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狩猎了全球》 第1章 第 1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月轮悬在天际,连天的雪被月光揉碎了,打在林木间唯一一间房子上。 雪下得很大,厚厚一层压在屋顶,浓烟从坍垮的烟囱里冒出,周围的雪被热度化开,还没来得及顺着瓦片滑落就被严寒冻成冰柱。 这天气,在外面待上一会儿就得被冻成僵尸,幸亏屋子里烧着炉火,才让屋子里几个人没被冻死。 他们阴沉着脸,围在炉火旁,提防着周遭的一切。 这事儿怎么说怎么玄乎,除了见鬼不知道怎么形容。 约摸一个小时前,就有人陆陆续续被一辆中世纪欧式风格的马车送进这间房子。 一路上,无论他们怎么质问都得不到车夫的回应,只在马车停在木屋门口时才听见车夫冰冷地甩下一句“等苏格醒过来,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他们不安地推开木屋的房门,看到一个戴着深褐色毡帽、身穿破旧麻布上衣、灯芯绒格子长裤的男人打着鼻鼾睡在躺椅里。 有人不信邪冒着风雪出去找路,有人待在屋里胡作非为,都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一茬又一茬的人来来去去,只剩下五个人战战兢兢地待在屋里。 屋外又传来车轮碾动的声音,五人中唯一一个女孩从窗户向外看去,那辆载他们过来的马车披戴着雪霭驶来,停在门口。 又送人来了。 风雪太大,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条斯理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随着风雪呼啸声乍响,房门被推开,一个瘦高的青年被送进屋内。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雪色晃眼,但更扎眼的是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凌厉的风雪吹皱他的大衣,像极了电影里沉默的雪山来客。 …… 谢星辰低垂着睫毛,乌睫上挂着一层冰霜,被融化后,显出雾泠泠的一双眼。 他用皮手套拍净风衣上的积雪,才抬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屋里的人。 体态富贵的秃顶男人; 胡子拉碴的瘦高男人; 脸色苍白的眼镜青年; 高大强壮的肌肉男; 还有一个纤细漂亮,妆都哭花了的年轻女孩。 算上他,一共六人。 没想到人还不少。 “各位,打扰,”谢星辰轻挑了下眉,开口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时之间没人应声。 “我、我也不知道,”年轻女孩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眼睛红通通的,忍着泪水说,“我在地铁里睡着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诡异的马车里,车门是锁死的,只有一个怎么都不吭声的车夫,直到把我送到这里他才开口说了唯一一句话。” “嗯,”谢星辰点了点头,说:“我也是,他是不是说‘等苏格醒过来,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他目光落在酣睡的男人身上,“他就是苏格?” “是的,”女孩咬着嘴唇,泪眼婆娑地说,“我们刚才用尽了办法叫醒他,可怎么也叫不醒。” “我看看。” 谢星辰走到男人身前,仔细打量他。 男人脸上堆满络腮胡子,分不清年龄,睡得实在很沉,鼻鼾一声接着一声,还拉着九曲十八弯的尾调,身上有股常年酗酒的恶臭,脚边凌乱倒着几个酒瓶。 “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青年见来人笑容友善,推了下眼镜,上来搭话,“都没用,他睡死了。” 谢星辰问道:“比如?” 青年沉默片刻:“……喊。” 他见谢星辰挑起眉头,又补充道:“大声喊。” “还敲了东西,”女孩说,“很大声的。” “砸了桌子、碗碟。” “还踹了门,差点崴脚。” “都没用。” “明白了,”谢星辰戏谑道,“吹拉弹唱。” 其他人:“……” “常规的手段不行,就没考虑用点恶劣的手段?” 几人不吭声,青年也忌讳得不说话。 只有女孩提醒道:“这里不安全,有古怪,其实……在你来之前还有几个人,都消失了,只要他们离开房子或对这个酒鬼动粗……不,其中有个人只是晃了下酒鬼就当着我们面消失了。” “消失?” “先是身体变得透明,然后彻底消失,过程很短暂,不超过一秒。” 谢星辰了然地点点头,他垂眸扫视了一圈男人,脱下手套。 黑色皮手套下露出一只非常漂亮的手,他活动了下冻得发僵的手指,在关节上哈出一口热气,低声说,“抱歉啦。” 随即,扬起手在沉睡的酒鬼脸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啪—— 其他人:“…………” 清脆声响在房间里回荡,其他人脸上都露出见了鬼的表情,仿佛这一巴掌打散的是他们的魂。 “你你你你不怕……??”女孩害怕地缩着脑袋,“万一他不是人怎么办?我们明显遇到了很诡异的情况,随身物品全都没了,怎么都没法走出这里,又有人在眼前消失,像是电影里或者小说里那些……” “得试试才知道啊,光听你形容很难想象的,”谢星辰坦率地看着女孩,笑了一下,“放心,我没用多大力气,而且,打上去的手感挺像人的。” 女孩悲哀地看着他,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谢星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事的,你看,我没消失,好奇怪啊,和你说的情况不太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女孩眨了几下眼,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惊诧地看向谢星辰。 他把手套戴回去,开始研究房间里的摆设。 “你们等多久了?”他随口问其他人。 戴眼镜的人说:“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我是我们之中最早来的,再之前就不确定了。” “一个小时啊?就一直干耗着?”谢星辰不可思议地问。 又没人吭声了。 他们就像是一群受了惊的鹌鹑,或者说是,待宰的羔羊,过度恐惧的场面让他们丧失了尝试的勇气,谁也不敢做任何过激的事情。 明白这点后,谢星辰不再询问他们什么,环顾四周,自己查看线索。 这房间不是很大,有两扇上锁的门,除此之外,还有个厨房和盥洗室,都是又脏又乱,充斥着发霉和腐烂的气息。 谢星辰弯腰捡起落在盥洗室门口的一张破纸片,纸面满是褶皱和鞋印,只能模糊辨认出一行标题字“瓦斯欠费及停用通知”,下面是一连串油墨不清的印刷文字。 他挑了下眉头,目光落在外挂在墙面的灯上。 那是一盏煤气灯,背挂的墙壁里连接着管道,因为年久失修,管道铁皮暴露出来,一大片的斑斑锈迹,在不远处是煤气灯的阀门。 谢星辰试着拧开阀门,管道里传来细微声响,随后又毫无反应。 他轻轻蹙眉,又顺着管道一路看过去,在矮桌上沿看到一个机械装置,精密的齿轮和轴承拧合在一起,露出一条约莫一截手指长的细窄型豁口。 “瞧着像是个投币的窗口。”谢星辰联想到之前的“瓦斯欠费及停用通知”,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摸出一枚银质硬币。 那硬币摸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不轻,正面画着一个骑着双翼天马的女骑士,背面则是长矛交叉守护太阳的印记,围绕着印记是一行小字,文字体系陌生,像是蛇扭出来的拉丁文。 谢星辰比划了下大小,把硬币从豁口丢进去,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他回头招呼其他人:“你们身上有硬币吗?丢进去试试看。” 几人愣了愣,摸索着身上的口袋,都摸出一枚硬币,他们都不知道这硬币是哪儿来的,学着谢星辰把硬币丢进机器装置里。 接连四声清脆的硬币碰撞声响起后,齿轮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那盏煤气灯陡然亮了起来,外围浅蓝色的光晕跳跃着,光芒充盈了整个房间。 窝在摇椅上的中年男人发出沉闷声响,被强光刺激得缓缓睁开眼睛。 他抬起手臂挡住光,眯着眼看向他们:“呵,来帮工了。” 见他醒来,“羔羊”受到刺激,崩溃地喊道:“这到底是哪里?你们在搞什么把戏!放我回去!” 看起来软趴趴的酒鬼没怎么费劲就将高了他一个头的强壮男人推开,谢星辰皱了下眉头,他看到酒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靠墙的橱窗旁,啪的一声按开橱窗上的按钮。 柜门弹开,链条滑动声响起,一个等人高的木偶被履带送出来。 那是个女性人偶,明显还没组装好,缺胳膊断腿,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露出两团黑漆漆的洞。 男人站在木偶旁,亲昵地揽着她的腰肢,向众人说道:“各位先生、女士,晚上好。我是苏格·桑托斯,是个木偶师,这是我最爱的女儿贝儿,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木偶空洞的双眼阴森地看着他们。 苏格笑了起来,杂乱的额发下眼睛弯成两道缝隙,倏然,他的目光落在谢星辰的脸上:“这位英俊的先生,你模样长得最俊俏,等贝儿活过来,我把她嫁给你好不好?” 谢星辰露出遗憾的表情:“好是好,可惜我不喜欢女人。” 其他人:“……” 苏格一愣,他神色难辨地看着谢星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真是遗憾,”他又继续说道:“你们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可以离开这儿。” “什么忙?”听到能离开,有人急忙问道。 苏格更亲昵地抱着人偶,说道:“帮我让贝儿活过来。” “活、活过来?什么意思?” “很简单,”苏格撩开人偶几乎垂落在地的长发,让黑黝黝的眼洞直视着他们,这让人偶凄惨的面容显得更加恐怖,“外面雪下得太大,我不方便行动,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一些制作人偶的材料。” 几人没有说话,苏格自顾自地展示着木偶,继续说了下去:“你们看啊,美丽的贝儿还缺少很多零件。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能修复好她手臂的材料,重新涂抹她雪白皮肤的漆料,还要修补她缺少的半边头发,以及一块能给她制作美丽裙子的布料,哦,最重要的是,贝儿要有这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胡子拉碴的瘦高男人拧着眉头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帮你找一块……樟木,樟木可以吗?它很适合制作木偶,一桶接近肤色的漆料,制作眼球的玻璃珠,纤维假发和制作衣裙的布料,对么?” 苏格意外地看着他:“看来你懂得怎么让贝儿活过来,而且似乎十分擅长,看在这点,我给你优先选择的机会。” 瘦高男人反问:“优先选择的机会?”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们一个个去把材料取回来,所以你们需要在短时间内分头行动,帮我把材料带回来,而你,可以选择去准备什么材料。” 体态富贵的男人警惕地问:“要去哪儿拿那些材料?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等明天雪停了,你们可以去镇上看看,小镇里有很多铺子。” “明天……?今晚我们要睡在这里?”女孩惴惴不安地问。 “也可以睡在屋外,”酒鬼苏格明显懒得再回答他们的问题,把玩着一个怀表,催促道,“抓紧时间,贝儿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浪费。” “知道了,”瘦高的男人声音嘶哑,冷漠地说,“我是个木偶设计师,我对组装木偶还是有把握的,这些材料都很好找,前提是要求真的像表面这样。” “那由你来分工,”酒鬼苏格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喜欢专业的人。” 在瘦高男人考虑分工的时候,酒鬼像是团烂泥似的靠在墙壁上,用一种戏谑而难以解读的目光看着他们,宛如在等待一出好戏。 屋外大雪刮得更加猛烈,风声在缝隙里呼呼作响,偶尔夹杂着刺耳惊悚的怪鸟尖啸。 没人觉得要求真的如表面那样,可万一…… 自称木偶师的男人沉了沉呼吸,嗓音嘶哑地说:“五份工作,但我们一共六个人,有两个人需要一组,我们这儿有一个女孩,为了照顾她,我们选一个人陪她。”他扫视众人,“谁愿意?” 几人都没吭声,错开目光,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女孩从进屋开始眼泪就没停过,谁都不愿意在身边挂个累赘。 女孩见状,垂下脑袋,手指绞在一起,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周围全是陌生人,还要她组装一个木偶,这种诡异的事情能是真的组装木偶吗?真的组装好了木偶她就能回去吗? 她会不会死在这里……她还不想死…… 她紧咬着唇,绝望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有人站到她身边,男人懒洋洋的悦耳声音随之响起:“我和她一组。”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偷偷开文,我不说(狗头.jpg) 老规矩~前三章评论红包,请多支持~爱你们! 第2章 第 2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谢星辰看他们没反应,重复了一遍:“我和她一组。” 他看向呆愣的女孩,绅士地问,“你同意吗?” 女孩赶紧说:“我同意的!” 没想到会有人答应得这么干脆,木偶师反应过来后立刻敲定:“那就这么定了,我来分配工作。” 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管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只要能足够多得掌握主动权,就可以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他把木偶手臂的工作交给了高大强壮的青年男人,把漆料交给了体态富贵的中年男人,让那个瘦弱的眼镜青年拿了玻璃眼球的任务,把头发的活儿安排给了谢星辰和唯一的女孩,自己则是去筹备布料。 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男人给自己分配的工作太过简单。在吵闹声中,谢星辰淡淡道:“看起来轻松的工作未必能做得轻松,没什么好争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哑然,神色复杂。 “那就这么决定吧。”酒鬼将其他反对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他按动开关,履带把未完成的人偶送回橱柜。酒鬼摇摇晃晃地走向其中一扇锁死的房门,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就以这个安排分配房间吧。” 酒鬼打开房门,露出一条漆黑的走廊。 走廊阴冷幽深,借着燃气灯的光能看到两侧交错排列的房门,但深处缺少灯光,依然一片漆黑。 他拿下墙壁上挂着的煤油灯点着了往里走。 在灯光的映照下,谢星辰看到墙壁上有些呈放射状的深色污痕,走廊里有股独特的腐臭味。 “这是什么味道?”女孩凑在谢星辰身边,小声问道。 “唔……”谢星辰说:“血吧?” 女孩:“……?!” “一共五个房间,”酒鬼停在第一个房间,指着被安排去取木偶手臂的男人,说,“你住在这里。” 男人僵硬地站着,过了片刻才把房门推开,里面很狭小,只勉强放着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墙壁上没有窗户,漆黑一片,活像是口棺材。 “我能看看剩下的么?”他不敢进去,站在门口,铁青着脸问。 “可以,”酒鬼的语气温和仁慈,“随便挑,随便选。” 之后几个房间和第一个房间的面积和布局一模一样,光是站在门口根本分不出区别。 “只有五间房……”一直抽泣的女孩突然说:“我跟他做一份工作,我们能住一块吗?” 谢星辰挑了下眉。 女孩泪汪汪地说:“我害怕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谢星辰莞尔:“你不介意我无所谓的。” 酒鬼拎着煤油灯,直勾勾地看着谢星辰,戏谑地说:“当然可以,英俊的男人果然可以获得女性的青睐,哦不对,你不喜欢女人,真是可惜。” “是的,”谢星辰笑得很灿烂,“我喜欢你这样神秘的男人。” 其他人:“…………???” 酒鬼反问道:“所以你打了我一巴掌?” 谢星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酒鬼哼笑一声,敲了敲后面一间房门:“你们就睡在这里,记得要睡得安稳点,羔羊们。” 女孩长吁口气,她对谢星辰笑了笑:“谢谢你。” 他们走进房间,里面是张单人床,女孩主动说:“我叫林莉,我在椅子上趴一晚就可以了,你睡床吧。” 谢星辰摇了摇头,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房间,一边说道:“你睡床,我晚上没有睡觉的习惯。” 林莉:“……”这人别是个疯子吧? 她没说什么,坐在床上,跟谢星辰闲聊:“我要怎么称呼你?” “谢谢。” 林莉:“……?” 谢星辰回头笑着说:“我姓谢,名谢。” 林莉:“好名字……” 房门一关,他才发现门板上嵌着一个猫眼,他从猫眼向外看,只能看到一片黑的走廊,连斜对面的房门都看不到。 走廊光秃秃的,只有一眼摸不着边的黑,谢星辰看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回头看,小姑娘蜷缩在床尾又吧嗒吧嗒地哭了起来。 “我好害怕……”林莉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我会不会死在这里?我想穿越进大女主文里的,不想进无限文的世界。” 谢星辰:“……”姑娘你这性格在大女主文里也活不过三章啊。 他叹了口气,说道:“睡吧,早睡解决一切烦恼。” 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怎么着,谢星辰说完这话没多久,那姑娘就睡着了。 没了抽泣声,房间里静得吓人,明明墙体挺单薄,可愣是听不见隔壁的声音。 谢星辰坐在椅子上,长腿抻直就能抵住门板,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也诡异得睡着了。 直到半夜,他突然听见声音,原本寂静的走廊里传出一阵阵呜呜的哭泣声和脚步声。 谢星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在视觉被剥夺的情况下,听觉被无限放大,呜呜哭声一直不停,缭绕在他耳边,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声音近在耳畔的错觉。 就好像,有人站在他的背后,贴着他的耳朵在哭泣。 谢星辰身上起了些鸡皮疙瘩,他有强烈的想去猫眼看一眼的冲动。 “谢谢,”林莉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还在吗……” 谢星辰应了一声。 “你听见了吗?” 谢星辰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林莉似乎坐了起来,他感觉女孩柔软的发丝从耳廓拂过,但背后空落落的,丝毫感觉不到女孩的存在。 耳边又响起林莉沙哑的声音,气息轻轻吹拂在他耳边:“你听见……声音了吗?” 她在耳边低喃。 谢星辰屏住呼吸。 房门突然被敲响,咚咚咚几下清脆且诡异。 过了片刻,他又闭上眼睛,说道:“听见了,睡吧。” 女孩没再说话了,房间安静下来后,门口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又再次响起,离得越来越远。 谢星辰又睡着了。 第二天,谢星辰被房间里陡然亮起的光刺激得睁开眼睛,房门在下一刻被猛得打开,酒鬼用力砸着门板,大声呵斥道:“起床了,懒鬼们!外面雪停了,赶紧去镇上给我筹备材料!时间可不多了!” 谢星辰站起来活动了下发麻的双腿,走廊里忽然响起男人的惨叫,其他人脸色煞白地站在第一扇门的门口。 谢星辰走过去,看到房间里躺着一具七零八落的尸体——它像是被撕碎的,关节被折断,四肢被拆解下来,脑浆和鲜血淌了一地,眼睛正圆瞪着向他们望过来,脸上仍保留着死时的惊恐。 林莉见状发出惨叫,死死捂住眼睛,酒鬼摇摇晃晃地拨开人群,看到地面的尸体时露出惊喜的神色,他突然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你——” 他回头一指人群里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你真是个幸运的人,你的工作已经要完成了,去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他惊悚地瞪大眼睛:“什么?!” “去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我美丽的贝尔马上就能拥有眼睛了!去!去挖出来!” 年轻人:“不……我不敢……我、我……” 酒鬼也不强求,冷冷地说:“所以你不打算用这颗眼珠吗?” 他浑身一抖,摇头摇得更加厉害:“不、不是找玻璃珠当眼球吗?” “我可没那么说。”酒鬼嘀咕了一句,“现成的眼睛你不用是吗?那这具尸体我就收走了,”他回头去客厅拿了个簸箕和扫帚,动作熟练地收拾一地的尸骸,骨头和碎肉堆积在一起,渐渐看不出是个完整的人,他一手握住簸箕的把手,一手拎着男人的头递到年轻人面前,再次询问他,“真不把这双眼睛挖出来?” 年轻男人活像是傻了,杵在那里脑海一片空白,其他人也懵了,事情的进展似乎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酒鬼让他们去取的那些材料也没那么单纯。 眼球不是玻璃是真的眼睛吗?那么手臂也不是木头,皮肤不是漆料,头发也恐怕不是假发…… “你到底要让我们去取什么东西?”有人忍不住问道。 酒鬼耸了耸肩膀:“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那人继续追问:“你说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挖他的眼睛——你究竟要干什么!” 酒鬼没回答他的问题,他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只催促道:“时间不多,马上就到贝儿的生日了,我希望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她。” “别开玩笑了……”他铁青着脸说,“我要离开这儿!” 酒鬼道:“完成任务你就可以离开,活着离开。” “那这个人死了,他的活怎么办?”负责分配工作的木偶师阴沉着脸问道,“谁来做?” 死的那个是被分配了去取做手臂的木料的人。 “这是你们的问题,”酒鬼扫了谢星辰一眼,“鉴于能取悦我,你可以把他的工作安排给这位先生,他打了我一巴掌,我还没报复他,我是个睚眦必报,非常小心眼的人。” “这位先生”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酒鬼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把那堆尸体随手丢在厨房的地上,回头坐进他的专属躺椅。 “手臂去山里砍树,出门往西走,那边有一小片树林;眼睛去河里打捞,也是往西,走得比树林远些,见着岔路走右边就能看到一条小河;漆料去镇上买,有个名叫哈德的漆料商人,头发和布料也都在镇上,分别去找维斯和布莱妮。记住这几个名字,去吧,希望你们能完整地回来。” 他说完,又闭上眼睛,鼻鼾很快传出来,他又陷入沉睡。 谢星辰走过去,酒鬼突然睁开眼睛,警告道:“劝你不要对我动手。” 谢星辰笑了笑:“你误会了。”他扯过一旁的毯子给他盖上,“天冷,小心着凉。” 酒鬼:“……???” 酒鬼闭上眼睛,干脆对这摸不清套路的倒霉催眼不见为净。 剩下的五个活人各自出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马车,和送他们来的那辆一模一样。 车夫穿着漆黑的大衣,帽檐低垂,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他冷冰冰地说:“去镇里的请上车。” 剩下五个人有四个要去镇上,要剩下那个单独去河里打捞的眼镜青年因为刚吐过,脸色一片惨白,他看向他们:“你们真的要去吗?这情况明显很不正常……” “不然呢?我们除了照做还有其他选择?”自称木偶师的男人率先登上马车。 另外一个体态富贵的男人劝道:“你也看到了,昨天出去探索这附近的人都没回来,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也许去镇上会有什么转机,万一……万一能报警呢?” “那你呢?”年轻人问谢星辰,“你不先去砍树吗?只是去镇上买些假发,她一个女孩子应该可以应付。” “不行!”女孩立马说,“他得和我一起。我很害怕。” “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年轻人咬了咬牙,想跟着上车,却被车夫拦了下来。 “请完成你的任务,”车夫冷冰冰地说,“你的目的地不是镇上。” 年轻人看到他帽檐下白得异常的皮肤,害怕地缩了回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森林里的小屋,又看向那条通往密林深处的幽深小路,心里摇摆不定。 也许现在回头挖出那只眼睛还来得及……不,那太可怕了,他做不到,即便死了那也是个人……他做不到挖出他的眼睛…… 可如果不去的话他就要独自进入密林,里面有什么?河里是什么? 酒鬼让他取的眼睛究竟会是什么…… 他会不会……死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不会很恐怖的,相信我 第3章 第 3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谢星辰坐进车里,和林莉坐在马车内侧,对面则坐着去取漆料和布料的两人。 马车内饰单调,是纯黑色的,车门被锁死,周围被漆黑的帘帐围拢起来,谢星辰想扒出一条缝隙看看外面的风景都没辙。 他们枯坐在车厢里,心里满是疑问,死亡的阴影悬在头顶,他们时刻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终于有人憋不住话,富态的中年男人闷声说:“你们说……那人是怎么死的?” “昨晚……你们都发生了什么?” 谢星辰看了林莉一眼,小姑娘面露茫然。 富态的中年男人狠狠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泣声,本来想去猫眼看看,结果那声音突然停下了,之后再响起来我就不敢再去看了。” 自称是人偶师的男人绷紧身体,点了点头:“我也是,我怕看到什么东西。” 谢星辰回想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说道:“我也没有从猫眼往外看。”他顿了顿,又说,“按照昨晚房间的排布,手臂、眼球、漆料、吊线、花布,我们五个人是交错排列的,谁都没法从猫眼里看到对面的房间。” “死的是去取手臂的人……” 谢星辰环抱起双臂。 中年男人紧张地说:“我们昨晚的房门都是被锁死的,只有那个酒鬼才有钥匙,他是不是想把我们全都杀了?!” 谢星辰又挑起了眉。 另外一个男人用力咽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交错握紧双手:“我还听见了木偶关节扭动的嘎吱声,我说过,我是木偶师,我对那声音非常熟悉,所以我不会听错。” “……你的意思是木偶杀人吗?这怎么可能?!” “现在还在说不可能吗?都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我们为什么要继续制作那个木偶!”男人浑身颤抖地低吼,“我们在制作一个会杀了我们的怪物!” “不继续?最好别,”谢星辰打断他们的哀鸣,琢磨着说,“这个游戏应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只要我们在规则内就不会遇到危险。” “什么叫规则内?什么是规则?!”男人看向谢星辰,眼底爬满恐惧。 谢星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N——我姑且称呼他们,车夫、酒鬼是N,他们告诉了我们规则。” 林莉认同地说:“对,车夫说,苏格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之后那个酒鬼就给了我们指引,啊,就像是打游戏一样,这是引导。” “那昨晚又怎么解释?” “他也给了我们相应的规则,”谢星辰重复了昨晚酒鬼说的一句话,“‘你们就睡在这里,晚安’。” “这怎么能是规则?”他们咂舌,这太细节了,没人把这么一句不起眼的话放在心上。 谢星辰不以为然:“事实上,我们安稳睡着,没有从猫眼看出去的人都活着。” 几人无法反驳,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其中一人渴求地看着谢星辰:“那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哪些是规则?” “我不知道,”谢星辰坦白地说,“只能自己判断。” 男人急切地说:“要不你和我一组吧!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我、我会给你一笔非常丰厚的报酬。” 林莉急忙争辩道:“不行!那我怎么办呀!” 男人没搭理她,继续说道:“我现实是开公司的,很有钱,你看我的表!镶着钻的!”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我的判断不一定正确,还是靠自己吧。”谢星辰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声音响起:“哈德的漆料铺子到了。” 男人毛骨悚然,他急切地看着谢星辰:“你跟我一组吧!她一个人足够了!” 谢星辰眼瞳漆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如果我和酒鬼是一伙的呢?你不怕我给你引导错误的方向?刚才说得都是骗你们的呢。” 男人怔了下,缓缓瞪圆眼睛,他陷入挣扎,在车夫再次催促的时候,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下马车,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满是怀疑。 在他下车时,车帘有过一瞬间的敞开,让谢星辰窥见了外面街巷一角,浑身罩黑的车夫很快挡住他们的视野,重新关上房门。 外面似乎是一个小镇,死气沉沉的,而刚才让男人下车那个地点,谢星辰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被串在木杆上,飘荡在半空,像是面高张的旗帜。 ——半透明的肉色透过了微弱的光。 一闪而过。 马车继续向前,车厢陷入诡异的安静,没走多久,他们忽然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林莉害怕地蜷缩成一团捂住耳朵。 中年男人脸色煞白地看着谢星辰:“什么声音?” 谢星辰皱紧眉头,他敲了敲车厢的内壁,跟那死人一样木讷寡言的车夫搭话:“兄弟,你听见惨叫声了吗?” 车夫没吭声,宛如没听见任何声音,走得四平八稳,再一次出声是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冰冷而机械化地宣布:“布莱妮的布料铺子到了。”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他咬了咬牙,对谢星辰说:“我们打个商量,一起先来取布料,我再和你们一起去取假发。” 谢星辰叹了口气。 “我认同你说的规则,我能判定出你话里的真假,”中年男人面色冷静,但打颤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紧绷与不信任,“我们现在应该合作,而不是分裂,他安排给我们工作就是想让我们落单,我们一起去找离开这里的路。” “布莱妮的布料铺子到了。”浑身漆黑,看不清面容的车夫再次宣布,这次他的语气里多了些催促。 男人再也端不住,急急地说:“你跟我一起行动!你来判断什么是规则,我们联手离开这儿!你不想离开这儿吗?!” 林莉抓住谢星辰的袖子,小声说:“谢谢,我觉得我们还是得遵守游戏规则……这是给我们的任务,完成任务才能获得奖励……” “什么任务?什么奖励?!你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疯话!”男人口不择言,“她只会拖你的后腿!你瞧瞧她!她除了哭哭啼啼有什么用!?即便我们凑齐了这些东西,那个酒鬼肯定会让我们组装出完整的人偶,这里只有我会制作人偶!只有我才能帮你!你和我合作!我们一起离开!别犹豫了!” 吱呀一声,马车车门打开,那个罩着宽大黑衣的车夫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他正好站在男人背后,嗓音低哑地开口:“布莱妮的布料铺子,到了。” “你和我一起去。”男人惨白着脸,伸手去抓谢星辰。 谢星辰瞥了一眼车夫,打掉男人的手:“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男人腮帮子因为咬紧牙根而高高隆起,他深吸一口气,对谢星辰冷冷一笑,“希望你不会后悔。”转身下了马车。 借着这个间隙,谢星辰看到外头似乎是一个静静伫立在昏沉沉天幕下的教堂,屋外铺着一大片黄色的花,一把黑色的雨伞突然撑开,挡住了他最后的视线。 “谢谢,”女孩轻声细语地对谢星辰说,“我刚才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蛋糕裙的女人,她撑起了一面黑色的伞。” “嗯?” “还有一小片白色墓碑……”她眼乌子漆黑,水光在里面颤抖着泛滥,“我之前看过一些英剧,那个场景……好像是在举办葬礼……” 她颤抖着轻声发问:“葬礼……为什么是布料铺子……” 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林莉又被吓得抖着嗓子尖叫,谢星辰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马车上,他向车屁股的位置瞥去一眼,听到了来自后方男人的吼叫。 “停下来——” 车夫无动于衷,马车没有一瞬停息。 “停下来!快停车——” 谢星辰抿了抿唇,林莉用力抠住座椅,脑海里闪过一万个恐怖猜想。 “停下来——”男人愤怒和挣扎逐渐变得微弱,在声音淡去之前,他们听到哭嚎和哀求,“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求求你们了——她没有——” 声音淡去,周围又恢复寂静,只有林莉快速奔走的心跳声。 她张了张嘴,还是不敢问什么,她害怕自己的猜想得到应证。 谢星辰滑坐下来,两条长腿散漫地搭在地面,他沉了沉呼吸,开始琢磨可能发生的事情。 林莉凑过来,害怕地问:“我们会发生什么和他们一样恐怖的事情吗?” 谢星辰撇头看她,两人对视片刻,他拍了拍林莉的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马车缓缓停下,冰冷的车夫在沉寂中再次开口:“维斯的铺子到了。” 车门在眼前打开,谢星辰低头走出车厢,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眼前是一片花园,种着五颜六色的植物,或高或低地招摇在森冷的阴风中。 明明昨晚还是暴雪。 花园之后是一座尖端耸立的建筑,它约莫有三层楼高,整体像是个螺旋上升的矛尖,用青石板一块一块地垒砌起来,活像是个关押人的监狱。 林莉:“这里不像是卖假发的……那是什么地方?” 车铃声响起,他们下车之后,车夫便驾驶着马车离去,很快身影消失在远处的灰雾里。 隔着灰雾,他们能看到城镇建筑的轮廓,他们似乎来到了某处郊外,距离镇上有段距离,远方的建筑朦朦胧胧,起起伏伏,谢星辰有一种预感,即便他们向着建筑一直前进,也不会抵达那片建筑群。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塔楼里走。 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要命的事情。 花园中间开出一条小路,谢星辰观察着里面的花,百合、蓟花、鸢尾、罂粟……泥土的气息夹杂在芬芳花香中,有股腥臭的味道。 “是血吗?”林莉对这味道不再陌生了。 谢星辰点点头,说是。 他们走到塔楼下,敲响木板门。 没多久,他们听见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房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锈迹斑斑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摩擦声。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条盘旋向上的楼梯。 第4章 第 4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楼梯很高,是由一块又一块木板搭建而成的,一直通往塔楼顶层。 内里有股常年不见光留下的潮腐味道。 林莉的脚像是钉在了原地,沉重得挪不开步子:“咱们一定要进去吗?” 谢星辰安慰道:“你要是害怕就待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林莉摇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不,我跟你一起,外面更可怕。” 谢星辰笑了笑。 塔楼内空间很狭小,几乎被这楼梯挤满了,屋内太黑,塔楼又像是个圆桶似的,密不透光,一旦关上这扇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全黑环境。那楼梯又是搞人心态的样子,一不小心踩空得摔个头破血流。 林莉紧抓着扶手,一步一脚印地踩上楼梯,谢星辰跟在她身后,以防林莉踩空摔倒。 “你们是什么人?”就在这时,一盏灯从背后亮起,突然出现的苍老嗓音吓得林莉险些跌下去,发出尖锐的惊叫。 谢星辰回头看,角落里,一盏煤油灯闪烁着微光,不甚明亮的光芒之中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她脸上满是褶皱,眼睛乌沉沉的一团,穿着纯黑色的长摆筒裙,脖子上带着一串苍白的珍珠项链,倒是一头头发诡异得又黑又亮,盘成了一大团。 她出现得悄无声息,用和车夫几乎一样宛如死人的冷冰目光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林莉咬紧下唇,忐忑不安地瞥着地面,看到老人脚下有一团影子才放心地吁出一口气,她拉了拉谢星辰的衣袖,小声说:“应该是人,有影子的。” 谢星辰说:“您好,夫人,我们是受苏格委托,前来买假发的。” “苏格吗?”老夫人低喃,她赤.裸的目光在谢星辰和林莉脸上来回逡巡,最终定格在林莉脸上,“小姑娘,你的头发真好看。” 林莉一怔,害怕地退后一步,不敢应声。 谢星辰问:“您是这个塔楼的主人吗?” “是,你们可以称呼我是维斯太太,”老太太说起话来也没个语气起伏,拿那双瞳孔过于扩散的眼睛瞥了他们一眼,说,“想要头发的话就跟我来。” 她提着煤油灯停在台阶下沿,等谢星辰他们让开位置,才慢悠悠地往楼梯上踏。 木板楼梯两侧悬空,只有内侧有把手,老太太像是个优雅的贵族,提着裙摆一步步往上走。 煤油灯亮出一小片光圈,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但由于影子的干扰,他们反倒有些看不清楚哪块是木板,哪块是虚影。 两人更加小心翼翼。 人在高处都有往下看的习惯,谢星辰走到一半的时候,下意识俯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沿着楼梯扶手一路蠕动上来,没有具体的形态,像是一条条交织在一起的扭曲触手,它们似乎有敏锐的意识,在察觉到谢星辰注视的目光时有所警觉地缩回黑暗。 谢星辰抬起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指根腹部缠绕上几根长发,他把头发拂开,继续往上走。 而在他转身的时候,那些潜伏在黑暗里的触手继续悄无声息地向他靠拢,沿着楼梯板和冰冷的扶手一路攀爬上来。 老太太步速很慢,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每走上一个台阶他们得停下来等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走到顶层。 那里又是一扇木门,和楼下大门那扇一模一样的木门。 她颤巍巍伸出手,按动开关,门里齿轮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细碎的机械音调低沉。 房门自动在眼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全机械的工坊。 巨大的赛人高的齿轮.暴露在眼前,与一旁的轴承精密嵌套,带动着稍微小上一圈的齿轮一起扭合成一套无与伦比的精湛仪器。 而顶端则伸出一个大概三人合围的钢铁烟囱,炉膛里燃烧着的东西发出“哔剥”声响。 “呜——”的一声巨响,蒸汽尖啸声让林莉吓了一跳。 谢星辰注视着嗡嗡作响的管道,它一直联通进一个房间,粗壮坚硬的铁皮没入墙壁,在与墙壁连接的地方还做了格外加固。 老太太敲了敲管道铁皮,闷响让他们回过神。 “我和苏格认识了很久,但我们可不是朋友,我讨厌那个自大的酒鬼。所以我决定,折磨一下你们。” 林莉:“怎么这样……” 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悠悠地来到窗前,推开塔楼的窗户,俯瞰着塔楼外茂密的花丛,说:“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情,花园里的花已经许久没有人照顾了,它们饥渴极了,我需要你们哺喂它们。” 她说话时一直在盯着林莉看,那双眼睛阴沉狡黠,令人恐惧:“去给它们施肥和除掉那些吸收了它们养分的该死的杂草。” 林莉躲在谢星辰背后,瑟瑟发抖。 维斯太太低低地笑了两声,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放在桌面上,说道:“肥料都在那个房间里,那可是精心调配出来的,小心点,不要弄坏了我的机器。” 她说完,打了个困倦的哈欠,转身慢悠悠地往另外一个房间走:“我要去休息了,等你们做完这份工作再来找我。花园里那些杂草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房间里只剩下精密器械的运作声和林莉压制不住的紧张呼吸声。 她弱弱地说:“我好害怕……我感觉她让我们做的不是正经的施肥。” “别怕,”谢星辰拿过钥匙,指尖摩挲着钥匙上的纹路,安慰道,“正常人都觉得不是。” 林莉:“……”真是谢谢了,有被安慰到。 他按照老太太的指引打开那扇联通了管道的房门,钥匙插.入门锁,传来解锁的清脆声响,这一下敲击在林莉心头,让她更害怕地蜷缩起来,紧闭着双眼,生怕受到什么直击灵魂的冲击。 谢星辰推开房门,看到一个巨大的铁桶,铁桶被玻璃罩包裹,形成一个密闭的桶,顶端连接着刚才他看到的那个管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向铁桶,饶是有所心理准备,也脸色一变,恶心地咧了下嘴。 一直听不见声音,林莉想睁眼,被谢星辰叫住:“别睁眼。” 男人声音又冷又沉,比寻常没个正经的语调相比,严肃了太多,吓得林莉把眼睛闭紧,小声问:“……怎么了?” 谢星辰紧紧地抿住唇,看着里头的残肢断臂和不明内脏,一大片雪白的脑浆混杂着扭曲的肠道,圆肿的眼球漂浮着,瞪大的瞳孔好似一直在凝视着他们,从任何一个方向,以任何一个角度。 他垂眼打量着铁桶,在下半部发现了一个出水口,一个小铁打的水桶摆在出水口正下方。 谢星辰想把水桶拎出来看看,但一时之间克服不了心理上的憎恶,犹豫了一会儿,才上前把水桶拎了出来。 水桶底部生了些锈,上面沾着一片接着一片的红黑色污痕,桶底还有些微妙的肉.体残渣。 不难想象,这老太太说的水和肥料都是什么。 林莉一直听不见什么声音,把眼睛眯起一条缝,微弱地看到一点景象:“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她声音突然堵在喉咙口,猛地瞪圆了眼睛,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凄惨地尖叫起来:“啊——啊啊——” 谢星辰被她吓得直接把手里的水桶摔了,咣啷一声响中,他皱紧眉头,回头看林莉:“怎么了?” 林莉直打哆嗦,死死盯着半空中看,委屈地说:“那里、那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谢星辰撇头看向她惊恐望着的地方,是大大小小管道交织的地方,阴影挡住了他的视野,让他看不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 “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影子……又、又消失了。”林莉磕磕绊绊地说。 “我当是什么呢,”谢星辰把桶捡起来,塞回出水口的下方,“从我们进这个塔楼开始,那玩意就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最近的时候差点缠住了我们的脖子。” 林莉:“…………” 谢星辰冲她笑了笑:“没事,只要它不扑过来就权当没看见。” 林莉:“……还能这样吗?” 谢星辰挑眉:“不然呢?” 林莉:“……” 她用力咽了口口水,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往大铁皮桶里瞧,这一眼荡魂,林莉被吓得叫破了嗓子。 “这、这是什么啊——”林莉瘫坐在地上,眼泪又一个劲儿地往外涌,“里面都、都是……呕——”胃里一阵翻涌,林莉忍不住大吐特吐。 谢星辰叹了口气,他在铁桶外侧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开关旋钮,扭动后,大铁桶轰隆隆响动,管道也跟着一并震颤,屋外又传来蒸汽的鸣叫声,没多久,铁桶内混在一起的脓液开始向一侧流淌,倾斜着咕咚咕咚地灌进小水桶。 谢星辰眼见水桶内灌满鲜血和器官融合的“肥料”,没了铁皮遮挡,腥臭的气味冲鼻,他也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但压着那股恶心,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截手指噗通一声掉进铁桶,水桶被血水灌满,他把旋钮扭上。 林莉吐完了,脸色难看得要死,从她眼神就能看出来脑子里的一片空白,见谢星辰拎起水桶才反应过来,匆忙上前,结结巴巴地说:“要、要不要我帮你拎?你一直在照顾我,我也想做点什么……” 谢星辰看她一眼,把水桶递给她。 林莉脸色一变,咬着下唇,但她实在是不好一直当个没用的,只会哭哭啼啼和害怕的废物,伸手去勾那铁皮水桶,没想到谢星辰刚一松手,远超出预估的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林莉“呀”的叫了一声,差点打翻了水桶。 谢星辰哈哈一笑,稳稳地把桶接住,对林莉抬了抬下巴:“去开门吧,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害怕,真的不恐怖 第5章 第 5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他们又回到那个深邃漆黑的楼梯。 在下去前,谢星辰找到老太太挂在墙壁上的煤油灯,由林莉提着,一路往楼下走。 他们刚出门,背后的房门就吱呀一声关上了。 林莉立马往谢星辰身上挂,她胆子奇小无比,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怕得要死,一边眼泪汪汪的,一边强忍着恐惧小声说“我可以”。谢星辰觉得这妹子还有点可爱。 林莉提灯照明走在前面,谢星辰踩在木板台阶上一路下行,林莉突然说:“你别吓我……” 谢星辰:“?” 林莉委屈地说:“脖子太痒了,我是真的害怕。” 谢星辰沉默片刻:“你在说什么?” 林莉脚步一僵,人跟着抖了起来:“你你你你没碰我脖子吗?” 谢星辰:“我哪还有手碰你脖子?” 林莉:“………………” 谢星辰说这话时,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卷上他的脚踝,毛毛躁躁的触感搔挠得他很痒。谢星辰低头一看,扶手的缝隙间延伸出来一缕又长又细的东西,它像是招摇的水草,又像是一条沉默冰冷的蛇,潜伏在黑暗里一路攀爬上来。 ——是一绺头发。 “先别动。”谢星辰低声提醒林莉。 林莉眼泪都哭干了,抽噎了两声:“我不敢动。” 余光瞥见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谢星辰摸出口袋里的折叠刀,对林莉说:“集中精神……听我的……3、2、1……” 他停顿半秒,低声喝道:“跑!” 手中的煤油灯在这时突然熄灭,林莉撒腿狂奔,谢星辰快速切断缠绕过来的头发,紧随在林莉身后一路狂奔,两人绕着楼梯一圈一圈地往下跑得飞快。 林莉一边扯着嗓子惊叫一边拔足狂奔,速度奇快无比,眼见着两人快到门口,林莉大喊道:“门门门门门!!!门怎么开啊!!!?” “有钥匙啊!” “对对对对,钥匙钥匙!” 匕首被谢星辰舞成一片银色的光圈,把从两侧缠绕上来的头发切断,谢星辰把钥匙抛过去,精准地落在林莉的掌心。 林莉两只手都在抖,慌乱地插.入钥匙,房门在眼前打开,她飞奔出去,刚见了光就猛得往前一摔,一绺头发缠绕住她的脚踝,把她向门内拖。 眼看要和身后的谢星辰撞上,却见谢星辰利落地在空中翻了个翻,长臂悍然一挥,锐利的刀锋割断了缠住脚踝的头发。 林莉连滚带爬地冲出去,和谢星辰一起把房门关上。 门板被大力撞击着,一束又一束头发夹在门缝里,仍在兀自飞舞,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缝隙之中收了回去。 林莉胸口极速起伏,大口大口喘气。 谢星辰瞥见地上有两团东西,疑惑地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林莉:“这些头发怎么回事啊?”她转头看谢星辰,“——啊!”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捂住胸口,挺翘的胸脯此刻瘪了下去。 林莉神色微妙地看着谢星辰,一瞬间所有的恐惧都被抛之脑后,他淡定下来,从谢星辰手里拿过那两团,撩起衣服下摆往胸口塞。 谢星辰挑眉看他。 林莉脸不红心不跳:“个人爱好。” 谢星辰瞥了一眼他的裆部。 林莉:“这是货真价实。” 嗓音也不装了,是正常的男人声音,只是比一般男人清亮点,更像是少年。 林莉装好了道具,叹出一口很长的气,老实坦白:“我不敢告诉你。” 谢星辰:“?” 林莉:“你说你喜欢男人。” 谢星辰戳了戳林莉胸前柔软的货:“你都穿成这样了还怕我喜欢男人?” 林莉:“…………” 林莉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谢星辰:“我喜欢不男不女。” 林莉:“……???” 回想起那些恐怖的头发和莫名其妙死在木屋里的男人,林莉经历了一大段心理斗争,心情复杂:“你帮了我这么多,又长得这么好看,我也不是不可以……” 谢星辰:“呵。” 林莉也觉得自己荒唐了,他闭上嘴,突然后知后觉地说:“糟了!那铁桶呢?!” 谢星辰踢了踢一旁的铁桶,刚才那么惊险,愣是没漏多少,还剩下大半盆。 “牛逼!”林莉佩服地说,“哥们你怎么做到的?” 他主动去提,只提起来半厘米就跌了回去,面色铁青地把胸口两团的位置正了正,柔柔弱弱地说:“好哥哥,人家抬不动……” 谢星辰随手拎起铁通,和林莉一起往花园走。 这片花园面积不小,各种类的花卉没有规划地混种在一起,土壤是深色的,起初,谢星辰还以为只是雪水化进去了才显得颜色深,现在想来,大概是受到了特殊液体的浇灌。 花园里还有一个废桶,谢星辰把从楼上打下来的水肥分成两份,一份灌进这个桶里给林莉干活。这回林莉试了试,勉强能提得动,他看了谢星辰一眼,说道:“哥,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害怕有用吗?”谢星辰又分了一个眼球给林莉,成功把林莉发绿的脸搞得更绿,他收起笑容,长睫一敛,抬眼冷冷地看着林莉,“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吧?” 林莉被他吓到了,张了张嘴,下意识避开谢星辰的眼睛:“我哪知道啊……” 谢星辰又笑了起来,他拎起桶,把肥料浇灌进花田,林莉心理有鬼,不敢离他太近,又害怕地往回挪了几步。 过了一会儿,林莉问谢星辰:“在木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一再地触那酒鬼的霉头?” “试探下他的底线,”谢星辰说,“他身上没什么杀气,他没有杀我们的意思,更像是个……引导人。所以我想试试,什么情况会激起他的杀气。” 林莉:“……” 林莉鼓了鼓脸颊,又问:“那……那个‘规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谢星辰说,“在每个人身上稍微找一下共同点就不难推出来。” 林莉:“……我相信大部分人碰见这种事脑子都是空白的。” “起初我也疑惑过,没道理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一辆正在奔驰的马车里,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恶作剧,但是,”他耸了耸肩,说道,“在我身上搞恶作剧还是有些难度的。” “那么——”谢星辰的话锋陡然一转,“你还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什、什么事情?”林莉屏住呼吸。 “昨晚上那个怪物在走廊活动,到处敲门,几乎所有人都醒了,你没醒。” 林莉咬了咬牙:“……我也醒了。” “你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很茫然,伪装成同类人不一定是安全的,”谢星辰看着他,弯起的眉眼仿佛在说林莉天生不适合说谎话,“你确实没醒,但我听见了你在跟我说话。” “我没醒?我还跟你说话了?我、我说了什么……?” 谢星辰:“你问我有没有听见声音。一开始我以为你问我有没有听见少女的哭泣声和笃笃笃的敲门声,但在你问我以后,我认真听了一会儿,听到了声音。那是你发出的声音。” 林莉不敢相信地看着谢星辰。 谢星辰停下泼洒水肥的动作,他的指尖不经意沾了一点血,在撩拨额头碎发的时候蹭到了眼角,划开了一道吊诡的殷红。 “你在念叨——灵秘物,匣中人偶。” 林莉呼吸一紧,急匆匆地凑过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谢星辰笑了一下,“这不得问你吗?” “……”林莉神色更复杂了,他反复念叨这句话,“匣中人偶……灵秘物……” 谢星辰看林莉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真的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他惊讶的不是自己在睡梦时会有这样的表现,而是说了什么。 这足以证明他知道自己会在梦中呓语,吐露消息。 甚至可能知道些有关于这场游戏的事情 …… 谢星辰将桶里最后一点血水倒进花坛里,这些受了浇灌的花明显变得更加娇艳动人,即便是数九寒冬也没有枯萎凋零的迹象。 “我弄好了,”谢星辰伸了个懒腰,“这老太太真会折腾人。” 林莉还在纠结那句话,施肥施得漫不经心,谢星辰先一步离开花坛,他背后传来林莉的声音:“你看见了吗?” 谢星辰脚步顿住,细密的鸡皮疙瘩在他皮肤上耸立起来。他没回头。 林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到那东西了吗?” “你看到了吗?”林莉的声音没了人气,像是空谷回荡过来的冰冷的风声。 谢星辰低头瞥见,泥土裂出细小的纹路,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哥,”林莉的声音再次响起,嗓音柔软带着困惑,语气里有谢星辰熟悉的怂劲儿,“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预知梦,我觉得这指的是——” “你看见了吧?” 两个声音以诡异的形式交叠在一起,像是弹错了调的音弦又戛然而止。 林莉悚然,去看另外一道声音响起的方位,冷不丁看到泥土里凸出来一个诡异的东西—— 那是一张人脸,用他们刚浇灌进泥土里的肥料拼凑而成的人脸,扭曲而淌着鲜血的双唇一翕一张,它正在开口说话,用林莉的声音说话。 “你看见了。” “你身上有它的气味,是它杀了我!” 土壤里陡然外翻出了几十个圆睁的眼球,死死地盯着谢星辰和林莉。 林莉腿都软了,理智告诉他应该跑,但在高度惊恐的时候双腿被死死钉进泥地里,他压根动不了,他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生出了诡异的幻觉,眼前群魔乱舞,这些靡艳的花融合进了怪物的身体,以一种难以名状的模样将他包裹在无法逃出的牢笼里。 它们会用布满荆刺的藤蔓扎进他的皮肤,吸食他干净新鲜的血液,也会用带着倒刺的叶片如蛇信一样舔碎他的皮肉,一块又一块缓慢而享受地吞吃进去。 他就要死了。 救…… 谢星辰也没动。 他用靴子尖碾了碾地面,如他预料的那样,土壤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在即将破土而出的时候,谢星辰狠狠一脚踩在地面上,那快要出来的手掌被踩了回去,谢星辰抓起林莉的胳膊把他往外一丢,开始向花园外跑去。 “傻愣什么!跑啊!” 林莉被拉出诡异的幻觉,他猛地惊醒过来,意识到刚才自己在想什么时浑身发冷,脚下一个踉跄,他回头一看,越来越多的残肢断臂破土而出,拼凑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怪物追向他们,刚拼凑出来的身体协调性不太好,跑得七扭八扭,间或掉下来些胳膊腿和鼻子耳朵,也锲而不舍地在后头啪嗒啪嗒地追着他们。 “卧槽——”林莉用空出来的手掏出胸口的两团往那怪物身上砸。 “光跑不行啊。”谢星辰烦恼地啧了一声。 “是不行啊!”林莉疯叫,“快被追上来了!他妈的这玩意不讲武德,跑起来手脚并用!!!” 谢星辰松开手,林莉差点摔跤,谢星辰道:“还记得那老太太说什么么?浇水施肥和……除草。” 林莉很快反应过来,惨叫道:“她管这玩意叫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0521:00:00~2022-01-09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木2个;糯米鸡、一栯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uya的小礼帽50瓶;雪奴吱吱乌乌30瓶;萨厄命铃、草莓味、瓮中云、糯米鸡10瓶;图一个山、听风吹雪花酥6瓶;mslswlp、QwQ、末小二5瓶;纸片人3瓶;38299794、人是当场走的2瓶;夜雨长安、水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 6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草不草他不知道,他只想骂“草”。 谢星辰琢磨了下,老太太交给他们的任务是“除草”,这草不除他们得玩完,试着除一除没准还有救。 可那东西—— 长得就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样子,真到面前了,鬼知道是谁除谁? 林莉更觉得这简直是在开玩笑,他们手无寸铁,唯一可以拿来当武器的两团还在刚才被他砸出去了,正面对抗除了融为一体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心生绝望,林莉腿脚丝毫没有变慢,他下意识看向跑在前面一个身位的谢星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男人一定有力挽狂澜的法子。 按理说两人认识了这一会儿,彼此只知道个名字——还是个假名字,在这种残忍悲观的世界里,他不应该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毫无根据的信任,可他就是觉得,他一定有办法。 谢星辰察觉到他的目光,笑了一下:“别指望我,我再厉害也打不过那家伙。” 林莉绝望地暗下了眼神。 “要不咱俩分头,总能活一个。”林莉实在没办法了,提议道。 谢星辰点点头,给他比了个手势,两人一东一西,各自分开,谁想到背后的怪物也一裂两半,脚下的部分还在飞奔,上半身连着的都快散架了还锲而不舍地追着腿狂奔。 林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呜哇一阵乱嚎,不经意间瞥见,谢星辰竟然笔直地冲着塔楼大门跑去。 林莉:“!!!” 他惊恐地瞪圆溜了眼睛,脸色苍白地喊道:“那里头也有怪物!那头发!那头发!你忘了吗!!!别去送死啊呜呜呜呜——!!!” 谢星辰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房门打开。 他拉开房门,柔软的身段宛如游鱼滑进门后,背后紧贴着墙面,将门最大幅度地大开。 门刚打开,屋子里一大团蝗虫过境一样的黑雾猛地冲了出来,转瞬间缠绕上追着谢星辰过来的尸堆。 两边迎面撞上,开始了一场叹为观止的交战,拧成一绺又一绺的头发风卷残云般将那些尸块切割成段又一段,追在林莉背后的尸块想逃窜,也被头发按住,卷成了一团,按在地上。 说来也奇怪,那头发丝肉眼看过去,明明应该是一团无机物,可偏偏在绞碎肉团的时候让人产生一种它们仿佛在吞吃的错觉,发丝吸收了肉团上沾着的血液和细小的肉末残渣,终于在暮色昏昏的时候满足地蜷缩退去,又藏回塔楼不知所踪的阴影深处。 而剩下的血肉所剩无几地萎靡回田地里,蠕动着钻进泥土,鲜红的血漫进泥土。 那些花朵更娇艳了。 林莉双腿虚软地扶墙走过来,他脸上的妆基本花了个彻底,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脸盘年纪看着不太大,撑死了二十,喘着粗气问道:“哥、哥……这、这算完成任务了吗?” 没等到谢星辰的回应,他看过去,只见阴沉沉的天色下,男人正大步折回花坛,只留给他一个冷厉的背影。 阴风吹过来,林莉打了个冷颤,害怕地跟上谢星辰。 …… 谢星辰从潮湿猩红的泥土里捡起一个铭牌,上面的照片是个年轻男人,谢星辰用拇指用力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却也擦不干净。 “这是什么?”林莉看向铭牌,嘀嘀咕咕,“工作牌么?什么什么医院……胸外科……沈、沈冰轮?” 在林莉念到这个名字时,谢星辰手指一顿,把它抄进裤子口袋,笑道:“还挺认识字。” 林莉勉强一笑,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叫沈冰轮?” 谢星辰眯了眯眼:“我倒是想叫沈冰轮。” 林莉紧跟着说:“害!名字这回事想叫什么就叫什么!问题不大的,你看你跟照片上的人长得多像啊……这下颌弧线一毛一样。要是你愿意,我现在就叫你沈冰轮。” 谢星辰笑而不语,转身往塔楼走。 他小跑几步,跟上谢星辰的脚步,林莉跟到门口呆住了,想到那些张牙舞爪的头发,不敢进屋,眼睁睁看着谢星辰踏进黑暗。 林莉咽了口口水。 没听见谢星辰理会自己,林莉试探性走进屋,疑神疑鬼地觉得怪物潜伏在他四周左右。他屏住呼吸,小声说:“沈……哥……还要往里走吗……我总觉得不踏实……” “我姓谢,”谢星辰:“因为没胸所以不踏实了吗?” 林莉:“……”倒也不必。 笃笃笃的声音响起,谢星辰踏上楼梯,他夜视能力很好,在天色完全暗下来,没有煤油灯照明的情况下也能一步步走得踏实。林莉跟在后面,突然撞上谢星辰的后背。 他摸着鼻子,错开谢星辰的身位瞥过去,看到老太太站在楼梯口。 谢星辰不知道老太太站在那里多久了,几乎是走到近前才注意到她从房间里出来了,提着一盏不甚明亮的煤油灯,依旧是一身瘆人的黑色筒裙。她脸色苍白病态,密布褶皱,乌黑的头发却油光锃亮,泛着一层淋漓的鲜红水光。 “活着回来了啊……呵呵,”老太太发出嘶哑的低低笑声,她脸上的褶皱绽开,露出一个慈祥而餍足的笑容,好像饱食了一顿,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满意,“天已经这么黑了,看来今晚送灵人是不会来了。” “送什么人?我的耳朵好像出现了问题。”林莉不愿面对。 “送灵人……”,谢星辰意味深长地低吟,“不知道跟送葬和送殡有什么关系。” 林莉:“……”都是自己人,不要搞内卷。 “无论你们变成了什么样子,送灵人都会把你们送回你们来的地方。来吧,孩子,”老太太愉悦地说,“你们做得很好,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她端庄而优雅地看着谢星辰他们,巨大的机器被头顶的灯光投影出网似的阴影,有什么东西正在漆黑的阴影里虎视眈眈地蠕动着。 老太太带他们停在一扇房门口,对林莉说:“女士住在这里。” 谢星辰看了一眼屋子,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屋内地面铺着一张柔软的毛织地毯,一面落地书柜靠在墙壁上,窗边的茶几上摆着一套鎏金茶具。 “我能不住这儿吗……?”林莉小声问。 老太太没说话,用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林莉打着哆嗦拉着谢星辰的衣袖:“不行,我不敢住在这儿。” ”住着吧,”谢星辰拍着他的肩膀,“人生自古谁无死,总好过死在花坛里。” 林莉:“……哥,你可真会安慰人。” 老太太带着谢星辰去隔壁的房间,两间房间结构很像,摆设以中间墙壁为中轴线对称陈列。 谢星辰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舒坦不少。 “帮忙关下灯。”他招呼老太太。 老太太:“……” 老太太提灯出门,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躺了一会儿,谢星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推开窗户,看向那片花坛,从口袋里摸出那枚胸章,摩挲着上面的名字。 过了片刻,他倏然收紧手指,锐利的边缘刺破他的皮肤,血珠浸润了脏污的表面,谢星辰敛起眉峰,一双眸子冰凌凌的。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大雪,几近遮天蔽日,天地一片肃寒。 —— 一夜睡得十分踏实,谢星辰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大雪已经停了,拨云见日,旭日阳光照耀进来,令人生出懒洋洋的暖意。 他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林莉顶着酸胀的眼皮出现在面前,他乌青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神清气爽的谢星辰:“哥你怎么敢睡得这么香啊?” 谢星辰笑了笑:“我不太能控制自己睡着以后发生的事情。” 林莉:“……我不是这意思,你就没做点什么噩梦?” “比如?” “比如睡到半夜听见床头响起淅沥沥的水声,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板上,勉强睁开眼,看到床头有个惨白着脸的鬼脸正带着恐怖的笑看着你,他细长的指甲插进你的头发,你这才发现原来听到的水声是血水从头发上滴落的声音……” 谢星辰摇头:“没有,我偶尔会梦见自己拯救世界。” 林莉:“谁不会啊!呸!我的意思是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确实做了刚才那个梦,也仿佛真的听见了水滴滴落的声音,可我挣扎着醒过来,发现那就是个梦,房间里一点痕迹没有,”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我就不敢睡了,睁眼到天亮。” “单纯是个噩梦吧,”谢星辰斟酌了下,说道,“老太太的任务应该完成了,你注意到她的头发了吗?” “嗯?”林莉心里也存了几分古怪的觉察,“她的头发特黑特亮,完全不像是个老太太。” “嗯,”谢星辰道,“昨天我们除完草回来这里的时候,她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非常浅的红色光泽,而且……”他沉声说,“还有些肉沫和残渣。” 林莉倒吸一口凉气。 谢星辰:“所以,我们见到的那些头发是她的头发,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你那个噩梦可能昭示着什么。我大胆猜一下,如果我们没有用尸块帮她护理好头发,也许到了晚上,我们就成了她的……” “护发素?”林莉哆嗦着问。 谢星辰:“你这说法还挺合适。” 林莉:“……我也不想当护发素啊哥!” “不管是什么,任务完成了,我相信这些npc会遵守规则,把东西给我们。” 说话时,墙壁上一直沉默的时钟突然弹出一只金色的鸟,那是只胸膛刺破在尖锐荆棘上的幼鸟,布谷布谷地宣告上午十点的到来。 维斯太太走出来,双手合拢,捧着一团带血的内脏,“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鲜血从掌心滴落,血团似乎还在蠕动,端庄优雅的老夫人笑意盈盈地问他们:“那么,谁来拿走它呢?” 这肉团怎么看都跟他们要的假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林莉不敢接,也不敢问怎么回事,那老太太让他浑身发憷。 谢星辰伸手接过,沉甸甸的一团宛如活物,隔着皮质手套,他都能感觉到湿漉漉的鲜血从指缝间流淌下来,有什么东西藏在肉块里,蠕动着拱撞他的掌心。 门外传来马车的车铃声,老太太说道:“送灵人来了,你们回去吧。”她缓缓转身,影子逐渐没入塔楼的阴影里。 他们背后,盘旋向下的楼梯左右的墙壁上亮起了几盏燃气灯,明亮的光线照亮了他们脚下的台阶,这还是他们头一回清楚地看见塔楼里的摆设。 那些曾经藏在阴影深处的厚重墙壁上挂着一幅挂画,装帧在精美的相框里。画像上是一个娇艳美好的女孩,她还年轻,容貌妍丽,穿着缀有蕾丝花边和丝缎的粉白蛋糕裙,撑着一把洋红色、筒状的晴伞。 谢星辰向下走,沿着环梯的墙壁上还挂着其他油画,每幅油画都画着同一个女孩,她容貌精致美丽,每一寸五官都是精心雕琢出来的,哪怕是全世界对容貌与品行最挑剔的人也无法从她身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林莉感慨道:“我的目光完全离不开她,这女孩长得太好看了。” 谢星辰手捧着血管跳动的肉球,随意瞥了一眼旁边的油画:“她的目光也移不开你。” 林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莉越看越觉得谢星辰说得没错,这些油画上的每一双眼睛都追随着他的步伐,无论他环绕着塔楼,走在楼梯的哪一个角落,都如影随形地凝望着他。 越想越瘆得慌,林莉不敢再看,但好在,有灯光映着,下楼不算漫长,他们很快走到楼下,那扇房门不等他们推开,就在机械传动轴的作用下缓缓打开。 谢星辰脚步停了下来,他越过机械门板,看向门口的墙壁,那上面挂着最后一幅油画。 ——午后的花园,藤编的座椅上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机械人偶,脑袋掉在地上,被剖开了胸膛,断口正淌着暗红色的液体。 人偶在看他,用空洞的无瞳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有林莉抛转在前,你们应该知道这篇文角色的尿性了(* 第7章 第 7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两人走出塔楼,不远处,一辆漆黑的马车停在小院门口。 浑身罩在黑色大衣里的车夫正站在旁边等着他们。 林莉爬上车,头也不回地对谢星辰说:“能远离那塔楼,我见着这送灵的车都夫异常亲切。” “是么。”谢星辰随口应声,他感觉掌心里那蠕动的东西似乎变得茂盛,触感更加清晰了。 回去路上,放松下来的林莉靠着车厢内壁,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谢星辰靠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那肉团上长出了茂盛的头发,一路疯涨,大团大团地往外冒,跟触手似地在有限的空间里蠕动着。 林莉脸上被轻飘飘地扫了一下,嘟囔着睁开眼,看见群魔乱舞的头发丝后吓得缩进了角落:“这这这怎么回事?” “你再看看这个。”谢星辰把手里抱着的肉团给林莉看,那肉团“长”开了,露出本来陷进肉里的眼球、鼻孔和嘴巴,赫然是一个人头。 林莉:“………………” 见到林莉惨白的脸,谢星辰乐不可支,林莉瞪他:“干嘛啊哥!别吓我了,你就不瘆得慌吗?” 谢星辰笑着安慰道:“没事,不伤人,就是皮了些。你一宿没睡,趁现在睡会儿。” 他深深地看着林莉,调笑的神色淡去,眉眼笼上一层深沉凝重:“等下回去,还不一定有什么事情呢。” 林莉:“???什么事情” 谢星辰冲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说不准。” 林莉:“?” 就这样,谢星辰抱着人头回到小屋,但奇怪的是,回去的路上马车没有停过,这意味着他没有顺路去接其他人。 其他人事先回来了?还是…… 林间小木屋静悄悄的,谢星辰抱着长发飞舞的人头推开小屋的门。 屋里一股浓郁的酒味,地面散落的酒瓶更多了,酒鬼窝在躺椅上睡得鼾声连天,在他旁边,先前自称木偶师给他们分配任务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火炉边烤火,见他们进来,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就错开目光。 林莉咽下要打招呼的话,撇了撇嘴,环顾四周,没见到其他人。 “你要的。”谢星辰把人头丢进酒鬼怀里,走进盥洗室,短靴步伐有力地走过一地狼藉,停在盥洗台前。 眼前是一面模糊的镜子,常年废弃,上面蒙着一层氧化物和污痕。谢星辰脱下血淋淋的手套,拧开水管阀门,清澈而冰冷的水流汩汩而下。 他掬水洗净手指的每一处,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月光很淡,林间积雪反射的光从窗户里打进来,不甚明亮地映着这张年轻的脸。 他的瞳孔像是两泊剔透的镜湖,瞳色很淡,在荧荧雪光中显出一层水银似的灰。 这是一张冷质而锐利的脸,眉峰着力,鼻梁挺翘,唇薄而利落,下颚线清晰干净,不做出任何表情时会显出至少七分的薄情和冷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丝不苟的冷厉职业,如律师,如医生。 谢星辰骨瘦而长的手指擦过镜面,留出一道雾蒙蒙的痕迹。 “像么……?”谢星辰发出自问自答的低语,捧起冷水泼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 凌乱的额发上挂着凌凌水珠,过低的水温让他眼角和脸颊浮出一层薄红,像是从水面一跃而起的锦鲤,甩出了鳍尾上一点灼人眼球的艳红。 他挑起一侧眉角,露出笑容,让自己那张俊俏冷隽的脸庞显露出几分懒散与不羁,那股精致冷漠的气质如同被陡然撕开的白纸,只剩下疯狂与不受管制的野性。 这样才对嘛。 谢星辰露出满意的笑容,拿过皮质手套,清净上面的鲜血,本该把玩精致手术刀和高级钢笔的手指间淌过了鲜红的血。 过了片刻,谢星辰从盥洗室出来,也坐在火炉旁烘干身上的水渍。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男人,问道:“在我们之前,就你回来了吗?” 男人看他一眼,眼神灰白,死气沉沉:“其他人都死了。” 林莉:“……” 林莉瑟缩着说:“发生什么了?” 火光在男人眼底明明灭灭:“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回来没多久,那个车夫就送来了两件东西。” 谢星辰瞥了一眼角落里堆着的两个包裹,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 “一个是一块完整的人皮。” 谢星辰确认了下,手中这个的确是张人皮,剥皮人的技术很好,整张皮面完整,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皮肉相连的地方也处理得干脆利落。 林莉哆嗦着问:“谁、谁的皮?” 男人没吭声。 谢星辰想到之前马车途径的地方,突然明白过来,那些招摇地飘着,宛如旗帜一样透明的东西是什么。 人皮。 如今送来这里的皮,是谁的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他想起塔楼那老太太说的话。 ——送灵人会把他们送回去,无论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 即便成了一具尸体,即便只剩下一张人皮。 “还有一样呢?”谢星辰打开第二个包裹,沉声问道,直觉告诉他里面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堆骨头。”男人回答。 谢星辰:“……” 第二个包裹里装着的赫然就是那个要独自去取走眼球的男人。他的尸体被敲碎了全身的骨头,拆解得非常琐碎,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碾碎了一样。 一颗眼球完整地摆在这些碎尸块上。 林莉神色复杂地说:“如果他拿了死人的那颗眼睛……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这时,背后熟睡的酒鬼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全身舒张像是只伸足了懒腰的猫。 他睁开眼睛,额前的碎发挡住他的目光:“看来都回来了啊。” 确实都回来了,如果人皮和眼球也算的话。 “那么请问,”他拎着人头的头发,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在谢星辰面前站住,“这个正在滴血的人头是哪个嫌命长的塞我怀里的呢?” 谢星辰无动于衷地看着掩藏在乱七八糟的长发和胡髯下的瘦削脸庞,鼻尖萦绕着酒鬼身上浓郁的恶臭。 酒鬼嗤笑一声,反手把人头丢了出去,飞溅出来的血水迸射到中年男人脸上,他突然瞳孔急剧收缩,发疯似得大喊道:“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别过来——别杀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嚎叫着站起来,突然弓起手指抓挠一旁的柜门,一下又一下,频率越来越快,指甲刮擦木头的声音刺耳极了,燥得他们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寒毛。 “别刮了!”林莉受不了了,他上前阻止男人。 男人却猛地抓住林莉的肩膀:“你替我去死好不好?我不想死!你替我去死好不好!” 林莉:“……!!!” 林莉挣开男人的钳制,他感觉骨头都要被男人捏碎了。 男人发了半天疯,挠刮得手指鲜血淋漓,直到最后力气用完才软塌塌地坐在地上,双眼失神。 谢星辰坐在酒鬼躺椅对面,懒散地伸长了腿,他挑了一瓶没启封的酒喝了小半瓶,休息够了才站起来说:“我去取手臂。” “诶?”林莉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他看了一眼随时可能发狂的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神秘莫测的酒鬼,哪个都是危险分子。 林莉咬了咬牙,追上谢星辰说,“谢哥,我跟你一块去吧。” 谢星辰说:“你不怕?” “待在木屋里更可怕,”林莉说,“里面这俩没一个正常人。” 谢星辰看他一眼,说道:“在那酒鬼身边待着就没事。” “……”林莉神色复杂,很难赞同谢星辰的观点,“那酒鬼才恐怖吧……?” “听我的,”谢星辰揉了揉他的头发,“真没事。” 林莉扁了下唇,不自觉地想撒娇,等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依赖这人的时候,林莉自觉划开距离,“噢”了一声:“好吧。” 谢星辰转身出门。 林莉又叫住他。 谢星辰回头看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目光。 林莉小声说:“小心点噢……” 谢星辰笑了一下,点点头,他瞥见靠在门边的猎/枪,轻轻勾住枪带把枪提在手里,对酒鬼说:“枪先借我用用。” 酒鬼臭着脸说:“凭什么?” 谢星辰涎皮笑道:“别这么小气嘛。” 他推开房门,雪虽然停了,但冷风呼啸,猛地扬起了他的大衣。 “哎!”林莉忍不住又叫住谢星辰。 谢星辰无奈地再次转身:“又怎么了?”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林莉害怕他这次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谢哥帮了自己很多忙,如果不是谢哥,自己也许早就死在那座塔楼了。 林莉回头把房门关上,快步走向谢星辰:“隔墙有耳,咱们找个暖和的地方说。” 他们缩在木屋外一个避风的小角落里,林莉问:“你在现实世界玩过塔罗牌吗?” 谢星辰眼神转深,沉默片刻,语气轻松地回道:“没玩过,但听说过,二十二种不同牌面的大阿卡那和四种象征花色的小阿卡那。” “嗯,知道我就好解释了,”林莉深吸一口气,用更加低沉和小心的语气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也许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无法解释里面的细节和因果,但是,谢哥,我以我满墙的手办和一抽屉的游戏碟起誓,我说的都是我所了解到的事实。” 谢星辰立刻收起一脸的漫不经心,认真地回道:“我不敢听,太郑重了。” “干嘛干嘛!!”林莉面无表情地拉住谢星辰,“认真点!你不听也得听。” 谢星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林莉瞪他一眼,整理了下心情,开始解释:“先说好,以下都是我推测的,是不是真的另说。但好歹是个情报,我也算是有点脑子的。” 脱去那一层故作柔弱的外衣,林莉其实是个活泼又话痨的人,他凛然说道:“其实我们所在的是一个游戏世界,有多场不同的生存游戏,而刚才我提到的塔罗牌,正是这些游戏的创造者。他们分别以大阿卡那的牌面命名,比如0号愚者,1号魔术师,2号女祭司等等。” 他观察着谢谢的神情,如果有任何疑惑就停下来再详细解释,但他好不容易才厘清的复杂情况似乎并不会对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理解上的困难。 林莉继续说道:“这些塔罗疯子挑选玩家参与游戏,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就能通过游戏,而在游戏的终末一定是个常人难以解决的怪物,他们给整个过程起了个名字——狩猎,这是一场狩猎游戏,我们既是猎人……也是猎物。但他们怎么创造的这个游戏世界,又是为了什么这么做,我们完成任务之后又会怎么样……我都不清楚。” 他抿了抿唇,嗓音干涩地说:“你之前的认知没有错误,那个酒鬼是他们创造的N,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完成任务才能存活下来。” 在谢星辰开口之前,林莉又说:“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这次出去,你不要再冒险,试图激怒N了,”他想到什么,脸色刷得变白,“你会死得很惨,那些塔罗疯子可不会手下留情,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谢星辰若有所思。 林莉觉得自己多操心了,可又觉得眼前这人心太大,不能不操心,他推了谢星辰一把,板起脸让自己凶一点:“你听我说话了吗?” 谢星辰“唔”了一声。 林莉眼睛瞪得滚圆。 谢星辰道:“真听了,你们怎么都觉得我不好好听你们说话,他也——” “谁?”林莉敏锐地反问。 谢星辰乖巧地说:“没谁,我听话。” “态度端正点!”林莉哼了一声,“行了,我就只能说这些。”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谢星辰,嗓音绵柔地说,“对不起,我没办法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太害怕了。” 那双眼睛太过明亮,清澈得能让谢星辰看到瞳孔里自己的模样,林莉的脸庞稚嫩又单纯,这个年纪的男孩才上大学吧?像是一张白纸,做过的最恶劣的事情无非是早恋、逃课、和父母吵架。 他看他的眼神,会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月光皎洁明亮,那人站在路灯下,银边的眼镜闪烁着微弱的光。 谢星辰垂下长睫,伸手遮住林莉的眼睛:“别害怕,哥哥保护你。” 林莉怔了一下,眼睛有股温热的感觉,他吸了吸鼻子,喉间又委屈又难过。 谢星辰拍了拍他的头,站起来转身离开。 林莉看着谢星辰离去的背影,他身段悍利挺拔,但在暴风雪中依然被模糊了身影。 “哥!”林莉冲进雪里,大声喊道,“活着回来啊!” 谢星辰没有回头,背对林莉招了招手。 第8章 第 8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森林里,泥土松软,覆盖着厚厚一层雪。 谢星辰紧了紧大衣,终于舍得把长长地垂挂在脖子上的围巾盘上,艳红的颜色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和雪色都不分伯仲。 树林生得张牙舞爪,但并不怎么绕,只有一条七拐八扭的小路,曲径能不能通幽他不知道,反正一路走过去,半点生物存活的迹象都没有。 仿佛这茫茫雪原,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徒步走着,直到碰见一条岔路,这条岔路通往采集眼球的小河,现在想来,那条河里的东西应该不是他们之前想象的漂亮宝石,而是什么足以折出全身骨头的怪物。 那么,这条取骨头的路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 他按照酒鬼桑格的吩咐,继续向前走。 没多久,他看到雪地里立着一面铁牌子,上面用喷漆写着“野熊出没,请小心”,小心俩字上溅了些陈年的血迹。 临走前,酒鬼连斧头都没让他带一把,怎么可能是真的让他砍树,谢星辰自然也不相信,这出没的会是真的野熊。 他走到密林深处,林梢挂着厚厚积雪,被寒风吹动时扑簌簌往下掉,微弱的日光稀稀拉拉地透过枯枝的间隙。 谢星辰脚步停住,屏息凝听,听到了隐约的呼吸声,谢星辰寻着呼吸声继续前进,声音越来越响,直到他看到,在几棵倒塌的树木之间,一个比他大了十几倍的怪物正沉睡在那里。 谢星辰:“……” 它果然不是熊,而是一只半边皮毛被火烧毁,血肉溃烂萎缩的巨犬。 谢星辰仔细观察,发现它有一半的身体完全腐烂成了骨架状,另一半的皮肉也松垮垮地垂在身体上,它长得像是犬,却又不能完全说是犬,头部又扁又窄,暴露在外的后颈骨骼极长,整个背部压低,两只前爪短缩,看起来像是用后足直立行走。 谢星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物,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树木都被它撞倒了,地上还有些残碎的肢体残块,被撕扯得太狠,让人完全分不出来哪块是哪块。 这些都是被狗啃完的食物么?好家伙,真是血腥。 任务要求用来制作肢体的“东西”是什么? 总不会是这一地的尸块吧? 谢星辰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了下唇珠。 他看到怪物的后侧右腿正冒着浓浓的黑雾,似乎有鲜红色的泥浆在黑雾之中翻滚,那是什么?受伤了? 谢星辰琢磨着,他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块边缘锐利的石块,谢星辰一只眼睛眯起,对准黑雾翻腾的位置,身体大开大合,投掷的动作拉满,悍利的身体宛如一张饱满张开的弓弦。 他低声默念什么,胳膊上的肌肉因发力而隆起,猛地将石块抛砸过去,正中黑雾的淤泥,怪犬凄惨地嚎叫一声,从沉睡中惊醒。 石块带起的劲风,短暂吹散了黑雾,让谢星辰看清了黑雾之下的画面, “哦……”谢星辰了然,“果然是伤口。” 被激怒的怪犬盯紧了谢星辰,双眼炽热猩红,在那瞬间,谢星辰看到,它连接着头颅的狭长脖颈上,透过灰雾,睁开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眼睛。 “哦……”谢星辰低声道,“这个世界,真有趣啊。” = 林间木屋中,林莉忐忑地抱膝缩成团,他时不时看向房门,又时不时瞧一眼时间,满脑子都是“谢谢怎么还不回来”,耳边酒鬼鼾声越来越小,就连呼吸都变得轻微。 林莉愣了下,他伸手想推一推酒鬼,但被人一把握住手腕,中年男人双目猩红地瞪着林莉,他低声说:“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杀了他也许我们就能离开。” 林莉脸色一变:“你要杀人?” “他不是人!” 男人面目狰狞地喊道:“这些恶劣的始作俑者就是为了看我们互相残杀!杀了他,我们再想办法逃出去,这里一定有回去的路!只要没有他阻碍我们,我们一定能求救,找到人救我们!” 中年男人言之凿凿,他不等林莉反应,随手抓起桌面的餐刀冲了过去。 林莉惊恐地看着男人,脑海里闪过一片支离破碎的画面,满地血污,横着散落的肢体残块,他冲上前抱住男人的腰,把他往后拉:“不行!你不能杀他!你杀了他我们都会死!” 推搡间,两人撞到酒鬼身上,酒鬼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被推倒在地,身体软得的像是面团。 餐刀掉在一旁,男人来不及去拿,随手抓起棱角尖锐的摆件死命地砸在酒鬼脸上,一双眼睛赤红,低吼道:“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鲜血迸裂,林莉捂住嘴尖叫,他赶紧退后两步,还是没能避开飞溅出来的血肉飞沫。 男人狂躁地不停举起又落下,一下比一下用力,终于在砸了几百下后用光了身体所有的力气,颓靡不振地歪倒在一旁。 林莉壮着胆子看过去,酒鬼的脸被砸得血肉模糊,就连骨头都变了形,脑浆和鲜血混在一起汩汩地往外冒。 男人目睹一切,头脑一片空白,理智回笼之后,才颤抖地丢掉手中的摆件。 他双手沾满鲜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我、我没想杀他的……但得死一个……必须得死一个……” 林莉抿紧唇,强压下窒息的恐惧,说道:“不对劲……” 男人的手抖个不停,嗓音也跟着颤抖:“什么不对劲?” 林莉嘴唇被死咬出一道鲜红的血痕:“你没发现,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反抗过吗?” 这个酒鬼根本不是人,他只是那群塔罗疯子制造出来的傀儡,那群疯子现在肯定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凝视着他们,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破坏游戏规则的狂乱行为势必会遭受那些疯子的疯狂报复。 就像上一局游戏。 他在窥视着他们! = ——神明在此地永久沉眠。 ——信徒以灵魂供奉。 天空倒悬,猩红的月亮映照着一片深色的海面,波平浪静。 酒鬼“苏格·桑托斯”的灵性漂泊到这片深海海底。 在他眼前伫立的是一个被巨大鲸落包围的古堡,它四周狂啸着翻涌的漩涡,十几根浓绿色,缠绕着苔藓、淤泥和大片苔藓贝类的石柱耸立着,几乎与鲸落融为了一体。 他站在一扇潮湿、阴冷、灰暗的青铜大门前,正准备推开大门,却感觉意识受到了微不足道的干扰。 眼前出现一瞬即逝的波动,他看到了林间木屋里“苏格的身体”被得粉碎的面孔,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 “神明赋予人类聪慧的大脑,可他们总是拿来做一些愚蠢的事情……”男人讽刺地轻声喃喃,缓缓眨了下眼睛,顷刻间,那些混乱的画面被彻底驱散,苏格完全释放自己的灵感,让被打扰的意识重新回到深邃海洋深处的巨大古堡。 眼前清晰地出现门板上神秘复杂的花纹,“苏格”毫不在意地推开厚重的青铜巨门,悠扬的音乐从门缝中钻出,节奏明快的圆舞曲融化了这里弥漫着浓绿色雾气的厚重氛围。 大厅宽广,穹顶高耸,缠绕在石柱顶端的黑雾之中有什么在兀自扭动,藏着无数只正在窥视他们的眼睛。 在踏进大门的瞬间,肮脏的酒鬼脱去一身污秽,变成一位身穿黑色礼服,头戴圆顶高帽的绅士。 他高挑挺拔,合体剪裁的礼服勾勒出腰细腿长的完美身段,金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一头柔软而微卷的奶油色短发和线条笔挺的下颌线。 男人步伐轻快优雅地走进大厅,径直走向位于大殿正中间的吧台。 “您好,阿盖尔夫人。”他摘下黑色圆顶礼帽,对着站在吧台后的女人做了个脱帽礼,拉开高脚椅坐了下来。 “欢迎回到酒馆。” 吧台里站着一个身着墨绿长裙的女人,一头浓密的同色大波浪卷发顺滑地垂落地面,她长得十足美丽,皮肤白皙,唇瓣丰润饱满,涂着艳红的口脂,一双眼瞳是鲜亮明艳的红色,眼波流转时宛如倒映在雪原上的两轮红月。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双眼睛是不同于寻常人的立瞳。 苏格心里一跳,避开阿盖尔夫人魅惑的双眼。 美艳的夫人低声笑了起来,她扬起性感的唇角,凑近到苏格面前慵懒地招呼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酒吗?” “是的,夫人,谢谢。”苏格不自在地把帽子放在一旁,转动椅子,去看浮荡于半空中的薄雾,里面隐隐约约显露出正走向密林深处的年轻男人。 苏格打了个响指,面前展开一个牛皮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十数个人的信息,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资料,其中大部分的照片都被划上了红叉,只剩下最后一页。 他叹了口气,心烦地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他很英俊,我喜欢他的脸,”阿盖尔夫人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鲜红色的酒,冰块磕碰清脆作响,她撑着下巴,露出少女一般天真烂漫的神情,“如果他死了,我能扒下他的皮装点我的吧台吗?” 唇部的面具变成灰雾笼罩住他的相貌,只能隐约看到一双弧线性感的唇,苏格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绵辣的酒液,笑着说:“这是他的荣幸,夫人。” 而包围着那一团薄雾的墙壁上,则环绕错落排布着外嵌的巨大青铜座椅,椅背高立,被诡异的薄雾笼罩。依次数过去,共有二十二个座位,宛如古罗马时期的众议院,每个椅背顶端都刻印着一个金色纹章,其中一个和“苏格”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 一支于混乱的漩涡中挑起了包袱的权杖。 那象征着苏格的职阶:“愚者”。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蒸汽朋克和魔法的结合怎么能少得了塔罗牌! 这里每个塔罗都会有自己特殊的能力,能力部分参考了《女神异闻录5》的装备系统 (顺便夹带私货,这游戏巨好玩!!!安利给你们) 第9章 第 9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愚者,在塔罗牌中序号为0,意味着万事万物的开端,也意味着万事万物的终结,他既为起点亦为终点,铺满了无穷无尽的无限可能。 苏格一开始觉得,自己能被愚者选中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张象征着自由、散漫与挑战的牌面更适合那种不顾一切、不守规则的疯子。 像是这位,大冬天,暴风雪,还敢往林子里钻的大佬,可他偏偏选中了在来这里之前任职了十年数学老师的自己。 这牌面果然是个疯子。 苏格仍然记得契合的那天告诉他的第一件事是在愚者的世界里,1+1不等于2。 再给你数学老师说一遍? 1+1不等于2等于几!? 这不是想把他逼疯么! 给这人多好啊,多合适啊。 疯批配疯批!谁也别祸害谁! 苏格看着谢星辰漫步在密林中,大雪给他蒙上了一层雪白的纱衣,越想越气。 一开始进来,别人都警告他不能动自己,还敢动! 想吓唬他,问他喜不喜欢贝儿,告诉我不喜欢女人! 非要拿我的枪! 不听话!想拿粉笔戳他脑门! 时至今日,苏格依然无法完全和愚者配合到一起去,他贫瘠的想象和规矩的行事风格注定愚者这个位阶在他手里会无法晋升。 包括这场由他主宰的游戏。 竟然出现了两个意外…… 愚者用力握紧酒杯,抿了一口酒,面具下的英俊脸庞上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现在,仅剩的三位候选人里,只有一个是正常渠道进来的人,他不确定是否应该立刻叫停这场游戏。 呃,如果这么做的话,他在塔罗之中一定会成为笑话。 愚者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 但他依然显得神秘而优雅,符合每一个塔罗使徒的气质。 “阿盖尔夫人,”愚者放下酒杯,尽量用不可捉摸的语气说,“我想申请使用灵秘物A-075。” 阿盖尔夫人托腮看着薄雾里的谢星辰,没有把目光移开:“当然可以,只是每个塔罗每个纪年只有一次调用A级灵秘物的资格,你确定要用在这个时候?” “是的,夫人。”我不想的,愚者在心里默默道,不动声色地说,“谢谢您的提醒,我有自己的考量,请不用担心。” 阿盖尔夫人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 柜台之下,潜伏于黑暗之中的东西蠕动起来,片刻,伸长的触手将一个带锁的匣子送到愚者面前。 匣子由纯金打造,外表镶嵌着一颗颗细微的彩色宝石,用细长的约莫只有棉线粗细的银质锁链反复捆了几圈。 它虽沉寂,依然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你很熟悉这个灵秘物,但依照惯例,我还是需要提醒你,认真阅读使用说明。” 附带送过来的还有一张脆弱的莎草纸,上面用漆黑的墨水写下: 灵秘物A-075 玛特之羽 描述:神级灵秘物,与鸵鸟羽毛相似,取自特殊生物玛特的额顶,拥有审判命运和灵魂的功效。 它的作用是裁量灵魂,可裁量十米范围内包括一切活体生物、死后的灵魂及其所有意识形态,且不限于无意识的漂浮游灵。释放它时,正常状态是于黄金王座上方7厘米,判定为正向时,上浮7厘米;判定为负向时,下沉1至7厘米。裁量罪恶越深,下沉距离越大。 使用方式:让黄金王座上的黄金瞳正对被裁罪者,向至高神祈祷,并用古神语默念:聆听我的召唤!黄金王座的唯一拥有者,裁量人世魂灵的天平,永恒的创造者、羽类的庇护者、正义和公平的化身。恳求您回应我的召唤。(最后附带使用者的位阶,不可冒名使用。) 收容方式:玛特之羽和黄金王座必须同时收容,相距不得超过5cm,否则玛特之羽将会裁量十米范围内的一切生灵,并激发生灵的罪恶感。场面严重失控时,可能产生集体忏悔的画面……将会吐露从诞生至今的所有记得的或者不记得的罪孽。连塔罗使徒都不能幸免。(如果你不想吐露自己的秘密的话就最好不要这么做。) 收容注意:①玛特之羽没有特制专门的收容匣,黄金王座本身就是收容匣,请不要随意丢弃黄金打造的盒子,它很重要也很贵;②唯一的收容道具只有外部的银铸锁链,它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且价格低廉,如果弄丢了,请在弄丢后的10分钟内补充一根一样的。标准规格如下:直径2.3,长4,纯银,无任何花纹包括轻微的磕碰纹; 特别注意:当玛特之羽被染黑时即为受到污染时,需要及时将黄金王座恢复成收容匣,具体方式是使用银铸锁链引导黄金王座折叠(详见附录)。如果收容失败,则会导致大范围死亡——裁罪自尽。 ===以下资料仅对高阶者开放=== [数据隐藏] [数据隐藏] 查看附录:文档编号[A.075.001] 阿盖尔笑道:“上回战车先生没有按照规则使用,暴露了自己的秘密以至于大家都不敢再使用它。真高兴还有塔罗能想起这个灵秘物。” 愚者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嗯……”阿盖尔凑近愚者耳边,小声说,“他小时候想喝奶,追一头体型是他十倍的野牛追了半座山,追上了才发现……那是头公牛哦。唉,如今大半数塔罗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战车先生才有‘不屈的公牛驱逐者’的称号。” 愚者:“…………!!!” 绝对要规范使用!不能出任何差错!!! 愚者接过黄金匣子,戴上放在一旁的圆顶高礼帽。 “您好,愚者先生,您好,阿盖尔夫人。”一道黑雾在眼前散开,身着华贵晚礼服的少女缓缓踱步出来。 少女有着非常漂亮的金色长发,梳成高高的发髻,由一串饱满圆润的珍珠妆点,她的脸上和愚者一样脸上扣着一个金色面具。 面具上是一轮上弦月,面具下的眼睛是浅淡而美丽的金色,她用词谨慎而高贵地说:“愿至高神庇佑你们,愿月亮的纯净光辉永存。” 她提起裙摆,向他们做了个优雅的提裙礼,随后说道:“贸然打断二位实在抱歉,但请容许我提出一些小小的建议。这次新使徒的遴选,愚者先生筛选出来的待选者也许都不适合成为新的塔罗。” 她转身看向灰雾之间谢星辰的身影:“以这位纤细漂亮的先生来说。” 风雪之中,年轻男人几乎被遮天的大雪吞噬。 少女抬起下巴,仪态完美,却透着十足的高傲,继续说道:“恶劣的天气、诡异的处境,还有在林中等待他的异兽。很抱歉,愚者先生,我不认为他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也许您应该考虑一下立刻结束这场遴选,否则,只是在浪费各位塔罗使徒的时间。” “月亮小姐,在见识过他在塔楼的表现之后也依然这么认为吗?”愚者反问道。 少女停顿片刻,轻轻颔首,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愚者:“如果您认为那样取巧的方式就意味着实力的话……恐怕是的,愚者先生。” “塔楼有运气的成分在,他很聪明,但眼下,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凶残的异兽。您应该清楚,在我们狩猎这只灵秘物的时候,那只异兽是最大的阻力,我不认为——” 可以看出来,这位优雅的少女有过良好的家庭教育,这让她姿容端正,说话温吞缓慢,遣词造句也充斥着教养和合乎规则的礼仪。 “眼前这位体态瘦弱、文质彬彬的青年,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又如金石铿锵,掷地有声。 她似乎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原本盘亘在青铜椅周围的雾气消散了不少,很多使徒将灵感拔离了此处,回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阿盖尔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水晶打造的高脚杯。比起少女的柔软和谦礼,她所说的话直白而又锐利:“但至少,他还有一张漂亮脸蛋。” 月亮抿了下唇,言辞也尖锐了起来:“在这点上,我赞同阿盖尔夫人的说法。” 愚者一直保持着得体优雅的微笑,指尖抚摸着杯沿,宛如洞悉一切,又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 “也许,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愚者轻声说。 …… 巨犬在谢星辰面前苏醒过来,它站起来,身体宛如小山般庞大健硕,被谢星辰投石砸中的伤口烫出乌黑的、腐质的鲜血,锐利牙齿交错的缝隙间,冒出滚烫的浓雾。 谢星辰脱下大衣外套,挂在一侧树枝上,他一颗颗解开袖口的扣子,将猎/枪背在身后,掏出口袋里的折叠刀。 锵的一声,刀片的银光在风雪之中摇曳,谢星辰迈开步伐,他腰细腿长,拉开架势时修长漂亮的身段展露无疑。 他缓缓吐息时,白雾在唇边化出一团,又很快散去。 在巨犬飞奔过来时,谢星辰猛地发力,一把抓住冲过来的巨犬脖侧坚硬的毛发,借着甩动的力高高跃起,他俯身紧贴在巨犬身上,将折叠刀刺入他的皮肉之间,牢牢固定在他的身上。 怪物吃痛,嚎叫一声,用力抛甩身上的异物,但谢星辰一手紧抓折叠刀的把手,借着反扣的力量死死抵住,一边全身压低,紧锁在巨犬身上。 风雪迷蒙了他的眼睛,巨犬在林间乱冲乱撞,终于被谢星辰抓住机会,他先是弹身而起,小腿一折,双膝抵在巨犬身上,随后脚尖着力一跃而起,再次借力,落到迫近伤口的位置。 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谢星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屏住呼吸,腰身软得不可思议,灵活得像是一尾浸在池塘里的鱼,轻轻一扭就让猎.枪的带子从背上脱落,下坠时正好被他握在掌心。 猎.枪在手里转了一圈,谢星辰眯起眼,嘴唇翕张,短暂瞄准后,他发出“啪”的一声后,扣动扳机,猎.枪乍响,子弹撞进怪物伤口,让它更加发狂。 谢星辰被怪物的猛力挣扎和猎.枪的后坐力震得险些跌下去,他很快缓过来,将猎.枪枪口再次对准巨犬的疮口—— 砰!砰!砰! 他巧妙地卸掉了后坐力,三枪连射! 蠕动的腐烂肉块炸开,血雾漫天而起。 …… 与此同时,巨大鲸落之中,伫立在滚动绿泥之中的古堡里。 见到眼前一幕,骄傲的少女发出失态的惊呼。 “月亮”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低喃道:“不……这不可能……他的身体异常柔软,好像可以随意变换成任意形态似的,这种精准的身体操控能力……在没有灵秘物改造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到的?” 而此时,谢星辰当着他们的面突然丢掉手中的猎.枪,月亮轻呼一声:“他又要做什么?!他都快成功了!为什么要丢掉那把枪?” “没子弹了。”愚者蹙起眉头,猎.枪是他放在门口的,他很清楚弹匣里一共多少枚子弹。 无论他在其他人面前装得多么淡定和深不可测,愚者心里还是没底的。 眼前男人是偷渡客,资料上一片空白,连姓名都没有,他能看出来的只有性别。呃,有林莉在前,性别也不确定。 可装逼的话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到底。 愚者压低了帽檐,阴影更多地覆盖上面具,这让他看起来格外高深莫测。 “请不要担心,”愚者淡定地说,“请继续看下去,月亮小姐,他会给你带来惊喜。” 把枪丢弃之后,谢星辰借着巨犬甩动的力气,拔出匕首,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稳住身体。在巨犬下一次扑过来的时候,谢星辰再次抓住巨犬,故技重施,一路灵活地攀附在巨犬身体上,将匕首刺入被猎.枪打开的疮口。 巨犬发出凄厉哀鸣,谢星辰频繁刺入匕首,在巨犬又一次猛烈挣扎时,他使出全部力气将匕首深深地刺了进去,连带着自己的手臂也一路突破骨骼和筋脉,撞进一团阴冷的烂泥。 响彻天地的嚎叫声渐渐平息,巨犬轰然倒地。 正在古堡的屏幕上看着这一幕的使徒们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青铜座椅上的灰雾再次笼罩起来,一个个人影在其中晃动。 “这不可能!” “他绝对不是正常的人类!” “检查他!也许他也是灵秘物!” “立刻终止这场遴选游戏!” “这是愚者的游戏,按照规则,其他使徒不能干预。”阿盖尔夫人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她支手撑起脸颊,笑得非常迷人,“你又赢得了我赞叹,愚者先生,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你其实早就看穿了吧……愚者知道阿盖尔夫人远比她看上去的更洞悉一切,但每次都很捧他的场,于是他也毫不客气地说:“赞美命运,赞美……”他把后半句咽了下去,继续说道,“赞美阿盖尔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灵秘物的设定会复杂吗! 第10章 第 10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在密林里,谢星辰握住匕首的手臂因压力过大而不停地颤抖,他感觉自己的韧带和肌肉崩裂了好几条,甚至连骨头都碎了几块,他几乎浑身是血,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清凌凌的眼底还很平静。 突然,谢星辰神色一变,瞳孔紧缩,张开了嘴。 在古堡内围观的人紧张得眼球颤动。 “他他他怎么了?”月亮紧张地抓紧裙摆。 猛得一声,谢星辰打了个又狠又猛的喷嚏,雪白的脸被冻得发红,他平视前方,生无可恋地吸了吸鼻子。 他从树杈上取下大衣抖干净雪后紧紧地裹上,也不骚了,把衬衫领口的扣子一颗颗扣严实,围巾也绕着圈打了好几层,瑟缩着脖子嘀咕道:“好冷。” 使徒们:“……” 目睹一切的月亮仍旧震惊地看着谢星辰,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克制过于强烈的情绪”而用力地抓着裙摆,以至于手指关节都僵硬了。 而此时,蒙蒙黑雾之中的男人突然抬头看向自己,明明间隔着难以跨越的空间鸿沟,却像是在迎视她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白面红唇,颊上溅了一抹扎眼的血,懒懒散散地一眼,傲得像是连天都能掀上一掀,漂亮得实在是不像话。 月亮怔了一下,突然脸红了个彻底,心跳隆隆作响,她避开眼睛,不敢再看。 明明没有做什么……明明只是杀了一只异兽…… 可眼前依然浮现男人清清冷冷的一张脸蛋。 比起少年的娇软,他更高挑,也更纤瘦,身材已经长成了一个优秀的男人,可脸庞是雌雄难辨的美丽,浅淡的瞳孔里扎根着疯长的狂傲。 真是个疯子! 他不怕危险,甚至在渴望危险。 他是疯狂的,也是冷静的,他能在腥风血雨里游刃有余地手起刀落,像是在悬崖边跳舞,脚边爬满了色彩斑斓的毒蛇,却每一个舞步都能恰恰踩在危险的边缘。 月亮不敢相信,自己在有这样的想法时,居然渴望那个男人停下舞步,笑着向她伸出邀舞的手。 她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香甜迷人的气味钻入鼻腔,月亮感觉自己的耳廓被尖细的牙齿轻咬了一下。 阿盖尔夫人磁性沙哑的声音近在耳畔:“我的小月亮,那是个漂亮又迷人的男人,对不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魅力。可惜的是,我也看上他了,他将属于我。” 踩着高跟鞋的月亮踉跄着跳离两步,涨红了脸,捂着被咬出齿痕的耳朵瞪向阿盖尔夫人:“您在胡说什么?” “即便没有你我,也有许多人对他虎视眈眈。”阿盖尔夫人轻抚她的脸颊,挑逗地挑起她的下巴,让她转向背后墙壁上星罗棋布的青铜座椅。 二十二个象征着塔罗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笼在黑雾之中的阴影,暗沉色的星辰在阴影之中闪烁,宛如一个个莅临的诡谲魂灵。 穹顶弥漫的黑雾在沸腾,庞大的阴影降落。 阿盖尔夫人环视座椅上的人影,尖锐的指尖性感地摩挲着柔软的下唇:“很久没见到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塔罗,看来他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如果他能成为新的塔罗,恭喜你,愚者先生,你清闲的人生要忙碌起来了。” “前提是他能成功,他的第一个任务还没有结束,”愚者握着手杖,鞠躬道,“谢谢您的款待,看来这个徒有一张漂亮脸蛋的青年没有让您失望。” “不用谢,那么,酒钱呢?”阿盖尔夫人微笑。 愚者:“……” 愚者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调整过来,面不改色地说:“我是个旅行者,所有旅行者的特征都是浪漫,”他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且贫穷。感谢您的慷慨。” 阿盖尔夫人轻声一笑。 愚者志得意满,准备离开酒馆,而此时,月亮又低呼一声:“等等,他又要做什么?” 愚者漫不经心地抬头去看,一瞬间,面具下的眼睛睁圆到了极致。 屏幕里,谢星辰拖着比他大了十几倍的怪物径直向密林深处的浓雾走去。 “他怎么可能拖得动那么大的怪物?!”月亮不可思议地说,“难道他真的也是灵秘物?” 糟了。愚者意识到了什么,大步往门口走去。 月亮喃喃道:“我记得那里是灵秘物的边界,在灵秘物的影响下,他的意识会认定那里是绝对不可以靠近的危险区域,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在愚者快步靠近大门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青铜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愚者脸色一变,下意识压低帽檐,藏在了一旁。 而此时,谢星辰拖着那只比他大了十几倍的怪物,踹开了酒馆的门。 他疑惑又好奇地扫视酒馆大厅,从没想到,那片浓雾之后是这样的地方,这座伫立在海潮之中的古老神殿中竖立着古罗马议院一样排列的座椅,而在阴影之中,大厅的正中间居然是一个酒馆的吧台。 这是……什么地方? 他观察四周,当目光触及到吧台后的阿盖尔夫人时,谢星辰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神色。 阿盖尔夫人眼眸转深,冲他露出微笑。 而站在阿盖尔夫人身边的月亮在发现谢星辰的第一时刻潜入了黑雾之中。 谢星辰瞥了一眼门后来不及藏进黑雾的愚者,冲他点了点头:“你好,苏格先生。” 愚者:“…………”硬着头皮装作不认识也只能显得他非常愚者,但他就这么承认的话也很愚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星辰没有理会惊诧的愚者,大步走向阿盖尔夫人,走到近处才发现,这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人好像……有点高啊。 但他没放在心上,拉开高脚椅熟练地坐在吧台前,摘下鲜血淋漓的手套,笑了笑:“美丽的老板娘,来杯跟你一样烈的酒。” 阿盖尔夫人缓缓眨动纤长的羽睫,像是陡然张开的两把扇子,她眼睛是深红色,像是宇宙深处的星辰,迷人又深邃。她弯下腰,指尖抚摸谢星辰的脸颊说:“酒?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谢星辰摇了摇头,笑得阳光开朗:“您可以为我解答疑惑吗?” “当然可以,可惜这不是我的责任。”阿盖尔夫人笑的时候,嗓音低低的,谢星辰不知怎地听出了一丝男性的沙哑,有林莉在前,这里人的性别都成了值得深究的地方,但无论这位夫人是男是女,她都足够令人惊艳,而谢星辰喜欢长得漂亮的人。 “令人遗憾,看来只能等苏格先生的解释了。”谢星辰瞥了一眼被黑雾笼罩,藏也不是,露也不是的愚者,握住阿盖尔夫人的手,在手背上虚虚落下一吻,“比起他,我更期待由您这样美丽的人为我解答。” 愚者:“……!!!” 愚者拿手杖顶端的宝石敲了下谢星辰的手背:“先松手,别对阿盖尔夫人动手动脚。” 谢星辰礼貌地收回手。 “莫名其妙来到这样的地方,你不害怕吗?我看你像是对一切都很熟悉,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酒馆,”阿盖尔夫人在酒架上挑选她认为适合谢星辰的酒,随口和他闲聊,“还有你在外面经历的一切,你看你的同伴,他们都快被吓疯了,你有些冷静过头了。” 谢星辰撑着下巴,享受地看着身材凹凸有致的美艳女人身姿款款地给自己调酒:“我是个很特殊的人,我想这也是这场游戏会选中我的原因。” “神秘和不可名状的东西对我来说不是恐惧,而是兴奋。死亡对我来说,更不是什么好惧怕的东西。我是个狂热的恐怖爱好者,为此,我看过不少的恐怖作品,小说、电影、电视剧,恐怖密室……所以,无论看到什么,我都不会太过惊讶,至少到现在都是可接受的范围。”谢星辰挑选了一个合适的说辞。 阿盖尔夫人调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眼看向愚者,愚者在黑雾中保持了沉默。 愚者:“……”我也不清楚啊! “有趣的爱好,”阿盖尔夫人将一杯深蓝色搀着几抹血丝一样鲜红痕迹的酒推到谢星辰的面前,“希望你会喜欢。” “谢谢。”谢星辰取过酒杯饮了一口,辛辣味在喉咙间滚烫,他感觉到自己喝进去的不是酒,而是无数只密密麻麻带着刺的触手,正不断地戳刺着他的喉管和食道,他甚至在喉口感受到了微妙的血腥味,可在频繁的刺激中又有一种特殊的、令人兴奋的感觉。 “你真可爱,”她贴过去,舔掉谢星辰唇角沾上的酒液,紧盯着谢星辰的脸庞,眼底的猩红色变得更加明显,连嗓音都变得更加低哑,声线里的男性特征明显到让谢星辰无法忽视,她舌尖缓慢地在唇瓣上舔舐了一圈,“确实烈了一点,要我为你调一杯新的吗?” “恐怕条件不允许,”谢星辰遗憾地说,“旁边有人盯得双眼要冒出火来了。” 愚者:“……?!” 谢星辰莞尔:“作为不速之客,我应该没有这么多闲暇时间在这里享受您的美酒,也许下次我们可以约在别的地方。” 阿盖尔夫人怔了一下。 谢星辰站起来,贴在阿盖尔夫人耳边说:“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打扰的地方。” 阿盖尔夫人的胸腔震颤了一下,她无法忍耐地大笑起来,轻巧地坐上吧台,丰腴的身段和柔美的曲线都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她伸长手臂搂住谢星辰的腰肢,让谢星辰的头埋在自己丰满的胸口。 谢星辰感觉到冰冷的皮肤正紧贴着自己的脖子,颈部的动脉上宛如被阴冷的手术刀扫过,眼前美艳夫人的皮肤温度冷得不可思议,而被她拥抱的时候,像是被巨大的海洋章鱼缠住了身体。 而他目光扫过吧台之后,那下面不是意料之中的地板,而是一团深沉弥漫着的黑雾,藏在黑雾之下的阴影正不断扭曲着。 阿盖尔夫人的长裙覆盖了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美艳女人 第11章 第 11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幽绿色的裙摆与黑雾几乎融为一体,谢星辰无法窥探那长裙之下到底是人类的双足还是什么不可窥见的诡秘存在。 拥抱着他的阿盖尔夫人将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耳廓上,细密的绒毛被温热的呼吸扫过,让谢星辰脊背发麻。 “我开始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了,”阿盖尔夫人在他耳边说,“虽然这不符合规定,但我想给予你一些小小的帮助。记住一句话——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藏了起来。” “时间紧迫,阿盖尔夫人,我们应该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纠正错误,”一柄银色手杖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愚者挤入两人之间,“而且——”愚者的声音里带了些警告,“他不是您的食物。” “这就开始袒护新兵了吗?”阿盖尔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她紧紧盯着谢星辰,“如果他没能彻底完成遴选的任务,我会让他美丽的躯体成为我新的餐盘,我一定会很爱他。” 身体被放开,谢星辰嘴唇肉眼可见得惨白,这是人类体温骤然下降,心脏难以供血的表现。 愚者的手杖点在谢星辰的肩膀上,说道:“你该跟我回去了,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快乐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谢星辰的嘴唇慢慢恢复供血而变得饱满,他遗憾地看着阿盖尔夫人。 愚者嗤了一声:“死亡的瞬间更加短暂。” 谢星辰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他跟在愚者的脚步后面,周围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有一个疑问。”谢星辰突然开口。 “……”愚者神色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里的一切都超出常理,在结果下来之前,他不应该和这里有过一丝一毫的牵扯。不过……稍微替他解答一些微不足道的疑问也没有关系,反正离开后,有关这里的记忆都会被清除。 “你问吧。”想通这点,愚者的回应变得轻松自如。 谢星辰无比疑惑地问:“阿盖尔夫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她的胸部很真实,但她有明显的男性声线。” 愚者:“…………面对无穷无尽的诡异,这就是你的疑问吗???” 谢星辰:“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疑惑的吗?” 愚者面无表情,显然并没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 他带着谢星辰走向青铜大门,谢星辰闲庭信步地拖动着那只巨大的怪物。 大门内侧从顶端流淌下来深沉的绿泥,覆盖了其上雕刻的符纹。 谢星辰抬头去看,环绕在那些诡谲的图案和纹雕周围的文字扭曲盘绕,和沈冰轮留下来的文字应该属于同一体系。 …… 布满淤泥的青铜巨门在眼前被推开,谢星辰听见了海浪翻滚的声音,却也看见了风雪被吹进门缝,不知道是听觉还是视觉欺骗了自己,他被愚者推出大门的一瞬间,一切有关这里的记忆都消失不见。 谢星辰站在林间雪地,看着巨犬庞大的身体,歪了歪头。 咦? 他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却又似乎没有什么断掉的记忆…… 好奇怪。他低声喃喃,下意识再次扯住巨犬的皮毛时却扯不动了。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两秒,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情——这怪物的体型可不是他能轻易拖得动的。 可他感觉自己似乎拖动过,都没费劲。 制作手臂的材料还没弄到呢,谢星辰想到这儿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拖动那怪物了。 嗯……好像是因为,既然不知道需要的手臂究竟是什么,那就全都带回去好了。这样省事方便的做法的确是他的风格。 可现实很残酷,他没能拖动。 谢星辰叹了口气,在大雪之中研究起巨犬身上能被做成手臂的部位,耳尖敏锐地动了动,他听见背后草丛里传来窸窣声响。 一回头,一股凌冽寒风扑面而来,一只体型硕大的巨熊张开血盆大口,迎面兜下一爪子。 谢星辰反应极快地向旁边撤开步子。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关的“规则”在哪儿。 正如“苏格会告诉你”“睡得安稳点”“去除草”这些事先通知的规则,眼下,去取骨头这一步的规则正是之前他看到的提示牌——野熊出没,请小心。 什么庞大的、奇形怪状的巨犬就是个骗人的靶子。 这头灵活的、蛮横的、发着疯的熊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投放在怪物身上时,从角落里冲出来发起突袭。 重点在这呢。 谢星辰了然,活动了下冻得僵硬的手指,迎面对上这只暴躁的野熊。 …… 身上被喷溅了滚烫的血,谢星辰总算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之中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他哈出一口白气,短靴踩在熊的肚皮上,研究起来苏格要的“制作手臂的材料”到底是哪一部分。 就在这时,幽灵一样的猎人打扮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儿出现,一张铁青的死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木然看着他:“你杀了那个怪物,做到了其他猎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身上最珍贵的物品将由你获得。” 说着,他机械化地走到熊的尸体旁,用一把反射着寒光的短刀熟练地解剖着尸体,取出一节惨白的骨头。 他仰头看着谢星辰,不发一语地把骨头递了过去。 谢星辰:“……” 谢星辰接过骨头。 那人又低下头,继续剖解,取出淌着鲜血的滚烫内脏大口大口地吞吃起来。 谢星辰胃里一阵难受,他避开目光,看向森林边缘,他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但当他大步走过去,站在覆雪林地间,万籁俱静,就连远处猎人的咀嚼声都变得轻微。 他的脚步停在这里调转回去,因为潜意识告诉他,再往前走也没什么意义。 …… 马车铃铛声响起,送灵人驾驶马车来到谢星辰面前。 黑皮棺材似的马车车门在眼前打开,谢星辰带着骨头乘上马车。 直到回到小屋,马车才再次停下。 谢星辰推开木屋的门,林莉肿着一双眼睛哭嚎地扑了过来:“谢谢,呜呜呜,他把N的脸都砸烂了,我们马上都要死了呜呜呜呜呜。” 呜呜个头。 谢星辰推开他,看向房内。 把酒鬼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的中年男人脸色难看地坐在角落里。 谢星辰往酒鬼脸上一瞥,那张脸确实被砸得很恐怖,不光是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连头骨都被砸得变形了,惨不忍睹。 “没事的,”谢星辰张罗道,“给他挖个坑埋了吧,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位大哥也会做木偶,不需要他了。” 就在这时,死掉的苏格突然睁开眼睛,他脸部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眼眶几乎挤在一起,一双眼睛扭曲地直视过来,看得林莉惊声惨叫。 “卧槽,他活了?!” 中年男人快疯了,一次又一次刺激让他几近崩溃。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死了一地,死了的又他妈的活了!这是什么狗屁世界! 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酒鬼扭曲变型的脸逐渐复原,乱七八糟的胡子挡住了大半边面孔,一双眼睛逐渐恢复神采。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扭动脖子时逐步复原的骨头咔咔作响:“都围这干什么?我只是睡了一觉,嗯??我的脸上怎么这么痛……?” 谢星辰:“你的错觉。” 苏格瞪着谢星辰:“刚才你说谁死了?要把谁埋了?” 谢星辰:“我的心死了,我要把我的爱情埋葬。” 酒鬼:“……???” 林莉:“…………” ……皮这一下你还挺来劲。 苏格已经懒得搭理谢星辰了,而谢星辰在看到苏格脸变绿的一瞬间也得到了满足和快慰,于是谁也没再提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没被追究责任的林莉长出口气,压在心头的恐惧散去一点这才意识到,刚才谢星辰一直挡在自己面前,如果N突发什么情况,要找他们算账,也会是谢星辰率先受到攻击,其实他一直在保护他们。 他抿了抿唇,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偷偷地瞥了谢星辰一眼,问道:“哥,你拿到手臂的材料了吗?” “喏。”谢星辰把骨头拿出来,问苏格,“这个行不?” 苏格阴着脸点了点头,从谢星辰手中接过骨头,随手放在桌面上,他又倒回自己的王座,翘起腿说道:“还差最后一件东西。” “还没齐啊,不是齐了吗?”林莉没反应过来,一个个清算,“我们之前去拿了头发,眼球和皮肤也被送回来了,刚才又取了手臂,嗯?” 谢星辰和林莉齐齐看向中年男人,林莉问道:“你的花布呢?那不是最简单的东西吗?” 男人紧咬着牙,死活不肯开口。 “怎么回事?”林莉皱眉,有了谢星辰在身边,跟之前判若两人,大声质问道,“你的花布呢?” 男人依然不吭声。 林莉气得哼哧喘气:“我们这么拼命,你就连一句话也不肯说?” 谢星辰看了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支棱着脸往窗外一片沉沉雪色上看,从密林回来开始,他脑海里就回荡着一句话“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藏了起来”,是谁跟他说的这句话?好像是个男人?不对,又好像是个女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可靠线索吗?能听吗?是人话吗? “哥!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说什么?”谢星辰反问道。 “他去了一趟布料店,什么都没带回来,还一句话不说,哪怕他没拿到,想让我们去拿,告诉我们可能发生什么,我们也好做准备。但就是死不吭声!哪有这样的人啊!” 谢星辰“哦”了一声,扫了一眼男人。 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有自己的计较和打算,也许他已经拿到了东西,但出于某些原因没有交给酒鬼,也许他拿布料遇到了一些不能说出口的阻碍……但无论哪种,都不是语言能动摇得了的。 所以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谢星辰坐回酒鬼身边,问酒鬼:“找齐所有材料之后要我们干什么?” “当然是给贝尔组装起来。”酒鬼喷出一口酒气。 我信你个鬼。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去,而是拎着个酒瓶懒散地看着他们。 谢星辰察觉到,苏格虽然有伪装,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次数比其他人都要多,他在观察自己,可苏格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格观察着谢星辰,不敢百分百确信谢星辰已经忘了塔罗酒馆里发生的事情。 能被选入这场游戏的玩家多少有些觉醒的灵性,拥有一些超乎常人的能力,体质上的,精神上的独特的异能。 当他们觉醒的灵性和塔罗的灵性产生共鸣时,世界线的边界会被模糊,两个世界就会因此产生一定程度的融合。 他们就是靠着这种方法让自己前往酒馆。 但在被塔罗赐予力量之前,同频的概率微乎其微,他始料不及,才让谢星辰钻了空子。同频导致的后果是重力和质量的变化,所以谢星辰才能那么轻易地拖动那只巨大的野兽,而在同频结束以后,谢星辰自然而然地失去这种能力。 他也确实没能搬动那只怪物。 可事实真的只是如此吗? 苏格缓缓闭上眼睛,琢磨着这场游戏里快变成汪洋大海的水分。 第12章 第 12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谢星辰见酒鬼苏格摆出了万事不管的架势,拎起义愤填膺,还要跟男人吵出个一二三的林莉的衣领,带他回房间。 林莉气成河豚,怒道:“就让他这么赖下去?” 谢星辰说:“晚上别睡。” 林莉顿时毛骨悚然:“什么意思?” “我感觉他会做点什么。”谢星辰关上门,靠坐在椅子上,他坐得吊儿郎当,晃悠着椅子,只有一条椅子腿尖立在地面,保持着微妙而稳定的平衡。 林莉追问道:“做什么。” “不知道,”谢星辰摇头,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直觉,我直觉一向很准。” 林莉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踱步,地方很小,他几步就是一个来回:“要不现在就去把他捆了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再逼问个结果,我就不信他是根硬骨头。” 林莉觉得谢哥是真沉得住气,可他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前一次游戏的失败经历告诉他,时间紧迫,现实也非常残酷,根本容不得他们现在这种静坐在这里,被动得等待一个变化和一个结果,他得做点什么。 “我们也得做点什么,不能干等着。”他烦躁地加快踱步。 谢星辰看向林莉,一时没说话,林莉没得到回应,转头去看谢星辰。 两人视线不期然对上,林莉心里一跳。 谢星辰的瞳色很淡,平素总是漫不经心地垂着眼,要么就是挂着戏谑的笑意,配合那张皮白唇红的漂亮脸蛋,看起来像是打小锦衣玉食砸钱养大的富贵公子哥。可他的清俊里没有高不可攀的矜贵,反而有种让人安心的温和亲切。 但一旦抹去唇角的弧度,藏起眼底浮着的薄光,就会显出一股出鞘冷锋般的锐利,那是孤崖上悬着的青松,被霜雪覆了枝头,寒意迫人,能打消人一切心头的冲动和狂热。 林莉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移开目光,安静地坐在床沿。他知道,现在,等待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屈起双腿,环抱住膝盖,偷偷打量谢星辰,见他懒散地坐在岌岌可危悬着的椅子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晃,对平衡的掌控能力好得不可思议。 他又回想起在塔楼里,谢星辰的身体素质也是超越寻常人得好,身体异常柔软,灵活性也不一般,可以轻松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跟自己一样,都有不同寻常的特异点。 林莉先试探着轻声问道:“哥,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来这个世界?” 谢星辰发出嘁声:“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人吧。” 林莉:“……”我竟无法反驳。 林莉扁了扁嘴,又试探地问:“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谢星辰淡淡地“哦”了一声,张口就来:“我对恐惧有渴望。” 林莉一怔:“渴望?” “对,我能感受到恐惧,也会因恐惧产生特殊的情绪,但某种……你可以理解成更激烈分泌的肾上腺素让我寻求更多的恐惧刺激。这是一种被别人定义为危险的人格,可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危险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谢星辰说这话的时候,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他眼神清澈又冷静。 “理智中疯狂……”林莉低喃出自己的感觉,这明明更恐怖好不好…… 他神秘兮兮地说:“那我也告诉你一点我的秘密,你之前不是说我晚上醒过来说了什么话吗……其实我那会儿还在梦里,我、我好像能做预知梦。” 谢星辰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林莉说:“你还记得我曾经喃喃的那个匣中人偶吗?那就是我预知梦的内容。我会在梦里感知到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非常随机,而且大多都是我无法理解的只言片语。有时候会梦见某个陌生人,他第二天只是跟我擦肩而过就再无交集。” 谢星辰理解了下他的意思,说道:“大概就是……你做梦梦见了一串数字,你以为是电话号码,其实是彩票中奖号码?” 林莉:“…………真是给了个通俗易懂但令人悲痛的解释。” 谢星辰站起来,把林莉推倒在床上:“今晚你得睡。” 林莉懵了:“啊?” “你刚才给了我启发,”谢星辰说:“也许你能再做一个梦。” 林莉:“……这我怎么睡得着?!你都提醒我了,得一直提防那人行动。” 谢星辰:“我可以帮你,人工助眠。” 林莉:“?” 谢星辰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林莉花容失色:“你说真的?” 谢星辰手起刀落,敲晕林莉:“晚安。” 林莉:“…………” 这他妈的,做个人吧!!! 林莉睡着之后,谢星辰把他拖到床上躺正了,随手勾上被子给他盖上,又慢吞吞地挪到自己的椅子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便找了个地方暂时隔着。 房间的灯光准时熄灭,四周围一片黑暗。 林莉沉重的呼吸声越发明显。 谢星辰把手探入口袋,摸索着从花坛里捡到的那枚胸牌,手指沿着起伏的纹路勾勒出“沈冰轮”的名字,反反复复。 他闭上眼,沉沉地长出口气。 ——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选来这里? 他也想知道答案。 …… 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齿轮转动的声音,机械与机械的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响。 是那个人偶。 谢星辰屏住呼吸听着屋外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停留在门口,房门响起叩叩的敲击声,随后,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起,谢星辰胳膊上起了一身生理性的鸡皮疙瘩,他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出去把那玩意拆了,免得总是用这种让人牙根酸倒的方式出来闹鬼。 “谢谢……你睡着了吗?” 与此同时,背后躺在床上的人也开始闹了起来。 谢星辰回应道:“睡了。” “你真幽默,”林莉用傻里傻气的声音回应,“你没睡,你刚和我说话了。” 门外敲击声频率越来越快,谢星辰的背后一阵阵发凉,一道目光紧紧地锁定他,他感觉自己此刻仿佛被前后夹击。 “你听见了吗?”林莉仍在不遗余力地发问,谢星辰还没摸清他这“梦境占卜”的套路,含糊地回应道,“你觉得我应该听见吗?” 林莉沉默下来,谢星辰感觉到背后被盯视的锋芒变得更加锐利。 他突然带着哭腔说:“我想回家。” 谢星辰怔然,他回头看向林莉。 他依然是一副女孩子的打扮,长长的头发遮掩着年轻稚嫩的脸庞,眼泪从闭着的眼睛流了下来,满脸泪痕,他仍在睡梦中,又哭着说了一句:“哥,我想回家。” 谢星辰陡然握紧了拳头,身体小幅度颤抖起来。 “不要窥视我。” 就在这时,林莉突兀得冒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嗓音莫名地带有少女的甜美,跟他伪装出来的声音很像,却有不同的味道。 谢星辰闭上眼睛。 林莉又说:“不要窥视我!” 他向谢星辰扑了过来,“不要窥视我!” 谢星辰睁开眼睛,直视过去。 林莉安静下来。 谢星辰一直看着他,说:“知道了,睡吧。” 林莉点了点头,听话地倒回床上,没多久,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敲门声和磨人的刮擦声也在此时消失,门外脚步声再次响起,往别的地方去了。 疲惫感上涌,不可抑制的困意让谢星辰脑袋一片混沌,他用力咬了下舌尖,摸出口袋里的折叠刀,在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疼痛让他脑袋清醒过来,但几乎不可抵抗的困意依然束缚着他的行动,他在半睡半醒中专注地听着走廊里的声音。 “真是令人惊讶的意志。”看似昏睡的“苏格”正在用灵感观察着几人的反应,他没想到谢星辰会用这种疯狂的操作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这无疑是正确的选择,也是非常危险的选择。 血气对灵秘物有特殊的吸引,今晚毫无收获的怪物有很大可能会在血气的吸引下再次行动。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声音,谢星辰皱起眉头,好像又有什么走在走廊上,只不过与之前充满存在感的脚步不同的是,这次的脚步非常轻,轻到似有似无,很难捕捉,只有细微的几声微不足道的轻响,随后,他突然听到一声脆响,似乎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然后咣当一声钝响,声音之大,让谢星辰一时很难抉择要不要自然而然地从装睡的状态中醒过来。 背后,林莉睡得像死猪,不为所动地打着鼻鼾。 谢星辰:“……” 看来这动静还不够大。 可他确实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猫眼不能用,一旦往外看可能就会被规则抓住,谢星辰琢磨了下,直接开门。 而就在他开门的时候,房门被砸响,门外响起男人焦躁恐惧的声音:“你听见声音了吗?!醒醒!别睡了!你们听见声音了吗?!” 谢星辰打开门,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走廊里亮着微弱的燃气灯,中年男人喘.息.粗.重地说:“刚才那声音你听见了吗?是不是玻璃震碎的声音?我刚才瞥见地上一地碎玻璃。” “灯什么时候亮的?”谢星辰问。 “不知道。”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我听见声音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没敢出去,但是……我害怕……万一有什么东西闯进来,我们待在房间里就是等死。” 谢星辰多看了他一眼,男人眼底狂乱,眼眶上布满鲜红的血丝,就连额头上青色的血管都依稀可见,紧绷着精神状态。 “怎么了?”林莉这时候才醒过来,茫然地看着他们。 “没事,”谢星辰叮嘱道,“我出去看看,你把房门锁上,我喊你的时候再开。” “……”林莉睡得太沉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谢星辰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木木地点了点头。 “走吧。”谢星辰跟中年男人走出去,背后传来房门上锁的声音,他从墙壁上拿下一盏燃气灯提着往客厅走。 灯光晦暗,他知道这里应该有什么机械装置在操控这些燃气灯,酒鬼陷在躺椅里睡得比林莉还死,冷风就从他头顶呼呼往里灌,吹得他胡子和头发一起凌乱,毛发上披了一层冰霜。 谢星辰抬眼看向一旁大敞的窗户。 地面凌乱散着一地玻璃,反射着冰冷的光,谢星辰走到窗边,发现掉落在窗外的玻璃碎片比掉落在屋内的多很多。 这证明窗户是被从内侧打破的。 是有人跳窗跑出去了? 背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0921:00:00~2022-01-16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薄老师九分甜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兽、岑今卖外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尹钰12瓶;汤圆10瓶;琛子深、amohhh5瓶;38299794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 13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谢星辰回头,看到一道阴影正面劈了下来,中年男人面目狰狞地拿着一把斧头冲他劈砍下去。 斧头尖端卷了刃,仍然散发着迫人的寒光,近在眼前的刹那,谢星辰动作灵活地向旁边让了一步。 男人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也能让谢星辰躲开,还没来得及有后招,手腕就被猛然抓住,向下用力一折,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男人惨叫一声,丢掉手中的斧头,他想挣开谢星辰,却被一脚顶在腿窝,往前一步跪了下来。 “不——” 他剧烈挣扎着。 谢星辰手臂上被折叠刀划开的伤口在动作的时候又裂开,鲜血淌下来,但他没在意,顶住男人的脊背,强迫他脸紧紧贴着冷冰冰的地面。 男人含糊不清地疯狂地喊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你拿斧子砍我,还问我想干什么?”谢星辰更用力地掰住他的胳膊,接连嘎嘣响了好几声,那声音太清脆了,把男人吓得不敢乱动,紧贴着地面的嘴巴歪斜,淌出一道道口水。 “放、放开我——” 谢星辰问他:“为什么袭击我?” 男人死咬着牙不吭声。 谢星辰更用力地掰着他的胳膊,男人惨叫着喊道:“我没想杀你,我想杀那个女的——但是你让她锁门,我只能杀你了!” “为什么要杀我们?” “得死一个——”男人痛苦地说,“想要花布必须得死一个。” 谢星辰皱眉:“说清楚点,别断断续续的。” “你和我联手去杀了她!她死了我们就能凑齐所有的部位!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啊!花布,是用来——”男人脸色突然一变,他猛地战栗了一下,“你听见了吗?” 谢星辰没应声,他比男人更早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 他屏住呼吸,在喘息中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壁橱上。 那里面放着尚未组装完成的机械少女。 而此时,壁橱的履带正吱吱吱地滚动着,壁橱的门在他们眼前一点点地被向外推开,缝隙越来越大,露出里面残缺不全的机械少女。 她歪斜着脑袋,缓慢而僵硬地从壁橱里走出来,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仅剩的那只眼睛在眼眶里疯狂转动,最终向下一沉,紧锁在谢星辰的伤口处。 谢星辰心里一沉,立马明白可能是自己的血液再次激活了应该沉睡的少女。 房间里,中年男人被这一幕激得又开始剧烈挣扎,谢星辰松开压覆他的力量,他立马爬起来就跑。 ——“不要窥视我”。 谢星辰回望少女,坦然而磊落地和她对视:“晚上好,小姐。” “你,在,看,我。”少女的嘴巴开合,谢星辰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机械零件,大大小小的齿轮排列齐整,有井然有序的美感。 “是的,小姐。”谢星辰说,“我在看着您,您很美丽。” “……”少女和他对视着,过了片刻,眼球再次滚动,锁定了飞奔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逃窜中回头看过来,正对上少女逼视过来的目光,他大叫一声,立马转头向房间跑去,但下一秒,身体瞬间停下所有动作,他感觉自己的内脏在身体里翻涌,四肢不听使唤,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迅速膨胀。 随后,他的肢体被无形的力量向四周围拉扯,和第一天晚上死在这里的人一样,肢体七零八落,四分五裂。 狭窄的过道上,四周围墙壁沾满鲜血,内脏淌了一地。 少女的眼球又转动回来,看向谢星辰。 谢星辰坦然地直视回去,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少女没说话,她一直凝望谢星辰,在对视中倒退回壁橱,机械运作的声音再次响起,履带把少女送回原本的位置,直到壁橱的门再次阖上,缝隙在眼前消失,谢星辰才移开目光。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跳在解放之后不可抑制地快猛烈而快速地跳动,他坐靠在茶几上,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他扶着湿漉漉的额头,用力收紧口袋里握住铭牌的手。 谢星辰的指尖感受到尖锐的刺痛,意识渐渐平复下呼吸和紊乱的心跳。 在刚才那个瞬间,他感受到了悬在眉间的死亡的恐惧,比之巨犬带给他的威胁还要强烈。 灵秘物——匣中人偶。 他突然想起林莉在梦中呓语的东西,目光紧锁在壁橱上。 大概那就是灵秘物,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非凡力量。 谢星辰尽量避开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敲响房门。 林莉警惕得像是只兔子:“谁?!” 谢星辰道:“我。” “对暗号!”林莉早有准备,立马说道,“我们去给维斯太太送命的时候,她请我们吃了一顿什么样的晚饭?” 谢星辰挑了下眉头:“还有这好事?” 屋内安静片刻,房门在眼前打开。 林莉一本正经地说:“确实没这好事。” 可惜,他正经的脸没多久就变得扭曲——在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的时候,林莉捂住嘴巴惊叫一声:“怎么回事?我操!” “那个木偶师死了,”谢星辰说得非常直白,“被橱柜里面的东西杀了。” “就是我们要拼起来的那个?她能杀人?”林莉崩溃地说,“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拼她?” “因为规则要求,”谢星辰走进房门,他坐上椅子,背过手,舔了下伤口处淌到皮肤上的血,抬眸看向林莉,笑了一下,“小姑娘,你救了我。” “别叫小姑娘,谁是小姑娘,”林莉撇了撇嘴,“什么叫我救了你?” “你的预知梦,”谢星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林莉,“你在梦境中嘀咕了一句,不要窥视我。” “哦……”林莉一头雾水,瞪着无辜的眼睛,“我母鸡啊。” 谢星辰从床单上撕了一条破布下来临时处理伤口,对林莉说:“之后应该没事了,睡吧。” “这哪还能睡得着……”林莉想帮谢星辰,结果发现他包扎的手法很熟练,于是老实地坐回床边,问道,“那男的招什么了吗?” “没来得及,只说要花布的话必须得死一个。” 林莉眼神晃动了下,忽然瞪直了眼睛:“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你去拿手臂的时候,他想杀那酒鬼,咆哮着说一定要死一个人。啊,他是不是见杀不死酒鬼才选择杀我们?” “有可能,”谢星辰头也不抬,“明天我们带着他的尸体去看看。” “尸体?” “门外这一堆都是他的尸体。” 林莉:“……我不想碰。” “我也不想,”谢星辰耸了耸肩膀,“还好苏格会帮我们收拾好,那天早上的尸体就是他收拾的。” 林莉捂着额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他躺在床上,试图入睡,但怎么也睡不着,反复辗转了一会儿,蹭的爬起来,闹鬼似的直愣愣地坐在床边。 他摸索着看向谢星辰的方向,小声问:“哥?”见谢星辰没反应,嗓门抬高了点,“哥!” “哥!” “哥?” “哥你睡了吗哥?” 谢星辰:“还闹呢?” 林莉:“是我本人。” 谢星辰笑了笑,他嗓音低低的,因为缺乏睡眠,有一丝沙哑,带着尾音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没啥……”林莉小小声说,“睡不着,我们聊聊天?” 谢星辰动了动,他坐起来,双手环胸,脑袋上仰,后脑袋抵在椅背上,开始晃悠椅子:“聊什么?” “不知道,”林莉也很茫然,“瞎聊呗,”他寻思了会儿,找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有问题的?” “什么时候啊……这哪儿能记得?”谢星辰懒洋洋地说,“我这毛病属于天生的,打从一出生就这样,从骨子里头的叛逆,不过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他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浑说:“你想想看,情绪这回事,不就是神经性反应,有些人遇见危险了会哭会怕,有些人看见血腥暴力会恶心也会兴奋,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不就够了?” 林莉瘪了瘪嘴,他也不想把这异于常人的事情看做是问题,可“异于常人”这件事本身就是问题——至少在大多数人的眼里。 “说实话……”他耸拉着脑袋,像是只委屈的仓鼠,“最早发现的时候,我还挺兴奋的,寻思我这是拥有了什么超能力,预知梦诶!多酷啊哥!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多牛逼,可没一个人信我,这预知梦还时灵时不灵的。到后面我就不愿意提了,离谱的是,我哥都不信我,亲哥。” “你还有个哥?”谢星辰抬了下眼皮,又闭了回去。 “有啊。”林莉不自觉拔高了点声音,“比我大三岁,天天欺负我,我一直在想既生瑜何生亮,我妈怎么这么想不开给我生了个哥。” 谢星辰笑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林莉听他笑声里有了几分温柔:“关系弄错了吧?你哥比你早生。” 林莉哼了一声,情绪又低落下来,“来这儿之前正好是我生日,他给我买了一台新的游戏机,我还没开始玩就被弄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去……还没……还没谢谢他呢。” 他环着膝盖,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暗处谢星辰的轮廓,呜咽着说:“我还……挺想他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这儿之后我最想的居然是我哥。” 谢星辰沉默片刻,没什么情绪地说:“兄弟嘛。” 林莉眼眶湿润,他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好想回家。” 谢星辰想起刚才他满脸泪痕的梦语,心里沉甸甸的,面上不显山露水,嬉笑着逗他:“小姑娘又要哭了?” “没哭,别叫我小姑娘,”林莉抽抽噎噎地说,“就是想家了。” “再撑几天,很快就能回去了。”谢星辰没有提游戏结束后他们是否能顺利回去,这是一场假想的美梦,无论能否回去,对林莉来说都应该只有一个答案。 不然,那太残忍了。 …… 林莉聊够了天,像茧一样蠕动着躺回去:“困了,我要睡会儿,没准还能蹦出来一两句预言。” “睡吧,大预言家。”谢星辰说。 林莉闭上眼,喃喃道:“晚安……哥哥。” 谢星辰怔了下,他眼神闪烁,看向林莉,眼前一片漆黑,他在黑暗里看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他又摸进口袋,指尖摸索着铭牌上的名字,谢星辰用力攥紧,闭上眼睛。 时光跳跃到那年暑假,为了反抗暑假补课,他一边大叫着“傻逼放假了还留在学校!”一边利落地翻过学校外墙,差点跳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头上,两人四目相对,谢星辰本来能稳稳当当地落地,却因为这一眼直接滚到地上。 那人站在他面前,眼神异常冷漠地看着他,银边眼镜下的一张脸和他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谢星辰不觉得这一跤摔得丢人,散漫地坐在地上,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打量那张脸。 心想,还真他妈一模一样。 沈冰轮精致冷漠,孤绝骄傲,是天之骄子。 而他谢星辰跳脱懒散,不学无术,一身无人能攀折的逆骨。 一样美丽如钻石的脸庞,一个是雪山凌霄处高不可攀的浮云,一个是沼泽中饱满绽放的荆棘玫瑰。 这世界上没有这么荒唐的一对兄弟。 可他们是兄弟。 沈冰轮叫他哥哥。 第14章 第 14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次日一早,两人被房门砸响的声音吵醒,谢星辰睡得头发凌乱,他打了个哈欠,看向推门而入的苏格。 “早安,宝贝。”谢星辰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苏格:“?” 苏格瞪他一眼,说道:“收拾一下该出发了你们这两个懒鬼,贝儿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你们今天必须要将贝儿的衣服带回来!” 谢星辰瞥了一眼门外,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他走去客厅,看到地面放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中年男人的尸体。 “贤惠的好男人,如果你肯把胡子剃掉,露出你英俊的脸庞的话,我一定更爱你。”谢星辰随口调戏了一句,不管苏格变绿了脸,潇洒地去盥洗室简单洗漱。 他出来时,门外正好响起送灵人的车铃声。 “我们会早点回来的,”谢星辰戴上皮手套,冲苏格挥了挥手,“希望到时候家里能有一顿丰盛的早餐。” 苏格:“别希望了,没有的。” 谢星辰露出楚楚可怜的委屈神色,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只被遗弃的漂亮小狗,苏格有一瞬该死的心动。 可好在谢星辰点到为止地收了表情,恢复了平时散漫不羁的神态。 回想那短暂的心动,苏格想掐死他。 谢星辰轻松地拎起足有成年男人体重的尸体袋,和林莉一块上了马车。 送灵人依然沉默着不说话,两人闭眼补眠,直到马车停下来,送灵人冰冷而不似人类的声音响起:“布莱妮的布料铺子,到了。”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眼前是一片黄花铺满的小花园,中央挤开一条只允许一人通行的道路,而在道路的尽头是一个两层楼高的小教堂,弧形圆顶,砖瓦雪白。 花园里,耸立着一排白色石砖耸立的墓碑。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蛋糕长裙里的女人举着一把伞静悄悄地伫立在门口。 谢星辰打量着她,她个子不高,身段纤细,看起来像是个少女,面容被伞面挡住了,让人一时看不清楚。他记得之前男人被送来这儿没多久就嚎叫着想离开,一定有古怪的地方。 林莉藏在他背后,跟着谢星辰亦步亦趋地走上前。 “您好,布莱妮小姐,”谢星辰向少女打招呼道,“是苏格委托我们来取可以做成衣服的布料。” “讨厌的苏格,”少女声音甜美娇俏,像是腻在蜂蜜里,“总是不提前告诉你们详情,每次来人都要哭嚎着惨叫一会儿。” 她抬起伞面,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你们会叫吗?” “啊——”林莉配合地惨叫了一声。 “又叫了,”布莱妮的语气里满是嫌弃,她将头转向谢星辰,那张没有五官的,宛如一张皮面紧紧绷住的脸笔直地朝向谢星辰:“你不叫吗?” 谢星辰反问道:“为什么要叫?” “我没有脸呀,”布莱妮咯咯笑着,“他们都害怕我。” 谢星辰不以为然地抬了下眼:“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拿到布料?” “我想要你的脸,”少女撒着娇说,“你长得真好看。” “很遗憾,我不是个不要脸的人。” 林莉察觉到少女不存在的目光似乎转向了自己,忙捂着脸说:“我也是个要脸的人。” 少女笑得很开心,连举在手中的伞都在颤抖:“你们真好玩,只是一个玩笑,不要紧张。请跟我来。” 少女不再提起要不要脸的事情,转身走进背后的教堂。 谢星辰跟了上去。 教堂不大,穹顶镶嵌满了彩绘玻璃,使得屋内的灯光更加晦暗。 墙壁上的燃气灯光芒不甚明亮,映出一地斑驳的光。 祈祷的石像被藏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出来似乎是个女性的轮廓。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口敞开的棺材,里面铺开一张纯白色的布匹。 干净、纯粹,宛如刚洗练出来的白纸,又如圣子一般无瑕。 少女收了伞,随手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她走到棺材旁,端庄地介绍道:“我需要一具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新鲜的,尸体。只需要一个沙漏的时间就能染出你们需要的布料。” “我们只是要一件做衣服的布料,为什么要尸体?”谢星辰问道。 少女轻叹一声:“人类的灵魂会在死去之后仍短暂地寄宿在尸体里。这些灵魂被拆解了棱角,撇去了污浊的部分,是最纯粹,最干净的灵魂,也是最好的染料,可以染出最美丽的图案。” 谢星辰若有所思。 “如果没有尸体的话,你们也可以选择用自己印染布料,”少女声音甜美,宛如颂唱赞歌的圣女,神圣而柔软地说,“活人的灵魂藏污纳垢,更为肮脏,所以,在棺中,神明会拔除灵魂里的罪恶,倾听你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回响。” “一个沙漏的时间可拔除不了我的罪恶,所幸我们带了尸体。”谢星辰把手里的包裹递过去,随手打开系紧的活结。 “这是什么?”包裹里凌乱的尸块惹怒了少女,“我说了要新鲜的尸体。” “这就是尸体。”谢星辰不为所动地坚持。 少女驳斥道:“这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谢星辰道:“但它本质的确是尸体,你不能说他四分五裂了就不是尸体。你相信我,这样染出来的布料更好看,气味更香甜,我得到了神明的启示。” 他瞥了一眼阴影深处晦暗的神明,想了一下那是个什么东西,信口胡诌道:“一个美丽纯洁的神明需要这样的祭品。” 少女:“……” 林莉:“…………” 少女鼓起了脸颊,这让人清楚地看到她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有种瘆人的威慑力。 谢星辰丝毫不退让,露出温和的笑容,从容不迫地等待少女的决议:“你的灵魂会替你决定。” 好家伙。林莉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也就他有这个胆量跟这些恶魔讨价还价。 有那么好长一段时间,房间陷入难捱的寂静。 少女终于开口:“好吧,我答应你无礼的要求,你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你是对的。” 得到她的准许,谢星辰将尸块放入棺材,又将厚重的棺盖推合进去。 就在棺盖严丝合缝地闭合时,一个沙漏悬空在棺盖上方,时间开始无声走动。 “当沙漏漏完,你们就可以带着布料回去,希望它足够漂亮,能让神明满意。” “谢谢你,布莱妮小姐。” 两人坐在教堂一角,谢星辰瞥向教堂门口,看到布莱妮又站回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林莉小声说:“难怪那个男人要杀我们,是要一具新鲜的尸体。” 谢星辰没说话,他在思考。 林莉又问:“咱们那尸体真的行吗?虽然你讨价还价的样子好靓仔……” “不知道,”谢星辰摇了摇头,“你最好现在就祈祷我是对的。” 林莉:“……那还不如挑战一下沙漏呢!虽然棺材里是密闭空间,但既然是容器,本身有一定的氧气容量。” “我估算了一下沙漏的速度,大概15分钟会漏完,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希望?”谢星辰偏头看着他,眼里是深沉的笑意,“你看到棺材里的痕迹了吗?” “什么痕迹?”林莉压根不敢往棺材里多看。 谢星辰笑意更深,他凑近到林莉耳边,低声而温柔地道:“抓痕,人类留下来的抓痕。” 他没在吓唬林莉。 棺材里有很多狂乱的抓痕,外翻的木屑沾着血污,痕迹新鲜,可见有人曾经崩溃地在棺材里试图求生。 谢星辰两条手臂向后搭在长椅靠背上,懒洋洋地再次问他:“你觉得自己能在这个棺材里撑过十五分钟吗?” 林莉疯狂摇头。 谢星辰笑了笑,他垂下眼,试图想象了下棺材里的人所经历的事情——死亡的恐惧、肉.体的痛楚以及精神上的折磨……这十五分钟里发生的事情绝非常规概念,不然不会留下这些痛苦的抓痕。 光是看到这些抓痕,就能感受到棺材里的人所感受的疯狂、恐惧和压抑。 谢星辰沉声问:“还记得那个男人昨天发疯那会儿做什么事了吗?” “他在挠东西!”林莉立马回忆起那个令人浑身发毛的声音,“他被关进棺材里了?” “可他活下来了,如果是活着熬过十五分钟从棺材里出来,却没能拿到布料,这不符合规则。换个角度想,如果是想办法逃出来了……这是违反规则的行为,所以他没能把布料带回去。” “我不觉得他能有这种本事,”林莉面无表情地评价道,“如果他那样的人都能从棺材里逃出去的话,那大部分人都能做到。” 谢星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咂了一声,说:“懒得猜了,直接去问吧。” 他站起来,走到少女身边,他和少女并肩站着,看着满院子奶黄色的小碎花。 这些花朵脆弱柔软,不堪一折,如少女一般毫无防备地绽放。 布莱妮姿态端庄地哼唱着歌,节奏轻快,像是一首童谣,谢星辰仔细听她唱歌,听见布莱妮在唱:“贝儿,贝儿,真倔强,你的花园长得怎么样?银色铃铛,美丽贝壳,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唱完,她咯咯地笑着,双手在空中挥舞,蕾丝边的袖口里是两节藕白的手臂,舞动时,漂亮得像是起舞的天鹅,可偏偏,那诡异的动作,却让人忍不住往深里想。 就像是刽子手举起了铡刀。 谢星辰看向花丛中竖立着的墓碑,揣测她唱词里的深意。 “有什么事情吗,先生?”布莱妮问他。 “打扰了,布莱妮小姐,”谢星辰收回心思,直白地问,“昨天布料铺子来了个中年男人对么,本来应该由他取回布料,可他却什么都没能带回来,我想问他昨天做了什么。” “他?”布莱妮反问道,“他不是就在棺材里吗?你们带过来的那具尸体,是他的吧?” 谢星辰并不反驳,颔首承认:“是的,您很敏锐。” 布莱妮轻叹了口气,说:“他的确很奇怪,本来已经答应我要用自己印染布料,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苍白着脸反悔了。只是很短暂、很短暂的一会儿,他就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害怕得不得了。” 少女神圣地说:“有什么好怕的呢?只是要把灵魂里的污浊献祭给神明罢了,他会和美妙的事物融为一体。” 谢星辰皱眉:“短暂的一会儿?” “是的,”布莱妮说,“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躺进去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不难,送命而已。 谢星辰在心里吐槽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贝儿,贝儿,真倔强,你的花园长得怎么样?银色铃铛,美丽贝壳,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化用一首经典鹅妈妈童谣 第15章 第 15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问完后,谢星辰坐回去,林莉凑过去小声讨论:“听了你们刚才的话,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是不是可以预见什么东西?所以才知道棺材里可能发生什么。” “有可能,”谢星辰指尖轻点,他直觉认为男人的能力似乎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和你的能力不是有很大重叠?人设重复,这多没意思。” 林莉已经习惯了谢星辰说风来风的说话风格,臭不要脸地说:“他哪有我长得好看。” 谢星辰低头看了一眼他瘪下去的胸。 林莉捂着胸口,瞪向谢星辰:“再提胸就翻脸。” 谢星辰低低一笑:“假如说真的是预知,那也得有个预知的触发途径,你是梦境,那么他呢?他是什么?总不能,是死亡吧?” …… 沙漏走完,谢星辰一直在心里默数时间,撇去忽略不计的误差,沙漏完的时间和他预估的十五分钟差不多。 布莱妮走回棺材,轻松地推开棺盖,里面尸体莫名其妙得消失了。 反倒是铺在棺材里的那张白色的布料,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上面是凌乱的器官和组织,宛如用印染技术刻进了布料里。 “你是对的。”布莱妮欣喜地取出布料,在他们面前抖开,一瞬间,谢星辰看到男人的眼球和死前意图挣扎的手臂。 ——他正惊恐地看着他们。 布莱妮赞叹道:“真是非常漂亮的布料。”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没有五官的布莱妮是怎么“看到”这布料的模样还是吐槽她过激的审美。 “那么接下来,”布莱妮把布料递给谢星辰,“你们可以带着它回去了。” 谢星辰接过布料,就在这时,有条手臂从布料里伸出来紧紧握住谢星辰的手腕。 布莱妮欢快地笑着:“它很顽皮,新生的孩子都是这样,你要小心点。” 谢星辰掰过那只手,用布卷了起来,随后脱下大衣将整块布都包住,畸形的四肢仍旧在布料中不停挣扎。 他抱着那团衣服往外走,黑色的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门外,送灵人站在马车旁,向他们打开车门。 …… 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林莉一直提防着被包住的肉团,不敢眨一下眼。 谢星辰靠在被挡死的车窗边,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见他这模样,林莉问道:“哥,你在想什么?” “想些事情,”谢星辰正好借着和林莉沟通,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布莱妮小姐哼唱的那首歌,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林莉记性不大好,只记住了一句,“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谢星辰呵了一声:“还挺会记的,挑了个漂亮女仆记着了。”他重复了一遍,歌词和调子都分毫不差,“贝儿,贝儿,真倔强,你的花园长得怎么样?银色铃铛,美丽贝壳,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对,”林莉点头,重复道,“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谢星辰笑了起来:“可惜没有漂亮女仆,只有满园子的墓碑。” 林莉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 谢星辰:“所以这意味着什么呢?恐怕不是什么花园、女仆,也许那里是一个杀戮的血腥场。” 他双手握拳,摊开放在林莉面前,说:“我们横向对比。”他翻过左手,修长的手指展开一根,“花园。” 右手拳头舒展,也伸开了一根手指:“墓地。” 左手:“女仆。” 右手:“墓碑。” 左手:“棺材。” 右手:“刑具。” 他偏着头看向林莉:“所以呢?” 林莉震惊地看着他的手指,满脑子都被恐惧填充了,他瑟瑟发抖地问:“所以,那里其实是个处刑场?花园只是假象,杀戮地罢了。” 谢星辰:“那么,回到最初,这里是谁的花园?” 林莉:“……贝儿的。” 谢星辰露出赞许的笑容,林莉更害怕了:“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给她组装身体……等她活过来,我们岂不是都会被她杀死?” “多考虑几种情况,”谢星辰一个个地说过来,“第一种情况,我们的目的就是复活她,某种意义上,我们会成为她的信徒,以此免去死亡的结局;” “第二种情况,组装她的过程本身就是杀死她的过程,或者说是一种封印,也许我们正在收集材料是封印她的一个步骤。” “第三种情况,”他顿了顿,说,“有人在试探我们,看我们能够做到哪一步,到了最后的关键,他也许会出来阻止我们,也许不会。” “这三种情况并不是互相独立的,也许存在交叉,比如说,这是一场试炼,而试炼的内容就是我们能否封印那个杀戮人偶。但无论哪一种可能,我们唯一能做的都是继续做下去,”谢星辰笃定地说,“因为在这里,必须要遵守某些规则。” 他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那句话——他把最重要的东西藏了起来。 谢星辰皱了皱眉头,这句话不知所云也不知来由,可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脑海,一直困扰着他。 说实话,这种浮在虚处,没有着落的感觉并不好。 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绞住了喉咙,他正被无数双潮湿而阴冷的眼睛凝望着。 …… 再次回到小屋时,不等谢星辰他们招呼,苏格就从昏睡中醒过来,他兴奋地在他们周围绕着圈圈,从谢星辰手里拿过那团花布。 “真好,全都集齐了,我美丽的贝儿马上就要苏醒了。”他站稳醉醺醺的脚步,用兴味盎然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脸上各自停留了片刻,意有所指地说,“也只剩下两个人了。” 林莉抿立马绷住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谢星辰主动问。 “当然。”苏格一下子抖开那块布料,在苏格面前,尸骨完全融入,不再胡闹。他把布料展开平铺在桌面上,又把之前取来的眼球、肋骨、人皮以及长满长发的人头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他一边把他们放进一个盒子里,一边轻声哼唱着。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声音骤停,空气陷入沉寂,林莉下意识退避到谢星辰身后。 苏格侧过耳朵,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被拆解下来的骨头振动着发出声响:“不是我,管家说,我用锤子敲碎了她的手臂,结束了她无谓的抵抗。” 谢星辰一下蹙紧了眉头。 苏格唱道:“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被尸骨染色的布料发出声响:“不是我,哥哥说,我将她按倒在地板上,扒下了她故作矜贵的衣裳。” 酒鬼苏格嗓音低沉沙哑,含糊不清地兀自念唱着:“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混乱的头发发出声响:“不是我,姐姐说,我剔掉了她张牙舞爪的长发,揭露她丑陋的模样。” 苏格又唱道:“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圆瞪的眼球发出声响:“不是我,父亲说,我挖出了她欺诈的眼睛,用以祈祷神明的原谅。”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不是我,”半透明的人皮在最后发出声响:“母亲说,我将她倒吊在方形架上,用小刀扒下了她虚伪的皮囊。” 唱到最后一句,林莉不免毛骨悚然。 苏格抬头看向他们,发出低沉的嗓音:“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这首歌过于耳熟能详,以至于前半句唱出来之后,那句“是我”下意识就滚到了嘴边。 林莉赶忙咽了回去,不敢说话,去看谢星辰,等谢星辰的反应。 哪想到,谢星辰像是走神了,目光没太对焦到一处去,过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莉:“……” 要说恐怖程度,谢哥这笑,比之前唱什么都吓人。 别人害怕,你兴奋,你这没点精神问题鬼都不信。 林莉振作了点,问道:“所以接下来要我们做什么?材料都给你找齐了,拼还是不拼?” 眼前划过一道弧线,谢星辰抬眼,敏锐地抓住撞到眼前的东西,他摊开手掌,在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把铜制钥匙。 林莉问:“什么鬼?” 谢星辰:“这屋子还剩一个没有打开的房门,这把钥匙十有八.九是那的。” 苏格点了点头,说:“去吧,把贝儿唤醒,这是你们最后的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这也是一首经典的鹅妈妈童谣 第16章 第 16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两人转身来到房门前,谢星辰用钥匙开了门。 花朵的甜香飘荡出来。 那是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比他们之前住的棺材房明亮宽敞。 柔软的床由蕾丝和轻纱点缀,圆桌上摆了一套骨瓷茶具,地面铺着花纹复杂的地毯,面料柔软可媲美林间新嫩的草叶。窗帘被风吹拂,飘荡着像是晨间刚被曦光穿透的薄雾。 这屋里太过安宁祥和,反倒让他们更加紧张。 谢星辰走到窗边,推开半阖的合页窗,与认识里的季节不符,外面似乎是春天,阳光温煦,一大片花园里种着精心栽培的花卉——百合、玫瑰、荆花、鸢尾…… 能培育在一起的,不能培育在一起的全都密密麻麻地种在一起,放眼望去,五颜六色令人目眩神迷。 “这……这不是……”林莉颤抖着说,“这不是那个塔楼的花园吗?” 谢星辰“嗯”了一声,转头去看被纱帐掩盖住的床铺,他拂开帘子,看到里面柔软地陷进去了一块,天鹅绒的床铺里正躺着那个残缺不全的机械少女。 在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少女仅剩的那只眼球在漆黑的眼眶之中转动了一圈,被锈蚀成铜绿色的瞳孔锁在他们脸上。 与此同时,漆料剥落的嘴唇开合,房间里响起少女的哼唱。 “你的口袋塞满鲜花,它喷涌出鲜红的血液,那是谁的血?” 谢星辰低下头,看到地板漫出浓稠的鲜血,像是蠕动的红色烂泥,转眼间铺满整个地面,血腥味刺激着他们的大脑,林莉尖叫一声,跳上一旁的椅子。 少女的歌声还在继续。 “你眼眶中的玻璃球流下泪水,它看见了一切,那是谁的眼睛?” 什么东西掉落下来,谢星辰伸手接住,是一颗充血红肿的眼球,圆瞪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操!”林莉骂骂咧咧,天花板噼里啪啦往下掉着眼球,像是下雨一样砸在他们身上,他抱头蹲在椅子上,惊悚地看着谢星辰,“怎么办啊,谢哥!” “你拥抱白骨跳起了一支舞,那是谁的尸骨?” 有什么东西悚然靠近谢星辰,谢星辰反应极快地退后一步,又一个东西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踝。 在浓稠的血液之中,一具具皮肉腐烂干净的枯骨正缓慢地向他们攀爬过来,谢星辰一脚踩断手骨,带着林莉掉头往外跑。 少女的歌声如影随形,附在他们耳边低声吟唱。 “你戴上了美丽的花环,玫瑰亲吻你的长发,它们一直疯长,那是谁的头发?”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靠近,从背后缠绕上他们的脖子,细长的发丝勒紧,逃窜中的林莉被扯得向后退,跌进枯骨堆里,苍白的手骨立马从四面八方抓住他的四肢。 “呜哇!”林莉用力挣脱,抓住一旁的椅子向地面砸过去。 谢星辰也不好过,这些头发像是流水,没有具体形态,无论他怎么攻击都没法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烦人得很。 但更悬在心头的是这些诡异的歌词,似乎在一步步地宣告某种诅咒仪式,正好契合了苏格让他们做的事情。 那些从外面被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谢星辰握着匕首,割断再次涌过来的头发,他脸颊被划开一道伤口,血痕间翻滚出几滴血珠,有种诡异阴柔的美。 谢星辰饶有趣味地笑着,扫视了一眼周围狂舞的头发和枯骨。 令人奇怪的是那些玩意似乎只是在逗弄他们,声势浩大,却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攻击行为,否则,如果那些尸骨全都扑上来,他们肯定会被死死按在地上,没法动弹;至于这些头发……他觉得以它们游刃有余的灵活性,可以轻易地从他们的五官钻进身体,然后由内向外地刺破肚皮和喉咙。 谢星辰动作放慢,他对林莉伸手:“过来。” 林莉惨得不行,浑身都是细碎的伤口,腕骨和腿骨都被那些尸骨折断了一小块,他咬牙硬抗,几乎没有犹豫地搭上谢星辰递过来的手。 当看到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握过来时,谢星辰恍然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咋舌,苦笑了一声,用力地握住林莉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谢哥?”林莉几乎要放弃了,他觉得天神下凡才能在这一堆妖魔鬼怪中打出一条血路,他喘着粗气,绝望地说,“要实在不行你就别管我了,我说真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谢星辰抬眸看他一眼:“不信我?” 林莉摇了摇头。 谢星辰问他:“机械娃娃、歌声、随着歌声出现的怪物,你觉得这像什么?” “什么?”林莉脑子完全是懵的,别说这种问题,就是现在问他1+1=几他都答不上来。 谢星辰说:“某种仪式。”他瞥向床上的机械娃娃,说,“献祭目标,祷词还有……”他又看向林莉,眼神很沉,乌黑的一团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意有所指地轻声说,“你和我,是祭品。” 随着他声音落下,歌声再次响起,少女嗓音悠扬婉转,曲调却变得越来越凄厉陡峭。 “你换上了新的长裙,窥探的眼望进裙底,那是谁的新衣?” 被谢星辰的猜想惊到,林莉更害怕了:“这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毕竟我是个涉猎广泛的恐怖爱好者。”谢星辰不以为意地随口一说,“先别动,在祭祀仪式还没结束之前,我们应该不会受到致命伤,我们越是乱动就越会被认定是想逃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确定这个猜想是否正确,但值得一试。” 林莉咬了咬牙,果断地说:“都听你的!” 当下,他们停止挣扎后,那些舞动的头发和白骨都不再对他们有更猛烈的攻击行为,林莉惊愕地眨了眨眼。 “居然真的行……”他很快意识到新的问题,“这样也不行啊,等仪式完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星辰点点头,眼下情况证实了他的猜想,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问题,这个仪式具体是在做什么,他们应该让仪式顺利进行下去,还是要阻止仪式,前者是在顺应苏格的意思,完成他们的任务,后者则能阻止他们成为祭品。 在谢星辰进一步思考的时候,耳边少女的歌声再次响起。 “你在镜子前梳妆,玻璃映出你迸裂丑陋的面容,那是谁的皮肤?” “皮肤……”林莉一个个数过去,“眼珠,骨头,衣服,头发……这是最后一个了。如果真的是祭祀仪式的话,马上就结束了!” 林莉说:“谢哥!这是最后一个了!怎么办!仪式马上要结束了!!” 他慌乱地看向谢星辰,却陡然发出惊悚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哥!你的、你的脸上——!!!” 谢星辰歪了歪脑袋,他不知道林莉指的是什么,因为他很快从林莉脸上找到了答案。 林莉脸上的皮肤正肉眼可见地裂开,如同干枯土地上皲裂开的纹路,露出皮肤之下血淋淋的肉块。 谢星辰神色凝重,眉宇间的轻佻化开后,有种难以解读的深沉,尤其是那双眼睛,一不笑了,就深得让人害怕。 他也以为这就是仪式的最后了,可眼下似乎并没有结束。 ——他把最重要的东西藏了起来。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句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谢星辰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猜测了无数种可能,而在这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 谁在说? 五个部位的歌声已经结束了,仪式却还在继续,他一直以为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贝尔这具人偶,也许调转一个思路,指的是—— 谢星辰对林莉说:“站在那别动。” 林莉根本不敢动,他哭得太厉害,这小孩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泪,跟鼻涕一起源源不断地往外淌,听见谢星辰的话一边哭一边猛点头。 谢星辰忍俊不禁,可没空多管他了,转身看向房口,在一线之隔外,酒鬼苏格正拎着一瓶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下一刻,林莉依然听见少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开始了一段新的吟唱,“像是知更鸟倒在地上,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谢星辰猛然疾奔到苏格面前。 “您好,苏格先生。”谢星辰长出口气,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在这时,他突然发力,将折叠刀刺入苏格的胸膛。 “我想跟您借一样东西。” 苏格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星辰。 “您的心脏。” 鲜血飞迸到谢星辰的脸上,他对着苏格弯腰鞠躬。 机械破裂的声音响起,苏格身上贯有的钟表走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女的歌声也在瞬间消失。 狂乱的长发和白骨崩裂成灰烬。 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花香。 一切都戛然而止。 眼前被漆黑笼罩,四周围一无所有。 只有一道贯穿脑海的声音响起——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公爵说,是我杀死了知更鸟。用淬毒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 …… 深海之中,被巨大鲸落包裹的古堡酒馆里,美艳的夫人慵懒地坐在吧台后,他眼底弥漫出诡谲的深红,宛如铺陈开的毒雾。 “成功了呢。” 阿盖尔夫人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他望向浓雾之中谢星辰的身影,缓缓眨了下眼睛,喟叹道:“好饿……” 第17章 第 17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谢星辰再次恢复意识时,感觉自己正在不断地下坠,扑通一声,他跌入水中,黑色波潮瞬间吞没了他的身体。 他被海潮越卷越深,眼前浮现出一大片奇异的景象,肃穆古堡沉坐在鲸落之间,绿色的泥沼翻滚,反反复复地拍打着用青铜浇筑的宫墙;二十二根围绕古堡的高耸石柱接入雷云,每一根上面都雕刻着一只眼睛,其中一颗正凝望着他。 谢星辰和它对视,淤泥在眼前缓缓滑落,在模糊不清的画面里,他看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正站在教堂里接受洗礼,年迈慈祥的神官给他戴上了镶嵌着宝石的帽子,身穿华丽长袍、面色肃穆的人分别站在两边,虔诚而整齐地跪下。 而他表情淡漠,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疏离而禁欲。 谢星辰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沈冰轮。 “我的使徒,你完成了你的第一个狩猎任务,理应获得你想要的嘉奖。” “他在哪儿?”谢星辰的声音闷在喉咙里。 随后意识散去,他彻底跌入黑暗。 ……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谢星辰随之感受到的是穿刺般的耳鸣,如果真有灵魂被击穿这个说法的话,一定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重金属般响彻在耳畔的声音驱散开,这才按着额角睁开沉重的眼皮。 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犹如冬日蚊虫鸣叫般清晰。 在他面前,一个男人站在摇曳的光影中。 他身着黑色的修身礼服,戴着圆顶高礼帽,双手交叠于在身前,拄着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手杖。 谢星辰眯起了眼,紧盯着他脸上的面具,他刚刚见过那上面雕刻的图案,就在那个荒诞诡谲的世界。 二十二个围绕着青铜古堡的高耸石柱上有一根正是这个图案。 在谢星辰要细想时,衣袖突然被人攥住。 谢星辰回头看,撞上林莉一张煞白的脸。 一路过来,林莉露出过一百种惊恐的表情,大叫、惊吼、边哭边骂,可这样的神色却是头一回。 他的眼底密布浓浓的恐惧,谢星辰在另外一个人脸上见过,那个被机械人偶杀死在长廊里的男人在面对死亡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谢星辰蹙紧眉头,拍了拍林莉的手,林莉回过神,紧紧抓住谢星辰的大衣袖子,他惨白着一张脸,嗓音嘶哑地低声说:“哥,逃……快逃……他……是魔鬼……” “……”谢星辰好像明白了林莉的恐惧来源,他应该曾经见过这种打扮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带给了他无限的恐惧。 谢星辰回头迎视面具男人的目光。 “你好,苏格先生。”谢星辰向他打了个招呼。 林莉愣住:“苏格?” 面具男人:“……” “先生们,狩猎已经结束了,我不再是苏格,”男人整理好心情,让自己恢复神秘,他摘下帽子,向他们鞠了一躬,“请容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二十二塔罗使徒之一,代号愚者。” 谢星辰紧抿着唇,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见到的画面,如今想来,每一个画面依然清晰,他无法相信那只是梦境,或者幻象。 面具男人不为所动,他抿了下唇,说道:“先生,如你所想,这是一场试炼,准确来说,是遴选和考核,你们二位是通过试炼的待选者。” 他停顿片刻,说道:“遗憾的是,名额只有一个。” “通过试炼又能怎么样?” “可以有机会成为新的塔罗。”愚者解释道,“塔罗如群星,有诞生也有逝去的时刻,旧的塔罗逝去,新的塔罗诞生,一切都遵从至高神的旨意。” “呵。”谢星辰短促地笑了一下。 愚者将帽子重新戴上,浑不在意谢星辰恶劣的态度:“成为塔罗之后你可以获得一部分至高神的力量,这部分力量超越你想象的强大,能让拥有者成为时代的王者,亦能造就毁灭文明与人伦的野兽。” “只要你站在这里,就不会拒绝塔罗的邀请。” 在那刹那,谢星辰看到眼前诡谲得浮现起了红色的漩涡,无数的人在漩涡里面挣扎,他的耳中钻入了大量的嘶吼、咆哮、悲鸣和祈祷。 “愿望,”愚者沉吟道,“这是人世间最肤浅的钓饵,却比什么都有诱惑力。” 他轻轻转动手杖,几团深红的光从手杖的红宝石之中钻出,漂浮在他们眼前。 “你们的旅伴,”愚者用手杖轻点这几团深红,他们一一化成参与这场狩猎游戏的其他玩家,“和你们一样,都是在极度渴求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他,”深红拉扯成人偶师的模样,愚者低沉地说,“渴望家喻户晓的名声,不惜牺牲一切。” 深红在眼前炸开,化作鲜红的星点四散而去。 下一团深红来到他的面前,体态富贵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一位,濒临破产,过亿资产即将化为泡沫,他渴望一线生机。” 林莉低下了头。 一团又一团深红在谢星辰的眼前变化又散落。 愚者:“只有愿望强烈的人才能来这里,但不是所有愿望强烈的人都有资格。大半身沉没于泥沼的人才会听见神明的声音,一只脚踏入癫狂的人才有被遴选的资格。是你们向神明祈祷,而神明回应了你们。” “我问你们,是否在梦境中见到黑雾之中窥视的眼睛?是否在痛苦的时候听到诡秘的呓语?是否在某些时候会失去意识,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永远也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林莉脸色更白了。 谢星辰缓缓眨了下眼睛。 这话听起来像是什么奇怪宗教的狂热信徒,正常人乍然听见只会让人发笑。 可他们本就不是正常的人。 梦境里出现的不光是窥视的眼睛,还有缠绕住四肢的黏腻藤蔓;偶尔响彻在耳畔的诡异声音不仅仅是低语,还有可怕的笑声; “至高神可以实现你们的愿望。”愚者轻声说。 谢星辰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光怪陆离的画面,那意味不明的画面是否代表着沈冰轮的下落? “能救我的命么?”一直沉默的林莉,突然颤抖着嗓音问道。 愚者轻声一笑,不屑地说:“你可以更大胆一些。” 林莉:“……” 谢星辰看着林莉,但他又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只能让谢星辰看到他噼里啪啦往下掉的眼泪。 谢星辰收回目光:“你刚才说,我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有成为新塔罗的资格。” “是的。”愚者点了点头。 “失去资格的人会怎么样?”谢星辰问道。 愚者笑道:“死亡。” 林莉喉咙中溢出艰涩的声音,但只有一声分辨不出实际意义的空洞声音。 愚者缓缓说道:“所幸,这个评判并不困难。你们两人之中有一位偷渡者,在夹缝中生存的老鼠偷偷地溜进了至高神的殿堂,而我已经知道它是谁了。” 沉默充斥在他们之间。 林莉死死咬住嘴唇,他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地长吐而出:“行了,别说了,是我。我是意外加入游戏的那个人。” 愚者抬了抬手,示意林莉继续说下去。 林莉:“我之前参加过一次这样的游戏。在那场游戏里,我们必须遵守规则,去一个山洞深处取回一样东西。与我同行的一共七个人,我们一开始严格按照指引,让我们去做什么我们都老老实实地去做,没有人敢做什么手脚。因为,一开始做手脚的人都死了。” 他泪光闪动,继续说道:“然后,第一个人死在山洞里。第二个人死在山洞里,第三个人死在山洞里……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我们还没看到山洞的尽头。那条路又黑又长,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 他咽了口口水,缓和了下情绪,又低着头,只看着地上跳跃的光影,说道:“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在愚弄我们,以我们的反应取乐。其实谁也没办法活着离开。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一直在引导我们的人,在那个游戏房间里的伪装是个年迈的村民。” “他杀了这个村民。在村民死的一瞬间……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从他身体里冒出无数个巨大的触手,扭断了他们的身体,鲜血与肢体在眼前飞迸,到处都是血……都是血……” 林莉身体开始颤抖,这些话勾起了埋在心底的恐惧回忆。 “只有我逃过一劫……因为在那之前,有人告诉我我在梦中呓语了一句,灵秘物,泥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那时候我下意识地向它祷告,我觉得那是什么启示,就像是我之前做过的晦暗不清的梦。” “也许是因为我的祷告被听见了,在触手触及我的时候,我跌入了黑暗的缝隙里。” “无边无际的黑暗,一开始我不敢说话,怕黑暗里藏着什么怪物,我会惊扰到它。直到听到了一些声音。那是个男人与女人交谈的声音,他们称呼彼此是战车和塔,然后我又听见了第三个名字,倒吊人。这些名字太耳熟能详了,我第一时间就明白,他们应该是以塔罗牌为自己命名。” “真是一群恶劣的家伙啊……拿别人的性命取乐,”他浑身颤抖着,痛恨地说,“把我们弄到这种地方,让我们跟怪物厮杀……我愤怒极了,脑袋一热就开始冲那些声音大吼,但他们似乎听不见我说话。我喊得嗓音嘶哑,都没用。过了一会,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黑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在黑暗里一边哭,呃,”他吸了下鼻涕,抽噎着说,“我没哭,我只是在一直跑,跑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不敢休息太久,又强撑着继续跑。在那个完全分不清时间的黑暗世界里,我没碰到任何其他的事物,人也好,物质也好,都没有。” “只有我。”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还在一样。” 回想起那段时间,林莉心里仍是塞满了晦暗的颜色,他是害怕的,但在那个空间奔跑得久了,一样的纯黑色看得多了,比起害怕,他心底充溢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孤寂感。 “直到马车的车铃声响起,送灵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林莉用掌心抹了一把流下来的眼泪,说,“在上车前,我想到我们那次游戏里的女孩,如果按照一开始制定的计划,第一个死的就是她,可有人因为她是女孩代替了她去做了她要做的事情。我想如果我变成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能用同样的方式逃过一劫……当我坐上马车的时候,我真的变成了那个样子。” 他抬眼看向谢星辰,眼眶里汪汪的都是泪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一开始,我以为谢哥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个娇弱的女孩。可后来发现,我变成不争气的男人后,他也一直在照顾我、帮我,如果没有他,我也许早就死在塔楼里了。” “他打散了我在黑暗里累积的孤寂感。” 他又长出口气,既绝望又赌气地说:“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不是说来这儿的人都有愿望吗。跟那些什么艺术人,有钱人的愿望比起来,我的愿望再烂俗不过。我不就想活下去么?现在这么倒霉肯定是我知道得了胃癌那会儿骂祖宗骂多了。再继续赖活着也不是事儿,临死前总得做点争气的事情。” 他拉住谢星辰的衣袖,在他耳边颤声却坚决地说:“哥,让我能帮你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dbq我好蠢,丢进存稿箱忘了改发布时间了,我居然才意识到!! 第18章 第 18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其实,林莉心知肚明,自己的行为帮不到谢星辰什么,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地被揪出来,他都是该失去资格的那一个。 但他就是想逞个强,说上这么一句。 谢星辰帮他的地方太多了,他一路都是累赘,只有这么说了,就好像能和过去那个优柔寡断,哭哭啼啼的自己说一声告别。 他也是可以有决心的。 林莉用力抹掉所有泪水,目光笔直地看向愚者:“我就是那个狡猾的作弊者,所以,通过考核的人只有一个。” “他的名字是,沈冰轮。” 谢星辰:“……?” 兄弟,我真不是沈冰轮。 愚者拄着蓝宝石手杖饶有趣味地听着,听到最后,面具下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他不由问道:“沈冰轮是哪位?” 林莉没想到愚者会问出这种问题,他怼了怼鼻涕,嫌弃地说:“我不是沈冰轮,那就肯定是他——啊——” 谢星辰按下他的脑袋,让他在愚者面前低下了头。 林莉肚子里憋着一股子委屈的火,一旦知道死亡将近,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他瞪了一眼谢星辰,说道:“干嘛,这人好蠢,简直愚者。” 谢星辰莞尔,这小孩一路战战兢兢、哭哭啼啼的,到最后却硬起来了。 他拍了拍林莉的头,说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姓谢,当然我不叫谢谢,我叫谢星辰。重新认识一下,你好。” 林莉皱了下眉头,狐疑地看着谢星辰,到现在还在怀疑他就是沈冰轮,说自己不是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跟铭牌上的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骗谁呐! 但林莉相信谢星辰的“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猜测现在还把真名藏着是有什么目的。可他不一样,他现在是个大人物了,豁出去了,林莉豪横地说:“行,我也不叫林莉,我叫林有文,有文采有文化的有文。” 谢星辰轻笑:“好名字,早点告诉我嘛。” 林有文得意地哼了一声,谢星辰笑出声来,狂浪得很,这让林有文产生一种荒诞的感觉,比起他的妥协,谢星辰有更成竹在胸的手段。 都这样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理智这么告诉他,可一股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自信和幻想让林有文小心翼翼地问道:“哥,能活?” 谢星辰啧了一声,故意皱巴着脸说:“难。” 林有文:“……” 谢星辰神神秘秘地说:“我有一釜底抽薪之计。” 林有文又恢复精神。 谢星辰:“试试才能知道。” “我能做什么?”林有文紧张地问。 谢星辰望着他,露出茫然的神色,又皱紧眉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一脸为难。 林有文:“……我懂了。” 谢星辰安抚地笑了一下:“那就……帮我祈祷,不对,这地方好像不能乱祈祷,那你就向我们谢家列祖列宗祈祷,跟我爸说就行,其他人应该都不管我。” 林有文:“…………” 谢星辰甩给林有文一个“重大使命就交给你了”的眼神,转而对愚者说:“愚者先生,如果说,狡猾的欺诈者有两人呢?” 愚者怔了一下,面具下的脸庞露出莫名神色,他已经提前说好了被驱逐的代价是死亡,也揪出了那个应该被驱逐游戏的人。 智者应当保持沉默,接受命运的审判。 但听见谢星辰如此发问,他却心情愉悦,面具下的唇勾起一个笑容,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是狡猾的欺诈者?你应该知道被判定为欺诈者的代价。” “唔,”谢星辰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后抬头笑道,“虽然是出乎意料的情况,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目的性地介入了这场游戏。” “等等,你在说什么……”林有文茫然地打断谢星辰。 愚者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继续,在某些时刻,愚者是最好的聆听者。” 谢星辰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胸牌,将上面的名字展示给他们看。 “我是为了找他而来。”他收起脸上的散漫不经,五官便和铭牌照片上的人有九成相似,谢星辰说,“2021年6月19日,警方正式宣告沈冰轮失踪。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突兀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我,顺着一些微不足道的线索,举行了一个特殊的仪式。” 比起林莉的故事,谢星辰的故事更加匪夷所思,愚者不经意间屏住呼吸,充满好奇地听下去。 每一个被召唤过来并成为塔罗使徒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传奇的经历,但所有人都无一例外是被动来到这里,像是谢星辰这样由仪式召唤而来的……就愚者所知,没有第二个人。 他神色凝重起来,问道:“什么线索?什么样的仪式?” “记不清了,”谢星辰神色变得越发冷淡,他瞳色很浅,没有表情的时候,垂着的眼睛像是两汪铅质,偏又漂亮得不像话,流淌着剔透的水银,“有什么在干扰我的记忆。” 他漠然道,“我只记得,在沈冰轮失踪后,我开始梦见他。梦里他举行了一个仪式。那个仪式并不复杂,但我依然经过了十个梦境才掌握所有细节。” 听到这里,愚者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 而林有文则一脸茫然地看着谢星辰,他似懂非懂,更多的是怀疑和不敢相信。 谢星辰继续说道:“我在现实世界复刻了梦里的仪式,经过一阵天旋地转就来到了那辆漆黑的马车里。再往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所以——” 他看了林有文一眼,笑了起来:“我也是个偷渡者。” 林有文眼神复杂地回望谢星辰,说:“这不叫釜底抽薪,这叫玉石俱焚……你没必要……” “不,”谢星辰摇头,“既然这是塔罗的游戏,一切都应该被他看在眼里,我的那点猫腻可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耸了耸肩,“我也不想这样,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林有文眼泪又开始泛滥:“谢哥……” “所以,”谢星辰坦然面对愚者,“最后让两位偷渡客完成了任务的结果是什么?” 愚者发出戏谑的笑声:“我早就说过了,等待偷渡客的唯一结局就是死亡。” 谢星辰懒洋洋地说道:“差不多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最后一名正式参与者被淘汰的时候,这场游戏就该被叫停了。” 愚者:“……” 谢星辰冲他眨了眨眼:“来吧,拿出你的杀手锏,磨磨蹭蹭的游戏该收尾了。” 疯批。上赶着送死。 愚者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在面具下冲谢星辰翻了个白眼,随后托起手杖,轻点面前的空气,涟漪泛起之后,他们面前浮现出了一个精致的匣子。 匣子由纯金打造,镶嵌着璀璨的珠宝,细小的链子如藤蔓一样缠绕在表面。 他敲响了其中一颗宝石后,匣子里发出震动声响,银制锁链从匣子表层脱落,如同活过来的细蛇,蠕动着散开。 愚者打开匣子的盖子,匣子发出轻微的轰鸣,表壳外翻、折叠、重组,精密的机关作用下变成了一个精巧的黄金王座,一根金色的羽毛漂浮在黄金王座之上。 这一瞬间,他们感受到了压迫性的肃穆和神圣,精神力也受到了相应的干扰,眼前多多少少浮现出了光怪陆离的幻觉。 “我想,我需要为你们介绍一下,A级灵秘物,玛特之羽,又被称为裁罪者,将由它审判你们的灵魂。” 谢星辰双眼发光:“哇,纯金的!” 愚者的声音一下停住。 谢星辰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其实我不是个那么有物质需求的人,可他是纯金的啊。” 林有文壮着胆子问道:“灵秘物到底是什么?房间里那个机械娃娃是灵秘物匣中人偶,我上一个游戏房间里的是灵秘物泥骨,现在,又来了一个灵秘物玛特之羽……” “很简单,”愚者无法拒绝任何提问,他耐心而又井然有序地解释道:“灵秘物是具有非凡能力的物质,物质异变产生灵秘物,人、物甚至是一段记忆、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灵秘物。有的灵秘物具有正向作用,有的灵秘物则完全是杀戮机器。你之前提到的泥骨,它的作用是伪装,能变换成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而你的经历说明,你与泥骨的契合度很高,它听见了你的祈祷,并做出回应,帮你逃过一劫,又让你以你想要的模样加入了下一场游戏。” “这就是灵秘物所能做到的。” 林有文回想起在山洞里,那些短暂地和他成为同伴的人凄惨的死状,其中一个还是个刚成为爸爸的年轻男人,每天都要把女儿的照片拿给他看上好几遍。 那个被他疯狂诅咒谩骂的怪物其实是救下他性命的恩人。 这种荒谬的事情…… 林有文咬了咬唇,心情复杂地说:“加入下一场游戏可不是我的祷告。” “怎么不是呢?”愚者反问道,“你不是想离开那个世界吗?就连来到这里,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在绝望祈求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如果能实现愿望,让你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是你自己把灵魂卖给了至高神。” 林有文哑然。 “顺便再多说一点,这场狩猎游戏玩到现在,你们应该能分析出来,参加游戏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神的荫蔽,你们向神明祈求,神明赐予你们非凡的能力,有些人会使用,有些人不会使用,有些人能灵活使用。这就是使徒之间的区别,也是我们遴选的标准。” “单从这一点上看,你们两个都是合格的。一个对危险的敏锐把控,可以让你在梦境里精准获得需要的消息;另一个对身体有卓越的掌控能力,力量、速度、反应能力、技巧、柔韧性、战斗意识都很完美。可惜,你们都不是应邀者。” 谢星辰连连摇头:“那些歪瓜裂枣,不灵的。” 他短促地自嘲笑了一声:“我真仁慈,这种情况还在想给你们机会,应该像战车那家伙一样,把你们都杀了,锅一丢,让下一个被选定的塔罗去烦恼。” 谢星辰的目光落在金灿灿的羽毛上:“这个灵秘物能做什么?” 愚者:“你马上就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1621:00:00~2022-01-2221:0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薄老师九分甜5个;远岫2个;尹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兔星球20瓶;3937392310瓶;S桐2瓶;世说新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 19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愚者用低沉而神秘的声音念诵谢星辰的名字,在那之后,从面具之下逸散出来的话语变成了一种谢星辰无法理解的语言。 那是某种难以解读的古文字,发音古怪,咬字浑浊,吐字节奏接连不断宛如祷歌。 谢星辰眼前被缤纷的色彩环绕,巍峨的金色三角伫立在眼前,巨大的眼睛外嵌在表面,圆睁的瞳孔之中又是一个巨大的金色三角,在那之中的眼睛凝视谢星辰,瞳孔深处依然是巨大的金色三角……层层嵌套之中他能清晰得看到,那片金色的羽毛飘荡在最深处。 他的目光一路追求羽毛,一直望向无穷尽的最深处。他无数次以为自己触碰到了羽毛,却意识到不过是错觉。 而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些从他的目光里一个个掠过的金色三角里映出了无数的过去。 从他呱呱坠地,成为一个婴童时开始,到他不堪回首的童年和学生时代,以及成年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那些他觉得忘记了的琐事都纤毫毕现。 他突然看见,那夜路灯下的人影,银边眼镜反射出来的光锐利得扎眼。 他对自己说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梦境,梦里有扎根在翻滚绿泥间的巨大城堡,二十二根爬满苔藓,雕刻古怪花纹的石柱。 而谢星辰,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听他讲着。 “沈冰轮,”谢星辰笑了一声,掀开眼前男人快长过眼睛的刘海,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你是不是加班把脑子加坏了?请个假嘛,你看看你,哪还有人家说的清冷禁欲沈医生的样。” 那人声音戛然而止,抿于削薄的唇间,不再开口。 谢星辰看他那副红了眼眶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了,他笑嘻嘻地勾住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说:“休息两天,哥哥带你去玩,夜里很多快活的玩意,你就是活得太素了。” “谢星辰,”那人冷着脸看自己,眼神如手术刀一样冰冷,“你真是没救了。” 半个小时后,“没救的谢星辰”坐在游戏厅里,耳边嘈杂,心不在焉地射出弹夹里最后一颗子弹,背后几个小孩发出掀翻了天花板的欢呼声,谢星辰把玩具枪一丢,长腿迈过从出票口一路迤逦蜿蜒,堆了满地的兑奖票。 好像确实,夜里也没那么快活。 …… 记忆到此为止。 太烦人了。 人类肮脏痛苦的一面就应该被狠狠地压抑着、埋葬着,谁都不能,也没有资格在不经过当事人的允许随手扒拉出来。 谢星辰在凝视之中忽然用力地闭上眼睛,而这个稀松平常,每日会做无数次的动作在这时候却无比艰难。 他被强迫性地直视璀璨的黄金。 ——滚开。 ——从我的意识世界,滚开。 谢星辰咬紧牙关,用尽所有的力气闭上了眼睛,隔断了凝视。 炉火忽然闪动,光影在房间之中迅速地摇曳了一下,随即,那片悬于黄金王座上的羽毛缓缓下沉,又稳定地漂浮于半空中。 流沙般的细碎光芒从眼前倾斜下来,在它们流完的时候,谢星辰总算是从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大汗淋漓,看向身旁,林有文双眼失神地看着金色羽毛,谢星辰从他漆黑干净的瞳孔里看到黄金羽毛金灿灿的影子,仿佛世间万物更替磨损,唯有黄金羽毛永恒存在。 林有文还未从迷乱中恢复。 直到“叮”的一声脆响乍然响起,谢星辰猛地回头,金色羽毛突然跌落黄金王座,从羽毛尾端染上漆黑的颜色。 “异化!”愚者脸色一变,手杖上端的宝石发出光芒,他飞快地挑起铸银锁链,但羽毛变黑的速度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几乎是在短暂的一呼一吸间,金色羽毛完全染黑。 愚者:“!!!” 愚者战栗的脑海里浮现出收容书上标注出的文字:如果收容失败,则会导致大范围死亡——裁罪自尽。 但是在那之前,所有裁量范围内的生灵都会吐露所有的罪恶。 脑海里翻滚出他罪恶的过往,愚者的嘴唇情不自禁地蠕动,声音不受控制地往外倒:“我有罪,我不该觊觎白色羽毛生物的蛋,被追得满地跑;我有罪,不该偷吃珍妮小姐的布丁蛋糕;我有罪,明明穷得叮当响,却要装作满口袋都是金币;我有罪,不该私自放跑了灵秘物F-319的另外半身,它太可怜了……;我有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柄袖珍□□,拉开保险,指在自己的太阳穴处。 砰的一声枪响。 湮灭就在此刻发生。 灵秘物造就的灵秘空间迅速瓦解崩溃,所有灵体都不能幸免,从肉.体和和灵魂都将归于虚无。 …… “lando,nalizol,civold。” 黄金转盘在眼前转动,上面分出八个区域,只有三个区域亮起光芒,浮现出来三个金灿灿的文字。 照理说,那些文字应该不属于任何一种文字体系,但谢星辰莫名理解了它们的含义。 增强、预兆、回溯。 谢星辰默念道:“civold。” 然后,他在湮灭中睁开了眼睛。 火光跳动,温暖爬上他的皮肤,手持红宝石手杖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用遗憾的口吻说道:“可惜,你们都不是应邀者。” “啊,”谢星辰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 愚者:“???” 愚者不能理解:“这值得这么惊讶吗……?” 谢星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感慨。” “有什么需要感慨的吗?” “当然有,”谢星辰暧昧不清地笑了一下,催促道:“别说那么多了,开始审判?” 愚者:“” 谢星辰轻佻地指着那金灿灿的羽毛:“我就想看看这东西是不是跟外表看起来的一样值钱。” 愚者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场阴谋,但目前为止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他知道眼前这两人都是偷渡客时便决定用玛特之羽的启示来判定两人的结局。 如果玛特之羽认定其中一人在成为新的塔罗这件事情上是无罪的话,那他即可通过考验,成为新的塔罗。如果他是有罪的话,则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如果两人都不能通过审判,那么,这场试炼就会无疾而终。 而他“找个徒弟替他上班”的计划也会无疾而终。 遴选新的使徒的责任就会交由下一个塔罗执行,由下一个塔罗挑选一个灵秘物,开启下一轮新的游戏。 玛特之羽绝无偏颇,由它裁定出来的结果一定是最接近至高神的启示,因为它代表着至高神的旨意。 所以,无论眼前这个狡猾的男人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自己,他都不会落入他的圈套。 没有人能干涉至高神的意志。 想到这里,愚者定下了不安的心,坚定地取出玛特之羽。 黄金匣子呈放在眼前,愚者依照收容说明上的规则将匣子折叠组装成的黄金王座上的金色眼睛对准谢星辰,然后开始念诵咒语。 然而这一刻,眼前的男人突然伸出右手,突然地虚握玛特之羽,金黄色的光芒在他掌心迸射开,映出他手指分明的骨节。 愚者:“!!!” 谢星辰的手指宛如操弄群星,拨弄着玛特之羽,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将它连带着黄金王座一起调转。 ——倒置。 处于逆位的玛特之羽,上面的黄金瞳对准林有文的位置。 谢星辰开口念诵艰涩的古文字,那些文字一个个都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虽然他无法知道正确的发音和具体的含义,但大脑和口舌还是完美地将它们复刻出来。 “隐匿于群星之间的至高神,我祈求——” 愚者震惊地看着谢星辰像是一个熟练的塔罗使徒,完美无瑕地使用着灵秘物,念诵着向至高神祷告的祷文。不,确切来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使用方法。 所有灵秘物都必须严格按照收容说明上记录的规则使用,任何一点多余的操作都不能有,否则很容易引起灵秘物的污染。 被污染的灵秘物会暴走,会引发灾厄,甚至可能引起足以毁灭城邦和文明的灾难。 尤其是像玛特之羽这样的神级灵秘物更是如此,然而,眼前的男人用脱离规则的方法引导玛特之羽逆位倒置,却没有引发污染。 这证明,这其实是在玛特之羽的规则之内,而那些规则是他不了解的,隐于灵秘物档案之下的高级部分。 在祷文的最后,出现了一段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内容。 “请回应我的恳请,赋予我裁定的力量,此刻,我以正义与审判之名,我裁定,黄金之瞳所望者——” 谢星辰停顿片刻,看向泪水溢出眼眶的林有文。 轻声却不容修改地说:“是无罪之人,可以回家。” 林有文瞳孔震颤,他睁大了眼睛,被泪水洗涤的瞳孔里清楚地映出谢星辰的笑容。 他还是懵懂未知的状态,对发生的事情只剩一片匪夷所思,但在谢星辰说出这话的时候,身上的枷锁被全部卸除,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轻飘飘得像是要飞起来。 “哥……”林有文喃喃道,“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了?” 谢星辰无奈地看着他。 “为了你这一声哥,我可付出了不少。不过,辜负了一个弟弟,总算没有辜负第二个。”他得意地充林有文眨了眨眼,“怎么样?哥哥是不是无敌的?” 谢星辰笑了一下,鼓励道:“不管怎么样,回去之后努努力,努努力活下去,好吗?” 林有文听不清谢星辰在说什么,他的意识开始被抽离了。 但他知道谢星辰在对着自己笑,像之前和他一起走过的每一寸时光。 林有文拼命点头。 死亡的结局被扭转了。 他眼前出现了他所生活的城市,车水马龙,有他想念的人来人往。夕阳落幕,巨大的led屏幕正放着他熟悉的广告,他想起来明天没有课,可以舒服得把上午睡过去,也想起了还差一点就能装备毕业的游戏账号。 他想起了那张确诊通知书,也想起了自己站在天台的边缘拼命地质问命运为什么是自己,拼命地祈祷能活下去。 每个人出生至今都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磨难。 车祸、灾害、疾病折磨、亲人离世、不被理解、不被期望、求而不得…… 但还是得努努力,活下去呀。 这是他的愿望。 他的神明,帮他实现了。 看到林有文的身影肉眼可见地消失,愚者面无表情地问:“你会倒置,还能看到灵秘物档案下面被封存的内容,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星辰不着调地回答:“谢星辰啊,我的名字没那么难记吧?什么倒置、档案的,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这法子就这么长在脑袋里的,我也就是试试,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我试给你看,不收学费。” 他把黄金王座上的黄金瞳对准自己,被那双眼睛凝视的感觉再次来临,威压充斥全身。 谢星辰张口,重新念诵刚才的祷文。 “……我裁定,黄金之瞳所望者……” 愚者好奇他的愿望,更好奇这人还能闹出什么更大的,没有任何阻止的想法。 但是,事情没能如他所想,谢星辰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谢星辰的呼吸骤然停住。 暴风在他周围席卷而来。 他在黄金之瞳里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存在,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巨大——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到浑身淌满了冷汗,阴冷的、潮湿的、幽暗的目光从翻滚的绿泥里望过来。 还好,在视线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谢星辰猛地回过神,意识短暂的分野,他回归现实,身体沉重得像是被人灌了铅,只能咬紧牙关,再次抓住玛特之羽,将它拨转回正位,用铸银锁链将它锁了起来。 那股压迫性的力量顿时弥散,愚者闷哼一声,在能动的一瞬间转动手杖,胸前口袋里飞出相连的手帕捆住了谢星辰的手腕,几个跳动的泥巴捏成的小人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屁股坐在谢星辰身上,把他压倒在地。 “你都做了什么?”愚者铁青着脸,严肃地质问,“你……直视了……”他声音颤抖,没办法说出后面的话。 第20章 第 20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愚者的能力之一,梦幻造物。 可以变化出想象中的任何一样道具,但打造道具的物质需要从周边元素中汲取,不能凭空造物。 谢星辰被愚者打造出来的陶偶小人压在地面,那些一寸小人张牙舞爪,举着武器叽叽喳喳地吼叫。 谢星辰瞥了一眼肩膀上那个揪俩小辫子的泥团小人,这倒霉孩子脸上还抹了两团腮红,说不出的滑稽,他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愚者气炸了,他用力敲着手杖:“还敢笑?” “可是……”谢星辰无辜地说,“真的很好笑,它好可爱。” 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望,愚者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他避开目光,又粗声粗气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还问啊,”谢星辰挠了挠头发,有个坏孩子在薅他头发,“我说了,我只是觉得可以这么做就这么做了,总得试试嘛。” 愚者讥讽地笑了声:“你以为我会信?刚才倒置玛特之羽的做法是我们这个位阶的塔罗使徒没权限阅读的高级内容吧?你为什么会知道?!” 其实一切只有一个可能,但愚者不相信。 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是高阶塔罗? 这算什么?来视察的?逗他玩呢!!! 愚者恨得磨牙,他转动手杖,把手杖抵在谢星辰的脖子上。 谢星辰夸张地“哎呀”了一声:“你弄疼我了。” 愚者:“???” 他逼问的气势顿时散了。 谢星辰推开手杖,从地上爬起来,盘坐着,那些个泥团子小人以为他要挣扎,一通吱哇乱叫,谢星辰揪过来一只,按在手心里玩,扯着他的四肢,把小人气得呜哇大哭。 愚者:“…………” 愚者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谢星辰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时,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了浅淡的瞳孔。在愚者的印象里,大部分时间他都锐利而狂傲,此刻寂静地坐在那里,身上有一种令人瞩目的充满质感的冷漠。 既像是玫瑰丛里最浓艳的那一朵,又像是雪山之巅上终年不化的坚冰。 愚者抿紧了唇,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按规则来说,任务完成的情况下,最后剩下的那人就该成为新的塔罗,至高神会赐予他启示,让他拥有位阶。但现在,一切都脱离了轨道,他掌握了高阶塔罗的权柄,审判了他人的命运,可位阶上分明没有他的名字。 他的的确确不是二十二塔罗使徒之一。 愚者捏着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星辰听见这一声疲惫的叹息,抬了抬眼,笑着看向愚者:“好啦,别这么烦恼。之前我说过吧,在沈冰轮失踪之后,我经常在梦里梦见他,醒来后偶尔会多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那应该是沈冰轮在另外一个世界经历的事情和获得的知识。” “在来到这里之后,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据我浅薄的理解,这应该是世界意识的自我修正。但当我触碰到某些物质或者听到了什么关键词的时候,我就会以此为介质,想起那些由我的好弟弟分享给我的一部分记忆,随着持续不断的刺激,就会想起越来越多的东西。” “像是玛特之羽,在它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正置的操作方法,不过,倒置的内容是在死亡的瞬间才想起来的。”他所知道的内容也并不详细,但是能够根据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推测下去。 愚者听到了关键词,疑惑地问:“死亡?”谢星辰还好端端地坐在眼前,怎么会触碰死亡? 谢星辰点了点头,懒洋洋地把腿折叠成一个舒服的坐姿:“按照正常流程,我接受了玛特之羽的审判,但不知道为什么,羽毛迅速染黑……” 羽毛迅速染黑!这几个字让愚者屏住呼吸,他脸色一变:“发生了湮灭?”但他很快又露出怀疑的表情,“那我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谢星辰唔了一声,解释道:“这就跟那个木偶师的能力有关系了。我们之前去取布料的时候,布莱妮小姐说过,在进入棺材之前,木偶师突然面露恐惧,怎么都不肯再躺进去。那时候,我怀疑他的能力和林有文一样,都是预言,但是他惊恐得太入戏了,像是曾经亲临其境一样,直到后来回到小屋,也会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做出生前求生挣扎的动作——拼命地抓挠。所以,我判定,他的能力是回溯。”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回沈冰轮,他被你们弄来了这个世界,成了塔罗,而他的位阶,哎呀,应该是命运之轮。 愚者不自觉应声:“命运之轮的能力之一,记录命运,能记录接触到的非凡能力。如果你接触了他,的确可能继承他的能力。” “嗯,这种回溯的机制是死亡时触发,而且应该有使用限制,比如说,他白天在布莱妮小姐的铺子用过了,晚上就没办法在面临死亡时再使用一次。” “所以,你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候使用了回溯?”愚者问。 “没错,在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我的回溯能力触发了,金色的轮.盘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使用了回溯,回到了之前的时间节点。同时,我想起了玛特之羽的倒置用法,应该没有比死亡更刺激的事情了,喔,可能还有性.爱。” “……”愚者无语了片刻,又补充道:“命运之轮的能力之一,命运轮.盘,随机抽取一个被记录在轮.盘上的能力。” “哇,居然是随机抽取吗?”谢星辰回想起之前的操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差点完蛋。” 愚者:“?” “我不知道嘛。”谢星辰又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极具欺骗性的乖巧懂事,“所以,现在怎么办?” 听见这话,愚者气得哆嗦:“你不是挺有办法的吗?怎么还问我怎么办?” “别耍脾气,”谢星辰用包容的眼神看着他,“这种时候就不要任性了,错误是我们两个一起犯下的。” “……”愚者气得说不出话。 一口气在胸口憋了半天,愚者不去看谢星辰,他把帽子摘下,放在一旁,柔软的奶油色的卷曲短发在火光之中泛着美丽的光泽。 谢星辰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我去咨询一位大佬。”愚者无奈之中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这可能会让他付出极大的代价,可在塔罗酒馆里没人比阿盖尔夫人拥有更老的资历。 他说完,便去看谢星辰:“我会暂时保留这个灵秘物的世界,你先待在……” 他声音戛然而止,惊讶地看着谢星辰的面孔。 如同其他塔罗,一张面具正缓缓地覆盖谢星辰漂亮的脸庞,先是遮挡住了他锐利的眉眼,随后是挺翘的鼻梁,最后淹没了柔软削薄的唇,掩盖了唇畔勾起的漫不经心的嬉笑。 但不同于其他塔罗的是,那张面具不是黄金打造的,而是劣质的铅灰色。 谢星辰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变化,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覆盖他的脸庞,皮肤上被冰凉的感觉扫过,像是猝不及防被海草刮了下脚心,又痒又麻又有渗透骨髓的寒冷。 他试着去摸脸庞,触及到的是自己的皮肤。 “是什么?”谢星辰问面前的愚者。 愚者紧抿面具下的唇角。 和其他塔罗一样,谢星辰的面具上也有一个浮雕,但那个浮雕是他不曾见过的图案,不……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在那些封存已久的隐秘卷帙里,他应该见过这个图案。 半个凋零化灰的面具。 “哦,是虚假,”谢星辰从愚者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饶有趣味地说,“这个图案还有一个名字,叫替身。” 愚者:“——!” 他猛地想了起来。 正常来说,塔罗分为三阶,日轮是第一阶,包含职阶:审判、世界和太阳;月轮是第二阶,包含女皇、皇帝、教皇、死神、隐者、恶魔,剩下的则是最低阶的塔罗,共十三位。 而隐而不宣的则是在二十二张塔罗之外的灰色职阶——Faker,也被称为替身和虚假。 愚者所看的那本编年史提及,二十二个塔罗都是由至高神创造的,而这个Faker却是由日轮塔罗——审判创造的,代审判执行一些特殊的职权,所以又有“替身”的称号。 不过是很久的事情了。 这个职阶废止了不知道多久,突兀得冒出来算是什么意思……是审判的意思吗? 愚者拿捏不准,但无论如何,结果出来了。 谢星辰完成了他的遴选任务,成为了新的塔罗——尽管并不是塔罗的职阶。 而他,主持遴选任务的人将会成为新的塔罗的导师,将在之后一段时间引导他掌握塔罗的力量。 愚者:“……” 愚者露出一个微笑。 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如一潭死水,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而现在,他依然面临着巨大问题,他不知道Faker的力量是什么。 在晋升树的分叉上,也没有Faker。 第21章 第 21 章 /297486我狩猎了全球最新章节! 愚者看了谢星辰一眼,他正在和那只两颊抹了腮红的泥巴团子玩,漫不经心得像是在开什么有趣的茶话会,偶尔露出一个笑容,也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谢星辰:“既然是虚假的,那得先弄假成真吧?” 愚者怔了一下。 谢星辰:“这次你们是要选的是哪个职阶的塔罗?” 愚者长出口气,说道:“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但是你很聪明,我相信你能很快理解。你应该知道‘位面’这个概念,有多少个世界就有多少个位面,塔罗们主要生存的位面世界是一片最接近于至高神的位面。我们称之为源世界。” 有意思。谢星辰挑了下眉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然而,所有塔罗都不是出生于源世界,而是来自于各个位面世界,由至高神选择。无论有多少位面,同一职阶都必须要由那个位面世界的人继承,比如你这一轮,筛选的职阶是……命运之轮,所以你必须与上一个命运之轮的继承者来源同一个世界。这是为了维持灵性的平衡。” 谢星辰又想起了一点记忆:“因为源世界里的人没有能够继承至高神分化能力的灵感力量。” 愚者认可地点了点头。 谢星辰伸了个懒腰:“那么,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从虚假的职阶成为命运之轮,对么?” 愚者恍然明白过来,既然不在晋升树上,回归晋升树就好了嘛! 谢星辰又问:“上一个命运之轮去哪儿了?” “要是你说得没错,上一个应该就是沈冰轮……可惜,我跟命运之轮没什么来往,”愚者搜刮记忆里有关上一任命运之轮的事情,摇了摇头,“印象里是个很严肃的人。命运之轮空出来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使徒死亡,另外一个,晋升成更高的职阶。” 听到“死亡”时,谢星辰心跳停滞片刻,他缓了一下,问道:“晋升之后,会失去原本的力量吗?还是会保留?” “会保留并且获得新的塔罗力量。不过,不是所有上位职阶都是可以晋升的,像是命运之轮的灵性树上层是……”他怔了一下,随后说,“……命运之轮比较特殊,满足所有的晋升渠道,可以晋升成任意一个上位职阶。” “这就麻烦了……”谢星辰咋舌。 愚者很不理解:“这不好吗?你有很多个晋升选择,每个职阶都有擅长的方面,你可以在命运之轮的时候充分了解自己适合哪个方面,然后去选择最适合的那一条晋升途径。” “可我没什么不擅长。”谢星辰弯起眼睛,谦虚地说,“选择太多有时候反而不是好事,如果沈冰轮晋升了,我要挨个找过去,很麻烦啊。” 愚者发出嗤笑:“想得真多,先把你现在身上这个虚假的职阶摆脱了再说以后吧。” 谢星辰说:“再往上呢?最高阶的是什么?” “再往上就很难了,你先不用考虑,光是完成第一次晋升就很困难。有些塔罗终其一生也只能待在最初的位置上,比如说我。” 谢星辰为他的乐观精神鼓掌。 “很麻烦的。”愚者学他的语气说话,“我是条咸鱼。” 愚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坦然地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晋升需要的不仅仅是你的个人能力,还有你的灵魂。越是接近至高神,越是会受到至高神的影响,当你的能力强到可以站在至高神的面前时,也要注意,不要被至高神吞噬了灵魂。” 说到这里,他声音停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谢星辰一圈。 “你刚才……是不是直视了……?” “差点。”谢星辰说,“本能让我剥离了出来,不然估计要疯。” 愚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人超脱常识,不管是思维、胆识还是行事风格,都不能按照常规思维去推论。 别的不说,能从至高神那里夺回意识,绝对不是轻描淡写就能做到的,他现在精神力应该被压迫到了极点,却一点看不出来,还能这么轻轻松松、优哉游哉地说话。 他想起谢星辰被分享的能力,问道:“你和沈冰轮是什么关系?” “唔,兄弟吧。”谢星辰答道。 “双胞胎?” “嗯。” “双胞胎之间存在莫名的联系,尤其是强大的塔罗,可以将自己的部分意识附着在双胞胎兄弟上。你得到了他部分能力和意识,就意味着他现在也许……已经到了你触碰不到的高度。你未必能找到他,他也未必会愿意跟你回去。” 谢星辰蹙眉:“这个解释我不太喜欢。” “可这是事实。”愚者嗤笑一声,“不然你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能力?” 谢星辰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我更觉得,是他在向我求救。” 愚者:“……?” 谢星辰叹了口气:“被抓去异乡的弟弟,痛哭流涕着向哥哥求救。他现在,不知道被困在哪个黑暗的地方正在嚎啕大哭吧?从小就怕黑,就只会哭,金豆豆掉一地。” 愚者面无表情:“我不了解你们兄弟,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吹牛逼。” “行啦行啦,我吹牛逼。”谢星辰懒洋洋地把身上那些小人全都拍下来,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在那之前,我会遵守你们的游戏规则。一步步完成晋升。告诉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坦白来说,”愚者错开目光,不去看谢星辰的眼神,“我不知道Faker的晋升途径,但是我认可你刚才说的话,你必须先继承命运之轮的力量。至于方法……我可以和你一起探索。” 他说道:“你这条路是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我很难给出正确的指导,我会去询问其他塔罗,也会从典籍里找找有用的信息。” 谢星辰点点头:“谢谢。” 愚者收起手杖,说道:“接下来,你会去往源世界,至高神已经为你安排好了适合你的身份。你会披着那层身份在源世界为至高神服务,你要记住,身为塔罗的一切原则最终其实只有一点,一切为至高神服务。” 谢星辰蹙了下眉头。 “我知道你心中的疑问,在你的概念里,至高神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但等你去了源世界就会发现,至高神无处不在,他时时刻刻都在看着你。那么,请触碰这颗红宝石。” 他将手杖前伸,把那颗每一个切割面都打磨得非常光滑齐整的红宝石送到谢星辰的面前。 谢星辰掌心触碰到红宝石,一股冰冷的的感觉从掌心扩散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奇妙的感觉撑开到了极致。 他感觉到冰冷的清泉正冲刷着他的皮肤,渗透进他的身体,在他的每一条血管中流淌,又感觉到一股缠绵的薄雾飘荡在他眼前,渐渐包裹住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让他安宁且疲惫,一股不可抗拒的困意兜头浇灌下来。谢星辰很快陷入了沉眠。 他听见海浪在耳边翻滚,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淤泥之中滑动的黏腻声,也听见了被风送过来的吟唱和祷告。 那是常人不能理解的语言体系,可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谢星辰听懂了只言片语,他在念唱一个名字——卡达斯勒斯。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明天入V,上午万字更新,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