 一辈子处变不惊的定国公难得结巴起来。 不怪他如此惊讶。 实在是先前他身边的亲信,亲眼见到郑总兵发病,还由几个军医联合确诊了破伤风,这才给他报了信。 这可是不治之症。 按理说,都已经六七天了,理应是发病极其频繁,随时可能咽气的时候了。 他也正是想着这一点,明明在苏杭巡视,还是立即快马加鞭赶过来,想给这个自己当做半子的下属送上最后一程。 可谁能告诉他,郑总兵怎么会如此精神,跟个没事人一样! 郑总兵知道,事到如今,他是不能再瞒着定国公关于慈航观的事了。 不光因为定国公身为操江提督,是他的顶头上司。 更因为定国公这些年对他的知遇之恩。 这等大好机缘,对方都已经问了,他要是还藏着不说,那他可真就不是个人。 “此事说来话长,国公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正堂,郑总兵挥退了所有下人,这才跟定国公说起了自己是服了慈航观所赐下的仙露,才能好得如此迅速与彻底。 定国公难以置信: “世间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神力?” 见他不信,郑总兵直接掀开衣服给他看伤处: “您看,服完仙露后,属下不仅破伤风治好了,就那刀伤也彻底治愈,一点痕迹没留。” 郑总兵那一刀伤在腰上,刀口虽然没有深到致命,却也不浅。 如今才六七天,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仅如此,定国公还发现,他背上的那道蜈蚣似的长疤,竟然也不见了。 要知道,那可是郑总兵年轻时候,为救他以身挡刀才留下的疤。 两人也正是因此结缘,才有了往后深厚的父子师徒情谊。 定国公这才彻底信郑总兵先前的说辞,感慨极了: “这才几天啊,竟连陈年旧疤都好了!” 郑总兵解释道: “国公爷,不用几天,服下后不过两三刻,就能全好!” 定国公大为震撼: “这世间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段!那观主绝非凡人!” 突然想起一事,恍然大悟道: “莫非,元乃的病也是那慈航观观主给治好的?” “没错!当初元乃都回光返照了,幸得一南都富商为元乃献上慈航观所赐仙露,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后来,元乃为了再得仙露彻底治愈痨病,便去了南都定居,只为方便时常烧香供奉,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 “也幸好如此,不然属下这次,只怕是必死无疑。” 定国公也知道郑元乃搬去南都城的事。 如今才弄清楚其中原委。 想到仅仅是一瓶仙露,就可让人重病垂死时捡回一条命,定国公顿时心中狂跳。 他也是六十余岁的人了。 别看如今还算健壮,可说不定哪天一场病,就会让他彻底倒下,甚至长眠不醒。 大权在握,谁能想死呢。 想到这,定国公立刻亲热地揽住郑总兵的肩膀: “百战啊,你家是慈航观的老人了,且跟老夫说说,这去慈航观烧香供奉,可有什么讲究?” 郑总兵欣喜道: “您已经决定要去慈航观烧香礼拜了?” 他说出此事,便是希望定国公也能沾到好处的。 不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利益,他都不希望年事已高的国公爷出事。 原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才能说动国公爷去做慈航观的信众,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定国公一瞪眼睛: “老夫又不傻,那可是有真神能保命的地方,既然知道了,岂能不去!” “平日不烧香,难道还指望遇到事了临时抱佛脚?” 郑总兵嘿嘿一笑: “正是如此!国公爷英明!” 说着,就把郑元乃叫来,给定国公讲慈航观的规矩。 定国公听完,立即就决定修书一封给他夫人,命令她先准备好供品,等他回南都,两人便立刻前往慈航观烧香参拜。 在陈青竹不知道的时候,慈航观又增添了一位位高权重的信众。 当然,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太惊讶。 毕竟她给出两瓶仙露,本就有借郑总兵这一个钩子钓几条鱼的打算。 如今,只不过是定国公这条鱼先上钩了而已。 第93章 观主跟前的楷模信众,岂能不好生结交。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观主,今日郑元乃回来了,送了价值千两的供品,说是感谢观主对他爹的救命之恩。” 慧云面上带笑,向陈青竹汇报着今日观中的新动向。 “看你这么高兴,我猜不止如此。”陈青竹微微挑眉,带着调侃的语气道。 慧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么明显吗?” 随即坦然道: “好吧,是挺高兴的!观主,您可知道,郑元乃说下月初一,定国公夫妇将亲自来进香!” 说到最后,语气已是难掩兴奋。 见陈青竹只是轻轻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慧云有些郁闷。 “观主果然才是真高人,不像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哪怕她出身京城官宦世家,超一品定国公,对她来说也是需要家中长辈无比重视的大人物了。 更何况,如今这超一品定国公还是要来慈航观做信众,像其他信众一样对她尊敬有加。 陈青竹失笑: “这有什么,想笑就笑。为了慈航观影响力扩大而高兴,难道还有什么不对么?” 慧云闷闷道: “属下是觉得,能为一个超一品定国公高兴成这样,比起观主,属下还是修养不够。” 陈青竹安慰道: “谁也不是一蹴而就,以后见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她能如此淡然,自然是因为在修真界早就习惯了凌驾于所有凡人之上。 在那个元婴大圆满即可飞升的辽阔世界,很多凡人国度的皇帝,也就仅仅是个炼气后期的修士。 在她这等短短七八十年就能修到筑基大圆满的大宗门天骄面前,只能毕恭毕敬。 所以,一个超一品国公,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当然,心态上可以藐视,行为上却必须重视。 毕竟,如今她已不在修真界,背后没有宗门可依仗,自己的修为也才炼气三层,还需要慎之又慎。 “还是那句话,对待所有香客一视同仁,温和有礼,但无需谄媚讨好任何人。若有不逊者,亦不必管他身份,该打压就得打压。” “你们若奈何不了,本观主会亲自出手。” 她叮嘱道。 慧云慎重地点了点头: “属下谨记,也会和慧岸一起,提前训练好所有人。” 不仅是她这个知客堂的堂主,慈航观其余坤道,也得在心态上跟进,方能不堕了慈航观的威名。 观主那句“以后见得多了”,叫她浑身都是干劲。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以后还有许多像定国公一般份量的权贵,会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 南都城虽说各种勋爵也不少,可在权势和影响力上,真正能与定国公比肩的,那是一个也没有。 只有京城,才有这样的人。 这说明,观主将来是一定会去京城的,而且已经打算好了,要在京城缔造不输于南都城的辉煌。 到时候,那些不希望她留在那个家里的人,看到她成为这般大人物身边最信重的下属,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相信观主的实力,也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七月初一,对慈航观的信众们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一天。 早已习惯了会堵车,大家都来得很早,且备好了辇子,以便步行的地方可以省力些。 哪怕连日来一直下雨,也丝毫未曾阻挡信众们初一上香的热情。 定国公夫妇来的时候,在道观脚下一里开外,就被堵住了去路。 看着脚下泥泞的道路,为了显得光鲜些,特地穿了一身锦袍的定国公不由抱怨妻子: “都跟你说了,元乃说的要早些来,你在家磨蹭,如今好了吧,要走这么长的路上去!” 他年纪大了,雨天路滑,反而不敢坐辇子,怕底下人脚下一滑摔到自己。 他这年纪,摔一跤伤筋动骨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他根本没带辇子,原本打算的是早些来,在阶梯下停车,直接就上去了,也不必担心弄脏了衣袍。 定国公夫人看着前面一眼看不到头的车马队伍,也傻眼了,闻言不由有些委屈: “天不亮就出发了,难道还不够早么?以往去玉龙寺上香,这已经算很早了……谁能想到这慈航观的香客,竟然个个都这么早!” 定国公冷哼一声: “枉你还烧香拜佛几十年,竟是白去了!” 这话定国公夫人还真不敢辩驳。 一方面,定国公是个暴脾气,不喜欢别人顶嘴。 另一方面,她烧了几十年的香,竟也不知道南都城有如此灵验的地方。 还是定国公来信告诉她的。 那几十年的香,可不就是白烧了么。 两人在仆从的搀扶下,花了足有一刻的时间,才爬上了慈航观。 脚下和衣袍边缘全是泥。 未免显得不敬,又让下人拿了水来擦洗了一番,这才进了慈航观。 一路参拜神像,走到主殿外,便见许多香客在主殿与前殿之间的抄手游廊下头站着,正三三两两地说话。 定国公在其中看到了郑元乃。 两方只是遥遥点头致意。 因为都知道,在参拜完所有神像前,是不好先闲聊的。 进入主殿,饶是定国公夫人去过许多寺庙,也被这豪华的供品台给惊呆了。 那上头可不是像一般的寺庙那般,摆着的都是香油,或者果子点心。 每个托盘里,金和玉,必然有一样是价值超过一百两的。 除此之外,做陪衬的茶和酒,也都是城中售卖的高档茶酒。 看来,这些香客不仅来得早,还个个出手阔绰。 相比之下,她家这三百多两的供品,别说出彩,直接要排到倒数几名了。 定国公夫人心里惴惴。 国公爷来信说,让她准备贵重的五行供品,她按着去玉龙寺的经验,直接阔绰地准备了三百多两的供品。 按理说,这都相当于首辅一年的俸禄了,作为一次烧香的供品,已经很豪华很惹眼了。 再多,岂不显得过于高调。 谁能想到,竟是这样一副情形。 还好,殿里的知客坤道,并没有因为他们供品不算好,而对他们露出异样的目光,反而十分温和有礼。 不然,她简直不敢想国公爷回去后会怎么责怪她。 两人参拜完所有的神像,定国公发话道: “走,去主殿外。” 刚才他便看到,有一位生得十分美貌的坤道被香客们包围着,想必就是元乃说的那位深受观主信赖的慧云道长了。 他们这种初来乍到的,想见观主肯定不能。 但至少要去慧云道长面前露个脸的。 两人一走近,郑元乃便远远迎上来见礼。 “国公爷!国公夫人!” 这一下,直接把其余香客惊呆了。 在场众人之中,除了袁老夫人和严夫人两个地位不低的官家夫人,竟是谁也没想到,这对锦衣华服的老夫妻,竟是国公夫妇。 就连认识定国公夫人的二位,也极其惊讶。 定国公那是什么人! 那可是超一品国公,从一品操江提督,极得陛下信重的两朝元老啊! 他居然亲自来慈航观供奉上香! “这两位是?” 在场的其他富商夫人都不认识二人,不由出言询问。 严夫人立刻介绍道: “这是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 其余人皆是商户,闻言更是震撼不已。 定国公! 那可是南都城甚至整个江东地区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啊。 他们这等商贾,就算是捧着金银财宝也进不了定国公府的门,更别提见到他本人了! 众人连忙行礼参拜。 “大家都是慈航观的信众,不必拘礼!” 定国公和气地道。 众商贾信众心中又是一阵激动。 堂堂定国公,竟然对他们这些商贾如此客气。 若非成了慈航观的信众,他们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说白了,还是沾了观主的光。 当然,更叫人羡慕的,还属秦大富。 因为定国公的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见那位慧云道长已经不在此处,便出言道: “哪位是秦大富?” 秦大富连忙站了出来。 初一这种大日子,没什么紧急事务他都是会亲自来的。 “小的秦大富,拜见定国公!” 定国公连忙亲自搀扶: “不必多礼!” 随后,打量着秦大富又夸道: “不愧是观主的楷模信众,瞧这模样,真是满身干练,一看就是能做大事的!” 秦大富被夸得面红耳赤,一时间只晓得呐呐道: “国公爷过奖!” 定国公又问: “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秦大富拱手道: “回国公爷,是开染坊布庄的!” 定国公点了点头,转头就吩咐国公夫人: “以后咱们国公府的所有布料,都找他家的布庄买!” 众富商顿时对秦大富投来羡慕的目光。 秦大富受宠若惊,连忙道: “不不不,国公爷府上要布,怎么好说买卖,以后您家但凡有需要,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定国公却正色道: “老夫就是为了照顾你生意,才叫府上来买布的,不给钱像什么话!就这么说定了,你小子要是不收钱,那就是不给老夫面子!” 秦大富只得道谢。 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堂堂定国公,竟然特意来照顾他家的生意!这是何等荣幸啊! 但激动过后,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一切还都是因为观主。 若非他秦家深得观主宠信,曾开口赞扬说他们是信众楷模,定国公认得他秦大富是哪个牌面上的人。 更别提特意主动来与秦家结交! 秦大富心中对观主的崇拜,再次冲向一个新的高峰。 只觉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紧跟观主脚步。 这世上,就没有比观主更了不得的人物了! 想到此处,他弯着的腰也直了起来。 他可是观主的楷模信众,可不能见着个权贵就卑躬屈膝的,没得堕了观主楷模信众的威风! 他这般不卑不亢的态度,反倒叫定国公越发高看了他一眼,待他的态度更亲热了两分。 其余在场的富商与夫人们,心里的羡慕都说麻了。 今日烧香,秦家竟成最大赢家。 第94章 茉娘亲事,乡试主考官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在慈航观逗留了半个时辰,定国公终于如愿在慧云道长面前露了个脸。 那位慧云道长虽然很年轻,对于他这个大权在握的国公爷,却并无一丝谄媚之意,连请他去禅房喝杯茶的意思都没有,只淡淡说了几句话。 对于其他人,哪怕是商户,也是同样的温和又疏离的态度。 真正地体现了什么叫方外之地,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如此气节,让定国公越发对慈航观的观主神往不已。 正是因为观主的本事过于超凡,慈航观上下,方有如此底气,不对任何权贵折腰。 回程时,是由秦家指挥着所有车马掉头疏散的。 国公府的车马在最后头,自然是第一个离开的,临行前,定国公还对秦大富道了句辛苦。 上了车,定国公夫人才不解地问道: “国公爷,那秦大富不过是一介商贾,何须如此抬举他?” 定国公瞥了她一眼,见她眼中满是对那秦大富的轻视,想到自己时常不在南都,烧香供奉都需要夫人代劳,定国公不由严肃地教导妻子: “老夫抬举的是一介商贾秦大富吗?老夫抬举的是观主面前最得脸的信众!” “那慈航观观主有神仙手段,可治百病百伤,怎么恭敬讨好都不为过。往后名声传扬开来,如我们这般心思的多了去了,我们定国公府如何凸显?” “我们来的已经算晚的了,想要后来居上,就得连同她身边得脸的管事,信众,都好生结交拉拢。如此,在关键时刻,我们才能像郑家一样顺利求得仙露,保下性命,你可明白?” 定国公夫人执掌内院多年,自然不是傻子。 丈夫都如此掰开揉碎跟她讲了,她如何还能不懂。 更不敢再对那些商户信众心生轻视。 不然,要是在观主面前坏了印象,老爷子肯定饶不了她。 她连忙道: “国公爷放心,妾身一定尽心竭力,争取早日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 见她已经重视起来,定国公又交待道: “元乃说过,慈航观一事不可轻易外传,你记得让跟着去的人守口如瓶。” 此事他原本在信里就交待过,定国公夫人也知道轻重,立刻郑重答应下来。 两人乘车回了府里。 却不知道,在一山之隔的玉龙寺,还有许多人在苦等定国公夫人出现。 像是定国公夫人这般地位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追捧。 甚至许多人是为了能与她有所交集,故意出现在她常常出现的地方。 玉龙寺,对于那些想要在她面前套近乎的人来说,便是这样一个场所。 这个七月初一,一如往日般有许多商贾,低级武官和勋爵家眷在玉龙寺守着。 然而众人在玉龙寺从天亮等到天黑闭寺,都没能等到定国公夫人出现。 定国公夫人这样一个地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哪怕是在香火旺盛的玉龙寺,也是最重要的那几个香客之一。 期间连玉龙寺的人,也好几次派了人去路口张望。 最终,所有人还是失望而归。 回到城中,不少人前去打探消息,定国公夫人会不会是病了,所以才没去玉龙寺? 不然,以她初一十五必然去上香的虔诚,不可能不去啊。 然而,派去的人传回的消息却是,定国公夫人好好的,根本没病。 这就奇怪了。 更让人奇怪的是,定国公夫人不仅初一没去玉龙寺,十五也依旧没去。 这叫等着与她偶遇的人越发疑惑。 连玉龙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寺庙哪里没做好,得罪了定国公夫人了。 七月十八,府尹夫人家的茶会上,各路官家夫人齐聚一堂。 那些侯爵伯爵家的夫人们,便难免谈及此事。 这些勋爵人家,虽说爵位还算好听,如今在朝中没有实权,便逐渐走向了没落。 家中子弟众多,恩荫的名额却只有一个,读书又读不出来,可不就指望着能在军中找点出路。 想在军中混,在南都这地界上,能靠上的实权人物,就只有兵部尚书和定国公。 兵部尚书是文官,哪里比得上定国公这种勋爵,与他们是天然的同盟。 因此,平日定国公夫人身边,没少围着一群侯爵伯爵人家的夫人竞相讨好。 听得这些人各种猜测定国公夫人不去玉龙寺的原因,坐在下首的严夫人端起茶杯,但笑不语。 在场众人,也只有她和袁老夫人知道定国公夫人的去向。 可她才不会好心地告诉这些人,给自家平添对手。 而且,看样子就连定国公夫妇,在发觉了慈航观的妙处之后,也是下了功夫藏着掖着的。 不然,就凭眼前这些人精,哪能半个多月过去,都依旧打探不到消息呢。 她家如今可都有了一瓶仙露呢,这点比定国公府上还强。 想到此处,严夫人心中不由生出浓浓的优越感。 正得意呢,便听上首的府尹夫人笑着道: “严夫人笑什么,莫非你知道内情?” 众多夫人的目光,顿时刷地一下全聚集在了严夫人身上。 严夫人乐极生悲,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僵了一下。 脑子飞速运转,她看到在场的袁老夫人,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妾身只是刚听说了御史袁大人家的喜事,正高兴呢!” 由于两家如今都是慈航观的信众,关系自然比往日亲近了很多,来之前她就知道这件事了。 话题便转移到了袁老夫人身上。 众人不由关切道: “是不是袁老夫人家外孙女的亲事定了?” 前几个月袁老夫人到处给外孙女寻访合适的人家,在场不少人都掺和了一脚呢。 虽说被严夫人当了筏子,但这是为了遮掩慈航观之事,袁老夫人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而且,她自觉给外孙女找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也是喜从心生,于是含笑应道: “确实定了,婚期就下个月十三。” 众人立刻说她不厚道,竟然都不给她们发请帖。 袁老夫人笑道: “这不正要找机会与你们说么?我家茉娘往后在南都城过日子,还得指望各位婶娘照顾呢!” 众人又打听说的是哪户人家。 袁老夫人道: “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算耕读传家的清白人家。年轻人是国子监的学生,相貌堂堂,名声品行都是极好的。家里呢,也只有一个寡母,为人极其和善,是个面团性子。听说了我们茉娘,也是一万个满意,说是嫁过去就让她管家呢。” “国子监的学生?那证明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啊,年轻人有出息!” 听到有人夸她未来外孙女婿,袁老夫人与有荣焉,努力矜持地道: “的确还不错,十九岁那年中的举人,明年便要去京城试试水。” 又有人问: “那这么说,都二十出头了,怎么先前都没有说人家吗?” 袁老夫人心情好,也耐心解答众人疑问: “这孩子极有志气,说母亲一个人供他读书不容易,没考中进士绝不成婚。后来还是他娘看中了我们茉娘性子柔顺,这才强行把婚事定了下来!” 众人听完,也都夸这孩子孝顺又有志气! 虽说这举子门第不高,但年少就中了举人,又相貌人品都不错,对茉娘这样一个不受亲生父亲重视的官家小姐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夫婿了。 众人纷纷道喜,让袁老夫人一定记得给她们送喜帖,到时候她们好去吃喜酒。 袁老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她之所以不计前嫌,频繁参加这些宴会,不就是为了让茉娘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在夫家被人高看一眼么。 * 马上临近八月。 对于南都城的众多官宦之家来说,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乡试。 所有勋爵人家,都只有一个恩荫名额一个爵位,其余的都得自己去挣前程。 朝廷重文轻武,大多勋爵人家,也得去挤一挤科举这根独木桥。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但凡有个举人的功名,就能想办法运作一番,让孩子去当官。 因此,乡试就显得尤为重要。 为防舞弊,南都城的乡试主考官人选,也尤其关键。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乡试主考官的人选,终于在今日发到了南都府衙。 算着日子,只怕要不了几天,这人都要到南都城了。 严同知原本也没多关心乡试。 毕竟他儿子早都就已经是举人了,今年府中也没有庶子下场。 一群官场愣头青都还不是秀才们的考试,根本不值得他太关注。 然而,当他看到主考官的名字,顿时险些惊得从圈椅上掉下来。 第95章 再次提升慈航观战力。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经宏! 那可是张家嫡支的嫡长子,也是靖南侯的嫡亲大舅子! 乡试主考官的人选一般分为两种情况,要么是资历极老的清贵文官,要么就是皇帝的新宠。 无论是哪一种,做完主考官回去,只要没出大篓子,都意味着升迁。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征兆。 陛下能派遣张经宏做南都这种至关重要之处的主考官,便意味着看重准备提拔。 这就证明,短短几个月过去,靖南侯府的事,在陛下心里已经翻篇了。 此次张经宏来南都,甚至可能解除靖南伯一家的圈禁。 哪怕按常理推断,对方一时半会应该不敢对他们慈航观这一派人不利,严同知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立刻派遣自家夫人来山上向观主禀告此事。 严夫人抵达的时候,陈青竹正在检阅戒律堂部分成员的修炼成果。 这事要从三个多月前说起。 当时,她在功德之力的加持下,不仅迅速突破了炼气二层,按照预计,最多两个半月到四月中旬,便能突破炼气三层。 (宝宝们,先前时间算错了,早就该炼气三层了,前面的也改过来了,所以要在先前的时间线里补上这段剧情) 于是,她便开始着手再次提升慈航观的战力。 四月初,她将慧岸单独叫来禅房询问: “慧岸,我当初让你留心那些资质与心性都较好的苗子,如今可有分晓?” 陈青竹的吩咐,慧岸向来是忠实执行,闻言立刻说出了二十个名字。 “比我想得要多。” 慧岸道: “观主说了,要那些经脉宽阔,且能熟练记下所有穴位之人。” “属下选出了二十个身强力壮的,她们得知是观主的命令让记穴位,个个都异常用功,半个月过去,每个人都把穴位记得极好。” 这让陈青竹很欣慰。 虽说需要记的穴位只有六十四个,但这对大字不识的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容易。 她们能对她吩咐的事情竭尽全力,就证明还是有几分忠心的。 “二十人便二十人吧。你去把她们全部召集起来,本观主有话要说。” 慧岸依言而行,很快将这二十人召集到了东苑的中庭里。 陈青竹扫视众人一遍。经过大半年的好吃好喝与每日锻炼,那些个子较高骨架较大的坤道们,如今就显得比一般女子健壮很多。 正是她所需要的好资质。 慧岸也同样是如此,陈青竹让她站到二十人的最左边作为领头人。 “各位,本观主手中有一门速成功法,三月修成,届时不管力气还是速度都将提升三到五倍,军中最勇猛的将士也将不是你们的对手。只是,此功法必然会使身躯变得十分雄壮,再不复女子柔美之姿。”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思考,不想学的尽可以离去,本观主可以保证,绝不会影响你们月末的奖银。” 没有人怀疑陈青竹所说的真实性。 只是,传统观念所限,其中很多人本就从小因为骨架大而自卑,如今听说身躯要变得更雄壮,都很难接受这样的副作用。 “观主!我要学!” 陈青竹话音刚落,慧明小姑娘就首先站了出来大声道。 身躯变得雄壮与否,无非就是讨不讨男人喜欢的问题嘛。 她管那些男人喜不喜欢。 她就想变得力大无穷速度极快,就像观主当初推翻慈安老尼那时候一样,跑起来像旋风,一棍子就能将人抽出一丈远,那简直是叫人着迷极了! 慧岸听了陈青竹的话在想,原来观主让大家记下穴位,竟是为了传功。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让慧明抢了先。 闻言赶紧道: “观主,属下也要学!” 她家父兄本都是武将,她碍于性别才不能继承家业,杀敌报国守卫一方安宁,如今既能提高武力,又能变得更加壮硕,明明全都是好事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陈青竹见两人如此积极,含笑道: “也可以再想想,所有人都是一炷香之后决定去留。” 一炷香后,有九个人犹犹豫豫地离开了,在场的连同慧岸在内共有十二人。 陈青竹警告道: “选择是你们自己做的,接受了本观主的功法,便绝对不能背叛,否则本观主定斩不饶!” “我等必将永远效忠于观主!”慧岸朗声道。 其余人跟着附和表了忠心。 陈青竹拿出一张行功图给慧岸: “给你们半个月时间,把这行功图练熟。半个月后,本观主将逐个为你们传功。” “当然,半个月内若有后悔的,依旧可以随时退出。” 众人兴冲冲领命而去。 这行功图是陈青竹在修真界时,来自于一个凡人国度皇帝的储物袋里搜刮来的自创之法。 此法主要用来快速制造精锐战力,非炼气三层及以上修为者不可使用。 这法子男女皆宜,首先需将灵气灌注到士兵们体内,将灵气转化为没有灵根的凡人所能长时间存储与吸收的真气。 然后,再教授他们体修炼气初期所运行的内功。 如此一来,只需三个月时间,就能让这些人的力量和速度提升三到五倍(这是凡人身体所能容纳的极限)。 若单论力量和速度,他们甚至比炼气一层的修士的战斗力还强,若再辅以一定格斗技巧,单兵战斗力便十分可观。 但在修真界,这方法实在是鸡肋。 因为每制造一个这种士兵,就会让一个炼气三层修士的灵气一扫而空。 凡人世界几乎没什么灵气,灵气还算充足的地方又不会允许凡人进入,那就意味着必须用灵石来补充亏空的灵气。 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填满丹田至少需要九块下品灵石。 而这样制造出来的战士,仅仅只有力量和速度的提升,无法像真正的体修与先天武者一样使用灵气和真气,更无法拥有境界上的提升。 别说无法奈何筑基期修士,就算来个炼气中期的修士,也能一指头就轻易解决一个。 哪怕制造上万个,也只能在凡人世界过家家。 而九块下品灵石都能买三颗益气丹了,其价值在凡人世界至少能养一支千人的军队十年。 怎么看都不划算。 不过,她如今处在纯凡人世界,没有其他修士威胁,也暂时不缺灵石,情况又不一样了。 以她前世所知,接下来将很快就有一个大肆吸纳战力的机会。 她需要忠于自己的武力来统率这些战力。 论忠心与可信度,慈航观的坤道们无疑是排第一的。 只是,在无法修真的世界里,男女体力差距实在太大,女子想在军中做首领很难服众。 哪怕并不划算,她也必须提升她们的武力值,让她们进可攻退可守。 既能在武力上压制男性士兵,又能用自己的头脑去服众。 据慧岸汇报,留下的坤道们,不仅没有人选择退出,还对那张功法图热情高涨,只花了三天就记下行功路线,每日里勤修不缀。 于是,等到了四月中旬,陈青竹便从慧岸慧明开始,花了四天时间,给在场众人都传授了可用的灵气。 如今刚好三个月,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第96章 他们迟早会有求到慈航观的一天。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肉眼可见的,所有人都长高了很大一截,身躯也变得壮了不少,从外表上看,和普通男子的体型差不多,比一般女子稍微壮一点。 陈青竹检查了一番,每个人体内的真气都已经吸收完毕,已经算是大成了。 接下来便是测试速度与力气。 速度方面,自然是全力奔跑,用滴漏计时。 对比之后,陈青竹发现那凡人国度皇帝的手记确实没胡乱吹嘘,速度上众人的确是至少都提升了三倍。 资质最好的慧明有五倍。 其余则都在三四倍的样子。 跑完后,又用军中的测试办法,让众人提石锁,测试力气增长。 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提起两个六十斤的石锁。 众人虽然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这三个月里,力气在逐渐变大,却从没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当下兴奋不已,甚至还有人把六十斤的石锁抛着玩。 正在测试中,慧云便来向陈青竹禀告严夫人来访的消息了。 看着院中坤道们喜笑颜开地抛着那么沉重的石锁玩,慧云目光闪了闪。 女子身弱,立世不易。能短短数月便让人如此强大,真好啊。 可惜,她根本没有修习这功法的资格。 恰好考核已经到了尾声,陈青竹便吩咐道:“直接带她过来吧。” 又对众人道: “大家都进步很大。慧岸,接下来你们每日都要重点练习搏斗术,探索出能最大限度发挥你们体能的武器与战斗方式。” “是!” 慧岸领命。 “好了,各自散去吧。” 严夫人走进来的时候,正好与慧岸等人擦肩而过,不由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是她记错了还是刚才看错了? 怎么感觉一段时间不见,慧岸道长竟然高大了很多呢? 不过,到底带着任务而来,她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旁的事情上,很快便心无旁骛地走进了知客堂。 仙风道骨的观主已经坐在上首等着她了。 “观主!” 她行了个礼。 “坐吧。” 严夫人小心地坐了半边椅子,然后将主考官人选,与她丈夫的猜测都说了一遍。 “外子让妾身前来禀报此事,顺便也问问观主是否有什么指示。” 陈青竹初听闻,有些诧异。 张经宏来南都城做主考官,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 但稍微细想,也并不奇怪。 前世张经宏没来南都做主考官,主要是因为裴瑾中毒一事宣扬出去,张家不放心靖南侯府继续照顾裴瑾,直接将人给接去了张家。 这一世因为她的存在,张氏无法推她出来平息张家嫡支的怒火,自然也不敢宣扬裴瑾中毒一事,裴瑾没能及时去张家,后来便被牵连圈禁在了靖南伯府。 以张家对裴瑾的重视,如何能放心。 派遣嬷嬷不行,自然是要让足够份量的当家人前来,才能把裴瑾接走了。 想明白这些,陈青竹淡声道: “无需惊慌,他们自有求到慈航观的一日。” 严夫人一时间没明白: “观主的意思是……?” 陈青竹道: “张经宏多半为他的嫡亲外甥而来。” 严夫人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张经宏那外甥的怪病,除了观主,还有谁能治好。 求到慈航观,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观主对裴张两家的宝贝疙瘩有再造之恩,张家又岂会再计较往日的冲突。 况且,连定国公他老人家都被观主的神力折服,一个张经宏难道还能跑掉不成? 到时候,说不定张家甚至宫里的淑妃娘娘,都得成为观主的虔诚信众。 如此一来,往日的恩怨又算什么。 “倒是妾身和外子瞎操心了,观主神力通天,世间哪有什么能威胁得到您的事情呢!” 陈青竹看她表情,便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却也没打算解释。 她与张家嫡支虽说没有直接仇恨,但与张氏所在的那一支,却算是仇深似海。 八岁前,她生在直隶一个村庄的小富之家,爷爷是秀才,家有数百亩良田,些许薄产,父母尚算恩爱和睦。 然而,一切都毁在了父亲某次进城之后。 他被张家赌坊的掮客盯上,引诱染上了赌瘾,从此不仅迅速败光了家产,将她的母亲活活气死,后来还将她这个容貌极好的女儿送到张府抵那赌债借的印子钱。 曾经她只恨父亲为何手贱染上赌瘾,却是直到死后作为游魂飘荡数年,见得多了才知道,这不过是达官贵人们掠夺平民百姓再常见不过的手段。 富裕的,或用强权,或用人祸夺走其财产。 普通富户实在榨不出油水了,则会将镰刀挥向更加贫穷的百姓。 张家的万贯家财,是无数个她那般家庭的血,泪,甚至是命构成的。 那赌坊虽是由张氏的父亲在管理,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 张家赌坊和放印子钱的利润,也没少送到张家嫡支做孝敬。 所以,她绝不可能与张家人真正和解。 靖南伯府与张家人连作为她的信众,被她压榨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必须全部失去所有,被打入地狱,方能告慰她被害惨死的母亲,女儿,以及她自己前世今生所受的一切苦难。 不过,按照前世轨迹,淑妃肚子里那个皇子是能平安生下来的,皇帝生前始终是张家的坚实后盾。 要安全达成自己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张经宏来南都做主考官,便意味着,皇帝恐怕已经在张淑妃的枕头风下,原谅了靖南伯府与张家。 但毕竟刚说了要圈禁,立刻解禁太过儿戏,在南都城的百姓处也不好交代。 以皇帝的心性,很可能会让张经宏将靖南伯府一家带回京城。 那便意味着,等不到炼气四层,她就必须找机会把蓉娘接回来了。 * 严同知所料不错。 没过两天,身为主考官的张经宏,便带着两百护送将士,以及副主考官等监考队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南都府。 乡试是大事,张经宏又是上差,且其父是内阁阁老,其堂妹是宫中宠妃,理所当然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热烈欢迎。 不仅是府衙给安排了最高规格的驿馆,准备了接风洗尘宴,连兵部尚书也当日就下了帖子,请张经宏前往府上赴宴。 然而,张经宏冷着脸推拒了接风宴,把自己手下人带到驿馆安顿好,就立刻去了靖南伯府。 第97章 张家大舅与宫中来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站住!圈禁重地,闲人勿近!” 张经宏被尽忠职守的衙役拦住了去路。 张经宏眯着眼睛看着这些人。 据说当地那位严同知有意为难靖南伯府,看来这些衙役,便是那严同知派来的人了。 身后那位随从见自家大人被拦住,不消吩咐,直接挺身而出,呵斥道: “大胆!你们可知眼前是什么人!” 衙役们听这嚣张的口气,面面相觑,眼前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仔细一打量,来人四十左右的年纪,身形文弱面容清雅,身穿大袖锦袍,头上戴着硬纱做的四方平定巾,隐约可见束发的玉簪做工成色极好。虽说一副温文飘逸的儒士打扮,却透着几分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衙役们惯常看碟下菜,于是收敛了口气问道: “敢问尊驾是?” 随从昂着头,满脸骄傲地道: “这可是张阁老长子,陛下亲封的四品大员与南都乡试主考官!看清楚了,我等可是奉了宫中陛下与淑妃娘娘之命,前来探望靖南伯一家,尔等还不速速放行!” 说着,亮出了一块金牌。 只见上头写着“如朕亲临”几个大字。 衙役们连忙下跪,随后打开侧门放人进去。 这边,早有靖南伯府的门房听到外头动静,此时飞跑着去正房报信。 张经宏二人刚走到二门处,靖南侯与张氏便迎了出来。 “大舅兄!” “大哥!” 二人见到张经宏都十分激动。 张经宏打量二人一番,叹息一声: “妹夫和妹妹都清减了不少,这番真是受苦了!” 张氏红着眼眶抹眼泪。 裴骁却道: “是我们行事不慎,活该受这一遭教训。” 又问张经宏路上的情况。 一行人一边寒暄,一边往正堂走。 几个月过去,堂堂靖南伯府,因为无法出去采购,招待张经宏的时候,竟连像样的茶叶都拿不出来。 张经宏脸色铁青: “那严庆之,简直欺人太甚!” 裴骁已经习惯了如今的清苦生活,不是不恨,但情绪上已经很平稳了。 “严庆之,、也是奉慈航观背后之人的命令行事。大舅兄在京城可有打听到,那慈航观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张经宏摇了摇头: “那慈航观来往香客颇多,却都不在车上用自家家徽,盯梢的人也很难判断,其背后之人是否去过慈航观。又不好跟得太近打草惊蛇,是以始终没有头绪。” 裴骁抿了抿唇: “大舅兄也无需生气,背后之人迟早会浮出水面,如今靖南伯府刚犯了错,未免再次落人口实,也不宜大张旗鼓对付慈航观。” 张经宏长出一口气,对这个妹夫的城府倒是十分满意。 没个头绪的事讨论也无用,两方很快转移话题。 张经宏问出了此行最关心的事情。 “瑾哥儿如今怎么样了?” 两方人一起去了裴瑾所居住的院落。 他们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裴瑾在发脾气。 “都打量本少爷不能动,收拾不了你们是不是?敢嘲笑本少爷,掌嘴,把她的嘴打烂!” “少爷,奴婢没有!奴婢怎么敢嘲笑您!” “不敢?那就是表面不敢是不是?实际上还是背后偷偷嘲笑本少爷!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 里头响起啪啪啪的巴掌声与小丫鬟的哭喊求饶。 张氏等人顿住了脚步。 张经宏目露悲悯: “唉,瑾哥儿这是心里苦呢,又关在府里没个消遣,叫他打骂下丫头小子出出心里的郁气也好。” 裴骁也心痛嫡长子的遭遇,更何况这还是他治家不严造成的,心下更多了几分愧疚,对他也比较纵容。 闻言道: “大舅兄说的是,发泄出来,比憋在心里好。” 张氏也夸: “瑾哥儿虽说情志大变,却从来只对下人撒撒气,对妾身和伯爷,每每都是好言好语的。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上天不公,让这么好的孩子遭此厄运!”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裴瑾那边终于发泄完毕。 见两个小厮拖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丫鬟出来,几人这才走了进去。 只见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十三岁少年郎,如今瘦弱不堪,满脸阴郁。 明明大夏天躺在床上,脚上却穿着袜子,手上更是戴着手套,遮得严严实实。 四肢瘫软无力,不管是做什么都不能自主,只能靠奴才伺候。 裴瑾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见到靖南伯夫妇,恭敬地喊了句: “父亲,母亲!” 余光看到两人旁边的张经宏,顿时眼前一亮: “大舅!” “大舅,您怎么来了!” 张经宏见外甥如此亲近自己,也是心痛不已。 裴家在京中时,他时常来见裴瑾,那时候多温文有礼又性情舒朗的孩子,如今却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舅甥两个好好亲近了一番,张经宏这才回了正堂。 一坐下,就不满地道: “瑾哥儿的病情到底如何,这么多名医,竟没有一个中用吗?” 裴骁和张氏都有些心虚,张氏又心虚得更厉害。 但两人都掩饰着没表现出来,只如同一对十分为孩子心痛担忧的父母般,说这几个月因为圈禁,裴瑾的药早就断了。 那京城来的名医,就是有医术也无法施展,裴瑾的病情,丝毫没有起色,只怕又延误得更加严重了。 张经宏顿时越发恼恨那慈航观背后之人。 又叫把他们张家派来的那位京城名医请来,他要亲自过问。 那位钱大夫很快前来回话。 张氏坐在下首,心里十分紧张,生怕那钱大夫答话答不好,叫张经宏起了疑心。 好在这钱大夫收了钱,倒也办事得力。 一见张经宏,便各种诉苦。 他明明受张家所邀,来南都城照看病人,谁知竟然一起被圈禁在了靖南伯府,过了好几个月苦哈哈的日子。 张经宏神色不愉: “天灾人祸,谁也不愿意。委屈了钱大夫的地方,张家自会补偿。如今我只问你,瑾少爷的病情如何?” 钱大夫不敢再说其他。 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劳,便道: “瑾少爷得的是痿证,就是华佗在世,也只能阻止恶化,不能复原。这几个月虽无药物,老夫也尽力为少爷施针,教他锻炼,并未使少爷的病情继续恶化。” 张经宏脸色稍缓。 钱大夫又道,自己只是暂时来看病的,在京中也有自家的医馆要经营,在伯府待了这么久耽误了很多事。 问张经宏,能否让自己早些回去。 治疗裴瑾的那些方法,他可以不藏私,交给来接替的大夫。 张经宏瞥了他一眼: “且放心吧,等乡试结束,本官会接瑾哥儿进京,到时候你跟本官一起回去便是了。” 一旁的张氏和裴骁,听到这话心中大急。 只接裴瑾走吗,那他们呢? 先前顾忌颜面没问,如今却是忍不住了。 尤其是张氏。 她哪里敢让裴瑾单独被接到张府去。 到时候,中毒一事岂不是就露馅了么? 她连忙道: “大哥,那我与伯爷,从此岂不要与瑾儿骨肉分离,瑾儿病着,不亲自看着他,我们实在是寝室难安啊。” 张经宏道: “放心吧,到时候你们与我一起回京。” 裴骁也难掩惊喜: “陛下撤了对靖南伯府的圈禁?” 张经宏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淑妃娘娘宫里的刘公公也跟着一起来了,具体的,等他明日来跟你们说。” 听到这话,靖南侯夫妇十分煎熬。 第二天, 那刘太监果然来了。 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一车药材药材和几大车生活物资。 昨日这刘太监没来,就是去外头采购物资去了。 看到刘太监让人搬进来一大堆东西,满府下人都十分激动。裴骁和张氏夫妇,也很感激他的这份体贴。 “刘公公受累了!”裴骁客气地道。 刘公公虽然是宫中人,淑妃身边的心腹,却一点都不傲慢,闻言连忙道: “当不得伯爷这话!奴才本就是奉了淑妃娘娘的命令,前来照顾夫人和伯府的!这都是分内之事!” 又指着那一车药材,道: “淑妃娘娘听闻夫人受伤,一直十分牵挂,这次特意叫奴才带了药材来,给夫人补身体!” 看着那一大堆东西,张氏既觉得面上有光,又很感动妹妹对自己的关心,关切道: “娘娘与腹中的皇子可还安好?” 刘太监示意进去再说。 几人走进正堂分别落座,又屏退了下人,刘太监这才道: “宫中不知多少人不想娘娘生下腹中的皇子,先前又因为伯府之事,陛下心中有芥蒂,被人下手暗害了一回。” 第98章 姐妹情深,炙手可热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氏听得心惊胆战,颤声道: “那娘娘如今怎么样了?都怪我连累了娘娘!” 刘太监道: “夫人放心,娘娘和腹中的皇子都好着呢!娘娘正是担心夫人来日回京,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担惊受怕,特意让奴才悄悄来跟您说句实话,她是故意叫人得手的。” “陛下对伯府先前收买锦衣卫与司礼监一事十分介怀。娘娘说要等些时日,让陛下要发泄出心中这股火气才能求情。这次有人下手,她便故意着了道,趁着陛下后怕怜惜之际,为伯府说了情,陛下这才开恩,命伯府此次随张大人一起,迁回京城,解除圈禁。” 裴骁听着皱眉: “伯府事小,娘娘腹中龙嗣事大。娘娘实在不该为了伯府之事拿龙嗣冒险!” 刘太监道: “伯爷不知,娘娘得知夫人受了伤,又被圈禁,吃食药材全无,心中跟油煎似的,一心就想设法帮伯府脱困。” 裴骁听着这话,虽说觉得淑妃意气用事,可她为了张氏的安危,甚至愿意拿腹中孩子冒险,可见对这个姐姐有多在意。 下意识的,张氏在他心中的位置,也加重了好几分。 一旁的张氏,早已哭成了泪人。 她与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想到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妹妹,挺着大肚子还要为自己操心冒险,也是心痛不已。 刘太监继续道: “伯爷,娘娘叫奴才给您传句话。”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以淑妃的口吻道,“姐姐鲁莽愚钝,给府上惹了祸,还望姐夫多多担待。” 裴骁心中熨帖。 淑妃如今可不是当初到靖南侯府来小住几天,都还得看他脸色的小姑娘了。 她如今本就是四妃之一,生下皇子,定会更进一步。将来甚至会成为太后。 如此尊贵还能这般看重他的想法,可见心中依旧是敬重他的。 “淑妃娘娘多虑了。夫妻本就荣辱一体,夫人并非有意犯错,是那背后之人太过狡诈才会中了圈套。我又岂会苛责于她。” 刘太监奉承道: “伯爷果然胸襟宽广!” “您放心,这次回京之后,淑妃娘娘定会为您争取机会将功折罪。” 裴骁心中顿时大石落地。 爵位已经丢了,很难挽回。他最怕的还是被陛下弃之不用,有淑妃这句话,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刘太监又道,“未免百姓非议,回京之前,还请伯爷与夫人再忍耐些时日。府中一应采买由奴才负责,若有没考虑周到之处,还请伯爷和夫人一定要说出来。” 刘太监没在靖南伯府逗留太久,临走时,特意点名让张氏相送。 路上,刘太监低声对张氏道: “夫人放心,淑妃娘娘和小皇子俱都身体强健,不会有任何意外。而且,经这一遭,娘娘与陛下的感情更胜从前了。” 张氏这才安心下来。 也明白刚才说得凶险,是故意说给裴骁听的。 究其根本,还是想让裴骁不敢轻视怠慢她。 妹妹为了她,真是用心良苦。 “无论真假,以后断不可让娘娘如此冒险了。我在外头也定会谨言慎行,再不给娘娘招祸惹事。” 自这以后,靖南伯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水平,不用再顿顿粗粮还吃不饱了。 严同知深知如今优势在张家那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得知此事后,给慈航观汇报了一声。 见慈航观没有别的吩咐,也只吩咐衙役们当没看见,随便让人进出靖南伯府。 * 张经宏见伯府一应事务有刘太监打理,外甥的病情也还算稳定,便投入到了政务之中。 身为主考官,与当地官员往来应酬一番后,他便将贡院的大门一关,热火朝天地开始了乡试的准备工作。 驿馆外头,原本想送礼拜见,试图在主考官大人面前混个脸熟的秀才们,全部算盘落空,悻悻而归。 于是,众人只能努力挖掘张经宏以前的文章诗集等,试图琢磨出今年考题的方向。 秦珍娘的夫婿乔师友捧着珍娘斥巨资购买的礼物,从驿馆外头回来,满肚子怨气。 “若非你家只是个商贾,我又岂会被张大人拒之门外。” 说着举例说以前同个书院的某个廪生,其夫人是南都吏部尚书的孙女,跟着尚书大人去参加了主考官的接风宴,还跟主考官说上了话。 他的语气太理直气壮,秦珍娘被说得又委屈又惭愧,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她是商户出身,本就在有秀才功名的丈夫面前矮了一截,如今被抱怨娘家在关键时刻提供不了助力,似乎也无法辩驳。 好一会儿只能劝道: “相公,如今张大人已经进了贡院不会再出来了,要不你还是先安心备考吧。张大人贵为四品大员,咱们这种出身,只怕至少也得是个举人,方能入得了他的眼。” 乔师友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片刻之后又和缓了脸色,对珍娘道: “张大人的父亲是阁老,自己也是四品大员,眼看着高升在即,若能借着这层座师的关系成为他的学生,以后官场之路定会通畅顺达。” “这不管是对我的前途,还是对岳父家的生意,都是大有益处的,你且回去跟岳父大人说说,让他这次鼎力相助,备一份厚礼,让我考后拜访张大人时能独占鳌头。” 他的岳父秦大富,可是江南数得着的大布商之一,若能鼎力相助,备一份无比丰厚的大礼,未必不能让张大人对他另眼相看。 秦珍娘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便道: “相公且安心备考,过几日我便回一趟娘家跟我爹娘说说这事。” 乔师友闻言,这才转头读书去了。 心中却不由埋怨他那岳父,明明也是个人精似的人,这种紧要关头,竟是不主动为他送来打点的银两,还要让他想办法去要。 难不成是故意想让他低头? 哼,用他几个臭钱都是看得起他,竟还这般拿乔! 还好珍娘温顺听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然他亲自上门去开这个口,还不知道多屈辱。 乔师友满心以为此事十拿九稳,便安心准备考试去了。 完全没想到,一向疼爱女儿的秦大富夫妇,竟然一听要讨好乡试主考官张经宏,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珍娘。 第99章 忠臣不事二主,观主召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秦珍娘十分不解。 秦大富却道: “张家如今是朝中出了名的热灶,眼高于顶,岂会因钱财就将师友收入座下。你劝师友还是死了这条心,别想着攀这么高的枝。” 就这么算了,珍娘回去可交不了差。 所幸是自己父母,歪缠一番也无妨,于是她撒娇道: “可是,我们试都没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为了相公的前程,再怎么也要去试试啊。” “不行!试也不许试!” 秦大富斩钉截铁地道。 如他这般擅长钻营的精明人,乡试将近,为了女婿的前程,他自然是会想方设法打听主考官人选,喜好之类的消息的。 然而,当他得知那人是张经宏,靖南伯夫人的大堂兄时,他便果断选择什么也不做。 以靖南侯府和慈航观的关系,那张经宏但凡得知秦家是慈航观最虔诚的信众,不给乔师友这个秦家女婿穿小鞋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对乔师友另眼相看,那简直是做梦。 越是此时,越是一动不如一静。 而且,就算他讨好有效,他也不会去做。 所谓忠臣不事二主。 观主如此宠信秦家,他又岂能去观主的对头面前做那卑躬屈膝的讨好之事。 了不起乔师友就这届落榜而已,又不是等不起下一届。 多温三年书,到时候秋闱春闱一口气考上,同样不耽误什么。 如乔家这等没什么家世背景的下层学子,自然不知道张经宏与靖南伯府的姻亲关系。 乔师友都不知道,珍娘一个内宅妇人,就更无从得知。 见父亲坚决不答应,她内心无助极了。 “父亲,求你去试试吧!师友若是能拜在张大人门下,相当于咱们秦家也与张家有了亲故,对我们家的生意也是极有好处的!” 她不明白父亲为何不答应,只能苦苦哀求。 不然,她回去该如何向相公交差。 见她如此惶恐为难,秦夫人看出了些端倪。 “是女婿让你来的?” 珍娘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没有,他怎么会说这种事呢。他饱读圣贤书,向来是淡泊名利的!” 读书人名声最要紧,落下个贪财的名声对前程可不好。 知女莫若母,秦夫人如何看不出她在撒谎。 秦大富也审视地打量了女儿一会,最终语气强硬地开口道: “你且回去告诉他,想精进学业,秦家可以花钱给他捐个国子监的名额。至于花大价钱帮他攀附张家,那是绝无可能。” 他倒完全不担心女婿自己能有本事与张家扯上关系。 身为乡试主考官,所有同年参考的佼佼者都会在张经宏面前竞相表现。他乔师友又凭什么脱颖而出? 若乔师友真有那般优秀,早就被南都城那些清流文官或勋爵家抢做女婿了,哪里轮得到秦家这种商户。 珍娘无法,只能愁眉不展地告辞离开。 毕竟她一个出嫁女,拿了那么丰厚的嫁妆出嫁,总来麻烦父母也说不过去。 只是,没办成丈夫交待的事情,心里有些惴惴。 又怕影响他的考试,回去连说都不敢跟他说。 只暗自祈祷一个国子监的名额能叫丈夫稍微消消火气。 目送她冒雨离开,秦大富夫妇也有些忧愁。 尤其是秦夫人: “女婿会不会因此心中生怨?” 秦大富冷笑一声: “生怨?我看往日里就是太照顾他的自尊心,才叫他拿秦家当傻子,越发得寸进尺!” 秦夫人想到珍娘的处境,也不由地叹口气: “只怪我识人不明,又妄想给秦家找个有功名的女婿,如今真是投鼠忌器了。” 秦大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过是个秀才,就敢如此拿捏珍娘,以后但凡有了更大的出息,还不定如何。且再看看吧,他若真敢狼心狗肺,就别怪我秦大富叫他前途尽毁!” 当初选择乔师友,一方面是秦夫人做着让女儿做官家夫人的梦。 另一方面,秦大富也不反对这种长期投资,希望让秦家在朝堂逐渐有属于自己人的依靠。 可如今看来,他们委实选错了人。 与其等待乔师友不知何时考上进士授官,再晋升到足以给秦家提供庇佑的官位,不如好生效忠观主。 如今,作为观主的最宠爱的信众,不管是定国公还是同知府,亦或者是御史府,哪个不对他们敬重有加。 如今的秦家,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或举人能拿捏的了。 别说这种还没有官职的白身,就算是四品大员的南都府尹来了,也不敢如往日那般随意压榨他们。 正想着慈航观呢,就听下人来报: “老爷,外头有人送来一封信。” 秦大富接过打开,顿时神色严肃起来。 “老爷,出了什么事?” 秦大富屏退左右,道: “是慧云道长来信。观主有令,命我后日召集南都城所有虔诚信众,一同去慈航观。还点明,最好是家中能做主的人去。” 虽说这事来得突然,让人难免疑惑,秦夫人却没多问,直接道: “那妾身去告诉母亲,我们分头行事,尽早把观主的命令传达下去。” 秦大富点点头。 一家三口便立刻积极行动起来。 对于南都城的虔诚信众,秦家人已经烂熟于心。 毕竟每个初一十五,最先到的都是那些人。 这些人也都知道秦大富一家在观主心中的地位,是以,哪怕是定国公府的门房,也不敢忽视秦家的帖子。 当天下午,除了御史府,所有人便全部通知到位了。 第三日一大早,虽然下着雨,山路湿滑难行,午时之前,众人还是都在慈航观前殿聚齐了。 除了秦大富夫妻,好几个富商家中,来的都是当家男主人。就连严夫人,身边也站着一位官威甚重的中年男子,显然是严同知。 曾家和定国公府家中,来的都是两位老夫人。郑家则是郑元乃夫妻一起来了。 这是观主第一次主动召集信众,没有人敢不放在心上。 众人看看彼此,心中都暗自吃惊别家对慈航观命令的重视。 这不,连严同知并非休沐时间,也告假来了。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没底,观主突然召集他们,到底所为何事。 有人试图从秦大富这里探探口风。 秦大富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表态: “想那么多做什么,观主若有吩咐,咱们照着做就是了,这不正是我们这些信众展现诚心的绝好机会!” 他这忠心耿耿的模样,叫许多人在心中暗自发酸。 特么的,难怪秦家如此受观主青睐,瞧瞧这多会表忠心。 只恨自家反应慢了一拍,又让秦大富这家伙表现到了。 没等太久便到了午时,慧云出来看了众人一眼,便开口道: “各位,请随我一同去知客堂,观主要见你们。” 绝大多数人心中都是一阵激动。 来慈航观这么久,他们可还从来没被邀请去过知客堂呢,更别提亲自面见观主了。 第100章 本观主要你们救下所有灾民。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在秦大富与严夫人等来过知客堂的人眼中,今日的知客堂多了许多边几与靠背椅,分成四列,左右各两列。 众人按资排辈落座后,慧云道长便道: “众善信稍候,观主很快就来。” 没多久,果然听门口的坤道扬声道: “观主到了!” 众人立刻起身相迎,同时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道袍,身形高挑的坤道,步履从容地走进了知客堂。 明明也没见她走多快,却瞬息的功夫,就已经从两列边几中间的通道走到了上首,宽袖一振,在上首落座。 方才逆光,众人这才看清观主的容貌。 在场没见过观主的信众,无论男女,皆是心神一震。 他们从未想到,观主竟是如此年轻! 若论外貌,看起来恐怕只有十七八岁。 其五官精致肤白如雪,一双眼眸犹如空谷幽泉般沉静,一身只在袖口绣着淡青色云纹的白色道袍,整个人只是静静往那里一坐,便让人觉得满堂生辉,宛如一道初临人间的皎洁月光。 明明是极其简单素净的道姑打扮,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他们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辛苦各位今日冒雨上山。来人,给善信们上茶。” 她温和地开口道,嗓音清越如金玉相击。 明明并非很大声地说话,那声音却彷如就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这神奇的感受叫人回过神来。 再看观主,只觉得其犹如临凡谪仙,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冒犯不安。 众人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再直视。 “观主福寿无边!” 秦大富夫妻率先行礼。 其余人也赶紧跟着参拜。 “免礼,都坐吧。” 众人依言坐下,没多久,便有几位坤道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手脚利落地在每人身侧的边几都放上两杯茶水。 慧云在一旁道: “这茶是观主特意叫人为大家准备的。善信们不要浪费了观主心意。” 众人闻言,道谢之后,纷纷端起茶杯将其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顿时,坐了两个多时辰马车颠簸造成的疲惫不适,立刻一扫而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除了喝过仙露的郑元乃,其与众人皆是神色震撼。 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叹: “咦,我刚刚还头疼来着,如今竟是一点也不疼了!” 有经验的郑元乃忍不住显摆道: “此茶有几分仙露的滋味,必是也有仙力。那仙力连命都能从阎王手里抢回,更何况治疗阁下小小的头疼!” 陈青竹微笑着看向郑元乃: “善信舌头倒灵,这茶中,的确放了些许仙露。”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喝下的竟是如此好的东西,难怪让人瞬间就消除了浑身的不适。 饮下些许仙露便有如此奇效,那若是一整瓶,又该是何等惊人的疗效,何等美妙的滋味! 就算没病,要是能时常用仙露做这样一杯仙茶,只怕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众人心中对仙露的向往,再次攀升了一个台阶,纷纷起身感谢观主恩赐。 陈青竹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落座。 “今日本观主叫大家来,是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你们去做。” 众人立刻表示: “但凭观主吩咐!” 陈青竹这才开口道: “今夏暴雨频发,江中水位高涨,本观主夜观星象,南直隶必有洪灾之险,届时数十万百姓将倾家荡产流离失所。南都作为离南直隶最近的大城,少说将有数万灾民奔袭而来。” 夏季暴雨频发,本就有洪涝之险。 前世,这场洪涝波及范围极广,半个南直隶都受了灾。 无数百姓在洪涝中丧生。侥幸活下来的,也只有小半,只能往南都城求生。 然而南都城贵胄云集,如何肯让这些不安定因素的流民进城。 甚至都不会允许他们在城外聚集或救济,以免流民越聚越多酿成别的祸患。 南都守备裴骁,奉命带兵驱逐流民。 然而,今夏雨水过多,到处都欠收,其余地方也根本无法救济这么多流民,只能驱赶。 流民们四处都求不到活路,年老或体弱的好多都被活活饿死。 稍微年轻力壮的,则成为匪患,四处侵袭村庄小镇,烧杀抢掠。 零零总总算下来,这场洪涝至少带走了二三十万人的性命。 救人一命总是有些许功德的,而功德是能让她修炼速度翻倍的好东西。 陈青竹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单凭她自己的力量自然是杯水车薪,但眼前这些信众利用好了,却是能扭转乾坤的。 为此,她不惜暂停修炼,亲自跟进此事。 听她提到洪灾与流民,信众们会错了意。 生活在南都多年的富商们对此很有经验,有人立刻站出来宽慰道: “观主放心,南都守备营有数万大军,区区流民不成气候,只消驱逐到他处即可。” 南都身为陪都,是不会让流民进城的,流民只会在城外作乱。 想到这点,又有一位富商站出来献殷勤: “观主,到时流民压境,只怕会在城外生事。小人在城中有一处宅邸,三进三出,可赠与观主和道长们暂住避祸。” 另一人也跟着道,自己也有处五进的房产,就是在西城那边,位置不太好,但胜在够大,可以送给观主安置慈幼堂的众多孩儿们。 郑元乃最了解军中内情,也跟着站出来关心道: “观主,南都守备营号称数万大军,实则吃空饷者众多,实数只有八千,到时恐怕只顾得上城内,顾不上城外。稳妥起见,慈航观的确可以暂时搬入城内以避流民之乱。” 陈青竹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慈航观有神灵庇佑,不惧任何宵小。” 众人一开始有些惊讶,但见观主面色平静从容,想到观主的神通,又觉得理所当然。 紧接着,又听观主道: “本观主这次让你们来,是希望各位联手,竭尽全力救下那些灾民。”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个时代习惯了自扫门前雪,谁也没想到观主竟然会说这种话。 回过神来,想到慈航观的慈幼堂,众富商纷纷表示到时候一定会让家中派人去城外开设粥棚,几个官眷也立刻跟进。 陈青竹摇了摇头。 单是施粥能起多大作用。 几十万人的口粮,就算让他们几家联合,长期供给,再加上维护粥棚的人力,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笔账,他们心中难免会悄悄算在慈航观头上。 陈青竹要的,可是以最小的代价救下最多的人,岂能用这种笨办法。 第101章 只要再卖力些,就能成为观主心中第一宠儿!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此次若能救下灾区数十万百姓,也算是各位的无量功德。不仅上天将恩赏眷顾于你们,本观主也将同样对贡献卓越者予以奖励。” 陈青竹这话一落,便见众人顿时眼中发亮,跃跃欲试。 什么上天的恩赏那都是虚的。 观主的奖励,必然是仙露或者治病救命的机会,那才是让大家梦寐以求的! “观主引我等向善,为自身与子孙后代积德,我等又岂能辜负观主的一片好意!” 秦大富站起来一脸激昂地道地道: “我秦家但凭观主吩咐,必全力以赴拯救灾民!” 秦大富这一表态,其余众多信众,也都不甘示弱,表示自家也愿意听从观主号令,全力以赴拯救灾民。 陈青竹很满意秦大富的带头效应。 “既如此,那便讨论一下赈灾一事该如何安排分派吧。” “严善信,你曾为一地长官,你来说说,洪灾该如何救济。” 被点名的严同知心中一阵激动。 观主首先问他拿主意,可见观主对他能力的看重与认可,他可得好好表现。 他虽说没有赈济过洪灾,却也是个博览群书的饱学之士。 拿出当年科举写策论的认真,严同知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应对洪灾,第一要务是预防。疏通河道,整修河堤,迁移灾民。” “前两者,疏通河道需在旱季进行,如今已经来不及。至于整修河堤,也非一日之功,且花费甚巨劳民伤财,需得报由工部审批,同时需要地方官员大力配合。此事同样最好在旱季进行,如今只能临时加高,若是特大洪水,便是无用功。观主可知那洪灾水势如何?” 陈青竹说出前世所见: “二十余日后,上游连接五六日瓢泼大雨,河水暴涨奔袭而来,水势极强。” 严同知摇头叹息: “那如今能做的,便只有迁移灾民。如此方能最大限度保存民财,减少灾后百姓饥荒,同时也减轻赈济负担。” 前世陈青竹死后作为游魂飘荡的八年,倒也见过一些有能之吏治理水患,确实是和严同知说得差不多。 她赞许地点了点头,让严同知继续说。 严同知便又讲了灾后的救济办法,如何解决衣食住行,如何防止聚集百姓的疫病,如何以工代赈帮助百姓自力更生等等。 陈青竹听完,微笑着看向众人,像是在征询意见: “各位以为如何?” 秦大富向来是最能体察观主心思的。 观主既然要发这个善心,身为楷模信众,他自然就是要带好头。 赈灾的办法,他是想不出来什么了,但他可以引导大家出钱出力啊。 于是,他立刻道: “观主,小人不才,不如严大人博学多才,想不到太多办法,迁移百姓之事涉及到官府,也出不上力。” “但小人可以为灾民提供八千两的油布用来搭建帐篷,再捐献五千两购买赈灾粮食。另外,严大人所说的以工代赈,小人家的染坊之中,可以额外招工一百人。” 一边想着一边又道: “唉,小人的染坊能提供的伙计还是太少……这样,要不再招一批匠人为慈航观扩建慈幼堂,这次灾民众多只怕也有不少孤儿,眼见着就不够住了……” 陈青竹一边听,一边点头,看他的目光透着满意。 一旁的富商团见状大急,风头可不能让秦家给抢完了! 王姓富商第一个发言道: “观主,小人家中主营米粮生意的,可为灾民提供两万石粮食,另外可招募一百人作为码头搬运工……” 两万石粮食那可是两百万斤,着实不少。 陈青竹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两万石粮食定可活灾民无数,善信功德无量!” 王富商被她这一赞,顿时热血冲脑,一时间只觉得自家再表现一下,就能力压秦大富一家,成为观主心中第一宠儿! 于是又补充道: “观主,小人还要捐一万两善款给灾民!” 见观主果然满意地点头,王富商激动不已。 其余富商同样不甘心让王富商抢了风头,争先恐后发言: “观主,我观通往城里的道路狭窄难行,小人愿出资将道路扩宽一丈,修路的人工全从灾民中招募!对,停马车的那块空地也需要扩宽,我还要捐善款一万一千两……” “观主,小人家中是做军需供给单子的,可为老弱妇孺提供总计两万两的手工活!” “观主,小人家中无法扩产招工,可为灾民捐献两万五千两白银!” “观主,小人家中做药材生意的,可为灾民提供三万两防疫药材……” …… 总之,能出物资的出物资,能提供工作岗位的提供工作岗位。都不能的,就捐钱。 后一个发言的总是想方设法想压下前一个。 陈青竹静静听着,谁发言,她的目光就落在谁身上,眼中满是赞许。 一旁的几位官家信众,眼见富商团大出风头,也在苦思冥想自家能出什么力。 定国公夫人想起自家国公爷的交待,斟酌片刻,赶紧道: “观主,我家国公爷能直接向陛下进言,可送五百里加急题本于御前,促成灾民提前迁徙一事!” 陈青竹自然知道定国公在皇帝面前的份量,基本上他出马,这事就铁定成了。 “好,这事就交给你们夫妇!” 严同知眼瞅着众人如火如荼地发言,也生怕自家落了后。 但拼财力,他肯定是比不过那些富商的,思索一番心中有了对策,听得国公夫人发言,立刻道: “国公夫人,赈灾一事,官府理应作为主力。还请国公爷在上书时,让南都城负责接受灾民,开仓赈济!如此,下官也好放开手脚,主持南都城赈济灾民一事。” 没有上意,他若贸然开仓放粮,那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陈青竹道: “严善信说得有理。周善信觉得如何?” 周是国公夫人的姓氏。 观主都发话了,她还能拒绝不成。更何况,严同知说得确实有道理。 “方才老身考虑不周,自当按严大人所说。” 见众人纷纷慷慨解囊,在观主面前挣足了表现,郑元乃急得跟油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可是从未放弃过拔得头筹的想法,如今正是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他却一个屁都没憋出来,尽让别人出风头了。 这可怎么行! 苦思冥想好久,他终于灵光一闪,赶紧发言道: “观主,信男愿代表郑家捐献一万两赈灾银!” 一万两虽是巨款,在前头富商团们慷慨解囊下,却是黯然失色,陈青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第102章 都有极大好处。绝育的郑总兵府上有喜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紧接着便听郑元乃下一句道: “另外,信男还愿意发动扬州富商全力赈灾,为灾民提供物资银钱与招工!” 这可就不是一般的份量了。 陈青竹这才对他予以赞赏的目光,微笑道: “那可是能帮助不少灾民,郑善信这点子极好。如此,组织扬州富商赈灾一事,便交给你!” 郑元乃激动得红光满面,他终于被观主夸奖了! 刚才这一遭,观主肯定记得他了! 南都商会会长杜宗权被郑元乃所启迪,此时又补充道: “观主,郑少爷脑子活络,倒是启发了小人,小人刚想到,我这边也可以发动整个南都城的富商参与赈灾!” 其余人也争先恐后补充着自己的点子。 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陈青竹抬眼朝着最后面的慧云看去: “慧云,记好了吗?” 众人转头一看,才发现坐在最后面的慧云道长正在奋笔疾书。 慧云收笔,站起来恭敬道: “回观主,每位善信各说了什么善策良方,属下都已经尽数记下!” 有几个一时热血冲脑追加了不少捐款或物资的富商们,顿时头皮发麻。 原本他们只是既想在观主面前挣表现,又想压下别人,热血上头,才说了那么多捐款数额与措施,冷静下来后,还想着能不能偷工减料。 心中寻思着,他们这么多人发言,观主肯定也记不清谁说了什么。时间一久了,必然更是混淆。 谁知道,慧云道长竟然全部按人头记下来了! 这样一来,要是谁敢阳奉阴违偷工减料,不是弄巧成拙,坏了自家在观主心中的印象么! 唉,看来只能老老实实大出血了! 内心简直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叫你管不住嘴! 没想到,峰回路转。 观主看了众人一眼,便朗声道: “众位既有缘分同为慈航观信众,便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当团结一致,互相关照帮助,方能使彼此更上一层楼。” “众商贾善信捐钱出力,若赈灾得力,也是主持此事官员们的政绩,如此……”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严同知和定国公夫人身上。 严同知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 “观主放心,信男绝不叫其余善信白白出力……” 他承诺,只要朝廷同意让南都城主力赈灾,但凡富商善信们家中涉及到的产业能提供的赈灾物资,他都可以将订单给他们。 富商们大喜。 竟还有这种好事! 果然加入慈航观就是他们毕生做过的最好的事。 纷纷向严同知保证,自家一定保质保量交付,绝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如此一番操作,竟是上奏办事的官员必然有功绩,出钱出力的富商们,也能接到更多订单,不仅能为自家积德,还得到了许多实际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事情办好了,观主肯定也会嘉奖他们! 这样想明白了,众人顿时干劲十足。 按照先前所商量的,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定国公接到夫人急信,直接启用最高等级的八百里加急通道,上书皇帝,表示自己身为操江提督,日夜巡视江防,发现中上游连日大雨,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下游自入夏也是雨水不断,恐今年有特大水患,且会波及南直隶大部分地区,让数十万百姓遭受洪灾,损毁家园,饿殍遍野,甚至酿成流民之患。 百姓就是皇帝羊圈里的羊。 只要不是特别昏庸的皇帝,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羊大批死去,甚至发生羊群暴动造自己的反。 再加上定国公历来是老成可信之人,皇帝立刻便批准了定国公题本中所有的防灾救灾提议,送出了八百里加急的旨意,令所有受灾地区的百姓,全部往南都周围迁移。 南都有数百万百姓,本就极为富庶,要再吸纳数十万灾民也不是难事。 皇帝大手一挥,下令由南都主要负责救济灾民。 赈灾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朝廷拨下的赈灾款可不够那些灾民开销。 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就要吃排头。 老滑头南都府尹自然是不太想沾手。 正好严同知主动请缨,他便毫不犹豫将此事交给他全权负责。 心中不由感慨,这庆之老弟最近是脑子越来越糊涂了,如此棘手之事竟还抢着干。 等他真的沾手,发现这事有多麻烦,就知道什么叫肠子都悔青了。 * 与此同时,郑元乃赶回了扬州总兵府,将此事告知了郑总兵。 郑总兵虽然不能擅离职守去南都,对于自家投身慈航观的信众事业却是大力支持。 听完儿子转述的当日场景,郑总兵立刻表扬儿子的当机立断: “你这办法想得极好,且好好干,爹全力支持你!” 郑总兵政治敏感度极高,听完儿子的话,他就立刻想到了其中的绝妙好处,当即就决定全力支持儿子。 转头便吩咐邱姨娘,让她赶紧准备在家中操持一场宴会。 过些时日,等南直隶灾民开始迁徙,他和郑元乃便要宴请扬州城的富商们,号召他们一起帮助灾民。 邱姨娘正要答应,突然丫鬟端上来一条蒸鱼,让她觉得腥臭无比,顿时毫无征兆地干呕起来。 她赶紧捂着嘴冲了出去。 好一会儿,才面色发白地回来了。 郑总兵父子二人都很担心。 经过这一二十年的相处,两人早已经把邱姨娘也当做了亲人。 “快去请个大夫来给姨娘看看!” 邱姨娘是个勤俭持家的老实人,闻言连忙道: “不用不用,可能就是着了凉,才会闻到鱼腥味就突然想吐。” “着凉也不是小事啊,还是看看大夫吧。”郑元乃的妻子卫氏也在一旁劝道。 郑总兵父子想着自己当初那生死关头走一遭的惊险,也不肯让邱姨娘冒这个风险,坚持要请大夫。 大夫来之前,一家四口谁也没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直到大夫把完脉,一脸喜色地道: “恭喜大人!这位夫人有喜了!看脉象,已有一个多月了!” 一家四口,全都呆住了。 就算是卫氏这样的儿媳妇,也隐约知道自家公爹是不能生育的。 郑元乃也是当了二十余年的独生子,并且以为自己往后余生也都将是自家爹爹的宝贝独生子。 郑总兵与邱姨娘更是毫无心理准备。 第103章 郑元乃心结,茉娘成亲。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见郑总兵脸色变幻不停,邱姨娘有些忐忑,泫然欲泣地开口道: “老爷,妾身……妾身可一直对您忠心耿耿!” 生怕郑总兵误会了自己。 谁知道,郑总兵回过神来,哈哈大笑: “好好好!确实是一桩大喜事!来人,赏大夫十两诊金!” 又细细询问大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大夫每交待一项,他就重重点头,担心记不住,还拿纸笔记下来。 那一手狗爬字,真是惨不忍睹。平日里写题本,都得让人代笔。 男人中年得子本就是一件极其欢喜得意的事,更何况郑总兵那是伤了身体几十年,如今临到老了还再度开怀,岂能不欣喜若狂。 送走大夫,对邱姨娘那叫一个如珠如宝: “来人,把桌上这些腥的臭的全撤下去,别熏着了你们姨娘!” 看屋里很多家具都有棱角,也是立刻就要吩咐人包着,还叫来管家,让他马上出去采购厚实的地毯,要把邱姨娘在府里经过的地方都铺上。 这隆重的架势,弄得邱姨娘都不好意思了,连忙劝说,才叫他只铺了屋里。 回过神的郑元乃,见亲爹这副模样,明明应该笑着恭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酸涩得跟打翻了十缸子醋一般,饭也不吃了,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倒是一旁的卫氏,眼睛闪闪发亮。 她已经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看公爹那般高兴,这孩子就绝不是邱姨娘给他戴了绿帽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绝育多年的他,竟是又恢复了生育之力! 除了一个多月前,观主赐下的那两瓶仙露,她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发挥如此神奇的功效。 她虽然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是很明白,她给丈夫纳了好几个妾,大家都没有生育,足见问题是处在了丈夫身上。 所以……若是相公能再服下一些仙露,身体恢复到寻常男子一般康健,她也一样可以怀孕! 到时候,不拘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一辈子也有指望了啊! 与丈夫一起回到房里,她便忍不住立刻将这想法跟他说了。 “相公,我们这次一定要把观主交待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有希望再得仙露!” 郑元乃的满心酸楚这才慢慢平息。 多子多福。 父亲这么多年只有自己一根独苗,心中不定有多难受。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弟弟或妹妹,高兴是理所当然的啊。 他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能吃一个还没出生的胎儿的醋。 而且,夫人说得很对,只要他办好了这次的差事,观主肯定会赏赐他仙露。 到时候,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儿。 那时少不得要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儿身上,父亲定会十分寂寥。 有个弟弟或妹妹陪在父亲身边,让父亲得享天伦,不也挺好的么? 想到这里,他便彻底不介怀了,一心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利用扬州城富商的力量,尽可能给这次赈灾出一份大力气。 * 所有信众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特大洪灾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只有御史府的袁老夫人对此一无所知。 上次秦老夫人来拜访通知她这消息时,她不在家,带着茉娘去外头珍宝斋选成亲的首饰去了。 袁御史比她先回来,得知慈航观观主突然要召见信众,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便直接做主让门房隐瞒了这个消息。 八月初一袁老夫人照常去烧香,其余信众见她上次没来,以为她没那么诚心,再加上也不想再多一个抢功劳的,都默契地没跟她说。 袁老夫人全副身心都在为外孙女备嫁一事上,也没发现异常。 府中的茉娘,随着婚期临近,却是一日比一日焦虑。 出嫁前两天,茉娘直接焦虑得夜不能寐。 她本就不擅与人交流,更别提要完全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怎么想都让人害怕。 袁老夫人得知后,十分心疼,在一旁安慰道: “茉娘,不要怕,你那未来夫婿品行好,只要你与他同心同德,事事为他着想,再苦再难都不离不弃,他定然不会负你的。” “你看我与你外祖父不就是这般,一辈子都和和美美的。” 说着,又跟茉娘说了好些与袁御史的往事。 茉娘听着,才渐渐心安。 少年夫妻老来伴,外祖父对外祖母的体贴,纵容,关爱,让她对嫁人后的生活稍微有了些信心。 成亲的日子转眼即到。 袁御史府上这场婚宴,虽说不奢华,却很热闹盛大。 南都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 唯一不圆满的,便是结婚当天在下雨。虽然不算大,按民间的说法,却兆头不吉利。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年自入夏以来,就经常三天两头下大雨,听说中游的武昌府等地,更是没见过什么晴天。 今日没下暴雨,把迎亲队伍浇成落汤鸡,都算是十分幸运了。 茉娘的夫婿孙鹤荣家住城东,虽说只在地段不怎么好的地方有个两进的小院子,今日也是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毕竟是娶了前任首辅现任右都御史的外孙女,哪怕孙鹤荣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在他的圈子里,这也是件极了不起的事。 孙鹤荣的同窗,师长,晚辈,族人,周围的街坊邻居,甚至分管这片的衙役,大小官员等,全都来参加了这场喜宴。 人多得小小的院子里根本摆不下那么多宴席,只能用油布搭了棚子摆在外头。 孙鹤荣身为新郎官,自然是春风得意。 其母曹氏虽说一如往日般待人和善,说话轻声细语的,眼中也不时闪过得色。 有那心中嫉妒的,忍不住说酸话: “有道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妻,这二品大员家的孙小姐,只怕是不好伺候啊!” 曹氏目光闪了闪,随即低眉顺眼地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那么好的家世嫁给我们鹤荣,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一些有儿媳妇的妇人,纷纷对她的软弱怒其不争,立刻支招要叫她立起来,不能让儿媳妇给拿捏了。 曹氏一概都说: “这不好吧。” “不行,我儿读书就够辛苦了,可不能叫他为难。” 好事者觉得好没意思,只能纷纷岔开话题。 一些懂道理的人家,也都觉得曹氏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将来必定是个和善的好婆婆。 那右都御史家的孙小姐,虽说低嫁,却是极有福气的。 第104章 若能治好靖南伯府的嫡少爷,定能叫张大人另眼相看。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新婚的这天,满心忐忑的茉娘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婿。 温文儒雅,器宇轩昂,掀开盖头便对她温柔一笑。 出去招待宾客前,担心她肚子饿,还特意让人给她准备了饭菜,还嘱咐她先换装,免得累着。 体贴周到,叫人如沐春风。 更可贵的是,茉娘与他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很有共同语言。 新婚两日,两人一起读书下棋,谈诗论画,宛若知己。 茉娘渐渐觉得,外祖母说得对,成亲似乎真没那么可怕。 三朝回门,袁老夫人见她满脸甜蜜羞涩,外孙女婿也十分体贴,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 与此同时,三年一度的乡试也正式拉开帷幕。 九天考完,绝大多数考生都跟去了半条命一般。 乔师友在家休息了五天,终于渐渐缓过劲儿来。 自觉考得不错,中举有望,便再次向秦珍娘询问起了岳家帮他准备厚礼之事。 “你上次回来说,岳家那边要等我考完再筹备重礼,如今我也考完了,你去提醒他们一下。” 秦珍娘一脸为难。 上次回家,她怕影响相公科考,没敢跟他说实话,只能拿话搪塞,能拖一天是一天。 如今,却到了不得不说实话的时候了。 “相公,以我们的家世,想让张大人另眼相看太难了。那等官宦世家其实并不缺钱。我看要不还是不去碰这个软钉子,直接在国子监弄个捐生的名额也一样能得到名师教导。” 乔师友听出话音不对: “南都国子监的老师怎能跟张大人相提并论!你什么意思?莫非岳父他们上次根本没答应?” 珍娘低着头十分惭愧。 乔师友顿时冷笑连连。 “真叫人心寒啊!还是嫡亲的岳父岳母呢,在家世上无所助益便罢了,关键时刻,竟连些许银钱都不肯帮衬!” 珍娘心中很难受。 相公早在娶她之前就该知道,他们家就是低贱的商户,无法在家世上帮到他啊。 为什么此时还要拿这种事来戳她心窝子呢。 有时候她也越来越觉得,跟丈夫的感情,不如新婚时那般好了。 心中委屈埋怨,却还是很怕他生气,拉住乔师友的袖子劝道: “爹娘他们也是想着,张大人那边的门槛实在太高,一般人攀不上,所以才不想做无用功的。” 乔师友冷哼一声,甩开她的衣袖。 “罢了,既然你们靠不住,我便自己想办法!” 这一次,他真是下了血本,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收买了张经宏身边一个小厮,向对方打探张经宏的喜好。 并且言明,如果自己能得到张大人青眼,还将送他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那小厮见他“诚意”足,便又给他说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若想得到张大人青眼,你送什么东西都没用。倒不如从另一件事上着手。” “还请小哥赐教。” “去寻个能治靖南伯府那嫡少爷怪病的大夫。” “这是为何?”乔师友不解。 在他这个层面,自然打听不到张家与靖南伯府的姻亲关系。 那小厮便耐心地他解释了一番,又道张家人对那位靖南伯府嫡长子有多疼爱。 还描述了靖南伯府那嫡长子的病情到底怎么回事。 “你若有了消息,直接来告诉我,我领你去见大人。”若真能治好瑾少爷的病,他也将得到重赏。 乔师友突然想起妻子脸上的斑,心下一动。 他记得当初珍娘就出去了一天,晚上回来,脸上的斑就消得一干二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后来岳母脸上的斑也不见了,人还年轻了许多。 他们一家,似乎都对那慈航观极为推崇,每月大把的送银子过去。如此想来,那慈航观倒是极其有能耐的。 “多谢小哥!若事成,必有重谢!” 回到家中,他便主动去寻了冷落了好几天的秦珍娘。 “珍娘,为夫跟你打听个事,你可要跟我说实话。” 见他和颜悦色,秦珍娘很高兴,心想那件事应该算过去了,连忙娇声道: “我怎么可能不跟你说实话,你问就是啦。” 乔师友这才道: “我记得先前给你把斑治好的那个慈航观,号称可治百病百伤,可是真的?” 珍娘肯定地点点头。 他们家,连最精明的父亲都对观主推崇备至,而且她也是亲自体会过观主神力的,当然是真的了。 乔师友眼前一亮: “那可能治痿症?” 说着详细解释了什么是痿症。 珍娘想起母亲和祖母都曾再三叮嘱,慈航观之事不可轻易外传,听相公这话头,怎么像是要带人去治病呢。 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乔师友没说实话: “有个同窗好友家的弟弟,年纪轻轻便得了痿症,十分可怜,正到处求医,所以我帮着问问。”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反复思量过了。 此事若是运作得当,他就算不能拜入张大人门下,也能成为张家和靖南伯府的恩人。 到时候,前途和普通读书人可就大不一样了。 凭借这层关系,他若是能再娶个大家族的官家小姐,那考中进士之后,又会更上一层楼。 有了这层盘算,他自然就不想让秦家知道靖南伯府一事了。 不然,他那岳父向来精明善于钻营,说不定会抢在他前头,拿此事去攀附靖南伯府与张家。 “你就说能不能治吧?” 珍娘想起年轻了十来岁的母亲,据母亲所说,那可是在短短一炷香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且,祖母的牙齿也是完全违背了年龄规律凭空生长起来的。 仅仅是肌肉萎缩的痿症,在观主手中显然也不会是难事。 于是肯定地道: “自然是能的。” 见丈夫满脸兴奋,立刻就起身要走,珍娘连忙叫住了他: “相公,你是要让那好友的弟弟去慈航观治病吗?” 乔师友没有否认。 珍娘连忙提醒道: “你们不知道慈航观的规矩,这样贸然前去,肯定是见不到观主的。而且,一个不好还可能得罪了慈航观,从此永远得不到救治机会。” 她想着,好歹是丈夫好友的弟弟,能帮还是帮一把,是以想给他们提点一下规矩,免得他们白跑一趟。 而且,也得让相公交待那位好友一家,此事不可轻易外传。 第105章 只有他,能将慈航观的消息告知张大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乔师友倒是不在意慈航观所谓的规矩。 但他要带张大人和靖南伯府嫡少爷这些贵人前去,最好顺顺当当的,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节外生枝。 他顿住了脚步,拱手作揖,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来: “还请娘子赐教!” 珍娘被哄得眉开眼笑: “那我便好好跟你说一说。” “要请观主出手,一方面是要准备上品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供品。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受治者必须是虔诚信众或亲属。若非如此,便要请虔诚信众代为引荐。” 乔师友没把供品的规矩当回事,只问道: “找个信众引荐就行了?” 心道,他去慈航观烧香的人里,随意拉一个和自己同行,应该就行了吧。 珍娘娇嗔着跺脚: “相公,是虔诚信众!那可不是一般的香客和信众,要成为虔诚信众是很难的!” 六月回娘家那次,她可是听她娘说了,刘首富还有杜会长他们家,都去了好几个月了,连观主的面都没见着呢。 也就他们秦家比较幸运,没人引荐也合了观主眼缘,这才能很快面见观主。 乔师友眼珠子转了转: “那你们家时常去慈航观烧香供奉,应该已经是虔诚信众了吧?” 珍娘有些骄傲地道: “我们家当然是了。” 而且在观主面前还相当得宠呢。 但娘说过,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轻易去麻烦观主,免得情分耗光了,自家人需要的时候就没得用了。 乔师友试探着道: “那让岳父派个人去给那观主知会一声,说我要带个秦家的朋友去看病,应该没问题吧?” 在他看来,以秦家供奉的大方程度,去哪个寺庙道观不是座上宾。 那观主即使有几分本事,可毕竟毫无名气,岂能拂了秦家这大财主的面子。 珍娘顿时明白,他是想借自家的名头让他好友的弟弟治病,连忙摆手道: “不行的相公!父亲他们很珍惜引荐的机会,没经过他同意,我不敢轻易允诺你。” “而且,就算引荐,观主也要看被引荐的是什么人。并不是虔诚信众引荐了,她就一定会召见。” 说着,她便举例道: “就比如说上次严同知家的夫人,带着袁御史家的老夫人去,就被拒绝了。” “等等!”乔师友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不对劲。 “你说严同知的夫人是那观主的信众?” “对啊。”珍娘愣愣地点头。 乔师友又问道:“那袁御史家的老夫人……?” 之所以会如此关注这位袁御史家,主要是因为,他在私塾读蒙学时的同窗孙鹤荣,便是娶了袁御史的外孙女。 得知两家定亲后,他心里真是跟猫抓了似的,一想起来就愤恨不已。 明明他的相貌学识都不比那孙鹤荣差,偏偏孙鹤荣娶了前任首辅现任二品大员的外孙女,而他…… 却只能娶一个商户的女儿! 那一刻,他心中真是无比后悔早早就成了亲。 然而,心中再愤恨嫉妒,他还是得咬牙备下一份厚礼,叫父母去参加孙鹤荣的婚礼,并且一定要转达他因为即将参加乡试而不能前去的歉意。 珍娘根本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闻言老实答道: “袁老夫人自然也是观主的虔诚信众。” 她如此一五一十地告知他这些事也存了些私心。 往日里相公反感她去慈航观,她也不好在他面前提。 如今,可算有机会让他知道慈航观有多厉害了。 这样,她以后跟娘一起去慈航观烧香供奉,他应该也不会再反对了。 乔师友听后大为震撼。 他倒是低估慈航观了,没想到它竟是将两位如此显赫的官家夫人都收为了信众。 他连忙问要怎样才能成为虔诚信众。 却听珍娘说,那些和秦家同等级的富商夫人,连着烧香供奉了好几个月,连观主的面都没见着。 乔师友原本以为,一次性多献些钱财,说不定此事就成了,没想到竟这么难。 张大人在张榜后不久应该就会离开南都城,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和慈航观慢慢磨。 “相公,你还没说到底是哪位同窗好友呢!说了他的身世来历,我也好回去问问父亲母亲。” 听到珍娘的话,乔师友心知,此事是不可能绕开岳父一家了,只能咬牙说了实话。 并且描补道: “我原本打算,悄悄做了此事,等我和张大人那边有了交情或者拜入他名下,再告诉你和岳父岳母这个好消息。唉,谁知道,竟还是得再次劳烦你们!” 他拉着珍娘的手,恳切道,“娘子,此事对我的前程至关重要,你可千万要让岳父岳母他们放在心上。” 他以为,这般叮嘱了珍娘,秦家看在珍娘的面子上,就必然不会单独把他撇开,自去讨好张家。 完全没想到,珍娘竟是满脸为难: “相公,父亲他们不会答应的。” 先前她并不知道靖南伯府与张家的这层姻亲关系,如今听相公说了,顿时才明白,前阵子她回娘家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为什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自己。 “为什么?” 乔师友咬牙,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秦珍娘道: “因为靖南伯府曾派人火烧慈航观,观主讨厌靖南伯府。” “不单是我们秦家,观主的其他所有信众,都不会为靖南伯府引荐,更不会告知他们这个消息。” 乔师友没想到,那慈航观的观主气性竟然这么大。 不过是被靖南伯府放了火,就敢如此记恨伯府。 而且,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如严夫人与袁老夫人这样身份贵重的人,竟然也对那观主的话言听计从。 如此一来,以他的能力,肯定无法强行让慈航观妥协。 即使他告诉张大人这个消息,张大人带着外甥去了,只怕也会碰一鼻子灰,到时候万一迁怒他就麻烦了。 他觉得还是只能从秦家这边下手: “珍娘,事关我的前途,你就不能去劝一劝你父亲吗?让他出面做个中间人,叫那观主与靖南伯府握手言和?” 珍娘虽说担心丈夫生气,却也明白秦家有多重视与慈航观的关系,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夫婿的前途就强迫父母。 “对不起相公,真的不能。” 乔师友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气,眯眼看着她: “好!很好!看来你丝毫不在意我的前途,也不想让元哥儿成为官家少爷!” 元哥儿便是两人唯一的孩子。 珍娘虽说被他这般责备心中很难过,却还是没打算改主意。 “对不起。” 乔师友拂袖而去。 在外头喝了一顿花酒,心中的怒气这才慢慢平息,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楚起来。 他之前竟是忽略了珍娘说的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慈航观所有信众因为那观主的态度,都对靖南伯府隐瞒了消息。 那么,除了他,就无人会将慈航观观主能治愈裴家嫡少爷的事告知张大人。 这不正是他的优势么? 他将消息告诉张大人,至于怎么成事,他们自己肯定会去想办法。 他也可以利用从珍娘这里得来的讯息,为张大人出谋划策。 虽说没有直接引荐功劳大,可秦家不肯答应,也只有如此才算对他利益最大化了。 张大人如今还在主持阅卷,要等到张了榜,才会从贡院出来。 乡试后新科举人们参加的鹿鸣宴,就是直接面陈张大人的绝好机会。 第106章 绝望的灾民们万万没想到。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南都城的百姓们尚且安居乐业。 可这段时日,对居住在南直隶吕家村的吕三翁一家人来说,却是十分惶恐动荡。 三日前,知县老爷突然召集里长入城,里长们回来便说,根据朝廷的消息,十日后即将发生特大洪灾,要求所有人在三日后迁徙,前往南都附近避难。 这三天,便是给大家收拾家什的时间。 这样的命令,对于吕三翁这般祖祖辈辈生活在吕家村的村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据村里最博学的人说,他们是要迁徙的这几个县里,离南都城最远的受灾地,足有三百里。 许多人问能不能去近一些的地方,得到的回答是,附近周线都会受到洪灾影响,要迁徙的这几个县将是灾情最严重的。 只有南都城能容纳这么多灾民,朝廷已经下旨在南都城集中救济。 他们必须去南都! 许多人当场就哭天嚎地起来。 他们又没有车,单凭人力能带多少东西啊。 其他的财物,难道都只能任由洪水冲走吗? 那他们以后又该怎么办? 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许多人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突然就要让他们抛下好不容易修起来的房子,以及赖以生存的土地去遥远的南都城,他们简直不敢想未来的生活将变得多么可怕。 他们以前也见过那些因为洪灾旱灾雪灾失去家园的流民,那简直与街边的乞丐无异。 而如今,他们也要成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流民了。 “哭什么哭!有那哭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不早点走,等着洪水来把我们淹死吗?” 里长呵斥怒骂道。 显见心情也十分不好。 在这吕家村,他尚且是里长,家里有个二三十亩地能作威作福。 以后去逃难,他和其他普通村民又有多大区别。 可他敢不逃吗?那可是洪灾,就算玉帝老儿来了,也照样给冲走淹死。 出发那一日,全村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东西。 刚刚晒好了的稻谷,那是未来一年全家的口粮,用独轮车推着,便是丢了命也不能丢弃。 过冬的衣服棉被也是家中数得上号的珍贵财产,还有各种牲畜,也是辛苦养来绝不能舍弃的。 除此之外,还有家中的铁器,日常的衣物等,路上喝的水,吃的干粮,也都要带上。 至于碗瓢盆桌椅板凳床铺,房屋,这些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什,通通只能留给洪水。 许多人都是边走边抹眼泪。 身上沉重的东西压弯了他们的腰,再加上道路湿滑,走路变得格外吃力。 一天不停的走,也才走四十多里路,许多人都累得要瘫倒。 可他们连县城都还没到,怎么可能停下。 好在第二天下午终于到了县城,接下来走的都是官道。 可即使如此,吕三翁与家中的小孙子的脚步还是越来越慢。 赶了两天的路,又背着那么多东西,对他这等五十多岁的老汉来说,已经筋疲力尽了。 更糟糕的是,昨日下了雨,哪怕尽力遮蔽,体弱的小孙子还是受了寒开始发起烧来。 而目的地南都城还有二百二十多里,这快马一天多就能抵达的距离,对他们来说真是远如天堑。 吕三翁从怀里拿出全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三两碎银子与两串多铜钱,塞进大儿子吕大牛怀里。 “大牛,以后咱们家就由你来当家。” “我实在走不动了,大牛二牛,你们快跟上官府的队伍,别耽误了行程!” 两个儿子自然不肯走。 如今还在受灾区域内,谁也不知道洪水来时会是什么情形。 能让朝廷如此重视的洪灾,肯定会水势很大,他爹如今已经走不动了,万一在他们走后倒下,说不定就会被洪水冲走或淹死。 他们要是走了,一家人有极大可能阴阳永隔。 吕三翁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若迁就他的速度,一家人可能都会折在这场洪灾里。 强行忍下泪水,他暴喝一声: “走!带着小虎走!找个地方好好给他看病!谁要是不走,让全家人都折在这里,就是不孝!” 吕大牛吕二牛深深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红着眼眶,扔下一袋干粮给老父,把孩子放在已经堆得满满当当的独轮车上勉力推着,转身离去。 如同吕三翁这样自愿或非自愿落在后头的老弱妇孺还有很多。 没有人想死,众人都在拼尽全力往南都的方向走。 每天都在不断下大雨,路上的雨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打湿了他们的衣物,让行路变得越发艰难。 也随时在提醒他们,洪灾绝不是危言耸听。 即使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们每天能走的路程,还是从原本的四十多里变成了二十多里。 一些体弱的甚至倒在了路上。 距离官府通知的洪灾来临的日子越来越近,许多人已经累到极致,还有不少人生了病。 可南都城依旧还有一百多里远。 一看界标,他们甚至还在别的迁徙县范围内。 也就是说,洪灾一旦来临,他们可能直接被淹死! 绝望在整个老弱病残的队伍里弥漫。 正当众人已经完全筋疲力尽,准备坐下来等死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许多马蹄声。 众人赶忙往官道两边避让。 百姓们虽说是也可以使用官道,可毕竟没交税钱,这些车马却都是交了税的。 他们必须避让。 若是军队或者官家的车马,不避让那便是死伤自负,甚至有可能要挨板子或者下狱。 前方来的是一队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马车队伍。 以吕三翁有限的数数能力,竟是根本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辆车。 这些马车越走越近,却越走越慢,到了逃灾的老弱妇孺们中间时,便完全停下了。 最前头的马车上走出来一个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出头,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华服公子哥,站在车辕上,高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扬州总兵郑百战之子郑元乃,特率领扬州商人组织的车马队,从南都城赶来接应大家!接下来,大家听我安排,有序上车!” 满心绝望的老弱妇孺们纷纷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看向那些用油布封得好好的马车,这样好的车,竟来是来接他们的! 有了马车,他们及时离开危险区域,不用死了! “真……真的吗?来接我们去南都的?” 那瘦猴一样的官家少爷笑着道: “这还有假?我都已经接了好些趟了,你们是最后一拨!” 众人大喜过望。 瘦猴少爷在众人眼中,也顿时变得如下凡的天神一样充满光辉。 只觉得他虽然瘦,整个人却很有精神,五官也生得挺有英气。 紧接着,众人便在这位郑少爷的安排下,生病的人和正常人分开,上了马车。 赶了接近两个白天的路,众人终于来到了南都城西郊,那足以容纳数十万人的灾民营地。 南都城这边也下着大雨,营地里到处都拉着油布却为灾民们遮住了绝大多数的雨水。 一条条排水沟将倾泻下来的雨水排到远方。 一处一处的灶头冒着炊烟,传来饭菜的香气,瞬间唤起了饥饿感。 看到这一切,吕三翁惶恐不安的心,莫名便安定下来。 他拄着棍子下了马车,立刻被带到一处棚子面前排队,没多久,他就领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快喝,喝了免得着风寒!灾民里生病的太多了,病人营里,扬州与南都城来的大夫们都快忙不过来了!” “病人营?病人营在哪里?” 吕三翁想起自己发烧的小孙子,连忙问道。 第107章 都是义商。因祸得福郑元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打姜汤的正忙着,也没多耐烦: “我哪里知道,等你分配到住处,自己出去打听吧。” 闻言,吕三翁只得老老实实被领着去喝了一碗粥,又分配了住的帐篷。 这才准备出去打听自家儿孙的去向。 没想到,正要出帐篷,便和自己的大儿子吕大牛撞个正着。 “爹!我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父子两个抱头痛哭。 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互相打听彼此的情况。 原来,吕大牛带着弟弟和儿子走了一天多,便在路上遇到了郑少爷领着的车队,提前把小虎那样的老弱妇孺与病人送到了南都城。 等他们赶到南都城,便顺利地在病人营那边找到了小虎,病都已经快好了。 据说小虎说,他们一去就有大夫看病,还有专人熬药,不会被风吹雨淋,吃得又暖又饱,被照顾得很好。 而他们自己,带来的粮食则被营地外的富商们以市价统一收购了,全都换成了钱。 虽说因为被雨水打湿折了一点价钱,却算是十分公道的价格。 吕三翁有些吃惊: “那些粮商平日里最是奸猾,这被雨水打湿了的粮食,没多久就要发芽发霉,他们竟然肯收?” 吕大牛开心地点点头: “收!爹,您不知道,这次来的可都是义商,他们收购去的粮食,直接就给灾民们煮来吃了。据说那些商人捐了几百万斤粮食给灾民们呢!” “还有咱们二伯家那两头大鹅,也被义商们以公道的价钱收去了呢,总算是不用愁怎么养了!” “小虎他们用的药材,也是义商捐献的。请大夫的钱,还是义商捐献的!” 吕三翁活了一辈子,不知听过见过多少逃荒的灾民,多少人不是家破人亡。 竟是从没听过灾民能得到如此好的安置,闻言不由满心感激地道: “我们这次可真是走运,遇到了这么多好人!” “对啊!” 吕大牛点头。 “听说这次有这么多商人积极响应,主要是因为有南都城的严大人号召,这几十万人的营地能如此井井有条,也多亏了严大人率领众衙役主持安排!” 正说着,便听到外头传来喧哗,有人欢呼道: “严大人来了!” “严青天来了!” 父子两个钻出帐篷一看,果然见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正打着伞,身后跟着几个衙役,显然是在冒雨巡视营地情况。 吕三翁感动极了。 “严大人可真是爱民如子,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官老爷!” 想起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他又补充道: “那扬州的郑大人也是最好的官老爷!没有那郑少爷亲自带领车队来接,你爹我这条命恐怕就交代在路上了!咱们以后有条件了,定要给他们供奉长生牌位!” 吕大牛重重点头。 如同吕三翁一家一样的灾民还有很多。 众人无不对此次救灾的官员,商人们充满感激。 而被叨念着要给立长生牌位的郑元乃,则依旧在营地里奔忙着。 跟着来的小厮不由得提醒: “少爷,您可歇会儿吧,您这都连续忙了好多天了,可别把身子累坏了!” 郑元乃随便用袖子一抹脸上的雨水,毫不在意地道: “没事儿,我如今身子骨好着呢!” 其实他在率领扬州商队的人回到南都城就病倒了。 毕竟他的身子不比常人康健,在扬州号召商人们出钱出力就花费了不少心血,等组织好了人手物资,又赶着回南都。 一番奔忙之下,直接在路上就生了病,到家时便病得很严重。 原以为这次必然凶险。 谁知道竟是因祸得福。 下山来巡视救灾准备情况的慧云道长得知他病了,回去禀报了观主。 第二天,就给他带来了观主赏赐的一瓶仙露。 喝下仙露之后,他不仅多年的沉珂迅速痊愈,还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得知他受到的奖赏,众多富商官员的信众们羡慕不已,也是越发卖力。 连定国公府都不仅捐了五千两,还派了好多家丁丫鬟参与救灾。 因为大家都知道,观主一直在暗自关注着大家的表现。 毫无疑问,等救灾结束,表现突出者一定会得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奖赏。 郑元乃本人也是大受鼓舞,对于救灾一事越发热情高涨。 然而,由于其他人也过于积极,导致他一时间在营地竟然找不到事情做。 后来从第一批来的灾民那里得知,有好多老弱病残都被落在了队伍后头,他才灵光一现,决定组织一支车队,专门去接那些被大部队落下的老弱妇孺们。 如今可算是把最后一批都接过来,不用担心有人因为走不动被洪水淹死了。 浑身蓦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几日不在,他得去看看扬州商队那边的情况再休息。 最近太忙太累,都没机会长肉,接下来他要好好吃喝睡觉。 等赈灾结束回到城里,保准脱胎换骨,叫夫人大吃一惊! 哼哼,他没得痨病之前,那也是个风度翩翩少年郎好么! * 听说最远一个县的灾民也已经全部抵达了灾民营地,前来视察的慧云便登上了回慈航观的马车。 回到观中,天已经黑尽。 慧云顶着一身水汽前来向陈青竹汇报情况。 陈青竹看她身上的衣袍半湿半干的样子,便道: “知道了。你也快去沐浴歇息。明日你还得在山下继续监督,确保官府的救援及时续接上。” 也是为了替商户们扬名,这次灾民们来到营地时,先用的便是富商们捐献的物资钱财。 朝廷拨付的那些,则是一批次一批次地送达的,全部放在后头。 这样做,等朝廷的物资一次性到齐,也能有个明白的总数,叫上头那些经手的人在贪墨时也收敛些。 “是!” 慧云铿锵领命,眼睛闪闪发亮。 这次救灾,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身为女子,也能主导关系着数十万百姓生死存亡的大事。 虽然外头无人知晓,可身为慈航观的一员,她比谁都清楚。 真正主导此次救灾,在幕后运筹帷幄的,正是自家观主! 而她,也同样有幸作为慈航观的监督者参与进来。 只可惜,观主做了这么多,那些灾民却一无所知。 他们感激的只有参与的官员与商贾们。 而且,观主还严令不许将慈航观的名头宣扬出去。 如此,她也只好锦衣夜行,深藏功与名。 陈青竹不是不知道得力下属心中的遗憾,却没有出言解释。 这次灾情肯定会被皇帝关注,慈航观自然不能在救灾一事上太有存在感。 不然,以她如今的实力,可不敢保证被皇帝注意到后,还能平安脱身。 况且,低调隐身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收获。 相反,可以说她才是这次救灾的最大赢家。 第108章 陈观主膨胀的野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从灾民们开始迁徙的那一刻起,她的丹田之中,便涌来了数不清的功德。 这是她第一次具象化地看到功德的模样。 那是一些不同于灵气,需要聚集很多才能“看”到,却感知不到的金色光点,从周遭虚空中直接涌入丹田,然后附着于丹田上。 随着迁徙开始的时间越长,那金色光点便越来越多,直接在丹田里积淀了厚厚的一层。 “看”起来像是三分之一的丹田都装满了金色功德光点一般。 实际上却是一点都没影响丹田的灵气容量。 总之,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物质。 更让人欣喜的是,有了这么多功德之后,她吸收灵气的速度,直接变成了先前的三倍。 这远远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料。 她原以为,就算是重新有了功德,也不过是像先前一样,灵气吸收速度依旧是提升两倍,没想到,比她想的还要快。 她是四月中旬突破的炼气三层。 按照最开始的速度,再加上灵气消耗,大概需要九个多月,也就是来年的正月下旬左右才能突破炼气四层。 如今么,只需一个半月左右,她便会直接晋升到炼气四层。 到时候,可以真气外放,她才算真的拥有修士的攻击力,也更像一个“仙人”。 这是她头一次感觉到功德的真正威力,也突然理解为什么那些功德修士明明看起来与人为善,修真界的人也普遍不敢去招惹了。 功德,比她想象中更加威力巨大。 而身为上位者,只是一番安排部署,完全无需亲力亲为,也有如此多功德。 这还仅仅只是在南都城掌控了一小部分权贵的结果。 书上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若是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她随意的一句话无疑能影响更多人。 若是再精心部署,又能给她带来何等浩瀚的功德! 压下膨胀的野心,陈青竹再次沉浸到修炼之中。 树大招风,想站到更高的位置上,便必须拥有更强的力量。 京城的权贵们,金銮殿上的皇帝,可并不如她如今这些信众们这般温顺好掌控。 在思考这些遥远的事情之前,她还是快些修炼到炼气四层,将蓉娘接回身边更务实。 * 在定国公,严同知等人的努力下,各地调拨来赈灾的物资,银钱都如数到位了。 南直隶这些灾民们,几乎成为国朝史上得到的安置待遇最好的灾民。 锦衣卫与厂督前来巡查,每日都能听到百姓们对赈灾官员,援助富商,以及朝廷和皇帝的赞美感恩。 二十余日后的九月中旬,蔓延了半个南直隶的洪水逐渐退去。 南都城这边,每隔三天就会派人前去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探查洪水情况,得知已经逐渐退水,中上游天气也渐渐放晴,朝廷开始组织受灾百姓返乡。 他们回到家乡也最多九月下旬,虽说已经错过了小麦耕种的季节,却还能播种些大麦,蚕豆等物,来年不至于颗粒无收。 一些在家乡十分穷困的,这次又在南都城外找到工作的壮年劳力们,在盘算了一年到头的收益后,向官府申请暂时留在南都城务工。 考虑到他们回去后,因为洪灾错过了播种时间,来年恐怕会有饥荒。 严同知在和当地官员商量后,批准了这些人暂留。 于是,灾民家庭里,有好几个壮劳力的,半数都留下了一个壮劳力在南都务工,这些人里,有一大半都被陈青竹的信众们吸纳,足有几千人。 其余人,都在官府的组织下返回了家乡,准备灾后重建。 扬州与南都城的富商们,不仅往灾区运送了许多粮食,平价卖给灾民们,帮助他们渡过灾后缺粮危机。 临走之前,南都商会还与扬州商会联合起来,再度筹集了几万两银子,给每个灾民,无论男女老幼,都给发了一百文的善款。 如此下来,每个家庭无论原本有没有钱,如今都要多出好几百文收入。 若是买粗粮,省一省都够全家吃到过年去了。 有了这笔钱,哪怕最穷困的家庭,也不用担心会被饿死了。 而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们,也全部被南都商会新建在南都城东的慈幼堂所收容。 数十万灾民,好多都是流着泪走的,无不感激南都商会与扬州商会众多义商们的恩德。 * 回到家乡的灾民们,看到被冲垮的房屋,被完全淹没的房顶,心痛的同时也是庆幸不已。 幸好官府及早就让他们迁移了。 不然,以这场洪水的可怕程度,不知道多少人要直接被淹死。 家中值钱的粮食,牲畜,冬衣,被子,银钱等物,更是会被洪水卷走。 如今虽说损失很大,却保留住了最关键的东西,在那些义商们的帮助下,大家都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众人再次感念朝廷,感念参与救灾的义商和官员们。 官府大致清点了这次洪灾中死亡的人数,最终得出结论,几个县数十万人,竟然只有不到六百人病死,其他全都安然无恙。 这可是特大洪灾。 在国朝历次天灾中,却是死亡人数最少的一次。 灾区的几个县令同样深觉幸运。 先前上头下令迁徙的时候他们还觉得麻烦,等回来看到这水势,才知道那是多么英明的决定。 不然,他们就算没在洪水中丧命,活下来只怕也要被朝廷治罪。 如今么,只要好生主持灾后重建,不说有功,至少是不用担心官帽不保的。 * 南都府衙之中,府尹看着送走了灾民们,重新回到府衙上值的严同知,心情十分复杂。 “庆之老弟,这次救灾你有大功,恐怕很快要升迁了吧?” 严同知心中也十分欢喜。 他自己都没想到,众志成城之下,竟能取得如此好的救灾效果。 这次上头的嘉奖,少了谁也不会少他严庆之! 面上却十分谦逊,客气拱手道: “大人的支持与配合,也同样功不可没!朝廷必定不会忘记大人的功劳!” 府尹撇撇嘴。 谁不知道,这次救灾从头到尾都是他严同知在主持。 灾民之中,也全是严青天的美名。 连那些奸猾的富商们,此次之所以能如此大手笔,出钱出物出人力,都是因为他严同知举行了一次赈灾前募捐。 府尹叹息一声,目光真挚地道: “庆之老弟,谁都知道,这次救灾那些商人们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你能不能指点一下为兄,你到底是怎么让他们如此大方的?” 商人们何其狡猾,想从他们手里拿钱可不容易。 他若能知道这个诀窍,以后何愁捞不到钱,升不了官。 严同知装傻: “大人,下官真的没做什么特别的,就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为子孙后代行善积德,也不知道怎么,他们就被下官说动了。” 之所以如此顺利,当然全是观主的功劳。 可观主不愿意扬名,明令不可让人知晓此次救灾一事中慈航观的存在,他岂能违背观主的命令! 见他不肯说,府尹也没有怪他。 毕竟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关键秘诀,非至亲至密之人,岂能轻易传授。 而且,眼瞅着严同知肯定要升迁,说不定将来就和他一个级别了,他也不好强行逼问得罪了去。 * 城外的灾民们聚集,对城内的百姓生活多少有些影响。 如今灾民撤离,众人的生活也再度恢复正常。 人们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刚结束不久的乡试上。 乡试一般都是一个月后公布成绩。 之前都在关注城外的灾民,日子倒也过得快 灾民们撤走没几天,便到了张榜公布成绩的那一日。 乔家一大早就派了下人前去贡院外头的公示处盯榜。 连秦家,也因为乔师友再次下场的缘故,特意派了人前去看榜。 第109章 这举人还不如不中!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看榜的小厮还没回来,骑马的衙役便敲锣打鼓地前来报喜了。 “恭喜贵府乔师友老爷今科乡试高中举人!” 满院子紧张等待的乔家众人顿时激动起来,连街坊邻居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乔母眼眶通红地抹泪:“太好了!我们师友终于中了!” 乔父则一脸虔诚朝着供奉着祖宗牌位的房间作揖: “祖宗保佑!我们乔家定会再度光复门楣!” 乔师友的太爷爷曾经官至知府,其祖父没什么读书天分,只考了个秀才功名便无法存进。 乔父更是连秀才都没考上。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自称官家之后,耕读传家,时常对外说乔师友要光复门楣。 “相公,你真厉害!”秦珍娘也真心实意为丈夫高兴着。 乔师友努力在心中默念君子喜怒不形于色,也还是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多谢大家跑一趟!娘子,快给赏钱!” 秦珍娘这才回过神来,按照规矩往外给衙役们递红封。 为求个吉兆,但凡有秀才参考的家庭,都是备着中举后的赏钱,喜炮等物的。 送走衙役,乔家立刻挂上鞭炮,噼里啪啦地燃放起来。 邻居们纷纷围上来道喜,恭维: “师友可真了不得,才考第二回,就中了举人!” “什么师友?如今可是举人老爷了,以后要叫乔老爷!” “对对对,乔老爷!咱们乔老爷可真是年轻有为啊!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真有福气!” 乔父乔母乐得合不拢嘴。 乔师友也矜持地谦虚几句。 邻居之中也不乏人开玩笑起哄: “乔老爷,咱们可是一同长大的交情,以后当了官可别忘了提携咱们啊!” 乔师友脸上和气地笑着: “说什么提携不提携的话。远亲不如近邻,但凡师友能帮得上忙的,自然会帮一把。” 听着众人纷纷赞他仁义不忘本,还有人说以后想让小孙子来请教他学问,乔师友心中不由冷笑。 他如今可是举人,与这些庶民早就贵贱有别。 他跟他们客气两句,也不过为个好名声,竟还有人不知分寸蹬鼻子上脸。 不过,以后这些人想找他也不容易。 他中了举人,自然有不少庶民拿着田地来投靠,亲朋好友,附近的富商官绅也都会送上一笔大礼,到时候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叫珍娘把宅子买到城东更好的地段去。 倒也不怪他志得意满。 实在是举人确实难得。 要知道,考中秀才本就不易。 而秀才到举人,录取率不过百之三四。 许多偏远些的省份,每三年总共也只有三五十人的举人名额。 举人名额最多的南北直隶,也只有一百出头。 可这并不意味着更好考。 反而南直隶文风鼎盛,人才辈出,竞争更加激烈,举人几乎是百取一二。 皓首穷经,多少人考到白发苍苍都未必有个举人功名,甚至连秀才都没考上的也比比皆是。 乔师友能以二十出头的年纪考上举人,确实可以称得上年轻有为。 当初秦家之所以看上他,也是因为他中秀才的年纪不大,虽然没有拿到廪生,秀才岁考的成绩在城东却是名列前茅的。 不耐烦应付邻居,乔师友与众人应酬了一会儿便闭门谢客了。 秦珍娘犹自满脸兴奋,一改与邻里应酬的礼数周到,像个孩子般开心地道: “从此以后,我便是举人娘子了!爹娘知道肯定很高兴!” 乔师友心头的喜悦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凡他再多坚持三五年再成亲,又岂会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为妻。 更让他难堪的,是派出去的小厮回来后。 “少爷!少爷!中了!” 小厮兴高采烈地道。 乔父不悦地道: “报喜的都来过了,还需你如今来马后炮。” 小厮很委屈: “老爷,小的全靠一双腿,哪里比得上衙役们骑马脚程快。” 乔母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问道: “可看清楚少爷是多少名?方才报喜的衙役也没说。” 乔师友比乔母更懂行,闻言摆了摆手: “无需问他,喜报上自会写明。” 衙役送来的喜报上,都会写明中举者的姓名,籍贯,科目,名次等信息。 众人这才想起,方才都忘了看喜报了,立刻催促乔师友快去看。 乔师友打开喜报,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多少名?” “一百二十一。” 乔母下意识道: “啊,都一百多名去了?今科总共录了多少人?” 这话是问的小厮。 小厮见少爷脸色不好看,有些支支吾吾。 “话都说不清楚了是吧?”乔父呵斥。 小厮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 “一百二十一人,少爷是最后一名!” 乔师友的脸色顿时差到了极点。 落榜读书人常说名落孙山,而他,如今成了孙山。 难怪刚才衙役都没当众报他的名次,只怕也是觉得他这名次不光彩。 想想他们那番心思,乔师友便觉得羞耻难当! 秦珍娘看他神色,怕他难过,连忙安慰道: “没关系的相公,能考上就比好多人都强了。不管什么名次,都是举人老爷,不影响参加会试殿试,到时候相公一鸣惊人,中他个状元榜眼探花,谁还会在意你乡试的名次呢!” “无知蠢妇,闭嘴!” 乔师友不耐烦地呵斥道。 她这种没见识的商户女懂什么。 以为一个举人便是天大的人物,一甲前三随随便便就能考上。 他这个名次,还有哪位达官贵人能瞧得上。 没有好的老师或岳家教导扶持,会试便会难上加难。 就算侥幸考上,以后的官途也很难快速升迁。 说不定一辈子到头,连五品的坎儿都跨不过。 这般名次,还不如不中! 秦珍娘顿时红了眼眶。 乔师友拂袖而去。 乔父乔母也不由开始责怪秦珍娘说话不中听,惹得他们儿子不高兴。 珍娘捏着帕子不吭声。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秋高气爽,她却觉得心里憋闷极了。 秦家得知乔师友以最后一名上了榜,也不如往日那般全心全意为女婿高兴了。 但看在珍娘的面子上,还是叫人备上了一份挑不出错的贺礼送去。 乔家见到贺礼,不由有些失望。 乔家又不是在乡下,能有许多庄户或者地主捧着土地主动来投。 这个名次,也不如前五经魁那般会受到富商巨贾的重视。 原本就指望秦家大喜过望送一份厚礼呢,没想到只有区区三百两银子的贺礼。 乔师友心中也越发对秦家不满。 心中暗道,秦家只怕也是嫌弃他的名次! 如此势利眼的岳家,等他来日一飞冲天,绝不让他们沾到一丝好处。 而且,他们不仁也别怪他不义。 在他找到更好的靠山前,他定要将秦家利用个彻底,方解心头之恨。 五日后鹿鸣宴,他已经完全调节好心态,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前去赴宴。 第110章 告密,张经宏听得心下火热。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鹿鸣宴是新晋举人们正式踏入当地官员圈子的第一步。 不仅主考官,当地许多有头有脸的官员都会参加。 如南都城这般地方,还有一些勋爵也同样会来赴宴。 原本第一名的解元应该是举子里风头最劲的,偏偏这人已经是三十五六的年纪,不管是择婿还是择徒,达官贵人们都不太感兴趣。 几个大人物都只是例行与他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将他抛在一边。 反而是第二名的亚元,只有十九岁,生得仪表堂堂,又擅长诗文,是整个宴会上风头最劲的举子。 主考官和巡抚府尹都喜欢他,家中有适龄女儿或孙女的其他达官贵人也喜欢他,纷纷朝他递出橄榄枝。 其余年纪尚轻又未婚配的举人们,也都很受欢迎。 乔师友看得眼热不已。 再次暗恨自己成亲太早。 不过,他也有他的机缘。 耐心地等到主考官张大人快要离开的时候,他立刻追了上去。 “座师留步!学生乔师友有要事相告!” 在张经宏上轿前,他叫住了对方。 张经宏有些不悦,这举子好不识趣。 就算是新科进士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举人。 他之所以来参加鹿鸣宴,一方面是职责所在,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有没有能为家族势力添砖加瓦的可造之材。 至于普通举子,鹿鸣宴上能与他说几句话,却并不意味着,出了那场宴会,他们还有资格借着一句座师的名头无休止攀附。 不过,顾虑着官声,他还是停住了脚步,不冷不热地问: “你要说何事?” 乔师友也不敢废话,抓紧机会道: “禀座师,学生听闻靖南伯府嫡少爷得了痿症,学生处恰好有能让裴少爷快速痊愈的办法。” 这话顿时勾起了张经宏的兴趣。 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借此事来攀附自己,但若真能寻得名医,他也并不介意给对方些好处。 “此话当真?” 乔师友信誓旦旦暴增: “若无万全把握,学生岂敢来座师面前胡说。” “此事关系重大,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经宏心中不太耐烦,但为了外甥的病情,还是强自压下。 能考上举人的,脑子里都不是稻草,这举子只要不是昏了头,应该是确实有可靠消息的。 找了一间附近酒楼的雅间,两人各自落座。 乔师友又要求屏退闲杂人等,只留最可信的,张经宏也都耐着性子一一满足。 “如今可以说了吧?” 乔师友也不含糊,将慈航观那观主可治百病百伤,且连严同知夫人与袁御史夫人都是慈航观虔诚信众的事一并说了。 张经宏顿时狐疑地皱眉。 靖南伯府之所以因为一件小事落到如今的地步,明面上的主要推手,便是那严同知与袁御史。 这两人一个将案子公开堂审,死咬着靖南伯府不放。 另一个,则是上书揭发靖南伯府的这一桩公案。 先前他们一直都以为,慈航观背后,定有一个权势滔天的人撑腰,所以才能指挥得了这两人。 只是那人藏得太深,所以他们才一直没能找出来。 如今这举子的话,却似乎指出了另一个方向。 “你何以肯定这些人供奉慈航观,是因为那观主的本事,而非其他?” 乔师友道: “因为小人的岳父秦大富一家,便是慈航观的虔诚信众,还颇受那观主重视。是以,小人对慈航观的内情,规矩,都十分清楚。” 张经宏心中大为惊讶。 秦大富这个人他有印象。 先前张家派来调查的人就已经查到,许多富商家眷都爱往慈航观跑。 这秦大富就是其中最殷勤的那一个。 当初未免打草惊蛇,调查的人也不敢贸然去逼问这些富商。 如今看来,先前他们竟是完全想错了方向。 张家与靖南侯府调查了那么久,都找不到那位幕后的大人物,不是因为对方太神秘。 而是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人! 慈航观之所以敢不把靖南伯府放在眼里,对一点略有冒犯的小事追着不放,恐怕也是因为被这些非富即贵的信众们捧出了脾气。 可反过来推测,那慈航观之所以如此受那些信众追捧,也必定是因为有真本事! 瑾哥儿的病请了那么多名医都毫无起色,恐怕治愈的希望还真在这慈航观了! 张经宏已经有几分意动,忍不住让乔师友再讲讲,可听闻慈航观有哪些本事。 乔师友便把秦家老太凭空长出新牙,他家娘子还有岳母脸上的斑点都在很短时间内消除,且岳母去了慈航观一遭,回来就年轻了十来岁的事都说了。 张经宏听得心下火热。 若是抛开两家恩怨不谈,他都想拜一拜这慈航观观主了! 世间最难的便是无中生有,返老还童,可这观主竟是通通能在一炷香功夫内实现,就算不是神仙,也堪比神仙了! 难怪她有底气对靖南伯府的冒犯如此不依不饶。 这等本事,但凡得知,又有几个权贵能忍住不折腰下拜? 他顿时明白为何靖南伯府一直在南都,广求名医,却完全不知道那慈航观观主的本事了。 一方面是这样厉害的世外高人,大家都想藏私。 另一方面,这些八面玲珑的官场中人,恐怕也是在慈航观与靖南伯府之间做出了选择。 在他们心中,慈航观的地位显然是要高于一个外来的靖南伯府的。 “师友啊,本官要多谢你为我提供神医的消息。” “只是,如今事情倒是难办了,靖南伯府与慈航观的恩怨想必你也听说过。本官只怕那观主不肯为瑾哥儿出手。” 张经宏脸上的笑容和煦起来,期待地看着乔师友。 他记得张家调查来的情报上说,那位秦大富与慈航观的道姑们很熟。 可见是在慈航观说得上话的。 这举子与秦大富关系匪浅,从他身上定能找到突破口。 乔师友如何瞧不出张大人已经被自己说得,对慈航观观主的本事极为心动,不由暗自欣喜。 面上却言辞委婉地开始讨要好处: “学生也可惜裴少爷的遭遇,只是,您若是问过那些信众便知道,要求那观主出手一次极为不易……” 张经宏混迹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切好处都需要付出代价。 “你想要什么?” 他也不耐烦与这么一个小举子兜圈子,直接了当便问道。 乔师友愣了愣,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学生想拜您为师!” 张经宏眯着眼看他,倒是胃口不小。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秦大富的意思。 虽说为了瑾哥儿的病,他愿意付出很大代价。但在有条件可讲的情况下,他还是尽量希望不影响自己的官途。 他记得这举子似乎排名最末,人品如何也未知,他身为张家这一代的领头人,可不能随意收个学生来辱没了门楣。 乔师友被看得有些心虚,都有些打退堂鼓了,却听张经宏道: “拜入本官座下不行,倒是可以让本官的三弟收了你。” 张家一门几代出过好几个进士,张经宏的这位三弟,乔师友也知道,虽说官做得不如张经宏大,如今也是个清贵的翰林,当年还是二甲头名的传胪出身。 能拜入其名下,也是好多举子求而不得之事了。 “多谢座师!” 乔师友激动地道。 他原以为,即使帮忙治好了裴家少爷,也顶多混个恩人的情分,拜师还是会有些难度,需要再想办法。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先别急着谢,且等治好了瑾哥儿本官才会兑现诺言!” “座师放心,学生定会尽心竭力促成此事!您且静候佳音便是!” 回去的路上,乔师友兴奋得红光满面。 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计策,绝对能成。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张翰林的学生,从此前程似锦! 第111章 想也别想。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乔师友回到家中,再次放下身段去哄珍娘,说自己是因为考试失利,才会冷落迁怒于她,保证下回再不这样。 又与她画大饼,等将来考中进士为官做宰,定让她诰命加身尊贵无比。 珍娘尽管被他伤得不轻,却自小是个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心肠很软,喜欢为他人着想,没多久便重露笑颜不再计较。 乔师友自觉已经把她哄好了,便郑重其事地祈求道: “娘子,上次靖南伯府那嫡出少爷的事,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给办了?” 珍娘一颗刚被捂热了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相公,我不是说过了么,不可以,爹他……” 乔师友打断她的话,道: “娘子,你先听我说完,我的办法绝不会让岳父为难。” “我堂伯家不是有个孙子也差不多是那个岁数么,我们到时候就说那裴家嫡出少爷是我堂伯的孙子,对你爹和慈航观都这么说。” “反正他们也没见过我堂伯那孙子,肯定不会穿帮的。而且靖南伯府很快就要回京城了,到时候那慈航观观主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治疗的是何人,自然也不会责难迁怒岳父他们。 “你瞧,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乔师友心中对自己能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十分得意。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如此完美的计划,秦珍娘竟是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 “不行!观主法力通天,万一被发现欺瞒,绝对会狠狠连累我爹他们!” 乔师友心下暗恼珍娘变得不听话了,面上却一副既苦恼又忧愁的样子: “娘子,实不相瞒,我已经跟张大人说了此事。他答应我,若是能治好裴少爷,就让张翰林将我收入门下。如今若是事情办不成,定会得罪张家,到时候不但你相公我没了锦绣前途,只怕连岳父他们也会被张家迁怒啊!” 秦珍娘呆呆地看着他。 他竟是先斩后奏,拿自己的前途和她娘家来逼她。 她看着乔师友好一会儿,最终叹气道: “好,我明天一早便回去与爹娘说。只是成与不成,我也不敢保证。” 乔师友立刻面露欢喜: “娘子出马,岂有不成的!” 心中对自己先斩后奏逼得珍娘不得不妥协的手段十分得意。 秦珍娘也没耽误,第二天一大早,立刻便让人套车去了秦宅。 正好观主发话说大家赈灾辛苦了,都等初一再上山,于是,一家人都在家中。 得知珍娘突然回娘家,不管是秦老夫人还是秦大富夫妇,都满心疑虑。 珍娘一进正堂,见祖母和父母都在,便也不废话,直接让屏退左右,然后直入主题道: “祖母,爹,娘,我有一件要紧事要说。” “我相公他鬼迷心窍了,竟是为了拜主考官张大人的弟弟为师,想让观主为靖南伯府的嫡出少爷治病!” 秦大富顿时皱眉: “他竟然还在打张家的主意!珍娘,你回去告诉他,想也别想!” “我秦家的女婿,绝不能去攀附与慈航观有怨的靖南伯府!” 珍娘点点头: “女儿正是明白慈航观对我们秦家有多重要,才特地回来给你们提个醒。您不知道,他先前还叫我……” 说着又讲了乔师友那个瞒天过海的计策,然后叮嘱道: “他若知道你们不答应,说不定会想其他办法来欺瞒。你们可千万小心别上了他的当!” 在主考官张大人出现后,丈夫已经变得越来越利欲熏心,贪婪无度了。 若只涉及到她自己,她可以无条件支持他。 可这件事一旦败露,对秦家的损害很大。 爹娘和祖母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哪天生一场大病,说不定就需要观主救命。 她不能为了丈夫的前途,坑害一直疼爱自己的家人。 珍娘的话叫三位长辈很欣慰,同时也为她的处境担忧起来。 秦夫人第一个道: “我的儿,你若没办成事,他可会为难你?” 珍娘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了不起他冷落我几天,我有元哥儿呢,他还能把我怎样不成!” 秦大富突然道: “以前你不答应他要求的事,他也经常冷落你?” 秦珍娘愣了下,连忙道: “没有,哪里会呢!” 说着,有些心虚地说自己要去午睡一会儿,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 哪怕她出嫁了,爹娘也依旧为她保留着她以前住的房屋,没有安排其他人住。 回到娘家,时常有种还未嫁的错觉。 待她走远,秦老夫人忍不住叹气道: “珍娘这夫婿,不是良人啊!她以往竟是不说她到底过的什么日子,我们也不知道!” 秦夫人也很难过: “唉,都怪我,没看出他竟是这种人!可如今人也嫁了,孩子也生了,还能怎么办呢!” 秦大富沉吟半晌,打定了主意: “乔师友如今一门心思想攀附张家,只怕有些魔怔了。为今之计,得让珍娘带着元哥儿回来住些日子,免得他狗急跳墙,拿元哥儿与珍娘要挟我们。” 身为商人,他见的各种事多了去了,对于人心,向来不妨以最坏的情况打算。 秦老夫人也赞同,补充道: “就说我病了,想元哥儿和珍娘,这样他们母子便能名正言顺地待在秦家。” 孝道大过天,秦老夫人的辈分最高,谁也越不过去。 秦大富点了点头: “我待会儿就与珍娘一道去把元哥儿接来。” 又对秦夫人道: “夫人,你亲自去山上一趟,把此事告诉慧云道长,也叫观主他们有个防备。” 说着又有些忧愁, “唉,张家与靖南伯府都知道了观主的本事,以后慈航观只怕会不胜烦扰。终究是我们家行事不慎给慈航观带来了麻烦,你主动赔个罪,就说我们自知有罪,赈灾奖赏就不必考虑我们秦家了。” 如此,不知道能不能算功过相抵。 商量好后,秦大富亲自去找了珍娘。 珍娘本就愧疚自己嘴巴不严,让娘家平白受连累,听了父亲的主意,自然不反对。 两人回到乔宅,乔师友便迫不及待地问事情如何。 珍娘表示,一回去就碰上祖母病了,说想见元哥儿,她根本没好在这当头说他嘱咐的事。 乔师友不想在这关键时刻让岳家不快,只能叮嘱珍娘定要尽快找机会说正事,然后还殷勤地送了母子二人一起去秦宅探望。 担心慈航观毫无准备,秦夫人也是当天中午就让人驾车上山,送信请罪去了。 第112章 彻底归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刚结束下午的修炼准备用晚膳,秦夫人便抵达了道观。 慧云前来通禀以后,陈青竹决定亲自见见她。 秦夫人一进入知客堂,便跪倒在陈青竹面前: “观主,家门不幸,给慈航观招了祸,妾身特来请罪!” 陈青竹先前已经从慧云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大概。 虽说此事在秦家人看来,确实会给慈航观带来麻烦,但对陈青竹而言,却是时机恰好。 就算秦家那女婿不泄露消息,最近两天她也会想办法让张经宏知道。 如今他们已经快离开南都城,知道这个消息太晚,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想别的办法,除了答应她的条件别无他法。 当然,对着信众不能这样说。 “本观主知晓,你们秦家一向虔诚忠心。此次既非你们有意而为,也非违背慈航观明言规定的规矩,我又岂会迁怒于你们。快起来吧!” 秦夫人却十分过意不去,不由道:“可以后张家与靖南伯府必定会缠上慈航观,妾身与外子实在心中不安。” 陈青竹微微一抬手,一抹灵气化作可以隔空御物的柔和外力施加于秦夫人身上。 秦夫人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托住,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她顿时惊得双目圆瞪。 下意识抬头一看,便见观主美若神祗的脸上,一双清澈到极致反而显得有些幽深的眼睛,正和煦又宽容地注视着她。 她顿时就明白过来,方才是观主用神力搀扶了她。 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惊奇,观主果然神通广大,离得那么远,竟然随便一抬手就让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以前都不知道,观主竟还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手段! 陈青竹之所以能外放灵气,自然是因为她在昨日便已经突破炼气四层。 如今的底气和往日大不一样。 闻言傲然道: “张家与靖南伯府若要挟于你家,只管让他们直接来找慈航观便是。告诉他们,这是我亲口说的。” 秦夫人回过神来,领会到观主的意思,心中激荡不已。 秦家攀附过那么多上位者,却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体恤维护他们。 谁都知道,秦家明确拒绝靖南伯府与张家后,必然会被这股势力为难。 观主明明可以像秦家以往依附过的那些权贵一样,让秦家用自己微弱的势力去顶住这样的压力。 可她却不愿让秦家因此被权贵刁难,直接把所有麻烦都揽在慈航观身上。 这般体察入微的爱护之心,如何不让人铭感五内! “多谢观主!” 陈青竹点了点头: “早些回去吧!” 秦夫人来时满腹忧心,走的时候却一身轻松满心欢喜。 回到家中,把在慈航观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丈夫和婆婆。 两人也是如释重负的同时十分感动。 观主比以往想象中更神秘更强大,遇到事情也不会把追随者丢出去顶缸,反而会主动庇护。 这般能力与胸襟品性,让人追随依靠得无比安心,只觉得哪怕赌上全部身家去效忠也值得! “能遇到观主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大家都要惜福!”秦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告诫秦大富夫妇。 两人也是满心赞同。 至此,整个秦家对陈青竹彻底归心。 * 第二天一大早,张经宏便造访了靖南伯府。 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外甥与靖南伯夫妇,顺便再看看他们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听闻张经宏来访,靖南伯夫妇也很是高兴。 “相公,乡试已经结束,大哥此来肯定是来通知我们出发时日的!” 张氏肯定地道。 服用了张淑妃送来的那些名贵药材调理了近两个月,张氏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血色,体虚的感觉也不那么明显了。 如今虽说也担心进京后,裴瑾的病情有可能暴露,但被缺吃少喝地关了几个月,她还是强烈渴盼回到京城,恢复自由。 裴骁深以为然,却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淡点了头。 两人坐在正堂等候着,没多一会儿便见张经宏脚下生风,面色愉悦地走了进来。 “为兄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们二人!” “大哥,可是陛下为靖南伯府下达了新的旨意,撤销了对伯府的惩罚?” 张氏满怀希望地问道。 张经宏有些轻微的不快。 如今家中的头等大事就是瑾哥儿的病。他那堂妹竟然还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但终究是正事要紧,这两分不快,他自然不会斤斤计较。 “是瑾哥儿的病情,我昨日听说了一位神医,若能让她出手,定能治好瑾哥儿!” 两人都知道张经宏其人行事稳重,没有把握的事绝不会轻易说出口。 张氏的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裴骁却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敢问大舅兄,是哪里来的神医?是否能随我们一同上京?” 整个靖南伯府上下,除了裴瑾自己,就只有裴骁是最迫切希望裴瑾能好起来的。 昨晚回去后,张经宏将从乔师友处打探来的消息,又让留在南都城探听消息的下仆去核实了一遍。 知道答案再去查证真实性,可比毫无方向四处去打听容易多了。 那下仆第二天晚上便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不仅证实了秦家几人确实如乔师友所说,还打听到了严同知之子与郑总兵之子的事。 张经宏听完,只觉得那位慈航观观主果真是无所不能,越发对她的治疗志在必得。 连重症肺痨都能治好,瑾哥儿的痿症自然也不在话下! 张经宏让夫妇二人屏退左右,这才毫无保留地把这个消息讲给了两人听。 若不是这话是从张经宏口中说出来了,两人必定要当是他人在说疯话。 好一会儿,两人才消化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 “那慈航观观主竟有如此神仙手段,难怪敢对靖南伯府不依不饶!”裴骁又是感慨又是咬牙切齿。 张氏心中合计一番,也开口道: “大哥,那慈航观观主实在气量狭窄,就算她能治瑾哥儿,我们又怎敢保证她不因为靖南伯府之事怀恨在心,在瑾哥儿身上使坏。到时候,别病没治好,反而更严重了!” 裴骁闻言,更是满眼杀意: “她已指使信众将我靖南伯府害到如此境地,还想怎样!若她好生治疗瑾哥儿便也罢了,若是不肯,我靖南伯府与她鱼死网破,她慈航观再有能耐,也难得善终!” 张经宏见他杀气腾腾,连忙道: “不必担心,我观那乔师友也是个聪明人,为了拜师你们三哥,定会想尽办法促成此事!” 裴骁眼中的怒火与杀意这才淡了些。 “那便要劳烦大舅兄在外头多加周旋了,我们如今出不去,只能在府上静候佳音。” 张经宏摆了摆手: “都是为了瑾哥儿的病情,说什么劳烦不劳烦。” 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道,“当初那慈航观也声名不显,看你们的样子,也并不知晓她的神通,又究竟是为何要去找那慈航观观主?” 对于靖南伯府与慈航观冲突的开端,张经宏原本是没什么疑虑的。 如他们这等显贵人家,下仆在外头高高在上惯了,与人起冲突仗势欺人也是常事。 可如今,得知了那慈航观观主的本事,他反而有些奇怪,张氏的奶嬷嬷为什么突然要求见那观主了。 这话问得靖南伯夫妇皆是心弦一紧。 第113章 蓉娘的恳求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火烧慈航观一事闹开了以后,张氏就已经跟裴骁解释过,她当初派自己的奶嬷嬷去净慈庵(后来的慈航观),是为了探望陈氏。 没想到刘嬷嬷脾气太差,与慈航观的坤道起了口角,这才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事端。 究其根本,是为了收拾陈氏那个贱婢。 说起陈氏,就很容易攀扯出裴瑾中毒一事。 都瞒了这么久,眼看着只要把裴瑾的“痿症”治好,此事就揭过了。 裴骁自然不愿意再让张家知晓后多生事端。 他给张氏递了个眼色,决定由她来说,两人保持口径一致。 裴骁都心虚,更何况张氏。 听到张经宏的话后,她的脑子便在飞速运转。 正要答话,便听到院门口传来喧哗声。 “求求姐姐,让我见见父亲和母亲吧!”小女孩努力提高的哀求声传入耳中。 “伯爷和夫人都说了不见你,三小姐何必还在这里招人厌烦!”丫鬟不客气地呵斥道。 “父亲和母亲若不肯见我,我便一直跪在这里!” 张氏已经听出,外头的正是陈青竹那贱人的女儿蓉娘。 如今早就不必再要挟陈青竹,蓉娘这个不起眼的庶女,张氏自然也不用再放在眼前了。 自从陈青竹被送到净慈庵,她便以瑶光院住着挤,怕委屈了蓉娘为由,将她挪到了别的地方。 如今有这一番闹腾,主要是因为,前几天蓉娘听闻靖南伯府阖府上下都要搬回京城,便来找裴骁与张氏求情,希望他们能把陈青竹一起带去京城。 陈青竹在裴骁心里,那可是害了裴瑾的罪魁祸首,恨不能乱棍打死的贱婢。 他不在离开前直接杀了陈青竹,那都是碍于情势不好再和慈航观起冲突,又哪来的怜惜之情愿意带陈青竹一道回京城。 更何况,此行可是要与张经宏同行,带着陈青竹一不小心就会让张经宏察觉裴瑾中毒一事,裴骁又岂会因为一个庶女的恳求就改变主意。 得知蓉娘的意图后,裴骁便心生厌烦,发话不再见她。 这个结果,自然是正合张氏心意,她也懒得装善良贤惠去劝裴骁。 没想到,蓉娘这小小庶女,往日里看着温顺胆小,如今却是起了犟性,每日都要闹一回。 又是喊又是跪,裴骁不胜其烦,直接下令把她关在自己的住处不准出来,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又溜出来了。 不过,蓉娘的出现,倒是给了张氏启发。 她笑盈盈道: “此事若论起来,还是为了外头那孩子。” “她姨娘犯了错,被我罚到山村小庙修行。这孩子日日惦念她姨娘,我瞧着于心不忍,便打算派人将那犯错的妾室接回来,谁知道,两月不去,那地方改成了慈航观,还说不知道有那么个姨娘。我那嬷嬷脾气急,便与慈航观的人起了口角。” 裴骁觉得她的说辞没什么漏洞,便佐证道: “正是如此。” 张氏一脸悲天悯人: “唉,也是可怜见的,如今每日里都闹着让我们接她姨娘一起去京城。可如今,我们自身难保,又如何管得了她姨娘。” 张经宏听完,这才打消了疑虑。 正室把小妾罚到庙里修行,在后院斗争中再常见不过。 小妾被罚出去,其身边亲近之人,自然是会想尽办法把人弄回来。 所以,竟是因为如此一个小人物,最后与慈航观闹得不可开交,让瑾儿白白受了几个月痿症之苦! 想到这,他便对外头那女孩没什么好感。 “当家主母的命令,岂有朝令夕改的?那姨娘既犯了错,就该让她一直在庙中修行悔过。” “你们万不可因小失大,再因那姨娘与慈航观起了冲突。若耽误了为瑾哥儿治疗,岂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妾室能担待得起的!” 靖南伯夫妇赶紧答应下来。 张经宏这才笑着道: “还没告诉瑾哥儿这个好消息呢,我且去看看他。” 靖南伯夫妇自然陪着一起。 三人刚走到院门口,便见情况又发生了些变化。 一个锦袍玉冠,看起来有八九岁大的小公子,正一脸怒气地走过来,一把就将地上瘦弱的小女孩拽了起来。 “又来发疯,你把父亲母亲的命令当耳旁风是不是!” 面容精致的小女孩努力想从他手里挣扎出来,却没能成功,只得一边挣扎一边满面怒色道: “你放开我!你不想为姨娘求情是你的事,我不强迫你,你也别来干涉我!”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裴骁皱眉斥责道。 裴轩赶紧放手,彬彬有礼地向三人见礼。 “父亲!” “母亲!” “舅舅!” 然后满脸孺慕地看着裴骁和张氏,为自己辩解道: “父亲母亲,儿子方才正劝妹妹不要无理取闹,并非有意失礼!” 这些天,裴轩一直很庆幸,自己被慈航观拒绝还送回了靖南伯府。 不然,他恐怕会和他那没用的生母一样,被靖南伯府遗弃在南都。 如今,靖南伯府返京在即,他也即将恢复往日富贵自由的生活。 唯一烦恼的,便是这个与他一胎所生的所谓妹妹,成日里闹着要接回生母。 这很容易连累他一起被父亲母亲讨厌的好么? 尤其是母亲那里。 他先前都不知道,母亲在宫中还有一个做宠妃的妹妹十分得势。 这次得知后,便越发坚定了他想被记为嫡出的决心。 他必须要让母亲知道自己只一心孝敬她,一点都不在意那个只是生了他的女人。 因此,每次蓉娘来闹,他都要来训斥一番。 蓉娘却顾不得亲生兄长在想什么,也没空讲究那些虚礼。 见父亲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生怕自己再被拖回去,赶紧强忍着恐惧,大声道: “父亲!若您不愿接回姨娘,女儿也不敢强求!如今只求您将我也送到去那庙中,我愿意与姨娘一起修行!” 连日来,她屡次受挫,已经明白父亲是绝不可能带姨娘一起回京了。 嫡母如此受宠,她也不敢辩解,说自己姨娘当初只是因为头疼服侍怠慢便被发配去寺庙修行。 如今,她唯一所求,便是和姨娘在一起。 哪怕离开伯府,去外头过苦日子也在所不惜。 裴骁还没说话,裴轩便有些急了。 “父亲,堂堂伯府千金,父母都健在,岂有去外头寺庙道观住着的,传出去岂不让人非议伯府!” 倒不是他有多关心这个没脑子只会给他惹麻烦的小姑娘。 而是,他在血缘上只有这个妹妹最亲近,且这个妹妹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将来长大若嫁得高门,定然也能成为他的助力。 放任她去道观寺庙,若是失了清名或者损了容色,将来的价值岂不是大打折扣。 裴骁显然也赞同裴轩的话,朝他投去一道赞许的目光,又呵斥蓉娘: “没听见你二哥的话么?还不快滚回自己的院子!” 说着,不耐烦地吩咐一旁的丫鬟仆妇,“愣着干什么,把她拖回去,告诉她屋里的人,再让她跑出来,每人去领二十板子家法!” 蓉娘哭喊挣扎着被扭送回了自己的住处。 张经宏与靖南伯夫妇则继续去看裴瑾。 裴瑾听说了张经宏送来的好消息,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便欣喜若狂。 整个人终于不再死气沉沉,开始满心期待起去慈航观治病。 张经宏见他这般,也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 眼见着离出发的日期不远,他也顾不得什么沉不沉得住气了,直接派了人去催促乔师友。 第114章 虔诚信众都去领赏,就她没资格。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第二天便又是一个初一,慈航观的虔诚信众们再次早早就来了。 袁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她这次明明来得也非常早,到达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来的。 幸好,上山的路与道观外停放马车的地方,都已经扩宽,就算来得晚,也不用再步行上山了。 照例一路礼拜烧香供奉,等一切礼节完毕,她这才走到了连接前殿与主殿的抄手游廊处,打算与其余信众攀谈一番。 “今天人可真齐,连严大人与定国公都来了!” 她笑着与两位官家信众打招呼。 “好久不见,袁老夫人身体依旧康健!”严同知笑着拱手行礼。 定国公也友好地朝她点了点头: “这几日正好忙完了,人在南都,便一道来上香。” 一对年轻的夫妇主动走过来,向她行礼: “袁老夫人!” 袁老夫人定睛一看,旁边那年轻男子浓眉大眼五官立体,身形也很高大,竟是十分陌生。 倒是其身边的女子婉约秀丽,袁老夫人很熟悉,那是郑元乃的妻子卫氏。 所以…… “这……这是郑公子?” 赈灾的一个多月里,来上香的基本都是女眷,是以袁老夫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郑元乃了。 对她来说,郑元乃的变化着实有些大。 原本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脸上也是皮包骨头,看着实在渗人。 如今一两个月不见,身上长了肉,一下子就变得又高大又俊朗又挺拔,端的是个十分标致的年轻小子。 “正是晚辈!” 郑元乃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活力十足。 “你这是完全康复了啊,实在可喜可贺!” 郑元乃高兴地点点头,朝着东苑的方向一拱手: “多亏了观主恩赐,前些日子赐给我一瓶仙露,喝完身体就完全好了!” 袁老夫又是惊叹又是羡慕。 自家的供奉与其他信众相比实在是差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能得赐仙露。 又抬眼去看那些富商家,除了曾老夫人是老伴已经过世多年,带的是儿子,其余的都是夫妇齐聚。 秦大富家更是夫妇两人连带老母亲都来了。 就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家中的死老头子,怎么都不肯陪她来上香。 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她奇怪地道: “今个怎么没见慧云道长?” 秦老夫人道: “刚才来过来,如今忙别的事情去了。” 袁老夫人心想,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与慧云道长说上话。 正想着,便见慧云道长正带着几个坤道往这边走来。 走在前头的几个坤道,个个都十分高大,有的手上抱着几张小几。 有的则是抱着一傩墩子。 个个脚下虎虎生风,走得又快又轻松。 之前男信众们见到这种情况还会殷勤地上前去帮着搬东西,后来发现,这些道长们竟比他们力气还大,他们过去反而是班门弄斧。 再加上道长们都坚决说不用他们出手,后来大家也就渐渐地不去献丑了。 很快,抄手游廊下便摆好了小茶几与墩子,后头又有几个坤道又捧来了茶水点心。 慧云笑着对众人道: “大家今天都来得这么早,站久了也累,都来坐着吃点心喝茶吧。” “辛苦慧云道长了!” 众人道谢,各自落座。 袁老夫人有些纳罕,她来慈航观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混上了茶水点心和座位。 而且,大家都吃了一轮点心,加了两壶茶水了,竟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要知道,往日里大家虽说来得早,但最多逗留一个时辰就会下山,今日实在有些反常。 “今天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她低声问一旁的严夫人。 严夫人见她一无所知的模样,顿时有些同情。 不过,如今跟她说了真相,是不是有些残忍。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您要是家中事忙,也可以早些下山去的。” 她好心劝道。 袁老夫人自然不肯。 茉娘已经出嫁,袁御史又要去督查院,她哪有什么可忙的。 回去也是一个人寂寥得很,还不如在山上吹吹山风,与信众们一起聊聊天。 这一坐,一个多时辰就过了,期间还来了不少普通香客上香。 眼看着便到了午时,慧云道长再次前来,对众人道: “参与赈灾的信众请随我来。观主在知客堂等你们。” 等待多时的人们顿时脸色一喜,呼啦啦全部站起身,跟在慧云身后就往东苑那边走去。 只有袁老夫人满心迷茫,连忙拉住落在最后的秦老夫人: “赈灾?老姐姐,慧云道长说的赈灾是什么意思?” 秦老夫人莫名地看着她: “你竟不知道吗?两个多月前,就七月二十五那天,观主号召所有虔诚信众来道观,商议救助南直隶几县洪灾灾民一事。” “我当时还去你府上通知你了,你不在,我就给门房留了信,通知你三天后的上午在观中集结。” 袁老夫人疑惑地道: “真的留了信?我没收到啊……” “真留了。后来集结和赈灾都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愿响应观主号召呢!” “哎呀,不说了,我得赶紧去见观主了!今儿个观主要奖赏我们这些赈灾信众呢!” 小老太太脚下生风,赶紧追上了其他人。 只留下袁老夫人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表情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到咬牙切齿。 * 跟在慧云身后的众人,很快便来到了知客堂。 知客堂与上次相比没有多大变化,众人依次落座。 只一会儿,便听小坤道通报: “观主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请坐。” 两月不见,众人只觉得观主看起来越发飘逸出尘,不似凡间之人了。 在场众人里,唯有定国公是头一次面见观主。 他趁着直起身的功夫,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心中对观主的年轻与绝世容色十分震惊。 哪怕上次自家夫人已经回家说过观主宛若神仙下凡,可亲眼所见的感觉又大不一样。 但更让他心生震撼的,还是观主那浑身的威势。 明明她说话的声调与看人的表情都很温和,可他这样一个久经沙场见惯了刀光剑影与鲜血的老将,只是与她对视一眼,竟也莫名心生敬畏。 下意识便觉得,这样的直视是一种不敬。 就连面对两朝帝王,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第115章 袁御史生平第一次觉得羞愧。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最终只能得出结论: 观主果然并非肉体凡胎之人。 心中越发觉得观主神秘无比,必须以最大的敬意来对待才行。 陈青竹的目光快速扫过众人,温声道: “听慧云说,你们很早就来了,倒是劳烦各位久候!” 众人忙道: “都是我们自己要来那么早的,岂能怪观主!” “就是,而且秋日的山上凉爽开阔,与众人一起喝茶谈天别有一番意趣!” 陈青竹微笑着继续道: “上次赈济洪涝灾民,各位的表现我都听慧云说了。大家都做得很好。” 说着,赞许地看向郑元乃, “尤其是郑元乃善信,以一人之力发动整个扬州商会援助赈济,又亲自驾车接回老弱妇孺,活人无数,当为首功。” 郑元乃闻言,顿时满面红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众人都羡慕又钦佩地看向郑元乃。 哪怕是秦大富,也对观主的评判心服口服。 虽说秦家向来是楷模信众,但这次赈灾中,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都比不上郑家。 毕竟对方身后有一整个扬州商界的力量,就算稍微拔一根汗毛,也能比他们一家所捐的款项物资要多很多了。 更何况,郑家本身的捐款同样不少。 陈青竹朗声对众人道: “本观主曾有言在先,贡献杰出者可得奖赏。如今看来,大家都很积极,出力者有大功,出钱者也同样有大功,那便都赏!” “本次赈灾信众,每家赐仙露一瓶,其本人或亲属重病治愈机会一次。” 众人闻言,顿时全都面露欣喜。 他们原本还担心,只有表现最好的前几名才有赏赐,心中还挺忐忑,也不知道观主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出钱商贾担心自己贡献不如出力的官员。 出力的官员也担心自己的表现不如出钱的商贾。 没想到,奖赏竟是人人都有份,而且比他们原本所预料的更为丰厚。 不仅有他们心心念念的仙露,还有重病治愈机会一次。 这便是双重保障。 有急症者,可以直接服下仙露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非急症却又是大夫束手无策的,便可让观主亲自出手治疗。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或家人的命更珍贵的呢。 观主这一赏赐,让人顿时就不再害怕任何天有不测风云的伤病了,心中简直安全感拉满! 众人都是与自家人坐一张边几的。 慧云端着托盘走进来,在每张边几上都放上一瓶仙露。 仙露刚一放上去,便被信众们火热的目光锁定。 有那不矜持的,赶紧便道了一句,“多谢观主!”,然后便宝贝似地收进怀里。 郑元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提前服用过仙露,今天便没有了。 没想到慧云道长也给他发了。 顿时脸上笑得跟花一样。 难怪观主说他是首功,原来他比别人多得一瓶仙露,这可真是让人太开心了! 如今想来,听从观主的命令参与救灾,真是此生做过的最正确最有意义的事情。 他不仅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家里人挣来了两次保命的宝贵生机,还救了许许多多的灾民。 至今想起那些灾民们满怀感激的目光,他都觉得浑身发热,甚至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他郑元乃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不仅他这么想。 其余官员和商贾们,心中的想法也或多或少有所改变。 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头一次被那么多人感激。 头一次挽救那么多人命。 头一次感受到行善所带来的安心,踏实与欢乐。 当官的,越发理解到了为民做主这四个字的意义。 从商的,在被无数百姓捧为义商后,也觉得往后做事应当更加对得起良知,才能不负这一美誉。 陈青竹这一次无意之举,倒是改变了许多人。 发完了奖赏,她便干脆利落地打发信众们离开了。 于是,袁老夫人也没在外头等多久,便见所有人都满面笑容地出来了。 一边走,那杜会长还一边跟众人说: “此次观主给我们奖赏一事,大家最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别往外透露!”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附和: “自然!” “放心,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没错,我连家中儿子媳妇都不会透露半个字!” 要是说出去,难保别的权贵不求上门来,那自家这珍贵的仙露和保命机会可就保不住了。 袁老夫人没听到前头杜会长所说的话,蒙头蒙脑就上前打听道: “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观主给了你们什么奖赏?” 众人顿时齐齐一静。 最终还是秦老夫人上前道: “袁老夫人见谅,这事儿确实不好跟您说。” 和袁老夫人最近关系不错的严夫人,走过来劝诫道: “唉,老夫人啊,这次您没去赈灾可是亏大了!下次可千万要积极响应观主号召!” 袁老夫人顿时明白,众人肯定收获颇丰,心里再次把自家那坏事的倔老头骂了一百遍。 关于救灾一事,她先前也有所耳闻。 当初听说南直隶有些县受灾严重,灾民都到了南都城外,她还叫下人买了一百两银子的糙米捐到城外灾民营聊表心意。 当时听说是严同知在主持赈灾,还有好多商户也捐款捐物,她还以为就是随便装装样子,根本没当回事。 如今才知道,此事竟是因为观主号召。 看众人面色,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得到了极其满意的赏赐。 她顿时便觉得亏大发了! 拼财力她肯定不行。 但是她家老头子,当年那可是亲自主持过多次赈灾的啊! 这次是难得她家也能好生表现的机会,竟是白白错过了! 她回到家中时,袁御史刚好下值,只比她晚一步进入正堂。 刚一踏进门,便见老妻坐在堂上,正脸色沉沉地盯着他。 这眼神实在有威慑力,哪怕袁御史曾官至首辅,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缩回了已经踏进门槛的右脚。 “呃……老夫突然想起督查院还有事……” 见他要跑,袁老夫人立刻出声道: “站住!你给我过来!” 夫人发威,袁御史不敢不从,老老实实走上前去。 袁老夫人站起身,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 “死老头子,你给我老实交代,七月二十五那天,你做了什么好事?” 除了他,这府上还有谁敢擅自拦截留给她的信。 袁御史虽老,却记性好得很。 再加上今天夫人又是从慈航观回来才大发雷霆,他一瞬间就想到是因为什么事了。 “啊……疼疼疼……夫人息怒……老夫是觉得当时山路湿滑难行,怕你在路上出个好歹这才拦了信的啊……”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觉得慈航观观主突然召集这些信众前去,肯定没好事,这才不让自家夫人去的。 袁老夫人痛心疾首: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错过了什么!观主上次号召大家赈灾,所有参与者,均有奖赏!” “虽然我没打听到他们到底得到了什么,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是无比珍贵的好东西!多么难得的机会,竟被你这自作主张的死老头给浪费了!” 说着,又恨恨地在他身上捶了两拳。 袁御史原本还在夸张地叫耳朵疼,听到这话,立刻顿住了。 “夫人,你是说,南都城那些富商积极赈灾,是慈航观观主号召的?她竟在七月二十五就让信众赈灾?” “当然。定国公,严同知,郑总兵等官员都出了不少力,得到了奖赏,就我们家,连去都没去!” 袁御史的心情顿时复杂极了。 夫人不在官场行走自然不知道,可十分关注这次灾情的他却很清楚: 这次洪灾的水势之大,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 按照常理,这次洪水的死伤绝对会数以十万计。 即使侥幸活下来,灾民们也会因为粮食财产被洪水卷走,要么死于饥饿寒冷,要么卖儿卖女卖身为奴。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只有六百余人因病死去。 就算是不迁徙的平时,一两个月下来,几个县大几十万人也不止病死六百余人。 能有这般大好成果,一方面得归功于定国公提前向朝廷预警,组织灾民向南都迁移,保住了灾民们的粮食财产。 另一方面,则要归功于南都官员(严同知)与众多商户们的全力赈济。 南都那几个大商贾大方得简直不像他以前认识的商人。 不仅上万两银子的物质银两说捐就捐,当家人还亲自带人在灾民营现场参与赈灾。 朝廷后续的赈灾物资也是全赖定国公等人铁面无私进行监督,才全数发到灾民手中。 为官数十载,他简直从没见过这些为官为商的如此有良知有热血。 如今,夫人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慈航观观主的命令。 那位观主,她不仅神通广大,提前预测到了这场水灾,还组织信众全力救灾,让数十万灾民幸免于难。 而他,当初竟还小人之心地阻拦了夫人去慈航观。 生平第一次,袁御史心中生出了羞愧二字。 * 袁老夫人从慈航观回家后,袁御史惨遭家暴。 而楷模信众秦大富家中,在他们前去慈航观上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116章 拐走,绝望的珍娘。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且说乔师友在珍娘回到秦宅后,便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音。 两天过去,一直没送来准信,他心里也越发着急。 乡试已经结束,张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返京。 他这里要是动作太慢,张大人等不及直接带人离开,那他这天大的机遇便全部泡汤了。 正这般想着,便听家仆来报,外面有张大人身边的小厮来找他。 他赶紧出去见人,果不其然,是来催促他的。 乔师友是万万不想让张大人觉得他办事不利,或者在这件事当中的影响力不够大的。 思索一番,咬牙应承道: “请张大人放心,学生三日内必定会将事情办妥。” 如此,他便一刻也等不下去,决定立刻去找珍娘。 然而,来到秦宅,门房竟是百般推诿,先说珍娘不在,要看元哥儿也说不在,他说进门等他们,也不让他进。 乔师友何其精明,立刻便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他心念几转,很快计上心来,面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跺脚道: “实话跟你说,我们宅子里被人放了火,夫人的屋子全被烧了,你赶紧去传个话,让她回去清点下到底损失了些什么财物!” 要知道,珍娘的屋子里,那可是有她的许多嫁妆的。 就不信她不着急。 果不其然,门房脸色一变,匆匆跑进府去。 没多久,便见珍娘也面色焦急地出来了。 乔师友心中咬牙,人在家却谎称不在。 看来事情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不和秦家撕破脸,只怕很难达成目的。 “相公,怎么回事?我们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人放了火!可报了官?人抓到了吗?” 珍娘一走上来,便是一连串问题。 乔师友见她一个人出来,知道她必定防着自己,为防止节外生枝,也没过问孩子,而是满脸焦急地道: “先上车,边走边说!” 秦珍娘见状不疑有他,跟着上了马车。 路上,乔师友随便编了些瞎话应付珍娘。珍娘全部心思都在担心自己的嫁妆受损,根本分不出时心神细究他话里的漏洞,只一心想着快些到家抢救自己的嫁妆。 进了乔宅的大门,她一眼便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院落房屋,这才发现不对劲。 “相公,你不是说家里被人放了火……你骗我!” 想起今早父母和祖母去上香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见乔师友也不要让他进府,她心中开始不安。 乔师友已经把人骗回来,自然就不再伪装,嘴角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道: “娘子一去了娘家就乐不思蜀,为夫思念娘子,自然得想些办法才能把娘子叫回来。” 秦珍娘转身就要往外走,被乔师友一把抓住手腕往房里拖。 “你放开我!” 秦珍娘尖叫着挣扎,但男女力气悬殊,她自然无法挣脱。 她被扯得磕磕绊绊,一路上甚至摔了一跤,膝盖火辣辣的,可乔师友丝毫不在意,直接把她拖回了房中才将她掼倒在地,锁上了门。 珍娘见这架势,心中越发害怕,强自镇定道: “你想干什么?” 乔师友斯文的脸上露出让她心头发寒的笑意: “能干什么,就是想问问娘子,先前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这两日我可是等得好生心焦。” 秦珍娘强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此事需要观主许可,今日我爹他们上香的时候必定会问的,晚上应该就有答复了。我们可以回秦家等消息!” 乔师友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你还想把我当傻子糊弄?” 若他们真的有心帮忙,如何会把珍娘母子全部接回去,还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他走上前来,右手从脖子处往上捏住珍娘的下巴: “说实话吧娘子,你爹他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答应?” 珍娘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那只手上面两根手指掐住的是下巴,下面的三根手指却直接掌控了咽喉。 说话的同时他下面三根手指开始发力,便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珍娘试图挣扎,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 这与死亡威胁没有任何区别。 明明应该恐惧,可珍娘的心在这一刻却凉了个彻底。 先前见乔师友如此急迫地想攀附张家,她只是有些失望。 她曾以为丈夫饱读圣贤书,最是人品高洁志向远大。 可那件事便能看出,往日里他不过在她面前说得好听,真正面对利益诱惑,和世间那些汲汲营营的小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高贵的自尊心都抛在了脑后,多次催促她去求岳家。 而如今,他所表现出来的,便不仅仅是爱钻营攀附了,而是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之前父亲把元哥儿接走,她尚且觉得只是有备无患。 可如今见他这几欲杀人的样子,她毫不怀疑他真的能做出拿元哥儿威胁自己的事。 事到如今,她还真想知道,如果自己说了实话他又会如何。 “好,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不仅我爹不会同意,就是我,也一样不会同意!” “你也别想着再诓骗我爹,你的那些诡计我全都跟我爹说了!” 乔师友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一开始,就被眼前这个他一直以为尽在掌控的小妇人给骗了! 顿时怒火冲脑,狠狠收紧手上的力道: “贱人!竟敢出卖我!” 珍娘脖子上的疼痛愈加剧烈,呼吸也陡然不畅。 可她的心却越发地冷了。 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 她为自己嫁给了这样一个虚伪狠毒的人感到悲哀,想到未来一辈子都无法脱离眼前的人,想到他或许还要利用自己和元哥儿要挟她的父母,她便觉得无比绝望。 “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帮你!你有本事就直接掐死我!” 她艰难发出声音。 心中只觉得,若是被他掐死,他就算不偿命,也一样前途尽毁下半辈子都得在牢狱里度过。 到时候,元哥儿只能依靠外家,对父母和元哥儿反而都是一件好事。 乔师友果然被她激得手上越发用力。 然而,他到底还是不敢和她同归于尽,也或者是理智回归了脑子,在珍娘快晕倒的时候蓦然松了手。 待珍娘稍微缓过劲来,便见乔师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笑道: “贱人,你以为你们不同意,我便没办法了?” 第117章 与秦家撕破脸。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他将奄奄一息的珍娘扔在地上,拿出一条绳索,三两下就将人绑了起来,还把嘴巴也给堵住了。 然后直接就拖着人扔进了存储蔬菜的地窖里。 那地窖在珍娘嫁进来后,因为时不时还要存储些冰块,拓宽了许多,藏个人轻而易举。 盖好盖子,他立刻将院子里刚才看到他拉着珍娘进门的三个下人叫了过来: “少奶奶方才与我拌嘴后便回娘家去了。无论谁来问,都这样说。” 如今整个乔家十几个下人,除了珍娘贴身伺候的两个是从秦家陪嫁过来的。 其他全是珍娘嫁过来后,由乔父乔母出面采买回来的。 倒不是秦家陪嫁的下人少。 而是当初新婚没多久,乔师友便说父母不敢使唤秦家陪嫁过来的下人,因为不是他们乔家买的,乔父乔母在下人面前没底气,宁可自己受累,也不愿意使唤秦家陪嫁来的下人。 珍娘善解人意,很照顾乔师友的自尊心。 听到这般暗示,自然只能把自己陪嫁的大多数下人全部打发回娘家,换成银子让乔父乔母自己采买。 以至于如今,乔父乔母和乔师友在家中,老爷太太少爷的款摆得十足,真正负责全家开销的珍娘,反而像个嫁进门的小媳妇。 如今当家少爷这般吩咐了,三个下人自然不敢不从。 * 因为秦家住在城东,秦大富等人是信众里到家最早的。 还没进门便听到门房禀报了今日乔师友来将珍娘接走的事。 听完门房所说的具体情形,秦夫人大为惊诧: “起火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被人放火?” 秦大富却是脸色阴霾,冷声道: “这被人放火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秦夫人心中一惊: “老爷的意思是,他是故意骗珍娘回去的?” 秦大富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我们刚一出门,他便诓走了珍娘,只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沉吟片刻,他吩咐下人,“你立刻去找分管乔家那片的杨捕头,说乔家有事,辛苦他带几个人来一趟,事后我秦大富必有重谢!” 秦大富是个处事极为周到的人。 因为女儿嫁去了乔家,他便立刻开始笼络起了分管那一片的捕头,以便遇到事情的时候,官府衙役能多关照一下乔家。 没想到,第一次用上竟是在这样的时候。 沉吟片刻,又补充道: “告诉杨捕头,今日或许需要审讯搜查乔宅,请他先去找严同知开具公文。让他跟严同知说,是秦大富请托他去的。” 下人立刻翻身上马,去找杨捕头。 秦大富又对秦家婆媳二人道: “你们且先回去,我去处理此事。” 两人只能答应。 她们不过是妇道人家,处理内宅的事情还行,与外头的人恶斗却只能依靠秦大富。 再怎么担忧,除了在家等消息也没别的办法。 秦大富点了十来个健仆,行色匆匆地往乔宅赶去。 到了那边,没有先去乔宅敲门,而是先让人在周边打听了一番消息,确定有人看到珍娘与乔师友进入乔宅,却再没有出来,他这才去乔宅叩门。 大门打开,乔父与乔师友带着仆人神色如常地前来应门接待。 秦大富没有心情跟他们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珍娘呢?叫她出来!” 乔父做出一副莫名的样子道: “珍娘?不是回娘家去了吗?亲家怎么还来问我们?” 一旁有下人站出来道: “老爷有所不知,少夫人的确回来过,不过大约是跟少爷拌了嘴,没多久就又自己走了。” “何时走的,去了哪个方向,身边带了什么人?” 秦大富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下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怕说错了坏事,不由自主便看向乔师友。 秦大富隐含锋芒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乔师友身上。 乔师友却丝毫不惧,微微一笑道: “岳父,珍娘是中午走的,去了哪里小婿也不知道,不过当时身边没带人。” 一个一直养在闺阁的柔弱美貌小妇人,身边没带人就出门,哪个做父母的会不担心其安危。 秦大富清晰地感觉到,这话语和笑意中的恶意。 他眼睛微眯,拿出长辈的架子责问道: “珍娘一介女流,你叫她一个人离开?” 乔师友一脸事不关己,语气轻松地道: “珍娘没完成答应的事,羞愧难当,自己要走,小婿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眼下已经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性。 所有的信息加起来无不清晰地说明,一切正如秦大富先前猜测的那般。 乔师友骗回珍娘,就是为了要挟秦家就范! 他心中怒火燃烧,面上却还保持着冷静: “哦?那依你之见,如何才能找回珍娘?” 乔师友微笑着道: “若是完成了承诺之事,应该就自己回来了吧。” 正在此时,那杨捕头便带人赶到了,询问道: “本捕头接到报案,说乔宅有人失踪,究竟怎么回事?” 秦大富走上前去,大声道: “杨捕头,小女今日上午被女婿乔师友以家中起火为由骗回,如今不知所踪。鄙人已经在附近打听过,外头有小贩亲眼目睹小女与女婿进了乔宅,没看到她出来,乔家这边却坚称小女独自离家。” “此事实在蹊跷!” “因小女前日里与女婿有争执,草民怀疑小女被乔家暗害,还请捕头大人派人在乔家搜索审讯,解救小女!” 哪怕明知道这捕头与秦大富关系不错,乔师友也丝毫不惧。 他一直站在家宅门口没进去,因此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已经围了不少过来看热闹。 只听他义正言辞地扬声道: “我有举人功名在身,没有官府明文,谁敢擅自搜索我家宅邸,小心我到府衙告你们擅闯民宅,叫你们饭碗不保!” 律法也同样是科考内容,乔师友身为举人,哪怕对国朝律法称不上了若指掌,却也比一般平民百姓熟悉百倍。 如今又有举人功名在身,众目睽睽之下,一般捕头还真不敢擅闯他的宅邸。 然而,他今日注定要失算。 只见那刘捕头冷笑一声: “什么擅闯民宅,乔举人可不要张嘴乱说,我们可是有搜查文书的!” 说着,将怀里的公文拿出来一抖,展现在了乔师友面前。 乔师友一看,上头竟然真的盖着府衙印鉴,且写明了搜查缘由是失踪寻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 如今他竟只能任由这些捕快进去搜查! 这一点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这岳父身为有成算的大商贾对律法十分熟悉,此时此刻绝对不会留下擅闯民宅的把柄给他。 所以,他可以肯定,即便两人撕破脸,秦大富也不敢带人强闯乔宅。 这样一来,等到入夜以后他便可以把珍娘转移到其他地方。 可他完全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他这岳父竟然准备如此齐全,不仅叫了捕快,还将文书都准备好了! 乔师友心下暗惊,却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他敢这般直接与秦家撕破脸,便是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手中自然不止一层底牌。 没多久,已经转醒却十分虚弱的珍娘被捕快们从地窖找了出来。 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与脖子上的掐痕,秦大富心痛不已。 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冲上前去便要打乔师友,却被乔家仆人拦住了去路。 乔师友站在后头高声呵斥道: “大家快来看!这秦姓富商究竟是勾结了什么大人物,竟如此嚣张,不仅提前准备好了搜查公文,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捕头的面就打人!” 普通百姓哪个不憎恨官商勾结欺压平民之事,围观百姓看向秦大富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极不友善。 身为一个脑子活络的读书人,乔师友可谓深谙何为舆论攻势。 想把他当一般平头百姓一样随意拿捏,那是做梦! 秦大富气得咬牙切齿: “你说珍娘不在乔宅,如今搜出来人被捆在地窖还浑身是伤,又如何解释?” 乔师友却轻蔑一笑: “有什么好解释的,夫为妻纲,丈夫管教不孝顺的妻子天经地义。” 国朝律法明文规定: “盖夫为妻纲,妻当从夫。夫殴妻至折伤者,虽犯义绝,却必须夫妻双方皆无异议方可离婚。” 只要不出人命,衙门可管不着丈夫殴打妻子。 也就是说,自从秦珍娘嫁给他那一天起,只要他不把她打死,那她就永远都别想摆脱他。 他就不信,在他三天两头折磨秦珍娘的情况下,向来疼爱女儿的秦家会不屈服! 第118章 珍娘和离,困难重重。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一刻,秦大富头一次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这个女婿。 能年纪轻轻考上举人的,脑子都不可小觑。同样的,这样的人使起坏来也更有杀伤力。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 “不孝?我家女儿自从嫁来乔家,对乔家二老无处不恭顺,何来的不孝?以往远近邻居,谁听说过我家女儿半个字的不好?” “怎么你乔师友考上举人没几天,我家女儿就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还被你打成这样?” “我看不孝是假,如今得了举人功名,觉得我秦家商户出身配不上他,想打死我女儿另娶官家小姐是真吧!” 这话一出,周围街坊邻居看向乔师友的眼神就变了。 以往珍娘在这附近的名声可是很好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乔家娶得这样一个既有家财,又贤惠孝顺的儿媳妇呢。 乔师友说珍娘不孝,难以服众。 而且,时间怎么就这么巧,刚中了举人,就开始挑人家的毛病还打人呢? 戏文里头,可有不少这等考上状元便贬妻为妾甚至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秦大富这话不禁让围观百姓浮想联翩,顿时同情起秦珍娘来。 隔壁好事的大婶还站出来劝道: “师友啊,做人可不兴这么没良心,一朝富贵就抛弃和你同艰苦共患难的发妻!” “就是就是,做人不能忘本啊!” 名声对读书人向来很重要。 乔师友见势不对,立刻变了脸色: “岳父,不过是夫妻打架的小纷争,如何就被你上升到小婿要打死珍娘另娶的程度了?” “各位街坊邻居都是看着师友长大的,完全可以监督我,师友可以在此跟各位叔伯婶娘保证,绝对不会抛弃发妻!” 他的确想踢开秦家,可那是建立在秦家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情况下。 但如今,他一没拜师成功,二将来去京城活动也需要秦家的财力支持。 他但凡不是傻子,就不可能此时与秦家断绝关系。 街坊邻居们被捧得高高的,心中十分舒坦,眼中的怀疑顿时消散。 珍娘此时已经缓过劲来。 眼见乔师友唱作俱佳,心中愤恨不已。 如今刚能开口,立刻便哑着嗓子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各位街坊邻居请评评理!我对公婆向来体贴恭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何来不孝之举!” “乔师友今日之所以大发雷霆,是因为从他一中了举人就开始嫌弃我娘家是商户帮不上他,前些时日又逼我去找娘家帮他出力,拜乡试主考官为师!” 慈航观一事不便在人前提及,她便只说了拜师一事。 她相信,乔师友也没那么大胆子扯出慈航观与张家还有靖南伯府。 “哪有出嫁女一直逮着娘家父母吸血的?我不肯,他就要掐死我闷死我!若不是我爹与捕头大人来得及时,我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死在地窖里!” 乔师友自然不肯承认: “娘子,明明是你与长辈发生口角,怎能编出这等瞎话来污蔑我!” 围观百姓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紧接着便听珍娘道: “你承不承认都无关紧要!你这般狠毒的丈夫,我秦珍娘高攀不起,如今只想和离保命!劳烦各位街坊邻居做个见证,从此以后,我与他乔师友恩断义绝!” 秦大富听珍娘直言要和离,原本有些意外。 可一转念,便又觉得,和离对珍娘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秦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好,和离!爹也支持你!” 乔师友却一脸惊讶地道: “岳父,娘子,不过是夫妻口角打个架,哪家没有过?如何就扯到恩断义绝了?” “再者,娘子你放得下元哥儿吗?他还那么小,你就忍心让他失去亲娘的照顾吗?再有钱有势的女方家,也没听说和离还能带走孩子的!” 秦珍娘顿时被拿住了七寸。 哪怕能和离,女方在礼法上也始终是弱势的一方,根本不可能带走在夫家生下的男孩。 而只要元哥儿被乔家掌控,珍娘也不得不向乔家屈服,秦家同样要跟着投鼠忌器。 秦大富心中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同样威胁道: “乔师友你何必假惺惺,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想攀高枝,秦家可以不计较这些年对你的帮扶,放你远走高飞。可前提是,你得把元哥儿给珍娘,否则,便别怪我秦家鱼死网破,将你动用妻子嫁妆还试图殴打谋杀妻子一事告到学道大人处,叫你功名不保!” 按理说,这也是拿住了乔师友的七寸。 寒窗苦读十余年,功名得来不易,一旦名声败坏被革了功名,便前程尽毁。 像乔师友这般行径,若是捅到学道大人处,落个品德败坏的评价被革去功名一点都不难。 可秦大富还是低估了乔师友以及乔家人的胆量,狡诈和无耻。 听到秦大富的话,乔师友只是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便很快镇定下来,一脸受了欺压不公的义愤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岳父口口声声我用了珍娘的嫁妆,可有证据?” 秦大富看向珍娘。 珍娘没想到,他事到如今竟是不想承认花了她的嫁妆,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不禁又惊又气,强压着心中的愤怒,思索片刻后高声道: “这府上买下人,吃穿用度,人情往来,你乔师友出去参加文会诗会,请名师指点,所有一应开销,全都是我嫁妆所出!” “当初我嫁进来,带了多少嫁妆,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嫁进来后,乔家的一应吃穿用度提高了多少,大家也同样有眼睛能看见!这都是证据!” “我的嫁妆如今比单子上少了半数,这也是证据!” 围观百姓纷纷点头。 原本大家都是一样过日子,珍娘嫁进来后,乔家父母呼便奴使婢穿金戴银,生活水准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乔师友却仿佛很惊讶一般,怔了怔,露出伤心受屈的表情: “娘子,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说!” “明明是你嫁进府中后,我怕委屈了你,才叫父母拿出家中祖传积蓄采买仆人,又把钱交给你管以示诚意,你如今怎能说那些钱全是你的嫁妆!” 第119章 巧言令色,观主撑腰。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乔父也适时地出来道: “各位邻居都知道,我乔家祖上也是出过知府的,岂能没有积蓄?我祖父原本是留了大笔银钱给后代走仕途打点的,没有十万火急之事都不能在有人中进士之前动用。” “可我们师友怕儿媳妇出身豪富之家,在我们家过不惯苦日子,非要我们提前拿出来采买奴仆,提升家中一应吃穿用度水准。” “没想到啊,一片痴心竟被人如此糟践!” 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的痛心疾首。 在门后听了半晌的乔母,此时也拿帕子抹着眼泪出来,愤恨地控诉道: “我们师友可是读书人,若传出花用妇人嫁妆的事,坏了名声,岂不是一辈子的前途都毁了!枉你们还是做人岳父与娘子的,竟如此恶毒!” “还有,说什么就嫁妆少了就是我们用的,我还说是你自己又悄悄搬回娘家了呢!谁不知道我这儿媳妇一年要回好几回娘家!” 一番强辩,竟是让人无从反驳。 珍娘被这些刁钻又无耻的话气得发抖: “你……你们颠倒黑白,明明用了我的嫁妆却不肯承认!” “我当初一心顾忌乔师友的自尊,交出去的都是现银和银票,哪有什么证据。你们分明是早有算计,故意如此!” 乔师友也依旧是伤心又悲痛的模样: “珍娘,打了你的确是我不对,可你真的误会了我。不管你怎么污蔑我,我绝对不会同意和离,更不会同意你带走乔家唯一的子嗣!” “秦家若想以势压人去学道大人处诬告我,那便去!我相信这世间还是有公道和王法在的,我若被革了功名,自有天下无数读书人为我鸣不平,为我告御状!” 秦家拿不出他花用妻子嫁妆又准备抛弃妻子的证据,那就不能证明他品德败坏。 若他被革除功名,便说明秦家贿赂了学道大人。 到时候他将事情传播出去,煽动众多读书人为他鸣不平,再有张大人在身后保驾护航,他就不信帮助秦家的人不倒霉。 今日这番话若传播出去,即使秦家捧着钱上门,只怕也无人敢接他家这烫手的委托。 秦大富捏紧了拳头。 经商几十年,他从未遇到如此束手无策的情况。 敌人狡诈占尽礼法优势是一回事。 珍娘这边先前毫无防备,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导致完全处在劣势也是一方面。 两者相加,他如今竟是拿这乔师友一家毫无办法。 哪怕他可以利用和严大人定国公等人的关系,让乔师友被革除功名,甚至强行让府衙判珍娘与乔师友和离。 可如今他们毕竟不能一手遮天。 南都城里不仅有锦衣卫,司礼监,还有张家这个与慈航观站在对立面的存在。 如此明显的把柄,张家岂能不借题发挥? 严大人和定国公等人要真的帮了他,只怕事情闹大后,会比曾经的靖南伯府下场更惨。 他不可能为了自家女儿,就完全不顾慈航观与其余信众的利益。 衡量利弊下来,除了忍耐,竟是别无他法。 他咬了咬牙,道: “你们既然巧言令色不肯承认用了珍娘嫁妆,也不肯和离,我们秦家又能拿你们有什么办法。” 这话一出,周围邻居都对秦大富投来同情的目光。 乔家人关于珍娘嫁妆那番话,虽说听起来仿佛有道理,可大家几十年的邻居,知根知底,他们还真不怎么愿意相信那些钱是乔家祖上留下的。 不过是仗着珍娘傻,没留下他们花用嫁妆的证据,所以才能巧言令色去强辩。 遇上这么一家人,还摆脱不了,秦家和珍娘这小媳妇也是真的倒霉。 正这么想着,便听秦大富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既没有和离,我便还是你岳父吧,有这样让自家岳父站在外头说话的吗?” 他竟是带着十几个健仆,直接在乔家住下了。 偏偏他是岳父是长辈,乔家又刚求着不和离,根本没有理由将他赶走。 听说秦大富表示要长住,乔家人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秦大富也同样难受。 如今双方已经完全撕破了脸,乔师友不肯和离,那么未经乔家允许,他们秦家即使是亲生父母,没有夫家的允许,也无法擅自带走珍娘,否则告上衙门便是个强抢民女的罪名。 秦大富只能亲自入住乔家,才能防止乔家二老和乔师友报复珍娘。 如此憋屈,是毕生未有过的事情。 可他只能忍和等。 等到张经宏离开,等到这件事的风头完全过去,再背地里下手,直接出手毁掉乔师友,叫他再也没有任何能力威胁到珍娘。 双方几十口人挤在乔家的小院子里过了一天,乔师友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可是向张大人保证过,三日内必然给他送去好消息的。 如今两天都过去了,他没有时间了。 进了内宅,大家都不必再在外人面前装样子,乔师友便直接开门见山对秦大富道: “小婿所求,对岳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又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早早答应了我,岂不对大家都好?” “尤其是珍娘和元哥儿,你不可能像如今这般护他们一辈子的!” 最后一句话,简直恶意十足。 秦大富连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直接就将人撵出了门外。 没多久,便听秦家留在外头的门房前来禀报: “老爷,老夫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秦大富展开信一看,顿时心下一喜。 他娘告诉他,观主已经得知请秦家之事,午后让人去秦府传了话,说他们若想彻底摆脱乔师友带走元哥儿,明日便可让珍娘上山一趟。 秦大富如今可以说对观主的能力与智计绝对信任。 观主说能解决乔师友的事,秦大富便相信她一定能解决。 看着信上的内容,秦大富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明明如今已经有许多人可以代替秦家,可观主还是一如既往宠爱秦家! 得知他们家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第一时间便来为他们撑腰! 观主的这份爱重之恩,真是万死难报! 满心激动的秦大富,立刻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女儿珍娘。 原本已经满心绝望的珍娘,听说之后,眼中也恢复了些神采。 当天下午,秦大富便找来乔师友,告诉他,秦家愿意带着珍娘一起去山上向观主求情。 前提是,乔师友必须写下承诺书,保证从今往后都不再殴打苛待珍娘与元哥儿。 乔师友以为秦家终于想通了决定妥协,愉快地签下承诺书,放了珍娘出门。 当然,他也并非毫无防备,同意珍娘出门的前提是让秦家把元哥儿送回乔家。 秦家答应,第二天一大早就将元哥儿送回了乔宅。 抱着被送回来的儿子,乔师友看着秦家离开的马车满心得意。 此次虽说历经曲折,却终究让他成功了! 此时的他压根不知道,他倒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120章 观主赐我予神力,我教渣男重做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秦大富带着珍娘,巳时三刻左右便赶到了慈航观。 今日刚过初一,没什么信众,整个慈航观很清静,只有下面的慈幼堂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据说这是观主的命令,慈幼堂五岁以上的孩童们,可以每日抽一个时辰,轮流读书识字。 依旧是慧云接待了他们。 “观主午时才结束清修,你们其实不必来这么早。” 秦大富道: “无妨,来得早些,还能顺便帮观里做些事。” 慧云笑着点点头: “果然不出观主所料,既如此,那今日你和珍娘便去慈幼堂教孩子们打算盘吧,这也是观主吩咐的。” 秦大富自然同意。 慧云便带着父女二人去了慈幼堂授课的教室,教那些孩子打算盘。 珍娘在一旁辅助父亲教学。 见其中许多孩子明明只有五六岁,却个个求知若渴,听得特别专心,没有一人喧哗吵闹东张西望。 “他们可真乖。” 她忍不住对一旁的慧静道长夸奖道。 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父亲也曾把她抱在腿上教她打算盘,可她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分神,不肯专心去学。 慧静道长笑着解释: “他们没有父母,哪怕如今有慈航观庇佑,也得早早为将来做打算呢。打算盘可是个很实用的好本事,以后出去能当掌柜或者账房,女孩子也能去当个管事嬷嬷,是极好的谋生差事了。” 珍娘心中蓦然一震。 她如今的境遇的确凄惨,可再凄惨,还能比得上这些小小年纪便失去父母的孩子吗? 他们之中,尤其是那些女孩,听说好多都是被父母主动抛弃的。 可这些孩子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以泪洗面,而是尽全力抓住一切能让自己将来过得更好的机会。 她比他们幸运千百倍,往日里的表现却远不如这些比她小很多的孩子。 她不能再让父母担心了,哪怕不能和离,她自己也要立起来才行。 莫名地,珍娘心中被注入了一股坚定的力量。 她帮着父亲手把手教导每一个孩子,十分专注。 感觉没过多久,便到了午时。 授课结束,秦大富发现从慈幼堂走出来的珍娘,整个人精气神和先前大不一样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与坚定。 他这才明白观主特意吩咐他们来慈幼堂授课的用心。 心中不由对观主越发佩服,这世间的事,仿佛就没什么是观主料不到的。 陈青竹当然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只是到底作为游魂在世间游荡了八年,还在修真界作为顶级天骄活了几十年,从最底层到最上层的事情都见得比一般人多,自然会多出不少处事的真知灼见。 她之所以会这么快知道秦家发生的事情,也是因为张六这个耳报神。 如今他一心效忠于陈青竹,办事十分上心。 陈青竹吩咐他留心信众们家中动向,有大事及时来报。 秦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还通过了严同知和附近的捕快,自然是瞒不过张六。 第二天中午,她便从张六处得知了这个消息。 思索一番,她决定出手。 一方面,这不失为一个展现神力,收服信众的好机会。 另一方面,秦家对她忠心耿耿,她也不希望有太多杂事拖累秦家发展。 走进知客堂,秦家父女二人已经坐下等着了,见到陈青竹,立刻起身见礼。 “坐吧。” 陈青竹走到上首坐下,开门见山道: “你们家的事我已经听说,如今也有个办法能助珍娘和离并夺回子嗣。” 见两人眼中顿时爆发出希冀的光芒,陈青竹看向秦珍娘,问道: “你恨那乔师友吗?” 珍娘毫不迟疑地道: “恨!这等无耻狠毒之人,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那若他向你认错求饶,保证痛改前非,让你看在孩儿的面上再给他一次机会赎罪,你可愿原谅他?” 这一次珍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许久,这才缓缓摇头: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为了往上爬甚至能不惜以亲骨肉为质,狡诈自私到极点,我不信他真的能痛改前非。他若向我认错求饶,恐怕也只是因为秦家还能给他提供更大的好处。我绝不会再信他,也不会再对他心软。” “至于元哥儿,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陈青竹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秦大富那样的精明人,本不该有个糊涂虫女儿。 如今,经了一遭事,这秦珍娘也终于醒悟过来,心思变得清明透彻了。 “想以本观主之力摆脱你那夫婿,便必须听命行事,且牢记你今日的话。可能做到?” 陈青竹带着几分威压看向珍娘。 珍娘只觉得观主随意的一眼,就像是让她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一般,不敢有任何欺瞒之心。 她心中肃然,格外慎重地承诺道: “能做到!我一定会做到!” 陈青竹这才道: “你且过来,盘膝坐下,闭目,尽量不要有对抗之意。” 珍娘赶紧依言而行,在观主脚下的蒲团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然后她便感觉观主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从头顶自上而下,流向四肢百骸,流向每一处细微的经脉。 她就如同一株幼苗,被瞬间注入了许多养分,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舒展,越来越强壮。 她不知道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多久,一开始还有些惊异,下意识想要反抗那陌生的力量,后来便觉得越来越舒服,整个人都快睡着了。 “好了。去院子里,拿石锁试试手。” 观主宛如金玉相击的声音传入耳中。 珍娘睁开眼睛,对观主的命令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到知客堂外的院子里,拿起一个最小的石锁。 轻轻松松,跟提个篮子一样。 观主又让她拿更大些的,她依次拿了三个,一个比一个大。 直到最后一个非常大的,方才觉得很重,但还是能把石锁提起来举过头顶。 “好了,放下吧。”见秦大富在一旁一脸好奇,陈青竹笑着道,“你也去试试。” 秦大富看女儿轻轻松松就拿起一个个石锁,还以为是空心的。 有些不明所以,同时又有些好奇,再加上观主也发话了,他便走到中间去提那个第二大的石锁。 随手往上一提,竟是纹丝不动。 秦大富下意识加大了力气,竟依然提不起来。 他不信邪,两只手一起,用尽全力,脸都憋红了,终于才把那石锁提到了离地三寸的高度。 没坚持几息,便气喘吁吁地把石锁放下了。 秦珍娘大为疑惑,又走过去提了下父亲刚放下的石锁,依旧是很轻松。 父女两个四目相对,眼中都满是疑惑与不可置信。 突然之间,珍娘一个弱女子的力气好像大了很多倍。 秦大富结结巴巴地问道:“观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观主负手而立,一身白色道袍,阳光之下仿佛在发光,云淡风轻道: “赐了些神力予珍娘,为期四十九日,应是够用了。” 这方法同样出自那凡人界皇帝的手札,主要用来制造临时的大力勇士。 由于不用改造骨骼经脉,再加上修士亲手帮忙炼化吸收灵气,能在很短时间内就让人力气提升五倍。 但弊端便是,这种力气消耗的是储存于体内的真气,真气用完就会恢复原状。 听说秦家的事情后,陈青竹便觉得这个鸡肋的办法很合适给珍娘用。 秦家父女二人恍然大悟,心下越发觉得观主神秘强大宛若神明。 “多谢观主!” 两人齐齐下拜。 陈青竹点了点头,对一旁等候的慧岸慧云道: “慧岸慧云,你们且带珍娘下去好生教导一番,教她如何正确使用这份力量。” 珍娘来之前,她已经把要教导珍娘的内容全部告知两人。 ——之所以不亲口说,咳,当然是为了在信众面前维持她身为神使的威严形象。 珍娘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两位道长去了西苑。 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她才掌握了两位道长所传授的要点与技巧,整个人出来时,已经大不一样。 走路虎虎生风,双眼闪闪发亮,满脸写着跃跃欲试。 秦大富没跟着去,见女儿这般,不由好奇: “两位道长教了你什么?” 珍娘捏了捏拳头,神秘一笑: “爹,你且等着看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乔宅。 此时乔师友正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一见珍娘与秦大富踏入院子里,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娘子,那观主可有答应为裴少爷治疗?” 珍娘肃着脸看了一圈院子里,问: “元哥儿呢?” 那架势,便是不看到元哥儿便不会说。 乔师友寻思珍娘已经回到乔宅,那便没必要再以元哥儿为要挟,不疑有他就让人抱来了元哥儿。 珍娘接过元哥儿看了看,交给秦大富抱着。 乔师友迫不及待地催促: “元哥儿你也见了,该说今日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吧?”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话音刚落,珍娘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之大,直接让他摔倒在地,脸上一片火辣疼痛,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抬起头,便见珍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义正言辞地训斥道: “乡试都考了最后一名,还成天不用心读书,净把心思放在这些攀附权贵的歪门邪道上!” “为妻今日,便要好生教教你这做人做事的道理!” 包括秦大富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乔师友撑起身子,刚要张嘴骂,就感觉到嘴里有异物,哇地一声就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里面竟有一颗牙齿,他顿时怒不可遏地爬起身朝珍娘冲过来要还手: “你这个贱妇!竟敢打我!” 珍娘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为妻好心教你道理,你还骂人,可见是打轻了,心里还是糊涂!” 说着,走到旁边花坛边,随手一扯,便将装饰用的荆竹扯出一根,三下五除二理掉枝叶,就朝乔师友走了过去。 乔师友被她那一脚踹在肚子上,只觉得腹部剧痛,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只能蜷缩着啊啊痛叫。 刚缓过一口气,便见珍娘提着一根竹条,正面色不善地朝他走来。 乔师友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你……你要干什么?” 珍娘冷笑一声,一棍子抽在乔师友身上。 “啊——” 乔师友再次痛叫出声。 正张嘴要骂,竹条就跟暴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了身上。 还未脱口的骂声顿时化成了啊啊啊的惨叫。 正在此时,乔母听到动静冲了出来,一见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 “贱妇,你反了天了,竟敢打我儿子,我打死你——” 正要冲过去打珍娘,却半途被人给扯住了手腕。 此时的秦大富已经回过神来,岂能让这婆子在自己面前动她女儿一根手指头。 回想着女儿的说辞,秦大富也是一脸义正言辞: “亲家母你这就不懂事了,夫妻打架是房里事,你个做长辈的跟着掺和什么?” “咱们做父母的啊,要学会对孩子放手,你且坐在这里看着就行了!来人,还不给亲家母搬个凳子,让她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特意强调了安安静静坐着几个字。 带来的健仆顿时心领神会,搬来一把椅子,直接就将乔母绑在了椅子上,塞住了嘴巴。 乔师友这样细皮嫩肉的读书人,哪里吃过什么皮肉苦,此时被珍娘密集地抽了一二十棍,早已经受不住。 “啊啊啊……救……救命……啊……爹,救我……娘……救我……” 他压根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了,一边满地打滚地躲,一边痛叫着大声求救起来。 他爹听到动静也从后面的屋子里跑了出来,还没开口骂人,就被秦大富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 “哟,亲家也公来了!正好一起坐着看看怎么教儿子!” 两个健仆再次毫不客气地把乔父也绑了起来塞住嘴巴。 乔家的下人都被吓傻了。 他们不过是些最普通的帮佣,大多还是仆妇,就看门的是个年轻健壮的小伙,且这些人根本没经过任何风雨,面对秦家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健仆,哪里敢在此时站出来出头。 乔师友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原本他还指望着父母来制止珍娘救下自己,可如今连父母也被绑住,他还能指望谁!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已经从院子中间滚到了墙角,连躲都没地方躲了。 “啊……啊……啊……别……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他终于忍不住发出求饶声。 然而,珍娘怎么会因为他求饶就停手呢,说了要教他做人,当然是要让他记忆深刻。 手上的荆竹条继续劈头盖脸地抽。 “啊啊啊……救命……娘子……娘子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啊别打了……” 足有半个时辰,乔家的院子里都回响着乔师友痛哭流涕的求饶声。 第121章 渣男的悲惨生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珍娘之所以停手,还是因为手上的荆竹条彻底打坏了。 她恼怒地把打坏了的荆竹条往地上一扔: “啧,这东西到底不耐用,以后还得寻个更结实的!” 秦大富立刻鼎力支持道: “家里以前收藏了一条马鞭,做工极为结实,爹这就叫人给你取来!” 珍娘顿时朝他甜甜一笑: “谢谢爹!” 想了想又凑到秦大富耳边低声道,“爹,再叫几个健壮婆子来,后头我有用呢。” 秦大富立刻点头答应,召来一个健仆吩咐一番便打发其回秦家了。 见他交代完毕,珍娘揉了揉胳膊,撒娇道: “好累哦,爹,我们吃饭去吧。” 秦大富笑眯眯地点头: “好好好!吃饭去!” 此时的乔师友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嗓子都哑了,听到父女二人的话心中恨意滔天,表面上却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这两天几十口人在乔家住着,而且珍娘回来时已经是快晚饭的时辰,厨房里的饭菜是早就准备好的。吩咐一声便端上了桌。 秦家父女二人走到饭厅,吩咐仆人去端来饭菜,开始愉快地用餐。 珍娘吃完饭,便吩咐人来打水洗漱,很快就在贴身丫鬟的守护下进入了梦乡。 今日一番劳累,又出了心中的恶气,她睡得格外沉格外香。 此时,一个平日里跟着乔师友的小厮,悄悄来给乔师友报信: “少爷,少夫人已经睡了。” 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乔师友,对这些关键时刻毫无忠心的奴仆十分恼怒,没好气地低声道: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给老爷夫人松绑!” 他一腔怒火屈辱正无处释放,首先凑上来的小厮便成了出气筒。 如今他也只敢在这还认他为主的小厮面前撒撒气了。 小厮心里有些害怕秦家的仆人,硬着头皮做贼一样地去给乔父松绑,见秦家仆人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赶紧动作利落地给两人都松了绑。 乔父和乔母被绑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被秋日的太阳晒着,既不能动也不能喝水如厕,早就已经晒蔫了。 此时见秦家仆人威风凛凛地站着,时不时地扫过来一个眼锋,竟是默契地连半个脏字都不敢骂,赶紧搀扶着乔师友回去房中。 乔师友被打得浑身是伤,一走路就痛得犹如刀割,一回到自己的房中便赶紧趴在了床上。 此时乔父乔母终于有了些底气,乔父开始拿出老爷的架势呵斥小厮: “愣着干什么!没见少爷都伤成什么样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小厮冒险来搭救他们却连续被凶了两次,仅有的几分忠心也淡了。 走到门口,被秦家人拦住,便没做任何抗争努力就回来复命了: “老爷夫人,秦家人守着院门,不准我们出去,小的也没办法啊!” 乔父气得破口大骂: “没用的东西,给我滚!” 小厮麻溜地就滚了,再也不往他们面前凑,与其他人一样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乔父犹自大骂: “这些没忠心的贱奴,眼见主家有事一个个都躲起来当没看见,迟早将他们全发卖了去!” 然而,即使如此,也依旧没有人再来。 三人再没有一个可使唤帮衬的人,也拉不下脸去求那些往日里颐指气使过的奴仆。 请不到大夫,乔父乔母面对秦家十几个健仆,根本不敢去硬闯院门,只能回自己房中拿了跌打损伤的药来给乔师友擦。 乔师友痛得大喊大叫,擦完药竟是感觉像是又被打了一顿般痛苦,哪怕已经没什么力气,也依旧面色阴狠咬牙切齿地道: “明日张大人定会派人来问,到时候便是脱困的机会!秦家竟敢如此折辱我们,我定要让秦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乔父闻言顿时满怀希望地道: “我们师友可是为了给张大人办事才受了这么大的罪,不管是出于面子还是情分,他肯定会给我们师友主持公道的!” 乔母也跟着咒骂: “秦珍娘那贱妇竟敢殴打夫婿,等张大人来了,一定要叫她游街坐牢挨板子!师友,到时候就算她跪在你面前求你,都绝对不要原谅她!” 乔母没读过什么书,想当然便觉得女人打男人便是大逆不道,只要捅出去便是游街下狱的下场。 乔师友与乔父毕竟不是专门研究律法的,对此也了解得不算透彻,闻言觉得极有道理。 三人畅想着明日张大人得知此事后,帮他们报复秦家,让秦家凄惨收场的场面,总算觉得心中好过了许多。 然而,现实十分惨淡。 没多久,三人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去厨房一看,秦家与乔家下人把残羹冷炙都吃完了,竟是什么也没剩下。 于是,三人只能饿着肚子睡觉。 乔师友的房里睡不下这么多人,便只留了乔父在房里照顾,以便夜间搀扶乔师友。 乔师友身上伤口痛,乔父则是睡在榻上不舒服,两人一直都睡不着,直到夜深了才终于入眠。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便突然听到房门传来嘭地一声巨响。 两人被惊醒,便见明明上了锁的房门被大力地撞到两边,珍娘手中拿着一根鞭子,身后跟着几个健仆,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一鞭子就抽在床上的乔师友身上: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谁家正经读书人不是闻鸡起舞,鸡都叫了多久了,你还不起来读书!看我不打死你这懒货!” 说着,鞭子披头盖脸就往乔师友身上抽。 乔师友本就被打得满身是伤,行动不便,此时躲都没法躲,只能一边痛叫一边抱住脑袋护住头脸。 乔父大怒,下意识上去拉扯: “毒妇住手,不许打我儿子!” 却被两个秦家的健仆眼疾手快地扭住了两条胳膊,秦大富从外头走了进来,语重心长地责备道: “亲家公,惯子如杀子,你都把你家儿子惯成如今的样子了,怎能还继续执迷不悟!” “唉,你既不会教儿子,便好好坐着别插手,放心好了,珍娘定会把师友教好的!” 话音落,都不需要他吩咐,健仆们又将乔父绑在了椅子上,塞住了嘴。 床上的乔师友被打得受不了,只能开口求饶: “我读书,我立刻就去读书!” 忙不迭拖着满身伤痕下床,跌跌撞撞走到书桌边上,颤颤巍巍拿出了一卷书。 “坐下!” 珍娘一鞭子再次抽来。 乔师友强忍着臀腿上的伤坐下,痛得龇牙咧嘴。 正满心愤恨,下一鞭子又来了: “读出声!免得你偷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乔师友只有大声读出声来。 珍娘很早就睡了,如今刚好睡饱,坐在一旁,被仆妇们伺候着喝茶吃点心,悠闲极了。 吃完喝完,又开始挑乔师友的毛病。 “大声点!这么小声是不是又在分神?该打!” “背坐直!你想将来成驼背吗?不打不长记性!” “书拿高点!是不是又在偷懒?真是死性难改,只能打!” 她总有各种刁钻的借口挑他毛病,每挑到一个毛病,就要抽个三五鞭子。 乔师友被她打得心惊胆战,为了不让她有借口继续打他,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读书。 一心只想着,等张大人的人来了,他就得救了。 然而他等啊等,一直饿着肚子等到了晚上天黑,期间又被珍娘打了近百鞭,身上越发伤痕累累,都不见有张大人的人来找他。 第122章 张氏自请去慈航观烧香请罪。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他哪里知道,张经宏的人的确在中午就来了,要找乔师友,是秦大富亲自出去见的人。 “回去告诉你们张大人,那裴家少爷之事,我们观主早已知情。我们观主说了,叫他有事直接找慈航观说。” “作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我也给张大人一个忠告,要请观主出手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少在背后通过乔师友这等小人,妄图李代桃僵瞒天过海,还强迫虔诚信众为你们引荐!否则只怕弄巧成拙,后悔终生!” 这话说得狂傲,肯定会得罪张经宏。 可秦大富觉得,身为观主的楷模信众,就是该拿出这等气势来,才能不叫那些权贵小瞧了慈航观。 而且,见识过观主的种种神仙手段,又经历过此次观主对秦家的维护,他心中也是底气十足。 有观主在,区区世俗权贵又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张经宏还有求于观主,未必敢真的鱼死网破。 事实正如秦大富所料。 张经宏听了下人转达回来的话,勃然大怒,直接将手边的一个茶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个秦大富!不过是个最贱最末流的商贾,竟敢不给张家颜面,看来是真没把我张家放在眼中啊!” 转瞬之间,心中就已经划过许多报复秦家的念头和办法。 然而他终究不是热血上头,便什么都不顾的莽夫。 想到瑾哥儿先前听说自己的病可以很快治好时期待兴奋的模样,他心中的怒气就逐渐冷却下来。 瑾哥儿那怪病,请了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想要恢复健康,只能求助于慈航观。 照秦大富所说,那慈航观观主已经知道了他们想让瑾哥儿去找那观主治病一事,是否应允都只能由她点头,并非是有虔诚信众引荐便可以算数的了。 想到这,他便不由暗恨那乔师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乔师友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如今已经很明显。 他试图用李代桃僵的办法欺瞒慈航观,并且还打着张家与靖南伯府的名义威胁秦家引荐。 如今,不仅事情败露,还叫慈航观与秦大富这个楷模信众,都对张家与靖南伯府留下了更坏的印象。 这等蠢货,还想拜入张家门下,简直是白日做梦! 他不追究这蠢货坏事,都算是宽宏大量。 他最好别再来纠缠,否则,他如今有求于慈航观,不能拿秦家这个楷模信众下手,对于乔师友这个被慈航观观主厌弃的秦家女婿,可不会心慈手软。 独自排解了好半晌,张经宏这才压下心中怒火,让自己的心绪恢复冷静,立刻便叫人备车去靖南伯府。 乔师友那边没能成事,反而让事态变得更糟糕,他得与妹夫与堂妹商量出个新的对策来。 他一来,裴骁便迫不及待地问: “舅兄,可是慈航观那边有了准信?” 之所以如此急切,一方面确实是关心嫡长子,另一方面,却是迫切想离开南都城这个受困之地了。 毕竟,如今靖南伯府还是戴罪之身,按照陛下的意思,只能由张经宏顺道带回京城。 慈航观那边一日不肯为瑾哥儿治病,张经宏只怕就迟迟不愿意回京。 一旁的张氏也有些紧张。 她为了让裴瑾废掉,付出了多大代价,如今要是被那慈航观的观主短短时间便治好,她的所有功夫便全都白费了。 经此一遭,张家嫡支那边多少都会有所警惕,以后再想下手,只会难上加难。 可心中再怎么不甘心,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暗自祈祷那慈航观最好不识抬举一些。 不知是不是神佛听到了她的祈愿,张经宏一脸羞惭地摇了摇头,将乔师友不仅没能成事,反而让慈航观留下更坏印象的最新进展说了一遍。 裴骁顿时脸色发沉,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语气阴沉地道: “那慈航观果真是不把张家与靖南伯府放在眼里!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临行前直接带人将那观主绑到船上,到时候她人在我们手里,还敢不治瑾哥儿不成?” 再耽误一阵子不走,运河就要上冻了,他们可没时间与慈航观慢慢耗。 张氏眼珠子一亮: “伯爷英明,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可惜,一旁的张经宏立刻就否决了。 “不行!那慈航观观主的手段过于神异,脾气也不小,万一跟瑾哥儿来个同归于尽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能为了逞一时之气,拿瑾哥儿的身子冒险!” 又严厉警告二人,“在治好瑾哥儿之前,谁都不能再得罪慈航观!否则我便当你们故意不想瑾哥儿好!” 裴骁历来是天之骄子,却被大舅兄如此不客气地斥责,脸上十分挂不住,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氏连忙打圆场,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张氏这才开口道: “伯爷,大哥,我倒是有个笨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在等待乔师友回信的这几天,她脑子里已经反复转过许多计策。 最简单的,自然便是挑拨张经宏与裴骁一气之下对慈航观动粗,彻底断绝慈航观为裴瑾治疗的可能性。 可这办法已经被张经宏一口否决,她便只能用之前想好的那个更迂回的策略。 “且说来听听。”张经宏道。 张氏娓娓道来: “大哥你先前不是说了么,按照慈航观的规矩,其实是可以用诚心感动那观主,叫她为信众出手的。” “我们伯府虽与慈航观有怨,却也不算大事,伯爷你且带着其余人与大哥一起先回京安顿,妾身带着瑾哥儿留在南都,日日去请罪祈求,慢慢用诚心感化慈航观。等治好了瑾哥儿,你们再来接我们母子就是!” 裴骁与张经宏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赞同。 “这样太委屈夫人了。” 裴骁有几分感动。 张氏连忙摇头: “只要能为伯爷分忧,能让瑾哥儿好起来,妾身什么都愿意做!” 张经宏也目光温和: “那就辛苦妹妹了!” 张氏见两人顺利同意自己的计划,不由在心中暗自冷笑。 看来果然是上天都在帮她。 如此一来,她就不仅不用再担心回京后裴瑾中毒一事暴露,还能趁着单独和裴瑾留在南都的机会,彻底将裴瑾铲除以绝后患。 到时候,她将裴瑾的死直接推在慈航观身上,完全合情合理。 失去了唯一的外孙,她那大伯娘与大伯岂能不恨死慈航观,与之不死不休? 届时,她几乎不用自己出手,就可以报那慈航观的设计羞辱之仇,岂非一箭三雕,完美至极! 这般想着,张氏便十分乐意在两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诚意。 竟是第二天就开始准备供品,说反正如今也要离开南都了,府衙也不会再计较靖南伯府的人员出入,她可以乔装一番低调行事,早日去山上烧香供奉,礼拜请罪。 这样说不定也可以让瑾哥儿早些得到那观主的救治。 裴骁越发觉得张氏真是又懂事又慈爱,第三天一早亲自早起送了张氏上马车。 第123章 伤害性大,侮辱性强。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然而上了马车的张氏心情却没那么愉快。 因为她大伯娘身边的李嬷嬷也跟着她一起上香去了。 临出发前,那李嬷嬷赶了过来,当着裴骁的面道: “伯爷,伯夫人毕竟御下不严得罪慈航观是有先例的,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有人犯了老毛病!事关瑾哥儿的身体康健,老奴自觉是个懂规矩的人,便想托个大跟着夫人一起去管束下人,不知伯爷与夫人可否应允?” 李嬷嬷是张家大夫人身边的心腹,裴骁本就对她有几分敬重,更何况,她所顾虑的不是没有道理。 闻言自然觉得妥当,客客气气道: “那便劳烦李嬷嬷与夫人一起走一趟。” 张氏要在裴骁面前装贤惠装慈爱,此时哪怕心里恨死了这可恶的老虔婆,也只能笑着道: “李嬷嬷既不辞辛劳,那便一起吧。你是老成持重之人,跟着一起也叫我心里更踏实。” 于是,李嬷嬷便跟着上了马车。 相看两相厌的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一起颠簸了两个多时辰才抵达慈航观。 张氏原本想的是,在慈航观随便烧香供奉一番,敷衍几次便算了。 然而如今有李嬷嬷在一旁盯着,她若不做足了诚意,便无法交差。 心中把李嬷嬷骂了一万遍,张氏下车的时候这才挂上了一副身为慈母为儿忧心的表情。 进入慈航观后,先在前殿烧香叩头,又进入主殿上供。 看到主殿几张供桌上摆放的供品盘子,张氏心中跟蚂蚁啃噬一般。 这主殿有三张供品桌,上头放着十余个盘子的供品。 每个盘子里的东西,单看金玉之物,价值都在三五百两以上,更别提还有名贵的茶叶与酒。 单是这一批供品的价值,便快赶上她当年的嫁妆了。 这个屡次跟她作对的乡野道观,竟然可以得到这么多价值不菲的供品! 而且,她精心准备的价值五百多两,以为会显得十分豪华的供品,在这里头普通至极,根本无法拔得头筹。 她若每来一次都要供奉,那不知道得砸进去多少钱。 白白将那么多钱送给慈航观这种对头,叫人心里十分憋屈。 可做戏就要做全套,她要让张经宏与裴骁看到她的诚意,就一定不能吝啬供品。 做好心理建设,张氏带着有礼的笑容走上前去,对一旁那个一看就是管事者的知客坤道说: “道长,我是靖南伯夫人,特地来向贵观赔罪,并请观主为我儿治病的!这是一点微薄心意,还请贵观笑纳!” 说着,便让一旁的二等丫鬟将端着的供品呈上来。 慧云一听对方的身份,顿时心下暗惊。 前两日秦大富父女二人离开后,观主便说,近日靖南伯府或者张家的人会来,让她做好准备。 没想到,不仅才说完两天就来了,来的还是靖南伯夫人。 观主先前交待过,若人来了,直接拒绝便是。 可如今来的是靖南伯夫人,她便有些拿不准是否应当特殊对待。 毕竟,当初观主可就是被这位靖南伯夫人送来净慈庵的。 如今靖南伯夫人自己送上门来,若不好生招待,岂非对不起观主当年在她手下吃的苦! 虽然心中跃跃欲试,她却没有擅专,而是道: “你的供品且先自己拿着吧,收与不收,还得请示过观主才知道。” 与对其他香客相比,语气冷淡了许多。 张氏完全没想到,自己如此礼数周到又客气地送了供品来,这慈航观的态度竟是如此傲慢。 自从她嫁给裴骁以来,还真没几个人敢这样对她。 更何况,这还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而只是一个乡野道观的知客。 此刻她终于明白刘嬷嬷当时怎么一来就和慈航观起了冲突了,实在是这里的道姑蛮横无礼! 她的脸上不由自主便带出了几分不悦。 旁边的青柳自认为最会察言观色,立刻呵斥道: “放肆,竟敢对伯夫人无礼!” 一旁的李嬷嬷见状,面色一寒,走上前来直接狠狠一巴掌打在青柳脸上,转头对张氏道: “夫人忘了我们今日是来干什么的了?竟带着如此狂妄无礼的丫头来!” 青柳是张氏的大丫鬟,这一巴掌与直接打在张氏脸上没有多大差别。 可偏偏青柳确实太莽撞,让李嬷嬷抓到了把柄,为了防止李嬷嬷回去后向张经宏胡言乱语,张氏还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她面色不善地看着青柳: “还不向道长赔礼道歉!” 青柳委屈极了,却不得不从命。 “道长对不起,是奴婢冒犯了!” 慧云不置可否: “你们先等着,我去请示观主。” 说完便快步去了东苑。 敲开门,她立刻言简意赅地向观主汇报了主殿的事。 陈青竹对于张氏亲自前来并不惊讶。 靖南伯府已经可以跟着回京了,那么所谓的圈禁在这最后几天自然也不会太严格。 张氏向来爱做戏,又岂会放过这样一个展现慈母心肠的好机会。 而且,张氏必定是不愿意让裴瑾真正被治好的。 以她的心机手段,必定还打着趁机把慈航观得罪得更狠,彻底断绝裴瑾被治疗的机会,让张家嫡支也因此恨上慈航观的主意。 她会来,完全是情理之中。 而且,如今靖南伯府有求于慈航观,有些权力过期不用就作废。 就算张氏没想着来,她也会让人把她送来的。 想到此,陈青竹不由轻轻一笑: “伯夫人既然主动来了,我们可得好好款待她。” “慧云你去告诉她们,伯府既然能想到派纵火的正主前来道歉,那慈航观也愿意接受靖南伯府的歉意。” 慧云十分惊讶不解: “观主打算就这么原谅靖南伯府吗?” 陈青竹故作高尚地道: “当然,我们方外之人自当宽宏大量。” 在慧云越发不解的目光中,陈青竹话锋一转: “只是,我这观主虽可以不再计较靖南伯夫人的不敬,可她冒犯的还有神灵,放火烧道观是大罪,我不能替神灵轻易原谅她。” “她若真的有心赎罪,便先在慈航观外跪足五天,然后再谈为那位裴家嫡长子治病一事。” 只需要五天时间,张经宏等人是一定会等个准话再回京城的。 有这些观众在,张氏才肯卖力表演。时间再久些可就未必了。 听完后头的话,慧云总算眉头纾解,还有些忍俊不禁。 她就说么,观主什么时成唾面自干的圣人了。 这一招还真是绝,伤害性大,侮辱性强,还叫人挑不出错来! 她都有些期待,那位表面有礼实则傲慢的靖南伯夫人,听了这些话会作何反应了。 第124章 张氏不得不跪!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那她的供品我们收不收?” 慧云问道。 陈青竹不答反问: “靖南伯府要成为虔诚信众,难道反而可以不供奉?” 慧云微微一愣,然后就笑了: “观主说得是,靖南伯府可是戴罪之身,只有供奉更多供品求宽宥的,我们不要供品反倒是给他们脸了!属下这就去传达观主的意思!” 慧云重新回到主殿,心中就有底了,对等待了好一会儿的张氏主仆几人露出温和的笑意。 “观主说了,靖南伯府如今总算明了事理,叫指使纵火的正主前来道歉,那观主便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们靖南伯府了!” “供品放上去吧。” 李嬷嬷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接过供品亲自放到了托盘上去。 张氏脸色却十分难看,什么叫纵火的正主前来道歉。 哪怕公堂应诉的时候她也没有承认的罪行,又岂能叫慈航观给她泼上这盆脏水。 她努力压下心中怒火,强笑着解释道: “贵观主误会了,南都府衙已经审明,当初放火确实是刁奴因私怨报复贵观,与妾身没有丝毫干系!” 没想到,那原本还脸上带笑的知客道长顿时就冷下了脸色,呵斥道: “观主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还能有说错的事?到了慈航观还想抵赖,看来是道歉的心意还不够诚啊!” 李嬷嬷立刻皱眉对张氏道: “就算是为了瑾少爷的病,夫人也该少说两句。何必这般计较惹恼了观主!” 这话堵得张氏只能恨恨闭嘴。 紧接着便又听那知客道姑说: “观主说了,她可以原谅伯夫人的冒犯。但您指使人纵火烧慈航观,已经触怒神灵,是大不敬,需得在观外跪上五天赎罪,再谈为那位裴少爷治病一事。” “五天!” 张氏忍不住失声叫道。 然后给青柳使了个眼色。 刚挨了打的青柳也不敢当缩头乌龟,立刻站出来道: “虽然这里没有奴婢说话的份,但奴婢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跪五天,人的腿都跪废了。贵观主好歹是出家人,这惩罚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慧云冷笑一声: “指使人在神灵道观纵火,是亵渎神灵的重罪。观主只是让伯夫人罚跪五天,已经是天大的慈悲,竟还有人说狠毒。我看这靖南伯府道歉的诚意真的要重新斟酌!” 李嬷嬷顿时着急起来: “道长息怒,不懂事的奴婢乱说,可不是主子的意思!我们伯夫人可没说不跪啊!” 然后转头催促张氏,“夫人,您说是不是?” 张氏气得咬牙。 说得轻松,敢情不是叫这老虔婆跪! 五天跪下来,她的腿还保得住吗? 而且,她堂堂伯夫人,跪在道观门口,是何等屈辱,这慈航观观主,分明就是故意刁难羞辱她! 见张氏面有怒色不说话,李嬷嬷很不高兴。 “夫人不是常说,瑾哥儿的怪病您恨不得以身相替吗?如今机会来了,您却百般推拒,莫非往日的话都是哄人的?其实您根本不想让瑾哥儿好起来?” “再者,也是夫人您当初莽撞得罪了慈航观,否则以靖南伯府的地位,早就该听说慈航观的消息,让瑾哥儿得到救治了!如今因为您,瑾哥儿可是白白被病痛折磨了好几个月!” 一番话说得句句直指关键,让张氏根本无法反驳。 张氏深知,这老虔婆是大伯娘的心腹,一心维护裴瑾,但凡她不去跪,这老虔婆就绝对会去张经宏与裴骁面前告状。 而且,她平日里表现得太过疼爱裴瑾,今日来之前又各种在裴骁面前表决心,此时但凡有半句推诿,不管是用何等理由,都只会让人怀疑她往日里只是做戏。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她不跪这五天都说不过去! 张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目光宛如利刃般盯着慧云,咬牙切齿道: “是不是我跪了这五天,你们观主就保证会给瑾哥儿治病,并且一定能治好?” 慧云毫不畏惧她的目光,讥讽地道: “伯夫人搞错了吧?让你罚跪五天,是向神灵赔罪,而不是治疗裴家嫡长子的条件!” “你若没有诚意向神灵赔罪,何须多言,直接离开便是!” 张氏被堵得面红耳赤,心中恨不得把眼前的道姑与那所谓的观主千刀凌迟。 好一会儿,她才在李嬷嬷催促的目光中恨声道: “好!为了瑾哥儿,哪怕是牺牲伯府颜面又如何,我跪就是!” “那就去吧。” 慧云亲自领着张氏等人走到道观门外,指着道观门口正中间的位置,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道: “就跪在这里吧,好歹有屋檐遮蔽。” “不然伯夫人身娇肉贵被日晒雨淋,坚持不了多久就开始说什么中暑受寒跪不下去,岂非显得在神灵面前弄虚作假!” 张氏心中恨得滴血。 这道姑真是存心要将她的尊严碾碎成泥! 让她跪在大门正中间,谁要进道观都无法忽视跪在这里的她,甚至那些人还得从她身边绕一下才能进门。 这贱人甚至还拿话堵死了她原本想在烈日下随便跪一跪,便装作中暑晕倒的后路。 然而事已至此,她没有任何退路。 只能怀着满心的屈辱,在两个守门的坤道好奇的目光中,屈膝跪了下去。 更可恶的是,最近天气晴爽,周遭村镇还有些普通百姓来慈航观上香。 见道观门口跪着个如花似玉的贵妇人,个个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有些还直接向守门的坤道打听: “道长,这怎么道观门口还跪着个人呢!” 守门的坤道骄傲地回答: “此人先前亵渎神灵,如今这是给神灵请罪求原谅来了!” 百姓们越发好奇: “这是哪家府上的贵妇人?做了什么事亵渎神灵?” 张氏被人如此探究议论,哪里受得了。 更何况,若被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只会丢人丢得更大。 好在青柳很懂女主人的心思,立刻带着几个男仆驱赶呵斥这些百姓: “走开!” 还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我家夫人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被驱赶的香客虽说被迫退开了几步,心中却是十分不快,大声道: “看他们家这奴仆恶形恶状就知道,这家人平日里坏事做尽,如今恐怕是遭了报应才来请罪的!” “活该!神灵可千万别原谅她!” “对,跪死都别原谅她!” 张氏只觉得越发耻辱,整个人气得摇摇欲坠,心中充满了对慈航观的仇恨。 石板地面太硬,张氏又毫无罚跪的准备,不到一个时辰,她就感觉膝盖越来越痛。 两个时辰过去更是痛得钻心。 再加上下午的太阳很烈,午后斜晒到了道观屋檐底下,直把她照得汗流浃背。 可谓身心双重折磨。 张氏的身体本就不算好,又几个时辰不曾进水进食,很快便感觉眩晕袭来。 张氏咬着牙,又坚持了许久,这才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夫人!” 青柳等丫鬟立刻紧张地扑上去,把她抬到车上,着急忙慌地喂水。 张氏喝下一些水便恢复了意识,可她傻了才会此时醒来,那样不继续跪根本说不过去。 而且,她就是要“昏迷”着回伯府,才能显出她为了救裴瑾吃了多少苦头,如此才能让今日之辱收益最大化。 见她没能苏醒,下人们不敢耽误,赶紧驾车送张氏回靖南伯府请大夫。 就连李嬷嬷,虽然觉得她可能是装的,此时也不敢置喙。 慧云听外头的坤道汇报此事后,也立刻去禀报给了陈青竹。 “观主,那靖南伯夫人真是太会装模作样,这才跪几个时辰,就跪晕了,如今已被人送回城里,之后恐怕不会再来了!” 她以前也见过不少后宅手段,完全可以想象张氏回去后会如何装病弱博同情。 只怕很快就会让靖南伯满心怜惜,再不让她来跪了。 到时候,想要再名正言顺地折腾这位伯夫人,可就不容易了。 慧云满心不甘,陈青竹这正主却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情怡然自得地喝茶。 “观主!”慧云急得跺脚。 陈青竹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也不再卖关子逗她,笃定地道: “放心吧,只要张经宏与裴骁还想给裴瑾治病,就一定会把她送回来的。” 第125章 靖南伯也一起罚跪吧。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慧云半信半疑地点头。 倒不是她不相信观主,而是那位伯夫人毕竟在宫里有个宠妃妹妹呢。 张经宏与裴骁真的会为了给裴瑾治病,不惜让她把腿跪坏吗? 然而,陈青竹接下来跟她说的几句话,更是让向来稳重的她惊得瞪圆了眼睛。 “真的会吗观主?” 陈青竹无比肯定地道: “肯定会的。你明日等着看便知道了。” 事实正如陈青竹所料。 哪怕张氏昏迷着回到伯府,确实让裴骁稍微担心了一阵子。 但他的态度随着张经宏到来,就立刻发生了改变。 张经宏自然是因为听李嬷嬷禀报了在道观里发生的事,才会特意大晚上来一趟。 他不仅来了,还带了乡试监考队伍里那一位随行太医,满脸写着对张氏的关切。 “四妹妹身体怎么样了?” 张氏在张家一众堂姐妹里行四。 “这是太医院的刘太医,医术高明,快叫他给你看看!” 张氏吓得险些从床上蹦起来。 她刚让府里的钱大夫看过。 钱大夫收了她的钱,又得知这位伯夫人背后还有一位怀着未来太子的宠妃妹妹,自然是全力帮她说话,将她的病情说得不静养几日都不行。 这位刘太医若来看,说辞肯定会与钱大夫不一样。到时候在裴骁面前不好解释。 更何况,张氏还担心自己恢复了生育一事,会被张家嫡支发现,哪里敢让刘太医把脉。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也只能把自己的病情说得轻些才能逃过一劫。 “大哥,这不合规矩!我就是中暑,回来休息一阵子已经好多了!” 她立刻努力做出一副十分精神的样子。 张经宏见她不想给刘太医把脉,也并不勉强。 毕竟他的目的也并不是给张氏看病,只是做个样子。 “你没事为兄便放心了。四妹妹这次为了瑾哥儿的病,牺牲太多,瑾哥儿将来若不把四妹妹当亲生母亲孝顺,我这做舅舅的都要揍他!” 张氏闻言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今日虽说受辱又受罪,却得到了张家这一代掌权者真心实意的感激,也不算太亏了。 她连忙笑着道: “大哥说这话便见外了,我将瑾哥儿视若亲子,自然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 张经宏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义正辞严地道: “四妹妹一片慈母之心令人钦佩!只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张氏还以为他被自己感动,开始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正有些得意自己如此轻易便收服了张经宏。 却没想到,张经宏紧接着便道: “四妹妹明日再去跪时,定要做好万全准备,不然,跪完五天对身子的损伤就太大了!” 说着,便给出了诸如带个厚垫子可以减轻对膝盖的损伤,带上水和防中暑的药可以不那么容易中暑。 夜里风大要带好防寒的衣物免得着凉。 带上人参含在嘴里可以增加体力,带上大夫和药材以便跪完了五天就第一时间进行治疗等一系列全方位的建议。 张氏的脸色顿时就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难看。 此刻她只觉得刚才被张经宏一番话,夸得满心得意的自己像个十足的蠢货。 张经宏这个老狐狸,连夸带捧为的就是让她下不来台,不得不去跪完五天,让慈航观出气。 至于她跪完五天,身体会受到什么损伤,他根本不在意! 他根本没有将她这个伯府的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依旧如以前一样,随意设计摆布让她去做牺牲品! 说完一系列建议,张经宏还严肃地对张氏身边的大丫鬟青柳道: “可记下了?明日若是准备得不周全,让你们夫人出了事,本官可唯你是问!” “是!” 青柳连忙惶恐地回答。 张氏心里恨不得撕烂张经宏那张嘴,可面上却不得不毅然决然地道: “大哥不必为我担忧。只要慈航观肯为瑾哥儿治病,我就算跪死跪残也值得!” 她特意加重了跪死跪残几个字。 “只是,若我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们千万别让宫里的淑妃娘娘知晓,她如今还怀着皇嗣,只怕受不了打击。” 张经宏听到这话顿时微眯了眼睛。 听过李嬷嬷的禀报,他如何不知张氏根本没那么诚心去慈航观请罪。 可那又怎么样,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不想去也得去。 以为拿淑妃来威胁他就能逃脱这份责任,那可真是小看了他张经宏。 他仿佛没听出言外之意般,笑着应承道: “四妹妹说的是,此事确实不宜让淑妃娘娘知道。不过,倒也不必担忧会走漏消息,刘公公等人已经率先回宫去了,以四妹妹的治家手段,只要你不想把这事告诉淑妃娘娘,肯定是有办法让所有知情者守口如瓶的!” 言下之意,若到时候被淑妃知道,那就是张氏自己有意泄露。 “更何况,你要是能诚心求得那观主原谅,等以后她心情好了,说不定连你的腿也一起治好了呢!” 张氏被堵得哑口无言,心中恨得咬牙,手心都要掐烂了才勉强维持住表情。 张经宏瞥了一眼旁边的裴骁,见其神色间还有些犹豫,便道: “时候不早了,四妹妹早些歇息。劳烦妹夫送一送为兄!” 他都这么说了,裴骁自然得起身相送。 走出张氏的院子,张经宏这才开口道: “我看那慈航观处处强调诚意,看来只要伯府诚意足够,未必不肯为瑾哥儿治疗。妹夫,瑾哥儿的身体康健可事关侯府勋爵传承,你千万得上心才是!” 他只提了裴瑾对裴家爵位传承的重要性,只字不提张家对裴瑾的重视,仿佛一切都只是在为裴骁着想。 “那是当然!” 裴骁应承道。 张经宏又意味深长地道: “世间没什么两难全的事。只要四妹妹还是你的夫人,心中有你,淑妃娘娘就不可能真的跟伯府置气。” “更何况,就算四妹妹有所损伤,以慈航观观主的本事也能治好。只要四妹妹性命无碍,一切便不至于无法挽回。” 裴骁沉吟半晌,也不知是不是最后的挣扎,道: “此事到底有损靖南伯府颜面。” 张经宏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妹夫啊,陛下的性子你也清楚,此时靖南伯府示弱,丢脸未必是坏事。” 裴骁在瑶光院外头站了许久,这才回到了张氏房中,一脸愧疚地握着张氏的手: “夫人,让你为瑾哥儿如此牺牲,是为夫对不住你。” 张氏的心很凉,她知道裴骁已经做出了决定。 哪怕心中有怨,碍于自己往日的形象,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相公你别多想,妾身先前只是不喜大哥咄咄逼人,并非真的不愿意为瑾哥儿跪求慈航观。” 既然两人都决定了要牺牲她,那她不管是挣扎还是反对都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索性把事情办得漂亮些。 如此,也能让相公对她更加愧疚怜惜。 她深情款款地望着裴骁: “而且,我也不单是为了瑾哥儿。我知道爵位承袭一事始终是相公的心头大患,能牺牲自己换得裴家爵位不降等承袭,我觉得很值!” 裴骁露出感动又愧疚的神色: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柔情蜜意一番,裴骁又表示自己明日会亲自护送张氏去慈航观。 张氏跪在慈航观外的时间里,他都会在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与她共同面对。 裴骁向来冷情,此话倒真是把张氏感动得又回心转意了几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准备妥当,便从靖南伯府轻装从简,低调地驾车来到了慈航观外。 有裴骁在,张氏可谓唱作俱佳,丝毫没有昨日面沉如水横眉怒眼的样子,一派温婉诚心地对慈航观守门的坤道表示: “靖南伯夫人张氏,为给爱子裴瑾求医,今日继续请罪来了!还望告知贵观主,妾身定会跪满五日,祈求观主与神灵原谅!” 说着,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已经放好的软垫上。 守门的坤道去向慧云禀报。 慧云走到了道观门口,便见靖南伯夫人直直地跪在软垫上。 她身边则站着个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又气质冷冽的青年男子。 “这位是?” 裴骁虽然深恨这慈航观,如今却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暂时低头。 闻言勉强拱了拱手,冷淡地道: “靖南伯裴骁,特陪内子一起前来致歉。” 慧云心中暗惊。 还真叫观主说准了,不仅靖南伯夫人今早继续来跪求道歉,连这靖南伯也真的跟着他夫人一起来了! 观主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那么…… 慧云努力端住脸上的神情,做出世外高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 “靖南伯倒是对夫人情深义重!” “观主有令,若是靖南伯也有知错的歉意,便跟夫人一起跪。” “什么?!” 张氏震惊极了。 裴骁更是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又惊又怒: “妖道放肆!” 裴骁久经沙场,目光中几乎能让人感受到实质般的杀意,让慧云捏紧了大袖中的双拳,才稳住心绪,没有后退半步。 她毫不畏惧地继续传达着陈青竹的命令: “观主说了,妻不教夫之过,若靖南伯愿意与夫人一起跪,可将伯夫人下跪赎罪的时间缩短一半。” 第126章 废掉裴骁,才是观主真正的目的。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氏望向裴骁的目光里,下意识便带上了浓烈的希冀。 五天跪下来,哪怕有垫子,她的腿也必废无疑。 到时候,若不能让慈航观观主为她治疗,她就会成为一辈子的残废。 可若把时间缩短为两天半,她就算让普通大夫治疗,也是有希望能恢复正常的。 这一刻,饶是裴骁历经沙场,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男儿膝下有黄金。 男人的脸面大过天,他岂能在一个乡野道观外头罚跪! 传出去,他只怕会被人耻笑一辈子。 可若不跪…… 昨日说与张氏共同面对的话言犹在耳,且跪了就能让张氏少跪两天半,能实质性地降低这次罚跪对她身体的伤害。 哪怕他向来不把女人当回事,也很清楚,这次他若拒绝,必定会真正寒了张氏的心。 张经宏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此时靖南伯府示弱丢脸未必是坏事” 而且,他跟着一起跪,也算与张氏共患难,张氏若有个好歹,宫中的淑妃娘娘,就算有怨气,也怪不到他头上。 如此衡量一番,哪怕极其屈辱,他竟也不得不跪! “好,为了夫人,为了瑾哥儿,我跪!” 他大义凛然地大声道,咬牙切齿地一撩袍角,跪在了张氏身边。 张氏顿时感动不已。 先前的芥蒂全然消失。 裴骁见状,心中稍感安慰。 然而,两天半可还长着呢,可不是两人有情饮水饱就能随意度过的。 首先,张氏尚且提前准备了软垫,裴骁可没有。 哪怕他的体质比张氏强很多,到底也是皮肉骨头做的膝盖,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已经感觉到了疼痛。 更叫难以忍受的是,没过多久,身后竟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仿佛来了不少人。 裴骁回头一看,竟是好几十个身着布衣的村民,全都是一脸兴致盎然,看稀奇般地看着他们夫妇。 “嘿嘿,我就说今儿个没白来吧!你们看,那个伯夫人真的又来罚跪赎罪了!” 其中一个满口黄牙的中年男人得意洋洋地道。 “果然没白来!要不是你这消息,我们哪能看到身份这么高贵的官家夫人啊!而且还是官家夫人罚跪,五百年也见不着一回的稀奇!” “这辈子算是值了!” 很显然,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昨日那些来烧香的住在附近的百姓。 如今已经不是农忙季节,村子里也难得有个新鲜事,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他们今日便呼朋唤友,一起来慈航观外看热闹来了。 有人注意到旁边的裴骁。 “咦,怎么今天还多了个男的一起跪着?” 虽然裴骁的脸色很臭,目光很冷,气质真的很有威慑力。 但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们人多势众啊,众人嘻嘻哈哈之下根本不怕他。 经人一提醒,所有人又全部把目光聚焦在了裴骁身上。 守门的坤道闻言,好心的解答道: “这是那位夫人的丈夫,陪着妻子一起来受罚的。” 众人顿时开始起哄: “哟呵,还是个情种呢!” “啧啧啧,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下跪,丢人呐!” “欸,等等,那位夫人是伯夫人,那他丈夫不就是伯爷!天哪,好像是大官呢!” 有人嬉皮笑脸地绕过裴骁夫妇二人进入慈航观正门,站在二人跟前,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站在这里是不是等于叫伯爷跪了我!以后说出去能吹一辈子的牛了!” “我也来!我也要叫伯爷跪我!”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好几个人跑到裴骁面前耀武扬威。 被一群贱民如此嘲笑戏耍,让裴骁简直恨不得站起来拔刀杀人。 可他到底理智尚存。 靖南伯府如今认真追究起来,尚在圈禁中根本没有脱罪。 淑妃娘娘好不容易才叫陛下原谅伯府,若他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怒杀死或者砍伤百姓,他和靖南伯府便算是真的完了。 想到这一层,又想到那坤道刚才所说的话,裴骁头一次觉得背后发寒。 那慈航观观主竟是早就知道他会来,甚至设计好让他不得不跟着张氏一起罚跪。 然后,如今又来了这些看热闹的百姓故意激怒他。 那么,是不是便说明,这一切都是那慈航观观主的设计? 她正是在等着他暴怒伤人,然后再让袁御史一纸题本将他告到御前,好让靖南伯府彻底无法翻身? 这样的猜测,叫裴骁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连张氏愤怒地要叫下人驱赶这些百姓,他也让他们注意动作,不要伤到这些百姓。 见他如此能忍,那些百姓虽然不能再靠近二人,言语上的奚落嘲笑却是越发过分。 “呀,刚才还凶恶得跟要吃人一样,如今怎么还主动不让下人伤我们呢?刚才瞪人的胆子上哪去了?” “你们不知道吧,这位可是靖南伯!刚犯了错,被陛下从靖南侯贬成靖南伯的,他要敢伤了我们,怕是连靖南伯都当不成了!”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嗨呀,看来官当得越大越没种啊!” 众人对裴骁指指点点嘲笑不断。 裴骁只觉得生平从未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气得脸色都要发紫了! 可他终究是个理智占据上风的人。 哪怕被如此羞辱,也依旧岿然不动地跪在那里。 毕竟跪都跪了,辱也受了,若此时受不住离开,便等于前头所遭受的一切耻辱,都成了无用功。 他不断地深深吸气,让自己的头脑不被怒气与耻辱冲昏。 最终,他找到了自觉对自己有利的说辞: “各位父老乡亲,且安静下来听我一言!” “我的确是靖南伯裴骁,今日之所以跪在慈航观外,主要是与妻子一起来向慈航观请罪的!” “几月前,我妻御下不严,导致仆从在慈航观纵火,不仅烧毁了慈航观的禅房,还亵渎了神灵。尽管先前我已经遣大管家赔偿慈航观五千两现银,如今依旧深觉愧疚难当,所以亲自带妻子前来向神灵请罪!” “观主有言,若我愿与妻同跪则减免我妻一半罚跪时间,只让她跪两天半,所以我裴某人也跪在了这里!” 这番话下来,众多看热闹的百姓对裴骁的看法大为改观。 纷纷觉得他能不计前嫌向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解释,算是平易近人。 家里仆人做错了事,却一再向慈航观赔罪,实在是很明事理。 陪妻子受罚,更是有情有义。 无人再嘲笑裴骁。 甚至还有人为裴骁鼓掌,大声道,要给伯爷大人做鉴证,在旁边坐着,陪他跪满两天半。 裴骁见形势扭转,心中大为振奋,豪气冲天地道: “好!既然众位父老乡亲来了,便请大家共同为我们夫妇二人道歉的诚意做个见证,我与妻子定会跪满两天半,争取观主宽宥!” 到时候,民意裹挟,慈航观还能说不原谅他们夫妇吗? 他再态度好些,趁势拿出大量供品请求慈航观观主为瑾哥儿治病,那观主恐怕也不好拒绝。 见百姓们再次热烈鼓掌,裴骁信心满满如此想着。 慧云在观内亲眼见到外头形势变化,不由暗自可惜。 先前对慈航观而言,大好的形势,竟被这裴骁三言两语就扭转了。 如今都无人再嘲笑裴骁,这罚跪的羞辱效果实在大打折扣。 她向陈青竹汇报了外头的动向,然后满怀期待地问道: “观主,我们要不要再做些什么?” 此时她哪里还不明白,先前的一切都是观主所安排的。 那按照观主走一步算三步的作风,说不定还有后手。 然而,向来智珠在握的观主却毫不犹豫地摇头。 慧云不解。 陈青竹也不卖关子逗她了,把玩着流珠漫不经心问道: “靖南伯是以什么发家的?” 慧云迟疑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 “军功?” “没错。”陈青竹眼含鼓励循循善诱,“那若一个靠军功起家的武将,膝盖废了会怎样?” 慧云顿时恍然大悟,脸上重新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武将的膝盖废了,那便再也不能骑马领兵,更无法立功翻身了! 若裴骁跪到中途,发觉膝盖不妥,肯定会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顾,直接离开以保住自己的膝盖和前途。 可如今,他被巨大的愤怒与羞辱冲昏了头脑,为了挽回颜面与名声说了之前那一番话。 再被百姓的夸赞一激,亲口说出要跪满两天半,还请大家做见证的话,那便是不跪满两天半,就绝对不可能起身了! 甚至他都不可能再垫上垫子。 那么硬的石板,两天跪下来,他的一双膝盖废定了!以后再也无法骑马领兵! 所以观主这一番安排,一开始的目标便是为了彻底毁掉靖南伯的前途。 如此,他们一家就算名声好了又如何,回了京又如何,只要靖南伯废了,就再无掌握实权的可能性! 第127章 本观主便破例为你指一条明路。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两天的时间在平日里说起来很快。 但对如今的裴骁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膝盖跪得越来越痛,每一刻都是煎熬。 可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表达对他的赞美钦佩。 他便不仅不能起来,还得跪得笔直。 一旁的张氏也已经跪得很难受,但看到一旁的裴骁跪在石板上,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道: “相公,要不叫人给你拿个垫子来吧,这样硬的石板,跪久了膝盖受不住啊!” 裴骁有些心动,可想到那些百姓说他是铁骨铮铮真汉子的钦佩之言,还是拒绝了。 这是一个挽回靖南伯府名声的好机会,他绝不能为了自己轻松,错失这一良机。 “没事,不用担心我。你身体弱,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 此时他也不忘温言细语安抚张氏。 快入夜时,围观的百姓们陆续离开,说是明天再来陪伴他们,不管是张氏还是裴骁都松了口气。 虽说慈航观这边还是留了两个坤道值夜监督他们,但到底不是面对那些百姓,夫妇二人可以松懈些,把跪地的重心转移到臀部,变成跪坐的姿势。 半夜甚至还能两个人靠在一起稍微打个盹。 见慈航观的坤道没有说什么,在张氏的坚持下,甚至还给裴骁膝盖下也垫了个软垫。 裴骁终于感觉轻松了些。 然而,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没多久,裴骁便敏锐地听到远处传来喧哗的人声。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赶紧叫人拿走了膝盖下的垫子。 没过多久,随着那些人过来打招呼,他便发现,果然是昨天那些百姓回来了。 不仅是他们,还来了更多的人。 甚至有人还拿了过夜的装备,说是接下来两个晚上,都要在这里全程陪着他们夫妇。 裴骁夫妇几乎要眼前一黑。 可是那些百姓的目光是那么真挚,看着他们的眼神是那么钦佩,根本不容他们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接下来两天,两人便只能在上百双眼睛的陪伴(监督)下,一点也无法偷懒。 膝盖从痛得钻心到麻木,人的精神也越来越萎靡,最后一天的时候张氏几乎快立不住,全靠含着参片勉力支撑。 裴骁的体力也到了极限,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对靖南伯府名誉的在意撑着一口气。 第三天下午太阳落山前,终于到了说好的两天半时间。 慧云走出道观,高声宣布: “两天半时间已到,两位请起!” 来看热闹的周遭百姓,纷纷欢呼鼓掌。 靖南伯府的下人赶紧来将两人扶起来。 起身的一瞬间,两人都觉得整条腿像是从膝盖处被斩断一样,针刺般的麻木伴随着剧痛。 张氏直接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裴骁却是体力与毅力都十分惊人,即使两条腿麻木剧痛到根本不能挪动分毫,也没有忘记正事。 他要裹挟民意,让慈航观在此时答应为裴瑾治疗。 “这位道长,我们夫妇已经按照贵观主要求,跪满两天半,向神灵和慈航观赔罪,那我们先前所求为我儿治疗一事……?” 早就被安排好的靖南伯府下人,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大声喊道: “靖南伯都如此有诚意了,就答应他吧!” 百姓们往往随波逐流,此时对坚持跪满了两天半且平易近人的靖南伯很有好感,也跟着喊道: “答应他吧!” “答应他吧!” 慧云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观主原本说过,靖南伯夫妇跪满两天半,只是为从前在慈航观纵火冒犯神灵一事赎罪,请我们观主出手治病又得另算。” 人群中靖南伯府的仆从高声道: “靖南伯跪满两天半定然也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其情可悯,贵观可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可不能如此铁石心肠!” 其余人跟着附和道: “对啊对啊,观主可怜可怜孩子和做父母的吧!” 一时间,大家都在帮靖南伯府求情。 裴骁眼见事情按照自己安排的方向发展,心下满意,只觉得受损严重的两条腿都没那么难受了。 慧云像是被舆论所迫,勉强道: “既如此,我便再去请示观主。” 正在此时,众人只听一道声音从观中传出。 “靖南伯所求,本座皆已知悉。” 明明不是很大声,却连阶梯之下的百姓们与靖南伯府的仆从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声音清晰地灌注进每个人耳朵里,像是近在耳边,却又缥缈高远,显得有些雌雄莫辨,犹如天门大开传来的仙宫奏乐,让人不自觉就满心肃穆。 喧闹的人群全部安静下来。 “是观主的声音!”慧云高声告知众人。 裴骁闻言,连忙朝观内看去,只见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任何人影。 可刚才那道声音,却是近得如同在耳边一般。 心下也不由被震慑,这慈航观观主的手段果然神异无比。 一时间,他甚至暂时忘却了仇恨,只觉得想直接与这观主对话实在不易,一心想要达成目的,连忙大声道: “裴某诚心相求,还望观主怜悯裴某的一片爱子之心!” 话落,便听那声音继续道: “你能抛下身份为爱子跪求三天两夜,诚心可嘉。那本座便破例与你指一条明路。” 裴骁忙对着看不见人影的观内拱手一礼: “还请观主赐教!” 他也是能屈能伸的,哪怕心中再恨,还没达成目的时,从不吝啬谦恭有礼的姿态。 而且,这观主是因为他亲自下跪相求才破例,也叫他下意识觉得在这位观主心里,他的身份是极有分量的。 这种高看,一定程度上也稍微冲减了他对慈航观的仇恨。 那声音便道: “令公子有此一难乃是命中注定之劫,残躯反能保命。若想两全其美,则需一名与之血脉相近之女,拜入慈航观出家,为其潜心祈福十二年,方可彻底渡过此劫。” 这话说得实在模棱两可,叫裴骁心中难以自控地生出不少忐忑。 因为她的意思既可以解读为,让伯府送一名与瑾哥儿血脉相连之女为其祈福十二年才给瑾哥儿治疗。 也可以解读为,只要把人送来,就可以为瑾哥儿治疗,修行则能保瑾哥儿往后无虞。 第128章 被送来的肯定是蓉娘!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他自然希望是后者。 沉思片刻后,裴骁故作不明地问道: “观主的意思是,只要裴某送一名与我儿血脉相近之女来慈航观修行,观主便愿意立刻为犬子治疗吧?那血脉相连之女,可有什么具体要求?” 那个声音没有再回答。 慧云走上前来,道: “观主此言也算是泄露天机了,不可能与你说得太明白,一切需要你自己去悟。” 裴骁想了想,又试探着道: “那明日我便将犬子与修行祈福之女送来,请观主为我儿治疗?” 慧云依旧不置可否地:“您试试便知。” 裴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强撑着身体,又询问了些其他信众求观主出手的规矩,这才告辞离去。 被抬下阶梯时,他还不忘做戏做全套谢过那些仗义相助的百姓,说明日会带他儿子来慈航观求医,若能成功治好儿子,到时伯府必将酬谢众人。 很明显,他还打着明日若不成,则继续让裹挟民意逼迫慈航观的主意。 百姓们闻言立刻送上祝福: “伯爷明日必将心想事成!” 见伯府的车马离开,众人也都兴致勃勃,三五成群地回家去了。 这两日他们不仅亲自见证了大官老爷在慈航观外罚跪三天两夜,还听到了慈航观观主的声音。 那缥缈高远,又无比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就宛如他们想象中的神仙一样。 这等见闻,说出去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至于一开始煽动他们来看这场热闹,并且带头羞辱裴骁那些人,早就功成身退,在这几日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只有这些百姓,还惦记着明日的酬谢,打算明天继续来看热闹。 见所有人全部离去,慧云这才叫人关闭道观大门,自己也亲自去东苑给陈青竹禀报情况。 别看她方才表现得十分淡然,如今也是满肚子疑问呢。 她能明白观主为何不乘机提出要一份“陈姨娘”的放妾书,彻底斩断与靖南伯府的关联。 毕竟贪多不烂。 若指向性太明确,叫靖南伯府察觉观主与“陈姨娘”可能关系匪浅或者本就是一个人,以这等权贵的贪婪,只怕观主的女儿立刻就将成为无限次要挟观主的人质。 但除此之外,她其他方面的疑问也不少。 陈青竹正一边用饭一边听她汇报外头的具体情况,见她满脸困惑却又强忍着不问的样子,不由停下筷子,宠溺地笑着道: “想问就问。本观主今日心情好,定会知无不言为你解惑!” 听着观主纵容的语气,慧云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一股甜意,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我就问啦,观主难道已经笃定明日送来的定是您想要的人?” 陈青竹道: “十之八九。” 她早已经听张六汇报,靖南伯府的三小姐前些时日正闹着要去山上与生母一起修行。 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会被送来的人八成便是蓉娘了。 “若不是,再想办法叫他们换便是。我不是让你跟靖南伯说了试试么。” 慧云这才明白。 那个试字,还有如此妙用。 “那……若真的把人送来,观主便要保那靖南伯之子一生无虞?这会不会太便宜靖南伯府了?” 陈青竹闻言不由失笑。 她是修士,又不是真的神灵,哪有这个本事。 “当然不。他送了人,我们收了,也不意味着他就送对了。真正送走便能保裴瑾无虞的,是靖南伯夫人,你觉得她会被送来?” 这话中的意味可就十分丰富了。 慧云顿时心满意足,笑眯眯道: “原来如此,多谢观主解惑!属下这就去给咱们小姐准备屋子去!” 陈青竹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见她想得如此周到,也不由眼中流露出笑意来。 她脱离凡间生活八十余年,思维与生活方式和凡人相差太大,虽说关爱女儿的心没有变,却已经不太会照顾孩子了,有慧云在,倒是能更好地引领蓉娘成长。 * 裴骁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终于回到靖南伯府。 张经宏估算着时间,已经在正厅等着。 听说他们回来,立刻跟着靖南伯府的下人们一道去迎接。 见裴骁被人抬着下了马车,心中大吃一惊。 虽说知道两人跪了两天多必定会有所损伤,却没想到就连裴骁也是走路都没法走。 而张氏,也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十分虚弱的样子。 虽说心中急切,他还是先关心了夫妇二人的情况,得知两人路上在腿上敷上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这才问起了正事。 裴骁强忍着腿部不适,将慈航观的要求与他说了一遍。 张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除了她自己,竟是无人知道,那慈航观观主的话,意有所指。 而那个需要被送去祈福的,指的也是她。 那慈航观观主,到底是无所不知,还是陈青竹那贱人将伯府内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无法确定。 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张经宏和裴骁千万不要联想到她身上。 还好,那慈航观观主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只听张经宏沉吟片刻道: “无论如何,得先选个人去试试。与瑾哥儿血脉相近之女,想必指的便是他的几个姐妹。” 然后试探着道,“不知妹夫是否舍得府上千金去吃这个苦……” 裴骁没有犹豫。 他的几个女儿都是庶出,能以一个庶女换得嫡长子平安康泰,一生无虞,别说只是去清修十二年,就算是以命换命,他也舍得。 “伯府锦衣玉食养她们这么多年,该为伯府出力的时候,不管吃不吃得苦,都得去。” 说完便转头询问张氏,“夫人以为,选谁去合适?” 张氏心中紧张不已,面上却一派虚弱,语气温婉地道: “长女芸娘和次女芙娘的年纪,若是修行十二年,怕是会影响婚事。” “下头的四女莞娘和五女英娘又年纪太小,恐连自理都困难,更何况为瑾哥儿祈福。” “妾身思来想去,从年纪上来说,还是三女蓉娘最合适。”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她想的是,陈青竹到底在慈航观修行,若送去的是蓉娘,她不管是否在那观主面前说得上话,都会想办法把蓉娘留下来。 若伯府的事情是陈青竹告知的那观主,那么,送去蓉娘也是一个警告。 让陈青竹知道,她能随意主宰伯府的庶出子女前途。 蓉娘虽然被送了过去,她却还有个轩哥儿在手上。若陈青竹想让儿子平安,便应该知道什么叫守口如瓶,安分守己。 若不是陈青竹所说,那就证明那观主根本无意管世俗闲事,不管送去的是谁,应该都不至于拒绝和说破。 裴骁沉思片刻。 从年纪上来说,蓉娘确实是最合适的。 而且,其他几个女儿的生母都在府中,不管选中了谁,都难免来哭闹一番。 只有蓉娘,她没有生母来闹,甚至她自己前阵子还闹着要去找她姨娘。 从哪个方面来看,蓉娘都是最合适的。 “此事还是要知会轩哥儿一声。” 轩哥儿天赋出众,又聪明沉稳,若不论出身,确实是比瑾哥儿这个嫡长子更优秀的。 裴骁心中还是有几分看重这个庶长子。 于是,他对张经宏解释道,“舅兄,这轩哥儿是蓉娘的孪生兄长,两人自幼感情极好,如今兄妹分离,也叫人十分不忍。所以此事还得先得叫轩哥儿来商量商量。” 张经宏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这个妹夫是在为庶长子讨要好处,沉思片刻道: “倘或真能选中他妹子,便让他与瑾哥儿一起,跟着你三舅兄读书吧。” 一个庶子,能进入张家族学读书已经是抬举,能得张翰林亲自教导,那便是莫大的恩典。 这好处已经十分有诚意。 裴轩被叫来后,自然也对这个条件十分满意。 在古代进入学堂后,他便越发意识到了家世与师承的重要性。 如今他能跟着张翰林读书,那起点可就比一般读书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了,将来考上进士的概率也大大提高。 以他的家世,再加上进士出身,哪怕不能继承爵位,也一定有大好前途。 只是牺牲个总是爱给他找麻烦的妹妹,便能获得这般好处,他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说了一番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便与众人谈妥了这一件事。 没有人跟蓉娘这个当事者商量,她只是最后被裴轩告知而已。 蓉娘听闻这个消息后,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下来了。 却不是因为被抛弃牺牲而伤心,而是高兴。 因为裴轩告诉她,她要去修行的那个慈航观,前身正是姨娘所去的净慈庵。 只要被那个观主留下,她明天就可以见到姨娘,并且一直和姨娘在一起了! 第129章 这慈航观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第二天一大早,蓉娘便被叫到了正堂,说是靖南伯和夫人召她去说话。 蓉娘对于靖南伯夫妇,向来是惧怕的。 身为庶女,她并没有从二人身上感受过多少慈爱,反而从小就明白,这二人是能主宰她与姨娘生死前程的人。 “拜见父亲母亲!” “起来,坐吧。” 蓉娘小心地在下首右侧的椅子坐下,并趁机用余光打量了下伯府的男女主人。 只见往日里娇美如花的嫡母今日十分憔悴,往日里颇有威仪的父亲,也是眼下深黑,脸色发沉。 两人的腿上全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就算她离得很远,也能闻到两人身上浓重的药膏气味。 昨日听二哥哥说,他们这是为了恳求那慈航观观主为大哥哥治病,跪了三天两夜,这才把腿跪成了这样。 蓉娘心中不由暗自咋舌,那慈航观观主可真威风。 竟是能让父亲和嫡母罚跪,还把腿给跪伤了。 虽说有些不孝,可她心中竟下意识觉得挺解气。 叫他们把姨娘送到乡野道观不闻不问,如今也算是有人能治一治他们了!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还是乖巧地关切了几句: “父亲母亲的伤势可好些了?腿还疼吗?” 这话一出,二人的脸色更黑了些。 无他,蓉娘这话算是问到了二人的痛处上。 昨日两人回到马车上便发现,他们的两条腿都完全跪肿了,不管是膝盖,大腿还是小腿都是一片紫红色的血瘀,看着十分可怖。 即使第一时间就敷了药膏,两人依旧被腿上传来的刺痛折磨了一晚上,如今也依旧还痛着。 听大夫说,这样的疼痛还要持续好些天。且要等疼痛与血瘀消散,才能知道具体损伤情况。 严重的话,还会影响往后行走。 如此评判,让人心情如何能好。 而且被人问起这伤势,便让两人想起众目睽睽之下罚跪的耻辱,脸上十分挂不住。 张氏勉强笑着开口道: “蓉娘,我与你父亲的伤势自有大夫操心,你不用担忧。昨日你二哥可与你说了去慈航观清修之事?” “回母亲,说了。”蓉娘恭敬地道。 裴骁面色严肃,带着几分警告道: “你既要去你姨娘身边,为父便成全你。今日你去了慈航观,定要乖巧懂事讨得那观主喜欢,万不可捣蛋顽皮,否则,要是坏了大事,为父绝不轻饶!” 蓉娘无波无澜地垂眸,只觉得有些讽刺,父亲大概完全不知道,她从小到大何曾有过顽皮的时候,不然也不至于对她说这种话。 不过,他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她有姨娘! “是,女儿记住了!” 张氏也温柔慈爱地叮嘱道: “去了慈航观,想办法先去找你姨娘,让她好生在那观主面前替你大哥哥美言几句,让那观主收下你。另外,替我转告她,不用担心轩哥儿,我和伯爷定不会委屈了他。” 裴骁让她今日留在府中养伤,不准再跟去慈航观,她几次恳求都没能得到应允,便也不好再强求。 思来想去,不管那观主是否答应为裴瑾治疗,都得先堵住她们的嘴,不让慈航观在裴骁裴瑾与张经宏面前透露出下毒一事与她相关。 她拿那慈航观观主没办法,但陈青竹在慈航观待了这么久,为了儿子的安危,肯定是会想办法的。 蓉娘不知道张氏的算计,心中却并不赞同去找姨娘说情。 她根本不知道姨娘在慈航观过得怎么样,若是贸然让姨娘说情,让姨娘被观主所厌弃,以后姨娘该怎么在慈航观立足? 但为防节外生枝,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一律恭顺地应诺下来。 没多久,靖南伯府前往慈航观的队伍便出发了。 蓉娘单独坐了一辆小马车,上头放着她并不算多的行李,还坐着一个一直照顾她的丫鬟。 若她被慈航观留下,这丫鬟便回伯府,只她一个人留在慈航观。 相比之下,裴瑾的马车则又宽大又舒适,上头有两个贴身照顾的丫鬟随时伺候,车周围还跟着好几个使唤的婆子小厮。 这队伍里,除了蓉娘和裴瑾两个小主子,还有裴骁和张经宏两个大人,加上随行的丫鬟婆子小厮与护卫,总共有二三十人。 一行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慈航观外。 此时观外已经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抵达。 裴骁坐在轮椅上,与这些百姓致意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被人抬到了道观外,有礼地对守门的坤道一拱手: “道长烦请通报一声,靖南伯裴骁,携嫡长子与修行祈福之女前来求见观主。” 那坤道走进去禀报,没多久后又出来,传达道: “派个人先把供品和修行祈福之女送进去。” 听到这话,不管是裴骁还是张经宏都是心下一松。 赌对了! 这观主让送供品和修行之人,多半便要接下给裴瑾治疗一事。 裴骁行动不便,于是就由张经宏带着蓉娘与供品进入慈航观。 几人在守门坤道的引领下,进入了主殿。 那明显是管事者的慧云道长在主殿等着,见到几人,便姿态颇高地道: “你们不是虔诚信众,人和供品要先送与观主验看。” 张经宏连忙道: “一切按照贵观的规矩来!” 于是,慧云让人接过装供品的大箱子,领着蓉娘便去了东苑。 蓉娘看这慈航观的派头,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姨娘就在这里! 可这慈航观排场这么大,连父亲与张家舅舅都要恭恭敬敬,她该如何才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观主收下她! 紧张地跟着这位名叫慧云的管事道长,跨过一个月亮门,便见门后是一大片禅房。 一处禅房的屋檐下,立着一道身着白色道袍,头上戴着帷帽的高挑身影,飘逸如仙,神秘莫测。 那人对慧云道长点了点头,慧云道长便将她领进了一间布置华丽的禅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小姐且在这里等等,观主忙完了便会来见您。” 蓉娘见她态度温柔可亲,心下生出勇气,拉着她的衣袖祈求道: “姑姑!我乖巧听话,绝不调皮,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能抄书,打络子,绣花给观里挣钱,您能不能帮我给观主说说情,求观主收下我!” 她按照路上反复斟酌过的说辞,一个字没提自家姨娘,只说自己能给慈航观带来的好处,满心希望慈航观能看在她不添麻烦且有用的份上留下她。 却没想到,慧云道长直接忍俊不禁地笑了: “小姐放心,观主肯定会收下您的!” “赶了一路是不是饿了?来,先吃点您喜欢的豌豆黄,喝些茶水垫一垫,等观主忙完了就来与您一起用午饭。” 蓉娘看着桌上洁白如雪的骨瓷盘子,上面摆着的正是她喜欢的豌豆黄,眼中不由浮现出迷茫的神色。 这慈航观怎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刚才在张家舅舅面前态度那么高傲的慧云道长居然对她这么温柔亲切,还说那位强大又威风的观主会来和她一起用午饭。 这……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第130章 治愈,揭露真相。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裴骁与裴瑾在外面紧张等待着。 过了大约一刻,便见张经宏满脸喜色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契书,道: “那位观主同意为瑾哥儿治疗,不过要让妹夫按照这个重新抄写两份契书,印章画押,并让村民们一起做个鉴证,以免日后有人借此寻衅,攀扯不清。” 裴骁接过契书一看,便见上头言语严谨地表达着如下条款: 靖南伯裴骁为求慈航观观主为其嫡长子裴瑾治病,奉上玉佛一尊,金与其他供品若干,并让三女裴蓉在慈航观侍奉十二年,任何缘由都不得接回裴蓉,索回供品。 裴骁看过之后,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不管是这些供品还是裴蓉这个庶女,对整个伯府来说都不算什么。 那么画押签下这样的契书,也不必担心有什么负面影响。 此契书是新写的,恐怕也是那慈航观见供品丰厚满意,又担心伯府往后拿这笔钱生事坑害慈航观,这才临时写了一份契书。 思及此,裴骁没怎么犹豫就立刻照做了。 在那些围观百姓们的见证下,他签下了三份契书,盖上了自己的私章,自己留下一份契书,其余两份都交给了慈航观。 “观主有令,只可裴公子一人入内。” 慧云道。 有这么多人做见证,倒也不怕慈航观对裴瑾不利,于是裴瑾被人抬着送进了慈航观后,就由慈航观的人接手了他的轮椅。 要过第一道门槛时,裴瑾主动道: “我起来,你们先扶着我过去,再把轮椅送过来。” 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对奇闻异志总是更容易深信不疑的。 再加上裴瑾太渴望恢复健康,自从在舅舅那里得知慈航观观主的神通本领后,他就一直做梦都想来治疗。 如今好不容易才让那观主同意,他可不想在被治好之前让那观主坏了印象,因此哪怕是对最普通的道姑,他也十分体贴有礼。 “不必。” 说话间,那推着他的坤道就直接连人带轮椅把他给提过了门槛,然后又动作轻巧地放在了地上,继续推着往前走。 裴瑾整个人都惊呆了,在这坤道第二次把他提过又一道门槛时,才忍不住惊叹道: “道长真是天生巨力,叫人佩服!” 他连人带轮椅可有一百七八十斤,这道姑竟能毫不费力就把他提过那么高的门槛,不是天生巨力是什么! 却没想到,那坤道笑着道: “公子说笑了,哪有什么天生巨力,这都是观主传授给我等弟子的神通。” 裴瑾因为即将得到治疗,心情大好,好奇心也旺盛,闻言不由追问: “这么说,还不止道长一人有这巨力?” “没错,观主一共传授了十三人,个个都有我这般力气。” 裴瑾心下顿时惊叹不已。 还未见面,就对那位神秘的观主生出了几分崇拜。 待见到头戴帷帽坐在上首的陈青竹,不仅完全没有引以为怪,还觉得她整个人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态度恭敬极了。 “小生行动不便,无法起身施礼,还望观主见谅。” “无妨,你很快便能行动如常。” 上首传来观主宛若金玉相击的嗓音。 裴瑾听出其中意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与快要溢出的笑容: “多谢观主!” 话落,裴瑾便赶紧自己和轮椅一起升到了空中,平稳地移动,然后稳稳地落在了观主身前。 他激动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隔空御物! 这可是话本传说里神仙才会使的手段啊! 这观主能治百病,能随手与人神通,能隔空御物,分明就是真正的仙人啊! 正思绪沸腾,便听观主清冷的声音传来: “好了,我要开始为你治疗了,闭上眼睛,平心静气。” 明明并不严厉的语气,却叫人下意识就遵从。 裴瑾努力压抑着心中激动的情绪,闭上了眼睛平复呼吸。 然后他便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头顶灌注而下,精准地流向了自己的四肢,在曾经毫无知觉的双手与下肢处聚集。 他渐渐能感觉到暖意。 越来越多的暖意聚集,让他枯萎的四肢感觉越来越热,身体却无比舒适。 曾经所有的痛苦与躁郁全都得到了抚慰,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过多久,他便听到观主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好了,起来试试你的手脚。” 裴瑾下意识起身,然后惊喜地发现,自己能自主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他又走了几步,敏捷得和他生病之前一模一样! 握了握手指,操控自如,挥了挥拳头,强劲有力。 他眼中迸发出喜悦的亮光,脸上的表情欣喜若狂: “我好了!我好了!” 然后带着无尽的崇拜,看向那看不清楚面容的高挑神秘的身影,深深一揖: “多谢观主治好了我的怪病,您的再造之恩小生铭感五内!” 仅仅须臾,就能将所有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治好,还无痛无觉,这是何等神异的手段! 裴瑾此时已经完全被这位观主所折服,心中的感激也格外真挚。 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始终波澜不惊的观主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惊讶与疑惑: “怪病?莫非你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裴瑾心中的喜悦顿时凝结了片刻: “中毒?” 观主见他迷茫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怜悯: “遭此大难,竟对实情一无所知!如此,本座能救你一次,却不能救你一世。” 裴瑾并不愚笨,闻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连忙跪下恳求: “还请观主指点迷津!” “罢了,你既诚心相求,本座便提点你一句。若想不再遭此横祸,便远离你的继母。” 裴瑾想起张氏平时对自己温柔慈爱,关切有加的样子,十分难以置信。 可眼前的观主,分明是在世仙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说的话又岂能有假。 再者,继母继子的关系本就对立敏感,他往日里在书院可没少听说那些有继母的嫡子被继母坑害的事。 张氏害他,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她又不能生育,不会有亲生子,未来养老只能指望我,为何要如此害我?” 那观主闻言,意味深长地道: “少年人说话可不要太武断。” 裴瑾还想再问,却被那观主一挥衣袖,直接送出了知客堂。 “好了,言尽于此,自去悟吧。” 第131章 我的娘亲是观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送走裴瑾,陈青竹便不再费神思考靖南伯府之事。 反正她已经将真相告知裴瑾。 他并不是个太愚蠢莽撞的人,应该不至于一开始就把事情闹大,而是会告知张经宏,借由外家的力量证实后再发难。 当然,就算当即闹大,她也无所谓。 蓉娘已经被她接过来,裴骁还当众立下契书,谁也没办法再把蓉娘抢走。 他们靖南伯府就算闹翻天,也影响不到她。 这般想着,陈青竹揭下帷帽,走向为蓉娘准备的屋子。 只见小姑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圆桌旁,时不时焦急地望向门口,桌上的点心茶水根本没动过。 听到陈青竹的脚步声,她抬眸朝着这边望过来,怔了好一会儿,像是不敢确定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蓉娘,不认识我了吗?” 直到陈青竹走到她面前,朝她露出温柔的笑意。 小姑娘这才确定,面上满是惊喜,像个小炮弹一样猛然扑进陈青竹怀里: “姨娘!” 陈青竹伸手揽住她。 被魂牵梦萦的熟悉怀抱包围,所有的委屈,惶恐,不安通通冲上心头,蓉娘情不自禁地啜泣起来: “姨娘!真的是您!我终于见到您了!呜呜呜……” 听到怀中孩童传来的哽咽的声音,陈青竹的一颗心也像是被酸水浸泡着一般,她轻拍着蓉娘的背部安抚,声音低柔满是愧疚: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伯府那么久。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知道,蓉娘这大半年必定吃了不少苦。 她为了制造一个最有把握最安全的时机,让她等了这么久,实在是很对不起她。 蓉娘闻言,从怀里抬起头来,眼眶通红,脸上满是泪水,目光却无比坚定: “姨娘不要道歉,又不是您想这样的。” 又关切地问道,“您过得好不好?这道观里有没有人欺负您?” 童言童语有些好笑,陈青竹却认真地回答: “我过得很好,道观里没有人敢欺负我。” 蓉娘问出心中最关心的问题:“那我以后一直跟姨娘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了吧?” “当然。” 蓉娘顿时松了口气,小大人般道: “我可算是放心了!” 犹自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蓉娘伸出小手去摸陈青竹的脸: “您变了好多,差点认不出来了!娘亲现在真好看!” 陈青竹微怔: “娘亲?” 蓉娘重重点头: “对!伯府的人都要回京城去了,就算叫娘亲,也没有谁来惩罚我们了!那我当然要叫娘亲,您本来就是我娘亲!” 陈青竹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也跟着露出笑容: “好,蓉娘想叫什么都行!” 她修行多年,对于称呼倒是没什么执念。无论叫什么,也不会改变她是她女儿的事实。 不过,蓉娘想改口,她当然也不会反对。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 蓉娘像是要把以前的都补偿回来一样,连续叫个不停。 她叫一声,陈青竹便答应一声,看着蓉娘脸上露出幸福又满足的笑容,陈青竹只觉得前世今生八十余年的缺憾,终于在这一刻被填满。 有了那份契书,有她的强大实力为后盾,蓉娘再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小小年纪便被送给有怪癖的糟老头做妾,活生生被折磨死。 她会一直安全又幸福地生活在她身边。 意识到这点,心头竟是蓦然一轻。仿佛挣脱了什么束缚了她几十年的枷锁一般,体内的灵气运转速度都突然变快了许多。 前世丰富的修炼经验告诉她,这应是突破了心魔。 在往后的大境界晋升上,便少了一重危险与阻碍。 正在此时,一阵咕咕的响声传进耳朵里。 陈青竹含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蓉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陈青竹怀里,扭了扭身子。 想起蓉娘今日早早就起床,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肚子自然是早就饿了,只是先前担心的事情太多,根本没心思用点心。 陈青竹一把将女儿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语气轻快: “走,娘亲带你去吃午饭!” 蓉娘身子突然腾空,吓了一跳,连忙抓住陈青竹的衣服: “娘亲!快放我下来,我好重的,会累到你!” 陈青竹如今已是炼气四层,这点重量对她来说哪里算得了什么。 她护着蓉娘的双腿,单手轻轻松松把人往上托了托,笑着道: “你看,一点都不重!” 蓉娘也感受到了自家娘亲轻松的姿态,惊奇地瞪大眼睛: “好像真的诶,娘亲力气好大!哇,好高哦!我比娘亲都高了!” 用陡然拔高的视野看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蓉娘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以前她看到父亲这样抱过洪姨娘生的小弟弟,心里十分羡慕。 如今她也有娘亲这样抱她了! 蓉娘一路咯咯笑着被陈青竹抱到她的禅房,此时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陈青竹将蓉娘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用公筷给蓉娘夹了一块樱桃肉: “听说这是很多孩童都爱吃的,蓉娘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以往在靖南伯府,蓉娘这样的庶女能吃到的只有最家常的菜色,能保证每日有些荤腥就已经算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吃到那些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做出来的精致菜肴。 至于樱桃肉这种外头酒楼里的招牌菜,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去品尝。 蓉娘看着那樱桃肉诱人的色泽,忍不住一口咬了半块,然后眼睛一亮,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又甜又软又糯,好好吃呀!” “这一桌都是你的,想吃什么都可以!”陈青竹宠溺地道。 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色,蓉娘难免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家娘亲能在道观里弄来这么大一桌子好菜。 随即就想起一件大事,有些紧张不安起来: “呀!娘亲,刚才的慧云姑姑说,观主要来和我一起用午饭,我们应该等着观主一起吃的!” 只可能是因为观主要一起用饭,她们才有这么大一桌好菜。 她刚才见到娘亲实在太高兴,竟把这么要紧的大事给忘了。 如今观主还没来,她就先吃了,岂不是第次一见面就给观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刚说完,正巧便有一个坤道端着个托盘进来: “观主,这是厨房新做的酥山口味,您尝尝看是否喜欢?” 说着,便端上来一碗冒着寒气,上面还浇了些红色果酱与果干的点心放在两人面前,然后便悄无声息退下去了。 蓉娘惊讶地往屋里看了又看,也没发现还有第三个人。 “观主……观主在哪里?” 她不敢确定。 陈青竹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蓉娘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娘亲……是观主?” 那个让父亲和嫡母罚跪三天两夜,让当大官的张家大舅舅毕恭毕敬的,无比威风的观主,竟然是她娘亲?! 蓉娘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此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第132章 张经宏也不禁生出了巴结讨好之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看她呆呆的,陈青竹没有说话,给她充足的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蓉娘才回过神来,问道: “娘亲是什么时候成为观主的?” 陈青竹没有隐瞒她: “腊月十七,被送到这里十二天后。” 蓉娘又陷入了沉思。 陈青竹再次道歉: “对不起,蓉娘,没有第一时间就接你过来,让你一个人在伯府担惊受怕那么久。” 蓉娘看向陈青竹,发现她满面歉意,立刻认真地道: “娘亲无需介怀,我相信娘亲这样做一定有娘亲的道理。”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娘亲那么早就成了观主,应该没吃太多苦,实在是太好了!” 说着她脸上便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陈青竹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蓉娘,是如此信任和体贴她。 见她眼中隐含泪光,蓉娘连忙转移话题,好奇地问道: “娘亲怎么会突然成为观主,还会治病呢?” 陈青竹心中有个由来已久的想法,却不知道是否能实现。 “先吃饭,等吃完我再慢慢跟你说。” “好!” 蓉娘便乖巧地开始扒饭吃菜。 今天这一桌菜,每一个菜都好好吃,而且还有娘亲在身边,以后都不必担心再被人欺负惩罚,蓉娘觉得幸福极了,胃口大开,直把自己吃得小肚子滚圆,心满意足地靠在陈青竹身上,撒娇道: “娘亲,我吃太饱不想动了。就这么靠着听您跟我讲好不好?” “好啊。” 陈青竹没有拒绝女儿的撒娇,拿起她的小手,道: “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娘亲先给你检查下身体。” 蓉娘听话地闭上眼睛。 只觉得一抹暖流从手上进入周身,四处流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胀鼓鼓的肚子上,没多一会儿,那种撑得很难受的感觉便消失了。 陈青竹收回手,压下心中淡淡的失落: “好受些了吗?” 身负灵根者万中无一,蓉娘没有才是常理。 重活一世,能改变女儿惨死的命运已经是幸运,不能再奢求更多。 她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 蓉娘笑眯眯地点头: “完全不难受了,难怪父亲和母亲要跪着求娘亲给大哥哥治病,娘亲好厉害!娘亲您快跟我讲讲,您是怎么做到的啊?是不是这跟成为观主也有关系?” 陈青竹道: “此事说来全因慈航真人垂青……” 然后便把她被慈航真人选作神使的说辞,以及当初如何从慈安等人手里夺权的过程讲了一遍。 并非她有意要骗自己的女儿,而是她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蓉娘的身体并没有灵根,不能修行。 那么,让她知道关于修真的事,反而是害了她。 不如让她与其他人一样,以为自己的娘亲只是偶然得授神力,如此,她方能保持平常心,也不会因为得知修真的秘密而带来额外的危险。 蓉娘自是不知道自家娘亲的考量,听完自家娘亲所讲的初来慈航观夺权的那番经历,面露沉思,然后一脸严肃地道: “我以后每天都要去给慈航真人烧香叩拜,请真人继续垂青保佑我娘亲!” 两人又聊了会儿,陈青竹见蓉娘面露困意,问道: “要去睡一会儿吗?” 蓉娘毕竟是个才八岁多的孩子,今日一大早就奔波赶路,又吃得很饱,自然是会犯困的。 她搂着陈青竹的脖子,任由她把自己抱起来: “娘亲陪着我吗?” 对于刚回到自己身边的女儿,陈青竹自然也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她的,闻言柔声道: “当然陪着你。” 蓉娘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陈青竹把她带回慧云帮忙准备的房间,放到铺好的床上,盖上薄被,自己则在床前席地坐下,开始日常的修炼。 能顺利夺回女儿,自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任何事情都不是懈怠修炼的理由。 她不会忘记身为修士对逍遥长生,无上力量的追求。 也不会忘记,能有今日的一切,到底仰仗的是什么。 如今她还远没有强大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 陈青竹治好裴瑾,把该说的话说了,便将人打发走找自己女儿去了,留意外头动向的事,自然是交给了慧云。 裴瑾被送出来后,慧云亲自将人送到了道观门口。 焦急等待着的裴骁与张经宏,见到已经行动自如的裴瑾,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形。 裴瑾的病症有多棘手,两人是有目共睹的。 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扎了多少针,一点都没有改善。 可如今裴瑾从进去慈航观到出来,前后总共就一刻多一些的时间,竟然就可以自己走路了,而且还走得和正常人一样好! 这样的情形,让人觉得像是在做梦。 张经宏大步迎上前,拉着裴瑾的手,激动万分: “瑾哥儿,你真的好了吗?我看看你的手!” 裴瑾配合地掀开袖子,张经宏一看,原本已经皱巴萎缩得像是老人皮肤一般的手臂,变得饱满又紧实,充满弹性和力量。 “真的好了!妹夫你看,真的好了!” 张经宏大喜,忍不住拉着外甥给裴骁看。 裴骁看着康健如初的嫡长子,也是大喜过望。 他终于不必再担心因为裴瑾中毒一事与张家嫡支有隔阂,更不必再担心将来会被降等袭爵。 一切阴霾都雨过天晴了! 山下围观的百姓们,也对裴瑾的前后变化大为震惊。 刚才还坐着轮椅进去的人,这才多久时间,竟然好手好脚地自己走出来了。 即使他们不知道裴瑾得了什么病,即使他们出不起靖南伯府的大价钱,却也不妨碍他们对慈航观的神奇手段深感震撼。 “之前有人说,这慈航观观主是真神点化的神使,身负神通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有神力啊!” “难怪王二狗那些地痞上次来骚扰慈航观后被打得缺胳膊断腿,提起慈航观就害怕,原来这里的神仙是真的有灵!” 众人心中顿时对慈航观充满了敬畏。 不仅是百姓,连张经宏这个饱读诗书的士大夫,面对外甥身上短时间内发生的神迹,听着百姓们的议论,也不由自主对慈航观生出了敬畏巴结之心。 所谓怨家宜解不宜结,这可是能救人性命的真神人异士,他低头讨好不丢人!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极品玉佩,张经宏转头对裴骁裴瑾道: “妹夫,瑾哥儿,你们且先等一等!我进去烧个香再走!” 第133章 竟对慈航观推崇起来。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经宏能在官场上混得顺风顺水,除了家世背景过硬,其本身也是很善于钻营的人。 但凡下定决心要讨好什么人,那也是非常能屈能伸。 跟两人交待完,张经宏就走向慧云,客气地拱手道: “多谢贵观主不计前嫌治愈瑾哥儿!还请道长允许鄙人进去烧个香,聊表敬意。” 见他有心示好,态度也恭敬,慧云自然是不会拒绝。 侧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经宏进入道观,将所有神像都拜了一遍,又在主殿供奉了自己身上的极品玉佩聊表诚意。 然后对慧云道: “道长,贵观主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堪称医仙在世,令人佩服不已。等在下回了京城,定会为贵观主好生扬名,叫观主的名声天下皆知!” 他打得好主意。 自己马上就要回京城了,往后因为官职在身肯定也无法经常来参拜,想要后来居上,在慈航观的待遇超过这些南都的信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倒不如直接把慈航观拐到京城去。 有他张经宏背书,慈航观定能很快在京城扬名。 京城那才是真的达官显贵云集,可比在南都城获益多太多了。慈航观应该不至于不心动。 到时候,他们张家在京城的信众里,便会一跃成为第一人。 如此明显的献殷勤,慧云怎会感觉不到。 不过,京城权贵云集,扬名也意味着麻烦。观主目前是没这个意向的。 “多谢善信美意,但观主如今不想太多俗事打扰清修,慈航观一事,还请勿要轻传于外人。” 见张经宏面露诧异不解,慧云又添了一句: “更何况,对于真正有求于观主的人来说,知道观主名声的人也是越少越好,你说对么?” 张经宏的算盘顿时落空。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观主神仙手段在身,世俗名利唾手可得,反而不放在心上了。 她既已言明不愿意被打扰,他若阳奉阴违,只怕最后的效果适得其反。 他是想与慈航观交好,可不是想与之再结下仇怨的。 而且这位道长说得也有道理,慈航观如今求医的门槛就已经够高了,若在京城扬名,到时候各大权贵互相竞争之下,门槛只怕是会更高。 既如此,确实还是只他们张家知道更好。 待会也定要跟妹夫和外甥嘱咐一声才是。 “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冒昧了。” 说这话时,张经宏心中思绪快速飞转。 父亲张阁老年事日高,倘或哪一日病倒甚至病逝,他就必然要丁忧,到时候对整个张家便是伤筋动骨的打击。 别说是父亲,他自己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也有一病不起的。 张家是迫切需要慈航观观主这样能治百病的高人护佑啊。 不能通过扬名把慈航观拐到京城,那便只能另想办法了。 思索片刻,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为能达成目的,张经宏也是很能放下身段的: “不瞒道长,在下亦被观主所折服,有心成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只是京城与南都天遥路远,在下又有职务在身,不便时常亲来参拜,不知能否大节庆派人代为烧香供奉?” 慧云闻言不由得挑眉。 乍一听,这张经宏的提议是很有诚心,可神佛面前,岂有派下人代为行事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此时观主正与女儿团聚,不便去请示。而且,连这种事都要请示,反而堕了慈航观的威风。 稍一思索,慧云便自己拿定了主意: “烧香供奉自然是本人亲至最为心诚。善信既然山遥路远不便前来,便说明与慈航观的缘分还不够。天下灵验的道观佛寺多的是,您倒也不必非咱们慈航观不可。” 她语气虽然谦和,话中的姿态却很高。 张经宏:…… 什么灵验的道观寺庙多的是,他自诩也算见多识广,就从未见过能有慈航观这般本事的道观好么! 就算香火再旺盛的道观佛寺,不管那些香客平日里烧香拜佛多虔诚,该病还是一样的病,病重了还是一样要死。 这道长分明是不接受派下人送供品,拿套话搪塞他呢。 一个知客坤道也有如此底气,可见这慈航观,确实不是一般的世俗财物与名利所能打动的。 心中下了评判,张经宏义正辞严地道: “道长说笑了,在下如今一心信奉慈航观,岂能再去别的地方烧香供奉。道长且等着,来日在下必定让家眷亲来供奉朝拜!” 慧云不置可否: “善信既然坚持,那就自便吧。” * 见张经宏出来,在外等候的裴瑾立刻迎上前来,满脸孺慕祈求地望着他: “舅舅,您跟我坐一辆车好不好?” 他因为那神仙观主的一席话乱了心神,等待张经宏期间倒是稍微冷静了些,总算找到了主心骨。 他虽说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一场大病却是成长了不少。 他逐渐能感觉到,究竟谁对他的疼爱之心才更真切深厚。 父亲子女众多,对他的关怀其实远不如外祖父母和舅舅们。 再加上宫中的姨母越发得宠,在他已经被治好的情况下,父亲未必肯为了他怀疑和惩治如今很受宠的继母。 他眼下能依靠的,只有一直无条件疼爱他的舅舅。 张经宏见外甥难得有些撒娇的意思,不由得面上露出了慈爱的笑意: “舅舅有事跟你父亲说,待会儿就来车里找你。” 说着,便上了裴骁的那辆马车。 因为要赶着去陪裴瑾,他一上车就直入主题道: “妹夫,那慈航观观主确非常人,今日之事,你回去之后务必交代下人守口如瓶。否则,其名声传入京中,受到越来越多的权贵推崇,你我再要相求,只怕难上加难。” 裴骁听到这话,深邃的眼眸里顿时划过阴霾。 慈航观对他的陷害设计,带给他的羞辱,他毕生难忘。 这等大仇,绝不是治好了他的嫡长子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可如今看这大舅兄的言行做派,竟对这慈航观十分推崇了。 究其原因…… 这些文官,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又有几个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好啊。既然舅兄特意嘱咐,我自当照办。” 他平静地回答道。 这绝不是因为他怕了张经宏。 而是慈航观继续扬名,被越来越多的权贵所推崇,只会增加他将来报复的难度。 如今这般局面,倒是正好方便了他。 见其无意多言的样子,张经宏惦记着外甥,便很快换了马车。 第134章 张经宏的怀疑,蓉娘的顾虑。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一上车,便见裴瑾心事重重地盯着马车侧壁发呆,张经宏关切地问道: “瑾哥儿怎么了?如今你的痿症已经治愈,为何依旧闷闷不乐?” 裴瑾凑到张经宏耳边,低声道: “舅舅,我这并非痿症,而是中毒。” 张经宏顿时大惊失色。 “这从何说起?” 裴瑾便将刚才在慈航观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张经宏听完,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他对慈航观那位观主与信徒们的事情了解颇多,又亲眼见证外甥身上的神迹,如今那慈航观观主在他心中,说是医仙在世也不为过。 下意识里,他就很相信那观主所说的话。 别的不说,瑾哥儿是中毒而非痿症一事,以那观主的医术是绝不可能看错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以往的无数名医一个都没瞧出来? 这些名医里许多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大夫了,就算治疗能力方面不如慈航观观主,按理说不该连见识都如此不堪。 若说此事从头到尾是张氏捣鬼,那就说得通了。 她在靖南伯府一手遮天,要掩盖这样的消息很容易。 至于动机,虽然不知道那观主如何得知其中内情…… 但那观主所说的,也并非没有可能。 当年他的亲妹妹过世,母亲在几个堂妹里选中这个四妹妹去靖南侯府做续弦,主要的原因便是张氏体寒,不能生育。 这等妇人毛病虽说很难调理,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 至少他那位排行第五的堂妹,如今在宫中连续为子嗣艰难的皇帝孕育了三个健康子嗣的张淑妃,就时常被人猜测,手中或许有什么生子灵药或秘方。 两姐妹感情那么好,若张淑妃真的有秘方,又岂会看着自己的亲姐姐没有后嗣。 虽然一切都只是怀疑,可这推测的每一环看起来可能性都很高。 更要紧的是,一旦这怀疑成真,那便意味着自己的外甥过去和未来的处境都十分危险。 张经宏捏紧了拳头。 若真是张氏暗害了瑾哥儿,他必定要让她付出惨遭的代价! “此事事关重大,我会立即进行调查。但在我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张经宏严肃地叮嘱道。 “包括你父亲。” 身为男人,他是最了解男人的。 子嗣有时候真的没那么重要,只要自己还宝刀未老,就能很轻松地生出很多个来。 有了后娘就很容易有后爹。 裴瑾也隐约有这种感觉,闻言郑重答应下来。 待回到靖南伯府后,面色上已经不太看得出异样了。 * 得知陈青竹在守着女儿午睡,慧云是等到蓉娘屋里有了动静,这才过去汇报张经宏一事的。 此时蓉娘刚刚睡醒,睁开眼睛,便见娘亲盘腿坐在床前,双手掐着一个好看的姿势摆在膝盖上,双眼轻阖。 的确是一直陪着她的。 睡前到醒来,她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娘亲。 这让蓉娘倍感幸福,爬起身来,蹲在陈青竹面前好奇地歪头打量她。 她这一番动作,自然让警觉极高的陈青竹从入定中脱离出来,睁开了眼睛。 “娘亲,您在干什么呀?”蓉娘好奇地问。 陈青竹柔声道: “修炼啊,只有日日修炼,才能更好地使用慈航真人赐予我的神力。” 蓉娘不太懂,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好像打乱了娘亲原本的生活。 “蓉娘渴不渴,先喝点水?” 陈青竹起身给蓉娘倒了一杯水,“待会儿带你去观里逛一逛,认认人。” 正说着,便见慧云在门外叫了一声观主。 陈青竹点头示意她进来。 蓉娘很有礼貌地起身向慧云福了福身,叫了声“慧云姑姑”。 慧云也连忙还了个礼,然后对陈青竹道: “观主,方才张经宏离开前进来烧香了……” 把张经宏的所作所说全讲了一遍。 陈青竹微微勾唇: “哦?清贵高洁的张大人,竟也想做慈航观的信众?” 话虽如此,却并不太惊讶。 反而是清贵高洁几个字,讽刺意味尤为浓重。 这事确实是陈青竹先前没想到的。 不过,身处高位的官员有几个不是人精,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只恨不能占住更多好处,何曾在意吃相和手段。 所谓风度气节,不过是拿来哄那些愣头青书生而已。 张经宏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做出这般示好之举,再正常不过。 能在对付张氏的作用之外,再额外给她送些供品,她自然是不会往外推。 至于将来张家嫡支求到她头上的时候要不要出手,那当然得看到时候他们还有何价值了。 “此事你处理得很好。对这些权贵,就是要有这般将他们视若蝼蚁的气度,才能驾驭得住他们。” 慧云得了夸奖很高兴: “有观主撑腰,属下自然是底气十足的!” 一直旁听的蓉娘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里写满了惊叹。 这是她头一次接触到娘亲温柔慈爱以外的另一副面孔,却不但不觉得陌生,反而内心不由自主生出了满满的崇拜和与有荣焉。 张家大舅舅那般连父亲都要礼让三分的大人物,竟是主动要来向娘亲礼拜供奉。 可娘亲完全没有觉得荣幸之至,反而教导慧云姑姑将权贵当做蝼蚁。其目的,则是为了驾驭驱使他们。 这是何等的胆量与气魄! 原来她的娘亲在外头,已经是如此了不起的人物! 相比之下,她真是没用极了。也不像慧云姑姑那样有能力,能帮娘亲做事,还做得这么好。 想到这,蓉娘不禁有些沮丧和迷茫。 她来到这里,除了耽误娘亲的正事和添麻烦,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娘亲吩咐慧云姑姑召集全观上下所有人,要向她们介绍她的身份,蓉娘连忙站出来阻止: “娘亲……我……我还不想见她们,能不能先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您女儿?慧云姑姑也不要说,好不好?” 陈青竹有些诧异: “蓉娘怎么了?” 蓉娘轻轻摇头,声音很低: “没什么……就是不想认识那么多人。” 她的娘亲在慈航观所有人以及那些有钱有势的信众们眼里,都是神秘又强大的神使,他们像是对待神仙一样崇拜追捧着她。 可一旦让人发现她这个女儿的存在,大家就都会知道,他们所供奉的观主原来竟是靖南伯府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妾。 她不敢想象,到时候会给娘亲带来多大麻烦。 若那些信众从此像是靖南伯府那些人一样轻视娘亲,甚至不再听从她的命令,那她的罪过就太大了。 她不能拖累娘亲! 第135章 决定,调查结果。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打量着女儿的神色,沉思片刻,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 心中不由得深深一叹。 公布蓉娘的身份的确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但以她如今的能力与势力,完全可以从容应付。 可蓉娘从小在靖南侯府长大,跟着她这个地位卑微的生母,小小年纪便已经学会了谨小慎微委曲求全。 这样的性情与行事作风,并非一时片刻能扭转的。 诚然,她的确可以不顾蓉娘的意愿,强行公布她的身份,让她立刻在这慈航观享受少观主的待遇和地位。 但蓉娘根本不在乎这种虚名,反而会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为此担惊受怕。 与其如此,倒不如尊重女儿的想法,也给她一段时日来渐渐适应慈航观这个新的环境,在她觉得安全的时候再公布她的身份。 想到此,陈青竹改变了想法,对慧云道: “那便暂时如此吧。” 慧云略一思索,道: “属下会暂时保密小姐的身份,并吩咐所有人礼待小姐。” “让她们叫我裴小姐就好了。”蓉娘补充道。 她觉得只叫小姐,很容易让外人胡乱猜测联想。 慧云看向陈青竹,两人对视一眼。 在慈航观内部公布与不公布,其实也只差一句明言而已。重点还在于是否对外掩饰蓉娘的身份。 “暂时按蓉娘所说的办吧。” 慧云心领神会: “属下遵命。” 蓉娘脸上顿时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待慧云离开,蓉娘便催促陈青竹: “娘亲,你自去修炼便是,不用管我。” 陈青竹故作叹息: “唉,蓉娘一点都不想娘亲,才见面就不耐烦与我一起了。” 蓉娘连忙抱住她: “没有没有,蓉娘没有不耐烦与娘亲待在一起!” 陈青竹知道女儿的好意,摸了摸她的头发,道: “那至少今天陪娘亲一天?明日我们就各忙各的事情去。” 蓉娘当然是想和自家娘亲腻在一起的,闻言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 于是,接下来,陈青竹便带她在观中走了走,给她介绍观里的情况,告诉她东苑是可以完全随便活动的。 中间的几个大殿,经常会有香客,要注意言行举止,待人温和有礼,不管身份多高的香客都要一视同仁,平淡视之,无须畏惧讨好。 而西苑,如今有一部分苦役住着,那些人都是先前欺压迫害如今这些坤道们的,并非善类,不必同情她们,甚至与她们接触时必须要有所防范。 蓉娘一一都记下。 然后陈青竹又将她带回房间,给了她两包金银锞子和铜钱: “这是给蓉娘的零花钱,且拿着,以后观中休沐之时,可以与其他人一起去城里玩耍花用。” 蓉娘长到七岁,从来没拿到过这么多零花钱。 就是她自己先前攒的所有家当也没这么多,拿出一个个金银锞子爱不释手。 再加上听到陈青竹说可以去城里玩,更是兴致勃勃。 “我还没去南都城玩过呢!到时候娘亲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戴着帷帽,悄悄去逛,叫谁也认不出咱们!” “好,那就到时候一起去!”陈青竹宠溺地道。 下午闭观后,慧云将所有坤道召集起来,向众人传达了礼待这位新来的裴小姐的命令。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其实经过那刘嬷嬷来闹事的那一次,所有人便都知道靖南伯府有一位姨娘在慈航观修行。 可大家平日里逐渐熟悉起来,却没发现没有任何人是那位姨娘。 前两天那靖南伯与靖南伯夫人在观外跪求三天两夜,众人便越发好奇那位姨娘到底是何人。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人承认。 再加上只有陈青竹这个观主,才是最后来的,不少人对那位姨娘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如今观主的心腹慧云师姐亲自吩咐,要礼遇那位靖南伯府送来修行的裴小姐,就更加坐实了这一点。 慧云让众人悄悄议论了一会儿,消化了这个消息,然后才严肃地道: “有些事,你们心里应该已经明白。那么既然观主没有吩咐对外宣扬,若有人往外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给慈航观惹来了麻烦,观主与我,都容不得她!大家可记住了?” 众坤道在慧岸和慧云的共同教导下,如今早已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闻言立刻大声应诺: “是!” 慧云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又敲打道: “希望大家记住一件事,不管观主曾经是什么人,如今都是给我们遮风挡雨的保护伞。” “若是惹恼了观主,让她一气之下弃我们而去……女子立身何其艰难,我相信没有人会愿意回到曾经的苦日子!” 众人回想起曾经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心中肃然,纷纷保证定会守口如瓶,绝不给观主添麻烦。 * 事关外甥安危,张经宏一回到城里,立刻紧锣密鼓地调查起来。 首先,他以快要启程,伯府的下人们可以陆续开始上船为由,把张家带来的包括钱大夫那一批人,先从靖南伯府挪到了船上。 避开了张氏的眼线,他立刻把那钱大夫抓来审问。 此人给张氏和裴瑾都看过病,是最关键的人物之一。 钱大夫毕竟是个大夫,论奸猾哪里比得过张经宏这个官场精英。 没多久,就在张经宏的一番连骗带诈下露了端倪,再加上随身的行李中被搜出来一万两万汇钱庄南都分号的银票,还没拷打,便吓得屁滚尿流,承认自己是收了伯夫人张氏的银票,在裴少爷的病因上撒了谎。 至于张氏本人的脉象,钱大夫还真没往能不能生育那方面想过,回忆一番,说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异常,也不见任何体寒的迹象。 如此,便证明张氏的身体真的已经恢复正常。 两者加起来,若放在衙门审案,证据当然是不足的,但这在张经宏心中,已经完全足够给张氏定罪了。 “贱妇!竟是一直暗藏奸计!” 张经宏不由咬牙切齿。 他不知道张氏究竟是何时恢复了生育能力,但她害了裴瑾绝对是事实。 只是,对于如何报复惩处张氏,他心中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才得知那观主所言的气头上,他觉得若真是张氏给瑾哥儿下的毒,便必定要让张氏付出惨重的代价。 真正证实的如今,他反而有些犯难了。 宫中的五堂妹,圣眷深厚,若此番真的诞下皇子,将来更是贵不可言。 他若明着对付她的亲姐姐,这位五堂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淑妃临产在即,若真诞下皇子……哪怕以张家如今的地位,也不能轻易得罪了去。 事关重大,他原本打算回到京城,与父母兄弟商量之后再做决断。 然而,第二天南都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促使他立刻下定了决心。 第136章 嘉奖圣旨,观主料事如神。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老爷!老爷!嘉奖的圣旨到了!衙门来人,叫您到府衙去接旨呢!” 一个小厮匆匆跑进秦家,喜气洋洋地向秦大富禀报道。 乔家的事如今已经有了章法,珍娘自己越发有主意,倒是不需要秦大富这个一家之主一直在乔家守着。 只要是个辈分上压得住的人,不拘是秦夫人还是秦老夫人去,都是一样的效果。 于是秦大富就从乔家撤了出来,回到家中料理生意,换成了秦夫人前去坐镇。 听到小厮的话,秦大富不由得面露惊喜。 先前他们这些慈航观信众,在赈灾一事上出了大力气,可当时大家都是冲着观主的赏赐去的。 他们这等商户,可从没想过朝廷的嘉奖竟然还有他们的份。 秦大富不敢耽误,赶紧检查检查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否有什么不妥,换了身布衣,就立刻赶往了府衙。 很快,参与赈灾的所有人都来到了府衙大堂,齐刷刷跪下接旨。 只听宣旨的钦差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南都同知严庆之,在上次的特大洪灾赈灾一事上,乃是首功,直接擢升为正四品南都府尹。 扬州总兵之子郑元乃,组织扬州商人赈灾有大功,特赐封为南都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秩六品。 秦大富等一干商户,则被称赞为天下商贾楷模,各赐予“仁商义举”匾额一块,玉如意一柄。 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不小的收获。 收获最大的,自然是严庆之,他是实打实的原地升官,从南都城的行政副官变成了大权在握的府尹。 南都府尹,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府尹,却也差不了太远,远非一般的四品知府可比。 (至于原本的府尹,与他交接后,则考核后再决定是升官还是平迁或者明升暗贬。) 其次便是郑元乃的六品指挥使。 这虽说是个荫封,没有具体的实职,却也同样是官场准入券。 若是个有上进心的,未尝不能在此基础上立下实质性的功劳,让上头看到自己的能力,转为实职甚至进一步往上升。 而对秦大富等商贾来说,皇帝赏赐的东西则更偏荣誉性一些。 可商贾不缺钱,缺的就是社会地位。 有了这块匾额,别的不说,至少以后在外行走,其他官员要给他们穿小鞋,也得稍微掂量些。 毕竟,穿小鞋也要名头,他们可是皇帝亲自表彰过的仁商,若随便给他们安罪名,岂不是打皇帝的脸? 众人接完了圣旨,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商贾们敲锣打鼓把御赐的匾额接回家,在邻居和周边百姓们羡慕的目光中,把匾额挂在了自家宅子大门上,把玉如意供奉在自家祠堂。 安顿好后,包括郑元乃在内的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去了严府,向严大人道谢。 大家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受到嘉奖,和严大人汇报的题本怎么写,有很大关系。 能有此结果,必定是因为严大人没有独揽功劳,在汇报赈灾详情的题本里给他们表了功。 严庆之闻言,捋了捋几缕美髯,朝着城东的方向一拱手: “观主说了,大家同为信众,要守望互助,严某又岂能一人贪功!得此嘉赏,我们大家最该感谢的,还是观主!” 众人想起当初观主号召大家赈灾时,确实说过让大家团结互助,顿时恍然大悟,对严庆之的话也深表赞同。 若非观主早早预料到这场洪灾,号召大家全力行动起来,这场赈灾根本不可能取得这么好的效果。 就算他们有钱有人,也不可能趁着这次洪灾捞到这么大的好处。 想到此,众人心中对观主的敬仰再上一层楼。 只觉得信奉观主,听从观主的命令行事,是他们今年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众人商议一番,一致决定明日要带上供品,去慈航观感谢观主! * 钦差前来宣旨嘉奖赈灾参与者,这么大的事,身在南都的张经宏自然是当天就得知了消息。 向来敏锐的他,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这些被嘉奖的人,竟然都是慈航观的信众! 要说这事和慈航观没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他暗自留心,然后便发现,接到圣旨的第二天,这几家便都派了家眷前往慈航观烧香供奉。 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是,除了这些人,同一天去慈航观的,竟然还有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府,这次同样也因为赈灾一事被嘉奖,不过国公府身份贵重,是单独的圣旨。 虽说这次国公府得到的奖赏不过是些田庄财宝一类的,但这主要是因为定国公位高权重,赏无可赏。 而且这些东西只是名头,将来在子孙升迁上,陛下肯定是会念着这一份功劳的。 赈灾期间,张经宏虽说在主持乡试,对于这次赈灾的前后始末,京里可是给他送了消息的。 此次赈灾之所以能如此成功,除了南都城官民配合,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缘由便是定国公上书示警。 没有定国公那一道题本,灾民不可能提前迁移,朝廷的赈灾物资与钱款也不可能提前调拨,及时到位。 种种迹象加在一起,让张经宏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真正主导这次赈灾的,只怕是那慈航观! 那慈航观观主,应是提前预测到了灾情,这才号召信众从各方面行事,挽救了数十万灾民的性命。 震撼佩服的同时,张经宏也对那观主料事如神的本事深信不疑。 “大人,船上一应事务已经准备妥当,是否立刻通知靖南伯府众人上船?” 下属前来请示。 “不忙。” 张经宏抬手阻止。 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观主对瑾哥儿说,若想余生不再遭此厄运,就得远离继母。 这便说明,瑾哥儿此次化险为夷,张氏将来必定会继续对瑾哥儿下手。 瑾哥儿可是他唯一的外甥。 他和三弟都没个儿子,他们自来是把这外甥当亲儿子疼爱的。 哪怕如今旁支势大,他又岂能明知道瑾哥儿身陷险境还视若无睹。 “先让靖南伯府的奴仆们上船,然后将伯夫人身边的婢女抓起来审问!大张旗鼓些,定要让伯夫人在登船前知道此事!” 先前,为了不惊动张氏,他只审问了钱大夫,以及曾经为裴瑾看过病的一些南都城的大夫。 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的证据与证人,很可能早就被张氏消除。 但从张氏极力宁可花费一万两收买钱大夫,也要遮掩瑾哥儿中毒一事来看,她还是很怕张家嫡支得知真相的。 既如此,他倒是可以通过打草惊蛇来迫使张氏自乱阵脚,从而达到报复的目的。 第137章 惶恐的张氏与裴骁的伤势。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夫人!夫人!救命啊夫人!” 青柳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张氏所居住的正堂。 张氏见状,柳眉轻拧: “出什么事了?” 青柳一脸惶恐地道: “我们一上船,就有好多人被张大人的人抓去审问了,青禾她们还挨了打!奴婢好不容易才趁着看守不备逃回伯府给您报信!” 张氏抿紧了嘴唇,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慌。 定好了出发的日期,张经宏却派人来说,让他们府上的下人先上船时,她就觉得很不对劲。 哪有奴才比主子先走的。 可张经宏是负责押送他们的人,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反对张经宏的安排。 如今青柳的话,算是彻底证实了她心中不祥的预感。 “可有听到他们审问了什么?” 青柳道: “好像……好像是在问去年给您把过脉的大夫!” 好端端的,张经宏怎么可能突然审问她身边的下人,还特意问到去年给她把过脉的大夫。 必定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开始怀疑她了! 是陈青竹那贱人吗? 从时间上来看,是对得上的,张经宏是从慈航观回来后,就率先让张府派来的人上了船,那里头有个知晓裴瑾病因的钱大夫。 可那贱人的儿子还在她手里,她怎么敢的? 亦或者,是那位慈航观观主在对付她…… 那人颇有神通,又气量狭窄,说不定是从陈青竹那里知道了她的事,故意泄露给了张经宏。 该死……这两个该死的贱人! 张氏心中恨不能将这两人千刀万剐,可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上船的时间了,她就算想报复也来不及。 更何况,靖南伯府还没真正脱罪,如今她若真的做了什么,被人抓住了把柄,只怕会被直接打入地狱。 处置那些贱人的事,以后来日方长,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怎么应付眼前的危机。 她的身体,在去年吃下妹妹特意带给她的药丸后,的确已经恢复了生育能力。 在这期间给她把过脉的,只有一个南都城擅长妇科的名医。 但当时她是借着巡查南都城里的铺子的名义,和刘嬷嬷一起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门出去找了那位名医。 那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可以说,除了刘嬷嬷这个死人,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可此事并不是完全没有破绽。 为了摆脱暗害裴瑾的嫌疑,她至少在一年内是不能怀孕的。 所以当时她在那大夫处拿了一个药性温和却十分可靠的避子药方,每个月都要煎煮饮用一回。 如果被张经宏审问得知此事,很容易便能证明她在裴瑾中毒之前,就已经恢复了生育能力。 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她在张经宏与裴骁心中,都会瞬间跃升为给裴瑾下毒的最大嫌犯。 再结合她曾经三番两次主张掩藏裴瑾中毒一事的真相,哪怕已经没有直接的证据,裴骁都会在心里直接给她定罪。 夫妻十余年,她很清楚自己的相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喜欢纯粹,良善的女子。 但凡他知道是她害了裴瑾,从今往后只怕都会彻底厌弃于她。 除此之外,以裴瑾对张家嫡支的重要性,嫡支那边恐怕也会想尽办法报复她。 要破此局,只有一个办法…… 张氏一阵翻箱倒柜,从最常用的妆匣底部拿出一个药方: “青柳,你立刻去药店照着这个方子抓两副药回来!千万别让人注意到你!” “赶紧,必须要在登船前回来!” 青柳不敢耽误,立刻领命而去,不负所望地在一个时辰后,带着两包药回来,并且跟张氏一起登上了伯府前往京城的楼船。 一上船,她就立刻让春柳去熬药。 可当春柳把那碗药端到她面前,张氏却根本狠不下心去喝。 这是一碗虎狼药,一般是主母们用来给侍妾绝育的,只要灌下一碗,就会腹痛难忍,从此失去孕育子嗣的能力。 女人这一辈子,能依靠的就只有夫婿和子嗣。 裴骁比她大十岁,又是武将,很难说能比她活得长。 她若没有自己的子嗣,即使有嫡母的名分,将来又真的靠得上裴瑾和那些庶子吗? 哪怕妹妹有灵药能治愈她的体寒之症,可谁又能保证,那灵药能治疗被虎狼药伤得千疮百孔的身体? 她曾经那般渴望拥有自己亲生的子嗣,如今总算要梦想成真,难道要亲手斩断这来之不易的希望吗? 已经送到了嘴边的药碗,渐渐又放了回去。 张氏面如死灰地坐在那里,宛如等待铡刀落在头上般,静静地等着裴骁回来。 ——裴骁一上船,便被张经宏叫了过去。 她以为,张经宏必定会向裴骁发难,裴骁回来后,定会大发雷霆。 可事实是,裴骁回来后,一如往日般过来关心了她几句,便回房休息了,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两日,张氏突然发现,经过好几日的用药扎针,膝盖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以不用依靠轮椅自己下地行走了。 裴骁推着轮椅进来,看到她走上前来迎接,原本温和的神色顿时僵在了脸上,深邃的眼眸一片晦暗。 “把府医和钱大夫都叫来!”他沉声吩咐。 那位钱大夫,正是治疗筋骨方面病痛的名医。 以前给裴瑾治疗,如今张氏和裴骁两人的情况也用得上。 在伯府的时候,一直便是由钱大夫和那位府医一起照料两人的。 因为男女有别,敷药和施针的时候,张氏的腿都是由钱大夫指导,医女上手操作的。 钱大夫虽说先上船两日,但等裴骁夫妇上了船以后,他又被张经宏派过来照料两人了。 “相公,您怎么了?” 张氏关切地问道。 裴骁沉着脸没说话。 两位大夫很快到来。 裴骁用威势逼人的目光紧盯着二人: “你们说实话,本伯爷腿上的伤势到底如何?为何夫人的腿已经可以行走自如,我却依旧肿痛难忍不良于行!” 两人看了眼站着的张氏,和依旧坐在轮椅上的裴骁,明白自己是无法再敷衍隐瞒下去了,不由得冷汗涔涔。 最终由伺候多年的府医站出来,战战兢兢地道: “回……回伯爷,您这膝盖处的软骨损伤极为严重,我等已经竭尽全力,却依旧无法令其康复……” “无法康复会如何?” 在裴骁凛冽的目光催促下,府医顶着压力说了实话: “会时常关节肿胀疼痛,每每发作,便……便难以屈伸和行走……” 裴骁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张氏原本正在给裴骁倒茶,此时茶水满溢也没有发觉。 第138章 失算与内讧。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不怪两人如此失态,实在是这个消息对两人的冲击太大。 “伯爷可能只是伤势比我的严重,多花些时日治疗,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吧?” 张氏回过神,立刻着急地追问道。 事到如今,两个大夫也不敢再欺瞒下去。 钱大夫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尽量用外行人能听懂的话解释道: “夫人,伯爷的膝盖至今肿痛难消,便证明那膝盖处的软骨已然坏死。就如人死不能复生一般,死了的软骨,也并非多花时日调养就能再养活的。”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继续瞒下去只会遭受更大的责难,还不如说实话,叫他们另寻高明去,也免得伤患情绪过激。 “当然,这也可能是小人医术不精,或许有更高明的大夫能治好伯爷也说不定。” 张氏觑了一眼裴骁阴云密布仿佛有暴风雨在酝酿的脸色,不敢再接话。 因为他们都清楚,钱大夫能在京城这样能者如云的地方,被奉为治疗筋骨的顶级名医,便意味着全天下在这方面能超越他的也几乎没有。 他的话,已然给裴骁的膝盖宣判了死刑。 裴骁是个武将啊,原本还指望着回了京城以战功翻身,如今膝盖留下如此严重的暗伤,如何还能领兵打仗,征战沙场! “滚出去!” 裴骁暴喝一声。 两位大夫松了口气,赶紧落荒而逃。 张氏知道他难受,哪怕自己也被这突然的噩耗打击得不知所措,却还是下意识想做解语花去安慰他。 刚凑过去,便对上了裴骁凌厉如刀的暴虐目光: “你也滚!” 张氏被吓住,只得讪讪地福了个身去别的屋子待着。 过了好久,她才从巨大的打击中慢慢醒过神来,一改先前的萎靡。 “青柳,你去把那床下的药拿出来。” 青柳听话地从床下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 那里头放着的是另一副虎狼绝育药。 先前那一副已经熬煮,张氏下不了决心喝,最终浪费倒掉了。 如今便只剩下这一副了。 “打开窗户,扔到河里去。” 青柳十分不解。 “夫人,好好的药怎么要扔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但从夫人如此郑重地将这副药藏起来的姿态,便知道它必定很重要。 可这么重要的药,为什么突然就扔了? 张氏自然不会跟她解释,只斩钉截铁地道: “我叫你扔就扔。” 青柳打开窗户,将手中的一大包药投进了波涛汹涌的南北大运河之中。 * 转眼十天过去,运河的行程已经过了一小半,再等十七八天,就能直达京城外的运河码头了。 张经宏从一开始的成竹在胸悠然自得,到如今已经越来越焦躁。 “伯夫人那边,还没有动静?” 沿途靠岸补给时,他召来监视张氏的人询问道。 最开始两天,为了给张氏施压,他是住在靖南伯府这边的大船上的。 后来几天,同样是为了给张氏施压,营造他已经得知真相所以与靖南伯府关系冷漠的假象,他借故搬回了监考队伍的大船。 是以,他目前只能通过留在船上的耳目了解张氏的动向。 “大人,伯夫人每日不是在屋子里看书饮茶或制胭脂,就是去照顾靖南伯,十分悠闲自在,没有任何不妥。” 张经宏闻言,顿时眉头紧皱。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打草惊蛇,做出他已经知道张氏谋害瑾哥儿,并且准备立刻发作追究的架势来,张氏就会被惊得慌不择路。 易地而处,为了摆脱嫌疑,为了不被靖南伯与张家嫡支同时厌弃报复,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服药自绝生育能力。 如此一来,张氏便真的如她嫁入靖南侯府之前所保证的那样,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儿了。 纵然心中不甘,将来想暗害瑾哥儿,也不可能再威胁到本该属于瑾哥儿的爵位。 更妙的是,这是张氏自己服的药,就算淑妃要追究,也没道理。 他派去的人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叫青柳的丫鬟去药铺抓了两副虎狼药的。 张经宏满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张氏服药后“发病”的消息。 然而,他一连等了好几天,那边都一直没动静,反而越来越悠闲从容。 一开始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毕竟事关重大,张氏心中有所犹豫也是有可能的, 可如今,他要再这么想,便与自欺欺人的蠢货无异了。 张氏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被他忽略的事。 “靖南伯府船上可还有其他异动?” 他的心思不可对外人道,因此哪怕吩咐人监视张氏,也说得十分含蓄。 因此他所派的监视者每次补给之时,也只会给他汇报与张氏身体健康有关的消息。 那监视者想了想,道: “钱大夫说,靖南伯的膝盖软骨已然坏死,药石无灵,以后只怕会经常发病,不良于行。” 张经宏心中大震。 他怎么也没想到,连张氏那等柔弱妇孺,在那位钱大夫的治疗下,都已经恢复了健康。 靖南伯那般壮硕的一个武夫,在慈航观外跪了三天两夜后,竟然把腿给跪废了! 他当初只关心裴瑾的病情去了,哪里知晓张氏的三天好歹是跪在又软又厚的垫子上的,裴骁到却是被民意裹挟,直直地在硬石板上跪了三天,损伤情况自然大不一样。 哪怕心中再不甘,张经宏也不得不承认,他失算了! 如今靖南伯的腿跪废了,翻身无望,整个靖南伯府往后的荣华富贵全都只能寄托在宫中的淑妃身上。 难怪张氏如今这般悠闲自得,原来已经是有恃无恐,根本不再怕他揭穿此事。 如此一来,瑾哥儿若再回靖南伯府,处境就会变得极其危险。 张经宏不甘地咬牙。 眼下这般形势,他不仅无法再让张氏引颈就戮,还得担心瑾哥儿再次被张氏暗害。 要知道,在外人看来,张氏这个继母,可是跪了三天三夜也要给瑾哥儿求医,这才治好了瑾哥儿的怪病。 若瑾哥儿要对张氏不利或者态度不佳,宣扬出去只怕会被全天下人戳脊梁骨。 挟此大恩,张氏可以有无数种方式再次暗害瑾哥儿,为她将来的亲生子铺路。 为了瑾哥儿的安全,哪怕彻底与淑妃撕破脸甚至对立,他也必须挑开张氏下毒一事,方能把瑾哥儿要到张府去生活! 第139章 将乔师友的出路全部堵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经宏在船上为外甥的未来殚精竭虑时,却完全忘了,南都城里还有人在殷切地渴望着他来拯救自己。 此人便是珍娘的夫婿乔师友。 他在与张经宏约定的三日之期没见到张家那边派人来时,心中就已经无比焦急。 又等了好几日。 这几日里,他日日被珍娘鞭打教训。 早上起床起晚了一点要打,读书稍有懈怠也要打,吃饭姿势不对要打,睡觉睡早了还是要挨打。 他已经数不清每天到底挨了多少鞭子,每日里只能苦苦忍受,暗中期盼着张大人赶紧来拯救他,顺便把嚣张恶毒的秦家一锅端,好让他报仇。 然而,六七天过去,张家那边依然没有人来,秦家换了秦夫人来坐镇,依旧在乔宅称王称霸折磨他们一家人。 乔父乔母完全坐不住了,这天夜里悄悄摸到乔师友的房里,想与儿子商量个对策。 “儿啊,那张大人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刚说了个开头,就听大门传来嘭地一声巨响,珍娘破门而入,敲着鞭子走了进来。 三人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尤其是乔师友浑身是伤,更是不小心跌坐在地。 被珍娘折磨了这么多天,他已经条件反射开始惧怕珍娘。 珍娘冷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 “还做春秋大梦呢,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张大人早就离开南都了,还带着靖南伯府所有人一起走了! 这话对于乔家三人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可能!张大人和靖南伯府怎么会走,那个裴少爷都还没治好!” “人家当然是治好了才走的,靖南伯亲自去慈航观赔了罪,态度诚恳,观主已经原谅他们了啊。” 说着,珍娘故意扫了一眼乔师友。 只见他脸上顿时露出不愿接受现实的崩溃: “不可能!绝不可能!双方有恩怨,不可能就这么和平化解!你肯定是在骗我!” 珍娘讽刺地笑着: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爹特意去跟观主禀报了此事说了情,观主就叫靖南伯府自己上门与她交涉,赔礼道歉后,观主就答应给那位裴少爷治疗了啊。” 如此,就完全跳过了秦家与乔师友,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向张大人邀功。 所以,张大人才会再也没派人来找他。 他的通天大道,就这么被秦大富一家人断绝了啊! 乔师友受不了打击,脸红脖子粗暴怒而起,直接朝珍娘扑过来: “你这个贱人,毁我前途,我要杀了你!” 然而,还没扑到人,就被珍娘一脚踹在肚子上,直接踹飞了两米。 “啊!” 乔师友捂着剧痛的肚子,痛得冷汗涔涔。 珍娘却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走上前去举着鞭子便劈头盖脸地抽打。 一边打一边骂: “我还以为苦口婆心教导你这么多天,你已经痛改前非,没想到往日里全给我装样子呢!今天还敢对我喊打喊杀!老娘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老娘就不姓秦!” 乔师友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凄惨的痛叫。 “师友!” 乔父乔母见状心痛不已,再加上希望破灭,怒火中烧,一时间什么也没想就愤怒地朝正在打人的珍娘扑过去。 “贱人,你该死……” 然而,还没能靠近珍娘,就被健仆们从身后扑倒在地,堵住嘴死死压住,免得说出叫小姐糟心的话。 于是,两人再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师友挨打,痛得哭爹喊娘,涕泪横流,最后只能不断地向珍娘讨饶。 珍娘打累了,乔师友嗓子也哭哑了,这才停了手。 把鞭子往仆从怀里一扔,便霸气地下令: “今天不许给他们吃饭,让他们好好醒醒脑子!” 乔师友浑身是伤,被关在房间里又痛又饿了一天一晚,终于不得不承认现实。 张大人身上是有公务的,而且再晚些的话,等不到抵达京城,南北大运河就要上冻了。 所以,就算张大人没能把外甥治好,也只能赶着时间回京。 秦家丝毫没被找麻烦,反而能这般有恃无恐地继续折磨他们一家,他那岳母一直都心情极好,悠闲从容的样子,便足以证明慈航观与靖南伯府的恩怨已经消除。 不然,若慈航观真是一味拒绝靖南伯府,靖南伯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秦家作为慈航观的虔诚信众,也不可能这般自在。 秦珍娘说的全是真的! 再不情愿,他也必须面对现实—— 如今想要从秦家手里脱困,只能靠他自己! 苦思冥想了一整夜,他才终于想到了办法。 写下一封求救信,他趁着珍娘派来看守他的人不备,交给自己父母,让他们找个体型瘦小的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出去了。 关键时刻,乔父乔母还是靠得住的。 拿了许多银钱,派了一个身形最瘦小的乔家仆人,趁着秦家守卫不备,从秦家后院的一个狗洞钻了出去,把乔师友给的求救信送给了他的在诗会时结交的友人冉世初。 乔师友之所以选中这人,自然是因为他热血冲动又有正义感,且在城里交游甚广。 此人也不负乔师友的期望,看完求救信,勃然大怒: “区区商贾之家,竟如此嚣张,还囚禁殴打举人!看我不让他们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只花了一天时间,冉世初就纠集了一大帮读书人,在乔宅门口敲门叫骂。 第三天一早,秦家的下人立刻慌慌张张来禀报道。 “夫人,小姐,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几十个读书人,正在外头振臂高呼,要让我们把乔师友一家交出去呢!” “再不开门,只怕他们破门而入!” 正被珍娘押着读书的乔师友,眼中顿时闪过喜色。 一旁的乔父乔母,闻言更是狂喜: “太好了!我们的救兵来了!” “你们秦家今天完蛋了!” 珍娘不屑地看着小人得志的三人,虽说不慎让乔师友出去找了救兵,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迟早都会泄露出去。 他们难道以为,她敢如此对待乔师友,就没有完善的应对策略吗? 慧云道长早就教过她了好么! “好啊,那我便去会一会这些救兵好了!” 说着,就吩咐仆人看住乔家夫妻二人,不许他们出来,秦夫人听到动静,也要跟着一起去,却被珍娘阻拦。 “娘,我自己可以的,相信我。” 面对女儿坚韧的目光,秦夫人莫名就心安了不少,决定相信女儿一次,让她自己去面对和成长。 珍娘扬手一挥,命令道: “把乔师友堵着嘴绑起来,放在大门后头。” 她要乔师友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亲耳听着她如何将他的出路全部堵死。 第140章 谁不赞一句大义凛然!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安置好乔师友,珍娘便带着几个健仆出去开了大门。 外头的书生们正叫嚣着敲门,突见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一帮人高马大的仆人一涌而出,不由被这气势震得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珍娘最后走了出来,站在乔宅大门口的台阶上。 虽然面对着这么多愤怒地盯着她的书生,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慌乱的。 不过,这样的情形她已经在心里演绎了无数遍,很快便又重新镇定下来。 “大早上的,你们在我家门口吵吵嚷嚷的做什么?还要破门而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想强闯民宅是不是?” “你们都是读书人,强闯民宅怎么判刑狱难道不知道?” 她怒声呵斥道。 气势十足,一下子就镇住了不少人。 乔师友日常来往的,都是些和他差不多的寒门子弟,大多都没什么过硬的后台,是很怕沾上官司的。 听到这话,许多人顿时便又后退了几步,还辩解道: “你这小妇人可别乱说,我们什么时候强闯民宅了!” 为首的冉世初道: “大家先别被她转移话题!你这奸猾的妇人便是乔兄的夫人秦氏吧?” “没错,是我。” 冉世初立刻满脸义愤地质问道: “秦氏,你殴打夫婿公婆,不孝不顺,该当何罪!” 珍娘毫不畏惧地道: “这位公子,乱说话污蔑人,告上衙门可是要挨板子的!殴打夫婿我承认,可我什么时候殴打公婆了?” “要不要我立刻把我公婆请出来给大家看看,若是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便告你一个污蔑之罪可还成?” 冉世初见她底气十足的样子,顿时有些犹豫。 哪怕有秀才功名在身,家中也还小有家资,冉世初也完全不想去衙门走一遭。 思索一瞬,他立刻抓住重点,道: “夫为妻纲,男尊女卑!你自己也承认了,殴打夫婿,是为践踏伦常,大逆不道,还不速速认罪改过!” 跟他一起来的读书人们纷纷高声附和: “对!把她抓到衙门去打板子下狱!” “还要游街示众!” 珍娘早有准备,闻言不慌不忙地拿出一部厚重的本朝律例: “枉你们还是读书人,竟是如此信口开河!不过是夫妻打架而已,谁说我有罪了?我朝律例在此,你们自己翻翻,哪条律例说了我有罪?” 冉世初接过律例,当场就翻找起来。 好几个读书人都凑了过去。 然而,当真正翻到夫妻互殴那一页的律例,所有人都傻眼了。 “没有!怎么会没有?” 夫为妻纲,哪朝哪代妻子殴打丈夫不是大罪,怎么会到了本朝律例上,竟没了这一条规定? 上头只有一句“夫殴妻至折伤者,虽犯义绝,却必须夫妻双方皆无异议方可离婚。”,根本没有关于妻殴夫的任何描述。 珍娘见他们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由得心下暗笑: “找不到?那我便好心给你们解惑,我朝中宗皇后早已在庆阳公主殴夫致残后,废除了妻殴夫的条例,不过因为事涉皇家,并未广为宣扬而已!” 倒也不怪这些读书人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实在是近几十年来,律法在科举中的占比越来越低。 它本就属于杂文中的一种,在杂文的十多道题里最多不超过两道题,若碰到不重视律法的主考官,甚至只有一道题。 占比低,涉及到的法律条文却有数千条,需要很多时间来钻研才能了解透彻。 买一本如此厚重的律书,也比四书五经贵上十倍。 如此一来,许多寒门学子几乎都选择了放弃钻研律例,把更多精力放在主科的四书五经上。 而民间,除了专门靠这个吃饭的讼师和师爷,也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如此清晰地知道每一条法律条文。 而且夫妻打架,除非死了人,几乎都不可能闹上公堂。 久而久之,许多人竟都不知道这条律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删改了。 珍娘能知晓这一条律例,自然是因为陈青竹在前世作为游魂飘荡的八年里,是亲见过一起妻殴夫案被无罪释放,才会给珍娘想到这样一个招数的。 中宗的庆阳公主殴夫致残一案,一些杂书看得多的读书人是有所耳闻的。 白纸黑字的律例大部头摆在眼前,又见珍娘说得有理有据,不少人的气势顿时蔫了一大截。 “庆阳公主殴夫案竟还改了律例?这如今可怎么办?”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若没有律例可依,他们又如何斗得过家财万贯的大商贾。 冉世初是亲见乔师友那封字字泣血的求救信的。 在他心中,乔师友就是备受大商人岳家与河东狮妻子欺压的可怜人,唯有自己能拯救他们一家人出火海。 哪怕无律条可依,他依旧没有退缩: “就算没有律条,你这悍妇的恶行在道义上也人人得而诛之!日日殴打夫婿,不就是仗着自己娘家有钱才欺压夫婿和婆家吗?” 珍娘早就知道会有此指责,闻言立刻演上了,她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和打击一般,道: “我真没想到啊!我处处为他好,竟成了仗势欺人,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 她双目通红地看向那群书生,质问: “你们都在指责我打我相公,可知我为何打他?” 有人见她如此委屈,忍不住问道: “为何?” “因为他强迫我去娘家拿出巨额钱财,贿赂今科乡试座师张大人收他为徒!我不肯,他就要把我掐死来威胁我爹!这事当初闹得很大,周边邻居都可以作证!” 说着,看向那些早就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 “各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这件事你们可以作证的对不对?” 邻居们闻言纷纷站出来道: “对!我们可以作证!” “没错,我们可是亲眼所见的!” 当初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众邻居还都印象深刻呢。 虽然当初乔家人巧言令色,编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污蔑秦家,可大家都是明眼人,谁不清楚就是乔家人用了这富商小姐的嫁妆,还倒打一耙。 那事情过去后,大家私底下都在说乔家人丧良心,忘恩负义又狡诈,大家以后和他家相处一定要多留心眼。 珍娘平日里和善有礼,一点都没有富商小姐和举人太太的架子,邻居们对她印象很好。 对她倒霉地摊上这样的夫婿,大家都十分同情。 如今发现有人在乔家的挑拨下来找珍娘麻烦,众邻居自然是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为珍娘作证。 那几十个读书人听到这些话,大为惊讶。 他们先前只听冉世初说,乔师友被商贾岳家关在家中,还被仗势欺人的妻子日日殴打,个个义愤填膺要来主持公道,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 无论这些人本身的品行如何,身为读书人,明面上都是淡泊名利,视金钱为粪土的。 对于好运地娶了大商贾之女,家中陡然阔绰起来的乔师友,一些人暗地里是羡慕之中又有些嫉妒的。 于是,这些原本是来给乔师友讨公道的读书人,不少人面露鄙夷。 “没想到那乔举人表面品性高洁,背地里竟是这种人!” 珍娘见这些读书人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也缓和了神色,扬声道: “在场的大家都是明理的读书人,你们给评评理,春闱只有不到半年时间了,我那夫婿却一点心思都不用在读书上,反而整日里出去不择手段地攀附权贵,是走的正道吗?” “当然不是正道!” 有人大声答道。 其余人也没有反驳。 哪怕心里有和乔师友一样的想法,谁又敢在明面上承认。 珍娘又继续问: “若他这样的人都能凭借龌龊手段,成为乡试主考官的高徒,你们觉得对其他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公平吗?” 在场这些读书人,就算家世稍微好些,可谁又能好到有机会拜得乡试主考官为师,从此平步青云呢。 大多数人都是“仇富”的,这个问题可引起了这些读书人们发自内心的共鸣。 “不公平!不公平!” 他们振臂高呼。 珍娘看向犹自不服的冉世初: “我不知道我相公在信里给你扭曲事实说了什么,但我打他,是为了教导他认真读书走正道,这难道有错吗?” “他父母没把他教好,我做妻子的再不管他,哪日他侥幸考上进士做了官,岂不是让朝廷又多一个只会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佞臣贼子,让无数百姓被这等心思不正的贪官害得家破人亡?” 男女纲常再大,能大得过江山社稷,家国大义? 冉世初被问得哑口无言,满面通红。 珍娘的理由是如此大义凛然。 末了,她还一脸委曲求全,眼眶通红地道: “我知道,相公和公婆如今肯定要责怪我狠心,恨我对相公严苛无情。可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定会明白我的苦心!” 听过她这一番话,从今往后,谁不赞一句乔师友之妻是高风亮节的奇女子。 说不定后世还得传出个“乔妻教夫”的典故。 没有任何人再指责珍娘殴打丈夫,甚至还有不少人赞美起她的宽宏大量来。 毕竟,乔师友那样对她,她却没有心怀怨恨,反而竭尽全力引导丈夫向善学好,督促他用心读书,哪怕暂时夫妻感情不睦,被公婆责怪也在所不惜。 这是何等了不起的胸襟! 被冉世初煽动而来的读书人们,都满口对珍娘的溢美之词离开了乔家。 包括发起者冉世初,也为自己不明就里就责备珍娘满怀愧疚,临走前还向珍娘道了歉。 唯有大门后头被绑着塞住嘴巴的乔师友,恨得咬牙切齿,面目扭曲。 第141章 痛哭流涕求和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与看热闹的邻居寒暄了几句,感谢了他们的仗义执言,待人都散去,珍娘这才回到了乔家的院子里,让人关上了大门。 在门后像是蛆虫一样奋力扭动着的乔师友出现在视野里。 珍娘捏了捏拳头,冷笑一声,现在她已经斩断了乔师友的所有后路,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收拾这个贱人了! “乔师友,你这混账!我一片丹心,都是为了让你学好,你竟然向还写信出去污蔑我,煽动人来找我麻烦!看来,我往日的教导竟是完全白费,你是一点都没学好!” “既如此,我便只有再辛苦些,加强力度了,务必叫你刻骨铭心才行啊!” 听到珍娘这番言论,乔师友终于从满腔愤恨与怒火中回过神来,本能地开始害怕。 “唔唔唔唔……” 他努力挣扎着想要逃跑,然而使足了力气也不过是像毛毛虫一样往后蠕动了一点距离。 珍娘直接上手,抓住乔师友身上绑着的绳子,单手就把人提起来往屋里走。 走到原本乔父乔母所待的屋子,粗鲁地把乔师友往地毯上一丢。 乔父乔母原本被仆从押着,见到这一幕,惊得双目圆瞪。 他们时常见到珍娘把乔师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经常听儿子哭诉珍娘的力气大,却没想到她的力气能大到这等地步。 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竟是被她毫不费力地提了这么远的一段路,难怪自己儿子根本打不过她。 “来人,去把我那套绣花针拿来!听说针刺手指最是痛得钻心,我今日得给你们姑爷长长记性。” “是!” 伺候珍娘的丫鬟立刻领命而去。 她们早就看这个软饭硬吃的姑爷不顺眼,这人背着小姐还对她们动手动脚,最近见小姐终于狠下心来教训他,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绣花针很快取来。 珍娘也无需他人代劳,免得下人们被安上不敬举人的罪名。 自己一手取出一根针,一手捉住乔师友的左手,就把那绣花针慢慢往手指里扎去。 “啊——” 恐怖的疼痛瞬间袭来,即使嘴里被堵住,乔师友依旧发出了音量不低的惨叫。 整个人痛得冷汗直流,拼了命地挣扎,可却怎么都挣不脱自己的手。 乔父乔母看得心疼不已,却也被塞住了嘴巴,根本不能求情或谩骂,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受折磨。 没多久,珍娘把乔师友的五根手指扎了个遍。 每扎一根针,乔师友就痛得惨叫连连,到最后,已经是面色发白还失禁了。 珍娘满脸嫌弃地咦了一声: “恶心死了!” 然后才叫人松了绑,放过了他。 乔父乔母赶紧爬过去察看乔师友的伤势,只见他左手几个指头上全都是血,一碰就换来乔师友再次惨叫。 乔母泪流面目,一边哭一边骂: “我的儿啊……这个毒妇怎么这么歹毒……” 乔父也是又气又恨: “我要杀了这个贱妇……” 说着就要往外冲,被乔师友慌忙用完好的手一把拉住,强忍着疼痛道: “爹,你别去闹,惹恼了她,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乔父乔母一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们每次一谩骂珍娘,一准要被秦家的仆人绑起来堵住嘴,珍娘虽然不对他们动手,却会越加凶狠地折磨他们的儿子。 乔父只得收回了脚步。 “师友,外头到底怎么样了?你不是请了人来帮我们吗?她怎么还敢如此嚣张?” 乔师友说了自己听到的过程和结果,乔父乔母顿时一脸绝望,乔母更是大哭: “呜呜呜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了吗?” “冤孽啊,师友,以后你可怎么办才好?”乔父也满脸愁容地叹气。 他们好歹是长辈,珍娘不对他们动手,可他们每天要眼睁睁看着乔师友受折磨,这也没比亲自折磨他们好到哪里去。 乔师友自诩智谋过人,这一次,却也是什么招数都没有了。 他也不是没试过痛哭流涕地悔过,温言软语请求重归于好,赌咒发誓改过自新,通通没用。 只会换来珍娘更凶残的毒打。 她就是以督促他为名,想尽办法折磨他。 更让他绝望的是,即使手上被扎针折磨得这么惨,他依然没有获得太多喘息的时间。 珍娘下午就开始威逼他读书,依旧是动辄得咎。 她倒是不鞭打他了,却每次发现错处都用针扎他十几次,每扎一针都要在他眼前晃好几圈,然后扎在他根本无法预料的地方。 那滋味,虽然没有扎手指痛,却每一次都让人充满了恐惧。 第二天,在他吃饭时手抖不小心将汤洒在桌子上后,再次惹得珍娘斥责,将他绑起来扎了一次手指。 乔师友痛得撕心裂肺,再次失禁。 虽然没有尊严,那一刻他却是松了口气,满以为这样珍娘就会放过他。 然而,珍娘只是嫌恶地站起身来,皱着眉骂道: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连自己的屎尿都不能控制!故意恶心人是不是!” 紧接着直接在他手上扎了十根针,然后叫人打来一盆盐水,把乔师友的手摁了进去,美其名曰防止他伤口感染,直接把乔师友痛晕过去。 乔父乔母全程看着,心都要痛碎了,却是毫无办法,只能帮着乔师友处理伤口。 珍娘倒是并不阻止他们给乔师友治伤,甚至还叫了秦家收购的医馆里的大夫前来为乔师友把脉开药。 ——这是铁了心要长期折磨乔师友,不想他轻易死去啊。 乔师友一醒来,就崩溃地拉着父母嘶吼道: “爹,娘!我受不住了,我要和离!” 他再也不想经历这人非人的折磨了。 “好,我们和离!她肯定就是想逼着我们师友和离呢!” 第二天,三人就向珍娘与秦夫人提出了和离。 没想到,珍娘听后愣了愣。 就在他们以为珍娘要答应或者谈和离条件时,珍娘当场大怒: “我一片好心教导你,你竟然想把我扫地出门!乔师友,你还有没有良心?” “看来,不让你痛彻心扉,根本唤不起你的良知!” 说着,亲自动手把乔师友绑起来,把已经肿成萝卜的左手又扎了个遍。 乔师友伤上加伤,再次痛晕过去。 珍娘却依旧没放过他,脱了鞋子在脚趾头上扎针,把乔师友活生生痛醒了过来。 从这以后,珍娘仿佛是迷上了扎针,完全不再用鞭子毒打乔师友,反而在他每次犯错的时候都把人绑起来十五个指头全来一遍。 乔师友每次都是痛晕了又被痛醒,可以说受尽了折磨。 不过三天,乔师友再次崩溃,醒来后见到父母的第一句话便是: “爹娘,我要和离!我一定要跟她和离!” 乔母闻言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师友,你可小声点,别叫她听见又来折磨你!” 乔师友浑身不由自主一颤。 他深恨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可如今更要紧的是怎么摆脱珍娘这个可怕的女人,摆脱这非人的虐待。 “她肯定是想要元哥儿,我们把元哥儿给她!” 第142章 倾家荡产终和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乔父也赞同: “对,把元哥儿给她,她肯定就同意了!” 如今他们也不敢再想着,和离后还能拿元哥儿从秦家谋好处了。 什么都没有儿子的前途重要。 每天受到这么可怕的折磨,他们师友哪里能真的静下心读书。 更何况,她总是拿师友的手和脚下手,万一落下残疾,以后的前途就全完了。 第二天,看到珍娘过来,乔父低声下气地道: “儿媳妇,我知道你想跟师友和离,只是舍不得元哥儿,我们同意把元哥儿给你,求你放过师友好不好?” 担心她再迁怒乔师友,这次都不敢由乔师友亲自开口,而是乔父代劳。 然而,珍娘听到这话,竟是连个愣神都没有,直接就柳眉一竖,气势汹汹就冲向了乔师友,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扇在乔师友脸上,直接把人打倒在地,叉着腰骂道: “好啊乔师友,我一心一意为你好,现在你竟是连儿子都不要了,非得要跟我和离!你可真是越来越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 “来人,拿绳子来,今天我非得给他一个发人深省的教训!” 于是,乔师友再次被绑住。 这次珍娘甚至没拿绣花针折磨他,而是直接在他口鼻上盖了一张白纸,然后往上头浇水。 没多久,乔师友就快要窒息,整个人拼命挣扎起来。 然而,珍娘骑在他身上死死压住他,他连翻身都没办法,更何况弄掉口鼻上堵住他呼吸的纸张。 乔父乔母看得大急,连忙哀求: “珍娘!求你别这样折磨他,他要被憋死了啊!” 珍娘不耐烦地回头看向两人: “闭嘴!吵死了!” 下人们心领神会,再次把两人绑起来堵住嘴,强行旁观。 很快,乔师友一张脸胀得青紫,整个人开始翻白眼,珍娘这才慢悠悠地拿掉他脸上的纸张。 乔师友拼命地大口呼吸。 等他缓过劲来,珍娘再次把纸张盖在了他口鼻上。 窒息濒死的折磨再次上演。 如此反复了十多次,直到乔师友完全晕厥过去,珍娘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这次,乔师友一醒来,就直接痛哭流涕地拉着父母哀求: “爹,娘!求求你们了!帮我和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和离!不然,她总有一天会弄死我的!” 他们都明白,什么为他好都是借口,秦珍娘就是想变着花样折磨他。 没拿到足够的好处,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们都说把元哥儿给她了啊,她还是不肯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 乔母无措地道。 乔师友却是想得很明白: “有的,赔她嫁妆,她肯定是在记恨我们花了她嫁妆!” 听到这话,乔父乔母都犯了难: “那……那得赔多少钱,我们哪有那么多钱赔给她?” 珍娘填进来的亏空,如今只怕有七八千两了。 乔师友咬牙道: “把前阵子我考上举人收的礼,家里的宅子,铺子,田地全卖了赔给她!娘,把你的嫁妆也赔给她!” 乔师友的太祖父到底是个知府,祖上还是留下了一些家底的。 只是很多都是固产,只能靠着它们产出的收益吃饭,不敢轻易卖了变现。 把那些都拿出来,再加上乔师友母亲的嫁妆,确实能填上珍娘曾经为他们花用的钱财。 乔父有些犹豫: “那就相当于要掏空我们所有家底啊,到时候我们一家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办?” 乔师友道: “大不了租个宅子住,只要等我考上了进士,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乔父有些下不了决心。 赔掉孙子,只要有儿子在,还可以再生。 可他已经四十岁,充分明白钱有多难挣,家底有多难积攒。 师友这次考举人已经是最后一名,失去了秦家的资助,没钱没人脉去找名师指导,想考上进士谁知道要多少年。 而且,也不是考上进士就能开始捞钱了,侯缺,爬到能捞钱的官位,才会真正开始有收益。 这漫长的时间,难道他们都要清贫度日吗? 乔父犹豫不决的结果,便是接下来两天,乔师友又被珍娘借故折磨了好多次,第三天晚上,乔师友失禁抽搐,口吐白沫。 秦家的大夫再次被请了过来,把了脉后,啧啧两声,笑着对珍娘道: “大小姐您可悠着点啊,这样玩太多次,容易伤了姑爷的脑子。到底是读书人,要靠脑子吃饭呢。” 乔父闻言顿时紧张不已: “大夫,你什么意思?” 乔师友的脑子,可是乔家翻身的希望,不能出任何意外的啊。 大夫道: “这都听不懂吗?就是经常窒息容易伤到脑子啊。” 珍娘毫不在意,大义凛然地道: “他要是不能成为一个好人,那倒不如做个傻子,也免得贻害朝廷和黎民!” 又温和地对乔父乔母笑了笑: “爹娘你们放心,师友要是傻了,我肯定会好生奉养你们!” 好生二字,她咬得特别重,仿佛真诚极了。 乔父乔母却不由自主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待珍娘和大夫一走,乔父便斩钉截铁道: “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们也必须要跟她和离!” 他算是看明白了,没有出完心中那口气,这秦珍娘就会一直用各种办法疯狂折磨他们。 若师友真的被她折磨傻了,前途尽毁,他们一家人就全落在这毒妇手里了。 到时候,宅门一关,秦家的健仆一守,她就算是日日折磨他们两个老人,又有谁会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真到那时,就算是后悔也晚了。 还不如早些抽身,好歹能保住师友。 有个举人身份,他们再怎么落魄也比在秦珍娘手下过这战战兢兢的日子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乔家三人齐刷刷跪在珍娘面前。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可担待不起!”珍娘凉凉地道。 乔父赶紧道: “儿媳妇,以前都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跪你也是应该的,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好吗?” 珍娘不为所动: “你们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说什么放过不放过,我可是铁了心要和师友好好过日子呢!” 乔父怕珍娘再次发飙,让他们失去说话的机会,快速道: “我们不该花着你的嫁妆,还经常叫师友苛责你,不该逼你去向娘家要钱求援!” “我们把嫁妆赔给你,元哥儿也给你,求你放过师友好不好?” 珍娘阴阳怪气道: “有些人不是说,家里花的钱都是祖产吗?” “不是祖产!不是祖产!都是你贴补的嫁妆,你贴补的钱,我们拿实物补偿给你!就算倾家荡产,都一定如数给你赔上!” 珍娘这才看了乔师友一眼,摇头叹息: “哎,相公啊,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乔师友听她口气仿佛有所松动,赶忙道: “对对,是我烂泥扶不上墙,辜负了您的一片苦心!求您别再管我,让我自己当一块朽木去!” 珍娘不说话。 乔母也赶紧劝: “珍娘,你还青春貌美,又家财丰厚,何必在师友这种不成器的烂人身上浪费时间呢!他不值得啊!” 为了能顺利和离,乔母也是拼了命地贬损自己的儿子。 珍娘表示要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就是三天。 期间依然是动辄把乔师友绑起来“加官”。 乔家三人苦不堪言,又不敢催促。 终于在第四天早上,得到了珍娘肯定的答复: “既然你们全家人都这么不欢迎我,我也只有和离了。” “明日就请族老与里长来拟定契书吧。到时候,话可要说清楚,是你们自己要和离的,给的东西也是补偿我贴补进去的嫁妆。要是有人敢耍花样,哼……” 说着,便站起身冷笑了一声,用充满威胁的目光盯着三人。 “不敢,绝对不敢!” 乔家三人如今只想送走这个瘟神,摆脱这地狱般的日子,哪里还敢耍什么花样。 第二天当着族老和里长等人,都十分老实。 双方给所有赔偿的财物过了户,珍娘这才签下和离契书,去衙门记档, 终于和秦珍娘解除了夫妻关系,乔师友等人就赶紧找了牙行租了房子,开始从乔宅搬家。 左右邻居见他们一家这般行径,出来看热闹的时候纷纷摇头惋惜。 “乔师友这小子,不惜福啊,珍娘那般一心为他,严格要求他,他竟是恨上了珍娘,宁可抛弃亲生子,也要把珍娘扫地出门!” “先前还给人写信说珍娘打他打得有多惨,今日我见他,走路可利索了,一点都不像身上有伤的样子,分明是蓄意污蔑珍娘嘛!” “唉,乔家两个老的也是不明事理,纵容儿子胡闹。” “是啊,不过好歹还有最后的良知,把珍娘的嫁妆赔给她了。” “我看乔师友那小子,以后肠子都要悔青!” 乔家父母听到这些话,鼻子都要气歪了。 秦珍娘抢走了元哥儿,让他们倾家荡产,还得了好名声。他们反倒成了不明事理的了! 这些话若传出去,师友的名声可全毁了。 所幸他们如今已经拿到和离契书,秦珍娘再也没有权利像之前那般殴打折磨师友了。他们岂能不在离开前大闹一场,澄清真相,挽回自家的声誉! 第143章 向信众们传播先进和离经验。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各位邻居,你们可不能信了刚才那些话啊……” 乔母刚站出来说了个开头,就被乔师友一把拉了回来,他铁青着脸道: “娘,什么也别说了,我们搬了东西赶紧走!” 乔父乔母都很不解。 乔父道: “师友,如今我们已经拿了和离书,与秦家再无瓜葛,何必再怕他们?” 乔师友嘴唇紧抿,脸色阴沉至极: “等会儿到车上跟你们说。” 全家最有主意的最有头脑的,还数乔师友,乔父乔母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待一家人拉走了行李家当,上了车,离开了乔家院子所在的这条街道,乔师友这才道: “娘,你刚才是不是想说,都是因为秦珍娘那毒妇把我往死里折磨,我们为了摆脱她,才迫不得已说了那些假话,并将全部家产送给她打发她走?” 乔母道: “对啊,这就是事实啊。” 乔师友沉着脸道: “证据呢?” 迎着两人不解的目光,乔师友拉开了衣襟。 只见白皙的皮肤上确实是有不少浅显的青紫印记,却根本看不出来当初被打得遍体鳞伤时那触目惊心的样子。 原本乔师友的这身伤,是最能控诉秦珍娘的证据,可如今这样子,就连小孩子被父母抽打留下的印记也比这严重,谁会相信秦珍娘次次将他往死里折腾? 被扎了针的手指脚趾原本是很肿的,可珍娘每次折磨完他,都让人给他敷了药,再加上后面几天都是贴“加官”来折磨他,他的身上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证据。 “她每次打完我就让大夫来治伤,让人给我擦药,为的就是这一天。” “我们如今揭开真相也没用,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只会说你们心肠坏,刚一和离就往前儿媳身上泼脏水,这除了让我们家的名声变得更差,没有任何作用。” 乔师友咬牙: “要是闹起来,秦珍娘还可以倒打一耙,以诬告罪名把你们送到衙门打板子,甚至以此为由想办法剥夺我的举人功名!” 乔父乔母一听,又惊又怒: “那毒妇竟是如此狡诈,把这么远的事情都想得如此周到!” 乔师友恨恨道: “她身后定有高人支招,我们技不如人,势不如人,只有吃了这个哑巴亏。” * 秦珍娘和离的消息传到慈航观另一位虔诚信众,如今的府尹严庆之耳中,也是令他大吃一惊。 初一那日,秦大富刚一回家,就发现女儿被拐走,报了衙役上门要人,还托了当时还是同知的严庆之,要了一张对自己女婿家里的搜查令。 因此,严庆之对当时事情进展还是很关注的。 第二天便叫来了那位分管乔家街道的捕头,亲自过问了当日的情况。 得知前因后果,中间详情,严庆之也难得的犯了愁,忍不住与自家夫人感慨: “秦家这女婿,可真是一条棘手的吸血蚂蟥,聪明又狡诈,很懂得煽动人心保护自己。就算秦家今后暗地里对那乔师友下手,也很容易留下把柄,给家中招祸。” “秦家若想摆脱这女婿,只怕是得脱层皮。” 严夫人虽说没有女儿,听闻这乔师友的狡诈无耻,也十分愤慨。 “若有能帮忙的,老爷你可得帮一帮。” 严庆之道: “秦家深得观主宠爱,与他们交好总是没有坏处的。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当时还有靖南伯府与张家这样的对头在南都城,哪怕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过度参与到此事里。 原以为这事必然会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期间秦家必将会经历许多场糟心事,却没想到,仅仅二十来天,秦家的女儿竟然就与那狼子野心的女婿和离了。 不仅和离,还从乔家拿到一笔足以让乔家倾家荡产的赔偿,甚至把外孙也一并接回了秦家。 这般大获全胜的和离,真是从古至今都罕见。 这时代,一件事若不是刻意张扬,消息传播的速度其实很慢,甚至在传播的中途就逐渐随着时间湮没了。 因此哪怕严庆之是府尹,也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所幸没两天就是又一个初一,所有的虔诚信众都会去慈航观烧香,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让夫人问一问秦家。 * 初一这天,秦家三代人都来了慈航观。 不仅人来得特别早,还供奉了十分丰厚珍贵的供品,几乎等于其他所有人供品的总和。 后来的信众们看到那份量十足的供品,都有些咋舌,心中暗自嘀咕: 秦家这是发什么疯,一下子把供品的规格拔高了这么多。 那可是数千两的供品啊,就算秦家身价不菲,就算观主已经发话大家每月初一十五前来即可。 但若每次都供奉这么贵的供品,又能供得起多长时间。 咱们好歹要讲究个细水流长啊。 不然,秦家倒是又显着了,却衬得他们这些虔诚信众对观主不够诚心了,这事儿可实在干得不地道。 烧香供奉完毕,众人再次聚在了一起,小声议论着此事。 知道些内情,已经有所猜测的严夫人道: “大家不必担忧,秦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提高供品规格的,必定是事出有因。” 正说着呢,就见秦家一家四口人从东苑的方向走了出来。 “那年轻姑娘是谁?没听说秦家还有未嫁的女儿啊?” 郑元乃的夫人卫氏问道。 身为后来者,郑家对楷模信众秦家还是十分敬重和关注的。 众多商贾夫人也跟着仔细端详,一看之下也十分不解。 “那不是秦大富的女儿珍娘吗?怎么梳着未嫁女的发式了?” 正疑惑间,就见严夫人迎了上去,笑盈盈道: “听闻珍娘终于与那狼子野心的夫婿和离,恭喜脱离樊笼!” 珍娘今日正是亲自来向观主道谢的。 乔家赔偿的嫁妆,她也献上了一半作为供品。 见严夫人态度友好,并没有轻视她这和离之身,也很有礼地福了个身: “劳严夫人记挂,珍娘还没来得及谢过严大人当初的仗义相助呢!若非严大人的搜查令来得及时,珍娘这条命恐怕都要丧于那乔贼之手。” 其余信众们听得好奇,不由围上来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如此凶险。 秦大富终于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心情极好。 来供奉供品的同时,也在思索此事是不是可以宣扬给其余信众知晓,也好叫他们更加忠心信奉观主。 若是可以,他秦家倒是不介意现身说法。 方才从东苑出来,他特意问过慧云道长,得到了许可,于是此时便含笑道: “大家都不是外人,既然问起,那我秦大富便将这家丑与大家说一说。” 他讲起当初乔师友私下联络上张经宏,那珍娘和外孙威胁秦家出面欺瞒观主,为靖南伯府的嫡长子治病一事。 听到他断然拒绝,所有人都暗自佩服。 哪怕是完全不畏惧靖南伯府与张家威势的定国公夫人,也得赞叹秦家一介商贾敢于拒绝权贵的勇气,以及对观主的这无比纯粹的忠心。 听到他讲起当初救下珍娘的一番凶险,众人也跟着捏了把汗,同时也十分好奇: “那乔贼如此贪婪狡诈,没把秦家的血吸干,怎肯轻易放珍娘和离的?” 秦大富自得一笑道: “我们不仅与那乔贼和离,还让乔家心甘情愿赔偿了珍娘花用给乔家的嫁妆,带走了亲生子。即使如此,周边街坊邻居也无一人说我们珍娘半句不好的话!” 这话越发把众人的好奇心吊得高高的,纷纷追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尤其是袁老夫这种把外孙女当心尖尖疼爱的,生怕自家外孙女也遇人不淑,对秦家这一听就十分高明的和离经验,那是一点都不想错过。 秦大富也没卖关子,朝东苑的方向一拱手,满脸感激地道: “此事还是多亏了观主指点,教我们珍娘要以德服人。” 第144章 做逐鹿群雄中的最强者。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以德服人?” 众人个个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以德服人要真的有用,那这世上还需要那么多衙役和军队做什么? 待听完了是怎么个以德服人法,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忍俊不禁: “这般德行,果然是不服不行!” “观主和慧云道长她们,还真是慧眼独具,竟能想到这般简单有效的办法!” “普通人就算能想到,也没法实施啊!” “难怪秦家这次送上如此丰厚的供品,若非观主赐予的神力,秦家还真是难以全须全尾地脱身!” 众人感慨不已,也有人好奇地道: “珍娘身上的神力如今还在吗?” 珍娘甜甜一笑: “当然还在。” 说着,就走到不远处的石桌边,轻轻松松就搬了一个汉白玉的石墩子到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这么一个石墩子,少说也有三四百斤,珍娘这样娇小柔弱的女子,竟能轻轻松松将这石墩子搬来搬去,这是何等神奇! 秦家以外的信众们再次被震撼到。 原来观主不只能顷刻治疗百病百伤,竟还有赋予人非同寻常力量的本事。 真的就宛如神话传说中能醍醐灌顶的神仙一般! “珍娘可真是好福气,能被观主授予神力!” 曾老夫人第一个羡慕地道。 她曾经和秦老夫人是对头,原本打算在慈航观力争上游,成为观主跟前的第一宠儿,力压秦家一头。 却没想到,秦家抢占先机,处处上赶着表现,让观主青眼有加,直接跃升为虔诚信众第一人。 秦家被观主亲口认可为虔诚信众后,曾老夫人也只能偃旗息鼓,平日里不再轻易与秦老夫人别苗头,偶尔还别扭地奉承一句。 曾老夫人这话可谓是道出了信众们的心声。 这年头,天灾人祸频繁,山匪水匪日渐猖獗,出门在外的危险程度与日俱增。 女眷们也就罢了,家里当家的男人们,大多数都是要在外头奔走的。 尤其是做商人的,时常押送重要货物或者去外地巡店,一旦遇上恶匪,便可能钱财性命一起交待出去。 哪怕这神力是有期限的,可若是他们的当家人出门前,也能被观主赐予这般神力,就算是遇到危险,也是一定能保住性命的。 如定国公和卫氏这种武官家眷,想的又是另一层。 定国公已经年老,大多数时候不用上沙场搏命。 可定国公夫人是有儿子的,官位还不及郑元乃的父亲,算是中级武将。 一旦有战事,肯定是需要领兵打仗的。 若上战场前有了这等神力,战死沙场的几率便大大降低了。 卫氏却是想着,自家夫婿郑元乃刚刚授官,还未能站稳脚跟。 若有了这等神力,出去剿匪立功,岂不是能大有作为! 众人这般想着,都对那神力都无比向往,心中也越发羡慕秦家。 以秦家的受宠程度,出门前若想要这神力,观主肯定会考虑。 毕竟这次连珍娘这个小女子,观主都慷慨地赐予了四十九天的神力,更何况秦家的当家人。 “要不我们去问问,如何才能被赐予神力吧?” 有人提议。 秦大富却理所当然地道: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们看我秦家就知道了,观主从不薄待忠心的信众!” 众人被这话镇住,真是好有道理! 看看秦家就知道了,观主连他家女儿和离的事情都愿意助一臂之力,更何况遇到生死大事。 所以,最关键的,还得是像秦家一样虔诚又忠心。 像秦家一样啊……许多人下意识便有些退缩。 毕竟像秦家一样每次都那般旗帜鲜明,积极主动,必定会作为出头鸟被慈航观的对头打压。 可仔细回想起来,观主真的又让秦家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根本没有。 反而因为对观主的忠心,秦家总是能比其他人得到更多的好处。 更何况,这世道做什么没风险呢。 再大的风险,也比不上失去性命更大。 如此想来,效仿秦家竟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这个初一之后,绝大多数虔诚信众们的心态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 陈青竹对此不算意外。 她同意秦大富对外宣扬此事,就已经是打算要广泛在信众们身上使用这项能力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足够强大,跟随她能获得足够的好处,她才能收获越来越多的忠心追随者。 至于为何会在这方面着力布局,在前几日带蓉娘去南都游玩一番后,她心中的念头已经越发顺畅清晰起来。 接下来几年,天灾会越来越频繁,再加上土地兼并严重,百姓被大量冻死饿死,整个王朝很快便会义军四起。 加之北边的蛮夷崛起,频繁侵袭中原,小半个国家都将陷入战乱。 与此同时,朝廷内部贪腐成风,内斗严重,当权者嫉贤妒能刚愎自用。 她虽没有看到最后,但纵观史书也可以预见,这个王朝已经逐渐走向分崩离析的末路。 全天下的太平繁华之地,会像是沙漠中的绿洲一般越来越少。 重生之初,她只是想着要报仇,想面对权贵和未来的乱军,也有一片无人敢侵犯的安然栖身之地。 随着修为境界的恢复,她所想要的便是站在极高的位置上,一句话便可影响数万数十万的百姓,收获更多功德。 但当蓉娘被接到身边后,她又多了一个愿望: 那便是让无法修炼的蓉娘这一生,都能如进入南都城游玩时一样,可以安享太平盛世,永远不必像她前世所见的那些被战火侵袭的孩童少女们一般,担惊受怕地颠沛流离,连性命都无法保障。 这一切,逐渐汇聚出了一个更清晰更远大的目标—— 那便是作为逐鹿群雄里的最强者,亲手结束未来那战火纷飞的乱世。 所以,她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发展更多忠心的追随者。 这件事上,慧云和秦大富一家向来做得极好,她可以把一些具体执行的事情安心地交给他们。 目前,她要集中精力处理的是另一件大事。 昨日,张六前来替李千户送信,说是李千户明日将亲自来慈航观拜访。 靖南伯府彻底离开,如今只怕已经抵达京城。 李千户自觉无人可再掣肘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第145章 贪婪的豺狼。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要说李千户的日子,这大半年来是过得相当滋润。 自从与陈青竹合作以来,一开始是三天两头就能从陈青竹这里分到几百两的供品分成。 后来陈青竹就改为一个月一付,每次都会送去三千多两到五六多两不等的银钱或者金玉等其他财物。 而他所付出的呢,不过就是帮陈青竹发展了两个信众,一个是最初的秦家,另一个则是袁夫人。 就这两件事,也是命令手下的军户张六带人去干的。 他自己可以说是没费任何力气就白捡了这么多钱。 凭白多了这么多收入,李千户除了平时多喝了几场花酒,倒是也没敢往别的地方花。 毕竟他姐夫钱侍郎看着呢。 要是发现他多了一条这么好的财路,却没想着孝敬钱家这个保护伞,必定会十分不满。 他守着那么大一座金山却不能随意花用,心里就别提有多憋屈了。 在得知慈航观已经搭上了定国公府后,李千户便让张六来催促了两次。 慈航观的观主可是答应过他的,不仅要给他一半的供品分成,还要帮他升官。 钱他是如数拿到了,可说好的升官呢,都大半年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次的回复都是时机未到,这让李千户非常不满意。 当初这姓陈的可是答应过他的,要让他爬得比靖南侯更高,这样他才能不必再在他姐夫手下仰人鼻息。 钱家是东部沿海一带的大族,他姐夫也官至侍郎,他一个千户想要超越,就算半年一升,那也得好几年时间了。 如今大半年都过去了,那姓陈的还不抓紧时间办事,还想拖延到什么时候? 这让李千户难免怀疑,这姓陈的是因为如今有权有势的信徒多了,便开始怠慢起他这个千户了。 如此,他岂能不亲自上门,好生敲打一番。 十一月初二这天下午,李千户带着二十多个手下打马前往慈航观。 这是大半年来,他第二次去慈航观。 一上山,他就发现上山的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只能让一辆马车通行的崎岖山道,变成了可供两车同行的宽度,原本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泥土路,也铺上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与碎石,夯实得无比平整紧实,比很多只铺了泥土的官道都好走。 “这路是谁修的?” 他询问最了解慈航观这边情况的张六。 “回千户,是一个姓秦的商人。”张六含糊其辞地道。 姓秦的商人,又和慈航观有所关联,李千户自然有印象: “是那秦大富吧。倒果真是十分虔诚啊,呵,这条路修下来,不得花个好几千两。” “这事儿你先前怎么没向我禀报?” 李千户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 这算起来也是香客对慈航观的供奉了吧,按理他也该有分成的,却全花在了他占不到分毫好处的修路上。 张六早就效忠于陈青竹,对于慈航观的情报,自然是能瞒着李千户就尽量瞒着,岂会把这些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此时被诘问,只能硬着头皮道: “小的以为这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便没拿来打扰大人您。” 李千户不悦地冷哼一声。 待一路骑行到慈航观脚下,看到那座已经被再次扩大规模的慈幼堂,他心中的怒火达到了巅峰。 一拉马绳,他直接停在了慈幼堂外不远处的道路上,翻身下马,满是横肉的脸上神色阴沉: “张六,你过来。” 张六赶紧下马走到李千户跟前。 李千户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张六脸上。 张六被他这全力的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嘴角顿时溢出了几缕血丝。 “千户息怒!” 张六已经猜到他为何打人,连忙单膝半跪着求饶。 李千户恶狠狠地盯着他: “她们背着本千户修了这么大的慈幼堂,你是眼睛瞎了看不见,还是没长嘴不会说?为何从不向本千户汇报?” “这些贱人,竟然拿本千户的钱修了这么大的慈幼堂,听里头这么闹哄哄的,便知道养了许多人,这每个月开销又是多少钱?” 慈航观修建慈幼堂的事情他原本也是有所耳闻的,还挺乐见那观主与靖南侯府闹得那么僵。 所谓的修建慈幼堂,他原本以为是个噱头,顶多拿几间禅房收留十来个孤儿做给外头看就是了。 张六没特意汇报,他也从没想过这事。 如今乍然看到如此规模的慈幼堂,他顿时怒火中烧。 那观主每次给他的钱,可是除掉了慈航观的开销再给的。 如此大的慈幼堂,消耗的不就是他该得的分成么。 他没同意,那姓陈的娘们凭什么修这么大的慈幼堂,还养这么多无用的人! 张六闻言,赶紧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千户容禀,并非小的有意瞒着您,主要是这慈幼堂是那姓秦的富商自己找人来建的,不涉及到分成,小的这才没有禀告于您啊!” 李千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定要让那姓陈的娘们将慈幼堂这一部分开销都折现给他。 以后要么把这些没用的小崽子全卖出去变现,要么就把这些小崽子弄去干活挣钱。 总之,他绝不允许慈航观养这么多闲人。 又警告张六: “以后慈航观的事,事无巨细都必须禀报给本千户,再敢自作主张地隐瞒,老子叫人抽死你个鳖孙!” “是,是!” 张六连忙点头哈腰地应诺。 走到慈航观大门外的阶梯下,李千户让其余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则带着张六进了慈航观。 陈青竹知道今日李千户要来,早就吩咐了慧静带着蓉娘去慈幼堂玩。 听到坤道通报李千户和张六来了,便在知客堂坐着等候。 李千户移动着肥胖的身躯走进来,一见陈青竹,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看呆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收敛了目光,满脸笑容地道: “好久不见,神使更胜从前啊!” 面对李千户油腻的目光,陈青竹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波澜,只淡淡地抬了抬手: “千户请坐。” 李千户落座,陈青竹这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张六,那张刮掉了络腮胡的脸上,有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还挂着些许血迹。 陈青竹月下幽泉般的眸子里顿时闪过寒芒。 看来,李千户亲自来慈航观后,对张六所汇报的消息很不满意啊。 让张六带着巴掌印来,只怕也是故意给她看的。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般,这位李千户以为,她的另一个选择靖南伯府已经离开京城,便起了心打算彻底掌控慈航观,以求榨取更多利益了。 第146章 羞辱,观主护短。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大半年没来,神使这慈航观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足见神使的信徒们的确虔诚,为慈航观奉献了不少供品啊。” 李千户起了话头。 在陈青竹面前,他倒是收起了怒火,显得比较客气。 听他话里有话,陈青竹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微微一笑道: “那是自然,李千户不也收到了应得的分润么。” 李千户见她毫不心虚的样子,心中冷哼,却暂时不打算与她争论此事。 “听闻就连操江提督定国公府上也是神使的信众了,定国公夫人初一十五都会前来礼拜供奉,十分虔诚。不知神使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呢?” “自然是记得。先前不是让张六回去告诉千户了,此事急不得,需等待时机。” 李千户却不肯让她轻易推脱过去: “神使不懂官场上的事,只怕也不知如何谋官,我看不如这样,这个月十五,您把定国公夫妇约到城中太白楼,再将我好生引荐给他们,他们自然懂得您的意思,又岂能拂了您的颜面?”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其中的意思却是步步紧逼,叫陈青竹目光微沉。 当初与李千户合作,一方面是为了解除慈安的大靠山对尚且弱小的慈航观的威胁。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那时候手头无人可用。 她利用这个人,却并不意味着认可。 此人作为曾经的净慈庵身后的靠山,净慈庵赚来的钱,他甚至拿走了三分之二。 那么,净慈庵与其说是慈安等人开设,还不如说是属于李千户的产业。 净慈庵的命债,与慈航观坤道们曾经遭受过的苦难,李千户至少也该承担一半以上的责任。 除此之外,他在城中也时常欺男霸女,恃强凌弱,手中没少沾染其他人命。 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东西,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功德,她也绝不会同意举荐,让他爬到更高的位置,去祸害更多无权无势的商人与百姓。 更何况,她早就答应过慧云慧岸,要帮她们向所有迫害过她们的人报仇。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李千户。 “李千户是在指挥我做事?”陈青竹语气散漫,目光却带上了一丝凌厉。 李千户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 两方的气氛正有些剑拔弩张,便见慧云端着茶盘走进知客堂。 “千户大人,先喝杯茶。” 她将一杯茶水放在李千户身侧的边几上。 其实陈青竹并没有叫她来伺候,也没打算请李千户喝茶。 是慧云自己觉得,其余人大多都不知道观主与李千户的具体交易,还是她在旁边守着,看是否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比较妥当。 见两人之间马上要谈崩,她便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茶走了进来,打算帮着观主与李千户周旋。 毕竟,她和李千户打过不少交道,是比较了解他的。 如此,也免得双方闹得太僵,叫李千户这豺狼狗急跳墙,伤到慈航观的声誉。 听到这柔婉耳熟的女声,李千户的注意力顿时就转移到了慧云身上。 只见眼前的坤道,一身青色道袍,头发只是简单地挽起,娇美的脸上没有一点粉黛,却是肌肤细腻如瓷,唇如花瓣般红润,一双精致的凤眼黑白分明,显得格外清澈,通身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气派。 仔细一端详,不仅声音耳熟,这张脸也是熟悉的,只是如今素面朝天的时候,看着气色好多了。 这打扮与气质,比起从前,倒是别有一番新奇的风韵,叫李千户有些心痒。 想起陈青竹先前的态度,他决定趁此机会再试探一番。 “哟,这不是小慧云么?大半年不见,跟变了个人似的!” 李千户直勾勾地看着慧云,轻佻地道。 慧云如今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 被姓陈的娘们视为心腹,如今主管知客堂,在慈航观的信众们面前可是极有排面的。 说着,他便拉住了慧云的手,目光带着几分邪气,调笑道: “喝什么茶啊,你不是知道么,本千户向来只喝酒,还最喜欢你来给我喂酒!” 慧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紧张,耻辱,愤怒。 她完全没想到,慈航观已经如此强大,李千户竟然还敢在观主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让她那不堪的过去,赤裸裸地呈现在观主面前。 明明观主也大概知道她的过去,可不知为何,当那些让人耻辱的细节,当着观主的面,被人这般不留情面地说出来,她就是觉得极其难堪。 “李千户,请自重!” 她下意识试图挣脱自己的手。 陈青竹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也完全沉了下来: “李千户,没听到么,本观主的知客堂主叫你自重!” “立刻把你的手从不该放的地方拿下来!” 不知为何,对上陈青竹严厉的目光,李千户莫名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就把手松开了。 但回过神来,他便觉得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竟是被个娘们给镇住了! “神使怎么如此大惊小怪!那些信众不知道她的底细,将她当个人物捧着,本千户还能不知道么,不过是个暗娼窝子里人尽可夫的窑姐儿!摸一摸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李千户意味深长地道。 陈青竹很清楚,他是在借慧云指慈航观。 “闭嘴!” 慧云却是双目泛红,浑身颤抖。 李千户不以为意,邪笑着看着慧云继续道: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本千户今儿个还想在慈航观住一宿,叫你依旧如往日那般过来伺候呢,想必神使不会连这个面子……”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突然连带椅子一起飞了出去。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鼻下温热,他下意识伸手一摸,竟是一手的鼻血。 相比之下,摔在地毯上的肥硕身体,却不算太痛。 抬头一看,便见陈青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主位上走了下来,正居高临下地用冰冷的目光睨视着他。 慧云则是一脸震惊与呆愣。 很显然,这一巴掌是这姓陈的贱人打的。 李千户狼狈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宛若一头气爆了的疯牛般,直接就朝陈青竹冲了过去,什么都没想,只想狠狠还击。 陈青竹微微一抬脚,便将李千户踹倒在地。 李千户痛得龇牙咧嘴,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打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他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再盲目冲击,而是用宛若要杀人的目光盯着陈青竹: “你竟敢为了这样一个贱人打本千户!” 自己人,陈青竹向来是护着的。 慧云是她的得力助手,她岂会容忍他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羞辱。 再加上刚才李千户打了张六,正好先收点利息。 “敢对本观主的人动手,我岂能饶你!”陈青竹傲然道。 张六内心猛然一震。 他很明显地注意到,刚才进来的时候,观主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间。 所以……她这是注意到了他被李千户打,故意设计让李千户犯错帮他出气的吧。 张六只觉得整个心被浓浓的暖流包裹! 心下感动的同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千户,您怎么样?” 他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将挣扎着的李千户扶了起来。 李千户靠着张六面容狰狞,咬牙切齿地道: “好,看来陈观主是自觉翅膀硬了,用不上我李某人了?” “我告诉你,你们的底细我一清二楚,若不想让我把你们的底细抖落得满城皆知,叫那些权贵信众以你们为耻,你最好乖乖听我使唤!” 慈航观的过去,曾经陈青竹为了收服信众让他所做的把戏,都是慈航观的把柄! 他就不信她不怕。 陈青竹当然不怕。 她既然敢动手,便是不惧与李千户撕破脸,甚至还准备兑现对慧云慧岸等人的承诺。 第147章 观主她一直都记得!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那你尽管去试试,看到时候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陈青竹毫不在意地道。 所谓把柄,只有当被威胁的一方在意害怕才有用。 这件事若在一开始暴露出去,确实会对慈航观的声誉有影响。 无论慈航观的一些坤道是否被迫,外界都会觉得这是污点。 她之所以将庵堂改为道观,除了为让坤道们更好地养身体,也是为了改弦更张。 往日的“客人”不知内情,乍然见庵堂变为道观,守门的也由尼姑变成了陌生的道姑,只会以为净慈庵已经换了一拨人,背后的主人也换了,自然不会再想着来里头猎艳,暴露自己不为人知的癖好。 如此一来,到过净慈庵的少部分客人,便会逐渐忘记这件事。 那些没来过的,也不会执着于一个暗娼馆的消失。 而李千户每月都收到那么多供品分成,当然也不会让任何人暴露这个秘密,影响他的收益。 同时,还会觉得,手握这样一个巨大的把柄,陈青竹这个观主也不敢轻易与他撕毁合作。 两人的合作很牢固,便会任由陈青竹使用他手中的人力办事。 不过,如今的慈航观早已不是当初尚未站稳脚跟的慈航观了。 经过她的用心经营,不仅虔诚信众的信仰十分坚定,连周边百姓,也对她的神迹神力深信不疑。 如今又没了靖南伯府这个敌人会借此生事,就算曾经旧事被抖落出去,也不会再损伤慈航观的核心利益。 如此,她又怎么会惧怕李千户这点威胁。 李千户闻言,阴沉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正要说话,便听扶着他的张六,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愤怒地道: “竟敢对我们千户无礼,我砍死你这……” 话没说完,就被李千户喝止。 “住手!” 李千户到底并非怒火上头便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傻瓜。 “千户?”张六十分不解。 李千户咬牙道: “扶我出去!” 张六只得收回了佩刀,扶着李千户往外走,临走前还放了句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 两人走出道观,直接就翻身上马带着人下了山。 张六似乎犹自不解,不甘心地凑到李千户身边道: “千户,怎么不叫兄弟们一起冲进去,收拾那些胆敢对您无礼的娘们!” 李千户忍着脸上的疼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蠢货!慈航观如今有那么多非富即贵的虔诚信众,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在慈航观动手,你是嫌自己头上的脑袋长得太稳了吗?” “连靖南伯府去招惹她们,都落得个削爵圈禁的下场,你以为老子比靖南伯府还有能耐?” 张六毫不犹豫地拍马屁道: “当然!靖南伯府到底是过江龙,哪比得上千户大人背靠钱家,实力雄厚!” 见手下如此信任自己的实力,李千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刚才张六的维护以及如今一心想为他出头的积极,也让他对张六先前自作主张隐瞒情报的不满消散了大半, “看那娘们今日的态度,已是铁了心要脱离本千户的掌控了,为此竟是不惜自毁城墙。” 张六试探着道: “我看她们是被人捧得太久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咱们就该直接揭开她们的皮,叫那些信众知道那些所谓的道长曾经是什么货色!” 李千户闻言立刻严厉地道: “闭嘴!没有本千户的命令,你要是敢擅自行动,老子才要揭了你的皮!” 今日的事态,可以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慈航观一直以来都老老实实给他送来了不菲的供品分润,便让他觉得,慈航观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中,不敢轻易把他撇开。 哪怕有了更多助力,也只是消极怠工不给他谋升迁。 可今日看来,那姓陈的娘们,恐怕是宁可脱层皮也要一脚踢开他这个合作者了。 如此一来,他反而陷入了被动。 一方面, 一个把柄只有尚未公之于众的时候才有威慑力。 另一方面,慈航观如今发展势头极好,只要将之彻底掌控在手,便能给他带来破天的富贵和权势,他又怎能轻易损毁慈航观的名声。 那个把柄,只能用作威胁,却不能用作真正的攻击手段。 张六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心道: 他的一切行为,都在观主算计之中,就这般货色,还想掌控观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面上,张六却依旧不甘心地道: “可她们对您如此无礼,岂能轻易放过!” 李千户眼中闪过恨意,阴沉地道: “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但要收拾她们,还得好生想个妥当的办法。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所有人都不许擅自行动!” 张六狗腿地道: “那小的也帮千户大人一起想!” * 知客堂中 李千户与张六一走,慧云就满脸自责地跪倒在陈青竹面前。 “观主,都是我自作主张出来,才会让事情闹到这等地步!请观主责罚!” 观主今日明明没有喊她出来待客,她却自作主张地出现在了李千户面前。 若非如此,李千户便不会对她生出邪念,便不至于惹得观主大怒,狠狠教训李千户,让事情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 她不怪观主出手打李千户,相反,观主能不惜和李千户翻脸也要坚决保护她的尊严,让她很感动。 她只怪自己自作主张,弄出这么大个烂摊子。 陈青竹微微一抬手,直接就让慧云被迫从地上站了起来,柔声安抚道: “好了,慧云不必自责,我知道你也是为观中着想才会特意赶来周旋。此事也是我想错了,觉得你若得知那李千户要来拜访,恐要担惊受怕,便没提前告知你此事。” 她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疏漏。 只不过是想制造契机,以便更好地让这个得力下属对她彻底归心而已。 惊喜,总是比提前告知的效果会更好。 慧云会来,李千户会以慧云为由头试探,不在她计划之中,但并没有影响她的整体计划。 她的态度越是温柔,慧云越是愧疚: “我终究是坏了事。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李千户是个十足的小人,观主为了我对他动了手,他不知要在背后如何使坏。” 陈青竹闻言,郑重凝视着她的眼睛,肃然道: “慧云,你可还记得,我第一次见李千户,决定要跟他合作的时候,就与你和慧岸说过,你们既然向我效忠,便是我要护着的人。我如此忠心能干的下属,岂能让人随意折辱!” 如此霸气的维护,叫慧云不由自主眼眶发热。 紧接着便听陈青竹继续道: “更何况,我跟你们承诺过的,迟早有一天会为你们报仇,还会连本带利地收回我们送给李千户的那些财物。就算你今日不来,我本也打算找其他由头与他闹翻,兑现与你们的承诺。” 慧云心中狠狠一震。 她一直以为,观主或许早就忘了这些话。 而她,如今跟着观主,能有此身份地位,能参与那么多有意义的大事,已经足够了。 根本没再奢望过观主真的会为了她们杀了李千户。 毕竟,这人背靠钱家,路子又野,哪怕是如今的慈航观,有定国公这般位高权重的信众,却也不可能贸然命令定国公得罪钱家,杀死一个在兵部有名有姓的武官。 直接在慈航观杀了李千户就更不可能。 李千户来慈航观必定会有很多人知晓,他若是死在慈航观,她们便很难逃脱杀人的罪责,并且会与钱家结仇。 她早就不想为了这样一个烂人,毁掉她们与观主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慈航观基业。 可是观主她竟然一直记着。 不怕树敌,也不怕麻烦,丝毫没跟她们商量,便直接实行了计划,没留下任何阻止挽回的余地。 这便足以说明,观主是真的想为她们报仇,而非虚晃一招然后让她们为了大局劝阻。 想到这里,慧云心中酸软无比,眼中的热意怎么也止不住。 “观主,您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 慧云难以自控地呜咽着道。 陈青竹走上前去,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笑着调侃道: “怎么还高兴得哭了,这是不是太早了?至少也得等到我们光明正大地拿下李千户项上人头,取回所有财物再哭啊!” 慧云顿时就不好意思了。 努力将眼泪收了回去,眼中还含着泪,嘴角却已经挂上了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问道: “观主是不是早就想好办法了……” 第148章 算无遗策,请君入瓮。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去把慧岸也叫来,你们两人一起听吧。” 陈青竹吩咐道。 如今天下未乱,还不是明目张胆割据造反的时机。 要杀一个朝廷命官并且抄他的家,自然是要稍微迂回些的。 为此,陈青竹想了个一箭三雕的计策。 此计里,也需要慈航观众人与陈青竹本人一起参与进来。 那么,作为慈航观坤道实际指挥者的慧岸也是必不可少的知情人士。 慧岸嫉恶如仇,也从不认为以自家观主强大实力与超群智谋,会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 得知陈青竹与李千户闹翻,并且打算设计除去李千户,慧岸立刻斗志昂扬。 “终于到这一日了!观主只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青竹说完自己的部署,两人皆是士气大振,雷厉风行便各自去执行她的安排去了。 与此同时,回到李千户府上的张六,也正积极对李千户献计献策。 “千户,小的想到一个收拾她们的好办法,我们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攻打慈航观,把那观主与道观里的人抓起来。到时候,人到了我们手里,她们所有人不都得任由千户摆布!” 任由摆布几个字,顿时就打动了李千户。 怎么折磨她们报仇都是小事,关键是以慈航观的运作方式,观主是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由一个代言者向信众传达观主的意思。 只要他掌控住那姓陈的娘们,让她源源不断地为自己制造仙露,再按照原本的办法多多发展信众…… 那不光是南都城,整个江南江东一带的权贵豪强,都将被他所掌控。 他将获得数不清的财富与登峰造极的权势! 想到那样的场面,李千户便内心一片火热,立刻便顺着张六的话思考起来。 “这事可不好办……” 一方面那姓陈的武力值不低,观中也有好些个人高马大的坤道,只怕需要不少的人手方能顺利降服。 可他不能明目张胆调动守备营里的士兵为他攻打慈航观,不然这事肯定瞒不住,以那慈航观信众们的虔诚,岂能不打上门来解救他们的神仙观主。 他说了自己的顾虑,张六也一副犯难的样子: “哎呀,小的就是灵光一闪想起这么个法子,哪有千户您深谋远虑考虑周全。看来此计是不成,只能另想办法了!” 张六这个提议人打了退堂鼓,李千户反而越发坚定,并且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他思索半晌,写了一封信,叫来张六: “向二哥他们最近在镇江一带活动,你且去一趟,把这封信亲手交给向二哥。” 每年十月,随着东北季风来临,盘踞在海岛上的各路倭寇总是会随机选择一个上岸的地方,在整个东部沿海地区与临近的内陆烧杀抢掠。 倭寇势力又分为主要由倭国浪人为主的真倭,以及国朝海盗为主的假倭。 这位向二哥,便是东部沿海一带有名的假倭组织头领之一。 最近一段时间,正流窜至镇江府附近作案。 李千户能对此人的行踪如此了解,当然是因为钱家的关系。 钱家之所以能成为东部沿海有名有姓的豪强,海贸与“倭寇”居功至伟。 “倭寇”负责劫掠,钱家则利用自身的海贸船队帮这些人销赃。 海禁严格的时候,钱家部分船队上的船员,也会剃发易服加入向二哥的队伍出去劫掠。 向二哥这一伙“倭寇”,虽说不是直接听命于钱家,却也是关系紧密的合作者。 李千户的姐姐在钱家立稳了脚跟后,李千户也渐渐接触到这伙人,还与乔装进南都城的向二哥喝过好几回酒。 两人臭味相投,还颇有几分交情。 张六作为李千户的得力下属,也是见过这位“倭寇”头领的。 听到李千户的吩咐,张六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心中对观主的敬畏越发深重。 还有什么是观主算不到的! 向二哥与钱家以及李千户的关系,除了他这等心腹,根本没有其他人知晓。 可观主不仅知晓,还精准预测到了只要稍微提个开头,李千户便必定会找“倭寇”合作,当真是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啊! “哼,那姓陈的娘们就算再厉害,我不信还能逃得出向二哥的手掌心!” 李千户踌躇满志地道。 张六明知道观主能诱导李千户做出如此选择,必定是有把握能不被倭寇所伤,心中却还是忍不住为慈航观即将面临的危局紧张起来。 那可是凶名赫赫的倭寇! 当初这位向二哥,率领七十余人,就能在一千多守军的镇江府烧杀抢掠来去自如,还杀了好几百官兵和两个把总。 观主手下就三十来个道姑,到底要怎么对付这一伙战力超群的倭寇? 第149章 倭寇来袭。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倭寇预警!” “倭寇预警!” 慈航观山脚下的阳丰镇,两名衙役骑着马,一边敲锣打鼓地大声吆喝着,一边往城镇中心的告示处疾驰而去。 正在卖包子的小贩吴三金心中顿时心中一紧,没什么比倭寇更可怕的了。 这些年来,倭寇预警时有发生,几乎每一次都有惊无险。 可对他来说,每一次都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确切的消息才能心安。 丢下摊子,他便跟着捕快们的马匹就跑向了镇中心的告示处。 和吴三金一样的百姓还有很多。 告示处很快就聚集了上百名镇上的百姓。 “倭寇来了吗?怎么回事?” 人群闹哄哄地发出疑问。 有那识字的,大声向众人宣读了告示上的内容。 五日前,镇江府有不少村镇遭遇倭寇袭击,所以按照国朝的防倭方略,官府须向方圆两百里范围内的城镇村庄都发出防倭预警。 得知内容,两个外地来的年轻人顿时意兴阑珊: “就这啊,我还以为倭寇要打到阳丰镇来了呢!” “怎么可能,那些倭寇又不傻这里可是陪都脚下,区区倭寇岂敢来犯!” 话音刚落,身上便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哪里来的无知后生在这里胡言乱语!” “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给老子闭嘴!” 周围人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 有人愤怒地道: “你们两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以为陪都脚下就安全吗?十十多年前,有一伙倭寇都打到安庆门底下来了!” “我家两个妹妹都是当时被抓走的,如今生死不知……” “当时镇上死了好多人,倭寇退走后几乎家家都在办白事……” “我堂弟他媳妇当时八个月身孕,却被那些天杀的拿来剖肚取乐,我堂弟要跟他们拼命,直接被砍了手脚做成人彘……” 吴三金也很生气。 这些外地人,根本不知道倭寇曾经给这个小镇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吴三金已经由一个十岁的半大孩童长成了两个孩子的爹,噩梦之中却依旧时常梦到当年的情形。 那群恶魔突然出现在镇上,一来就堵住了镇上的几个出入口,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大肆屠杀,然后挨家挨户地搜刮财物。 对几个大户家搜刮所得不满意,还当场严刑逼供,切手指,割耳朵,挖眼睛,当时那些人的惨叫声,他至今想起来都汗毛直竖。 晚上,这群畜生还在镇里大肆奸淫,以残忍的方式杀人取乐,第二天离去时,还掳走了不少正当妙龄的姑娘和少妇。 那一天晚上,整个镇上到处都弥漫着鲜血的气息,第二天,家家挂白户户痛哭。 他亲眼看着父亲因为眼神不逊,被倭寇绑在镇中心的木桩上,割肉取乐,活生生被割了几百刀,惨叫了半个晚上才咽气。 当时的恐惧和绝望,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恨倭寇,更怕倭寇。 因为身为普通百姓,他们没有任何对抗倭寇的手段。 倭寇神出鬼没,战力凶悍,身为普通百姓的他们并不被允许持有武器,手无寸铁,遇到这些身经百战的悍匪一触即溃。 就犹如羊群遇上了狼群,毫无还手之力。 就连官兵们,也对倭寇束手无策。 要么是根本找不到倭寇,只能在某地遭到洗劫后才赶到现场,就算侥幸抓了个正着,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能留下一些人头。 关键时刻,普通百姓连进城避难都不可能。 一方面是倭寇预警后,南都城会戒严,没有城里的大户作保,根本入不了城。 另一方面,他们也怕倒霉地在入城的路上就碰到倭寇,直接被抢光所有值钱的财物。 看到墙上红色的预警大字,吴三金与其余人一样,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却无能为力,只能下意识求神拜佛: “各路神佛保佑,千万别让倭寇再来我们阳丰镇了!” “对啊,镇江府四通八达,让他们往其他地方去吧,别打南都城的主意!” “佛祖菩萨保佑!三清祖师保佑!” 正在此时,人群中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 众人被惊得顿时后退几步,立刻就把中间那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暴露了出来。 几人同时抽出背后背着的行囊,包袱皮一扯,一柄柄沾满血迹的大刀迅速出鞘,几人狞笑着大声道: “父老乡亲们!求神不如求己啊!只要乖乖交出值钱的东西和女人,我们向家帮不会胡乱杀人的!” “你……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竟敢公然持刀!” 有胆子大的结结巴巴地喝问道。 国朝律法,普通百姓是不能持有刀剑长矛这等杀伤性武器的。 “什么人?你们刚刚不还心心念念,这怎么还装起糊涂来了?” 仿佛猫戏老鼠一般戏耍,也是故意恐吓。 为首的大汉手往头顶一撕,露出了标志性的倭国武士头。 吴三金顿时心神巨震,目露恐惧。 是倭寇! 人群里也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啊!是倭寇!快去禀告林捕快!” 正在此时,疾驰的马蹄声和尖叫声在身后响起。 吴三金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只见一群手持大刀的倭寇,骑着快马呼啸而来,路上的百姓纷纷惊恐避让。 为首那个身形壮硕,皮肤黝黑的高大武士阴毒地笑着: “刚刚听说有人要报官?官差来了,报吧!” 话落,便有人将两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扔到了众人跟前。 吴三金这才发现,刚才跑在最后的两名倭寇的马上,还拖着两个人,浑身血肉模糊,早已经没了气息。 看服饰,正是镇上的捕快。 谁也不知道,这一伙倭寇是什么时候混入镇里的,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倭寇预警才发布,倭寇紧跟着就到了镇上。 官府面对倭寇,永远都这么无用。 “啊——” “倭寇来了——” “快逃啊!” 众人尖叫着四散逃跑,却很快被那些倭寇骑着马如同牧犬驱赶羊群般又赶了回来! 好几个人被砍伤,踩踏而死,人群中到处都是恐惧的尖叫声与惨叫声。 吴三金努力将自己埋藏在人群中避免被砍伤砍死,倭寇让他们蹲在镇中心的空地上,他也驯服地照做。 没多久,更多的人被持着大刀的倭寇驱赶到了镇中心的空地上。 吴三金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和妻子,担心他们受到伤害,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安静!现在一家人一起站好!” 吴三金赶紧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身边跑去。 “爹!爹!好可怕!” 小女儿一见他就抱着他大哭起来,儿子和妻子也吓得面无人色,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吴三金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 “不要哭!他们最讨厌小孩哭,会杀人的!” 一家人如同鹌鹑般地瑟缩在一起。 那皮肤黝黑的壮汉倭寇站在最前方宣布: “好了,现在每一家派一个人回去取来所有财物!我向老二是最讲道义的人,只要你们乖乖交出所有财物,我保证不杀你们家任何人!” 说着,又阴狠地威胁道: “不过,事先可说好了,谁敢有任何藏匿,爷爷叫他后悔做人!” 看着团团围住他们的一百多个凶狠的倭寇,以及他们手上血迹斑斑的大刀,吴三金恐惧极了。 哪怕攒下那些钱财很不容易,他也不敢有任何小心思,迅速回家拿了所有钱财交给倭寇。 他害怕妻儿出意外,跑得特别快,竟是第一个来的。 那倭寇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很不错,带着你家里人去那边待着吧!” 吴三金如蒙大赦。 如同吴三金这样的人很多,向老二看着迅速堆积的铜钱,碎银,畅快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谁说别人犁过的田不好了,看看,只要把握好时机,不仅能榨出很多油水,还榨得分外顺利!” 这阳丰镇当年被另一伙人洗劫过,十多年过去,已经恢复了元气。 作为十多年后第一个劫掠阳丰镇的人,他这次不仅抢到了很多钱财,还抢得格外省力。 南都富庶,连周围村镇的百姓也比其他地方更有钱,女人们也更鲜嫩。 冒险来一趟,果然值得。 想起李千户的信里说起这阳丰镇的后山上,还有另一头大肥羊,向老二的目光落在了人群里第一个来交钱的那个矮个子男人身上。 “你,过来!” 吴三金不敢反抗,赶紧从妻儿身边走出来,低着头跪在向老二面前。 “据说你们这后山上有个慈航观,知道在哪吗?” 慈航观……虽说是个新开的道观,却听镇上的人说十分灵验,许多达官贵人都去烧香,六月十五的时候吴三金还特意带全家人一起去烧了香求平安。 “知……知道。” 他生怕触怒这些贼寇,完全不敢隐瞒。 “好,那就由你带路!” 向老二当下就点了六十个手下,对留下的七十余人道: “兄弟们,好好看着这些人,咱们再去捉一头肥羊,晚上回来一同享乐!” 第150章 大展神威杀贼寇。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玩了这么多女人,还没玩过道姑呢!” “必定别有一番风味!” “哦哦哦!老大,我们可都等着您晚上给我们加菜啊!” 众多贼寇发出欢呼怪叫。 “行!都等着,爷爷很快就回!” 向老二畅快地大笑一声,一甩马鞭,率领众贼寇朝慈航观奔袭而去。 阳丰镇通往慈航观的是小路,走起来很慢,直到太阳落山时,众人才牵着马来到主道上。 眼见一条上山的路也修得如此宽阔平整,向老二眼中闪过喜色。 暗想这道观果然如李千户在信中所说那般,极有敛财手段。 一路打着马疾驰到道观外头,向老二便谴了个手下前去敲门。 “道长!我是山间的猎户,刚才不慎被毒蛇咬了,救命啊!” 那人装得有气无力,凄惨兮兮地一边敲门一边大喊。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策,只要一有道姑来开门,他便会立刻挤进去控制住对方,然后所有人冲进道观抢夺财物,绑缚那些道姑。 “什么人啊?” 一个只有十四五岁,却很高挑的道姑毫无防备地出来开了门。 敲门的贼寇一把捂住对方的口鼻,那道姑竟是呜呜几声,吓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向老二立刻带人冲上前来,推开大门。 “兄弟们!冲啊!” 一群贼寇奔涌而入,在向老二的带领下直直地往里冲去。 如今华灯初上,观中各处还点着灯笼,很好认路。 李千户那个送信来的下属给他把这个慈航观的格局说得很清楚,从前殿进去就是主殿,主殿的院子尽头有左右两条岔路,那观主就住在左边的东苑。 她所收集的财宝也全在那里。 带路的吴三金也被裹挟着跟着进了慈航观。 所有人都只顾着往前冲,根本没发觉,那被控制着的开门小道姑,见众人都冲了进去,突然往后狠狠一个肘击,叫那捂着她嘴巴的贼寇腹部剧痛到几乎无法发声,同时下意识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你……” 那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小道姑,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就被慧明一拳头砸到头上,直接晕死过去。 慧明一脚把这贼寇踢了几米远,这才转过身来关上大门。 然后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一脸开心。 观主吩咐了,今晚要关门打狗,她已经关上了第一道门,接下来就该关第二道了。 快步跑进主殿,将主殿的门也关上。 这一声关门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次后的天王殿,通往东西苑的侧面两道门,也响起了关门声。 顿时,向老二这一群人,便被困在了主殿到天王殿之间的空地上。 “兄弟们小心!不对劲!” 向来直觉很强的向老二立刻大声预警。 六七十个贼寇也跟着停住了脚步,警惕地朝着四周望去。 然而,静谧的院落里一个人也没有。 正在此时,众人突然听到上空传来一个声音: “大胆贼寇,恶贯满盈,如今竟敢擅闯我慈航观,其罪当诛!” 空旷的夜里,这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空灵缥缈,正气十足,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什么人!” 众人警惕地往四周望去,终于在天王殿的那高耸的屋顶上,发现一道白色的人影。 她稳稳地立在屋顶狭窄又脆弱的翘檐上,夜风之中,朦胧的月光之下,白色的衣袂翻飞,仿若谪仙临凡。 只见她轻轻一抬手,十来块大竹筐那么大的黑色物体便从她背后飘起来。 包括向老二在内的贼寇,都觉得这场面诡异至极,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十来个黑色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疾射而来。 向老二心头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下意识便朝旁边大步跑去。 下一刻,他便听到身后传来数声短促的惨叫。 一回头,便见足有二十余个兄弟鲜血四溅地倒在了地上,有些被砸碎了脑袋当场没了声息,有些肠穿肚烂或者砸断了手脚,开始陆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此时,借着院落里的灯光,向老二才终于看清了那些竹筐大的物体到底是什么。 竟是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 第151章 即使是杀神,也是正义之神。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么大的石头少说重逾百斤,十几块石头就是一千多斤。 那屋顶上的白色人影,竟是一抬手,就让这么多石头悬浮在半空中,然后同时疾射而来。 这是何等强大又诡异的力量! 更危险的是,他们被困在了这并不大的院落里,根本无法躲避,但凡对方再来两次,他们就将全军覆没。 他向老二这一生杀人如麻,面对上千官兵追捕依旧能取下不少人头全身而退,可不能这么憋屈地被乱石砸死! “撤!快撤!” 向老二大声疾呼,一边喊一边掉头往来时的路奔去。 “有鬼!” “快跑!” 其余贼寇回过神来,也惊惧万分,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然而,门只有那么大,当所有人跑到主殿的门前,试图开门时,又一波大石头朝他们疾射而来,直接将剩下的人砸倒了一大半。 “快分散躲开,不要聚在一起!” 向老二大声疾呼,自己躲在了一根柱子后头。 但他们就算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屋檐上那白色人影,剩下的十来人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再次急射而来的几块大石头给砸倒在地。 向老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带着六十多个身经百战的海盗进入这慈航观,仅仅几息功夫,便惨死一片。 如今,他的这些得力下属全被砸得血肉横飞,非死即伤,满院子都是幸存重伤者的哀嚎。 “啊啊啊!”余下的三人,也被这从未遇到过的强大又诡异的对手,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向老二正恼怒他们沉不住气,谨慎地从柱子后伸出头一看,便见那屋顶上的白色人影正一跃而下,十分轻盈地落在了满地血肉碎石的院子里。 月光与灯光之下,他才看清那是个身着道袍的女人,身形高挑,气质卓越,飘逸如仙。 哪怕逆光看不见脸,凭直觉也觉得是个美人。 然而他此时根本生不出任何旖念,只有被死亡威胁的紧张与恐惧。 那白色的人影看似闲庭信步地朝他们走来,却在呼吸之间,便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般能力一看便不是凡人。 他们死定了! 死到临头,向老二心中只有对生命的无限渴望,他大声疾呼: “兄弟们,一起上,跟她拼了!” 其余三个贼寇在他的鼓动下,操起手头的大刀,就大声嘶吼着朝那白色人影冲了过去。 然而,只冲到半途,便见那白色人影伸出一只在月光下莹莹生辉的手,五指往上一抬,三人便突然离地,像是孔明灯一样往天空中飘升而去。 三人在半空中发出惊惧的大叫,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自己上升的身体。 三人大约升高到了两丈多高,只见那白色人影掌心一翻,三人的身体便成了头朝下,白色人影收回了手,三人顿时自由落地,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惨叫,就失去了性命。 “神仙饶命!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神仙饶命!”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吴三金,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抬抬手就让那么多石头飞起来,又让那些贼寇飞到空中摔死,除了神仙还能是什么。 神仙杀了倭寇他真的很高兴,却担心自己领路也冒犯了神仙,被当做倭寇杀死。 “起来,我知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陈青竹淡声道。 修士的目力极好,这伙人一进来他就看到了,那个矮个子的年轻男人与其他倭寇格格不入。 首先就是个头瘦弱又矮小,不像是这些伪倭会吸纳的成员。 其次,这人手上没有武器,脸上的神情惊惶迷茫,一看就不是来杀人掠夺的。 所以,她一开始操纵石头攻击的时候,哪怕准度不高,也尽量避开了这个人身边。 她没有滥杀无辜弱者的癖好。 吴三金顿时大喜,连忙磕了两个头: “多谢神仙!” 陈青竹继续朝着那向老二走去。 向老二原本趁着三个手下攻击陈青竹,自己赶紧去开主殿的大门以求逃生。 如今门没打开,却亲眼见到那白色人影随便抬抬手便让三个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地升空摔死,便知道自己无法在对方手中逃脱。 没有犹豫,他果断学着吴三金一样跪地求饶: “神仙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打贵观的主意,小的向老二,愿意奉上名下所有财物赔罪,还请神仙饶小的一条狗命!” 做倭寇的,哪个不是善于伪装隐藏,能屈能伸。 跪地求饶又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要他还活着,就能回到岛上,带领剩余的手下们东山再起。 陈青竹看到这人几次发号施令,知道他应该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却没想到他就是向老二本人。 这种倭寇头子的确有不少钱。 但他们的大部分财产都远在海外岛屿上,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没装船,就算他想献出所有财物,他那些守岛的部下也不会同意。 献上所有钱财不过是一句空话。 更何况,按照她的计划,所有参与劫掠慈航观的倭寇,一个活口都不能留,才方便她进行下一步。 即使这人是那群倭寇的首领,她也不打算改主意。 心中这般想着,陈青竹面上却是一派冷酷漠然: “向老二,你在杀死那些无辜百姓时,他们可曾像这般求饶?你饶过他们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 此人烧杀抢掠二十几年,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向老二连忙道: “只要神仙饶小的一命,小的以后一定放下屠刀,改过自新!” 陈青竹冷哼一声: “改过自新?你这般恶贯满盈之人也配?” 向老二已经明白她不会饶恕自己,试图暴起与之拼命,身体正要往上蹿,却突然感觉像是被一股巨力按在了头颈之间,他的脑袋不由自主重重往下一磕。 “磕着头下地狱去,好好向那些死难者赎罪!”审判般庄严的声音传入耳中。 剧痛袭来,头晕目眩。 一下,两下,三下…… “啊啊啊……” 向老二惨叫出声,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下的石板上被鲜血染出暗色,越来越多,直到头破血流地死去。 陈青竹这才收回了御物的外力,任由那尸体软倒在地。 吴三金在一旁看着她以残忍的手段杀死所有的倭寇,明明整个院子全是倭寇的尸体与鲜血,连眼前仙人那洁白的道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污,仿佛地狱钻出来的杀神。 可吴三金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他知道,即使这是杀神,也是正义之神。 他再次跪倒,以头触地,祈求道: “神仙!求您救救阳丰镇的百姓,救救我的家人!” 第152章 观主赐予他的泼天功劳。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闻言看向跪地的矮小男人: “你是阳丰镇的百姓?如今阳丰镇有多少倭寇?” 先前张六去镇江府送信,已经探明向老二此次上岸作案人数的规模,大约有一百三十余人。 所以,在她原本的计划里,这些人一起围攻慈航观,全观上下所有的坤道,都是要参与战斗的。 因为以她炼气四层的能力,没有神识,最多只能同时操纵十二三个物体。 攻击的准确性不高,想要造成大规模杀伤,便只能操纵体积比较大,重量比较重的物体,在敌人聚集的时候攻击,才能杀伤效果最大化。 以那些伪倭丰富的实战经验,遭受一两次攻击之后,就会开始分散躲避,甚至从四个门开始向外突围。 必须所有人都参战,并且设上一些陷阱,才能在尽可能降低己方伤亡的情况下,杀死所有倭寇。 然而,这些倭寇一冲进来,她就发现了数量不对。 只有六十多人,那便意味着还有七十多人在别处。 人是她引来的,自然要负责全部歼灭,才免得让周边村镇的无辜百姓招祸。 “小的是阳丰镇上卖包子的,名叫吴三金,被倭寇胁迫,才不得不给他们领路来慈航观,还望神仙恕罪!” 陈青竹摆了摆手,普通百姓为了活命带个路而已,她又岂会计较。 “你只说如今阳丰镇有多少倭寇?是何等情形?” 她需要确定剩下的倭寇是分开在了几个地方还是聚集在阳丰镇一处,才能确定接下来如何行事。 吴三金回忆了一番,不确定地道: “他们分了一半的人上山,另一半多些,在阳丰镇留守。” 又说了午间阳丰镇被倭寇袭击的情形。 听到后头,陈青竹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此番是她失算了。 以她对这些倭寇的了解,为了不让官府掌握他们的踪迹,倭寇们不论真倭还是假倭,都会选择流窜作案。 在相隔百里的范围内,他们不会连续作案,以免在前一个地方作案后,在下一处抢劫停留的时候被官军追上。 南都城身为陪都,军备和士兵的战斗力比起地方军要强上不少。 十几年前胆大包天在南都附近劫掠,并且想攻入南都城的那一伙倭寇,最终被南都守军围攻,只有极小一部分逃走,其余人全都命丧此地。 这在倭寇界,算是一个惨重教训,叫倭寇们对南都城敬而远之。 镇江府在南都的东北方向,交界处离慈航观所在的山大约九十余里。 按照常理,慈航观藏有的巨额财富完全超越普通的小镇和村庄,有一群年轻貌美的道姑,还没有战斗力,向老二的队伍以此为目标,可以毫不费力就收获颇丰。 更妙的是,慈航观地处偏僻,他们只要不去劫掠其他地方就悄悄离开,根本不会引起南都守军的注意。 她自认为是很站在这些倭寇们的角度思考利弊得失了,却还是低估了这些贼寇们的贪婪。 没想到一个慈航观根本填不饱他们的胃口,他们宁可被南都官军发现,也要多打劫一个小镇。 思索片刻,陈青竹吩咐道: “你先去观外等候,稍后我会带人去阳丰镇解救镇上的百姓。” “是!是!多谢神仙!” 吴三金感恩戴德地出去了。 陈青竹这才扬声道: “可以开门了。” 几道大门这才全部打开。 埋伏在门后的慈航观众多坤道纷纷从门后涌出。 她们早知道今晚要杀倭寇,看到满院子的血腥场面倒是不怕,只是对陈青竹本人的敬畏越发深重了些。 哪怕已经追随观主这么久,知道观主无所不能,她们却从未想过,观主竟还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竟能在瞬息之间,毫不费力就杀死六十多个无比凶悍的倭寇。 还好她们一直对观主忠心耿耿,不然,以观主的能力,就算她们全体叛变,她要处置叛徒也不费吹灰之力。 “去慈幼堂叫郑元乃过来。”陈青竹吩咐道。 “是!” 没多久,手持佩刀的郑元乃就从慈幼堂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残肢断臂,脸色不由得白了一瞬。 他刚才在慈幼堂听到马蹄声,就知道有一大队人马杀进了慈航观。 但观主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不能出来,他也只趴在慈幼堂的墙头上观望观内的动静。 然而,只听喊杀声刚刚响起,慈航观内便传出砰砰砰几声巨大的落地声与震动。 紧接着便是各种惨叫声隐约传来。 没多久,观里的道长便传话说观主叫他过去了。 这么一算,从那些入侵人马进观到那道长来传话,都没有一盏茶时间。 所以,这些入侵者,得是在多么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就已经被诛杀了! 想到观主的神通,郑元乃暗自猜测这多半又是观主的手笔,心中只觉得观主越发神秘莫测,叫人敬畏不已。 这番心思,叫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镇定了神色。 他是听从观主命令,特意入住在慈航观的。 六天前,慧云道长亲自前来,传达观主的命令,说观主要赐给他一场升迁的大功劳,问他要不要。 郑元乃当然是毫不犹豫说要。 他又不是傻子,升迁这种事,观主能想着他,那是看重他。 就算有什么危险,那也是身为观主看重的虔诚信众应该承受的。 而且,自从上次父亲病倒,全家惶恐不安,他就明白,身为父亲的独子,他不能再懈怠,必须在父亲真正倒下之前接过振兴门楣的重担。 立功升迁,他求之不得。 于是,这几天他便带着一干家丁与妻子住进了慈航观的慈幼堂。 理由么,自然是为了给妻子求得身孕,特意陪妻子上山小住祈福。 镇定了心神后,他看清了地上那些人的发式,郑元乃终于明白观主所说的升迁功劳是什么了。 “倭寇!” 这满院子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是几十个倭寇啊。 身为扬州总兵之子,他是深知朝廷对倭寇有多么深恶痛绝的。 定国公所统领的水军,除了负责缉拿运河与江河里的水匪,也时常会配合陆军缉拿倭寇。 杀一个倭寇,真倭是一百两一个人头,假倭则是六十两一个。 无论哪个,在军旅中都属于天价人头费了。 同时也说明了倭寇有多么难杀。 能杀死几十个倭寇,这绝对是足以让他越级升迁的大功! “观主,这……?” 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样大的惊喜会落在自己头上。 陈青竹负手而立,意味深长地道: “你在慈航观祈福期间,遇到倭寇前来劫掠,便组织慈航观坤道与家丁,设伏杀死了这些倭寇。” 郑元乃看到满地的石头,明白了为什么要说设伏。 而且,以他们的人数与战力,确实只能设伏才比较合理。 紧接着又听观主道: “只可惜,我们战力有限,还有好些个倭寇抢夺了慈航观的供品逃入了南都城里。本观主已经卜算出那些贼寇逃匿前往何处,你只需明日带人去搜查捉拿,为本观主取回供品,抓捕倭寇同党与余孽即可。能做到吗?” 郑元乃脑中思绪飞转,没思考太久,便立刻斩钉截铁道: “信男必不负观主所托!” 他明白观主要他做的这件事,必定有猫腻。 可那又怎么样呢? 观主手下可触及兵权的,不只有他,还有严府尹和定国公府。 他若不答应,严府尹和定国公府可不会放过这个既可以讨好观主,又可以让本人或家中子弟立功的大好机会。 还是那句话,观主能首先想到他郑元乃,那是看重他,信任他,他又岂会不知好歹。 见他答应下来,陈青竹露出满意之色以示嘉许,又道: “如今还有一伙倭寇在山下的阳丰镇作乱,你留几个家丁留守慈航观,然后带着其余人等,立刻与我一同前往阳丰镇剿匪拯救百姓。” 此次这一出,原是一箭三雕之计。 一是名正言顺地铲除李千户,拿回慈航观的供品。 第二便是铲除这一伙四处作恶又滑如泥鳅的伪倭,谋取功德。 第三么,自然就是利用这铲除倭寇之功,为自己培植一个手握兵权的心腹。 热血单纯的郑元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今他既已经如预料中那般答应了为她办事,有这剿匪的机会,她自然也要带着郑元乃去锻炼一番。 第153章 指谁谁死,神鬼莫测。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是!” 郑元乃毫不犹豫地领命。 第一次杀敌就是杀倭寇,让人很难不紧张,但想到是和强大如仙的观主并肩作战,定能杀得那些作恶多端的倭寇片甲不留,为百姓除害,他又觉得热血沸腾。 “跟我来。” 陈青竹将人带到了知客堂。 “坐下,闭目凝神。” 她指着一个蒲团道。 郑元乃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感,不由得心下狂喜。 他竟是观主第一个传授神力的人! 这足以证明观主对他的器重。 而且,拥有神力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尽管心中思绪翻飞,他还是努力按照观主的要求稳住心神,凝神静气。 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观主把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一股磅礴柔和的力量从头顶灌注进来,源源不断地流向四肢百骸,滋润着每一处筋骨与肌肉。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蓬松的棉花,在迅速吸取水分,变得充实又强壮。 这样的感觉美妙极了,让人恨不得永远沉浸其中。 当然,这终究是妄想,不过片刻,他就感觉观主收回了手,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好了。这巨力能维持七七四十九日,你去外头找个武器,先适应一下力量。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去阳丰镇。” 郑元乃领命而出,迫不及待要去试试自己的神力。 然而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合适的东西来试手。 走到主殿与天王殿之间的院落里,看到满院子的大石块,他顿时眼前一亮,走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大石块前,他双手抱住卯足了力气往上一提。 然后收势不及,整个人就连人带石头一起摔了个四脚朝天。 院子里正在整理场地的坤道们,立刻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慧岸走了过来,好心指点道: “郑善信,这石头才一百多斤,对已经拥有巨力的我们来说太轻了。你不能用这么大力气,否则就很容易摔倒。” 郑元乃顿时赧然。 还好冬天穿得厚实,否则要是被石头砸伤,影响了待会儿跟随观主去杀倭寇,让观主觉得他不稳重,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见慧岸道长面冷心热,郑元乃赶紧顺杆往上爬,请教她该如何适应巨力。 慧岸早就得了陈青竹吩咐,知道观主打算把郑元乃培养成忠实手下,倒也不吝啬指教。 不仅教了他适应巨力的技巧,还给他拿了一套观里专门为已经拥有巨力的坤道们打造的武器。 一张加了铁的盾牌,一个长柄重锤。 都不属于官方管控武器范畴,却很适合他们使用。 盾牌主格挡防御,重锤主攻击。 盾牌加了铁,就算被砍中刺中也不会破穿。 重锤有六十多斤,加上他们的力量,敌人但凡被击中,都是非死即残,杀伤力十分惊人。 慧岸耐心地教导了他两三个对敌时使用武器增强杀伤力,保护自身安全的技巧,让他抓紧时间练习。 而陈青竹这边,之所以额外留出了半个时辰给郑元乃做准备,主要是在经过一番战斗,以及为郑元乃灌注灵气后,她丹田内的灵气只剩下三分之一。 接下来去阳丰镇可能还有许多地方使用灵气,她必须要先恢复自己的灵气。 正准备回自己的禅房,便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朝那个方向一看,便见蓉娘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悄悄打量她,慧云紧跟着她寸步不离。 陈青竹走了过去,蓉娘立刻关切地扑过来四处检查: “娘亲,你有没有受伤?倭寇都杀死了吗?” 陈青竹知道,以蓉娘的敏感多思,什么事都瞒着她,叫她胡乱猜测,反而不好。 如今也不是毫无自保之力的时候,不担心蓉娘不小心泄密。 爱之则为之计深远,这个世道,让她做不知世事的天真大小姐,并不是真的爱她。 所以,她在估算着倭寇快要抵达的时候,便将自己要设计引诱剿灭一伙倭寇的事告诉了蓉娘。 蓉娘倒是很相信陈青竹的话,知道她有把握对付那些倭寇,但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听到主殿那边发出的动静,还是难免担心陈青竹在战斗的时候会受伤。 陈青竹姿态轻松地展了展手臂,神情从容又自信: “他们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我怎么会受伤。那些坏倭寇,全被娘亲杀了,蓉娘不必担心。” 蓉娘见状,脸上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 陈青竹继续交待道: “听山下阳丰镇的百姓说,还有一伙倭寇在山下作乱,娘亲要带人去一趟,把他们彻底剿灭。你和慧云姑姑一起,乖乖待在东苑,早些睡觉,知道吗?” 蓉娘年纪虽小,不能完全理解倭寇的罪恶,却是听过戏曲的,知道自家娘亲是要去做那种打死坏人拯救百姓的英雄,不由满心崇拜与骄傲,一本正经地握着小拳头振臂道: “娘亲只管放心领兵去杀敌救人!蓉娘等着娘亲凯旋!” 慧云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 陈青竹也忍俊不禁,含笑摸摸蓉娘的发顶: “好,等你一觉睡醒,吃了早饭午饭,娘亲大概就得胜归来了。” 安抚完蓉娘,陈青竹将前些时日准备好的浓缩版仙露拿了五瓶出来,快速饮下。 这其中都是经过她炼化的纯粹灵气,服用后炼化,比直接从玉石里吸取要快得多。 没多久,她就已经将体内的灵气补充到全满的状态,想到山下大约有许多伤患,又准备了一些平日里给信众们那种浓度的仙露。 收拾好后,又去集结了慈航观的坤道,带了十个拥有巨力的,五个普通人,为她们打气一番,然后便与郑元乃那边带着的五个家仆汇合,打着火把,骑马前往阳丰镇。 当然,马是那些被杀死的倭寇们友情提供的。 慈航观本身是没这么多匹马的。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很多,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赶到了阳丰镇外。 一眼便看到,那小镇入口的牌坊处站着四个手持大刀的壮汉。 为防止杀错人,郑元乃主动上前搭话: “你们可是向老二的下属?” 其中一个壮汉狐疑地看着这一队人马,走上前来凶神恶煞地呵斥道: “哪来的鳖孙,竟敢直呼我们老大的诨名!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既已经确定是向老二的手下,那还有什么好废话的。 陈青竹双手微抬,四道比刀刃还锋利的灵气瞄准四人疾射而出,声音淡淡: “干什么的,当然是送你们去地府的。” 话落,四个壮汉满脸惊恐地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应声倒地。 在其余无看到灵气的普通人看来,便是陈青竹两只手中指和无名指微屈,朝着那四人一指,四人便颈侧鲜血喷涌倒地而亡。 简直是指谁谁死,神鬼莫测。 在场众人,无不心中震撼。 第154章 倭寇全灭。这就是神仙?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慈航观坤道们互相眼神对视,纷纷再次暗自感叹,观主简直是深不可测啊,这又是一项她们从未见识过的手段! 郑元乃一晚上连续三次见识到陈青竹的神秘手段,已经被她彻底折服。 只觉得自家观主无所不能,定是隐世的神灵,自己能被观主所器重,那是几世修来的运气。 暗下决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死心塌地追随观主。 连郑元乃带来的仆人,也瞬间理解了自家少爷为何对慈航观如此虔诚,这观里是有真高人啊。 只有一个带路的吴三金一脸惊奇崇拜,却毫不惊讶。 神仙能随手一指就杀人,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时间所有人鸦雀无声。 陈青竹道: “你们在此稍候,我先去探查一番。” 说着,将灵气运至足尖,形成一股短暂的上托之力,轻轻一跃,便轻巧地落在了小镇的房顶之上,淡淡的月光之下,众人只见那一道白影姿态翩然地踏着瓦脊,没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陈青竹身为修士,视力本就比寻常人好太多,又站得高,很快便循着灯光,在镇上找到了那一伙倭寇的落脚点。 这些人依旧在小镇的中心广场上,一部分喝酒吃肉划拳,一部分看守着镇上的百姓,滴酒未沾。 看得出,这些倭寇能纵横江南江东与沿海这么多年都未被官军剿灭,除了与士绅豪强有所勾结以外,自身的警惕性也是极强的。 数了数人数,陈青竹发现,在场有六十多个倭寇,推测除了看守小镇出入口的,其他全在这里了。 略一思索,她心中便有了对策。 转身几个起落,回到郑元乃等人等待的入口处。 吩咐一番,众人立刻丢掉手里的火把,拿着武器就跟随陈青竹往小镇中心奔走而去。 小镇并不大,没多久,众人就来到了那灯火通明,满是喝酒划拳声的小镇中心处。 为了等待去抢劫慈航观的向老二回来“加菜”,这些留下的贼寇,目前只强迫镇上的百姓们为他们置办了酒席,正喝酒吃肉,尚未开始对镇上的妇孺动手。 镇上的青壮年全部被绑了手集中在一处看守,老弱妇孺们则在一边,总共约四百余人,被二十多个倭寇拿刀团团围住,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郑元乃等人奔走而来的动静,被他们喝酒划拳的声音淹没,直到跑近了,守在前头的两个倭寇才发现他们。 “什么……” 尚未呵斥出声,就被陈青竹一指头下去,直接倒地收了声。 背对他们的贼寇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异常,面对他们的,有一两个刚好看到这一幕。 哪怕喝了酒,这些人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示警。 然而,陈青竹一个闪身,人就到了他们近前,双手左右一挥,他们围坐的四张木桌,就跟着左右横扫,将毫无防备正饮酒吃肉的倭寇们扫倒在地。 再前后一扫,坐着的四十余个倭寇全部被木桌撞倒在地。 木桌杀伤力有限,这些人当然没死。 这也正是陈青竹特意留给众多手下练手的机会。 “冲啊!杀倭寇!” 郑元乃高声疾呼,带着其余众人一起冲上前去补刀。 有巨力的十一人,趁着那些倭寇还没爬起来,拿起重锤不由分说就往他们身上脑袋上砸。 而那些没有巨力的五个坤道和五个家仆,也拿着倭寇们那里缴获来的大刀上前就砍。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 看守百姓们的那些倭寇见势不对,立刻就持刀冲了过来,陈青竹操纵着木桌再次来回横扫,直接将这些人撞倒在地。 趁着这些倭寇全被前头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吴三金按照神仙的吩咐,在黑暗中悄悄绕到后方,拿起刀子就割掉了一个青壮年身上的绳子。 扔给他一把刀: “快,跟我一起把他们的绳子都解开!” 那人也毫不迟疑,赶紧去帮其他同伴割开绳子。 那边被逼着给倭寇们办席面的大厨,见状也挥着菜刀跑了过来: “我也来帮忙!” 不过片刻,镇上的青壮年们全都被解救出来。 “街坊邻居们,趁着如今有神仙帮忙,大家赶紧一起上,剿灭倭寇,把我们的家人救出来!” 吴三金号召道。 话落,一个包袱便飘到了众人眼前。 落在地上,包袱皮自动散开,里头正是从先前被砸死的倭寇们那里被剿灭的大刀。 镇上的青壮们被这一幕惊住,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人在帮他们打倭寇,攻势十分凶猛,他们心中便平添了许多勇气。 想救家人的强烈愿望战胜了对倭寇的恐惧,纷纷捡起地上的大刀,没什么章法地向倭寇们冲过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倭寇们再怎么身经百战,总人数却只有六十余人,镇上的青壮年百姓人数过百,如今还有了与他们一样的锋利武器。 更何况,他们还要面临陈青竹手下这十一个力气大得惊人,一锤下来就直接秒杀一个倭寇的恐怖对手。 以及时不时在旁边御物助攻的陈青竹。 没多久,这些倭寇就落了下风,被杀得十不存一。 一个尖嘴猴腮肌肉虬结的倭寇狗急跳墙,直接从老弱妇孺那边扯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把将刀横在了她脖子上: “都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其余还在苟延残喘的五个倭寇,也赶紧往他身边跑去。 然而,跑到半途,其中三人便直接扑倒在地。 “怎……怎么回事……” 另外两人看到突然倒地,后脑勺处涌出鲜血的同伙,恐惧得手都在抖。 那挟持少女的倭寇也无比紧张,四下张望: “谁……在装神弄鬼……再不住手,我杀了她!” 镇上百姓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然而,这一句威胁成了那倭寇最后的遗言。 话音刚落,他与两个同伴的额头便出现了一个血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被挟持的少女呆愣一瞬间,立刻冲到家人身边,与自己的母亲相拥大哭起来。 镇上的其余百姓,眼见所有的倭寇全都倒在地上再不能动弹,也纷纷大声欢呼或喜极而泣。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倭寇全死了!” 陈青竹让他们自去排解情绪,吩咐自己的下属道: “你们在这里善后,我去捉其他几个出入口的倭寇。” 那几个倭寇下一步计划还有用,暂时不能杀。 其他人去,束手束脚之下说不定会受伤或者被逼急了的倭寇杀死。 要一个不留地全部活捉,只有她去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 “是!” 郑元乃和带领慈航观坤道的慧明同时抱拳应诺。 阳丰镇上的百姓们这才发觉,原来拯救他们的救兵,竟是以那个容貌绝美气质出尘的白袍女子为首的。 正有些诧异,便见其足尖一点,整个人犹如仙鹤般轻灵优雅地落在了房顶上,每迈出一步就闪出一大段距离,顷刻就消失在了远处,仿若踏月而去的谪仙。 “飞……飞起来了!” 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另外有个青年想起吴三金刚才救下他们后说的话,结结巴巴地道: “吴包子,莫……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神仙?” 第155章 善后,被小镇百姓敬若神明。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刚才镇上的百姓们还处在倭寇们的掌控中,一心担忧着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前程,哪怕亲眼见到一些异常情形,也顾不上仔细研究。 如今一脱险,精神放松下来,顿时就想起了刚才那些惊人的景象,有了探究和讨论的热情: “肯定是神仙没错了!刚才那些倭寇们吃饭的桌子突然就自己飞起来了,将他们撞倒在地!” “我也看到了,有个倭寇本来要去砍周大厨,刀都举到半空中了,突然就脑子后头冒血栽倒下去!” “还有给我们装大砍刀的包袱,居然是从空中飘过来的,还自己打开了包袱皮!”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显灵,帮助我们从倭寇手中脱险,以后可要去庙里好生感谢一番!” 被问到的吴三金也忍不住想与人分享自己看到的神迹: “你们看到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刚才我在慈航观的时候,可是亲眼见到神仙一挥手,天上就飘来一堆巨石,三两下功夫就砸死了好多个倭寇,那才叫做惊为天人呢!” “有几个倭寇想跑,被神仙一抬手就扔上了天,掉下来当场摔死……”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在慈航观所见,倒是没说得太明白。 因为先前在路上,慈航观已经有道长前来嘱咐过他了,对外不能说去慈航观的倭寇全灭,要说有几个倭寇趁乱逃走了。 即使如此,镇上的百姓们依旧听得聚精会神,不断地唏嘘惊叹。 “这慈航观的神仙可真厉害!” “难怪慈航观有那么多达官贵人去拜,原来是有真神庇佑!” “这也是那伙倭寇的报应来了,居然犯到了有真神的道观!” 众人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那边已经商量完毕如何善后的郑元乃与慧明走了过来。 “大家安静一下!” 郑元乃爬上一张完好的桌子大声疾呼,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本官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郑元乃,今日带领家丁与慈航观道长们一同前来剿灭贼寇!大家接下来听本官的命令安排后续事宜!” 百姓们不太明白他的身份,但还是听明白了这是个官,顿时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家中有重伤伤患的,立刻带到慈航观道长们那里,为你们进行简单治疗。” “轻伤者,去镇上医馆进行治疗。” “来二十个没受伤的青壮年,与本官一同前去清点倭寇们的赃物。” 百姓们立刻听命行事。 这次倭寇来袭,阳丰镇百姓们的死伤全集中在倭寇刚进入小镇那一段时间。 被踩塌或者砍到致命处,或流血过多的,几乎都在一个时辰内就已经死亡。死者共有七人。 重伤者共有十八人,几乎都是被倭寇的刀砍伤,如今因为流血过多和伤口深,身体情况已经变得很虚弱。 至于刚才与倭寇作战,在陈青竹的控场之下,反而没有任何伤亡,有受伤的也是一点皮外小伤。 重伤者很快被其家人或者热心邻居集中到一处,慧明带着一个装着仙露的包袱和五个没有巨力的坤道走了过来。 观主吩咐过,要尽量淡化仙露在此次治疗中的存在感。 因此,她们只是给每个重伤者含了参片,给伤患清洗伤口后,把仙露当做外用药汁滴入伤口清除从伤口进入的外邪,又给上了外用伤药。 只有两个特别虚弱,含了参片也没有太大作用的,她才让人喂了一口仙露。 即使如此,经过她们的简单治疗和上药,重伤患者们的表情也舒缓了很多。 尤其是两个奄奄一息的,明显精神了不少。 但他们都以为是人参的作用,并没有多想。 处理完伤患,郑元乃那边也让人抬着倭寇们抢夺的财物过来了。 为了便于携带,倭寇们要的都是银钱和贵重玉器首饰,古董等物,体积并不特别大。 两人一组抬着筐,四组人就抬完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可见先前在镇江府所抢夺的,已经弄到船上想办法送走了。 看着那一筐筐熟悉的荷包钱袋,金银首饰玉器古董,镇上百姓们眼中立刻流露出殷切的渴望,但没有一个人贸然出声说什么。 要知道,上次倭寇入侵后,即使那一伙倭寇被剿灭大半,一路抢夺的财物也有大多数没来得及带走,官府也完全没有将那些财物归还给他们的意思。 镇上有五个胆子最大的青壮去衙门要求归还他们的财物,却每人被打了四十大板,还蹲了半个月牢狱。 回来的时候,五个人里有一个死在了牢狱里,两个被打残了腿,还有两个变得有些疯癫。 据说,南都守备营为了剿灭倭寇付出了不小代价,所以所有缴获的战利品,都要酬军。 然而,镇上有人的亲戚就在南都守备营里当兵,也没听说营中有下发酬军奖励的事。 那些钱财去了哪里,众人这才心知肚明,只能认栽不敢再闹。 毕竟民不与官斗,钱财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啊。 慧明走上前来,扬声吩咐道: “来两个识字的,登记并领回自家财物。” 听到这话,看着慧明稚嫩的脸,百姓们脸上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之色。 有个年长的老翁走上前,颤颤巍巍地问道: “小道长,您的意思是要将所有财物都归还给大家吗?” “那位郑大人也没有意见吗?” 郑元乃一脸莫名。 他能有什么意见。 这是观主吩咐过的事,而且,这些东西本就是镇上百姓的,归还给他们天经地义。 慧明笑着道: “郑大人当然不会有意见,而且这可是我们观主刚才吩咐过的!” “那慈航观的观主是谁?她说话这么管用吗?” 有百姓疑惑地道。 郑元乃有些好笑: “观主就是你们所说的神仙,你们说她说话管不管用?” 镇上百姓们顿时恍然大悟,爆发出惊喜的欢呼。 多年的积蓄能拿回来了,他们不用再担心今日之后就一贫如洗了! 许多人纷纷激动地跪地叩谢: “多谢神仙观主!” “多谢青天大老爷!” 慧明让众人起来,又补充道: “观主还有吩咐,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可外泄,否则,下次阳丰镇再有灾厄,慈航观便不会再护佑大家!” 这是陈青竹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慈航观只作为受害者,其余方面都是要完美隐身的。 然而事情在阳丰镇出了变数。 倭寇们分兵一半去了阳丰镇作乱。 事情因她而起,她便不可能放着阳丰镇的百姓不管,必然要亲自出手去铲除倭寇,才能尽可能地降低伤亡。 那么,一些修士的手段必然会暴露在众多百姓眼前。 既然事情已经不可避免,便不如索性趁机收服这个阳丰镇。 因此,她在出发之前,并没有阻止吴三金透露她剿灭慈航观倭寇一事。 在镇上消灭倭寇时,各方面也没有特意收手。 一番恩威并施之下,镇上百姓们早已对她敬若神明。 听到慧明传达的话,小镇的里长站出来,郑重地拱手应诺道。 “小的们必定谨遵观主神谕!” 虽然不知道神仙观主为何要他们保密,但神仙自有神仙的道理。 神仙都吩咐了,他们当然要听令。 又转头警告其余人: “观主对阳丰镇有大恩,谁若被我知晓敢违背观主神谕,就立刻滚出阳丰镇!” 镇上的百姓们也纷纷保证: “道长放心,既然观主吩咐了,我们必定会照做!” 百姓们又不傻。 神仙观主的实力摆在那里,以后再有贼寇来犯,就是小镇最强有力的靠山。 他们又岂会违背神仙观主的命令,触怒于她。 第156章 李千户眼前一黑,今天要完。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返还完各家财物,慧明又按照观主的吩咐,对家中有死伤的阳丰镇百姓进行了登记。 观主的意思是要给这些人户发一笔抚恤金进行补偿。 但没必要明着发,只能先登记下来,等过两天叫秦大富以慈航观信众捐赠的名义给这些家庭送一笔钱来。 做完这些,返还完了各家财物,郑元乃留了三个人与小镇百姓一起看守那些倭寇首级,这才带着人赶到了小镇通往南都城那个出入口。 此时,陈青竹已经将其余两个入口,总共八个倭寇全部抓捕绑成粽子,隐在黑暗中等待他们前来汇合了。 “观主,您吩咐的所有事情全都办妥了。” 慧明前来汇报。 陈青竹点点头,吩咐道: “带着他们上车,我们立刻入城。” 马车是从镇上阳丰镇上借的。 百姓们以为郑元乃等人赶路许久前来救援,又与倭寇恶战一番已经累了,回程需要休息,便毫不犹豫地借了。 如今正好用来装这些倭寇。 陈青竹等人把倭寇装到两辆车里,贴上他们原本用来伪装成正常百姓的假发,便立刻朝着南都城疾驰而去。 郑元乃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有他的身份腰牌,几辆马车顺利地进入东城区。 然后一行人兵分两路,郑元乃去严同知府上要府衙的援兵。 陈青竹等人,则是带着几个倭寇来到了李千户府门外,等了一个时辰,估算着郑元乃已经快要带着府衙的衙役们抵达,陈青竹这才开始行动。 “叫醒他们。” 她发话道。 慧明几人立刻毫不客气往几个倭寇脸上各浇了一杯冷水。 如今可已经是十一月份,南都城早就入冬。 原本被陈青竹砸晕了的八个倭寇立刻就被冷醒了。 “唔唔唔……” 被塞住嘴巴的他们顿时激动地挣扎起来。 确定四下无人,陈青竹让人把几人提出了马车,扔在了距离李千户门口百来丈的地方。 “听着。” 她用上了威压,俯视几人,冷声道: “你们已经进入了南都城中,想活命,便让那府上的李千户想办法送你们出去。” “他便是邀请你们首领来南都城劫掠的人,有责任保护你们的安危。” 几个杀人如麻的倭寇,先前被她轻易擒获,又被她冰冷的目光凝视,内心不自觉生出畏惧,连忙点头答应。 陈青竹这才让人给他们松绑,撕掉头上伪装的假发,一人塞了一个装着砖头的包袱,让他们前去李府叩门。 几人是知道自家老大在南都城有人的,而且这次也是得了一个南都城里的朋友的信,这才冒险来南都劫掠。 也顾不上其中有没有什么阴谋陷阱,一得了自由,八人立刻就提着包袱朝李府跑去。 * “老爷!老爷!” 正在小妾床上酣睡的李千户,被门房的声音惊醒,十分不悦: “找死吗狗东西!大晚上的吵吵嚷嚷什么?” “老爷恕罪!实在是门口来了一伙持刀的倭人,自称是什么向二哥的手下,有要紧事求见老爷,小的不敢得罪他们,这才不得已前来通报啊!” 南方的百姓都是谈倭色变,看到持刀的倭人,门房哪能不害怕。 哪怕李千户发怒,也赶紧硬着头皮说明了原委。 听到倭人,向二哥两个词,李千户顿时被惊得睡意全无。 向二哥,那可是倭寇! 他的手下怎么会持刀找到南都城里来了! 这要是被人看到,他怎么说得清! 勾结倭寇被报上朝廷,那可是死罪。 而且,有要紧事,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莫非是慈航观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快叫他们进来,不要吵吵嚷嚷惊动邻居!让他们在花厅等着,我立刻就来!” 门房领命而去。 李千户也不顾安抚娇媚的第九房小妾,赶紧穿上衣服去花厅。 与倭寇有关的事情,李千户自然不敢让府上的仆人们听去,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进入花厅前,他将几个伺候的下人全都打发了下去。 这才一脸不悦地低喝道: “向二哥怎么教你们办事的,竟然这副模样公然持械进入南都城,不要命了吗!” 为首的一人十分恼火,道: “奶奶的!谁想干这种蠢事!若不是你写信叫我们老大来南都打劫什么慈航观,我们又岂会遇到这等怪事,竟然被人打晕带进了南都城!” 这些人面对陈青竹都不敢开口,对李千户这样的普通人可没这么顾忌。 另一人也跟着道: “你既然让我们老大来南都,就得对我们负责。赶紧想办法把我们送出南都,去阳丰镇!” 这几人根本想不到他们的一干人马已经被陈青竹全灭,只一心想着回到阳丰镇,与他们的主力汇合,免得掉队。 李千户听着几人的话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让向二哥去打劫慈航观吗?事情办得如何了?” “你们说被打晕带进南都城又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本大人是绝不可能送你们出城的!” 这些人是肯定要送走的。 拿着他的令牌,想逃过城门的搜检也很容易。 但这些人实在来得太突然太奇怪了,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就送这些人出去。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今晚的事情。 向二哥带人打劫慈航观去了,他们在山下的阳丰镇留守,突然就被人打晕绑起来,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一群很凶的道姑送到了南都城里。 “等等,你们说送你们来的是一群道姑?” 李千户顿时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门房一脸慌乱地跑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 “府衙来了好多衙役,说咱们府上窝藏倭寇,已经强行闯进来搜查了!” “什么!” 李千户大惊失色。 看着花厅里几个连发式都没有伪装,身上还带着刀的明晃晃的倭寇,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今天要完! 第157章 当场抓获,要命的事。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快,立刻去侍郎府报信!” 危急之中,李千户便只想到了这一点。 只要姐夫肯捞他,他就还有活命的希望。 又对那八个倭寇道: “你们几个,想活命就赶紧跑,从后门翻墙出去!” 这几人若能跑出去,就不算罪证确凿,姐夫也会更好帮他运作。 八个倭寇听说衙役来了,也十分紧张。 虽说朝廷这些人马都很孱弱,他们几十个人常常就能打败上千人的军队。 但那是建立在有许多同伴互相配合,且有马在原野上可以冲阵,打不过就能立刻逃之夭夭的基础上的。 如今他们只有八个人,又被困城中,只要被数倍的衙役围住那就死定了。 几人立刻在李家仆从的带路下,往后门跑。 然而,跑到后门却发现那后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怎么拉都拉不开。 几人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开了后门,然后便惊悚地发现,外面有许多手持弓弩的衙役,正拉满了弓弦虎视眈眈。 见几个倭寇一冒头,便是一轮猛射。 倭寇们战力再强,那也是血肉之躯,如此密集的箭矢之下,哪怕反应很快,也还是被射中了三人。 其中两人都是致命部位受伤。 顾不上同伴,剩余倭寇赶紧关门。 几乎是立刻,便听到撞门的声音响起。 倭寇们无法,只能往前院退。 “还有别的门吗?” “没有了,就前后两个门!” “后院有弓弩手,我们从前门杀出去!” 倭寇头目发狠道。 而李千户这边,也是立刻就带人前往大门口,试图与外头的衙役周旋一番,以便给那些倭寇拖延时间。 他走到前头,便见带领衙役们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眉目俊朗的年轻人。 一见他便一脸正义的大声喝道: “李千户!昨夜城东慈航观与阳丰镇遭遇倭寇洗劫,有人亲眼见到残余倭寇带着在慈航观所劫财物来到你府上,快把倭寇和苦主财物交出来,速与我去府衙领罪!” 这一夜陈青竹等人几番奔波,到此时,天色已经亮了。 听到衙役们的动静,有不少早起买早点的百姓都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李千户住的这片街区,并非达官贵人云集的区域,而是属于有些小钱的百姓们住的。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李千户仗着没人比他身份更高,经常横行霸道,欺压邻居,诸如吃霸王餐,强占他人宅院,强迫邻里中长相俊俏的姑娘媳妇等事数不胜数。 周边的百姓们对他十分痛恨,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听到郑元乃的话,这才明白为什么李府被包围。 没有一个不信的,闻言纷纷道: “这李千户不仅平日里欺压乡邻,还勾结倭寇,真是坏透了!” “赶紧把他捉去杀头!” “嘘,可小声些吧,只怕他背后有人,这次死不了,回来还要报复我们呢!” “这要是都死不了,那可真是苍天不公啊!” 李千户闻言,立刻大怒: “哪里来的瘪三胡乱污蔑你李爷爷!老子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窝藏倭寇!” 郑元乃却不理会他,直接下令: “府衙办案岂能冤枉了你,来人,将他绑起来,送到府衙去!” 李千户此时已经明白,自己是遭了慈航观算计。 虽然不明白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掌握着慈航观的把柄。 府衙如今是那姓严的掌控,肯定跟慈航观是一伙的,自己若是进了府衙,说不定就没命活着出来了。 一干衙役立刻领命朝李千户包围过来。 李千户见状,心中大急,拔出随从身上的佩刀,就指着衙役们叫嚣: “侍郎府来人之前,我绝不去府衙!我可是兵部钱侍郎的小舅子!你们谁敢上前一步,刀剑无眼,砍了你们也是白砍!” 衙役们闻言,还真不敢再逼近。 正在此时,后头传来奔跑喊杀声。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几个倭寇正奋力往大门处跑,后头追着二十多个拿着武器的衙役。 也不知怎么的,那跑在最前头的两个倭寇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后头三个仿佛是被他们两个绊住了,也收势不及扑倒在二人身上。 他们手中的刀,也砍在了那两人身上。 两个倭寇立刻发出惨叫。 追捕的衙役们见状,立刻一窝蜂涌上去抓捕几人。 一番扭打之下,那些倭寇已是身上鲜血横流,奄奄一息,被衙役们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为首的衙役上前禀报: “指挥使,这几个倭寇从李府后门逃跑,被小的们射中三人,如今这五人也已经被小的们擒获!” 郑元乃一脸严肃,横眉怒眼地看向李千户: “李千户,你窝藏的倭寇当场被擒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千户听到指挥使三个字,顿时对郑元乃的身份有了猜测。 正要呼喊自己是被慈航观与信众联手陷害,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 更诡异的是,身体也一点都动不了。 需要辩解回击的关键时刻,竟是怎么也说不出话,身体还动不了,直叫李千户又急又怕,憋得脸红脖子粗。 这在衙役和围观的百姓看来,自然就是罪证确凿,李千户恐惧之下根本想不出狡辩的话才会如此。 只有郑元乃知道,这一切都是观主的手笔。 目前所有事态都按照观主的预设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这让第一次独立挑大梁的郑元乃心里越发踏实,照着观主所交待的,扬声道: “李千户,你老实交代,你一个陆军千户,是怎么与这些倭寇勾结上的?以你的官位,应该也给他们提供不了太多便利吧?莫非这背后还涉及到其他人?” 围观百姓和衙役们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他不是说他姐夫是兵部钱侍郎吗?侍郎官大,肯定是和侍郎也有勾结!” “没错!他姐夫姓钱,据说是东南沿海那边的大族,和倭寇勾结完全说得通啊!” 李千户听得越发着急,大冬天的,头上的汗珠都下来了。 虽说钱家与倭寇有合作是事实,可这种要命的事,怎能被广为传播出去! 到时候,若他姐夫被朝廷调查,还能保得住他吗? 慈航观这些贱人,当真是狡猾可恶至极! 正焦急不已,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动了。 李千户惊恐万分。 因为他看见自己拿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紧接着就是一痛,热流激涌而出。 第158章 他竟对那观主的可怕之处一无所知。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李千户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却还未丧失意识,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哎呀!这李千户畏罪自尽了!”百姓中有人惊呼。 “快叫大夫来,他是这起倭寇大案的关键人物,可不能让他死了!”这是那年轻指挥使的声音。 “肯定是我们说中了要紧事,他怕扛不住审讯暴露上线,这才畏罪自尽的!” “看来跟那倭寇勾结的果真是那钱侍郎,我们刚说到钱侍郎,他就挥刀砍向了自己的脖子!” 李千户躺在地上,心中又急又气,想要怒骂辩解,却因为喉管已经被切断,根本无法再说话,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没多久,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指挥使,这是在李府库房里搜出的金玉之物,上头都印有“献予慈航观”的字样,想必正是那些倭寇从慈航观抢夺而来的!” 李千户听得大怒。 呸,那些明明是慈航观分给他的供品,怎么可能是倭寇抢来的财物! 等等! 从慈航观第三次给他送供品开始,所有的金玉之物上,便镌刻着“献予慈航观”的字样,叫他平时都不太好拿那些金子去花用,那些玉器更是不好出手。 他让张六给慈航观提过,慈航观说那是信众们特意刻上去的,不好干涉,免得显得方外之人太在意钱财。 他觉得也有道理,便只好忍着,打算以后统一拿去处理。 如今看来,莫非竟然是那姓陈的早就准备好要夺回这些东西,才会如此? 没错了,那些倭寇说了,是一群道姑把他们打晕了带进城里扔在李府门口的。 所以,那姓陈的竟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夺回所有供品,并且如今的情形,也是她存心设计,要他的命,甚至还想把他身后的钱家也牵扯进来,一网打尽! 那他刚才突然无法开口无法动弹,是不是也是那姓陈的手笔…… 是了,她可以瞬间让百病百伤全消,能使用这般诡异的手段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既如此,上百个倭寇又真的能奈何她吗? 这一刻,李千户心中终于涌出了无尽的后悔。 这般心机,这般能力,又怎么可能是他能驾驭的人! 他竟对那观主的可怕之处一无所知,还满以为自己能拿着一些把柄就永远掌控她,让她成为自己的摇钱树。 姐夫钱侍郎早就警告过他,不要贪图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那只会害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他从来听不进去。 如今,后悔也晚了! 李千户在无尽的怨恨,懊悔与不甘中闭上了眼睛,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郑元乃则率领衙役,将李千户家所有财物全部装箱封存,一起抬到了府衙。 由严庆之提拔上来的新任同知亲自升堂审案,判决将慈航观的所有供品全部返还,并且还从李千户家查抄的财物里,拨了两千两现银作为对苦主的补偿。 每一件供品返还前,都是拿到旁听百姓跟前展示过的,确认为慈航观所有才予以返还,处理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旁听的百姓们,除了觉得自己参与了一桩大事,颇有成就感以外,便是诧异于慈航观的富有。 一个在世俗中被认定为清贫的道观,竟有如此多珍贵的供品,实在是很难让人不震惊和讨论。 “有钱人的钱可真好挣啊!居然给一个道观捐献了这么多财物!” 有人暗地里嘲笑慈航观那些信众人傻钱多。 也有人说: “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脑子难道不比我们这些一事无成的平民好用?能让那些人如此推崇的慈航观,定有过人之处!” 说不定是其中的神佛特别灵验。 暗自决定以后有空,也要去慈航观烧香。 陈青竹戴着帷帽,隐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讨论,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要连本带利地拿回属于慈航观的供品,还要名正言顺地铲除李千户,此事就得摆在百姓们眼前,被议论是免不了的。 况且,南都城以后迟早是她的龙兴之地,让当地百姓们逐渐对慈航观的特殊有些印象,也并不完全是坏事。 至于其他,仅剩的几个倭寇,在被衙役逮捕的过程中就受了致命伤,人没活到府衙就死了,不会有机会说出慈航观将他们带进南都城的事。 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倭寇,哪怕全死了,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没有人可以据此追究郑元乃和经手此案的官员与衙役们的错处。 剿灭一百多个倭寇这等大功,只要郑总兵运作一番,郑元乃便会有个极好的去处。 真正掌握五城兵马司不太可能,但做个抗倭将领是没问题的。 总之,手里的兵力不会少。 府衙的案子审理结束,陈青竹便带着离家已久的供品和欢天喜地的坤道们返回慈航观。 五城兵马司与兵部都已经得知郑元乃这个荣誉指挥使,竟是以一己之力,带领慈航观的坤道,以及阳丰镇的百姓击杀一百多名倭寇,都派了人跟着慈航观的队伍一起来清点接收首级。 击杀一百多名倭寇,那可是抗倭战绩中许久未有的辉煌成绩。 报上去,必定会让陛下龙颜大悦。 因此,向来懒政的两个衙门这次的响应无比迅速。 兵部来的是一位姓周的侍郎(钱侍郎因为涉险勾结倭寇是没资格来的。) 五城兵马司更是直接来了其最高掌权者杨指挥使。 这人和郑元乃虽然同为六品指挥使,在五城兵马司的地位却完全不同,一个大权在握,一个却是荣誉性的虚职。 两个衙门来的官员,看到慈航观主殿后那满地狼藉与横七竖八死状凄惨的倭寇尸体,均是震撼不已。 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想,该如何上报,才能从这次击杀倭寇的大功里分上一杯羹。 对于名义上指挥这场战斗的郑元乃,都是十分客气热情。 陈青竹在一旁看着,对郑元乃略一点头示意,便离开了现场回东苑去了。 她之所以会如此高调击杀全部倭寇,也正是看准了朝廷这些官员们的行事作风。 如此大功,岂有不抢的。 以郑元乃的出身,首功肯定是不会被抢走的。 但其他真正参与的平民百姓,就别想沾边了。 击杀倭寇这件事,上报朝廷后,慈航观除了能占个“被倭寇抢劫的倒霉道观”,甚至连名字都不会出现在奏报上。 第159章 没有比追随观主更好的路。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也正好合了陈青竹的意。 在炼气后期能画出符箓之前,能储备大规模的攻击手段之前,她都不准备在皇家那里挂名。 与提着供品的几个坤道回到东苑时,便见慧云正带着蓉娘站在离入口不远处,一大一小都翘首以盼。 看到陈青竹的身影,两人都是眼睛一亮。 “观主!” “娘亲!” 蓉娘跑到陈青竹身边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见她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连昨日道袍上的血迹都不见了,这才开心地道: “娘亲是不是把坏人都打败了?” 陈青竹点点头,柔声道: “当然,一个都没留。” “娘亲好厉害!” 蓉娘立刻满眼崇拜。 慧云看着几个坤道手里提着的大包袱,心中有所猜测又不敢确定: “观主,这莫非是……” 陈青竹微微弯唇: “我说过的,定会给你们报仇,并连本带利地拿回所有供品。今天做到了。” 慧明在一旁兴奋地补充道: “李千户那恶贼,怕是怎么也没想到,引倭寇来害我们,最终竟是成了他自己的亡命刀。平日里耀武扬威,今天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个人赃并获的时候,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怕牵连到钱侍郎府上,竟是抹脖子自尽了!” 慧云可是深知李千户那厮贪生怕死,又狡诈凶恶的本性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无理也会辩三分,绝不可能因为被抓个现行就吓得说不出话,还为了保住钱侍郎自尽。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观主用神通手段控制了他,让他说不出话,又不得不自尽。 人赃并获之下,已经足够置李千户于死地。 观主根本不用亲自去那一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浪费神力杀人。 之所以如此,只怕是因为不想让死到临头的李千户,把慈航观坤道们那不堪的过去宣扬出去。 明明观主是最后来净慈庵的,就算宣扬出去,也不会影响观主本人。 甚至,运作一番,还能让观主的神使形象变得更加光辉正义。 可她却选择大费周章掩盖此事。 为的正是不让她们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被人揭开。 这番毫不居功的爱护之心,叫慧云感动得无以复加。 “观主大恩,慧云永世难忘!” 慧云郑重下拜,心中激荡不已。 她的观主是如此强大,对亲近之人却如此爱护。 能追随这样的主君,她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陈青竹微微一抬手将人扶起来,含笑调侃道: “慧云这般忠心又能干的下属,我自然要护着宠着。快起来,去给大家传个话,今日晚膳后表彰参战的勇士,所有人务必到齐。” “是!” 晚膳后,慈航观所有坤道齐聚在西苑的空地上。 陈青竹阔步走到最前头,扬声对众人道: “昨日,那姓李的千户引来倭寇,欲夜袭慈航观。大家齐心协力筹备陷阱,奋勇杀敌,皆有功劳,所有人全部赏银一两!” 有赏钱发,普通的坤道们自然高兴。 但因为对陈青竹的敬畏加深,全然不敢再像往日一般喧哗嘈杂,仅仅只是面露喜悦之色,静等观主继续训话。 陈青竹又道: “随本座前往阳丰镇的众人,功劳最大。为嘉奖你们的勇猛无畏,本观主以二十两一个人头的标准赏赐杀敌者。接下来,念到名字的都上来领赏!” 参与杀敌的十个拥有巨力的坤道,顿时又惊又喜。 昨日阳丰镇上的六十多个倭寇,几乎有四五十个都是她们杀的。 但之所以如此容易,主要还是因为观主赐予了她们巨力,还用神通手段从旁协助,不然她们就凭她们这些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新手,哪怕平日训练有素,遇上杀人如麻的凶悍的倭寇,只怕会死伤惨重。 这般情况下,她们其实没指望能拿多少奖赏。 可观主竟然按照朝廷奖励的三分之一给她们支付赏金,怎能不让人喜出望外。 “慧明,杀倭十一人,赏银两二百二十两。” “慧聪,杀倭七人,赏银一百十四两。” …… “慧茂,杀倭三人,赏银子六十两。” 一盘盘白花花的银子送入受赏的坤道们手中,受赏的坤道无不激动得面色通红。 明明昨日是第一次杀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如今也全化作了乍然暴富的兴奋。 没受赏的坤道们同样看得眼热不已。 没人认为自己上阵会是杀敌最少的那个,个个都看着慧明的二百二十两,以及中间那些得了一百多两赏银的。 这可是一笔巨款。 一二百两,在周边县城里都能买个两进的院子了,哪怕是在南都城,也能在地段差些的地方买到三五间房屋,足够一家人居住了。 身为女子,竟能凭借一次杀敌,赚到数量如此惊人的银两。 众人都觉得往日的认知被颠覆了。 同时也再次意识到,只要毫不犹豫地听从观主的命令,前途究竟有多么光明。 之前那八个因为练习功法会让身躯变得高壮而犹豫放弃了的坤道,此时个个都后悔极了。 当初犹豫,还不是因为总觉得万一哪一天不能再在慈航观当坤道,或许还能找个人嫁了,有个依靠和归宿。 身体太过高壮,总归是不被男人喜欢的。 如今看来,要什么退路,这世上还能有比追随观主更好的路吗? 自己若能挣来那许多钱,根本不需要依靠男人。 而且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不必受任何人欺压。 就算要嫁人,有那一身力气也不怕遇人不淑,就跟那秦家大小姐一样对男人一顿胖揍,那就绝不会有什么不平不顺的事。 她们先前,竟是因为一时短视,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观主,我们可以重新学习功法吗?” 有人忍不住当场站出来请求道。 陈青竹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时移世易,再想学习功法,需有大功方可。” 八人顿时垂头丧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其余人见状,也是感触良多。 结束集会后,纷纷道: 以后观主说什么,大家毫不迟疑去办就是了,不然像她们八人一样错过大好机遇,那可就后悔不迭了! 总之,观主神通广大,能幸运地身在慈航观,本身就等于踏上了通天之途。 但能飞多高,挣到多大前途,却要看个人能力与表现了。 如今,观主跟前已经有那么多非富即贵的信众,她们这些下属若再不好好努力,恐怕迟早有一天会被抛下。 自这以后,众人皆是越发忠心卖力。 她们想的没错,随着观主展现的能力越多,想要追随的人就越多。 还不说南都城那些信众知道了消息会如何。 就连原本被罚做苦役的那些净慈庵戒律堂尼姑们,昨夜听到倭寇入侵的动静,却是转眼之间就被观主施法杀个片甲不留,如今又旁观了这场嘉奖,那也是彻底心服口服,只想能被观主收入麾下。 有几个人打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姿态无比恭敬地道: “我们愿意从此以后效忠观主,请观主随意差遣!” 陈青竹不置可否,神情淡淡的: “你们与慈安一同助纣为虐,罪孽深重,且赎罪满三年再观后续表现吧。” 即使如此,苦役们也十分振奋,觉得不再是无期限地做苦役,人生有了盼头了,纷纷满脸激昂地表示,以后定会好好表现。 而南都城的慈航观信众们,几乎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当日下午便已经听说了慈航观被倭寇袭击的事。 第160章 观主说他有这才华,他就有。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李千户那案子的重点是李千户窝藏倭寇,以及为慈航观追回供品。 哪怕是严庆之,也不知道这次倭寇来袭,慈航观除了被抢了供品,还遭受了什么损失。 当时郑元乃来借兵,并说观主要讨回供品,捉拿逃进城里的倭寇以及倭寇同党,他也没敢多问,就照着安排去了。 为着倭寇背后牵扯的钱家忙得头昏脑涨,快下值了才想起让严夫人准备慰问品,去慈航观探望观主与道长们。 而其他人,也是听下人回来说起“一个叫慈航观的道观被倭寇袭击,抢走了好多价值不菲的供品”云云,才得知慈航观被劫的事。 从传闻来看,慈航观仿佛是在此次倭寇来袭中吃了大亏。 可即使如此,也依旧没能影响它在信众们心中的地位。 毕竟倭寇的凶悍是出了名的,连官军也对倭寇无可奈何,更何况慈航观除了观主以外,只有三十余个女道长呢。 观主虽有诸多神通,却看起来武力并不强大,被倭寇打劫成功也很正常。 若有人因此轻视了观主,那才是犯蠢。 他们巴不得信众里多几个这样的蠢货,才好显得他们虔诚呢。 第二天一大早,诸多信众们纷纷带着供品,工匠,钱粮,建筑材料,大夫药材等物赶往了慈航观。 众人在停车的时候看到彼此,心中顿时无比失望。 除了御史家的袁老夫人,竟是都来了。 看来能成为观主虔诚信众的,都没有蠢人呐。 众人一边感慨着,一边结伴前往观内。 刚走进主殿,便看到主殿后头的院子里,郑元乃的夫人卫氏正在指挥着工匠更换院子里被砸坏了的石板。 慧云道长也在那里,正笑盈盈地跟卫氏说话。 秦大富第一个跑上前去,关切地道: “慧云道长,听说前日夜里慈航观遭遇倭患,观主和各位道长可还安好?除了这院子,还有哪里损毁,我带了工匠,可以立刻帮忙修补重建。” 跑得气喘吁吁的曾老夫人不甘示弱,道: “可有人受伤,老身带了药材和大夫!” 南都商会的会长杜宗权紧跟着凑上来: “听说那些倭寇喜欢杀人放火,可有烧毁什么家什?冬日天寒,我带了些被褥衣裳来给观主和道长们应急……” 刘首富也围了过来道: “不知道观里缺什么,我带了五千两现银,道长和观主们缺什么尽管让人去买,钱不够再吩咐一声便是!” 定国公夫人瞅准一个空隙赶紧挤到慧云身侧: “道长可知是哪一伙倭寇打劫了慈航观?老身叫我家国公爷重点通缉这些人,必把他们抓来给观主和道长们报仇出气!”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切着,生怕自家落了后,显得不够殷勤虔诚,直叫慧云想说话都没机会。 卫氏见状,顿时捂着嘴呵呵笑起来。 众人一脸莫名地看向她,这才安静下来。 “郑少夫人笑什么?”定国公夫人有些不悦。 卫氏道: “我笑大家关心则乱啊,要不大家先听慧云道长说说慈航观到底需要什么?” 慧云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含笑看向众人: “多谢大家的一片好意,不过目前观中唯一损坏的就是这院子里的石板,已经由郑少夫人带了人来修整,其他倒是都不需要。” 众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按理说,倭寇来袭,烧杀抢掠刀剑无眼的,观里再怎么都会有些房屋家什和其他财物上的损失啊,怎么只损毁了院子里的石板呢。 “就这么点损毁吗?道长您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啊!” 严夫人刚才没挤进去说上话,此时连忙上前道。 定国公夫人也道: “没有太大损毁也是好事,不过那些倭寇胆敢侵袭慈航观,真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观中可有道长记得那些倭寇的长相,好叫我家国公爷顺藤摸瓜将这伙人抓来……” 倭寇虽说十分狡猾难抓,但这也正是向慈航观献殷的好机会,而且是其他人都无法做到的。她相信以国公爷对慈航观的重视,绝不会怪她自作主张。 慧云道: “那倒是不必,这伙胆大包天的倭寇,已经被小郑大人带领我等,与山下的阳丰镇的百姓们全数歼灭了,个个都死得很惨,也算是对不敬慈航观的惩罚了。” 众人闻言,全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卫氏。 定国公夫人更是直言不讳: “先前竟不知元乃有这般才能!” 郑元乃那小子,可是从小就资质平平,不管是对兵法还是四书五经,都没什么突出表现。 怎么可能突然就这般厉害,短短一个晚上,连续奔袭三地,全歼了一伙许多沙场老将都无可奈何的倭寇。 卫氏不敢在慈航观给自家丈夫揽功,但也不好明着透露真相,只隐晦地道: “观主说元乃有这才能,他就有。” 众人都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其中的意味。 也就是说,那些倭寇都是观主出手除掉的,只是观主向来低调,便把功劳安在了郑元乃头上。 “这次总共歼灭了多少倭寇啊?” 严夫人好奇地问道。 卫氏道: “大约一百三十多人吧!”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大为震惊。 一百三十多个倭寇那是什么概念,那是能横扫千军的存在。 当然,这也有朝廷军队孱弱不堪,经常一触即溃的原因在里头。 但倭寇的凶悍狡猾是出了名的,只要见着形势不好,那是立即打马就跑,一刻都不带犹豫的。 观主竟然能让这一百三十多人只逃走八个,其他全部歼灭,实在是厉害极了。 哦,对,后来这八个跑进城里也没逃掉,全死了。 “可知打入慈航观的有多少人?” 杜宗权问道。 “六十余人吧。”卫氏没有隐瞒。 因为这些迟早都会出现在邸报上,没必要瞒着这些同是信众的人。 “嘶——” 杜宗权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观主可真是法力无边啊!”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落到主殿的门上。 主殿的门完好无损,依旧是往日的模样。 整个慈航观里,除了他们脚下这院子的石板有损毁,其余的,竟是连门窗上都没有任何刀剑印记。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些倭寇一进来就被关进了这个院子里,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被歼灭,连破窗破门而逃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众人顿时明白杜宗权为何反应这么大。 他们竟是一直不知道,观主她竟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杀死五六十个战力超群的倭寇。 这样的事,除了鬼神,没有任何常人能做到。 想到此,众人对陈青竹这个观主,越发崇拜的同时,更添了几分敬畏。 观主不仅有让他们垂涎的各种能力,更是有恐怖的杀人手段! 惹怒了她,恐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于郑元乃能被观主随手就送了这一场泼天功劳,众人也是羡慕至极。 这可不仅仅意味着一次升迁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观主所透露出来的,看重且打算扶持的态度。 “小郑大人可真是好福气!” 众人纷纷恭贺卫氏。 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在不服气地想,郑元乃那小子,凭什么得观主如此看重? 仔细一回想,这小子似乎就是在赈灾期间才开始冒头的。 想起郑元乃在救灾时亲自奔走去接灾民,众人顿时悟了。 看来往后还得多行善事,才更容易得到观主的青睐。 * 得知观里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信众们只得悻悻离开。 唯有秦大富,得了慧云道长一句“观主有事吩咐你”的话留下了,再次引来其余信众羡慕的目光。 严夫人回到马车上,也是感触良多,对心腹嬷嬷感叹道: “没想到,比不过秦家也就罢了,竟还叫郑家人后来居上!眼瞅着定国公府也比我们家有权势,以后咱们严家说不定就要在这些官家信众里垫底了。” 嬷嬷安慰道: “夫人,那不还有袁家吗?要说垫底,肯定是他们家啊。” 严夫人撇了撇嘴: “怎能跟她家比,袁家每次关键时刻都缺席,我看都不是垫底不垫底的问题了,只怕都要在虔诚信众里被除名了。” 被议论的袁家,如今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第161章 御史夫人病危。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唯一的女主人袁老夫人,因为前些时候天气突然转寒着了凉,已经缠绵病榻好些时日了。 人上了年纪,大多经不起病。 更何况,她得的是风寒,这就算放在年轻人身上,也是一种十分危险的疾病。 哪怕每日里都叫大夫来调整药方,她的病情也依旧没有太大好转。 眼看着妻子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袁御史连督查院点卯都不想去了。 他见过太多人,原本好好的,因为一场风寒说去逝就去逝。 他怕妻子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与其他人的生离死别他都可以接受,唯有妻子,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哪一日下值回来,家中再没有她的情形。 今日早起,袁老夫人终于稍微好一点,有了说话的力气,发现他竟然好几日没去衙门,立刻把他轰着去了。 见夫人似乎好转了些许,袁御史也放心不少,一大早去了衙门处理积压了几日的公务。 如今他依旧不管事,并没有太多公文非他不可。 忙活了一上午,他便把积压的公文处理完了。 想起妻子最近因为风寒,胃口极差,吃什么都发苦发腻,他决定早些下值,绕道去一趟传说中的珍宝斋,给夫人买两道爽口又开胃的点心。 这珍宝斋店如其名,其中的点心价比珍宝,一二两银子也仅够买一道点心,却是无比美味,叫人吃完之后唇齿留香欲罢不能。 价格如此昂贵的点心,袁御史和夫人自然是都没有吃过的。 他只是以前偶然听到下属闲谈,说是买了珍宝斋的点心去哄家中的病美人小妾,令其胃口大开云云,想来是很适合病人吃的。 来到珍宝斋,才发现竟然有不少人在排队。 一问才知道,许多点心是现做现卖的,所以都要等不少时间。 那些有经验的大户人家,都是派下人来排队,像袁御史这般亲自来的倒是不多。 虽然人很多,但空气中弥漫着的诱人香气,叫人垂涎三尺,想到自家夫人闻到这点心的味道必定胃口大开,袁御史便甘之如饴地等待起来。 “老爷子,趁热吃啊,越热越好吃。” 等了一个多时辰,店里的伙计把用瓷盒子装着的点心递过来,特意嘱咐道。 感受着有些刮脸的寒风,袁御史连忙把精致的瓷盒放进怀里,用身上的旧棉袍子捂着。 “快快快,赶紧回家去!” 他急火火地上了马车,一路往家中赶去。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 袁御史拿出怀里捂着的瓷盒子,满脸笑容往寝居走去。 刚走进院子里,便见伺候夫人的老嬷嬷一脸焦急地迎上来: “老太爷,您上哪去了,我们派人去督查院报信都没找着您!老夫人她吐血昏迷了!” 袁御史顿时脑子里嗡地一下,一直抱着的瓷盒顿时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响声。 珍贵的点心落在地上,他却完全顾不上,赶紧往寝居跑去。 一进门,便见袁老夫人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脸颊通红,嘴唇却是灰白干裂。 一直为袁老夫人诊治的老大夫正在施针。 袁御史连忙问: “大夫,我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一脸愁容地道: “高热不退。老夫人上了年纪,身体底子差,还刚受了刺激吐了血,只怕情况有些不妙。” 袁御史连忙恳求大夫: “大夫,您一定要救我夫人,要多少诊金都行!” 大夫不敢应承,只道: “小人定会尽力为老夫人退烧,可到底能不能行,还得喝了药再观后效。” “那就拜托您了。” 袁御史心乱如麻,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照顾袁老夫人的嬷嬷: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夫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了刺激吐血昏迷?” 伺候袁老夫人的老嬷嬷上前回禀道: “中午孙小姐那边的花月过来说,孙小姐小产了。” 袁御史眉头紧锁: “先前不是还说茉娘的胎相很好吗?” 茉娘自从嫁去孙家,与那孙鹤荣倒也琴瑟和鸣,刚进门一个多月,便被诊出了身孕。 只可惜,孙鹤荣要去参加明年的春闱,必须早些进京,刚诊出身孕没多久,便乘船进京了。 袁老夫人担心孙家照顾不周,本是要将茉娘接回府中照顾的,茉娘不肯。 特意将身边的老嬷嬷派过去,茉娘的婆母也不收,说是家里人手已经足够,她也有经验,定能照顾好茉娘。 袁老夫人也不好强求,只能作罢。 老嬷嬷道: “原本是挺好的,可自从姑爷进京后,那亲家夫人就时常借口头疼脑热,叫孙小姐前去照顾,不仅要让她亲自端茶递水,彻夜守着,还老是说些难听话辱骂。” “我们孙小姐忍辱负重,那亲家夫人却还总是对外说孙小姐不知人间疾苦,她教导这样大家出身的儿媳妇有多费心多为难,还说孙小姐日日对她这婆母没好脸色,还让婢女酸言酸语欺负她。” “孙小姐日日抑郁寡欢,却丝毫不肯跟家里透露半分,又劳累过度,这才小产了。” 袁御史一听就明白那心机深沉的孙家妇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妇人要如此磋磨茉娘。 可她在外头名声极好,又一个孝道压下来,茉娘这边便完全处于劣势。 夫人千挑万选,却给茉娘挑了一个这样的婆家,等于亲手把她送入了火坑,心中如何能不悔痛交加,大受刺激。 “这可恶的毒妇!” 袁御史气得青筋暴起,可眼下他根本分不出心神来处理茉娘的事,只能派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先去孙家那边照应着茉娘。 大夫开的药很快熬好端来,袁御史亲自守着袁老夫人被灌进一碗药,心中不断祈求着一定要退烧。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袁老夫人不仅没退烧,反而烧得越发滚烫,整个人开始抽搐。 “这……高热惊厥!” 大夫大惊失色,赶紧施针压制,好一会儿才让袁老夫人平静下来。 擦了擦头上的汗,大夫一脸遗憾地道: “大人,老夫人的病症到如今这般地步,药石无灵,小的已是束手无策。您另请高明吧!“ 袁御史顿时如遭雷击。 这可是杏林春堂最好的大夫,最是擅长治疗风寒,他花了不小代价才请来为夫人看病的。 若这位大夫都对夫人的病症没有办法,那他的夫人岂不是只能等死。 “不就是高烧吗?下猛药退热,肯定能行的!” 他下意识紧紧抓住大夫,急切地道。 大夫有些惊恐地解释: “小人为老夫人医治多日,药本就越下越猛,如今连针灸也多次用上了,还是不能退烧,反而越烧越严重。小人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暂时支应着,大人赶紧去请别的大夫来,不然抽搐的次数多了,老夫人随时可能丧命!” 袁御史顿时颓然地放开了手,双眼无神地看向床上烧得双颊通红的妻子。 夫人答应嫁给他这个农家小子的那一天,他就曾暗自发誓,以后考上进士,定要让夫人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一辈子! 可事实上,夫人跟着他这几十年,根本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总是在颠沛流离担惊受怕。 临到老了,因为他的坚持,也没能福泽子孙,连唯一的外孙女,都没法找到好姻缘,让夫人昏迷之前,依旧在为茉娘揪心焦虑。 她若就这么死了,只怕是死不瞑目。 他的夫人不该这样痛苦地死去! 他不能让他的夫人死! 如今,只有一处还有一线希望—— 他很快下定决心,吩咐下人备车,然后满脸决然地走到病床前,吃力地背起妻子。 他要带夫人去慈航观求药。 无论那观主要什么,只要他有,他都愿意给。 只要她肯施舍那传闻中能顷刻治疗风寒的仙露救他夫人! 第162章 他值得更多的尊重与耐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袁家所住的官署位于南城,距离慈航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哪怕山路已经过修整扩宽,但如今是晚上,行路速度大受限制,没有两个半时辰是根本赶不到的。 为防止路上出意外,袁御史还恳求了那杏林春堂的大夫一起在路上照应。 也幸好带了大夫,一路上袁老夫人两次抽搐,停下车来施针压制才勉强平静下来。 明明只有两个多时辰,袁御史却觉得度日如年,下车时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可他顾不上这些,让车夫和大夫守着袁老夫人,然后立刻爬上了阶梯,焦急地拍打起了慈航观的大门。 陈青竹五感灵敏,听到观外的拍门声,便已经从入定中清醒。 没多久,就听到慧云急匆匆地跑来敲门: “观主,袁御史深夜来访,说他妻子病危,求您赐予仙露救命!” “把他和病人一起带到知客堂来。” 慧云明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难掩惊讶地问: “观主要这么轻易答应他吗?” 这完全不是观主的行事作风啊。 这位袁御史可是来过道观的,却是连一炷香都没烧,明显是不想和慈航观有牵扯。 既如此,岂能不好好设一番门槛,叫他饱尝求得仙露的不易,往后也才会对观主越发敬畏虔诚。 “没错,去办吧。” 陈青竹肯定地道。 她知道慧云不理解。 但袁御史这人,对她来说与其他信众不一样。 此人有才干,有能力,为官清廉,不惜得罪满朝权贵也要为民变法,在这贪墨成风的朝堂里,可谓是一股清流。 一般来说,能臣与清官难兼得,这位袁御史却偏偏两者兼而有之。 就算是刚愎自用如当今皇帝,也愿意摒弃帝后党争的前嫌,几次试图起用他。 陈青竹又怎么会放过这难得的瑰宝。 作为她心中最理想的能臣与忠臣,他值得尊重,也值得多花些时间与耐心去收服。 施了个涤尘诀,让因为修炼了大半夜而有些褶皱的道袍恢复平整,陈青竹这才迈步来到了知客堂。 此时袁御史已经带着袁老夫人一起在堂中等候,心中却是无比焦虑与忐忑。 从这位观主往日的行径来看,她是十分注重自身权威,容不得信众半点不敬的。 而且,从那次赈灾来看,此人还有些料事如神的神通。 若她知晓他往日的作为,他今日要求取到治病的仙露,只怕极其艰难。 可为了夫人的性命,就算再难,他也要全力一试。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跪地磕头恳求,甚至摒弃一切,“卖身”慈航观为奴。 或许这也依旧不够。 若能让这观主息怒,他愿意接受任何羞辱。 “观主。” 听到那知客坤道的声音,袁御史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白色道袍的女道人宛若降世神灵,高洁,神秘,又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严。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都没看清楚她是如何动作,她人就坐在了主位上,轻轻一抬手,一个洁白的瓷瓶便已经从她袖中飘出,稳稳地悬浮在他面前。 袁御史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般手段,他活了几十年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愧是能降服那么多非富即贵信众的能人异士。 “袁御史,仙露在此,拿去与你夫人服用吧。” 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几分温和。 刚回过神的袁御史再次怔住。 这就是那传闻中可治百病的神奇仙露? 那么多富商巨贾与官员梦寐以求,来慈航观伏低做小多日,各种殷勤讨好,再加上赈灾的大功方才能被赐予的仙露,竟然如此轻易就给他了? 没有想象中的下马威,没有任何刁难与门槛,实在是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不真实。 “这……观主,您不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在朝堂上被千夫所指也绝对不皱一下眉头的袁御史,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上首的观主微微扬唇: “当然要,我这慈航观的仙露从不白给。先给令夫人服药吧,其余杂事稍后再说。” 袁御史闻言这才觉得安心些,立刻伸手拿过那瓷瓶,在慧云的提示下,揭下塞子,将其中的仙露喂到了袁老夫人嘴里。 没多一会儿,袁老夫人身上的滚烫的温度便迅速消失,唇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 她睁开眼睛,猛地一下推开袁御史,就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然后舒服地长长叹息一声。 袁御史亲眼见证自家夫人大变活人,由先前的死气沉沉毫无反应,变得精神百倍,心中激动不已。 “可还有哪里不适?” 他关切地道。 袁老夫人摇了摇头,仔细感受着自身的感觉: “哪里都舒坦又轻松,就像年轻了好几岁一样。” 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她脸上的神色逐渐转喜为悲,“我……我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正准备交代后事,便听慧云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袁老夫人放心,你刚才已经饮下仙露,疾病全消,不是什么回光返照!” 袁老夫人这才发现身侧还站着个人: “慧云道长!” 她震惊地喊了句。 站起身来环视一周,又发现了主位上的陈青竹,连忙郑重地福身下拜: “观主!” 陈青竹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 袁老夫人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动容地看向袁御史: “老头子,你向观主求了仙露,你……” 她知道仙露向来不易得,要求得仙露,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所以,这些时日她哪怕风寒越来越重,反倒是再没提过来慈航观求仙露的事。 她渐渐认同自家老头子的话,生死有命。 她已经是这么大年岁,死了也就死了。只要活着的人能继续好好活着就好。 老头子身体还算健旺,茉娘也嫁得如意郎君,还怀了身孕,她也没什么好放心不下了。 如今自己能饮下仙露病症全消,自家老头子定然付出了不小代价,身体的病症好了,心中反倒忐忑难受起来。 袁御史见她面色红润行动轻松,已经确定她真的好了,心中的哀痛顿时转为欣喜与安宁,眼神也无比柔和。 不过此时不是说夫妻私话的时候,他温声道: “我与观主还有事要谈,你且去车上等我。” 第163章 观主绝对在下一盘大棋。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车上备了暖炉,也不怕她冷着。 在外头的大事上,袁老夫人向来很给他面子。 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观主与自家老头的交易已经达成,便容不得他们反悔。 哪怕心中不安,却也还是只能让他去履行承诺。 与陈青竹与慧云告辞,袁老夫人离开了知客堂。 目送她走远,袁御史这才回转身来,恭敬地对陈青竹拱手下拜: “观主救了内子,便是我袁某的大恩人,您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已经是一副任由差遣的姿态了。 在来慈航观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好了,不管这观主要他做什么,他都认。 哪怕是违背原则之事。 反正他也是年过花甲,没几年好活,从今往后,他只当自己死了便是。 “坐着说话。” 陈青竹语气温和。 袁御史依言坐下。 陈青竹道: “方才的话,不过是为让你快些给令夫人服下仙露,免得耽误了病情。袁御史问我,想要你做什么。其实还真没什么要你做的。” 袁御史面露诧异。 陈青竹满含赞赏地看着他,继续道: “本观主只是敬重袁御史为人为官的风骨,顺手施为而已。袁御史曾经的变法,拯救万民于水火,朝廷没对你的功绩给予应有的嘉奖,但这苍天却不会忘记你的功德。” 说到这,陈青竹微微一笑,“你便当这是我代天道与你嘉奖。” 袁御史为她这番话怔住。 他的那些变法措施,都是有利于平民百姓而损害权贵利益的。 从诞生之初,就被众多朝臣权贵乡绅甚至许多读书人所反对。 一开始,百姓们也的确受益,但施行的时日久了,反而给了贪官污吏越来越多的借口盘剥百姓。 无数骂声铺天盖地而来,百姓们在权贵的煽动下,骂他是祸害天下的佞臣贼子,要求废除变法并将他斩首。 有时候,他甚至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如今,却有一个手段高明,能力惊世骇俗的上位者,如此肯定地对他说,他曾拯救万民于水火,天道记得他的功德! 袁御史心中那早已枯涸的雄心壮志,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动容。 他很快醒过神来。 哪怕对方真的是因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才选择帮他,可欠了人情便是欠了人情,不能因为对方给了台阶便理所应当地收下了。 “仙露贵重,袁某岂能安然领受。” 那仙人般的观主目露沉思,好一会儿才笑着道: “若袁御史真的觉得受之难安,那便做回曾经的自己吧。” 割据一方之前,她暂时还用不上他。 倒不如让他继续去朝中为官,重振声望,若能造福百姓也有她的一番功德。 至于哪天她揭竿而起的时候,她有自信让他明白谁才是明主。 那时候,她便能收获一个名满天下的贤臣。 这对任何一个割据一方的霸主而言,都能极好地提高声望。 袁御史微微皱眉。 当他呕心沥血的新政全部被废除后,他就再没了参与朝政的心。 之所以接受南都城右都御史的官职,也是为了成全当今陛下作态给天下人看,以免激怒这个心胸狭窄的帝王,让自己的家人再遭横祸。 如今,观主的意思,竟是要他重回那个名利旋涡中吗? 陈青竹站起身来,眼含鼓励地看向袁御史,朗声道: “如今的朝堂,无法令御史大展抱负。但天下万民,依旧需要你这样的好官。” “不能拯救天下万万民,那便先着手拯救触手可及的几十数百上千人,如何?” 袁御史老迈的身躯猛然一震。 十余年来,他被打击得壮志全无,再不愿沾手朝堂诸事。被贬到南都做御史,他便点卯应差。 竟是从未想过观主所说的这一番道理。 难道只有拯救万万民才值得他去做吗? 眼前那些被欺压的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他是不是过于在意风骨与虚名,而忘记了自己投身官场的初衷了? 他真是一叶障目,魔怔了好些年,如今才被观主这一番话幡然点醒! 醒悟过来,袁御史看向陈青竹的目光里便多了真心实意的钦佩。 从得知她组织信众赈灾开始,他就知道,这位观主与他曾经所想并不一样。 她身负神力,却并非超凡脱俗,而是挂心苍生万民。愿意尽自己所能,为苦难的百姓谋福祉。 全力挽救灾民是,劝他重回朝堂也是。 救苦救难观世音。 这样的观主,不愧为慈航真人钦点的神使! “多谢观主指教!袁某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见他面上豁然开朗,陈青竹面上露出满意的笑意,一挥手,又一瓶仙露飞到袁御史面前: “服下这瓶仙露吧,可强身健体,也顺便预防风寒。” “不不不,观主,这太贵重了!” 袁御史忙不迭拒绝。 “袁御史是难得的好官,得多活几十年,才能造福更多百姓。若因天寒露重感染风寒而死,岂不是天下万民的损失!” 说着,她不容置疑地肃声道,“这也是我代天道所赐,你必须喝下它。” 袁御史这样又有能力有品性高洁的瑰宝臣子,若是早早死了,那可太遗憾了。 威压之下,袁御史下意识拿起仙露喝了下去。 不消片刻,便觉得浑身暖意融融,竟是越来越轻快,就跟年轻了十岁一样。 待回过神来,却是羞愧难当: “观主,这……”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喝了呢! 前一个人情还没还呢,这下又欠了观主一个大人情。 陈青竹挥了挥手,不甚在意: “这对本观主来说不算什么。好了,回去陪你夫人吧,我要清修了。” 这已经是逐客令。 袁御史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先行离开。 慧云送了袁老夫人回来正好碰上他,见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暗自好奇。 待人一离开,慧云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跑到陈青竹跟前,好奇地问: “观主,您让袁御史做什么了,我看他仿佛挺为难的。” 陈青竹也没隐瞒她,将两人方才的对话说了。 慧云不由笑着调侃: “看来观主对袁大人还真是极为欣赏,竟叫咱们慈航观也破例做起亏本买卖来!” 陈青竹微微扬唇,意味深长地道: “欣赏他是真,但亏本买卖,未必吧?” 哪怕他最终没能达成她的期待,她也并不觉得亏。 只当是曾经身为普通百姓的陈青竹,对这位心怀天下,身体力行拯救万民的好官的感谢罢了。 况且…… “袁御史是什么人?以他的品性,是不会赖账的。人情越欠越多,他怎么能容忍自己不还呢。” 这般人物,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以退为进,徐徐图之,才能得到他真正的忠心。 如今这样,已经足够了。 慧云看着自家观主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心中若有所悟。 虽然依旧不明白观主到底在筹谋什么,但绝对是在下一盘大棋。 她这个下属,便静静等着看那惊人的结果吧。 第164章 进京前,必须解决好茉娘婆家之事。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袁御史回到车上,袁老夫人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很担忧,又挂心着茉娘的事,刚治好了病的好心情也是所剩无几。 因为有外人在场,很多事不好问也不好说,夫妻二人都有些沉默寡言。 同车那个外人,也就是杏林堂的周大夫,却是如同那上蹿下跳的螳螂一样,抓耳挠腮地坐不住。 之前在慈航观外,他看到袁老夫人自己从观内走出来的时候,当真是大吃一惊。 不能怪他大惊小怪,而是这事实在是太离奇了。 刚才在路上,袁老夫人的脉象还虚弱不已,人也发烧到没有一点意识,他都觉得袁老夫人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怎么会进去那道观不到一炷香时间,不仅人醒了,还能自己爬上马车了! 他当时都还以为是回光返照了。 赶紧把了脉,却发现脉象竟也十分强健,根本不像是将死之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都有些怀疑刚才的脉象是不是把错了。 但人家也没提出让他再看看,他也不好再提。 煎熬了两个时辰,马车走进南都城时,天已经有些亮了。 就着熹微的晨光,他不顾冒犯地再次端详袁老夫人的面色。 只见她唇色和面色都很红润,连一双眼睛也清澈了许多。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仅是变得健康了,还明显地多了几分朝气。 若这是回光返照,那这回光返照的效果是不是太好了些。 “袁老夫人,小人能不能再给您把把脉?” 他忍不住厚着脸皮提出请求。 忧心忡忡的袁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对他露出感激的笑: “多谢周大夫,老身已经彻底好了,不必再劳烦您了。待会儿就先送您回杏林春堂。” 周大夫不由自主问出了憋了两个多时辰的疑问: “竟然真的好了?那道观到底对您做了什么,怎么会短短时间内就有如此奇效?” 听到这话,袁御史夫妇都严肃了神色,对视一眼,由袁老夫人开口道: “此乃玄机,对外轻传会触怒神灵,还望周大夫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这还越说越神秘了。 周大夫心中的疑惑不仅没得到解答,反而更大了。 可面对这种达官贵人他又岂敢强行探问。 人家都交待了,他就算再疑惑也只能憋着,并且对今日的见闻守口如瓶。 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些达官贵人或许总有一些普通平民百姓接触不到的渠道,不是这个层次的人,知道也没有任何意义。 刚回到杏林春堂,就听到店里的伙计说,昨天兵部尚书家的孙子也得了风寒,府上已经来把店里擅长小儿科的另一位大夫请走了。 周大夫顿时忧愁地皱起了眉头,近来天气转寒,得风寒的人特别多。 这点上,达官贵人和普通百姓倒是很平等。 他们虽有皮裘,充足的炭火,还可以不轻易出屋子,却正因为养得太过精细,一旦受寒,反而比经常风里来雨里去的平民百姓更容易得风寒。 小孩子得了风寒,可比老人更难挺过去啊。 听说那尚书府就一个嫡长孙,是全府的宝贝疙瘩,尚书府又是整个南都城的顶级权贵。 希望吴大夫这次去,千万别给店里惹是非才好啊! * 将周大夫送回杏林春堂,车上没了外人,袁老夫人立刻就急切地问道: “你怎么把我送到慈航观去了?你到底答应了观主什么事,她才给了你仙露?” 在生死边缘游走一遭,她反而有些看开了。 人生苦短,她其实不该强迫自家老头子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壮志未酬便朋党被杀,身败名裂地被贬谪到南都城来,其实心中已经够苦闷了。 因为茉娘的婚事,她实在有些魔怔了,一直逼他。 可到头来,也没给茉娘找到什么好的归宿,反而让本就胆小怯懦的茉娘,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和伤害。 袁御史在知客堂被观主说得满心热血,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重回朝堂。 可出了慈航观,被寒风一吹,便从理想回归现实了。 夫人不希望他再拖着全家人冒险,可他刚才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只会让夫人重新回到担惊受怕的日子。 但他又刚在慈航观做出了承诺,还欠了观主那么大的人情,又岂能反悔。 一时间,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 在路上反复思虑了两个时辰,也未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如今夫人问起,他只能一五一十把刚才在知客堂发生的事告诉她,然后愧疚地不敢与她对视。 袁老夫人见他这般,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是冲动无脑之人,能毫不犹豫就答应观主,可见你心中的念头本也一直没熄灭过。” 袁御史越发心虚得不敢看她。 “夫人,对不起,我不该不和你商量就贸然答应……” 袁老夫人看着丈夫的满头银丝,眼中闪过心疼。 他先前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竟是全白了,可见为她的病情何其忧心。 哪怕服了观主给的仙露,精气神好了很多,这一头白发却还是未能恢复。 她嘴角微弯,露出温柔的笑意: “罢了,谁也说不准我们还能活多少年头,我又岂能让你一直苦闷地度过余生。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和以前一样,永远支持你。” 听到这样的答案,袁御史又惊又喜又愧疚,年纪一大把的老爷子,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夫人,我……我……” “好了,好了,可别哭出来啊。我要立刻去看茉娘,到时候叫她看到外祖父红了眼眶,只怕心里越发难过!” 说到茉娘,夫妻二人那些相濡以沫的温情便悄悄藏匿进了心底,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位亲家夫人的满腔愤恨与怒火。 自从茉娘被接到身边,袁老夫人就一直如珠如宝地爱护着她。 却没想到,她精挑细选的婚事,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给茉娘带去了那么大的伤害,甚至还害得她小产了。 昨日她本就在病中,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间过于悲愤,这才让自己的身体陷入了危险。 如今,她可绝对不会这么冲动了。 若她真的倒下,又有谁还能如她一般保护茉娘。 想到外孙女,袁御史也是满脸冰霜。 “若重入朝堂,我们很可能要进京。在入京前,必须解决好茉娘婆家之事。” “先看看茉娘是什么意见……唉,先前她明明不想嫁人,都是我自作主张害了她!” 袁老夫人眼中写满了忧愁与愧疚。 第165章 他的外孙女不能为个男人当受气包。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来到孙家叩门,袁家派来的家仆很快来开了门。 “老太爷,老夫人!” 仆人看着生龙活虎的袁老夫人,表情十分吃惊。 他走的时候老夫人不还吐了血,昏迷不醒么,如今怎么看着这么精神? “小的赶紧给孙小姐报信,孙小姐可担心老夫人了!” “不必了,我们直接去看她就是。” 袁御史道。 两人来到院子的后头一进。 因为担心茉娘,倒也没讲究那么多礼仪,夫妻两个一起去了茉娘的卧房。 孙家的屋子不大,袁老夫人一走进去就看到,床上的茉娘额头上包着抹额,神色憔悴,整张脸都比未嫁的时候清瘦了好多,明明才不到二十的姑娘,却连颧骨都有些凸出了。 整个人双眼无神地定定看着某处,看起来十分消沉。 袁老夫人顿时心疼得落下泪来。 “我的茉娘啊!” 她带着哭腔扑了过去。 茉娘一见最亲近的外祖母,也是忍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祖孙二人抱着大哭起来。 刚小产的茉娘,从家里派来的下仆那里得知外祖母吐血昏迷,心中也无比担忧。 但想着婆母说自己小产了的身体不祥,不敢贸然回府探望,原打算今天派人去御史府问问外祖母的情况,却没想到,外祖母一大早竟然就亲自来了。 想到外祖母的身体,她赶紧止住了哭泣,上下打量袁老夫人: “外祖母,您昨日不是还吐血昏迷了吗?今天怎么就亲自来了,您的身体……” 袁老夫人赶忙把她按住: “别下来,你才小产,别受了寒!” 怕她担心,又悄声在她耳边解释道,“昨夜你外祖父带我去慈航观,观主给赐了仙露,如今我已经全好了。” 茉娘是听闻过观主的神奇能力的,闻言顿时眼中露出几分喜色。 “太好了!多谢观主!等我身子好了,我也要去感谢观主庇佑外祖母!” “先不说我的事了,茉娘,那孙家毒妇如此欺负你,你怎么不让人回来报信!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被折磨得小产!”袁老夫人语气严肃。 说到孙家的事和这次小产,茉娘脸上那点喜色又褪了下来,神情黯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祖父外祖母都年事已高,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再给你们添麻烦。” 袁老夫人眼睛一瞪: “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御史府永远是你的家,我跟你外祖父永远是你的依靠,你受了委屈就得回来说,叫我和你外祖父给你做主!” 茉娘闻言,眼中泪水盈盈,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有外祖母这句话,茉娘就很心安了。其他的不必麻烦您跟外祖父,我自己会解决的。” 正说着,袁御史就从外头迈步进来了。 刚才袁老夫人这边先进来和茉娘说话,袁御史则叫了陪嫁过来的两个下人询问情况。 详细了解了茉娘在这几个月所过的日子,袁御史更是满肚子憋气。 先前孙鹤荣在家的时候,对茉娘倒是体贴备至,两人一起读书下棋,谈诗论画,小夫妻两个可以说是蜜里调油。 那孙家妇人也不曾作妖。 孙鹤荣一上京赶考,孙家妇人就开始多番试探茉娘了。 先是说,听说大户人家,婆婆吃饭的时候,儿媳妇都是要在一旁布菜,让婆婆先吃,以示孝道的。 原本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不曾分什么先后你我的。 茉娘闻言,连忙就站起来给她布菜,从此以后都变成了茉娘伺候着孙家妇人先吃。 后来又故意在茉娘面前扫地擦桌子,茉娘说交给下人做。 孙家妇人却说,他们是小户人家,过日子要学会精打细算,勤俭持家,自己能做的就不用使唤下人。 多个下人也是多一份开支,将来孙鹤荣初入官场可负担不了这么多开销。 而且家中妇人勤俭,自己亲手缝补劳作,说出去也是美名,对孙鹤荣将来的官声有好处。 于是,茉娘也只能跟着去做这些事。 后来就变成那孙家妇人看着茉娘做。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很多。 那孙鹤荣的母亲,一步步踩着茉娘的底线不断试探,茉娘却是步步后退,叫她越来越放肆胆大,得寸进尺。 即使茉娘如此恭敬孝顺,那孙家妇人出去依然有说头。 总之就是家里娶了个大小姐儿媳妇,身为婆婆她过得如履薄冰。 茉娘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她想劝导,反而招人厌,叫茉娘让身边的下人出来编排她坏话。 这孙家妇人经常是出去一说起来就抹眼泪,装得可怜得很。 再加上茉娘不敢与人交际,在附近的街坊们眼中就是架子大,附近的邻居自然是信孙家妇人这个老熟人。 茉娘在孙家明明受尽了委屈,在外头却没有一点好名声,叫那孙家妇人里子面子全占得死死的。 到最后,就借着生病各种变着法子磋磨茉娘,将她折磨得小产。 好在昨日大夫已经来看过,茉娘年轻,好生调养着还是不影响以后生育的。 袁御史进来时,正好听到茉娘的话,忍不住插言道: “你自己解决?你打算怎么解决?” 袁御史平日里和茉娘接触没有妻子多,对茉娘的感情自然比不上妻子这般深厚,但也还是很关心他们二人唯一的女儿留下的子嗣的。 而且,这事若不好好解决,他怕妻子又为此忧心病倒。 要是茉娘自己没个好的章程,总不能让妻子又跟着着急上火,少不得要他拉下脸面亲自去对付这孙家妇人才行。 “外祖父!” 茉娘其实挺怕袁御史,见他来了,连忙要下床行礼。 袁御史对茉娘的步步退让被人骑到头上,心中有气,板着脸道: “一家人,拘这些虚礼做什么。自己坐着,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袁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茉娘才伤了身子,对她这么凶做什么!” 袁御史这才缓和了神色,道: “茉娘,那孙家妇人处处欺你,外祖父很生气。但事关你终身,外祖父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茉娘嗫喏着道: “相公去京城赶考,我也不能让他担忧家中,以后更勤劳恭顺些,或许就能让婆母满意,从而不再刁难我了。” 袁御史听得极不满意。 他不太明白婆媳矛盾那些弯弯绕绕。 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他的外孙女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去当受气包。 lwxiaoshuo.org 第166章 果断,与他和离。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袁御史皱着眉头道: “为了那孙鹤荣,你就甘愿委屈至此?你外祖母千方百计要给你挑个好婆家,是想让你过得好,可不是让你来被人磋磨的!” 袁老夫人听得在旁边直点头: “茉娘,你外祖父说得对!外祖母可不是让你嫁了人来过这种日子的!” 茉娘看着两人,满心困惑,忍不住低低说了句“可是”,又呐呐地住了嘴。 袁御史心中暗自叹息,外孙女这性子,遇上个恶婆婆,真是个叫人头痛的难题。 他们能护她一时,却不能在这个家里护她一世。 终究要靠她自己立起来才行,可本性难移,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什么,有什么顾虑就尽管说出来,这里也没有外人。” 他尽量温和了语气。 茉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 “外祖母说,做妻子,就是要设身处地为夫君着想和付出,这样夫君将来才会像外祖父一样,成为我的依靠。” “相公去外地赶考,我好好照顾他唯一的母亲,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想,或许迟早有一天能用诚心打动婆母,叫她真心接纳我。” 她其实很清楚,婆母似乎从一开始就讨厌她。 袁老夫人听到这话,满面懊悔,只觉得是自己教坏了茉娘,赶紧拉着她的手补救道: “茉娘,你听外祖母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这般真心对待的!” “那孙鹤荣之母曹氏,一开始就对你有如此大的恶意,根本没把你当一家人,那你也不必委屈求全讨好她。对于他人的恶意,必须狠狠回击,这样他们下次才不敢对你打坏主意!” 茉娘满脸迷茫与惊恐,对她来说,要做到这样的事实在太难了。 “可……可相公要是因此责怪我怎么办?” 袁老夫人也有些犯了难。 茉娘与孙鹤荣感情不错。 可这些男人,真的又可以忍受妻子对自己的母亲不敬吗? 也只有她家老头子,当初因为被家里的老太太下药强塞了个姨娘,气得发了狠,直接把人送回了老家。 这么多年,她也听了不少后宅事务,几乎没有谁能对父母这般忤逆的。 “这事只能智取,确实得好好想想……” 袁老夫人苦思冥想起来。 袁御史出言打断了她: “不用想了。茉娘,你跟外祖父说句实话,这般委曲求全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在外祖父面前,不用撒谎逞强,不管你想做什么,外祖父都支持你!有什么困难,外祖父也会拼尽全力为你解决。” 从茉娘所说来看,她愿意忍受着一切,只为求个依靠。 可这孙鹤荣的母亲明显对茉娘心怀恶意,茉娘没有任何对抗之意,容忍退让顺从,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磋磨。 如此,便说明此事无解。 这孙鹤荣被寡母养大,就算一次两次站在茉娘这边,时日久了,那寡母惯会卖惨装可怜,茉娘却相对木讷胆小,那孙鹤荣的心会往哪边偏移毋庸置疑。 而且,就算他们想用外力,强行把这寡母送走。 那寡母只有孙鹤荣这一个儿子,礼法道义上也是站不住脚的。 如今,他和妻子都服用了观主给的仙露,短时间内大概是不用担心突发疾病而死了。 只要茉娘愿意,他便有充足的时间去给她安排别的归宿。 这一次,袁御史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和,暗含鼓励与引导。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茉娘心中莫名便生出了许多勇气。 沉默了好一会儿,茉娘终于勇敢地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外祖父,不是的!” 茉娘眼中再次沁出泪珠,哀戚地道, “若非女子一定要嫁人,我真的好想一辈子陪在外祖母身边。哪怕最后孤苦无依,我也一点都不在乎。活不下去就不活了便是!”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扑进了袁老夫人怀里: “外祖母……迎合讨好一个讨厌我的陌生人好可怕,被人侮辱咒骂也好可怕,想到以后还要这样一直讨好她,我真的好绝望好害怕!” “我不想要什么可以依靠的相公,我只想待在你们身边!求求你们接我回去吧……我好想回家……呜呜呜……” 说到最后,茉娘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袁老夫人如遭雷击。 外孙女之前就说过的,害怕去和陌生人相处,不想出嫁。 她自以为是,以为有了温柔俊美有才华的相公,茉娘就会逐渐适应新的生活,以后有子女有夫君,哪怕他们老两口死了,也不怕她一个人孤苦无依。 却完全没想到,茉娘是真的一直对这件事充满了强烈的恐惧。 看起来和孙鹤荣琴瑟和鸣的背后,竟是在苦苦忍耐与支撑。 “对不起……对不起茉娘……是外祖母自以为是害了你!” 袁老夫人也是老泪纵横。 见两人哭成一团,袁御史有些担心妻子这般大悲之下对身体不好,拿起手帕给袁老夫人擦了擦眼泪,温声道: “好了别哭了,有我在,什么事解决不了。” 祖孙两个抽噎着,泪眼朦胧地看向袁御史。 “茉娘既然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回御史府,心情好些,身子才能养好。等以后那孙鹤荣回来,便叫他签一份和离文书。” 也或者那时候已经去京城了,便直接在京城找他签和离文书也行。 “可……这样会不会对外祖父官声有碍?说我们仗势欺人什么的。” 茉娘有些顾虑地道。 冲动之下说了真话,可真的要离开孙家,在礼法上她是站不住脚的。 她无法不考虑此事给外祖父带来的麻烦。 袁御史面色平静地道: “如今我对这些事已经看淡了。名声都是虚的,你们平安喜乐才最要紧。更何况,以老夫的能力,难道还会能任由对方污蔑么?” 而且,若要复起,名声上的瑕疵对那位陛下来说,并非是坏事。 “一切交给我来解决,走吧,直接回家去,东西交给下人收拾。” 听到外祖父自信笃定的话,茉娘心中也稍微安定些了。 外祖父曾经官至首辅,一路与那么多佞臣贼子斗智斗勇,应当是有能力化解此事的吧。 * 当茉娘被裹得严严实实带出院子时,正好遇到了从外头买鱼回来的孙鹤荣之母曹氏。 “哟,外老太爷,外老太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呢?” 她若无其事地笑脸迎上前来。 袁老夫人神色冰冷地看着她,怒道: “你还敢问干什么?你这面善心黑的毒妇,把我家外孙女折磨到小产,我家要与你儿子和离!” 曹氏顿时心中大惊。 她自觉也没对儿媳妇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哪个做儿媳的不是这般过来的。 偏生她这儿媳就这般命好,不仅出身官家,身份高贵,有身为高官的外祖父撑腰,还生得花容月貌,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成日里与她在书房吟诗作画下棋,呵护备至。 她辛辛苦苦把儿子养那么大,养得才华横溢高大俊美,她儿子都未曾这么体贴过她,却被一个才娶进门的女人摘了果子,她心中自然是恨极了这小贱人。 更可气的是,那小贱人竟是进门一个多月就怀了身孕,真是什么好事都叫她占全了。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在儿子兴头上做出扫兴的事情来招他厌烦。 于是,她硬生生等到儿子去了京城赶考才开始发难。 心中想着,自古以来,婆婆叫儿媳妇立规矩,教导儿媳,谁来了都挑不出理。 那儿媳是个面团性子,据说家中的外祖父也是官声极好的清官,那必然也当恪守礼法。 听说这些千金小姐们怀孕了身子都很娇弱,若是流了产,小月子又没能好生照顾,以后必然子嗣艰难。 到时候,她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顺以此来拿捏她么。 谁能想到,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顺利进行了,在这最后一步,竟出了意外。 那据说清正无比的大官外祖父,竟是因此要让儿媳妇与她儿子和离! 这要真是和离了,她可怎么与她儿子交待! 第167章 铁证如山,无从狡辩。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曹氏忙不迭道: “外老太太,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茉娘是自己流产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啊,街坊邻里谁不知道我最疼爱儿媳妇,你看,她小产了我还特意一大早出去给她买鱼补身子呢!” 说着,还晃了晃自己手头已经杀好的鱼。 “惺惺作态!” 袁老夫人愤怒地道。 这妇人平日必然就是用这种表面功夫,在外头装模作样,踩着茉娘给她自己塑造好名声的。 袁御史却直接道: “夫人,不必与她废话,走吧。” 说着,两人便领着茉娘走出了大门。 曹氏不敢去拖拽,袁家主仆好几个,他们家就只有她和一个丫鬟,拉扯起来根本不是对手。 “外老爷!外老太太!你们不能这样带走我儿媳妇,你们带走了她就是存心要逼死我啊!” 她哭喊着追了上去。 原本曹氏买了鱼,一路与邻里们招呼着回来,四处街坊邻里就有不少人在外头还没进去。 如今听到她的哭声,便纷纷围了过来。 “孙家大妹子这是怎么了?” 有相熟的邻居关切地问道。 曹氏立刻抹着眼泪一脸慌乱地道: “大嫂子,这可怎么办啊!你说哪家妇人没小产过,我这儿媳妇小产了,外老太爷和外老太太怪我照顾不周,要把儿媳妇带回家去,与我家鹤荣和离!” “这是要逼死我啊,叫我怎么跟鹤荣交待!” 邻居们闻言,立刻低声指指点点: “这也太霸道了吧!” “娶了高门妇就是受气啊!” “唉,遇上这么个儿媳妇真是可怜哦!” 袁老夫人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说辞与议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袁御史见周围街坊邻居已经聚集过来,给了老夫人一个安抚的眼神,走上前来,满脸和气地朗声对众人道: “正好各位街坊邻居都在,便请各位高邻来为我们两家的事评评理!” 由于曹氏时不时暗地里炫耀,周遭街坊邻居对于他们家这个高门儿媳的背景都是知晓的。 “这外老太爷是二品大员呢!比府尹还高两品!” “听说还做过首辅,看着真是平易近人啊!” “没错,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看就是讲道理的人。” 袁御史穿着朴素,态度又和蔼,顿时便获得了众人的好感。 一句高邻,一句帮忙评理,把周遭邻里都捧得舒舒服服。 众人都安静下来,静待下文。 袁御史便接着道: “我家外孙女身世凄苦,从小母亲早逝父亲不管不问,只能靠我们两个老的养着,因此性情胆小怯懦,不敢与人往来,听说嫁来孙家这些时日,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与邻里失了礼数。我这做外祖父的,在此给大家赔个礼!” 说着微微拱手弯腰作揖。 身为上位者,他这姿态实在是谦逊有礼,叫邻居们心中熨帖得很,也对他的话下意识就比较容易听进去了。 邻居们几乎没见过茉娘,听袁御史这么一说,再看袁老夫人身边那个一直垂着头,一看就单薄瘦弱又有些胆小的身影,顿时觉得和曹氏口中所说的架子很大的大家小姐差距甚远。 “瞧曹氏平日里说的,还以为她儿媳妇架子很大,人很凶呢,可如今一看,他们全家都不像这种人啊!” “对啊,她这儿媳妇一看就胆子小得很!” “唉,虽说是高门出身,却无父母疼爱,只能跟着外祖父母,也从小就是个可怜人呢!” 曹氏听着邻居们的议论,心中大急,可碍于她平日给自己塑造的柔弱形象,却偏偏没有任何理由去插话和打断。 袁御史一副推心置腹的口气继续对众人道: “各位家中大多都有女儿,应该理解我们做长辈的一片苦心。我家外孙女这性子,确实过于柔弱容易被人欺负,所以我们老两口当初给她找婆家的时候,便不拘门第,只想找个能真心疼爱她的人家便是。” “正巧孙家来提亲,听闻亲家母是个极其和善好相处的性子,又千般保证定会将我们外孙女当亲女儿对待,绝不叫她立规矩为难她,我们这才许了亲!” 曹氏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道: “各位街坊邻居平日都看在眼里的,我向来对儿媳妇包容至极,真是当亲女儿疼爱的啊!” 有和曹氏平日比较亲近的邻居立刻出来佐证: “没错,孙家大妹子确实对儿媳妇处处包容忍让!” “对对,儿媳妇不懂事,她经常把委屈往肚里咽也不敢说什么呢。” 袁老夫人忍不住道: “谁家逼着刚怀了身孕的亲女儿大冬天做饭洗衣,还彻夜伺候自己,动辄辱骂!家里不是没有下人,这毒妇却非逼着我外孙女亲自去做,把人折磨到小产!” 街坊邻居们顿时朝着曹氏投去惊讶的目光,这可和平日曹氏在大家面前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曹氏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是个什么人,大家几十年的街坊邻居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知道,我没为奴为婢把儿媳妇伺候顺心,叫儿媳妇小产,外老太爷和外老太太心里有气,可也不能这么冤枉人啊!” “你们这般毁我名声,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我看我不如一头撞死,也好叫儿媳妇眼中清净,从此在家中当家做主!” 那模样真叫一个凄惨可怜。 一番作态,把一个被高门儿媳逼得没活路的可怜婆母演绎得淋漓尽致。 邻居们也有些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曹氏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大家关起门来过日子,谁也没亲眼见过别家是个什么情形。 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她有把握叫邻里和儿子都相信自己。 即使袁家强行和离,那也是他们霸道不讲理。 与曹氏的激动比起来,袁御史显得心平气和: “凡事都讲个证据,如今各执一词,叫高邻们也不好分辨!” “茉娘,把你的手伸出来给邻居们看看!” 茉娘不明所以,还是按照外祖父的要求伸出了手。 众人一眼便看到了茉娘手指手背上那些显眼的冻疮和伤口。 “翻过来!” 茉娘翻过双手,众人便又看到了茉娘手心的茧和水泡。 袁老夫人顿时忍不住眼泪直流: “我的茉娘,你的手怎么成这样了!” 她先前只顾着茉娘小产的事,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袁老夫人虽说没有像曹氏那般哭天抹泪,颤颤巍巍老泪纵横的模样却依旧叫人心里发酸。 袁御史目光真诚地看着众人,扬声道: “我家虽非大富大贵,外孙女从小却也是娇养长大的。各位高邻都是聪明人,看看她的这双手,就该明白到底谁在说谎!” “还有医馆大夫的诊断也可以为证,我家外孙女确实是因为忧思劳累过度才小产的。若大家不信,也可以随意请医馆大夫来验看,诊费由我家来付!” 他姿态坦荡,一看就不怕查验。 面对这铁一般的证据,曹氏根本无从狡辩。 众邻居看向曹氏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她要真没磋磨人,人家一个千金小姐的手能变成这样吗!” “就是,欺负人家不出门和邻居们不熟,磋磨了人家还在外头倒打一耙败坏人家名声!以往真没看出来啊,这曹氏的心这么毒!” “那千金小姐也确实是个怯懦的,出身那么高,却硬是被人欺负成这样!” “唉,没办法嘛,一个孝道压下来,做儿媳妇的怎么敢不听话!” “活生生被折腾到流产也要听婆母的话,可见这袁大人的外孙女确实温顺有孝心啊!袁大人的外孙女教得好,就是某些人不惜福!” “呸!什么玩意儿!在家摆足了婆婆的谱,对外还明里暗里说儿媳妇欺负她,叫我们时常安慰同情她,真是把大家当傻子耍!” 听着邻居们的非议指责,曹氏顿时慌乱极了。 一时间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抵死不认,她满脸受尽冤屈的神情,哭道: “你们有备而来故意冤枉我,我百口莫辩!如今,只能一死自证清白了!” 说着,就要朝着家中的外墙撞去。 心中寻思,她能以死自证,就算邻居们不相信她,儿子回来也该相信怜惜她。 而且,袁家可是做官的,岂敢背上一个逼死平民的恶名。 第168章 名声全毁,尚书府求药。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人命关天,邻居们下意识就赶紧上去拉住她。 “孙家大妹子,可使不得!” “呜呜呜,儿媳外家太霸道,冤枉人,逼得我没活路了啊!”曹氏哭天喊地。 邻居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曹氏再怎么不对,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把人给逼死了。 袁御史眼中闪过冷芒,却立刻恢复如常,走上前去一脸正义地指责道: “孙鹤荣摊上你这样的母亲真是大不幸!老夫见过无数人,却从未见过在儿子会试前特意寻死,耽误儿子前程的父母!” 邻居们本就对自身被曹氏愚弄有所不满,却被她突然要寻死给吓住了。 听到袁御史这样说,顿时清醒过来。 有袁御史这话在,她们可不信曹氏还会寻死。 而且,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么,打量谁不会啊,他们可不信曹氏这么狡猾恶毒的人会真的舍得去死。 拉着她的几人直接把人一松,直接让曹氏落在了地上,冷嘲热讽道: “想寻死就去吧,反正耽误的又不是我儿子的前程!” “我脑子笨,可不想再看某些人演戏被耍得团团转!” 近亲族人们,也纷纷用十分不满的目光看着曹氏。 “袁大人说得对,这曹氏可真是又自私又任性,只顾着自己痛快,丝毫不考虑荣哥儿的前程啊!” “她要是真死了,让荣哥儿守孝三年耽误科考,那就是整个孙家的罪人,死了也别想入祖坟!” “真是个愚蠢的毒妇!这下可把荣哥儿害惨了!” 这样的情形,是曹氏完全始料未及的。 她好不容易把儿子培养成少年举人,以后大把的福分呢,哪里舍得真的死,不过就是以此唬人而已。 如今却是骑虎难下却想不到任何解决办法,实在受不住众人的指责非议,只能落荒而逃跑进自家院子赶紧关上了门。 袁老夫人见状,心中十分满意。 可以预见,经此一事,曹氏在附近的名声全毁了。 就算袁家强行和离,那也是曹氏有错在先。 有邻里作证,孙鹤荣回来知道他这母亲做了什么好事,丢了高门妻子的怨气,也足够让这毒妇好生消受了。 孙鹤荣的叔公闻讯赶了过来,立刻上前来向袁御史赔罪: “袁大人,是我们管教无方,让您外孙女受了委屈……” 袁御史知道他后续要说什么,却没给他在大庭广众说出口的机会。 “是孙叔公啊,屋里去详谈吧。” 让袁老夫人和茉娘去车上等着,自己则跟孙家叔公一起去了屋里,隔绝了其他人的窥探。 一走进屋里,孙家叔公便赶紧道: “袁大人,还请再给孙家一次机会,我们今后定好生管教曹氏那毒妇,再不让她慢待了侄孙媳妇!” 袁御史冷下脸来: “老夫以为,孙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那曹氏占着孝道大义,真要撕破脸皮折磨儿媳,你们谁管得着?” “给你们一次机会,以我家外孙女的性子,下次只怕是要被她逼死。若真到那时候,你孙叔公可能给她赔命?” 这般犀利的质问,顿时叫孙家叔公冷汗涔涔。 他确实对孙鹤荣母子有过诸多帮扶,也算是族里最亲近的最有权威的长辈。 可到底不是曹氏的正经公爹,又怎么可能随时管束得到曹氏的行为。 要是孙鹤荣考中了进士,他们一家人进了京,更是鞭长莫及。 那侄孙媳妇儿一看就是敏感多思的人,到时候若真被曹氏穿小鞋,一个想不开自尽了,袁家可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他难道还真的要给她赔命吗? “这……这……” “孙叔公心中其实也没底,为何要让我家外孙女拿命去堵?” 孙叔公呐呐无言。 袁御史却不愿浪费时间,直接道: “袁某过来,是与孙家商谈和离时间的。想问问你们孙家是打算如今就送信去京城,叫孙鹤荣回来和离,还是等他会试之后?” 孙叔公赶忙道: “怎么能如今就送信,那必然会干扰荣哥儿考试啊!” 袁御史意味深长地道: “这算什么干扰?孙鹤荣就算考中了进士入了官场,能干扰他的事情也还多着呢。” 孙叔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其中的意味,顿时颓然。 眼前的御史大人再怎么清正和善,也是二品大员。 就算孙鹤荣考中了进士,以他的地位与手腕,若想对付孙鹤荣,那办法也是多不胜数。 如今曹氏对鹤荣媳妇儿作恶在先,袁家能不计较,双方还算好聚好散地和离都算是好的了。 真要等到袁家使用强硬手段,那可不是孙家能承受得起的。 “袁大人,要不……要不我们族里先写一份和离文书,签字画押后让您拿回去,也算是个凭证。其他的等荣哥儿会试回来再办?” 怕袁御史不肯答应,又连忙补充道,“小人定会好生劝导荣哥儿,到时候,绝不让他多生事端。” 袁御史没有反对。 方才不过是威胁。 他自己也是寒门学子,苦读十余年方才中了进士进入官场。 孙鹤荣到底无辜,若非万不得已,他原本就并不打算损害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前程。 孙鹤荣不至于和他那母亲一般顽愚不堪,到时候应该会明白利弊是非,老老实实和离。 * 看到外祖父拿回来的和离书,茉娘竟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谢谢外祖父!” 袁御史叹息一声: “先好好养身子,其他的都不用想,自有我与你外祖母为你操持。” “是。” 茉娘恭敬应诺, 她到底年轻,小产的月份也不大,在袁老夫人的精心照顾下,休养了五六日,便已经恢复了六七成。 眼看着已经是十五。 茉娘心中一直挂念着去慈航观感谢观主对外祖母的救命之恩,便央求了外祖母备了供品一起去慈航观。 完全没想到,竟会在今日碰到兵部尚书府前来求药。 第169章 霸道尚书府。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此事还得从那杏林春堂专擅小儿科的吴大夫说起。 前些时日他接到兵部尚书黎府的邀请,去给府上唯一的孙少爷治疗风寒。 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位孙少爷已经由府医治疗过一段时日了,却是开错了方,把热症当成了寒症医治,吃了许久的药,发烧咳嗽的症状却一直不见好转。 吴大夫去指出了错误,那黎家的老夫人当即就大怒,让人把府医拖下去打了三十板子,还赶出门去了。 这架势,叫吴大夫心惊胆战。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哪怕他改成了治疗热症的方子,那黎家的孙少爷吃了三天的药,却依旧不见好转。 吴大夫赶紧再次调整方子,加重了药性,却不仅没能让黎家孙少爷的病情好转,反而在吃了两天药后的晚上,高烧到了惊厥的地步。 吴大夫用针灸暂时止住了惊厥和高烧,可不过两个时辰,便又再次发烧惊厥。 “吴大夫,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乖孙怎么在你手中,反而越治越严重了!你是不是也用错了方子?” 黎家老夫人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吴大夫连忙解释,他们做大夫的,也不是所有风寒都能治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得了风寒就死了。 根据他们长期的研究,风寒根据棘手程度也分为两种: 有些风寒看起来严重,却可以药到病除。 有些风寒却是无论用什么方子都无法见效。 他没有开错方子,只是刚好黎家孙少爷的病症是很棘手的那种,药物和针灸都无法起作用。 黎家老夫人听闻后却是勃然大怒: “放肆!你自己医术不精,还敢咒我乖孙得了不治之症!” “老身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你自己治不好我乖孙也就罢了,立刻回你们杏林春堂请其他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来想办法!要是五日之内还治不好我乖孙的病,你们杏林春堂就别想在南都城立足了!” “我乖孙若有个好歹,你们医馆的所有大夫都得给他陪葬!” 这不讲理又蛮横的架势,让吴大夫也不敢再与之争辩。 杏林春堂虽说有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却终究只是下九流,惹恼了权倾南都的兵部尚书府,捏死他们这些大夫还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吴大夫只能赶紧回医馆去求援。 周大夫身为医馆主人,听闻这话也是愁眉不展。 他就知道这些权贵之家的问诊不好接。 御医太医也就罢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大夫,真是动不动就被威胁被迁怒。 更关键的是,面对权贵之家的问诊,他们也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因为大家都知道,南都城这些御医太医问诊经验远不及民间医馆的大夫丰富,反而更倾向于找这些医术高超的医馆大夫。 “就算他们是去请宫里的御医,那也一样的没办法啊,不然,京城就没有皇子王孙因为风寒而死了。” 医馆里的另一位大夫不忿地道。 吴大夫愁眉苦脸地叹息: “我们做大夫的自然知道是这个道理,可黎家人哪里听得进去。尚书府向来行事霸道,不是善类,若那黎少爷有什么好歹,他们定会拿我们撒气,到时候我们可怎办啊!” 想到医馆覆灭,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医馆的主人周大夫愤恨又不甘。 思索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亲自去一趟尚书府。” * 黎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大夫,满脸狐疑: “你是说,你们对我乖孙的病情没办法,但是那个叫慈航观的道观能药到病除?” 待在南都城这么多年,她可从未听说过这个慈航观的名声。 见她不信,周大夫只能搬出了御史府的事情作为佐证。 “您悄悄去御史府打听就知道了,袁老夫人几日前的确病危,当晚出城一趟回来,就已是大好了。” 说完他不放心地再次恳求道,“当日袁家叮嘱要对此事守口如瓶,小人是实在没办法才告知您的,还请老夫人万万不要对外张扬,若那慈航观问起来,也请一定不要说是小人透露的啊!” 黎老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照顾自家乖孙。 当下又立刻派了人去御史府探听虚实。 等人回来,已经是晚上。 在外头快活了一整天的黎大老爷一回府,也立即前来关心儿子的病情。 听闻母亲说起慈航观的事,黎大老爷捋了捋胡须,一脸高深地道: “山医命卜相本为一家,有些道士会医术倒也不足为奇。” 黎老夫人这大儿子虽说没在官场上混出成绩来,却比内宅妇人有见识得多。 得到了儿子的肯定,黎老夫人立刻便道: “那我和儿媳妇明日便带着桂哥儿上山去那慈航观求医!务必叫那慈航观治好桂哥儿!” 黎大老爷闻言立刻不赞同地皱眉: “母亲也是急糊涂了!桂哥儿如今得了风寒岂能到山上去吹风?” “况且,我们尚书府是何等身份,哪里需要亲自上门。不过是个乡野道观里的一群道姑,直接叫个下人去叫她们上门来为桂哥儿医治便是了。” 黎老夫人笑道: “我一心想着快些替桂哥儿治病,倒是忘了这茬了。亲自上门确实太抬举她们,我这就派人叫她们立刻来尚书府为桂哥儿治病。” 说着,也不管大晚上赶路不便,立刻叫了身边得脸的一位姓姜的管事嬷嬷进来吩咐此事。 * 黎府这等人家,向来是没将平民百姓放在眼里的。 那姜嬷嬷在这天寒地冻的晚上被主人家吩咐去遥远的山上请人,一路又冷又黑又颠簸,自然是满肚子怨气。 来到慈航观,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敲开了道观的门,自报家门后,便趾高气昂地道: “我家孙少爷得了风寒病重,听闻你们道观会医治,立刻叫那会医术的道姑跟我走一趟吧!” 慈航观的坤道们上次遇到这么嚣张的人,还是上次,靖南伯府那个伯夫人的奶嬷嬷。 然而,后来连靖南伯夫妇也亲自跪了三天为此请罪呢,这尚书府的嬷嬷又算个什么。 “等着,我先去通报堂主。” 说完,就关了门将人隔绝在门外。 那姜嬷嬷被气了个半死。 守门坤道通报了慧岸,慧岸又去向陈青竹回禀。 陈青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告诉他们,慈航观从不对外施诊,想求慈航观治病,打听清楚了规矩再来。” 想到上次慧明被那刘嬷嬷打了两巴掌的事,她又补充道, “多带几个人去见他们,若要纠缠不休或动手,不必与他们客气。” 若说是别的府上,陈青竹或许不会如此不客气,可这位黎尚书一家人,她的印象实在不算好。 李千户的姐夫钱侍郎,就是这位黎尚书的得力下属。 此次清算钱侍郎,黎尚书弃车保帅,是没能牵扯到黎家头上的。 论起来顶多是御下不严或者失察,皇帝要是放放水,也就是罚俸一年半载而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黎家就无辜。 黎家虽不知道有没有勾结倭寇,但在压榨百姓,抢夺民财方面却也同样作恶不少。 慧岸领命而去,带人前去传达了陈青竹的命令。 被如此高姿态地拒绝,以那黎尚书府上人向来霸道的做派,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不给尚书夫人面子,你们这道观还想不想开了?劝你们说话前想清楚!” 姜嬷嬷直接就出言威胁。 慧岸等人自然是根本不惧怕,不卑不亢地道: “慈航观有慈航观的规矩,想求慈航观办事,就算是尚书亲至,也得守规矩。” 姜嬷嬷见她们人多势众,手里还拿着棍子,倒也不敢造次,放了几句狠话就带着人赶回了尚书府。 把慈航观的回复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了黎老夫人。 黎老夫人没想到,南都城这地界上,竟然还有人敢如此不给尚书府面子。 气得把茶几拍得啪啪作响: “好啊,这群道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叫黎大带几十个人去,就算是绑也得把那会治病的道姑给我绑来!” 至于对尚书府的不敬之罪,自然是要等到给她乖孙把病治好了再算。 第170章 竟敢在慈航观放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黎大便是尚书府的打手头子,因为忠心,被赐了黎姓。 其手底下,管着黎家的上百号打手。 有一部分在城中的黎家住着,有一部分则在南都城附近的庄子上。 平日里主要是保护尚书府几个主人的安全,以及镇压不听话的庄户,还有办一些别的见不得人的事。 得到女主人命令,黎大毫不犹豫就点了三十个彪悍的打手,带了武器,准备赶往慈航观。 那姜嬷嬷见状,十分振奋,自告奋勇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领路。 当然了,领路是假,去看那慈航观嚣张的道姑们凄惨求饶,以解心头之气才是真。 身为尚书夫人身边得力的嬷嬷,一个乡野道观竟敢如此下她颜面,岂能不好生教训一番! 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骑马坐车往慈航观赶去。 等到了慈航观,已经接近巳时了。 几人一下马,便发现慈航观下头停靠车马的空地上,已经有不少的马车在那里等候。 不过,这些马车虽然看着也不算差,却一个家徽也没有,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 黎大带着诸多打手和姜嬷嬷,一鼓作气就冲到了慈航观外头,气势汹汹地把手中的长刀往地上一杵,大声喝道: “叫你们观主出来!” 守门的坤道见状,眉头一皱,跑回去把门一关,然后就找慧岸等主事者报信去了。 “昨晚不是嚣张得很吗?今天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敢对尚书府无礼,老子今天就要带人踏平你们这小小道观!” “来人,给我砸门!” 袁老夫人和茉娘祖孙二人还没下车,便听到了这群人的叫嚣。 “外祖母,有人找慈航观的麻烦!” 茉娘焦急地道。 “我听到了。”袁老夫人道。 “观主对我们家有大恩,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管!”说着,茉娘立刻下车去了。 虽然害怕,虽然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处理此事,茉娘却是下意识就想赶紧去保护慈航观。 袁老夫人也立刻跟了上去,两人爬上阶梯,便见那群人正在哐哐砸门。 “住手!” 袁老夫人高声喝道。 尚书府的打手们闻言回过头来,便见一个穿着半旧绸缎棉袄的老太太,身后带着一个明显面色紧张的貌美女郎,两人都是满面怒色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黎大一见楚楚动人的茉娘,色心顿生。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老太太,竟敢管起爷爷的事来了!今日不把你这孙女给我们兄弟几个赔罪,叫你们祖孙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平日里,他们在庄子上也抢掠过不少庄户人家的女儿或媳妇来享用,可都没有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生得水灵标致。 袁家的仆人此时也赶了上来,闻言立刻厉声呵斥: “放肆!眼前的可是御史夫人与御史府的孙小姐,岂容你们如此不敬!” 姜嬷嬷时常跟着黎老夫人出席宴会,倒是也见过袁老夫人几次。 闻言一打量,还真是那老太太。 连忙上前拉住黎大,低声道: “这真是袁御史的夫人!” 黎大是跟着主人家在外头行走的,对于南都城的官员们倒是有所了解。 闻言立刻拱手道: “原来是袁老夫人,失敬失敬!” 虽说是道歉,却也并没有太过诚惶诚恐。 袁老夫人也没有计较他们的失礼,而是严肃凛然地训斥道: “刚才听说你们是尚书府的,岂能仗着尚书府的名头在外欺压百姓?速速退去,莫给你家主人招祸,否则,可别怪御史的题本直达天听!” 没想到,那黎大听到这话,却是一点都不怕,反而似笑非笑地道: “袁老夫人,咱给你面子,也请你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不识抬举多管闲事,否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是给你们家御史大人招祸呢!” 什么御史,不过是个被贬谪到此的罪臣而已。 一个破落户,还敢管兵部尚书府的闲事。 兵部尚书可是整个南都城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一个空壳子御史算个屁! 袁老夫人顿时气得面色涨红,正要再想办法,便见那慈航观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慧岸率领着二十多个坤道,拿着盾牌和长铁棍走了出来。 见袁老夫人正与尚书府的人据理力争,神色便温和了几分。 “袁老夫人你们先进去等着,此事我们自己处理得来。” 慧岸道长都这样说了,袁老夫人也只好带着外孙女和仆人一起进了道观。 到底担心外头的情形,三人也没有进去,而是就站在门口看着。 见三人去了安全的地方,慧岸这才面若寒霜地看向尚书府那些人: “该说的话,昨夜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今日是我观信众上香参拜之日,你们在门口闹事,已然影响到了我观香客往来出入!” “我从一数到五,若你们还不退去,便别怪我等不客气!” 黎大不屑地冷笑一声: “哟呵,还想跟爷爷们动手,来啊!” 他们连那些时常干力气活的佃户都能打得抱头求饶,又岂能怕了这些道观的娘们。 慧岸眼睛一眯,直接下令: “师姐妹们!好好教训他们!” “是!” 众坤道领命,三人一组,力气小的两个坤道防御和辅助进攻,力气大的作为进攻主力,勇猛无比地就朝这群打手冲了过去。 “不识抬举,弄死这些娘们!” 黎大恶狠狠下令道。 打手们立刻举起手里的刀,朝着慈航观的坤道们冲去。 门后的茉娘,心都提到嗓子眼,闭着眼睛几乎不敢看。 她好怕慈航观的道长们被砍伤,可又对这些恶徒没有丝毫办法。 然而,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啊啊的惨叫声。 听声音,竟全是男音。 茉娘睁开眼睛往门外一看,便见慈航观那些拿着铁棍的道长们,竟是一棍一个,直接便把冲来的持刀打手们打飞出去一丈远。 那些打手的刀,在两个护盾的周密保护下,根本伤不到她们分毫。 道长们的长棍,却极具杀伤力,每扫到一个打手,哪怕是打到手或者肩膀,也立刻惨叫,根本握不住刀了。 被打到肚子或腿的,更是直接扑倒在地。 没多一会儿,三十多个打手便躺倒一地,唉哟痛叫,一个都没能爬起来。 “敢来慈航观闹事,狠狠打!” 慧岸道长面沉如水地下令道。 拿护盾的道长们把手头的护盾一丢,拿出腰间别着的短棍,冲上前去就是一顿乱棍。 那些打手一开始还咒骂,没多一会儿,就被打得满地打滚,抱头求饶: “啊啊啊!别打了!饶命啊!” “哎哟道长们我们知道错了,别打了!” “呜呜呜,我的娘啊痛死了!啊……别打我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茉娘简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慈航观的道长们好强悍啊! 她从没见过也没听过,女子竟能以少胜多,没多一会儿就把一群持刀的打手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哭喊求饶! 眼前的一幕,实在颠覆了她的认知,让她从心到身都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痛打了这些打手们大约半刻,看到下头又有马车前来,慧岸这才喊了住手。 好一会儿,这些打手们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黎大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大恨。 他自从成了黎家的管事,就再没被人打过。今日却被一群道姑打成这样,真是奇耻大辱! 临走前,他忍不住恶狠狠地放话道: “将我们尚书府得罪至此,你们死定了!” 这不仅是狠话,也是事实。 慈航观这群道姑的武力,确实出人意料地相当厉害。 但那又怎么样,民不与官斗。 她们敢打尚书府的人,就是打了尚书府的脸,别想有好下场! 正在此时,便听到一个严厉又威严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在慈航观放肆!” 黎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一身劲装,腰侧带刀的随从。 这年头,敢在南都城公然带刀出行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正在揣测来人的身份,便见一旁的姜嬷嬷大惊失色,颤抖着声音喊道: “定……定国公夫人!” 第171章 好像给尚书府闯祸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黎大心中一震,竟然是定国公夫人! 这定国公夫人为何会来这么一个乡野道观! 来不及细细探究,黎大赶忙和姜嬷嬷一起行礼。 定国公夫人没有叫起,而是面目冷肃地审问道: “你们是哪一家的?” 姜嬷嬷连忙表示自己是兵部尚书黎家的。 定国公夫人微微一怔。 居然是黎家。 这可不是一般的尚书府,兵部是南都六部里唯一具有举足轻重实权的衙门。 而且黎家,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豪强,并不比定国公府差多少。 可此事她已经在慈航观外遇上了,便绝不能视而不见。 往好了想,黎家越棘手,才越能显出定国公府的能力,叫观主更加重视他们。 这可是定国公府的机会! “老身不管你是哪家,敢来慈航观作乱,我定国公府就决不轻饶!” 定国公夫人掷地有声地道。 黎大闻言,心中开始打鼓。 这可是定国公府,与御史府那等空壳子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定国公手握水军,镇守江南,是比他家尚书大人更得陛下信重的宠臣。 两方若真的对上,哪怕是兵部尚书府,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即使他是奉命行事,也可能成为消弭定国公府怒火的牺牲品。 黎大连忙讨饶: “国公夫人息怒!都是一场误会!小的们立刻就走!” 说着,连伤势都顾不上了,赶紧与一干打手落荒而逃。 定国公夫人倒是没有继续抓着这一伙明显是奉命行事的喽啰不放,而是走上前关切道: “慧岸道长,你们可有受伤?观里可还有其他什么损失?” 慧岸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慌乱,温和有礼地道: “多谢国公夫人关心,大家都没事。” 定国公夫人朝那些手中还拿着棍棒的坤道们看去,便见众人除了发丝有些凌乱以外,个个精神奕奕,一点都没有受伤忍痛的神色。 心中不由暗自咋舌。 这慈航观的道长们可真是了不得。 她刚才粗略看过,黎家那群打手不仅膘肥体壮,手持凶器,人数还比慈航观的道长们多,竟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女子本就天生在体力上不如男子,有那比得上男子的,也是个别。 慈航观所有的道长们却都比男子还要强悍,那便只能是观主赐予的神通了。 对于此神通,她只是当日从秦大富女儿身上窥得一二,如今却是亲眼见证了这恐怖的战力。 若她儿子也能被赐予这等神通,何愁在疆场上不能建功立业,大放异彩! 这般想着,定国公夫人的心绪便难以平静。 若能铲除黎家立下大功,肯定能得赐神力。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在与国公爷商议之前,她还是不敢贸然表态。 同样为此激动不已的,还有茉娘。 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也是越来越清晰: 她想到慈航观拜师学艺! 外祖母之所以对她的未来充满忧虑,无非是怕她将来无依无靠,受人欺凌。 可若她能有慈航观这些道长们这般厉害,那与男子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再收养几个孩子在膝下,便完全可以和男子一样顶立门户。 这般想着,茉娘的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只想赶紧回去与外祖父母商量此事。 * 比他们更早回到城中的,还是骑着马逃回尚书府的黎大等人。 一回到尚书府,姜嬷嬷和黎大,就赶紧去向黎老夫人禀报在慈航观的遭遇。 两人抵达主院的时候,黎尚书也在主院的正堂里坐着。 他虽然头上已经有几缕银丝,面容却看着十分精神,鹰钩鼻,锐利的眼睛,一看就是个严酷之人。 此时他沉着脸坐在上首,在府中说一不二的黎老夫人,与深受黎老夫人宠爱的黎大老爷都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究其原因,还得从两刻前说起。 昨夜黎尚书在外应酬得晚,又喝多了酒,头疼得很,便在一个擅长推拿的小妾房里歇下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身为兵部头把交椅,又天高皇帝远,他自然是不必每日都按时去点卯的,身体不适他便索性在家歇着。 用了醒酒汤好受了些,便想到了自家生病的嫡长孙,于是就来夫人院中过问此事。 谁知道,竟是听她与长子说起,有个叫慈航观的道观医术高明,能治好孙子的病,但那道观的人架子大得很,竟敢拒绝他们尚书府,他们天还没亮就已经派黎大打上门去绑人了。 “如今只怕都快回来了!到时候定能治好桂哥儿的病!”黎老夫人喜气洋洋地道。 黎尚书越听越不对劲,手中的茶都没心情喝了: “你们说的是城东的慈航观?” “没错。那不识抬举的道观就是在城东!” 黎大老爷肯定地点头。 下一瞬间,黎尚书手中的茶杯便嘭地一声砸到了他身前: “糊涂东西!”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黎老夫人战战兢兢地问。 黎尚书的怒火立刻就转移到了她身上,指着她的鼻子就骂: “枉你还时常在外头与人交际,竟是一点脑子都没带着去!那慈航观,你竟是没觉得耳熟?” 经他这一提,黎老夫人赶紧回想,然后道: “好像是有点耳熟。” 但在哪里听过,她实在记不得了。 “你也不知道?”黎尚书又质问儿子。 黎大老爷平日里只顾着眠花宿柳,哪关心过正事,闻言哆嗦道: “有……有点印象……但……但想不起来了。” 天地良心,不过是一个道观,他又不信教,怎么可能会知道。 怎么他爹还一副他应该知道的样子啊。 黎尚书一看两人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大儿子真是与老妻一脉相承的愚蠢,丝毫没能继承他的精明睿智。 懒得与他们分说,黎尚书直接道: “靖南侯府指使家奴纵火慈航观,后来就变成了靖南伯府,想起来了吗?” 两人一脸震惊。 黎大老爷道: “竟是这样……这,这就是个乡野道观,她们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吧?” 黎老夫人也自我而安慰道: “不是袁御史参了靖南侯府,他们才遭殃的吗?那袁御史以前就是个爱管闲事的,说不定是老毛病复发……” 黎尚书三令五申,他们对平民百姓做什么都无关紧要,但绝对不能惹上不该惹的人。 看着黎尚书的神色,她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好像闯祸了。 而且,她突然想起,袁御史的夫人病危,就是去慈航观治好的。 “扬州总兵之子郑元乃,前些日子在慈航观祈福,组织慈航观弟子智取一百多倭寇首级。” 此事可是最近几天兵部的大事。 为了从中分一杯羹,整个兵部核心成员绞尽脑汁写题本,黎尚书对其中的关键人物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两桩大事都有慈航观的影子,你们还觉得那慈航观简单?” 原本还打算待此事了结,便让老妻也去慈航观烧烧香,探探究竟,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家里这两个蠢货就把慈航观给结结实实得罪了! 第172章 尚书府赔罪的诚意。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听到此处,黎老夫人已经彻底不敢再说话,提都不敢再提袁御史的事。 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家老爷子平息怒火,同时暗自祈祷慈航观最好只有袁御史这样一个后台。 然而,上天终究没听到她的祈祷。 “老夫人,黎大和姜嬷嬷在外求见!” 黎老夫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想立刻把两人赶走,这样就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然而,黎尚书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叫他们进来。” 两人很快就出现在了正堂之中。 黎大那鼻青脸肿的模样让黎尚书有些诧异,但他也没空关心这等小事,直接问: “慈航观的人在何处?” 黎大以为黎尚书在责怪他办事不力,赶忙道: “老太爷恕罪!那慈航观的人太邪乎了,小的们打过不,连道观门都没能进去,而且……而且……” 黎尚书正为慈航观的女道士们竟有如此惊人的战力感到诧异,便听黎大继续道: “而且那慈航观竟有袁御史夫人和定国公夫人两位诰命夫人撑腰,小的们不敢蛮干……” “什么!” 黎尚书惊得站了起来,“你们且把当时的情形细细说来!” 听完两人对当时情形的还原讲述,黎尚书眉头紧锁。 两位诰命夫人的行为,实在不像一般的香客对寺庙道观的维护。 当时那般情形,面对那么多彪悍打手,两人竟是没有派下人来表明身份喝止,而是亲自上前,便足见不寻常。 再加上一个扬州总兵之子,竟然在这道观长时间暂居祈福。 这慈航观的水,真是深不可测。 在得知靖南侯府被罚的时候,他便有些这样的感觉,担心冒犯,他暂时没有派人探查。 如今,这样的感觉更是清晰。 不过,好在此事不算不可挽回。 想到此,黎尚书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家奴,厉声呵斥道: “好你们两个刁奴,竟敢打着我尚书府的名头欺压百姓,老夫容不得你们!” 跪在地上的姜嬷嬷与黎大都是一惊,然后便听尚书府的主人毫不犹豫地下令: “来人,将这两个仗势欺人的刁奴乱棍打死!以正我尚书府之清名!” 姜嬷嬷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黎大却赶紧争辩: “老太爷,饶命啊,我们都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 黎尚书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高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绑起来堵住嘴拉下去!” 几个强壮的家丁立刻冲进来执行命令。 两人很快就被绑住堵了嘴,拖到主院外头行刑。 黎老夫人此时方从惊人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试图求情: “老爷子,他们真的是奉了我的命令去慈航观绑人的啊!” “愚蠢!” 黎尚书呵斥道。 到底是发妻,为他生了几个儿子,娘家的家世也不错,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掰开揉碎说给她听: “依你之见,老夫不该打死他们,难道该打死你去给慈航观赔罪?” 黎老夫人顿时被吓住,连忙解释道: “老爷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赔罪也没必要把他们打死,他们两个可都是尚书府有头有脸的管事……” 黎尚书冷笑一声: “那怎么着?难道绑着人去叫慈航观处置?这叫诚心赔罪?” “来给老夫送礼的那些人,谁会蠢到来问老夫要什么,哪个不是暗自打听揣度,然后直接把东西送到府上?” “同样的道理,真正有心赔罪的,也绝不会送了活人去叫对方为难,正因为他们有头有脸,打死他们才显得有诚意。听懂了吗?” 黎尚书满脸不耐烦。 黎老夫人赶紧点头。 “好了,立刻收拾出一份重礼,我们去定国公府一趟。” 若定国公府就是慈航观背后的最大后台,那便是直接向定国公府赔罪。 若不是,则借此向定国公府探听一下消息,然后请他们做中间人,向真正的幕后之人递话。 想到老妻的性子,黎尚书神色冷漠地命令道: “到时候老夫说什么,你听着便是,不许随意插嘴。若坏了事,你以后就去佛堂住着吧。” 黎老夫人忙不迭保证绝不乱说话。 * 定国公今日是在府上的。 身为操江提督,他的身份十分敏感,会被锦衣卫与厂卫注意,是以不便亲自出现在慈航观。 定国公夫人一回来,就将今日慈航观发生的事情禀告于他。 定国公听完,满意地道: “今日你的分寸把握得极好!” 既在关键时刻及时维护了慈航观,对于真正重要的事情又没有当场表态。 “那……我们要不要如袁家一般对付黎家?” “夫人以为呢?” 定国公问。 定国公夫人知道他是在考校自己,便道: “妾身认为可行。” “黎家平日里作风实在不够谨慎,真要整治他们,很容易就能收集到证据。而且,黎家在江南有良田数千顷,黎家若是倒了,咱们家也能在江南吃进不少良田。” 江南的良田最难买,几乎都被当地乡绅豪强和老牌勋贵全占了。 别说上等良田,就算次一等的,也在大小地主手里,外来者想置办有点规模的田庄很难。 这年头,金银都是花了就没了,店铺也不牢靠,唯有田地,那才是可以世代传家的根本。 定国公府祖上曾经败落了一段时间,江南的良田几乎全部出手,如今若是有机会,自然是想置办回来的。 定国公捋了捋胡须,道: “陛下好名,杀一个黎家这般鱼肉百姓的豪强,便能获得江南百姓的赞誉,想必也是乐见其成。” “只是,百足之虫至死不僵,要对付黎家又不让定国公府树敌太多,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倒是可以先去向观主递个消息。” 事情什么时候办先不说,表态这种事肯定是要趁早的,不然被别人抢了先,效果便要大打折扣。 “那妾身这就派人去慈航观递话。” * 定国公夫人派了经常随她去慈航观上香的一位嬷嬷前去慈航观传话。 那嬷嬷抵达时,天已经快黑了。 慈航观的弟子们,正在忙着整理山下阳丰镇百姓们送来的供品。 阳丰镇的百姓们,是得了慈航观神仙观主的帮助,这才以极少的伤亡从倭寇们手中脱困并且挽回了财物损失。 不仅如此,没过两天,还有慈航观的一位富商信众听闻此事后,为所有有死伤的人户,都送去了价值不菲的捐助。 那些家庭有了这笔钱,不仅解决了损失劳动力造成的困难,还算发了一笔财,极大地安抚了百姓们因为亲人死伤带来的悲痛。 镇上所有人,无不对慈航观感激不已。 并且下定决心以后初一十五都要来烧香供奉,以回馈慈航观的大恩。 同时,也暗自希望往后若再有匪徒或者倭寇来袭,慈航观能看在他们虔诚供奉的份上,依旧能保佑他们。 第一次供奉,镇上百姓们的准备了十分丰厚的供品。 有今秋新收的大米好几百袋,有香油,还有鸡鸭猪鹅等牲畜若干,还有夏日晒好的干菜等。 价值不算高,但东西是真的很多,直接摆满了一个院子。 为了不冲撞到上午那些非富即贵的香客们,阳丰镇的百姓们选择了下午前来。 听闻是全镇百姓们的心意,陈青竹便让人收下了。 这毕竟是供奉,推拒来推拒去的,反倒失了格调。 “慧云道长。” 定国公府的嬷嬷找到慧云,福了福身,低声道: “国公夫人派奴婢来给观主递个话,那黎家狂傲无礼,胆敢冒犯慈航观,我定国公府定当全力以赴,将他们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慧云有些吃惊,这定国公府竟是如此迅速就做了这么大的决断。 “你且等着,我去向观主禀告。” 第173章 观主说,时机未到。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慧云过来时,陈青竹正在屋顶上陪蓉娘玩翻绳。 晚膳后,她一般都会陪着蓉娘玩耍半个时辰。 有时候是在屋子里陪她玩玩具或者游戏,有时候则是带她去屋顶看看星星月亮聊聊天,有时候则会带着她去后山的树梢之间穿梭。 虽说冬日里有些冷,但蓉娘一来没多久,陈青竹就给她服用了些许仙露改善体质,她如今并不像是一般人一样容易生病。 穿上冬天的棉袄子,也并不觉得冷。 蓉娘很喜欢被娘亲带着飞上屋顶或者去林间飞来飞去,来到陈青竹身边后,性情都比以前要活泼些了。 她一开始还是独自待在东苑里头读书写字做女红,半个月前却向陈青竹提出,要去慈幼堂,和那些孤儿们一起上课。 陈青竹以为,她是想要一些同龄的玩伴,便答应了。 所以如今,蓉娘每日早起就会去慈幼堂,与那边的孩子们一起进行早课训练,吃早饭,上算学课,然后一起玩耍,或者帮他们照顾更小的孩子。 中午回慈航观吃午饭,午睡两刻,下午便起来读书练字。晚膳后,则与陈青竹一起玩一会儿,就自己洗漱睡觉。 她的脑子与陈青竹一样好用,不管是读书识字,还是日常琐事上,都学得很快。 如今才来慈航观一个多月,已经完全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就独立完成穿衣梳洗了。 甚至慧静说,她在慈幼堂学着照顾那些婴儿,没过两天就有模有样了。 慧云也悄悄向陈青竹禀报,蓉娘一开始在慈幼堂因为身份特殊,还有些受排挤。 但她会时常向慧云请教,怎样才能更好地融入慈幼堂。 慧云自然是更通人情世故,指点她后,效果显着,如今她已经在慈幼堂如鱼得水。 甚至因为她比那些孩子见识多,还有很多杂书可以读,已经有不少孩子自发以她为中心,隐约成为一个团体的核心人物了。 能仅仅以靖南伯府送来清修的女儿这个身份,做到如今的一切,陈青竹很难不为女儿的聪慧感到自豪。 “观主!” 慧云在下面呼喊了一声,陈青竹立刻抱着蓉娘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慧云姑姑。” 蓉娘很有礼貌地朝慧云福了福身。 慧云也还了个礼,这才对陈青竹汇报起了外头的事。 陈青竹听完定国公府的表态,嘴角轻扬,眼中却平静无波,点评道: “很积极,但不够恭敬。” 所有信众之中,只有定国公府是派人来传话,而不是主事人亲自前来。 据慧云所说,定国公夫人平日里与其他信众相处时,也颇有国公夫人的排场。 身为超一品国公,确实傲气。 “慧云你去告诉那嬷嬷,时机未到。尚书府应是有赔罪诚意的,暂且不必对他们动手。” 慧云有些诧异。 尚书府都派人打上了慈航观,如今又有信众愿意挑大梁出手给尚书府一个教训,为慈航观立威,观主为何反而拒绝了呢。 观主的许多决定,她在一开始都是不理解的。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观主总是比常人更加深谋远虑。 她虽然心中有疑惑,却还是依言前去转达了。 蓉娘在一旁听着,同样不理解。 对于自己娘亲,她说话已经没有以往那么多顾虑,而且她十分热衷于学习,对于不懂的事情,总是想寻根究底的。 “娘亲,我听姑姑们说,尚书府那些人很坏,有个姑姑被卖到净慈庵前,她们村中有大户被黎家强夺田产,弄得家破人亡。我们为何不让国公府将他们铲除呢?” 陈青竹抱着她重新回到了屋顶。 蓉娘既有这份好学的心性,她自然是不会拿哄小孩的话来糊弄她。 “因为黎家是一头肥羊,如果现在宰,就是帮别人宰的了。” 蓉娘似懂非懂,对于这点,陈青竹并没有为她解释得更明白。 有些事情确实不宜太早宣之于众。 孩子的观念里还只有善恶黑白,觉得恶人就该受到惩罚。 陈青竹却并非真正救苦救难的神使。 无论何时,她都救不了所有人,也没有这份纯粹的救世之心。 她的一切善行,都是必须建立在自己能获得足够好处的基础上的。 “虽说要维护慈航观的威严,却也不能冒犯即死,我们如今还远没有这般强大。当今陛下尚且不能对百官有如此魄力,又岂能容得下一个道观如此霸道?” 知道蓉娘不一定能理解,她又说得更详细些: “如今虽说锦衣卫与厂卫都早已腐朽,但若半年之内,一个一品侯,一个二品尚书,都在南都连续落马,朝廷想不注意到慈航观都很难。” 顺带还给蓉娘解释了南都城存在的两大监察机构,以及它们的来历,曾经的辉煌,如今的现状。 锦衣卫监察百官,曾经威名赫赫,天下官吏无不为之胆寒。 但自从宦官掌权的厂卫崛起,锦衣卫就没落了。 如今锦衣卫的经费被严重缩减,再加上贪墨,地方上的锦衣卫成员穷困潦倒,早已没有监察百官的能力。 厂卫那边虽说风光,那也仅仅是上层的风光,作为触角的底层宦官同样过着贫寒的生活,能力十分有限。 所以,只要慈航观不过于张扬,目前大概是不会引起皇帝注意的。 蓉娘终于完全弄懂了娘亲的意思,再加上又学到了一些新东西,心情十分愉悦: “我明白了娘亲,在有足够的实力前,该蛰伏的时候还是要蛰伏,不能只想着一时风光,图一时畅快。” 陈青竹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正是如此。” 心中却在想着,如今慈航观已经有如此声势,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素招来一些不守规矩的人。 尚书府的到来是意外,却也是必然。 以后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未必没有想凭慈航观媚上,并且付诸行动的存在。 她毕竟不能掌控所有事,如此到底不算稳妥。 在被当今皇帝注意到之前,尽可能让自己的修为更强大,才是最要紧的事。 先前固守慈航观的计划,也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 * 陈青竹的话传回定国公夫妇耳中,两人也是大为不解。 “铲除黎家,还需要什么时机?不就是搜集足够的罪证,再悄悄送到御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定国公夫人道。 定国公也同样摸不透陈青竹的意思。 沉思半晌后,道: “观主料事如神,只怕知道些我们不知晓的事。既这般叮嘱,我们照做便是。” 原本还想着,扳倒了黎家,他们国公府不管是在慈航观还是在陛下面前,都能捞一份大功。 如今观主既然明言反对,他倒不好擅自行动了。 “以黎尚书的秉性,明日应该会再来,我们便照常接见。” 下午黎尚书夫妇就来了一趟。 那时候他们想着要对付黎家,便没见。 不过,话没说死,只是让门房说他们不在府中,如今倒也有回旋的余地。 定国公相信,以黎尚书的为人,不会轻易放弃。 奇的是,观主明明是方外之人,却也在双方已然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很笃定黎尚书定会认怂赔罪。 “既然观主要他们先诚心赔罪,我们便替慈航观多要些好处。” 第174章 前倨后恭。 lwxiaoshuo.org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第二天一大早,黎尚书夫妻二人果然再次来求见。 这次,黎尚书带的礼,比昨日还厚了一倍,态度也十分恭敬。 “国公爷,一大早叨扰您,实在过意不去,鄙人备了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让人送上了礼品和礼单。 定国公一看礼单,对黎尚书的上道十分满意。 其中不仅有一个南都附近千亩良田的田庄的契书,还有一尊极品羊脂玉佛,一盒极品黑珍珠。 样样都是有钱也不好买的难得之物。 双方的气氛顿时融洽友好起来。 互相寒暄一番,黎尚书便打探起那慈航观的来历,以及背后是不是有哪位大人物撑腰。 定国公当然明白黎尚书如此识时务的原因。 很明显,自家夫人昨日在慈航观的态度让黎尚书浮想联翩,再加上昨日他们不肯接受他的求见,便让这老狐狸越发惶恐不安,急切地想找门路平息这场一冲突。 如此,黎家自己都把自己吓住了,想让让黎家拿出足够多的好处赔罪,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般想着,定国公捋着胡须,高深莫测地道: “黎大人啊,有些事老夫也不敢轻易说出口。只能看在两家往日的交情上,告诫你一句,怨家宜解不宜结,否则,只怕灭顶之灾就在顷刻之间。” 观主可是有瞬息之间杀死六七十个倭寇的大神通的,真要是惹怒了她,灭掉黎尚书府上这百余口人不也跟玩似的。 这也不算是诓他。 黎尚书闻言,心中越发惊惧不安。 他身为兵部尚书,在南都城和江南确实算个人物。 可跟那些真正的权贵和至高皇权相比,又十分弱小。 他想不出站在慈航观背后的到底是何人,但能叫定国公说出此话,又如此殷勤维护的,绝对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连忙道: “国公爷,这事真是一场误会,全是那两个该死的家奴自作主张冲撞了慈航观,我已经将他们打死,还望国公爷从中说和说和,让我有机会去慈航观赔罪!” 定国公瞥了一眼旁边的礼单,道: “听你的意思,倒也不是故意冒犯。不过,若赔罪的诚意不够,恐怕就是另一次冒犯了,你自己可得心里有数。” 黎尚书连忙表示自己愿意大出血,但具体要送多少东西才能平息慈航观的怒火,他心里没底。 定国公也没说个准数,让他自己想。 黎尚书一咬牙,道: “十万两!这已是鄙人东拼西凑能拿出来的极限了。国公爷以为是否妥当?” 东拼西凑不至于,但也是府上所有现银了。 定国公倒是没想到,黎尚书能有如此魄力。 十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许多中小家族,总共也就这点资产。 若作为一次性的收入,连他这个一品国公,也无比心动。 不过,这可是给观主赔罪的,他觉得还是没必要冒风险伸手捞一笔。 “且去试试吧。”这个数额,观主那边想必也会满意了。 一旁的黎老夫人又心痛又惶恐,她万万没想到,原以为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道观,背后却站着尚书府根本得罪不起的人物。 十万两,整个黎家总共也不过百万家底,这笔钱给出去对黎家来说也相当于自断一臂了。 她完全不敢想,回去以后会遭遇怎样的怒火。 而且,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她宝贝大孙子的病也还没得到医治。 想到危在旦夕的孙子,她还是鼓起勇气道: “国公爷,送上如此重礼,那慈航观应当会不再计较我们黎家的失礼了吧。那我们能不能请他们救救我们家孙儿?” “这可是另外的事了。”定国公冷淡地道。 这事观主没提起过,他可不好应承。 黎尚书也拱手恳求: “劳烦国公爷帮我们再问问。” 他家儿子不少,孙子却只有这一个站住脚,如今也病情危急。 原本他都没再指望过能再让慈航观出手,可老妻既然已经提及,他也想顺便试试。 定国公派人将黎家的意思传达给了慈航观。 陈青竹听闻后,思索片刻,对慧云道: “让她转达定国公,黎家既有诚意赔罪,本座便不迁怒到无辜稚儿身上了。诊金两万两,便可将人送来。” 慧云很吃惊,心中的疑惑也越发大了。 她原是不想什么都立刻问观主,打算自己将此事琢磨明白。 可黎家肯定很快就要上门,若是再不问,她也唯恐自己在接待黎家人的时候会出错。 “观主,黎家可是有何特殊之处?您不仅饶恕了他们的冒犯,还愿意不计前嫌为他家孙子治病……” 陈青竹从不吝啬为亲人之人解惑,闻言温声道: “我们先前并没有吃亏,黎家既已大出血,便算维护了慈航观的威严,也可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而且,十二万两,我认为这个数额是黎家的极限。” “黎家的财力应当不止如此……”慧云道。 她不是质疑观主的决定,而是不理解观主这样说的深层含义。 “没错。但这是在本观主治好他家长孙后,黎家能心平气和的极限。” 说到这里,陈青竹严肃了神色,“慧云,我很快就会外出游历。在我回来前,慈航观不宜树敌,明白吗?” 她昨日就已经生出了这个想法,思索一夜后,计划已经成形。 如今,也正好借此机会告知慧云,让她们几个管事人有个心理准备。 第175章 黎尚书心悦诚服。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慧云闻言,脑袋嗡地一下,她只听见了一句话—— 观主要离开慈航观! 从去年腊月到如今,她在慈航观的日子,可谓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原本,她在慈安手下苟且偷生,不过是为着有朝一日能去到一个大人物身边,重回京城,向那些让她陷入如此境地的仇人报仇。 可自从跟在观主身边,被观主信任,爱护,委以重任,参与到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大事之中,她心中那些仇恨便渐渐沉淀下去了。 她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便觉得复仇与否都没那么重要了。 有时候甚至觉得,若一定要经历那些苦难才能遇见观主,哪怕叫她重选一次,她也依旧愿意用曾经那些磨难换如今的日子。 可现在观主要离开慈航观,她心中不由自主便生出了一阵迷茫与慌乱,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好一会儿她才尽可能理智地道: “我……我会为观主守好慈航观。” 陈青竹观她神情,心中一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 “不要怕,我走之前,会为你们留下自保手段。而且,你也要相信其余弟子,她们已经不是曾经那般柔弱可欺了。” 听着观主比平日里更温柔的声音,慧云心中的不安被瞬间抚平,理智回归,只觉得十分羞愧。 观主为了她们的安全,一改往日强硬的作风,甚至愿意给严重冒犯慈航观的黎家人治病,她却一听观主要走,就跟个即将离开父母的小儿女一样,哪里对得起观主往日的教导与信任。 观主要出门,肯定是有要紧事要办,她可不能让观主不放心。 想到此,慧云的语气变得铿锵坚定: “属下定会为观主守好慈航观,等观主回来!” “好,我相信你。” 陈青竹眼中满是信任。 * 得到慈航观的回信,黎尚书喜出望外。 其实两万两已经是非常大一笔数目,在给付十万两后,甚至需要他去当铺抵押一些田产地契。 但与十万两的赔罪银子比起来,两万两似乎完全算不得什么了。 甚至让人觉得只要再加两万两,就能治好他唯一的孙子,这钱简直花得无比值得。 眼见孙子越发虚弱,黎尚书也顾不得天色渐晚,立刻就带上全部现银与抵押回来的银票,再由几十个护卫家丁护送,立刻赶往了慈航观。 赶到慈航观已经是黄昏时刻。 这次叩开大门,是由黎尚书亲自上前交涉的,等管事人慧云前来,黎尚书的姿态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刚听闻观主宽宏大量,愿意宽恕鄙府,黎某便立刻来赔罪了。” “先前我们只是听闻贵观能治风寒,想来求医,却不想两个贱奴竟是自作主张,对贵观多有冒犯之处。如今黎某已经将这两人打死,以儆效尤。” 说着,就指了指被几个家丁抬着的两具尸体。 两人都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辨不出样子,但看其臃肿富态的体型,确实应当是府内得脸的奴仆。 经过前几天观主直接用巨石砸死数十个倭寇一事,慧云对这些血腥场面已经面不改色。 闻言只是面色淡然的打量了几眼,然后轻轻点点头。 黎尚书又赶紧叫人奉上了赔罪的银两。 除了一沓银票,还有好几箱子纹银和两箱小金条。 慧云也并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命人当场点清了数目,这才对黎尚书道: “把你家小孙子交给我观弟子,你们在这等着。” 并没有邀请他们进去入座招待的意思。 黎尚书心中有些不悦,送上了十几万两的银子,竟是连个座位都得不到。 这慈航观真是好大的架子! 若她们哪一日被贵人所摒弃,他必要回报今日之耻。 心中这般想着,他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恭敬又和善。 将浑身烧得滚烫,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小孙子送到了慈航观弟子手里,还道了句“劳烦”。 然后便在道观外焦灼地等待起来。 不过一刻多些,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便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喊传入耳中: “祖父!” 黎尚书不敢置信地回头,便见他的孙子桂哥儿正满脸开心地朝他奔来。 脸上的神情与脚步都轻松不已,丝毫没有病态。 “桂哥儿!” 他赶紧把人拉过来一摸,身上也完全不再滚烫,连唇色都恢复了往日没生病时的红润。 “桂哥儿,你……你好了?” “嗯!”桂哥儿肯定地点头,“身上有力气了,肉肉一点都不痛了,肚子里也不烧了,好舒服啊!祖父,我好饿啊,想吃樱桃肉!想吃桂花糕!” 竟是连食欲也完全恢复了。 这跟先前暂时退烧时那种昏昏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完全就是病情已经彻底康复了啊! 可他也就刚进这道观不超过两刻。 黎尚书听妻子说起袁御史的夫人时,尚且觉得是天方夜谈。 可看看眼前精神百倍的孙子,他开始觉得,这世上是真有神仙的! 寻常的医术就算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见效如此迅速。 难怪那位神秘的贵人会如此维护慈航观! 这一刻,黎尚书完全忘记了要再次对付慈航观的念头。 以慈航观这神奇的本事,那位贵人不再庇佑慈航观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他又不是疯了,要继续和这样一个拥有神仙手段的道观结怨。 风寒可是最常见的致死疾病,他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哪一日得了严重的风寒,可也还要求到这慈航观头上呢。 至于赔罪的那些钱,兵部的军饷,下属的孝敬,外加再让黎家所有佃户多加一成租子…… 不行,如今已经是七成租子,再加的话,那些泥腿子只怕要造反。 或许可以改成让他们闲时多织些布,然后让军中那些士兵们购买。 总之,要不了几年,这些钱总归是能赚回来的。 这般想着,黎尚书心中的那股气彻底顺了。 “多谢道长!多谢观主!” 他拱手下拜,这次道谢完全心悦诚服。 慧云嘱咐道: “慈航观之事,不可对外轻传。” “放心,那是当然。” 恐怕是那位神秘贵人想要私藏这家有着神奇能力的道观,他又怎好违背贵人的意思。 * 解决完黎尚书之事,陈青竹便为即将到来的游历做起了准备。 这次的游历,和修真界那种需要感悟红尘突破瓶颈的游历并不一样。 她如今更像是在恢复修为,不缺少感悟,也没有瓶颈,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和足够快的灵气吸收速度,修为就可以快速提升。 通过往日的总结,她已经明确,灵气吸收速度与功德休戚相关。 今年虽说会是国朝有史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可在南都附近,并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大量获得功德的机会。 反倒是南边的赣省,会在冬春之交迎来一场大规模的瘟疫。 若能阻止这场瘟疫,其效果必定与赈济夏日那场洪灾的效果不相上下。 到那时候,慈航观信众们所供奉的玉石,只怕就要跟不上她的修炼速度了。 她需要去找一座无主的玉矿。 总之,在她需要用更短的时间突破到炼气后期的如今,留在慈航观反而会让她受到限制。 出去一趟势在必行。 但在出去之前,她得先为慈航观留下足够的仙露来发展信众,并且给慈航观弟子们一些自保手段。 她的专长是符箓,若能制符,给弟子们留下一堆进攻防御符箓,那是最简便有用的。 可制作符箓需要随时转换五行灵气,一气呵成。如今她才炼气四层,根本无法把自身的水木灵气转换成其他属性,想画符需要等到炼气后期。 条件所限,她便只能选择以五行之气为基础的阵法。 如此,可直接从自然中借力,只要明白原理并熟记阵图,便不受修为限制。 她前世因为修炼所需,对阵法也略有涉猎。 如今倒是可以布置一些基础小范围阵法,来为慈航观弟子们保驾护航。 第176章 阵法,裴骁的一场豪赌。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经过一番考量,陈青竹最终选定了两种阵法。 首要布置的,自然是防护阵。 遇到危险不敌的时候,慈航观的弟子们可以直接躲进其中,只要阵法一启动,外界不管是刀箭炮火还是人或牲畜,都无法进入。 在整个慈航观周围多番考察后,她将地点选定在离西苑后门不远的一处山洞内。 这里原本是用来存储干柴的,空间很大,足够藏匿上百人。 而且构成阵基的无属性灵石可以直接埋在新鲜泥土中,能借助整座山中磅礴的五行土气,加强防护作用。 慈幼堂的防护阵则布置在慈幼堂最高的那排房屋里,布阵前几天,她就让慧静把房子里的孩子们挪去了其他地方暂住。 待布置好阵法,那间阵盘所在的屋子便会上锁,钥匙由慧静这个堂主一人掌管。 其次布置的就是聚灵阵。 山中植株众多,木系灵气相对其他地方稍微浓郁些。 再加上她本也有木系灵气,同类相吸,以此为阵基,便可聚集周遭的木系灵气。 用来给她修炼,浓度是远远不够的,但若普通人待在阵法覆盖的范围内,被木系灵气包围,却会觉得心旷神怡。 多待些时日,强身健体的效果会十分显着。 这样的房间,毫无疑问会让信众们十分向往。 她总共布置了两个有聚灵阵的房间,打算一个留给蓉娘与三个管事者住,一个则留给每次烧香时表现好的信众。 如此,即使她不在,信众们为了多住这有木系灵气的房间,也会时常来慈航观。 这对慈航观弟子来说,便是另一层保护。 她相信以慧云的能力,能把这两种阵法好好地利用起来。 等布置好阵法,陈青竹还需要大量使用玉石制造仙露和灵液。 仙露自然是留在慈航观发展信众。 灵液则是路上修炼自用。 她如今还不能制作储物符箓,玉石体积太大,多带一些会很占行囊空间,将其中的灵气压缩成液体,就要方便得多。 这一些准备工作,毫无疑问还需要不少时间。 算着时日,或许能等到郑元乃的嘉赏圣旨下达,做些安排后再出发。 * 在陈青竹为即将到来的游历做准备时,天气已经越来越冷。 而此时的京城,早已是白雪皑皑,举目望去,整个世界都仿佛被厚厚的积雪包裹。 靖南伯府的男主人裴骁,一身劲装在府中的演武场练习刀法。 用来练习的木桩被他劈得白雪纷飞,劲风阵阵,很有一股慑人的气场。 然而,这样的场面没有持续太久,他的身影便蓦然顿住。 一股难以忽视的剧烈刺痛从双膝处传来,让他根本无法再挪动脚步。 “拿轮椅来!” 裴骁怒声喝道,整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就是有些心烦意乱才来练刀的,可膝盖的伤情在他一剧烈动作后就再次发作,让他烦躁难安的心情不由越发阴郁。 叫他如此烦躁的,自然是宫中淑妃娘娘的肚子。 御医们原本预测淑妃娘娘的产期应该在十余日前,如今却依旧没有发动。 很难让人不担心她腹中的皇子会不会出意外。 毕竟,迟迟不生产胎死腹中的例子可不少。 为了淑妃肚子里的孩子,他靖南伯府也进行了一场豪赌。 半个多月前,刚抵达京城码头那日,大舅兄张经宏突然发难,质问他们为何一再隐瞒裴瑾中毒一事,甚至不惜以万两银票为代价,收买张家派来的钱大夫。 裴骁不解其意,道: “当初隐瞒,不过是不想让舅兄与岳父责怪裴某治家不严,让瑾哥儿遭了难,闹到外界知晓,也恐影响官声。如今我已尽力让瑾哥儿痊愈,舅兄何必再提旧事?” 张经宏却一脸怒色道: “难道因为瑾哥儿侥幸被治好了,就不再追究罪魁祸首,让他往后依旧置于陷阱?” 裴骁坦言道: “那罪魁祸首已送入慈航观修行,为瑾哥儿祈福,终身不得再踏入伯府,不会再威胁到瑾哥儿的安危。” 张经宏却是冷笑一声: “那姨娘的事我早已经打听清楚,别的不说,瑾哥儿所中之毒甚为奇特少见,又岂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府中无钱无宠的婢妾能弄到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当初裴瑾中毒一事是他亲自调查,那陈氏作案动机充分,自己也认了罪,裴骁并不认为有什么错漏。 可张经宏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又如此言之凿凿,为了给张家一个交待,他也不得不旧案重提。 “舅兄查到了何人头上?” 张经宏直接指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张氏。 张氏顿时一副遭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 “大哥,我对瑾哥儿的慈母之心苍天可鉴,为了治好他的腿,我宁可罚跪三天三夜,您怎能这般我误会我?” 张经宏却冷笑着道: “去年你这做继母的刚一恢复生育之力没多久,瑾哥儿就中了奇毒,世间焉有如此巧合之事?” 这个消息,让裴骁不可谓不震惊,当下就要让人来给张氏把脉。 张氏却凄声道: “不用把脉了,我的确无意间调理好了身子。但正是为了不让瑾哥儿多想,也不让伯爷您为难,我一直自行服了避子汤。没想到,这在大舅兄眼中,竟成了我的罪过了,呵呵,后母难为,世人诚不欺我……” 张经宏却是丝毫没有被这番说辞打动,一连串的质问脱口而出: “都是千年的狐狸,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若不是你做的,你又岂会几次三番阻挠张家得知真相,为此甚至不惜拿一万两贿赂大夫?” “还有,为何你那奶嬷嬷的儿子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他纵火慈航观?难道不是为了将那慈航观清修的姨娘灭口?” “后来你那奶嬷嬷竟能在伯府的严密看守下,带走一万两银票与侯府印信,在即将被捕之前,被你最信任的陪房张贵一刀捅死,这可真是巧啊!” 一桩桩旧事全然浮现心头。 裴骁自认不是个糊涂的人。 当初的疑惑被张经宏所说的张氏已经恢复生育之力这个关键性线索一串,答案顿时了然于心。 被愚弄欺骗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他终于明白,他的这位娇妍如花的继夫人是何等蛇蝎心肠,何等心机深沉,简直令他厌恶至极! 张氏依旧在抵死狡辩: “当初旧事,公堂上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我不想再多言。大哥只凭一厢臆测便要给我定罪,就是告到陛下处,我也不服!” “闭嘴!” 裴骁暴喝一声,只想狠狠地打烂张氏那张巧言令色的嘴。 她不过是仗着已经杀人灭口,毁灭了罪证,才敢如此无耻地继续抵赖。 然而,他根本没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就狠狠地跌了回去。 也正是这一跌,让他的理智重新回归。 张经宏的神色因他的反应缓和了些,道: “妹夫,我依旧叫你一声妹夫,这件事你身为一家之主,必须给我和张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交待? 看张经宏这架势,不严厉惩治张氏,保障瑾哥儿的安全与地位,张家嫡支只怕就要彻底与他翻脸。 可张家嫡支满意了,宫中的淑妃娘娘又岂会善罢甘休。 他必须在张家嫡支与淑妃娘娘之间做出选择。 沉吟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平和了神色,缓缓开口道: “舅兄,你不能因为我夫人恢复了生育之力,可能生下孩儿对瑾哥儿的地位造成威胁,就随意污蔑她的名节。” “除非你能拿出铁证,否则我永远相信自己的夫人!” 张经宏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好!好一个趋炎附势的靖南伯!” 一旁的张氏却立刻露出无比感动的神色,那模样不似作伪,叫裴骁心中好受了不少。 不论这妇人品性心性如何,她都是真的十分在意他这个夫君。 哪怕他被筋骨方面最权威的大夫宣判从此双腿废了,她也从未露出嫌弃之色,依旧一如既往地对他温柔体贴。 张经宏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双方已经撕破脸,他便图穷匕见。 “既然你选择维护这毒妇,那就给瑾哥儿一条生路!” “写下契书,瑾哥儿与你靖南伯府八字相克,需在外家养育至二十岁,单独开府,方可保性命无虞。” “否则,我便把这事闹得满京皆知,我看宫中那些娘娘们的母家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淑妃在宫中独占陛下盛宠,又育有最多的子嗣,宛如烈火烹油。 那些大家族出身的娘娘们,暂时不能奈何淑妃,但这件事一旦闹开,叫他们抓住了一点把柄,这些人定会一拥而上,千方百计对付靖南伯府,剪除淑妃的左膀右臂。 谁也不敢保证,这件事真的经得起查。 慎重考量之下,裴骁终究签下了张经宏要求的契书,等于将自己的嫡长子拱手送给了张家。 放弃嫡子,放弃张家嫡支的支持,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尊严,赌的就是淑妃腹中这一胎能生下健康的皇子。 若是赌输,他可真就成了笑话。 第177章 龙颜大悦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张氏与淑妃的亲生母亲早逝,府中的是继母。 因此一收到张氏抵达京城的消息,张淑妃就向永安帝求了恩典,说是多年未见姐姐,希望这次能将姐姐接进宫中照顾她生产。 永安帝本就宠爱张淑妃,如今又正值她孕育龙嗣最辛苦的时候,又岂会不答应她的这点小要求。 于是,张氏回京的第二天,京中贵妇们还没等到张氏出来交际,嘲笑靖南侯府被贬成最低等的伯府,张氏就进宫了。 后宫嫔妃召见家人本就很难,照顾生产这种事一般也只有妃嫔的母亲才能进宫几日,那还得是宠妃才有的待遇。 但张淑妃竟能让永安帝为她打破规矩,召姐妹进宫照料,足见盛宠。 更何况,要是真能平安生下皇子,那造化就更大了。 许多人倒是暗地里羡慕起张氏有这样一个好妹妹了。 而张氏入宫这十几天,名义上是照顾淑妃,实际上她连生育经验都没有,哪有什么可照顾的。 淑妃接她进宫,也不过是为了给她撑腰,叫外头的人不敢看轻了她而已。 一进宫,她便问起了姐姐在南都的遭遇。 听闻那慈航观竟敢让她姐姐罚跪三天三夜,张淑妃美艳无双的脸上满是阴沉: “一个小小的道观,竟敢如此折磨本宫的姐姐,我定要将这些人全部挫骨扬灰为姐姐报仇!” 张氏闻言,顿时有些着急: “妹妹,你可千万别冲动,那道观的观主颇有神通与手段,我几次与她对上,都栽了大跟头。你如今身份贵重,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不能为了我冒险!” 又低声跟她说,男人最不喜欢有心机手段的女人,叫她不要做任何事,免得损了陛下对她的怜爱之情。 “我报不报仇一点都不重要,我们来日方长,我能等,能忍。” 张淑妃心中感动,也只有姐姐,才是真正关心在意她。 其余那些所谓的亲人,每次见面都卯足了劲让她在陛下面前美言,给家中捞好处。 姐姐却是生怕她因为自己的事受到一点损害,遇到困难都不想让她出手。 “姐姐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如今没什么比陛下的宠爱更要紧。我一定会等到稳稳地站在最高处,再将那些人全部抓起来,交给姐姐随意折磨。” 张氏不想让她考虑这些事,转移话题道: “我们还是去游廊上走走吧,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是得早些发动才好。” 关于张淑妃迟迟不发动,外界有不少不好听的话,张淑妃都任由他们说,好让永安帝更加心疼她。 但她不想让姐姐也同样担心,于是悄声解释道: “姐姐你放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好着呢。只是我的胞宫还能给他提供气血,他才暂时不出来。” “孩子在肚子里多长一天,能抵得上在外头长十天,我是特意让他在肚子里多待些时日的。” 这孩子是个男孩,将来出世后面对的风雨会很多。 她希望他能拥有更强健的体魄,这才特意多怀了些时日。 “那会不会太大,不好生啊?” 张氏还是有些担心。 张淑妃笃定地道: “不会的,我孕期有特意控制少吃糖油,而且他脑袋小,好生的。” 淑妃生了几胎,已经很有经验。 张氏知道,妹妹其实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神通的。 她也只在自己面前略有透露。 不过,她从来也不具体探问,只知道妹妹肯定不会害她就是了。 “凡事还是适可而止,他在你肚子里吸太多气血,我担心对你不好。” 张淑妃露出温暖的笑意: “知道啦。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果然,没过几天,张淑妃就发动了。 在永安帝的严密保护下,顺利地生下了一个九斤的皇子。 那皇子白白胖胖,一点褶皱都没有,哭声嘹亮无比,胳膊腿都特别有劲,一看就是个相当健康的孩子。 永安帝亲手接过襁褓,抱在手中陷入狂喜。 这下,谁还敢说他当年杀了太多后党的大臣有伤天和,所以才绝了生育没有子嗣! 他如今有皇子了,还是如此健康的皇子!他会将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淑妃可真是他的福星。 永安帝当场就宣布将淑妃越级晋升为淑懿皇贵妃。 连封号都是两个字,可见地位有多尊贵。 第二日大朝,永安帝志得意满地向满朝文武宣布喜得龙子的消息。 待群臣恭贺完毕,兵部的庞尚书站出来道: “启禀陛下,昨日晚间刚收到捷报,南都兵部与五城兵马司联合出兵,剿灭倭寇一百三十余人,士兵死伤不过百余人,实乃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大皇子刚出生,我国朝就迎来如此大捷,可见大皇子福泽深厚,深受上天钟爱!” 永安帝最是好名,顿时被这马屁拍得龙颜大悦。 其余人暗骂庞尚书狡诈,这题本不知压了好几天,只怕就等着宫中传来喜讯再呈上来呢。 机灵些的大臣也赶紧跟着夸,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瑞雪兆丰年,必是大皇子给国朝带来了如此福泽。 朝上夸赞声一片,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 永安帝接过南都兵部送来的题本,仔细阅读起来,然后发现他前阵子才封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郑元乃,竟是其中首功。 第178章 宣武将军,郑元乃慌了。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永安帝看着,颇为惊讶。 当时他只是觉得,南都城在赈灾一事上,表现如此突出,这个郑元乃堪为官家子弟表率,这才给他赐了个虚职以示嘉赏。 完全没想到,这小子刚受封没多久,就再次立下大功。 这可当真是给他长脸。 果然,兵部的庞尚书又满脸佩服地道: “要说甄选良才勇将的本事,还得是陛下天下第一!” “那郑百战之子多年来平平无奇,没想到竟是暗藏将才,多亏了陛下慧眼识英雄,我朝这才又多了一位抗倭勇将!臣代东南沿海与江东江南千万百姓叩谢陛下天恩!” 慢一拍的其余大臣也立刻跟着夸赞起来,朝堂上真是君贤臣忠,一派和谐。 永安帝身心舒畅,看这素未谋面的郑元乃也越发顺眼起来。 大手一挥,便下达圣旨,将郑元乃封为淞沪参将,从四品宣武将军,并在圣旨中对他大加夸奖,望其明年再创佳绩。 南都兵部与五城兵马司虽然也都有奖赏,但比起郑元乃这初次授予实职,就是主管至少一府的从四品将军,便显得有些逊色了。 毕竟,永安帝私心里对郑元乃十分看好,有心想把他培养成青年名将。 如此,将来在史书中,也是一段汉武帝与卫青这般佳话。 * 圣旨抵达南都城,已经过了十几日。 此时,陈青竹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全部准备。 她将慧云三人和蓉娘一起叫后山的山洞里,告知她们启动阵法那个阵基留在何处,以及启动防护阵的方法还有各种注意事项。 为了给没有灵气的她们使用,她特地留了一处外露的阵基,危急时刻,只要倒入一瓶仙露进去便可以激活整个阵法。 “这是整个慈航观的保命秘法,只有我与你们几人知晓,若有人对外泄露分毫,我决不轻饶,明白吗?” 陈青竹目光严肃地扫过所有人。 “是!” 四人心头齐齐一震,立刻应诺道。 “该交代的本观主都已经交代过了,你们只当我在后山闭关,观中一切照常运转便是。” 让其余三人退下,只留下蓉娘,陈青竹微笑着看向女儿: “蓉娘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蓉娘愣了愣,然后满脸郑重地道: “娘亲放心,我定会乖乖待在慈航观,保护好自己,等娘亲回来!” 陈青竹看着她努力维持镇定与坚强的样子,心中一角的坚冰便不自觉融化了。 十几日前,见她一反常态不再修炼,反而做起了她看不懂的杂事,蓉娘似乎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娘亲为什么要做这些?”她忍不住向陈青竹确认。 “娘亲要出去办些事,给你们留些自保手段。”陈青竹并没有瞒她。 当时,蓉娘眼中的泪花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她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强压着哭腔问: “那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陈青竹道: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蓉娘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哦了一声。 自从那天以后,她格外地黏陈青竹,却始终没有提出要跟着去。 还不到九岁的孩子,这般懂事,真是叫陈青竹又欣慰又心疼。 “不想跟我一起出去游历吗?” 修真者动辄闭关数年,探索秘境也少说是几个月,她早就习惯离别。 可对蓉娘这样的孩子来说,才与母亲团聚不到两个月就又要分离,或许还是太残忍了。 蓉娘精致的小脸上,立刻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娘亲,可以吗?不会耽误你做正事吗?” 陈青竹眉眼微弯: “先前我还不确定,但这些时日,见蓉娘如此动心忍性,倒是可以肯定不会了。” 蓉娘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保证不会拖累娘亲的行程!而且我现在完全能自己照顾自己,不会给娘亲添麻烦的!” “蓉娘,你要想好,娘亲这次出行除了车夫不会带其他人,且会像在观中一样,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修炼,你会一直一个人,完全没人陪你玩耍,你待得住吗?” “而且路上可能会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陈青竹把与她一起出去的难处都说出来,让蓉娘好好考虑。 蓉娘却没怎么犹豫,就认真地保证道: “我不怕辛苦,也不怕寂寞,我就想跟娘亲待在一起。” 陈青竹知道蓉娘不会像一般小孩一样耍赖皮。 而且,带着蓉娘一起,让她多去外头见见世面,看看人间疾苦,对将来也并非坏事。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稍后我让慧云给你准备行囊。” 蓉娘终于得到首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娘亲真好!那我去慈幼堂给其他人说一下,接下来我要闭门读书,暂时就不去他们那里了。” * “郑大人,圣旨到了,快准备接旨!” 一个衙役飞快跑来郑元乃夫妇居住的别院叩门传话。 郑元乃夫妇都在家中。 卫氏闻言,顿时面露欣喜: “圣旨!肯定是陛下嘉奖相公的圣旨到了!” 然后连忙张罗着香案等物,进行接旨的准备。 郑元乃心中也充满期待,那可是一百多个倭寇的大功啊,也不知道陛下会赏他什么官职。 钦差队伍很快就来到家中,宣读起了永安帝的圣旨。 听完旨意,郑元乃顿时头皮发麻,心里发慌。 他自小在郑总兵身边,哪怕没有投身沙场,对于一些军事上的事情也是有所了解的。 淞沪参将,还要再创佳绩…… 淞沪府那可是抗倭第一线,每年都有不少倭寇从那里登陆! 而且,上次的倭寇几乎都是观主和观主手下的道长们杀的,他拿什么去再创佳绩啊! 正在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便听传旨太监调侃地提醒道: “哟,郑将军这是欢喜傻了!” 郑元乃赶紧回过神来,接过圣旨,又塞了红封进行打点。 “天寒地冻,内使一路辛苦,还请入内喝杯清茶!” 传旨太监捻了捻荷包里薄薄的质地,十分满意郑元乃的上道: “茶就不喝了,还有另外两处要去宣旨呢。” 又笑眯眯地道,“郑将军,陛下可是记住你了,好好干,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是!多谢内使提点!”郑元乃内心已经泪流满面。 送走了内使,更加焦灼难安。 他的确想升官,可完全没想到会升这么快,更没有心理准备和能力,在这突然之间便要独挡一面。 那内使还说他在陛下那里挂上号了,从封赏的的官职来说,陛下的确也称得上对他青眼有加。 可越是如此,明年倭寇来袭,他无法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这事就越不好收场。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第179章 收获丰厚,郑总兵投诚。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眼看着夫人还沉浸在突然荣升从四品将军夫人的喜悦中,满脸开心地抚摸着那些御赐的金银玉器,郑元乃也不忍心说出来让她担忧,只能独自心乱如麻。 然而,大半夜的,别院中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客。 “爹,您怎么来了!” 虽然仆从已经通报过了,但亲眼看到他爹站在面前,郑元乃还是无比惊讶。 他爹镇守扬州,可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郑百战虎着脸道: “你还敢问我怎么来了,再不来,你怕是要惹上杀身大祸!” “为父且问你,那杀倭大功,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扬州离南都并不算远,但郑百战前些时候去巡防了,根本不在府中,郑元乃也没特意送信告知。 还是郑百战在京中的一位好友写信恭贺他儿子一步登天,初出茅庐就被封为从四品将军的事,他才得知自己儿子竟在南都干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还闹到了陛下面前。 “我先前不是想着给您一个惊喜么……” 郑元乃在此时也已经觉得理亏,又解释道: “慈航观的倭寇是观主一人出手杀的,阳丰镇的是观主带着我和道长们一起去杀的,但观主的行事作风您知道的,应是不想显露于人前,就把这场功劳送给了我。” “这你也敢随便接!”郑百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郑元乃低着头继续认错: “儿子先前想着自己已是弱冠之年,却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庇佑下一事无成,若能得此功劳,或许便能追平同辈佼佼者,以后家中若有个万一,也能助父亲一臂之力。” “原以为只是能转为六品实缺,再封赏个虚职便罢了,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重视……” 听到这番话,郑百战满心的怒气缓和了大半。 “你有振兴门楣的志向是好事,以后却不能如此着急了。” “那……父亲,来年抗倭之事,您可有办法?” 事到如今,自己能力有限,想扛也扛不下来,只能劳累父亲一起想办法了。 郑百战冷哼一声: “你以为你爹是神仙,我要拿那些倭寇有办法,他们至于猖獗这么多年?” 其实郑百战也算是一员猛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将领有能力就可以逆天改命的。 郑元乃顿时颓丧不已。 郑百战道: “走吧,穿衣套车,去慈航观。” 郑元乃有些迟疑: “无论如何,观主赐我如此大功已是恩德,又岂能再劳烦观主……” 郑百战沉默了好半晌,深深一叹: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以朝廷兵马如今的战力,就算是他去领兵,对上倭寇也没有好办法,更何况是在行军打仗上没什么经验的郑元乃。 凡人之力不行,那便只能借助神力了。 既然观主能以一人之力杀那么多倭寇一次,就必然能杀第二次。 只是,从此以后,只怕都得受制于人。 那与原本只是作为信众,是有很大不同的。 他有些怀疑观主是有意为之。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两人挂着马灯通宵赶路,抵达慈航观的时候天才刚亮。 见是郑元乃,今日轮值的慧明将人先请进了观中,又派遣了另外的坤道先去通报。 陈青竹向来是彻夜修炼的,听闻此话,便让人将两人请到了知客堂。 她早就料到,郑元乃接到嘉赏圣旨后必然会来。 因为以永安帝那十分在意名声的行事做派,他在位期间,出了一个堪比前朝抗倭名将在世时的大捷,他是不会放过这种人才的。 除非郑家可以忍住诱惑完全不要这功劳,否则,下次追缴倭寇一事,最终还是会落到郑元乃头上。 不过,她没想到,不仅郑元乃来了,还意外地钓到一条比郑元乃更大的鱼。 “观主!” 郑元乃行礼后,又介绍身后那个戴着黑色兜帽,五官硬朗,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 “观主,这是家父郑百战。” 郑百战也同样很恭敬地抱手作揖: “承蒙观主所赐仙露救命之恩,却一直没能有机会亲自拜谢,还望观主莫怪!” 见到观主的第一眼,郑百战很难不吃惊。 面容太年轻了,完全就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还生得一副瑶台仙子般的容貌,叫人见之忘俗。 可即使如此,见到她,他心中却不敢生出任何不敬的旖念,反而下意识就觉得,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冒犯。 那种扑面而来叫人喘不过气的威严,叫他仿佛在面对当今陛下一样,不由自主就小心谨慎至极。 “郑总兵也来了?坐吧。” 两人小心翼翼落座。 “你们父子二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上首的声音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并不将他们的到来视为大事。 这倒叫郑百战有些拿不准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否正确了。 郑元乃将嘉赏圣旨的内容说了,然后单膝跪地,满面羞愧地道: “本就蒙受观主大恩,却还要继续向观主求援,信男实在是……观主往后有任何差遣,信男绝对全力以赴!” 郑百战也站起身郑重躬身下拜: “只要不惹来倾家之祸,郑某都愿为观主效犬马之劳。还请观主能救犬子一命!” 郑元乃这次得到的官职,确实有些超出陈青竹预料。 在她看来,但凡郑家人深谋远虑些,郑元乃的功劳就不会那么突出。 封赏升官肯定有,但绝不至于一来就官至从四品,独守一方门户。 从父子二人的反应,不难看出,郑元乃的父亲先前应当是不知此事的。 如今,为了保住儿子,这位郑总兵便不得不把他自己也搭进来了。 不过,这对陈青竹来说,不仅不是坏事,还可以说得上是意外之喜。 淞沪所辖兵马,账面数量有四千人。 虽然不知道实际有多少,但手中有钱,账面数字就是可以填满的。 只要郑元乃坐稳了这淞沪参将的位置,便等于有四千人的军队落入她的掌控之中,还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淞沪府的许多资源。 再加上一个扬州总兵的投诚,她也可以更大程度影响到扬州那边的一些事。 真是收获太丰厚,让人忍不住要感谢上天馈赠了。 第180章 观主权欲滔天,离开。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心中满意,面上却仍旧是一派深邃平静: “郑善信放心,郑元乃向来虔诚,还有一颗难得的良善之心,本观主又岂会看着他陷入险境。” “本观主的虔诚信众,只要不行大奸大恶之事,绝不会有倾家灭族之祸。” 这话,看似超脱世外,其实并没有拒绝他的投效。 郑百战心想。 这位观主看似仙风道骨不染凡尘,内里却是权欲滔天。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跟着她一条道走下去了。 郑元乃闻言却是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多谢观主!” 丝毫不觉得投靠观主有什么不好,得到观主首肯,顿时如释重负,十分开心。 郑百战却依旧满脸凝重,努力挤出笑容: “观主说了,郑某与犬子自然是信的。那以后,犬子与郑家,就托付给观主了!” 陈青竹知道,郑百战这般人精,若非形势所迫,又怎肯投诚于她。 “日久见人心。你们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起来说话吧。” 她微笑着一抬手,一股御物之力包裹在两人身上,就将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郑元乃已经亲眼见过观主在阳丰镇御物杀倭寇,又被观主醍醐灌顶传授神力,如今这一手,他虽依旧觉得神奇,却并不觉得太过震惊。 郑百战却是除了仙露之外,并不知晓陈青竹的其他本事。 此时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给托住,不由自主就站直了身体。 那种力量强到自身根本无法反抗,初觉十分惊悚。 一抬头,便见观主正温和地看着他们二人。 郑百战这才发现,是观主所为。 心中暗自震惊,观主至少坐在五步之外,竟是能隔空操控两人的身体,让人无法反抗,实在是本领高强! 两人恭敬落座,郑百战道: “观主,倭寇不止十月会乘风来陆上作乱,来年四五月亦有东北风,倭寇也随时会从浙海沿线登陆……” 他说这话,一是担心观主作为外行人不了解情况,以为倭寇只是每年十月左右才会登陆,错估了时间无法及时给郑元乃支援。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观主能具体给个准话。 陈青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以为忤: “放心,届时本座自会向淞沪派去支援,不让淞沪有失。” 杀倭寇,也是有功德的。 更重要的是,她得让郑元乃去淞沪的第一年,就交一份漂亮的答卷。 如此,皇帝才可能给予他更多兵权。 当然,这话如今就不说出来吓唬郑家两父子了。 郑百战这才心中大石落地,恭敬地向陈青竹道谢。 陈青竹又交待道: “卫所虽说糜烂,好生整顿一番,却并非完全不可用。郑善信是老将,这方面应当不用本座多言。” 郑百战脑子飞速运转。 国朝兵力大多数是卫所兵,淞沪的守军自然也不例外。 无论体格,战力,还是装备,都十分不堪。 身为扬州总兵,他手下也是训出过精兵的。 他自然知道如何才能提升卫所兵的战力,只是往日里和光同尘,他一般不会这般大肆行事。 观主这意思,是要他派人协助元乃,将淞沪守军好生整顿训练,提升战力。 要达成此事,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可是不少。 单就军饷方面,从朝廷发放到卫所,就要短一大截。 而且,士兵们要提升战力,那就必须要吃饱吃好,更新武器装备。 向上要钱,揭露军饷贪墨是不可能的,这些钱只能郑家自己填。 而且,卫所之所以战力羸弱,基层军官的盘剥压榨也是一大因素。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谁的亲戚谁的儿子。 得罪一大片人也是必然的。 可观主既然要求了,他就不得不做。 况且,元乃也不能一直依靠观主来抵御倭寇,把那一支军队好好训练起来也势在必行。 郑百战心中暗自叹息,面上却恭敬地道: “观主放心,就算是为了元乃,某也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淞沪守军训出个模样来!” “好。”陈青竹满意地抚掌, “接下来本座会闭关一段时日,明年四月,将亲临淞沪验看。到时候,若训得好,本座定会好好嘉奖你们父子二人!” 更多的,她一律没有承诺和给予。 毕竟,太容易得到的奖励就没那么珍贵。 他们才刚上她这条船,自然要多砸些东西进来,方才不会随意下船。 “是!” 郑百战郑重应诺。 * 父子二人告辞离开,一起上了马车。 郑元乃见父亲面容凝重,有些不解: “爹,观主都答应帮我兜底了,您怎么还愁眉不展?” 郑百战看儿子一脸傻乐,暗自叹气: “你还年轻,哪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郑元乃却道: “爹,您与观主说的话我听明白了,就是我们家要像秦家一样追随观主嘛,这也没什么不好。” “观主一片仁心,按照她的命令做事,不违背良心,我心里反而挺踏实的。” 郑百战不由一怔。 他只想到了整顿卫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却忘了,这对那些卫所兵与他们的家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救赎。 他也是底层士兵出身,被定国公赏识提拔才有今日的地位。 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他吃不饱穿不暖,时常被上官拳打脚踢,当做牛马使唤,每月的军饷能落到手里的更是十不存一。 那时候他就立志要出人头地。 也曾幻想若自己成了将领,定不会如同那些长官一般将士兵当做家奴盘剥压榨,他定会让手下的兵都过上好日子。 然而,和光同尘,不做异类,一切都要随大流才能走得更远。 曾几何时,他竟只记得这些为官准则,却忘了一开始的初心了。 正这般想着,又听郑元乃道: “而且,爹您根本没见识过观主有多强大……” 说着眉飞色舞地讲了那晚他追随观主去阳丰镇杀倭寇时的具体情形。 然后一脸与有荣焉地问: “如今您还觉得追随观主不是好事吗?” 郑百战都快听傻了,这要不是儿子亲口所说,他都觉得是在听人说书。 “那你这一棍子能将倭寇打飞一丈远的巨力,如今还能用吗?”他最关心的还是此事。 儿子说的是可用七七四十九日,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呢。 “当然。” 郑元乃兴高采烈道,“来,爹,我们掰手腕,你两只手我一只。” 郑百战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刚与儿子的手交握的瞬间,就被一下子按倒在了马车中间的小桌子上。 “不行,我刚才还没准备好!” “那再来!”郑元乃毫不介意。 下一次,郑百战又被儿子单手就轻而易举地压下了两只手。 “还来不来?”郑元乃洋洋得意。 “再来!” 郑百战不服输。 要知道,他儿子可从小就体质较弱,就算喝了仙露恢复健康后,那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 如今突然力气变大这么多,实在让人没有真实感。 然而,不管来几次,他两只手都依旧敌不过儿子一只手,每次都毫不费力就压下。 郑百战彻底服了,感叹又神往: “可惜这巨力只能维持四十九日,要是一直存在,上场杀敌不知多骁勇!” 将领身先士卒勇猛杀敌,可是非常能振奋士气的。 “能一直存在啊。慈航观的道长们就被观主赐予了这种能一直存在的巨力。” 这事他可是跟慧云道长她们仔细打听过。 郑百战眼睛圆瞪,心跳疯狂加速。 又见儿子面有荣光,骄傲地道: “您不知道,这巨力,连定国公府都很心动。” “观主如今派了任务给我们,只要我们完成得好了,奖赏便很有可能是这一直存在的巨力。” “这样的机会,可是连定国公府都没有!” 听完这话,郑百战心头顿时豁然开朗,对整顿淞沪守军一事彻底没了芥蒂,甚至干劲十足。 儿子说得对,就凭观主这强大的实力,他们郑家好好跟着,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 打发走郑百战父子,就可以真正出发去游历了。 白日里,陈青竹便召集观中弟子,宣布了要去后山闭关的消息。 半夜,山上已经开始飘落小雪。 陈青竹站在自己的禅房门前,双手掐诀,一道灵气落入房中的防护阵里,只见微光一闪,一道防护罩便悄然成型。 慈航观未来一年所需的花销,她都以两倍有余的数目交给了慧静。 仙露也留下了二十多瓶给慧云。 设下防护阵,倒不是担心财物被盗,而是不想让人发现其中的玉石供品,已经被她全数转化成了灵气。 蓉娘早就抱着自己的包袱在等候。 陈青竹一手抱起蓉娘,另一手提着两人所有的行李,在暗夜中一跃飞上了屋顶,几个起落,就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道观外。 第181章 不怀好意,送上门的功德。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慧岸早已驾着马车在主路上等候。 陈青竹带着蓉娘登上马车,三人便一路往南都的东城驶去。 来到东城的车马市之外,陈青竹与蓉娘戴着帷帽下了车。 “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她温声对慧岸道。 慧岸看着眼前的身影,心下涌起浓浓的眷恋与不舍。 “观主与小姐也要一路保重!” 顿了下,又忍不住补充道,“若是在外头不习惯,就早些回来!” 陈青竹微微弯唇: “好。” “慧岸姑姑再见。”蓉娘甜甜地向她挥手告别。 待慧岸离开,陈青竹便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蓉娘走进了车马市。 她打算租一辆马车,先去南边的芜城,在驿站休整一晚,又继续南下往赣省而去。 她路上要修炼,自然是不能亲自驾车的。 带着固定的车夫,又容易泄露行踪与目的。 只有一路租车,不断换车,等去找玉矿的时候再买匹马,才是最具保密性的。 这里是东城专门租赁买卖车马的大市场,不仅有许多店铺,还有不少单独牵着车马的零散摊贩。 哪怕是冬天,一进入其中,也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马粪味儿。 蓉娘从没来过这种地方,隔着面纱捂着鼻子,眼睛却好奇地东看西看。 索性也不是那么着急,陈青竹便任由她多看看这些市井百态,还特意去问了好几家马车的价格。 其中,有那些又旧又小,只由一匹看起来毛色杂乱的马拉着的车。 车和马稍微好些,价格便要高一倍有余。 那些宽大华丽,由两匹马拉着的车,价格则直接是单乘的五倍。 车夫们的穿着气质,也随着马车的档次提升。 看到那些脸上或手上有冻疮的车夫,蓉娘似乎有些不自在,每次都会下意识捏紧陈青竹的手。 “大妹子,找车吗?我们家的车,宽敞舒适又便宜,来看看我们家的!” 一个挽着团髻的中年妇人来到陈青竹身前,热情地道。 陈青竹隔着帷帽,将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嘴角露出兴味的笑容: “好啊。” 修士对他人的注视是有所感应的。 她进入这车马市没多久,就发现这妇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一直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她,后来她走到更里面的店面问价格,这妇人也跟了她一段路。 如今主动来搭话,显然是已经将她选定为目标了。 “大妹子是南都人吗?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来找车?” “不是,来南都探亲的。” 陈青竹淡淡道。 她前世今生见过的事多了去了,哪能看不出这些人打着什么主意。 既然这些人不长眼地找上她,那便顺手为民除害吧。 功德虽然不会太多,但也没有送上门还拒之门外的道理。 “呀,这亲戚家也真是的,怎么让你一个人来车马市找车,这人生地不熟的,价格上最容易被人宰了!” “他们有事要忙,把我们送到车马市门口就走了。” 确定陈青竹是独身带着孩子,那妇人的笑容更殷切了些。 一路攀谈着,将两人带到一辆马车跟前,驾车的是个看起来老实憨厚,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 车算是单乘车里最宽的那种,外头虽然半旧不新,里面却干净又整齐,铺着厚厚的褥子,还有个小桌上点着盘香,淡香阵阵,一看就很舒适。 价格上,却比同档次的要便宜四成。 “你家这车确实不错,怎么价格比别人便宜了这么多?” 陈青竹疑惑发问。 那妇人一脸诚恳地道: “实不相瞒,方才无意间听到您要去南边的芜城,咱家的车正好受人所托要带些小东西去那边,这不是想着顺便再捡个客人么。” “原来如此。那就坐你家的车。” 妇人眼中奸计得逞的快意一闪而逝: “大妹子就快上车吧!” 陈青竹带着蓉娘登上马车,然后一路往南城的城门驶去。 出了城门没一会儿,车内盘香的味道就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在城内还新奇地到处看的蓉娘,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娘亲,我好像有点困。” 陈青竹柔声道: “早上起得早,我也有些困了。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吧。” 蓉娘闻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陈青竹微微抬指,桌上放盘香的镂空罐子便自动漂浮起来,越过车帘来到车外,寒风之下,盘香飞快燃烧,很快便只剩下一滩香灰。 陈青竹将罐子放回桌面,分出一分心神留意外头的动静,然后便修炼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马车明显偏离了主道,开始有些颠簸。 陈青竹睁开眼睛,发现马车的确离开官道往一条小岔路去了。 又走了大约两刻左右,马车停了下来。 陈青竹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下,有一处瓦房。 车夫拿起马车上的铃铛摇了起来。 没多久,那瓦房里就钻出来个又高又壮满脸胡子的男人。 至此,陈青竹便确定已经到目的地了。 这些人倒是选了个好地方,临近主路,便于转运,又不太引人注目。 满脸胡子的男人招呼道: “周老头,又有货来了!” 那老车夫喜气洋洋的声音传来: “今儿个赚到了,母女两个!那当娘的一看身段,就知道是上等货!那个小的也有八九岁了,两人穿得都不错,还带着许多行李呢!” “嘿嘿,那还真是走运,快叫我看看!” 说着,那男人就一脸急切地上前打开了车门。 第182章 一招制敌,解救被拐百姓。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一个身穿淡蓝色薄棉袍的女子,正端坐在车内,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其肤若凝脂,唇若红菱,整个人透着一种冰肌玉骨的清冷感,容貌堪称绝色。 男人正有些晃神,便见那女子手指微动,他整个人便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控制,整个人不由自主跪倒在车前。 双手撑地,像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人凳。 “啊!这是怎么回事,放开我!” 他试图挣扎,大喊大叫起来。 蓉娘先前便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见状有些害怕,不自觉朝陈青竹靠拢。 “娘亲……” “蓉娘下车,随我去处理些事情。” 陈青竹语气平静极了,率先踩着那高壮的人凳走下马车,步履十分从容,然后转头鼓励地看着蓉娘。 虽然那男人依旧在发出挣扎的喊声,但他的背却拱得很平。 蓉娘见娘亲如此从容,也暗自给自己鼓劲,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踩着那人的背走下车去。 很稳,一点都不颤,而且那人也根本没法伤害她。 对啊,娘亲可厉害了,怎么会让她被这人伤到。 所以,有娘亲在,这些坏人也没那么可怕嘛! 这般想着,蓉娘双眼亮亮的,挺直背脊走到陈青竹身边,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地上的坏人,企图用目光在他身上戳个洞。 “你在搞什么鬼……啊!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是醒着的!” 那老车夫原本还在为突然下跪的壮硕男人的行为不解,紧接着,看着好端端走下来的陈青竹母女,更是大惊失色。 “快!快来人!遇到硬点子了!” 他大声呼喊求援。 陈青竹等他喊完,抓起地上那个人凳就朝那老车夫扔去。 “啊!” 两人同时发出短促的惨叫,老车夫被砸晕过去,壮硕男子却很快试图爬起来。 陈青竹走上前去,朝着他背侧轻轻踩了一脚。 男子被她踩断了两根后侧肋骨,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不过片刻,屋里便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四个手持棍棒的大汉。 几人看到陈青竹,都下意识愣住。 那地上的男子强忍着疼痛大喊: “叫所有人一起,把她抓住,这女人有古怪!” 四人这才握紧了手中的棍棒,从几个方向朝陈青竹围拢。 然而,区区四个人,对陈青竹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对付这些人,她甚至都懒得浪费灵力。 闪电般地朝着几人冲过去,抓住一人的手臂轻轻一拧,那人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中的棍子应声落下。 陈青竹轻轻一脚踹在那人腹部,那人就飞出了两丈远,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不等其余三人反应,陈青竹又抡着长棍往他们的腿部一扫,几人便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捂着自己被扫到的腿惨嚎起来。 陈青竹在三人腹部又轻轻补了一脚,三人顿时痛得冷汗直流,根本无力再爬起来。 听到外头的惨叫,里面又出来个身穿劲装,面露不善的中年男人。 然而,一看地上同伴们的惨状,他就知道自己是来送菜的。 赶紧转身就跑。 陈青竹岂会给他逃脱的机会,手头的长棍朝他背后稍微用力一掷,那男子便被一股难以承受的巨力打倒在地,短促地惨叫一声后失去了意识。 “走,我们进去看看。” 陈青竹对蓉娘道。 蓉娘是第一次见识这般打斗场面,看着娘亲一招制敌,心中激动无比。 “是!娘亲!” 蓉娘大声应道,然后像是将军身边的小兵一样,昂首挺胸,紧紧跟在陈青竹身后。 * 屋中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嘴角与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满是青紫的布衣妇人。 她容貌清秀,被绑缚着双手,原本毫无生气地靠在墙壁上,听到外头的动静,眼中却是不由自主升起一丝亮光。 好像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妇人名叫柳五娘,原是和丈夫儿子一起,来南都城求医的。 准备回家前,他们去北城的车马市找车,在一个妇人的热情推荐下,坐上了一辆比其他车便宜三成车费的车。 谁知道,在车上坐着坐着,三人便都犯起困来。 一觉醒来,便被绑着手脚,关在了这个陌生的屋子里。 除了他们一家之外,同样被绑着的,还有另外十几个人。 有另外三对都是年轻夫妇,以及几个独身的年轻姑娘和男子。 他们试图大声呼救,却引来几个壮汉的拳打脚踢,尤其是她的丈夫,本也不是太强壮的人,被打得瘫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等这些打手走后,同屋的另一对年轻夫妇才告诉他们: 这里应该很荒僻,呼救根本不会有人来。若随意大喊大叫,只会被毒打。 一番交流后,他们才知道,这个屋里的所有人,都是被骗被拐来的。 年轻夫妇和男人们一般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因为各种事由来南都,然后在车马市被骗中招。 年轻姑娘则大多是住在附近村镇,落单的时候,被人求助,然后迷晕带到这里的。 “我们……我们以后会怎样……” 众人都无比惶恐。 有个见多识广的男子道: “这些拐子的行径,我以前便有所耳闻,被抓来的男子会被卖到矿场做矿奴,女的卖去青楼楚馆,小孩不值钱,大概随手卖给哪个牙行吧。” 众人顿时越发惊慌绝望。 他们当中许多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南都,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拍花子。 若逃不出去,以后只怕不仅要与家人分离,还要为奴为妓,生不如死。 可他们全都被绑着,外头还有好几个壮汉看守,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更让柳五娘感到绝望的是,夜晚来临,那几个看守竟要过来找乐子。 年轻的姑娘破了身子会影响价钱,而她们这些本就是妇人的,就是最佳选择。 于是她和另外三个年轻妇人都被抓了过去。 她们的丈夫都在这里,她们却被人玷污,以后就算逃出去,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丈夫和家中公婆妯娌。 柳五娘心中充满绝望。 她想一死了之。 可放不下尚且年幼的孩子,还有温柔体贴的丈夫。 而且,她被堵住嘴,就算想自尽也根本做不到。 如今,总算有人来救他们了,丈夫可以带着儿子回家,她也可以解脱了! 想到此处,柳五娘眼角不由滑下一行清泪。 * 陈青竹循着人声,一脚踢开了一间房屋的大门。 逆光而来的身影顿时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陈青竹从袖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割断一个年轻男子手脚上的绳子,将匕首递给他,吩咐道: “去给其他人松绑。” 那年轻人不自觉遵从,活动了下手脚,赶紧给其他人松绑。 没多一会儿,所有人都恢复了自由。 看向身形单薄的陈青竹,以及她身边那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都有些难以想象,竟是这样一对母女救了他们。 但外头那些还在惨叫的拐子做不得假。 眼前的女子敢独身带着孩子在外行走,必是一位高人。 “多谢女侠解救之恩!” 有个身穿皱巴巴儒衫的年轻男子率先拱手道。 叫小姐,姑娘,都不足以表达他们对她的尊敬感激。 想来也只有话本中的女侠二字,最为贴切。 其余人也跟着这般称呼感谢。 陈青竹倒是无所谓被人叫什么,而是朗声对众人道: “此处藏匿的拐子已被我全数制服,但他们上下团伙应当不至于只有这些人。为不让更多无辜百姓受害,必须要让官府来处理此事。” 她只管抓个线头出来,顺藤摸瓜的事她没那么多时间去做。 “我需要有人回一趟南都城,去找衙门的人。” 听到这话,妇人和姑娘们无人敢接这话,在场的男子们也面露为难。 他们也恨拐子,可报官,还是在异地报官,这事只怕比被拐子卖到矿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年头很少有人愿意与衙门打交道。 毕竟谚语都说了,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普通百姓告官,给大老爷们增添麻烦,只怕先就是一顿杀威棍。 正在此时,陈青竹耳中听到噗嗤一声轻响。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满身伤痕,衣着单薄的年轻妇人将刚才用来割绳子的匕首插到了胸膛之中。 她面露痛苦,又似解脱,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第183章 受害者无罪。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五儿!” 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男子悲痛地冲了过去,扶起地上的妇人。 “娘亲!” 他身边的小童也哭着跑了过去。 “五儿,你怎么能做傻事!”那鼻青脸肿的男子泪如雨下,仓皇四顾,“大夫,有没有大夫!救救我娘子!” 柳五娘强忍着痛苦,道: “相公,我清白已失,如何能苟活于世……” 她的相公却是悲痛绝望至极: “我不在乎!我要你活着!” “别人会笑话你的,我不想让你蒙羞。” 柳五娘温柔地注视着他的脸,哪怕鼻青脸肿,在她眼中也依旧是当年明月之下趴在墙头给她递来一束杏花的少年郎。 “只要你能带着我们的儿子,好好活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不要!五儿,什么都没有你活着更重要!”年轻男子崩溃哭喊,双手下意识想去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 在场其余女子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眼眶通红。 尤其是那三位被歹徒侮辱的妇人,更是心有戚戚,她们完全不敢看自己丈夫的眼睛。 不是所有丈夫都如此情深,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了结自己。 可这个世道,又真的能容许她们这样的人活下去吗? 陈青竹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这个世道,女子立身不易。 她虽早已超脱于伦理纲常之外,对同类却依旧存有一些怜悯之心。 秀眉微蹙,她冷声道: “你们的命都是本座救的,谁敢擅自寻死?” 这话语,霸道十足地响彻整间屋子,叫所有人都是一愣。 陈青竹单膝微屈,两指并拢,往柳五娘身上几个穴位一指,暂时减缓血液流出,然后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她胸口的匕首。 单手放置于伤口上方,木系灵气灌入伤口,内外的伤口便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不过片刻,柳五娘胸口的伤便已经全部恢复如常。 又过了一会儿,连因为流血而苍白的唇色也恢复了红润,青紫的颈部与脸颊也完全恢复白皙。 略一思索,陈青竹手指微动,施了个清洁术。 转瞬之间,柳五娘身上的血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柳五娘是最清晰地感觉到自身变化的人。 身上的所有疼痛突然就不翼而飞,失血带来的冰冷无力也消失了。 她惊奇地坐起身来,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胸口。 在场其余所有人也都惊呆了。 “神……神仙!” 有人情不自禁地开口道。 众人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今日是遇上了仙人,难怪那些拐子转瞬之间就被一个弱女子打得满地哀嚎。 难怪明明是心脏部位被匕首刺穿,也转眼就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多谢神仙救我爱妻!” 柳五娘的丈夫立刻下跪叩首。 “多谢神仙搭救之恩!” 其余人闻言也醒过神来纷纷下跪,郑重叩谢。 陈青竹一挥手,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站起身来,众人再次被震撼。 果然是神仙啊! 陈青竹肃穆地看向柳五娘: “本座本不欲救寻死之人,可你若死了,另外三妇当如何自处?” 只这一句话,就叫柳五娘羞惭不已。 她与丈夫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的丈夫不在意名节不想她死。 可其余人呢…… 她不是没注意到其中一个年轻丈夫对他妻子嫌恶的态度,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绝望寻死。 可那位姐妹,她想死吗? 她要用自己的死,逼其余三人也去死吗? “神仙,是小妇人考虑不周,只想到自己身染污秽,不配存活于世,没想到她人。” 她惭愧地认错。 陈青竹冷哼一声,清冷庄严又缥缈的声音响彻每个人耳边: “谁说你不配?你既没杀人,也没放火,更没伤害任何人,你无罪,又怎会需要以命赎罪?” 她用冷凝的目光扫视过其余三对年轻夫妇中的丈夫, “本座可以明确告诉所有人,真正该死的是那些施害者,而非这些受害者!” “心中有隙,可将其妻送于城东慈航观侍奉神灵,可若有人逼死本座救下的人,神罚必将降临其身其家!” 三人被她充满冷意和威压的目光看着,想到这是一位本领高强的神灵,不自觉便心中打颤,连忙躬身道: “小人不敢!” “小人定当遵从神谕!” 三位受辱的妇人闻言,眼含热泪。 神仙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神仙,我们愿意去慈航观出家!” 三人毫不犹豫地道。 丈夫不可能真的心无芥蒂,那她们在婆家也没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出家。 陈青竹闻言颔首: “待此案了,便去吧。” 柳五娘的丈夫见妻子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也不再想着寻死,对眼前的神仙无比感激。 他也把神仙的话听进去了。 该死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那些施暴的拐子! 他要去找官府来将这些拐子一网打尽,为妻子报仇出气! 想到神仙先前的命令,他鼓起勇气主动站出来道: “神仙,小人愿意前往府衙报官!” 哪怕要挨杀威棍,他也认了。 先前那儒衫男子,也跟着道: “神仙,小人也愿意同往。” 陈青竹的声音高深莫测,充满了神秘缥缈: “你二人既有勇气,本座便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城东富商秦大富乃是信教善人,与南都府尹亦有交情。你们去秦宅找秦大富,说是奉慈航真人之令行事,他自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救下这群人是举手之劳,也是意外,她自然是不会随意暴露与府尹严庆之的关系。 但若让他们直接去报官,受理的官员未必是严庆之,说不定就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官场规则误了事,耽误她的功德收获。 所以,两者折中,让他们去找秦大富。 秦大富向来聪明识趣,又对她有些忠心,定能领会她的意思,把这事给办妥当。 “是!” 两人领命而去,心中却对这云山雾罩的指示十分没底。 那堂堂南都城大富商,真的能理会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 可神仙都这样说了,总得先去试试。 第184章 掉进了福窝。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为了快速赶到南都城,两人用了拐子们据点唯一的一匹马,由那儒衫男子骑马带着柳五娘的丈夫,快速赶往南都城。 骑马比马车的速度快了一倍,两人大约花了一个时辰就从此地赶到了城东,一番打听,找到了秦家宅邸。 秦宅虽说不能放石狮子等物,却十分气派,还挂着御赐的匾额,连守门的家丁,身上也穿着簇新的棉袍,比他们身上的衣服上档次得多。 两人都是平头百姓,心中顿时有些生怯。 但想到其余人还在那拐子窝点等着,两人终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对家丁道: “兄台,我等奉慈航真人之令,来寻贵家家主秦大富老爷,还请通报一声。” 没想到,这话一出,那家丁竟是毫不犹豫就道: “兄台请稍等,我立刻去向老爷通报!” 没多一会儿,竟就回来请两人进去。 一路所见,皆是大户人家的富贵景象,让人局促不已。 两人被请到花厅,便见一个身穿绸衣,手上戴着上好碧玉扳指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等着。 “这便是我们老爷。” 两人心中暗自诧异,这位秦大富善人果然如神仙所说的一般心善啊,竟然真的愿意接见他们。 两人赶紧道明来意。 便听这秦大善人语气温和地询问: “敢问二位公子,此事和慈航真人有何关联?” 两人不敢隐瞒,说是救他们的神仙教他们这样说的。 又具体描述了那位神仙如何救了他们。 秦大富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又有几分惊喜。 听说观主要去后山闭关了,如今却又出现在南都城外行侠仗义,只怕闭关是假,实际上是出来游历了吧。 观主让这些人来找他,足见对他秦家的信任。 “两位公子放心,秦某定会帮二位将此事办妥。” 说完,就领着二人去了府衙,不仅体贴地让人给他们牵着马,还邀请他们在华丽的马车上坐,给二人准备了好消化的茶水点心。 去了府衙,一切也顺利得不得了。 没有传说中的杀威棍,也没有任何人刁难他们,府衙的大人很快就派了二十多个衙役,还带了几辆马车去接人。 果然有人引路就是好办事。 秦大善人也跟着他们和衙役一起回了那拐子窝点。 可惜,他们回去时,神仙与她身边的小童早已离去。 众人听闻两人去请官差老爷竟然无比顺利,都纷纷感慨: “多亏了神仙,随意一句指点,就让我们碰到了好心人,行事也如此顺利!” “竟是没问神仙是哪方神尊,往后也好时常供奉,聊表感谢。” 儒衫男子心思更加缜密些: “方才那神仙指点其余妇人可去慈航观修行,又让我们以慈航真人之名行事,恐怕与慈航真人有所关联。” “兄台所言有理。那我回去定要请一尊慈航真人像回家,每日供奉!” 其余获救人员,闻言也都认为自己是被慈航真人化身所救,都说回去定要时常去给观音菩萨烧香供奉。 秦大富在一旁听着,暗自好笑,却也没有透露观主身份。 毕竟,观主自称是慈航真人点化的神使,这些人拜慈航真人也不算错嘛。 * 所有人都被府衙带去登记入档,然后便可自行回家了。 秦大富派了几个可信的家丁按照远近,依次送那几个被拐的年轻姑娘回家。 柳五娘也被丈夫带着,准备重新去城南的官办车行租车回家。 周三妹看着自己神色躲闪的丈夫,心中悲凉不已。 她家中还有个女儿,若非万不得已,她真的好想回去。 可丈夫根本不想让她回家,就算她强行跟着丈夫回去,丈夫也不会待她如往日。 长此以往,这次的事只怕也瞒不住公婆。 族里最重女子贞洁,失贞的媳妇子和姑娘都要自尽以保家族清誉,哪怕有神仙的警告在前,他们也不会容她活着。 她不想死,那么便只能遵从神仙指点的路,去慈航观出家了。 鼓起勇气走到这位秦大善人面前,福了福身: “秦大善人,先前神仙指点我们若无法归家,可去城东慈航观修行。可否劳烦您派人为小妇人指个路?” 神仙无所不知,她所指点的地方,就算不那么好,也一定不会是虎狼窝。 其余两个妇人的丈夫,一个已经毫不犹豫跟着那些年轻男子离开,另一个也叫她往后保重。 两人听到周三妹的话,也抹着眼泪赶紧聚到了周三妹身边。 秦大善人果然好心,闻言竟是亲自将她们送到了慈航观。 原本周三妹还担心慈航观是否会接收她们,没想到,秦大善人上前与那管事的道长说了几句,道长便同意收下她们。 一个面容冷峻,个子高大的道长前来训诫: “入了慈航观,便要守慈航观的规矩,尤其是要忠于观主,不得背叛,也不可将慈航观之事透露给外人。否则,直接砍了手脚丢去后山喂狼!” 三人赶忙应是。 周三妹有些惴惴不安。 这慈航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做错了事居然要砍手。 可如今已经来了,也没有退路,只能守好规矩求一条活路了。 然后她们三人便被领去了住处,地方在观外一个名叫慈幼堂的地方。 这里是层层叠叠一排又一排的房屋,比她见过的镇上最富裕的王员外家的房子还要多。 三人先被安排去洗澡洗头,然后被发给了一套从内到外都簇新的衣物,鞋袜。 内里是柔软的棉布里衣,外头是厚厚的新棉袍。最外头则是一件道袍作为外氅。 虽说不是绸缎等名贵衣料,却全是上好的棉布,针脚也十分细密。 置办这么一身行头再怎么也要五六百文。 “这冬衣也做得太厚实了吧!”同来的李荷花悄悄惊叹道。 她们三人都出身于南都周边县城小镇上的殷实人家,和周围的百姓相比,日子还算过得可以。 别的不说,至少是一年三百六十天都能吃饱饭,有衣服穿,家中每年刨除各项开支,还能有个七八两左右的余钱。 但棉袍这样值钱的衣物,她们身为年轻媳妇,好几年都未必能置办一件。 更让人咂舌的是,三人被领到各自的住处后,每人还给发了两套这般衣物,还有一床厚厚的新棉被。 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她们被同屋的师姐领着去吃饭,竟然每个人吃的都是白米饭,配菜则是干菜红烧肉与白菜炒鸡蛋,油水十足。 旁边还有自取的咸菜和汤水。 “师姐,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藏不住话的李荷花忍不住问。 领路的师姐面露疑惑。 周三妹也竖着耳朵听。 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规矩需要遵守。 “不然怎么吃这么好呢?”李荷花道。 师姐噗嗤笑了: “我们每日的伙食都是这般。” 周三妹三人惊诧不已。 哪怕她们原本的婆家也算殷实,可也不敢这么过日子啊。 三五天,家里能买一回肉,男人长辈和男孩儿每人吃上两片,炖两个鸡蛋,每人分上两勺,已经算不错了。 身为儿媳妇,她们不是每回都能吃到肉。 可如今到了这慈航观,竟是天天都能吃肉吃鸡蛋。 不仅如此,师姐还告诉她们,她们每个月还有两百文的基础月银可以领,不偷懒耍滑违背命令,还可以再加一百文。 每月轮流休沐三日,到时候可以结伴去南都城游玩。 她们要做的,就是照顾慈幼堂这些孤儿。 照顾孩子,哪个媳妇在家中都是要做的,这并不算什么。 可这各方面待遇,却比在婆家好多了。 她们原本还当是入了虎狼窝,如今看来,却是掉进了福窝! 周三妹盘算着自己的月钱,观里吃住都包了,那每个月的两百文就可以全攒起来。 女儿今年才五岁,等她出嫁的时候,她至少能给女儿攒下二十多两嫁妆,到时候去婆家,肯定比她当年更有底气。 这般想着,她浑身都是干劲。 深感自己幸运的同时,也有些担忧其他被拐的女子。 听说都卖到青楼楚馆去了,就算解救出来,又怎么活呢。 若是那些人也能来慈航观该多好。 第185章 强大的家,教导修炼。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然而,她终归是人微言轻,又才来慈航观,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 但她没想到的是,过了半个多月,慈幼堂竟然又被带来了三十多个女子。 慧静道长把她与另外两人叫来,交待道: “她们与你们一样,都是被那伙拐子害了的无辜女子,如今无处可去,便来投我们慈航观。你们三人,各负责十二人,带她们熟悉一下慈幼堂的环境与事务。” “周三妹,你给她们讲讲观里的规矩。” 在这新来的三人之中,周三妹学事情最快,也最勤快能干,慧静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周三妹震惊又感动。 她没敢说没敢做的事情,慈航观竟是主动做了! 再看这慈幼堂收留的数百孤儿,便可见她所在的道观是何等实力强大又慈悲为怀。 她心中不由自主便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是!” 周三妹领命,挂着友善温和的笑容,对这些与自己一样,初来时满脸彷徨的女子道: “各位姐妹,我的遭遇与你们差不多,比你们早来半个多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能来慈航观是我们的幸运,只要大家忠心于观主,绝不做背叛道观之事,观里就绝不会亏待大家……” 眼见这些从青楼楚馆被解救出来的满心绝望彷徨的女子,听着周三妹的讲解,眼中染上了希望的亮光,一旁的慧静也不由唇角上扬。 接这些人回来,是她与两位师姐商量后共同的决定。 一方面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悯,另一方面,观里也确实需要人手。 观主说过,不超过五千两的花销,都可以让慧云师姐自己拿主意。 收留这些女子,就算是二十年也花不到五千两,再加上揣摩了观主的意思,她们都觉得观主也会支持,便去山下与严府尹交涉了。 据慧云师姐所说,这拐子团伙已经存在了四年,受害者共有八九百人之多。 其中男子占大多数,几乎都卖到了隔壁浙省的几家矿上。 如今四年过去,一小半都累死病死了,还活着的都各自归家去了。 女子受害者共有两百人左右,有的被卖到很远的山村里给娶不起媳妇的光棍做媳妇,实在太远又涉及伦常,便不好解救,只能作罢。 这次只救了那些被卖到附近两个大城里那些青楼楚馆的。 卖到下等窑子里的,好些已经染病而死,中上等青楼里的,存活率倒是要高不少。 这些人里,有一部分人习惯了不劳作的生活,并不愿意离开青楼。 其他的听闻有慈航观这样一个去处,可保衣食无忧,不受人欺凌,但需要劳作,几乎都愿意来。 看到这些被接回来的女子,由死气沉沉到充满希望,慧静真的很开心。 她们的力量很弱小。 可她们幸运地遇到了观主,被观主救下还提拔为慈航观的三大管事之一。 观主给了她们慈航观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所以如今她们才能如此轻易地拯救这些与她们同病相怜的女子。 想到这里,慧静心中便不由自主充满了思念之情。 山上都下雪了,也不知道观主如今去了哪里,路上会不会太过辛苦。 * 被慈航观众人思念着的陈青竹,如今已经带着蓉娘走出了南直隶,来到皖省范围内。 南都车马市的事情,并没有耽误她太多时间。 把后续事务交给慈航观三个管事和秦大富,她很放心,倒也不必事必躬亲。 倒是蓉娘,因为此事长了不小的教训,一路都在蹙眉沉思。 陈青竹问起,便见小小的女童深沉地叹了口气: “那个老爷爷看着像个好人,他那么大年纪给我们拉车,我都觉得不自在。可不让他拉车,他不能赚钱,似乎更不好。我原本还想着到了芜城,从我的私房钱里拿个金裸子给他,可他竟然是个拐子!” “太可恶了!” 最后这话说得又大声又愤怒,因为想起了一被解救就自尽的柳五娘。 蓉娘虽然还不太明白那个姨姨到底遭遇了什么事,却听明白她是因为被拐毁了名节。因此如今对拐子十分痛恨。 陈青竹趁机教导女儿: “所以,人不可貌相,坏人未必长着坏人的脸。” “很多时候,一个坏人想要成功做坏事,反而需要一张令人信赖的脸。” “那到底该怎么分辨呢?”蓉娘求知若渴。 陈青竹便给她讲,怎样从人的动作,表情去分辨是否说谎,是否不怀好意,以及出门在外应有的戒心。 蓉娘牢牢记下。 “娘亲,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他们怎么可以为了银子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她实在难以理解,满心迷惑。 在她的世界里,最坏的就是靖南伯府嫡母身边的那些丫鬟还有一些姨娘,总是找茬欺负她娘亲。 嫡母似乎并不坏,总是很有理,可娘亲在她身边,却依旧过得很苦。 她们以前都特别怕嫡母。 无论如何,在她眼里,靖南伯府那些人的坏远没有到伤人性命的地步。 陈青竹轻笑,也只有小孩子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耐心解释道: “蓉娘你记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利益的地方,就必然会有纷争。” “有些人取之有道,遵守规则讲道德,有些人则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仅此而已。” 蓉娘听懂了: “那这天下岂不是会有很多坏人?我要是能像娘亲一样厉害就好了,以后遇到坏人,一脚一个!” 陈青竹笑着摇头: “就算是娘亲,能打倒的坏人也是很有限的。” “那怎么办?” “让更多人帮你做事啊。你看慈幼堂那么多孩子,娘亲需要亲手去养育吗?” 蓉娘恍然大悟。 “不过,蓉娘,世间没那么多大公无私的圣人,人总是被利益驱动的。我们也得允许那些帮手有一定程度的自私和坏。” “重要的是,你得立下规矩,允许这些人坏到什么程度,才能利大于弊。” 陈青竹趁机发散,给她说一些上位者的行事准则。 当然,点到即止,这些话题太深沉,需要蓉娘慢慢消化。 蓉娘并不完全能理解,连忙掏出在车上写字也不会抖得太厉害的小炭笔和本子,把这句话记下来。 见她如此认真,陈青竹深感欣慰。 想起蓉娘确实对直接的武力很有兴趣,陈青竹又道: “蓉娘若想亲手打坏人,倒是有一套功法可以学。这与慈航真人赐予我的神力不可比,但若修成,能比你慧岸姑姑她们强上不少,蓉娘想学吗?” 这是陈青竹特意给蓉娘准备的。 原就打算让她在路上以此打发时间,不然她总是修炼,蓉娘一个人也太无聊了。 而且,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若她开始逐鹿天下,蓉娘身边环绕的危险绝不会少,让她自己也拥有自保之力才是最好的。 “想!” 蓉娘毫不犹豫地道。 她其实可羡慕娘亲和慧岸姑姑她们了。 可娘亲没说她可以学,她便不主动提出叫娘亲为难 如今娘亲主动提了,她岂能不珍惜机会。 于是,陈青竹便开始给女儿传授这套凡人以武入道的内功。 蓉娘没有灵根,筋脉也不够宽阔,其实并不是练武的好料子。 但有她的灌溉辅助,蓉娘花个几年时间,修到后天宗师境界,能以一人敌数十人还是能达成的。 时间便在陈青竹的教习与两人各自的修炼中迅速流逝。 而新任的淞沪参将郑元乃,也于前几日赶到了淞沪府守备营,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 第186章 郑元乃治军,阻碍重重。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郑元乃并非独自一人上任,而是带上了父亲的心腹范大勇一起。 范大勇原本在郑百战身边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在郑百战的运作下,范大勇如今是郑元乃手下的副将,略升了一级。 两人带着一些强壮的家丁赶到淞沪府城的参将府,其管辖之下的四位千户,纷纷闻讯前来迎接新任上官。 郑元乃是三品总兵之子,在这小小的淞沪府,算是背景强横。 因此,四位千户都对他十分热情,还特意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设了接风宴,为两人接风洗尘。 郑元乃本不欲去,范大勇却劝他,初来乍到还是要先和这些人接触过后,再做判断。 郑元乃知道自己官场经验不如勇叔老道,还是强耐着性子去了。 席间,四位千户对郑元乃尊敬又殷勤,还每人都送上厚礼,没有一丝不妥。 郑元乃拒绝了他们的礼物,并趁势提出,要于三日后在淞沪大营阅兵,让他们领兵前来。 四位千户当场笑着应承,等送走郑元乃与范大勇后,却是面有不虞: “阅兵!来来去去的不知道多少事,这位总兵家的公子哥可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就是,耽误我们多少事!” “他不收我们的礼,还要阅兵,会不会想找茬?” “哼,找茬,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哥几个给他面子,不代表真就怕了他,要真是不懂规矩,有他好看!” 也有人道: “他不懂规矩,他那副将据说是郑总兵身边的老人,不至于也不懂规矩吧,且先给他个面子,再观后效。” 于是,四个千户便组织所在卫的绝大多数兵丁,还有他们自家的家丁,以及外头雇来的泼皮,浩浩荡荡地凑了四五百人,来到了淞沪大营。 这是个临时营地,常驻兵只有那么一两百人。 郑元乃把这些人也全部召集到一起。 四位千户率领各自的兵向郑元乃行礼。 不用细数,他也能一眼看出人数不对。 这些人里,有一小部分面色红润,身体看着还算正常人。 有一部分却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整个人死气沉沉,比街边的乞丐也没好到哪里去。 至于武器,高端的火枪火铳一律没有,绝大多数都只有弓弩与刀剑,还破旧不堪。 他让家丁按照兵丁名册挨个点名记数,然后发现四个卫,原本应有四千三百多人,却总共只有不到一千五百人到场。 “本将军先前不是吩咐过,必须带九成的人来,你们这才多少人?” 四位千户里为首的赵千户皮笑肉不笑地道: “将军也是兵家出身,应是知晓的,一般来不了这么多人。”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哪个军中不吃空饷,他们这些千户百户吃,都司衙门的上官们也吃。 他们每个卫的实际在册兵丁,只有四百余人。 总得留些人守营地,免得被不长眼的小贼钻了空子,于是能来的正兵便只剩下三百余人。 能凑出四五百人,那都算够给这个新来的小将军面子了! 郑元乃没有继续计较人数,而是让兵丁们列阵演练。 这些人里本就有一部分是来滥竽充数的,而且就算是正经兵丁,平日不是给千户百户们种地做杂役,就是用剩下的少得可怜的时间忙自家事,哪有正经操练过。 这演练效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郑元乃却坚持检阅完了所有阵列,这才怒声道: “淞沪乃是海防重要门户,你们这般懒散羸弱,如何抵御倭寇,保家卫国?” “如今冬日农闲,正是练兵的好时候,在场所有人,从今日起便留在营中操练。本将军会每日点卯,但凡有人敢缺席,仗责五十,偷懒或不听号令,仗责三十!” 此言一出,整个军士队伍顿时哗然。 几个千户也脸色极其难看。 “将军,这不妥吧?” 赵千户眼神锐利如刀。 那些军户们冬日不用种田,陪这小将军玩玩也就罢了,其他的人可是他们的家丁和花钱雇来的。 面对这般冲突,郑元乃其实心中有些发虚。 但在来的路上,勇叔就告诉过他了,他与这些千户注定不可能和平共处。 想与他们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不可能达成观主要求的。 他努力稳住心神,冷着脸道: “太|祖有言,操练乃是兵丁最重要的职责,当优先于所有杂务之上,赵千户倒是说说,有何不妥?” 赵千户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位王千户问: “敢问将军,此次操练要进行多久?” 郑元乃道: “自然是到下一个农时。” 军户们还身负耕种屯田的职责,因此只能在农闲的时候操练。 也就是说,这场操练要进行两三个月。 那些被请来的泼皮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他们原本就是来露露脸赚几个零花钱,怎么突然变成要被关在这大营操练两三个月了! 而且,一看那年轻将军的架势,这两三个月还不能混日子,动辄要挨军棍,这谁受得了! “将军,我们就是被雇来凑数的,可不是这军中的兵丁啊!” “对啊,我也不是兵丁!我可不要被关在这里操练!” 各家的家丁奴仆也赶紧站出来表示自己的身份。 虽说他们的月例经常是从军中领来的,但那也只是千户们为了从军中捞好处才这样做的。 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稀里糊涂成为军户。 做军户可比做奴仆惨多了。 他们做奴仆的,一旦赎身,子孙后代那都是自由民。 但一旦成为军户,其子孙后代就都是军户,每代都要出一个男丁做正兵,其他的则是余丁。 做正兵的死了残了,余丁就要立刻补上。 若这家人一个丁男都没有了,则要从他原籍的近亲族人里勾取其他人顶充。 可谓是一人做军户,祸害全族。 “几位千户出来解释解释,怎么有这么多人都不是军户?” 郑元乃责问道。 几位千户面色难看极了,难道要他们把吃空饷的事情摊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吗? 谁知道这新来的将军是否会不管不顾用这罪名发难。 整个场面一时间充满了火药味。 第187章 将军说,好好吃饭,认真训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范大勇此时才站出来打圆场: “将军有所不知,军户们家眷都在卫所附近居住,恐怕是家中杂事太多耽误了,又怕不来会受到责罚,这才请了人来替代。” “这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将军念在他们是第一次犯错,暂时宽宥他们一次。” 说着,又凑到郑元乃耳边仿佛说了些什么。 肉眼可见的,郑元乃仿佛在他的劝说下缓和了脸色。 千户们心头微松。 总算有个懂事的,事情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不是军户的站出来!”郑元乃对阵列里的众人道。 那些滥竽充数的人全部站了出来。 郑元乃道: “无关人等全部离开军营,军户留下操练。” “是!” 这群乌合之众赶紧一哄而散,往军营外跑去。 千户们见他似乎没有打算再咬着吃空饷一事不放,心中暗骂愣头青。 面上倒是退了一步,没有反抗郑元乃留下那些军户操练的命令。 “将军,卫所那边还有不少军务需要我等回去主持,我等便不在此久留了。” 几个千户可不想留在这军营被新来的将军操练。 他们在卫所附近都有占地宽阔又舒适的府邸,还有好几房小妾和数十下人。 大冷天的,回去温香软玉喝酒吃肉才是正道,谁有功夫陪这愣头青在这里胡闹。 郑元乃果断挥手放行。 千户们拱手告辞,临走前却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些最心腹的百户。 他们可没傻到将手下那么多兵随意交给新来的将军,正因为有这些百户们看着,他们才敢如此放心地离开。 所有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了。 剩下的兵丁们,满脸悲苦麻木地站在寒风中,等待着新来的上官摆布。 郑元乃让所有人都列阵站整齐,然后开始训话: “各位军士,从此以后,你们便是我郑元乃手下的兵了!我的目标是把大家训练成一支令行禁止,战力强悍的百战之师!让大家都能杀敌立功,过上好日子!” 这话在兵丁们耳中,与呼啸的寒风没有任何区别。 哪个新来的上官不说些假大空的套话呢,他们早就听腻了。 “你们如今实在太弱了,看看这站着都没力气的样子,怎么杀敌!” 新来的将军不满地大声训斥道。 听到这话,兵丁们心中只觉得无比讽刺。 为了能来接受检阅,他们在路途上奔走了很长时间。 身为军户,朝廷分了田地给他们,军粮和路上的一应开销就必须自行负责。 可他们的田地早就被千户百户们抢夺干净,一家人像是佃户一样辛苦耕作一年,还不如外头的佃农们拿到的粮食多。 他们多带一些粮食上路,家人就要多挨饿好几天。 是以,绝大多数人都只带了拳头大小的几个粗粮干菜团子,每天吃一个,混个水饱。 常年饥饿又长途奔袭,谁站这么久还有力气。 这些顿顿大鱼大肉的上官们怎么可能会理解。 不过,将军似乎对他们的军容很不满意,可别惹了将军发怒,打一顿军棍。 以他们的身体,挨了军棍,恐怕未必能熬得过这个年。 众兵丁强打起精神,努力站直了身体。 然后便听上头的年轻将军大手一挥,高声道: “所以,以后每个人都必须好好吃饭,认真训练!” “好了,接下来大家就去完成本将军的第一个军令——” “排好队,去伙房吃饭!” 啊? 众兵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是军令? 大家排好队,在郑家家丁们的引领下,往伙房走去。 还没走到,一股香得人口水直流的米肉混合的香味便钻入了鼻腔。 这三天里,郑元乃和范大勇已经组织郑家的家丁采买好了这些兵丁们的生活必需品。 郑家的家丁给兵丁们每人发了一双碗筷,然后揭开了锅盖,利落地打起饭来。 每个人发的都是那种粗瓷大斗碗,里头装了满满一碗腊八粥。 黄豆,芸豆,绿豆,红豆,腊肉,都熬煮得又软又烂,与已经被染色的米饭混合成扎扎实实一大碗浓稠的粥,香气扑鼻。 兵丁们饥饿已久,哪里忍得住,都顾不得烫,一接手就呼噜噜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粥,身体终于恢复了些暖意。 他们接到的下一道命令,便是去营房休息。 走进营房,每个大通铺上都摆着一件件厚实的棉服。 “将军说,来不及给大家做棉被了,便买了成衣,大家先凑合着穿上保暖。” 郑家的家丁传达了郑元乃的意思。 兵丁们不敢置信。 新来的将军,竟然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这么好一件棉衣。 众兵丁赶紧冲上去,各自抢了一件棉衣,紧紧搂在怀里。 感受着那柔软蓬松又厚实的质感,众人又惊又喜。 这可值不少钱! 这么长一件完好的新棉衣,若是拆出来做成贴身的小甲,都够家里好几口人穿。 以后家里人冬天可要好过多了! 不过,将军的家丁不许他们把棉衣收起来,监督着每个人都要穿上棉衣睡觉。 众人只能听命穿上棉衣。 躺在大通铺上,盖着自家带来的烂棉被,胃里和身上都前所未有的充实暖和。 无论这位新将军到底想做什么,至少今天,他真的给了他们很大的好处,已经算是历年来最好的上官了。 没有人会以为这样的好事以后还会发生。 然而,一觉睡醒,第二天迎接他们的早饭便是每人三个大馒头,一碗油盐味十足的干菜汤。 这些东西吃下去,空了的胃与重新变冷的身体,再次变得暖和充盈。 吃完两刻后,将军才下令所有人开始操练。 副将带领他们操练的内容,那是真的很辛苦,要求也十分严格。 可每当他们累瘫后,迎接他们的都是油水十足的饭菜,管够吃饱! 每日训练表现优秀的,还额外奖励巴掌那么大一块肉吃。 一切的辛苦就又觉得值得了。 甚至还觉得,要更加努力训练,才能对得起将军给吃的饭,给穿的衣。 唯一的遗憾,便是这么好的饭菜,没法带回去给家人。 若是在卫所也给提供这么好的饭菜不知道有多好,那样他们就完全可以省下一半留给家里人吃。 年关前三天,将军宣布大家可以暂时回去与家人们过年时,众兵丁虽说挂念家人,心中竟是对将军与军营念念不舍。 有人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 “将军,过了年,我们还能回来操练吗?” 郑元乃闻言,被风霜打得有些粗糙的脸上,嘴唇一咧露出一口白牙: “当然,所有人初八就得回到军营,谁敢阻拦就是违抗军令!” “是,将军!” 众人闻言满心喜悦,齐齐大声应诺,精气神已经不知道比先前好了多少倍。 郑元乃又道: “你们都是一家的主劳力,是全家的依靠,没有空着手回去过年的道理。” 说着意气风发地抬手一挥,“来人,把我为大家准备的年货抬上来!” 众人诧异不已,他们才来将军这里操练十九天,竟然还给他们发年货。 “每人两斤棉花,五斤腌腊肉,十斤糙米,领了就回去过年!”郑元乃大声吩咐道。 每个领到年货的士兵们,都激动得红光满面,不住地弯腰朝郑元乃谢恩。 两斤棉花都足够给家里人再做两件贴身穿的棉衣了。 腊肉则是又有盐又有油,除此之外,还有大米。混着干菜一起,能煮好多顿油水十足的饭! 家里人看到这些东西,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看到他们如此高兴,郑元乃脸上的笑容也没停过。 在场唯一不高兴的,便是那些百户们。 这位新来的将军,一直在邀买人心,还将他们与士兵隔离开来,剥夺他们的指挥权。 甚至封锁了大营,不允许他们出去给千户们通风报信。 如今,他们总算可以去与自家千户好好说说此事了! (本书马上要书测了,需要重新取书名,据说这在番茄是一件非常重要足以逆天改命的事。但芽芽向来是个起名废,所以只能求助于各位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读者大人们了!给各位大人磕头,求大人们赐予芽芽一个吸引人的书名!) 第188章 从未有过的新年,兴德封城。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四个千户听闻了下属们的汇报,顿时深感不妙。 他们原本以为郑元乃只是小打小闹,也愿意给他个面子配合一下,没想到他竟如此大手笔的提升兵丁待遇。 若不加以制止,要不了多长时间,所有兵丁都会十分拥护这位新来的将军,他们这些千户不就被架空了吗? 几人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商量对策。 为首的赵千户道: “他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我们若违抗他的命令,他是有权处置我们的。这事还得找上头的都指挥使大人。” 几人连忙拱手: “那此事就拜托赵兄了!” 这里头,唯有赵千户的女儿长得最美,送给了都指挥使大人做第十二房小妾,还颇为受宠。 所以,他是四人里唯一可能直接见到都指挥使的。四人近年来也一直以他为首。 “待过了年,我便会亲自去问问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 都指挥使可是二品大员,比郑元乃的父亲高了一品。 到时候,郑元乃之父总该好好管管他这胡作非为的儿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官场规矩。 * 不管上头的官员们怎么想,当这些来府城大营操练的士兵们带着将军发的年货回家时,他们那些正在忍饥受冻的家人,无不欢欣惊喜。 哪怕这些东西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吃完用完,但这个新年有了这笔意外的收入,也多了几分底气与喜悦。 众人无不感恩这位郑将军的慷慨与体恤,衷心希望明年依旧能被将军所统帅。 而今年的慈航观,也早早就预备起新年宴会来了。 整个慈航观东苑,到处张灯结彩,一桌桌宴席摆在东苑的空地上。 每桌十人,十几个荤素搭配热气腾腾的大菜,一看就叫人食指大动。 开宴前,慧云叫人搬上来一小筐红封,笑盈盈对众人道: “观主今年要闭关,便不与大家一起过年了。不过却是早早就嘱咐我为大家准备了过年的红包,每人二两银,图个喜庆,望大家来年继续好好表现!” 说着,就亲自将每一个红封送到道观弟子们手中。 “多谢观主!” 接过红封的众人都是喜气洋洋。 “好了,大家开席!今夜食材不限量,定要吃喝尽兴!” 慧云宣布道。 然后又带着慧明和慧岸各扛了两大筐钱去慈幼堂。 慈幼堂的大席也早就置办好了。 孩子们用背带背着各自负责的弟弟妹妹,已经围坐在了桌子上。 他们早早就看到姑姑们置办年货,准备年宴,甚至是亲自看着那一道道丰盛的菜肴开始制作,心中对这一刻可谓期待已久。 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擅自朝着桌上的菜肴动筷子动手,俱都乖乖等待着姑姑们的指令。 慧云出现,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道: “看来大家都饿了呀,那我们先发观主给大家准备的压岁钱,然后就开席,好不好?” “好!” 孩子们齐声欢呼。 无论是桌上香气扑鼻的菜肴,还是那一筐筐红绳子串着的钱,都叫他们好期待。 慧云举着一串钱,高声道: “观主给大家每个人都准备了五百文压岁钱,愿大家来年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然后就一桌一桌开始发压岁钱。 发完一桌就让这一桌立刻开席。 连那些被救助回来的女子,哪怕才来没几天,也同样有五百文的红封与宴席。 这一天,大家吃着香喷喷的菜肴,喝着甜滋滋的果子露,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慈航观到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从明天开始,他们便可以轮流休沐,结伴去南都城玩耍。 雪路难行,他们可以在南都城的客栈住宿一晚,开销也由观中全权负责。 慈航观上下,除了慧岸和慧云,其他几乎都是贫苦人家或者一般百姓之家出身。 这样丰盛富裕又快乐的新年,几乎是众人从未有过的。 想着从前的日子,再想象如今,众人无不感念观主的莫大恩德,下定决心要忠心报效观主。 不仅是他们,就连慈航观信众们家中,各家的奴仆与工人,也得到了比往年更加丰盛的年节红封与年货,过了一个更加富裕快乐的新年。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的主人与东家,受了慈航观观主的感化,决定往后要行善事。 但这许多人因为陈青竹的到来而有了这个不同于往年的新年,也是事实。 而此时,陈青竹也带着蓉娘来到了南直隶与赣省交界处,隶属于徽州的婺县。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不少路上都结了薄冰,容易打滑,因此两人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 但根据前世所知的疫病爆发时间,她已经算是提前了许久抵达了。 据前世所见的奏报,这次大规模疫病始于正月二十二,是一家名为鹤龄堂的医馆所发现的。 她和蓉娘在婺县过了新年,再驾车去疫病爆发的饶州兴德县,时间完全充裕。 她至少可以提前十七八天到达,在疫病扩散的最初,就将其全部扼杀,阻止这场波及上百万人的大疫。 客栈的老板为每一位除夕夜依旧滞留在旅途的客人们,免费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吃过饺子,听闻婺县当地除夕晚上有打铁花,陈青竹也带着蓉娘出门去看热闹。 等两人抵达时,那表演打铁花的戏台周围,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许多父亲将自家孩儿放在肩上,导致来得晚的陈青竹,即使将蓉娘放在肩膀上也被人头所遮挡。 “罢了,不跟他们挤。蓉娘,我带你去最佳观景位!” “好!” 蓉娘双眼中闪着兴奋。 自从出来游历,好久没和娘亲一起飞高高了。 因为要看打铁花,附近灯光十分昏暗,再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陈青竹退到人少的地方,就直接抱着蓉娘一飞而起,落在了戏台侧面的屋顶上。 视野顿时变得无比开阔。 绚烂的铁花在手艺人的操纵下升腾而起,在夜幕中十分夺目。 下头的观众不断惊呼鼓掌。 蓉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也不由自主跟着鼓掌低呼。 等一场打铁花看完,还意犹未尽,双眼晶亮。 她转头看向一旁揽着自己的娘亲,笑容甜蜜: “跟娘亲一起过年真开心!” 陈青竹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个年可以一起过!” “嗯!” 蓉娘重重点头,安心不已。 如今已经无人能阻碍她们团聚,也无人能再轻易伤害娘亲。 以后的每一年,她都可以这样开心地和娘亲一起过年。 * 婺县的新年氛围很浓,大年初一,许多车夫都不愿意在新年出门去接活。 但陈青竹也不差钱。 婺县到隔壁的兴德县还有两天的马车路程,她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赶车上。 于是花了十倍价钱雇了个车夫。 车依旧是她在拐子们那里顺手带走的那辆。 这车大小很合适,外表低调,里头却布置得很舒适。 陈青竹懒得换车搬行李,便一直用了这车,一路便只需要花钱找车夫。 正月初三,陈青竹终于赶到了兴德县的城门外。 “吁——” 车夫在入城前停下了马车,有些犹豫地道: “夫人,情况有些不对啊。” 陈青竹打开车门,朝那城门的方向一看。 明明是正月,按理说有许多人去县城走亲访友。 但实际上,这城门处却是大门紧闭,一个人都看不见。 “近前去看看。” 她吩咐道。 车夫将马车往城门口驶去,在要靠近城门时,上头有个守城的士兵探出头来,大声呵斥: “止步!止步!兴德县已经封城,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第189章 庸官误国。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这样的情形,让陈青竹心头一沉,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问问他,为何封城。” 她是出了大价钱的金主,车夫虽然有些怵那守城的兵丁,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军爷,怎么会突然就封城了?” 那兵丁大声往下喊道: “城中许多人染上瘟疫,县太爷下令封了城,不让任何人出入。你们赶紧走,小心也给过上了瘟疫!” 车夫闻言,驾着马车掉头就跑,足足远离城门一里地才在陈青竹的制止下停下来。 瘟疫的可怕,那是足以千里荒坟的。 一旦染上,不是特别命硬的,都得死。 这位神秘的夫人给的钱虽然多,却没有命重要啊。 车夫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这夫人给多少钱,他都绝对不会再靠近那城门。 “夫人,这兴德县我不去了!你们也最好别去,染上瘟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就得辛苦你自己走回婺县了。” 陈青竹也没为难他。 雇人的费用,先前已经付了一半,这次她又多给了二两银子算作辛苦费。 车夫对此极为满意,好心劝告了几句就拿着银子告辞离开了。 入夜后,陈青竹将马车安置在城外的一间破庙中,布置了一个防护阵让人无法进入,然后就带着蓉娘前去夜探兴德城了。 兴德城的城墙不是很高,守城的人也不多,陈青竹找了个黑暗的地方,直接就抱着蓉娘三两步登上了城墙。 蓉娘很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陈青竹刚准备跃下城墙,便听到不远处的城楼处传来一声厉喝: “站住!” 怀中的蓉娘吓得身体一紧。 陈青竹也顿住了脚步,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 黑暗并不影响她视物,并且比常人要看得更远。 原来,那城下竟然有十几个背着行囊的百姓,已经在黑暗中走到了距离城门二十步远的地方,被守门的兵丁发现了。 “回去!县太爷有令,谁敢违令出城,杀无赦!” 百姓们有些害怕,却还是有人大着胆子道: “我们没有染病,出城不会把瘟疫传给别人的!求军爷让我们出去吧!” “对啊,再不出去,说不定我们在城里也染上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兵丁却毫不犹豫地道: “不行!鹤龄堂的大夫说过,整个兴德县城所有人都可能染上了瘟疫,任何人都不能出城!” 县太爷说过,他们守的不是城门,而是身后其他县府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绝对不能有一丝心软。 “那城中的大户早就走了怎么说!他们说不定早就把瘟疫带出去了!”有百姓不满地质问。 兵丁道: “县太爷已经将这些人的名单上报去了府城,到时候知府大人定会让人捉拿羁押这些人!” 那百姓却是满脸怀疑,冷笑道: “骗鬼呢!官府怎么可能羁押那些大户!” “对!你们就是想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关在这里等死!” “我听说瘟疫如果太严重无法控制,就会焚毁整座城池,把所有人都烧死。我们今天不冲出去,以后也是个死!” 正义愤填膺,便见城楼上冲下来十几个兵丁,手上不是拉着满弦的弓箭,就是拿着大刀。 为首的小旗冷声道: “以后会不会死谁也不知道。但谁敢闯城门,老子叫他今天就死!” “老子数到三,再不回去,通通抓到县衙去照顾瘟疫病人!” 面对真刀真箭和更吓人的威胁,那些准备闯城门的百姓到底还是怕了,老老实实地各回各家。 陈青竹也不再逗留,带着蓉娘往县衙的方向飞速掠去。 听起来,县衙似乎聚集了不少病人,她准备先去那边看看情况。 按照常理,县衙一般会在城里比较中心的位置,陈青竹没多久就找到了地方。 那里如今灯火通明,在暗沉沉的夜里十分显眼。 整个县衙前堂部分,住满了瘟疫病人。 陈青竹刚落在房顶上,就听到各间屋子里不断地传来咳嗽声,呕吐声,呻吟声。 院子里也有男男女女不少人,正用白布捂住口鼻,在院子里熬药打水等,忙得不可开交。 这些人里,也有不少人传出咳嗽声。 正在此时,一个身穿青色圆领官服,头戴乌纱帽,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走进了院子里。 看官服上的补子,正是本县的县令无疑。 前世此时,陈青竹的游魂已经去了京城,对这位兴德县令只是有所耳闻。 此人瞒报疫情,导致瘟疫严重扩散,波及上百万人,是这次瘟疫大灾的罪魁祸首。 虽然他本人也在兴德县得了疫病死去,但永安帝还是斩了他家三族以儆效尤。 “大人!”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 那大人的声音很年轻,也很亲和。 “梁大夫,重症病人可有好转?” 那个叫梁大夫的老者摇了摇头,躬身道: “小的无能!今日又有十名重症病人死去。” 兴德县令叹息一声,却并没有怪罪他,反而温声道: “本官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再坚持几天,等府城的援助到了,情况肯定能很快好转!” “是!” “药材还有多少?” 兴德县令问。 梁大夫道: “最多还能撑一天。” “本官再去想想办法。” 见县令准备离去,梁大夫赶忙叫住了他: “大人!” “您不肯离开县衙也就罢了,下次别来前院了!这瘟疫很容易过人,您若也染上疫病,咱们这一县的百姓可就没有主心骨了!” “好,本官会多加注意的!” 那县令回到后院,又去侧门叫了人来问话: “今日府城那边可有回信?” 被问话的衙役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大人,若有回信,小的们早就禀告给您了!” 正说着,便见另一个衙役行色匆匆地赶来。 “王虎回来了!应该有回音了!” 县令连忙迎了上去: “见到知府大人了吗?” 那叫王虎的衙役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中带着愤怒: “大人,您道为何您的牒文一直没有回音,小的多方打听才知晓,那知府大人他,腊月十五就丢下公务出去游玩了,去向不知,据说每年都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 县令大受打击身体都有些摇晃,又赶紧问: “缉拿那些逃走大户一事,他们可有先办了?” 王虎依然摇头: “他们说没有知府大人同意,不能擅自行事。我们要的治疗疫病的药材大夫,他们也不能擅自调拨。” 听到此处,陈青竹还有什么不明白。 以她前世今生几十年的见识来看,这位年轻的县令对于疫病的一切政令都毫无问题。 封锁城池十分果断。 为了稳定民心,甚至不惜自己与重症瘟疫病人同住县衙。 问题出在那些逃走的大户和上级的饶州府。 一般来说,国朝官员春节的假期是初一前后总共七天。 谁能想到,堂堂一府长官,竟是早早就跑去游玩了。 不仅自己去游玩,还死死把着权力不放,让其他下属官员也不敢擅自做决定。 导致兴德县发生疫病后,不仅不能把那些出逃的大户控制抓捕,也不能得到及时支援。 按照兴德县目前这缺医少药的情况,百姓迟早会崩溃四散,这场瘟疫也会以更快的速度朝四面八方传播开来。 县令沉默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般道: “本官亲自去一趟府城找他们!” 如果他这次去府城有用,前世就不会波及上百万人。 与其急着去府城,倒不如先把县城的瘟疫控制住。 陈青竹心思飞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此事需要耗费的灵力比她预计中多很多,她自然也要谋求更多的回报。 将蓉娘安置在一间空屋中,她去城外做了些准备,又快速回到了县衙。 用灵力传音道: “兴德县令何在?” 这声音空灵浩渺,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边。 完全不像是一般人声,反而像是寺庙里的梵音一般充满了神圣庄严,叫人下意识心中一肃。 县衙院子里正忙碌着的所有人,纷纷举目四望。 然后便有人在浓黑的夜色里,发现衙门正堂最高处的屋顶附近,竟是凌空立着一道闪着微光的白色身影。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lwxiaoshuo.org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众人顺着那人指引的方向,都看到了这道神异非常的人影。 无边的夜色下,唯有那道身影在发光,猎猎寒风中衣袖翻飞飘逸如仙,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又仿佛稳如泰山般立在半空。 “快去叫县令大人!” 有人赶紧往后堂跑去。 正在里头收拾行李的兴德县令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后便见一个前院照顾病人的年轻大夫急声道: “大人,外头有……有东西飞在天上,正召唤您呢!” 那一道声音听着实在是太不寻常,叫兴德县令也不敢轻忽,赶紧跟着大夫一起来到了衙门前院。 “大人快看,就在那里!” 兴德县令一抬头,也望见了那道凌空而立俯视众生,浑身都散发着辉光的神圣身影。 他心中大受震撼,却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如何称呼,只能用极其恭敬的姿态躬身拱手: “下官兴德县令在此!” 话落,便见那道神秘的身影飘然而下,转瞬间便落在了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 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一位容颜宛若天人,浑身散发着微光的年轻白衣女子。 如此寒冷的冬夜,她竟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道袍,寒风吹拂之下宽大的衣袖翻飞不停,却没有一丝受冻之感,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吾乃渡厄尊者,游历途中见此地瘟气冲天,特来相助。” 庄严神圣的声音继续响彻在每个人耳边,浩瀚无比的声音里透着温和博爱,叫众人满是绝望的心,顿时得到了些许抚慰。 渡厄尊者他们并没有听过,只知有渡厄星君的传闻。 但她说是来帮他们的。 众人心中生出一些希望,却依旧有些半信半疑。 因为哪怕众人平日里也拜神,却是从未有人见过神灵出现。 如今这个疑似神灵般的存在,实在让人觉得太没有真实感了。 “去带一位重症病患过来。” 她是看着眼前的兴德县令说的,无上威压扑面而来,叫兴德县令心中敬畏至极,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立刻道: “是!” 片刻后,一位重症病患被抬了上来。 那人瘦得皮包骨头,面色灰白两颊潮红,时不时剧烈地咳嗽,沉重喘息,呼出的气息散发着药物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 陈青竹蹲下身,将一只手覆在其胸口,探查其身体状况。 很快有了结论,外邪入体,鼻咽喉侵蚀肺部,继而诱发了高热,咳嗽,呕吐与吐血等一连串病症。 对于普通大夫,不同的瘟疫有不同的丹方,但对于她而言,却只需要用水灵气清除外邪,木灵气恢复生机即可。 这两者甚至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一道水木灵气倾泻而出,从那病人的胸腹部往周身扩散而去。 在功德光点的加持之下,除夕那晚她便已突破炼气五层,灵气储量丰沛了许多,水木灵气也越发精纯,作用在凡人身上的涤荡生发之效自然也更加立竿见影。 不过片刻,众人便发现那病患的面色和呼吸平静下来,脸上的潮红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失,神色很快变得舒缓轻松。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尊者便收回手站了起来。 而原本奄奄一息的病患,也是一脸惊奇地自己从门板做成的担架上坐了起来,又是使劲按自己的胸口,又是甩自己的脑袋。 口中喃喃道: “头不痛不晕了!胸口也不痛了!怎会如此神奇,我……我好了吗?” 几个大夫见他几息之间就从病得快要断气,到不咳不喘自主起身,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们行医数十年,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奇迹! “尊者,可否容小人看看?” 一位大夫大着胆子请求道。 陈青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几个大夫立刻一拥而上,挨个把脉,把完脉脸上的神色更是一脸恍惚。 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们,想问又怕冒犯了神秘的尊者。 “师父,怎么样了?” 一个打杂的小学徒忍不住问道。 “好了!瘟疫全好了!他如今除了还有些虚弱,其他概与常人无异!” 一个老大夫拍案叫绝。 其余大夫纷纷狠狠点头附和。 亲眼见证这前所未有的医界奇迹,他们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场所有人,看看那负手而立的白衣尊者,又看看那大变活人的重症病人,皆是一脸震撼。 好一会儿,才有在院中帮忙的老仆妇率先跪倒在地,激动得哭喊道: “神仙啊!真的是神仙来救我们了!” 其余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跪倒在地。 连向来不信鬼神的县令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与激动,跟着跪下。 陈青竹俯视着跪了一地的人们,心中满意,然后继续用灵力传音道: “兴德县令听令!” 兴德县令连忙膝行两步上前,无比恭敬地道: “请尊者吩咐!” “三日之内,依病情轻重,将全县所有病人分批送入泰安酒楼,本尊将施法为他们清除瘟疫。” “三个时辰后,务必送达第一批。” 那泰安酒楼正是陈青竹安置蓉娘的地方,不知老板伙计是生病了还是逃走了,如今空无一人。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兴德县城的病人太多了,她不可能一一上手救治。 这泰安酒楼紧邻县里唯一的一条河。 她可以毫不费力就攫取到大量五行水气,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有助益。 兴德县令却是已经对神秘的白衣尊者信服不已,完全不再质疑她为何下这样的命令,毫不犹豫地领命: “是!” 话落,便见那白衣尊者飘飞而起,然后在半空中蓦然消失了踪影。 在场众人再次被这一幕给震撼到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激动地道: “一下子就不见了!” “是啊,太神奇了!不愧是神仙!” “原来那些戏文里说神仙来无影去无踪,竟是真的!” 兴德县令也是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内心激荡的心绪镇定一些,朗声对众人道: “大家应该都听到尊者的命令了,快去通知所有人,立即将重症病人送往泰安楼!” 说着,就开始安排某人负责某个区域,某人负责某件事。 “是!” 在场的几十个大夫学徒仆妇衙役,皆是精神大振地领命。 瘟疫发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十天前,县令大人就将所有病人集中在县衙照顾。 然而,大夫们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地用药,施针,病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变得严重,然后死去。 所有人都渐渐看明白了,瘟疫非人力所能救。 他们所有的坚持,不过是让病人稍微好受一些,让整个兴德县晚一点崩溃。 眼看着药材逐日减少,病人变得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连他们自己也有不少人感染了瘟疫,开始有了初期的咳嗽症状。 众人的心已经逐渐被浓郁的绝望淹没。 然而,此时却有法力无边的仙人尊者从天而降,要为他们清除瘟疫。 兴德县城有救了! 所有人都有救了! 众人身上的疲惫绝望一扫而空,突然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第192章 神乎其神灵雾阵。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衙役们骑着马飞奔而去,敲锣打鼓去城中各处通知此事: “有救了!病患们有救了!” “县令大人有令,将各家的重症病患送到泰安楼外!” 封城已达十日。 县令封锁城门前,再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封锁城门不让瘟疫扩散,不仅是在保护周边千千万万的其他百姓,也是在救他们自己—— 若外界到处都感染了瘟疫,便会自顾不暇,无法抽出力量来支援兴德县。 只有把瘟疫控制在兴德,他们才能得到更多对抗瘟疫的救援。 县令大人来兴德县两年,做了许多好事,大家心中是很敬重这位年轻的大人的。 所以最开始大家还算平静地接受了封城。 可没几天,感染瘟疫的病人就越来越多,衙门处已经无法再接纳新的重症病患。 所有大夫却全部集中在衙门,滞留家中的病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突然死去。 恐慌的情绪悄然在百姓中蔓延开来,已经快让他们失去理智。 此时听到有救了,衙门再次对重症病患有了安排,恐慌的百姓总算暂时得到了些安抚。 衙门里和百姓家中滞留的重症病患被源源不断地送往泰安酒楼外。 陈青竹比他们的速度快很多。 在衙门时,她施展了一两息的隐身术,便离开了众人视线,飞往了泰安楼。 一回到这里,就开始布置阵法。 没错,从她决定插手兴德县的瘟疫那一刻,她就决定要用阵法来为众人治病。 此阵名为水雾阵。 是她在修真界时自创的。 当时她刚入炼气中期,因为悟性极好修炼进度快,受到一位同门师兄嫉妒刁难,让她照顾一种极为特殊的灵植。 此灵植需要每日施展灵雨诀进行灌溉。 不仅每日都要耗费不少灵气,还无法连续闭关修炼,长此以往必定耽误修行进度。 陈青竹多番观察琢磨后,发现这灵药其实是通过枝叶吸收灵气和雨露。 使用灵雨决,灵雨大多被土地吸收,十分浪费,于是便创下这水雾阵。 它能将灵雨改成能长时间漂浮在空中的灵雾,用隔离阵法罩住,让灵药最大程度地吸收灵雾,杜绝散溢到空中和土地中造成的浪费。 不仅如此,它借助周遭河流中的五行水气而成阵,能节省不少灵气耗费。 最重要的是,加入一个沙漏计时装置后,一旦成阵就可以无人看管。 如今这兴德县城病人们的情况,和那灵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造成瘟疫的外邪大多由口鼻而入肺。 稀释的灵气雾化,由口鼻吸入肺中,便是相同路径,能在治愈瘟疫的同时,最大限度节省灵气。 而且一旦成阵,有河里的五行水气辅助,对灵气的消耗较小。 只要不断补充灵石或者灵气结晶,便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出灵雾。 她只需及时补充灵液冻结而成的结晶,完全不必担心自身灵气储量所限,中途还需要恢复时间。 这阵法她烂熟于心,在众人抵达之前已经布置好了,只待启动。 此时已然天光大亮,数百重症病患已经齐聚。 “重症病患到了多少?” 陈青竹用灵力传音。 空灵浩瀚又神圣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泰安楼周围。 明明不是声嘶力竭的喊叫,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玄妙,让人无法忽视。 在场的两三千百姓,原本正在喧闹,闻言顿时面露惊异: “你们听到了吗?这是什么声音?” 然后便见县令大人越众而出,对着前方弯腰拱手施礼: “回尊者,所有重症者七百二十八人全数到齐!” 话落,百姓中响起一阵惊呼: “快看!那里!飞……飞下来了!” 许多人循声看去,便见冬日的初阳之下,一道洁白飘逸的身影从高高的泰安酒楼楼顶飘飞而下,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般落在了县令大人五步之外。 待她落下,百姓们才发现,这会飞的女子身上竟然闪烁着如同彩虹般七彩缤纷的宝光,实在是神异极了! 人群中的大夫学徒衙役们连忙下跪,齐声高呼: “拜见尊者!” 百姓们不明就里: “什么尊者?” “为什么那么多人下跪?” “这……这不会是神仙吧?” 县令赶紧扬声道: “此乃渡厄尊者,是特来为我们祛除瘟疫的仙人!大家不可无礼!” 县令这话一出,众人全都肃静下来,震惊地看着周身散发着七彩宝光的白衣女子,竟然真的是仙人! 还是来为他们驱除瘟疫的仙人! 感觉跟做梦一样。 于陈青竹而言,白日的宝光不过是她特意凝结在道袍上的冰晶所折射,不像是晚间的荧光还得持续耗费灵力,因此她此时的姿态格外轻松。 “兴德县城总人口几何?尚有轻症几何?” 兴德县令昨夜又做了一番统计,因此对这问题还是很有数的: “回尊者,县城百姓总数一万二千人,尚有轻症病患三千五百余人!” 如兴德这样人口密度算中等偏下的县,总人口大约在七八万左右,县城一万多人实属正常。 这尚且属于陈青竹使用灵雾阵能覆盖的人口数量。因此她分外从容: “将二百重症患者放到白线范围内,其余人都退出十步之外。” 白线以泰安楼为中心,所划范围并不算太大,但尚且能容纳二百余人挨着躺下。 县令一声令下,众人依言而行。 待重病患者被放置好,退出白线范围内,便见那白衣尊者手指翻飞,往那白线处一指。 众人顿时感觉地面微微一颤。 重症病患的所躺着的那片区域,顿时升腾起白色雾气,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全部笼罩。 转瞬之间,里头的人影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有些百姓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亲人即将被那白雾吞噬,下意识就要往前冲去。 然而,他们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阻拦了一般,明明看得到里面的人,却完全无法靠近分毫。 “啊!这是怎么回事!无法往前走,被挡住了!” 有人下意识往前推挤,却依旧不能移动分毫。 但在其余人眼中,他们便像是在推挤眼前的虚空一样,滑稽又诡异。 陈青竹释放威压,传音阻止: “众位稍安,治好了瘟疫,你们的亲朋自会出来。” 她的话并不严厉,却让人莫名信服。 众人顿时不由自主安静下来,默默等待。 白雾也在不断由浓变淡,又由淡变浓。 反复数次,大约过了两刻,便见那尊者玉手一挥,扬声道: “好了。” 原本笼罩的白雾瞬间消失不见。 里头躺着的重症病患们如梦初醒,纷纷像是在寻觅什么一样,急切地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咋咋呼呼: “啊?没了?” “刚才那让人特别舒坦的雾气呢?怎么没了?” 许多人都在说着类似的话语,渐渐站起来四下寻找。 外头的百姓们完全被惊呆了。 不是,先前这些人还虚弱得要人抬,怎么突然就自己起身起得如此利索? 第193章 肃清瘟疫。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不过片刻,里头的人便一个个神色舒展地走了出来。 原本怎么都推不动的无形阻隔,好像突然间就消失了一样。 “爹,你怎么样了?”一个年轻男子关切地迎了上去。 被询问的老翁一脸轻松惬意: “没事了,哪儿都不难受了,你爹我啊,全好了!” 他儿子难以置信地上下左右打量自己的父亲,在家中时,父亲就已经开始咳血。 就算不了解瘟疫,哪怕是凭常识,他也知道这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可如今,他爹仅仅是在那白雾中躺了短短两刻,就已经完全与没事人一样了。 除了神仙显灵,实在找不出来别的解释! 回过神来,他满心激动与感激,立刻毫不犹豫地下跪,高声大呼: “多谢尊者救了我爹!” 像是这对父子一般的百姓还有很多。 转瞬之间,两百个病患及其家人就呼啦啦跪了一片,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感谢声。 在场的其余百姓,也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场神迹,心中大受震撼。 如今只后悔刚才没能抢先一步将自己的亲人送进去,也连忙跪地恳求: “求尊者也救救我们的亲人!” 白衣尊者温和又浩然的声音响起,在嘈杂的泰安楼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大家都起来。本座既已决定插手此事,便不会再让任何人遭受瘟疫之苦。” “兴德县令,再送两百重症病患进去。” 后头的话便是对着县令说的了。 县令连忙组织人把新的病患抬进去。 陈青竹当然不可能一直站在旁边守着。 身为神灵,可温和,可博爱,可严明,唯独不可没有距离感。 她一挥手,在阵中投入了足量的灵气结晶,然后交待兴德县令,重症病患可在白线内待两刻,轻症待一刻。 时间一到,病患便可自行出去。 每两拨病人之间,有半刻时间留给他们替换。 兴德县令听这话音,有些着急: “尊者,您是要离开了吗?” 陈青竹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还有别的请求?” 语调虽然温和,却让人不由自主充满敬畏。 兴德县令鼓起勇气道: “是的,尊者。本县尚有些大户逃出,也不知是否染病。他们死不足惜,只怕将瘟疫传给更多的人,到时恐是一场弥天大祸。” 这一点,就算兴德县令不提,陈青竹也会嘱咐。 不然,让瘟疫蔓延开去,今日的一切便通通白费功夫。 如今,不过是顺水推舟。 “既如此,本座便再给你五日。五日后,将其余染了瘟疫的病患全部送到此处,本座再施法一次。” 兴德县令大喜,噗通跪倒在地: “多谢尊者大恩!” 陈青竹没再多说,运灵气于足下,便如同轻盈的飞鸟般拔地而起,转瞬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百姓们见状顿时惊慌失措: “啊!尊者走了!” 兴德县令高声道: “大家不要怕,尊者早已安排好一切,大家按本官指令行事即可!” 很快,人群再次恢复平静。 陈青竹自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在半空中使用了隐身术,实则从泰安楼后面的窗户,回到了蓉娘所在的那间客房里。 花费了如此大的代价来阻止这场瘟疫,她自然是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让这瘟疫蔓延的。 好在这位兴德县令虽然年轻,却真的是个极有能力的官员。 一天之内,县城的所有染病百姓都在他的组织下,全数进了一趟灵雾阵治好了瘟疫。 期间井然有序,没有出任何乱子。 而且,他对于疫病的防治也很有一套。 虽然百姓们已经被治愈,他还是十分谨慎地让百姓们先不要回家,而是组织大家去石灰作坊搬了大量石灰,让大家兑水后喷洒在屋里,并且嘱咐大家要用滚水将衣物和被套全部洗一遍。 确保这一切已经实施到位,他不顾疲惫,拿着昨晚收拾好的行囊,快马加鞭赶往府城。 家学渊源,他深知瘟疫有多可怕。 防治瘟疫不能有任何疏漏,否则一不小心便会酿成千里荒坟的大祸。 这次遇到神仙尊者出手,是千百年未有的幸事,让许多已经染上瘟疫必死无疑的人都被救下了性命。 如此,他便更不能让这大好形势溃于蚁穴。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将那些逃走的大户以及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一个不少地抓到泰安楼去,彻底切断瘟疫的扩散之路。 * 此时,赣省省府庐州城的一家高档青楼里,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雅阁之中,一边与两位娇媚的青楼女子饮酒作乐,一边欣赏楼下的歌舞,神色惬意至极。 突然,一个长随从外头疾步跑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 中年文士见其面色惊慌,连忙挥退了两个青楼女子。 那长随这才道: “大人!不好了!兴德县令上报,兴德城发生瘟疫,染病者已有上千……” 原来此人正是饶州知府。 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连忙追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您刚走没两天,我们便接到了兴德县的牒文,可您当时不是泛舟游湖去了么,茫茫大湖上,我们根本找不到您啊!后来辗转打听好久,才知道您来了省府。” 听得这话,饶州知府额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这都过了快二十天了,鬼知道那兴德县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若这瘟疫扩散出去,只怕不仅他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连他项上人头都未必能保住。 在屋里来回踱步许久,他下令道: “走,立刻回饶州去!” 坐上马车,他又询问了这长随一些具体情况。 得知兴德县令几度向府城求援,他取下腰牌,当机立断道: “你立刻快马赶回饶州去,尽全力为兴德提供一切援助。” 他坐马车回去实在太慢了,会误事。 如今,也顾不得是否把权力分出去了。 “是!” 长随拿了令牌就要走。 饶州知府赶紧叫住了他: “慢着!把那兴德县令所有与瘟疫相关的牒文,全部从衙门拿到本官的书房去。” 长随不明所以,却依旧答应下来。 饶州知府日夜兼程赶了四天的路,才终于回到了饶州府城。 一路上,他吃不好睡不着,忧心如焚,生怕自己回到府城,一切已经变得无可挽回。 然而,召来衙门里轮值的官员一问,竟是听说兴德城的瘟疫已经全部肃清。 饶州知府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全部肃清?” 那可是瘟疫! 兴德城先前缺医少药,守卫人手也极少,还逃走了那么多大户,没蔓延到饶州之外都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 怎么可能短短十几日时间就全部肃清了? 第194章 渡厄神尊,唯一信仰的神!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是的,大人,兴德县今日刚送来牒文,说是染上瘟疫的所有病人已经全部被治好。” “如今,只要兴德城以及那些与逃走大户们接触过的人不再发病,此次瘟疫便算全部肃清了。” 说起那些大户,这位轮值的下官又向饶州知府告了一状: “大人,那兴德县令简直狂妄至极……” 四日前,兴德县令便亲自来了一趟府衙,态度非常强硬地要求他们立即出动府城的衙役与守军,缉拿逃走的几个大户,以及与这些大户接触的其他人。 没有知府大人的命令,他们怎敢擅自行动。 自然是和往日一样地拒绝了,回复要等待知府大人首肯再行动。 可那小子竟是煽动府城的百姓,说府衙不出兵,就是放任瘟疫在府城蔓延,弄得府城百姓们群情激奋,围堵衙门逼着他们出兵。 “您可要好好惩治这小子!” 对于兴德县令的大胆妄为,知府心中也十分不悦。 但如今更要紧的还是弄清楚瘟疫之事。 “那些瘟疫病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治好,兴德真的有发生瘟疫?” 轮值下官肯定地道: “大人,千真万确,那些发了病的逃走大户,都是瘟疫症状。” “而且,第二次收到兴德县牒文后,下官也曾派人去探查,兴德县当时就至少有一两千百姓感染瘟疫。” “那些逃走的大户具体情形如何?可有把瘟疫带出饶州?” 事关瘟疫是否扩散,饶州知府对此十分在意。 下官回道: “这些人大多都逃到了府城,还有一部分去了临近兴德的婺县投亲,已被全数抓了回来。” “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已经染上瘟疫,且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也有些染上了瘟疫。兴德县令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兴德治疗了。他在牒文中说,这些人如今也已经全数治愈。” 饶州知府捋着青须沉思起来。 兴德县令是个很实诚的年轻后生,他既然敢在牒文里说瘟疫病人已经全部治好,想必不会有假。 那么,此次危机便算是已经解除了。 在短时间内就全面肃清瘟疫……兴德县令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这样的人才出现在他的治下,可真是他的福气。 不多时,饶州知府便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兴德。 弄清楚这肃清瘟疫的过程,说不定还能变成让他升迁的大功一件。 饶州知府很快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在了兴德县城外。 “兴德县城尚不确定是否有瘟疫继发,如今只可进不可出,各位要想好了!” 守门的兵卒警告道。 饶州知府满不在乎,许进不许出,那是对普通人,谁还敢拦他不成。 走进城里,便正好撞见许多百姓正一脸兴奋地往某个方向赶去。 似乎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找个人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知府命令道。 长随连忙拉住了一个穿着布衣的青年男子,问道: “大兄弟,打听一下,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那青年很惊讶: “你竟不知道?今日城中百姓要在泰安楼附近给渡厄神尊建造神庙,大家都赶着去捐功德钱呢!” “渡厄神尊?那是何方神圣?” 知府自认为见多识广,却是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位神灵。 那青年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恍然道: “你们连神尊都不知道,看来不是我们兴德县的人。” “还请小哥赐教。” 见他客气,那青年也颇有谈兴,一脸崇敬兴奋地道: “神尊可是我们整个兴德城上万百姓的救命恩神!” “你是不知,就在七八日前,咱们这里还瘟疫横行呢,两三千人都染上了瘟疫,重症者更是有七八百。好多人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谁能想到,正在大家无比绝望之际,神尊从天而降,把所有人都救回来了!” 知府目露沉思,看来兴德城肃清瘟疫的关键,竟在那所谓的神尊身上。 “短短数日,竟能将那么多瘟疫病人全部治好,看来这位渡厄神尊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大夫啊!” 若能将此人招入麾下,对他往后的仕途大有裨益! 那青年闻言十分生气: “你这外地人,怎能将一般的大夫与我们神尊作比!神尊是神仙!神仙知道吗!” 见他不信,这青年试图用更具体的言语来说服他: “那数千瘟疫病人可不是几日治好的,是一天!” “我们神尊就画了个白圈,把两百重症病患放进去,不过两刻,就全好了!” 正说着,又有一个男子凑上前来道: “对啊,我媳妇儿和儿子都是神尊施法救回来的!若不是神尊,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这次我定要多捐些钱给神尊修庙!” “没错,我老汉这条命也是神尊救下的!” 又一个路过的老翁也上前佐证。 知府不自觉拧眉,难以置信: “你们都是两刻就被治好了?” “那倒不是。” 另一个中年男子道,“我是轻症病患,只用了一刻。” 知府:…… “对,只有重症病患才需要两刻。”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最开始那青年男子底气越发足了,对众人道: “街坊邻居们,这外地人居然不信神尊是神仙,你们告诉他,我们神尊到底是不是神仙?” 围过来的其他百姓听到这话,顿时也激动起来: “当然是神仙!” “神尊虽说未曾言明,自称尊者,但谁不知道,她就是神仙!” “对啊,神尊身上可是有七彩宝光的!你们见过哪个普通人身上能发光?” “而且神尊会飞!” “不仅会飞,还能一眨眼就消失无踪!” “那个白圈也特别神奇,只要病患进去了还没到出来的时间,外面的人怎么都进不去,就跟有堵看不见的铁墙一般!” “所以都说神尊法力无边啊!” “没错!从今往后啊,我就只信渡厄神尊一个神!” “我也是!” “谁不是呢!” “我要叫我的亲朋好友以后都只信渡厄神尊!拜了那么多神啊佛的,也不知道存不存在,但至少渡厄神尊,我是亲眼见着真实存在的!” “说得对,看来我以后也要跟亲戚们好好说道说道,叫他们都来拜我们渡厄神尊!” …… 说到后头,已经无人再理会知府几人,全都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要如何让自家亲戚朋友也只信渡厄神尊了。 知府大人有些恍惚。 这么多人众口一词,言之凿凿,都说救他们的是神仙。 和他原本所想的,是兴德县令那小子力挽狂澜完全不一样。 那……这功劳他到底还抢不抢? 第195章 全在算计之中。修炼速度再度拔升!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思索半晌,知府道: “走,我们去那建庙的地方看看。” 等他带着随从走到那泰安楼附近,便发现那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 那数目,至少有五六千人。 泰安楼外还搭了个临时的台子,有百姓正拿着钱串子交给负责收钱的人。 “赵二虎,一千三百文!” 一人高声唱诺,另一人则将名字和数目写在墙上的贴着的白纸上。 交了钱的人,红光满面地下来,满脸喜悦与光荣。 下一个百姓又立刻拿着钱走了上去。 知府看得心中惊奇,为官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些百姓如此积极又高兴地交钱。 每一年的税与捐,都得他派人三催四请,甚至还要抓些人去坐牢打板子以儆效尤,才能收得上来。 看得出,这诸多百姓对那所谓的神仙是真的无比崇敬。 但百姓总是愚昧无知的,喜欢以讹传讹,说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尽管有那么多人众口一词,可他到底没亲眼见过,还是很难相信神仙治疗瘟疫这般匪夷所思之事。 想探明真相,恐怕还是找兴德县令更靠谱。 这般想着,饶州知府又带着随从去了兴德县衙。 亮出知府使者的身份,他们一行人很快被请进了衙门。 “知府大人!” 兴德县令又是惶恐又是惊讶,连忙行礼迎接。 知府叫他起身,和颜悦色地道: “本官前些时日去浮梁县体察民情,竟没想到兴德出了如此大的乱子。好在你及时应对处理,这才化险为夷。” “你这番作为,很值得嘉奖,且细细将本次瘟疫详情汇报于本官,本官好为你请功。” 对于知府的解释,兴德县令并不是太相信。 可那又如何,对方是上官,他并没有责问的资格。 更何况,对方还拿了请功一事来堵他的嘴。 身为县官,他的考评都掌握在知府手中。他也不能太不识好歹。 压下心中不平,他向知府汇报起了这次瘟疫的起始经过,中途采取了哪些措施。 知府听得很认真,对于某些并不理解的举措,还提问为何要这般做。 兴德县令知道对方想偷师,却还是全都不藏私地详细解答了。 家传的防疫学问,让更多位高权重的人知晓,以后若再遇到瘟疫,也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说完了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兴德县令又道: “大人,其实本次瘟疫能如此迅速肃清,并非下官的功劳,而是全靠一位路过的神仙。” 知府捋了捋胡须,道: “哦,此事本官进城后也有所耳闻,本官还以为百姓大多传言夸张,只怕早就传走了样,怎么你这做县官的,也说是神仙相助?” 兴德县令道: “大人恕罪,并非下官故意要说些怪力乱神之事,但那位尊者神通广大,应确是神灵无疑。” 知府又详细询问了那神仙从降临到离开的始末细节,顿时心中狂喜。 那神灵临走前可是说了,让兴德县令不必将她的作为上报朝廷。 既没了得罪神仙的风险,那他是多傻才放过这次升迁的机会! 这功劳,他揽定了! 至于兴德县令,一个没后台的普通进士,没什么好忌惮的。 一回到府城,他就立刻写起了题本。 于是,在他的题本中,这兴德城的瘟疫,便是因为他一开始就下令采取了各项阻止瘟疫蔓延的措施,并且及时对兴德县提供各方面支援,这才得以快速肃清。 巡抚大人肯定会派人来核查此事。 但以他家的背景,再送一份重礼,巡抚大人必定会给他这个面子。 天高皇帝远,巡抚大人的话便是一切。 这次升迁,十拿九稳! * 存在于兴德县百姓们传闻中的渡厄神尊陈青竹,其实此时依旧没有离开兴德县。 而是换了身普通人穿的棉袄子,重新戴上了帷帽,与蓉娘一起在县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 毕竟花费了这么大代价才控制住瘟疫,没有确定瘟疫不再复发,她是不会离开的。 得知当地百姓竟要给她建神庙,蓉娘别提有多兴奋了。 “娘亲,您成神尊了!他们正在给您建庙!” 哪怕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她依旧激动得小脸通红,对自家娘亲的崇拜简直滔滔不绝。 “哦,那就让他们建吧。” 陈青竹并不太惊讶,也并不惊喜。 如此高调现身,救下数千人,若还不能混个神仙名号…… 那只能说明她演技不行。 可就算有了神庙,她如今一没有神识可附着于神像之上,二没有记住一两本利用信仰之力修炼的功法,根本无法利用这份信仰之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次如此高调的行动没有其他作用—— 至少,下次她再来这兴德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打开兴德城门,得到百姓们的拥戴。 至于那位知府会出来抢功,完全在意料之中。 天下学子十数年寒窗苦读考得进士功名,进入官场,却会成为最微末的存在。 没有好的出身,也无贵人抬举,哪怕自身再有能力,也可能一辈子都在最底层打转。 被上官抢功,推出去顶罪,那是国朝官场再常见不过的现象。 她特意留下“不必上报朝廷”的话,便是为了让那位知府放心来抢功。 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让这位年轻有为还爱民如子的兴德县令,对这腐朽的国朝多些失望,将来才会更容易被她收服。 当然,这份功劳也不是那么好抢的。 就连被她亲自赐予功劳的郑元乃,没有她托底也会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死,更何况一个与她无亲无故的饶州知府。 他的贪婪,只会让他成为她铺路造势的牺牲品。 * 最后一批瘟疫病患被治愈后的半个月,兴德城终于宣布结束封锁。 与此同时,海量的功德霎时间便涌入了陈青竹的丹田。 不过瞬间,整个丹田都被灿烂的金色填满,沉淀得无比厚重。 陈青竹有种很清晰的感觉,这功德量,绝对不止比上次赈济洪灾多三倍。 她并不会功德修真体系的功法,对她而言,功德最重要的作用还是对修炼速度的提升。 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上品玉石,她立刻试验起来。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上品玉石便全部化作为了石粉。 陈青竹睁开眼睛,心中满是惊喜。 她吸收灵气的速度足足在之前的基础上提升了三倍! 若以最开始的修炼速度衡量,那就是九倍。 这意味着,她只需要再花三个月,就能将修为提升到炼气六层。 再过九个月,则能提升到炼气七层。 明年此时,她便会是一名炼气后期修士! 不仅攻击能力会变得更强大,能使用的法术种类也会变多。 最重要的是,可以恢复制作符篆的能力了! 那些符篆不管是存储下来作为备用的攻击手段,还是发给手下,都能大幅度拔升她的实力。 想到此,陈青竹心情大好,扬起明快的笑容对女儿道: “蓉娘,我们出发去下一站!” 此番行动,修炼速度方面的收获已经让她很满意。 下一步,便该去找玉矿了。 第196章 愤怒的郑元乃。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正月是国朝百姓四处走亲访友的时候,官员们也不例外。 虽说朝廷规定的假期只到初四,但对于位高权重的官员们来说,只要没有什么要事,十五之前都依旧是处于休沐状态中的。 淞沪府的赵千户也趁机去南都城,向直隶的都指挥使送礼。 都指挥使百忙之中见了他一面,阿谀奉承几句后,赵千户连忙步入正题: “大人,咱们淞沪府那位新来的郑参将实在是太狂傲了,一来便将我们几个千户架空。我们几个的权柄都是小事,可谁不知道我们都是大人麾下的,他这样做,分明便是不把大人您放在眼中,小的实在为大人不平!” 上首的都指挥使,与赵千户年纪相当,却是满身的官威。 哪怕底下的赵千户算是半个岳父,这位都指挥使也并没有半分客气,闻言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得了,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说吧,那位郑参将到底做了什么。” 赵千户连忙将郑元乃在淞沪营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这位都指挥使沉思片刻却道: “看来这位倒是个想做出一番功绩的。既如此,让他做就是了。” 下属如此上进,自己花钱打造精兵,到时候立下军功,不也有他这都指挥使一份功劳么。 听说,这郑元乃当初在五城兵马司就给那位指挥使送了一份军功。 那小子单枪匹马,就组织一些道士平民都能杀死一百多个倭寇,若手头有精心训练的兵,说不定能立下更大的军功。 既如此,他自然是不会傻到去扯后腿的。 赵千户万万没想到,都指挥使竟是这个态度,心中顿时又着急又不甘。 那愣头青可是花的自家的钱养军队,以后肯定不可能再将那些人还给他们。 那他们手头可就没几个人了,谁来给他们种田做杂役。 而且,手下统帅的兵突然就从三四百人变成一百多,这权力落差也太大了。 “可是大人,他时常将士兵弄到淞沪大营操练,我们卫所的守卫就空虚了,这只怕不利于防卫啊。” 赵千户连忙找了个借口。 直隶都指挥使沉思片刻,看着他冷冷一笑: “想手下有人,还不简单?今冬天寒,卫所冻死了不少军户,照着名册再去那些人的原籍勾来填补便是。” “本官记得你们几个千户手中是有不少名额的,给你们都填上。” 赵千户傻眼。 都指挥使大人的意思,竟是要把他们手中吃空饷那些名额,用真正的兵卒填满? 真正的兵丁,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些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再怎么克扣,也还得分他们三瓜两枣的月粮才行得通。 这可就相当于把本该属于他们的钱往外拿。 “大人……这……这万万不可啊……” 都指挥使却是目光冷凝地看着他: “有何不可?你们既想要手头有人,又什么都不想付出,世间岂有这般好事?” 赵千户想说,他们只想让郑元乃把那些兵丁还给他们,让卫所维持原状。 都指挥使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道: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本官明日便着手安排。你们卫所也好生准备接收新人吧。” 郑家这位后辈不是想养兵么,他倒要看看,以郑家的实力,能养多少兵。 人,他给准备上。 郑家不管是取还是不取,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利益。 郑家若愿意养更多的兵,对他来说只有好处。 至于这些千户,多年来也吃进去不少油水,如今少吃几口,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成。 * 说做就做,这位直隶都指挥使,果然在第二天就下达了为淞沪四大卫所勾军的命令。 这些吃空饷的军户,当初也并不是随便填的名字。 国朝对于军户军籍是会抽查的。 因此吃空饷的那些兵丁,也不能凭空捏造,都得是卫所附近县府有籍贯有姓名的真人。 只不过,这些人本已经死了,在当地应该销户,却被官员拿去与卫所交换了利益。 就这样,在一些人根本不知情的时候,就成了军户的亲族。 平时无知无觉,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可一旦朝廷需要增兵用兵,勾军差役就会到他们家中来拿人。 突然要去充军,世世代代做军户,对普通百姓而言,这比倾家之祸也好不了多少。 淞沪几个卫所总共要填一千三百余户空饷名额,此次便有一千三百户人被强行勾取。 “官爷!我们家中无人参军啊,怎么会是军户亲族,这一定是弄错了!” 有人试图为自家拨乱反正,换来的却是勾军差役毫不留情的喝骂毒打。 “大胆刁民,竟敢质疑官府的户籍有错!找死是不是?” 在勾军官差的强力镇压下,一千多户原本不是军户的百姓,只能咽下血泪,收拾包袱带着全家人被押送到淞沪的几个卫所。 没有房屋,没有土地,全家上下只有五两安家费。 在千户们眼中,这些人可都是他们花了大代价换来的新财产,自然是不能让他们一来就直接被冻死。 千户们家中,房屋虽然宽敞,却是不可能给这些新兵和家眷们住的。 千户们商量一番,有了好主意: “买帐篷也得不少钱,还不保暖。倒不如让他们去其他军户家中挤一挤,等开春暖和了,他们就有一年时间可以想办法,也不至于冻死。” 于是,原本那些军户们家中,全都被强行塞了一倍的人。 本就不宽敞的住处,变得越发拥挤。 新老军户们都苦不堪言,却没有任何办法。 郑元乃是直到在他手下训练的兵丁们来告状,说千户们在他们家中强行塞人,才知道淞沪四大卫所增加了许多新的军户。 他亲自去了卫所,看了那兵丁的家人如今的居住情况。 那些军户们的家本就不大,如今直接被塞了一倍的人,再加上他们的家当行李,便让整个家拥挤得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少有。 他们要这样住到有新房屋为止。 至于卫所何时给他们盖新房? 卫所专门负责接待他的百户表示,这些军户都是发了安家费的,房子要自己盖。 然而,一问新军户们才知道,安家费只有五两。 盖一家所需的房屋本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有些需要祖祖辈辈积累才能盖上几间瓦房。 五两安家费哪里够。 而且,他们已经失去了土地,下一季的出息只能指望军屯的田地,这些安家费还要管新的粮食种出来之前一家人的口粮,根本没有余钱拿来盖新的房屋。 郑元乃气到发抖。 五两安家费,安置背井离乡的全家好几口人!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国朝规定的三十两安家费,到了军户手中,竟然只剩下五两! 第197章 处置贪官,竟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郑元乃眼眶通红,大喝一声: “来人!” 左右近卫立刻上前听令。 一直跟着他的副将范大勇却是看出他神色不对,微微皱眉,将郑元乃拉到了一边,低声问: “将军意欲何为?” “我要把那些千户全抓起来,抄家问罪!” 郑元乃咬牙切齿地道。 范大勇严肃地提醒道: “将军!您没有对他们问罪的权力,必须交由都指挥使司。” 郑元乃一愣,但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那就先把这些人抓起来,再写题本!” 范大勇对于少爷的天真默默叹息,但这也正是他跟过来的作用之一。 “首先,军户们的安家费是层层贪墨后才变成五两的,并非那些千户一人所为。您将此事掀开,会得罪很多人。这种事,您看看历朝历代,哪个带兵的将领敢碰?” “别说老爷只是个三品总兵,就算是定国公,也从来不会去管这种事。” 郑元乃闻言,神色不由一怔。 他先前没有想这么深,只由手下兵丁们那里了解到那些千户对他们的盘剥,盛怒之下,竟忘了军饷与安家费到底牵连了多少人。 这确实并非区区一个郑家能管得了的事。 “那就只处置这些千户总可以了吧?” 如此,牵连的人少些,便不会有那么大阻力。 郑元乃相信,哪怕只是处置了这些千户,军户们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然而,范大勇还是摇头: “您以为这些千户如此嚣张,仗的是谁的势?他们都是都指挥使养的狗,年年都要向都指挥使送上不菲的孝敬,打狗也要看主人啊少爷!” “得罪了都指挥使,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都指挥使,便是两人的直接上官。 摆明车马地得罪他,便意味着以后在驻地将处处受到掣肘,什么事都办不成。 郑元乃也不是那种听不进劝告的人,只是,他心中依然十分不甘: “那我们只能放任那些千户继续横行作恶?” 范大勇点头: “没错,我们动不了他们,最好就不要出手。否则,半途而废,只会损害您的威信,也叫他们更加嚣张。” 郑元乃不得不承认,勇叔说得很有道理。 若他贸然出手将这些千户抓起来,倒是解了一时之气,可这些人有都指挥使庇护,根本不可能被处置。 等他不得不释放这些人,他们亲自体会到,他对他们无可奈何,只会更加嚣张。 对于军户们那边,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也不利于人心凝聚。 想明白这些,他整个人的神色蓦然间便颓唐了许多: “这世道真是可笑啊,处置欺压百姓的贪官,天经地义,却仿佛冒天下之大不韪。” 范大勇知道自家少爷年轻气盛,热血未凉,此刻心中想必极不好受,于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爷,这本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与其引火烧身,什么也做不成,不如先做好力所能及之事。” 郑元乃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 “力所能及之事,那有多大意义呢?” 范大勇斩钉截铁道: “当然有意义,您忘了观主的交待了吗?” 提到观主,郑元乃这才精神一振。 对啊,还有观主。 观主是仙人,掌握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 只要他好好完成观主交待的任务,将这些人打造成一支可战之军,观主定不会对他们弃之不顾。 到时候,若能在观主的帮助下打一场大胜仗,他便能趁机向上头申请独立组建一支营兵,让他们彻底脱离那些千户们的管辖与压榨。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个奔头。 郑元乃在范大勇的劝解下,重振心神。 他没再与千户们纠缠,而是让人去采买了一些油布发下去,让军户们可以搭建一些临时的棚子,将那些不那么要紧的家当行李放在棚子里,稍微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然后便强势地召集了所有新兵,一起前往淞沪大营操练。 千户们自然是反应很大。 花了如此大的代价才弄来的新军户,竟是又被这将军给抢走了! 但不管千户们怎么闹,这件事是郑元乃的底线,他绝不退让。 如今在卫所上,原本的兵丁都已经跟郑元乃一条心,千户们基本被架空。 新来的群龙无首,自然是下意识听从官更大的将领的话。 于是,郑元乃一旦强势起来,千户们除了向都指挥使告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都指挥使在此事上,也站郑元乃这边。 郑元乃虽然想做实事,却懂规矩知进退。 除了要人,不管任何不该管的事。 训练新兵的开销,也是他给多少就多少,不够的就自己掏腰包补上,从不给他找麻烦。 如此懂事的下属,他自然也是要给予一定支持的。 于是,郑元乃扩充操练兵员一事,还算顺利。 如今已是二月,倭寇们从四月中旬开始,随时可能登陆,为了让新兵们在这之前也有可战之力,他与范大勇一起想了不少办法。 他为新兵们也设置了训练目标,比如一个旗整体臂力和奔跑速度达到某个线,整个小旗所有人每天都能加一两肉。 每半个月考核一次,最优秀的十个小旗,每个人都有二百文银钱奖励。 每小旗十一人,选体能最优者为小旗。 军阵演练上,成绩最好的十个小旗,每人有一两银奖励。 合格的小旗每人有一百文钱与三十斤米的奖励。 不合格者,接下来半个月伙食标准则要降级,从每天有油水有肉吃,变成七天只能吃到一次肉。 新兵们手中缺钱,他将原本要直接补贴给他们的安家银两变成了训练中的奖银,倒是大幅提升了这些新兵们的训练积极性。 一个月过去,便已经有了些成效。 三月原是农忙之时,要种植水稻,要收割小麦油菜,军屯上需要人手。 千户们自觉夺回兵丁的机会来了,便联名向郑元乃提出,中断操练,将所有兵丁撤回卫所专注耕作。 郑元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邀请都指挥使前来淞沪大营检阅。 “大人,兵丁操练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农忙之后,倭寇随时可能登陆,若因农事中断训练,导致兵丁们战力下降,实在因小失大。” “况且,今年新来了一千三百多户军户,余丁与家眷加起来已经足够耕作所需,完全不必调动正兵。” 都指挥使看着台下被郑元乃养得红光满面又军容整齐的两千多正兵,心中十分满意。 “言之有理,那便依你的意思,今年以操练为先,屯田农事先由余丁与家眷顶替。” “多谢大人!” 郑元乃感激地道。 都指挥使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乃啊,操练一事上,本官可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今年倭防你可别让本官失望!” 连兵丁们的月粮都只发三分之一,两千余人每月的操练津贴也不过两百两,这也叫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郑元乃心中觉得讽刺,面上却并未显露,只恭敬应是。 练兵一事上他已经尽了全力,但这些兵训练的时日还是太短了,对上倭寇,结果如何未可知。 抗倭一事要有亮眼的成绩,还得依靠观主。 但愿到时候这些兵丁们的训练成果,能让观主满意。 第198章 狂薅玉矿。 /294921陈姨娘从修真界回来了最新章节! 陈青竹原本是打算去更南边的两广寻找玉矿。 但郑元乃那里的淞沪兵权,给了她意外之喜,也让她必须在四月中旬之前抵达淞沪。 那此行必然不能走太远,于是临时改变了计划,打算在近些的地方寻找玉矿。 整合了前世所知的消息,她兴德和隔壁九江府的庐山两处可选。 庐山境内的矿已经有人在开采,只能作为备选。 兴德境内东部大山的玉矿,如今还无人知晓,自然是第一选择。 陈青竹之所以会知道,还得归功于前世的靖南侯夫人张氏。 前世,大约四年后,彼时天灾频发,永安帝深陷天罚的流言中,各地官员变着法拍龙屁。 新的饶州知府献上了一块很大的紫色奇石,说是当地出产的祥瑞,后来永安帝将这祥瑞赏赐给了唯一的大皇子。 张氏等人也进宫欣赏了这一祥瑞,回来后,悄悄告知裴骁,说那其实是一块玉石。 紫色玉石稀罕少见,若能找到玉矿,成片开采,必定会给靖南侯府带来不菲的进项。 谁还嫌银子多呢,裴骁自然不会反对,立刻派了人去饶州打听这奇石的来源。 到了当地,才知道此奇石来自兴德县东部的山中。 靖南伯府派了擅长探查玉矿的匠人前去探查,最终得出结论,那山中的确有玉矿,但产量应该不大,紫色玉石有多少更是未可知,且开采难度非常高。 张氏不死心,还是派了人去筹备矿场。 可惜,还没等到这矿场有所产出,赣省便已沦落到了义军手中,靖南侯府的矿场也没了后文。 这是靖南侯府已经派人确定过的,可以省去陈青竹四处寻找的时间,又与兴德县城离得不算远,自当列为首选。 虽说产量不算多,但再怎么不多,那也是个矿,其中的上品玉石不会少,灵气供她突破炼气七层应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开采难度,对她来说就更不算事了。 这般想着,她便毫不犹疑地首先去了兴德东部的山中。 如今灵液已经耗费得所剩无几,陈青竹与蓉娘便没什么重要的行李了。 将马车一卖,直接骑着马便进了山。 山中几乎没有人家,冬日也十分萧条,只有零星一些猎户会进山谋生。 走到山里,当马匹不再方便行走时,陈青竹便找了个山洞落脚,将马拴在山洞外面,直接带着蓉娘飞上树梢,在高处探查周围的灵气浓度。 一般来说,灵气浓郁的地方才会有上品与极品玉石。 花了三天时间,陈青竹便已经把整座大山探查得差不多了。 然而,结果并不如她原本预想的那样乐观。 上品与极品玉矿较为集中的只有三处,其灵气总量,初步估计是不够她突破炼气七层的。 更何况,在突破炼气七层前后,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难得出来一趟,灵气储备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此处既然都已经花了时间与灵气探明,当然不能放弃。 思索一番后,陈青竹想到了解决办法。 在树顶绑上了红布做标志,她飞到山下买了三个装酒用的大坛子,用一个大网兜提着上山。 蓉娘被她安置在一个干燥温暖的山洞里,潜心修习武道内功。 这三天,她们吃住都在山里。 陈青竹探查灵气的同时,随手就能打到野兔野鸡,往树顶上一掠,一大兜野生板栗便到手了。 野鸡炖板栗,烤野兔,在陈青竹的绝佳手艺下,鲜美无比。 有时候还会带回一些柿子干,或者经过风霜变得特别甜的橘子。 总之,别有一番野趣,叫蓉娘觉得十分新奇又开心。 如今陈青竹下山一趟,让她自己待着,有马匹作伴,也根本不觉得害怕了。 见陈青竹提着三口大缸子回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 “娘亲,这是要做什么呀?” 陈青竹扬起灿烂笑容神秘道: “取天地之精华。” “啊?” 蓉娘不解。 陈青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提着酒坛子,道: “走吧,取给你看。” 说着,带着女儿来到了一处极品玉矿较为集中的小山包上。 放下蓉娘,陈青竹开始在四周布阵。 她如今既没有储物戒指,也画不出来储物的符篆,只能直接把灵气提取出来压缩成液体带走。 为此,她叠加了好几个聚灵阵,让灵气得以聚集再压缩,最终汇入那酒坛之中。 布置好阵法,陈青竹站在法阵中间,拿出一粒早就准备好的榕树种子,双手掐诀。 浓郁的木系灵气喷涌而出,转眼间,那落地的种子便长成了一棵比人还要高的大树。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拔高,不过一两息的功夫,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哇——” 蓉娘忍不住惊奇低呼。 哪怕这一路出来,她已经见过娘亲施展过好些神异手段,可那些都没有此刻的视觉效果震撼。 在她看来,娘亲就是扔下一颗种子,掐诀一指,那种子就蹭蹭蹭地变成了参天大树了。 “娘亲威武!” 蓉娘激动地直拍手。 陈青竹弯唇笑了笑,这对于拥有水木灵根的她来说,不过是最基本的催生法术,算不得高明。 甚至她炼气初期就已经能施展。 只是那时候灵气太珍贵,用来施展这种没太大效用的法术,倒不如用来治病救人收益更多。 如今用这法术,自然也不是为了好玩。 而是那些极品玉石都埋藏得有数百丈之深,用普通的办法抽取灵气,只怕十年八年都抽不完。 这棵经她催生的榕树,根系特别发达,在她的设计下已经化为了聚灵阵的一部分,可以作为触角直达那些矿层处深处,以最快的速度抽取灵气。 如此一来,此处的极品玉石只要半个月多就能全部化为灵液。 陈青竹抱着蓉娘离开了大榕树的范围,这才注入灵气启动了这个用来浓缩灵气的阵法。 其余两处也如法炮制。 布置好阵法后,她也没放过其他零碎的极品玉矿,催生出榕树,操纵其根系直达那些零碎的石块处,然后便坐在那颗树上打坐修炼。 蓉娘也在树下修习内功,沐浴散溢出来的点点灵气。 她作为普通人并不能吸收存储太多灵气,但陈青竹每日都会花一刻时间为她将灵气转化为真气、 半个月下来,蓉娘体内的真气明显增长不少。 虽说还不能做到外放真气,力气却比一开始大了一倍。 这让蓉娘十分惊喜,每天都要抢着干那些需要力气的事,还乐此不疲。 又过了几日,陈青竹去看了那几处聚灵阵。 发现灵气已经抽取殆尽,便撤了阵法。 将三个酒坛都施加了密封术法,防止灵气外溢,又施展水系术法,将灵液冻结成晶体,以防止破裂溢散。 最后,催生出细细的藤蔓将三个酒坛包裹起来,这才带着蓉娘和三个收获满满的酒坛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已经被当地豪强所侵占的庐山玉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