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涯群魔传》 第1章 失忆人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虞美人 隔岸为谷花开落,只恨无人过。深谷为陵蝶飞晓,想见梦里辰楼知多少? 孤眸寂雨千行泪,磐石芳草醉。云烟往事宁城北,数不尽那千年如流水。 袅袅的烟雾亦遮不住大峥谷的秀丽,两岸的山岭在黄昏的照耀下更现峻峭。黄昏,为其染了一层清秀,也为其添了一份神秘。谷内,日暮的余辉将四周染的绚烂迷人,好不惬意!这谷内虽不及外面的沙棘、弩射二山之雄伟和广阔,却取二山之长:或锦绣、或婉转、或高耸入云、或起伏跌宕。亦有涧泉流水、亦是鸟语花香。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隐隐约约,恍恍忽忽,如隔世千载,还忆否? 朦朦胧胧,空空荡荡,乍人间醒来,空悲切。 “我······我这是在哪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他头疼的厉害,浑身无力。用手支着床,才勉强的坐起,又稍向后挪了挪,仔细向四周看去。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木房,简单而朴素,窗子是空心的,因此屋内的空气异常清新,还带着股花香味。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房顶也只有几块木版,茂密的藤蔓植物将其缠绕的水泄不通。中间挂了一个花坠,上面插者各色各样的从未见过的奇花,随风摇曳弄舞。整个屋子显得苍翠而又幽艳。 正打量着,门“吱呀”的开了,进来一个白衣的女子。门,就如被风吹开的一样。那白衣女子也像风一样的飘进来,只向前迈了一步,拿起门口的花种,便又出去了。显然她已经看到床上的那个人醒了,不过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理他,仿佛拿他不存在一样。 这令他很诧异,他满以为那女子是这的主人呢!循着窗户,他向外望去:只见那女子轻拂襟袖,便随风而起,凌空飘转,御尘而翔,如缕如梭,矜然若逝。只一纵,便飞到对面的大花洞里。他不禁有些慨叹:好漂亮的轻功······顿了顿,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怔在那里。“我······我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许许多多的疑问一股脑拥进来,脑袋里一片混乱。 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又开了。不过这次门是被推开的,而且进来的是一位老者,这位老者大概六七十岁,满头银发,面目慈祥,一双眼窄得很,仅挤成一个小缝,几道深皱横在半笑的脸上。 他本想起床行礼,但身子一虚,便又瘫在床上。 “你醒了,小伙子?”老者忙道。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正犯迷糊,见有人进来,便迫不及待的想问个明白:“老先生,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捋了把胡子,正色道:“你果真记不起来了吗?” “我?我······我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连我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好像一觉醒来。觉得······”他仔细的去想,却是一阵头晕“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是谁?”他语无伦次的问着。 那老者轻叹口气,说道:“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点印象也没有吗?唉······” 他闭上眼,用力的去想。他现在真的焦虑极了,然而他的思绪像被抽空了一样,空空的,没有半点涟漪。他愈发的头痛,全身开始抽搐······ 那老者见他忽然间变得不大对劲,急忙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这才令他平静了许多。“好好歇着吧。”将被子拉开,盖在他身上。 他吃了药,渐渐的稳定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知怎的,刚才的他让自己都感到害怕,为什么?为什么一想到过去就会变得那么激动、那么痛苦不堪!?他两眼沉沉,又睡了过去······ 那老者轻轻的推开木门,走出屋子。 袭一身之花香,闻万籁之灵磬;出一谷之芳态,思万古之情愁。这山谷内虽然不大,但却宛若仙境一般! 那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同那女子一样,向大花洞飞去。不过正和那女子相反,两人的轻功一柔一刚,几乎看不见那老者是怎么上去的,只是瞬间,那老者便跃在十几米高的花洞口。洞口是几根柳树枝“缠绵”着许许多多的碧藤奇花而成的。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喜欢花。 未等老者说话,那门便自己开了。 老者径直走了进去。这本是个石洞,中间是波清潭,四处滴水,发出悦耳的声音,相映月光之色。不过现在加上了花草装饰的点缀,更像是一个女孩子的闺房。那女子大概二三十岁,面容俏丽,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宛如水露,与这“水月洞天”再相配不过。 那老者走在潭前,并不是用轻功飞过,而是绕道而行,走到女子身边。两人沉寂了须臾,最后还是老者先开了口:“师妹······”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你一定不会相信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居然叫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女子师妹。 那女子转过身去:“我知道你来干嘛,不必说了!我由始至终也没说不答应。我们按照之前的约定,等他伤势好转,告知一切,就立刻赶他出谷。你顺便告诉那小杂种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否则哪天我心情不好,说不准一剑杀了他!” “师妹,这“涯角凝魄散”的副作用你是知道的,如今这孩子只不过是一个没了记忆的可怜人,你既然救了他的性命,又何必迁怒于他呢?” 女子恨恨的咬着嘴唇,半天没有吱声。最后说道:“哼!我救他只不过是想让“负心人”欠我一个人情,他欠我的多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心里就高兴,哈哈哈······还有,吃了“涯角凝魄散”这小杂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父子二人成了陌生人,这岂不是好玩的很吗?咯咯咯······”那女子本生的十分美貌,但笑起来却癫狂不已。 “冰雪!”那老者忽然怒呵道。“感情的事从来不可勉强,十八年了,你的怨、你的恨早就该烟消云散了不是?你要让它缠绕你一辈子吗?” “我抛弃了一切,我失去了青春,我为了什么?我对他一片痴心,可是他······不可能!师兄!不可能!那个痛苦太沉重了,那个伤口也太深了。十八年了!哈哈哈~~~是啊,十八年了啊······呜呜······”女子不知是笑还是在哭。 “唉,冰雪,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在世了!!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不可能!”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吼道。随即她又癫狂的笑了起来:“他一定是想骗我出谷,哼,他现在后悔了,想娶我了,门都没有!我根本就不爱他,我就是想折磨他,咯咯咯,师兄,他一定是装死,这种把戏怎么可能骗的了我?哈哈哈······”她越说越激动,语音发颤,泪水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老者唯有摇头轻叹。沉思片刻,自己走出洞去。 洞内,只剩下泉水的滴答声和一个花一样美的女人的哭泣声。 久久未散······ 大花洞外,有一石碑,上云诗一首。也或许不是诗,而是一种情: 梨花风落寂无痕,遥知玉唤似未真。秋瑟轻喃庭外雨,夜寒帘隙梦中人。 茕茕影影伊何泣?执执念念为君嗔。多情自古凋杨柳,情到深处泪更频! 第1章 失忆人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虞美人 隔岸为谷花开落,只恨无人过。深谷为陵蝶飞晓,想见梦里辰楼知多少? 孤眸寂雨千行泪,磐石芳草醉。云烟往事宁城北,数不尽那千年如流水。 袅袅的烟雾亦遮不住大峥谷的秀丽,两岸的山岭在黄昏的照耀下更现峻峭。黄昏,为其染了一层清秀,也为其添了一份神秘。谷内,日暮的余辉将四周染的绚烂迷人,好不惬意!这谷内虽不及外面的沙棘、弩射二山之雄伟和广阔,却取二山之长:或锦绣、或婉转、或高耸入云、或起伏跌宕。亦有涧泉流水、亦是鸟语花香。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隐隐约约,恍恍忽忽,如隔世千载,还忆否? 朦朦胧胧,空空荡荡,乍人间醒来,空悲切。 “我······我这是在哪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他头疼的厉害,浑身无力。用手支着床,才勉强的坐起,又稍向后挪了挪,仔细向四周看去。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木房,简单而朴素,窗子是空心的,因此屋内的空气异常清新,还带着股花香味。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房顶也只有几块木版,茂密的藤蔓植物将其缠绕的水泄不通。中间挂了一个花坠,上面插者各色各样的从未见过的奇花,随风摇曳弄舞。整个屋子显得苍翠而又幽艳。 正打量着,门“吱呀”的开了,进来一个白衣的女子。门,就如被风吹开的一样。那白衣女子也像风一样的飘进来,只向前迈了一步,拿起门口的花种,便又出去了。显然她已经看到床上的那个人醒了,不过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理他,仿佛拿他不存在一样。 这令他很诧异,他满以为那女子是这的主人呢!循着窗户,他向外望去:只见那女子轻拂襟袖,便随风而起,凌空飘转,御尘而翔,如缕如梭,矜然若逝。只一纵,便飞到对面的大花洞里。他不禁有些慨叹:好漂亮的轻功······顿了顿,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怔在那里。“我······我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许许多多的疑问一股脑拥进来,脑袋里一片混乱。 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又开了。不过这次门是被推开的,而且进来的是一位老者,这位老者大概六七十岁,满头银发,面目慈祥,一双眼窄得很,仅挤成一个小缝,几道深皱横在半笑的脸上。 他本想起床行礼,但身子一虚,便又瘫在床上。 “你醒了,小伙子?”老者忙道。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正犯迷糊,见有人进来,便迫不及待的想问个明白:“老先生,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捋了把胡子,正色道:“你果真记不起来了吗?” “我?我······我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连我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好像一觉醒来。觉得······”他仔细的去想,却是一阵头晕“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是谁?”他语无伦次的问着。 那老者轻叹口气,说道:“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点印象也没有吗?唉······” 他闭上眼,用力的去想。他现在真的焦虑极了,然而他的思绪像被抽空了一样,空空的,没有半点涟漪。他愈发的头痛,全身开始抽搐······ 那老者见他忽然间变得不大对劲,急忙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这才令他平静了许多。“好好歇着吧。”将被子拉开,盖在他身上。 他吃了药,渐渐的稳定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知怎的,刚才的他让自己都感到害怕,为什么?为什么一想到过去就会变得那么激动、那么痛苦不堪!?他两眼沉沉,又睡了过去······ 那老者轻轻的推开木门,走出屋子。 袭一身之花香,闻万籁之灵磬;出一谷之芳态,思万古之情愁。这山谷内虽然不大,但却宛若仙境一般! 那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同那女子一样,向大花洞飞去。不过正和那女子相反,两人的轻功一柔一刚,几乎看不见那老者是怎么上去的,只是瞬间,那老者便跃在十几米高的花洞口。洞口是几根柳树枝“缠绵”着许许多多的碧藤奇花而成的。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喜欢花。 未等老者说话,那门便自己开了。 老者径直走了进去。这本是个石洞,中间是波清潭,四处滴水,发出悦耳的声音,相映月光之色。不过现在加上了花草装饰的点缀,更像是一个女孩子的闺房。那女子大概二三十岁,面容俏丽,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宛如水露,与这“水月洞天”再相配不过。 那老者走在潭前,并不是用轻功飞过,而是绕道而行,走到女子身边。两人沉寂了须臾,最后还是老者先开了口:“师妹······”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你一定不会相信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居然叫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女子师妹。 那女子转过身去:“我知道你来干嘛,不必说了!我由始至终也没说不答应。我们按照之前的约定,等他伤势好转,告知一切,就立刻赶他出谷。你顺便告诉那小杂种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否则哪天我心情不好,说不准一剑杀了他!” “师妹,这“涯角凝魄散”的副作用你是知道的,如今这孩子只不过是一个没了记忆的可怜人,你既然救了他的性命,又何必迁怒于他呢?” 女子恨恨的咬着嘴唇,半天没有吱声。最后说道:“哼!我救他只不过是想让“负心人”欠我一个人情,他欠我的多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心里就高兴,哈哈哈······还有,吃了“涯角凝魄散”这小杂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父子二人成了陌生人,这岂不是好玩的很吗?咯咯咯······”那女子本生的十分美貌,但笑起来却癫狂不已。 “冰雪!”那老者忽然怒呵道。“感情的事从来不可勉强,十八年了,你的怨、你的恨早就该烟消云散了不是?你要让它缠绕你一辈子吗?” “我抛弃了一切,我失去了青春,我为了什么?我对他一片痴心,可是他······不可能!师兄!不可能!那个痛苦太沉重了,那个伤口也太深了。十八年了!哈哈哈~~~是啊,十八年了啊······呜呜······”女子不知是笑还是在哭。 “唉,冰雪,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在世了!!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不可能!”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吼道。随即她又癫狂的笑了起来:“他一定是想骗我出谷,哼,他现在后悔了,想娶我了,门都没有!我根本就不爱他,我就是想折磨他,咯咯咯,师兄,他一定是装死,这种把戏怎么可能骗的了我?哈哈哈······”她越说越激动,语音发颤,泪水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老者唯有摇头轻叹。沉思片刻,自己走出洞去。 洞内,只剩下泉水的滴答声和一个花一样美的女人的哭泣声。 久久未散······ 大花洞外,有一石碑,上云诗一首。也或许不是诗,而是一种情: 梨花风落寂无痕,遥知玉唤似未真。秋瑟轻喃庭外雨,夜寒帘隙梦中人。 茕茕影影伊何泣?执执念念为君嗔。多情自古凋杨柳,情到深处泪更频! 第2章 岚湖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再一次的剧痛,他醒了过来。不过正值中午,被直射进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他躺在床上开始发楞,想着昨天下午的情形。是不是昨天呢?他也不晓得。为什么呢?除了那天的记忆,再往前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是有了昨天的那次教训,他再也不敢“硬拼”了。一切那么突然,一切那么一无所知,的确会让人一时无法接受。那个女子,那位老前辈······对啊!我去问他,他一定知道的,我要去问个明白。他打定主意,翻身下来,向外走去。除了头还隐隐有些痛之外,其它地方并无大碍。 门开了,他轻轻走出一步,湿润柔软的土地尽在履下,舒服极了。他四处打量着,抬头望去,整个山谷都被郁郁葱葱的山林花草所环绕,这的确是个好美好美的地方。 他一边瞧着一边感叹,忽然,瞥见在侧崖壁下,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远远地,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他既不是那个女子也不是那位老者。 他有些犯疑,这个大峡谷看上去像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本应清净,难道这里有很多人吗?他并没有过去,现在只想找到那位老前辈问清楚。他顺着门前弯弯曲曲的小径向前走去。没过一会儿,便看到那位老者了。他正在一个巨大的棋盘前,自己下棋。看来这个山谷并不太大,他看到老者的同时,远处的山壁也依稀可见了。 “你醒了?”那老者问。 他怔了一下,忖道:那老者一直背对着我下棋,他怎么知道我来了?更何况我和他相距数百米,他一个老人,声音如此洪亮清晰,仿佛近在耳边一样。有如此传声的本事,这位老前辈一定是深藏不露。 他远远的应了一声,他知道,那老者一定听得到。 “会下棋吗?”未等他说话,老者又问。 “嗯······好像会,也好像不会,我忘了。”他挠了挠头。 老者笑笑。 “老前辈,我忽然一下醒了,可是又像没醒。我一下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甚至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一努力去想,头就痛的厉害······老前辈,您知道怎么回事吗?请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他很焦急的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许许多多的疑问。“记住了,你叫隗泽!” “隗泽······”他喃道。 “孩子啊,你和家人被歹人毒害,老朽受人所托前去相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幸亏你还有一口气在,我虽用天下奇药“涯角凝魄散”将你救活,但可能让你无法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至于将来能否恢复,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隗泽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虽失忆,但人的七情六欲天性使然,当听到自己爹娘遭遇不测的时候,仍止不住的心痛和难过。“我爹娘是何人?仇人又是谁?为什么要迫害我们?”隗泽又继续大声问道。 “这里叫“大峥谷”。”那老者所答非所问。“属于北涯“琼城府”境内。除琼城城内,方圆百里五县一十六村镇皆属附境。沙棘、弩射都是琼城名山,大峥谷便在这二山之间的隐秘之处。我姓梅,叫我梅前辈就好。”老者看上去很和蔼,说话的语气也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哦······梅前辈,多谢梅前辈······”隗泽有些茫然。“那其他人呢?这里好像有很多人。你们都是在这里隐居吗?”隗泽问道。 老者继续下棋。 隗泽又道:“刚才在那边崖壁下有个人,还有那位师姑,你们······” “师姑?”老者一愣。臭小子,这恐怕是她最忌讳的字眼了吧。 “呵呵。”老者轻轻一笑。“没想到啊,这谷内的人,你倒认了一遍了。不过我要告诉你!”老者严肃起来。“千万不要叫她“师姑”,明白吗?” 为什么?隗泽心里很想知道,不过看到老者那么认真的表情,便没有继续追问。 可能老者意识到了什么,便说道:“你师姑她精神不太好,最忌讳别人叫她“师姑”,所以你以后决不允许这么叫她,也尽量少和她说话,甚至不要见最好。知道了吗?还有那个面壁人,你就叫他面壁人好了,反正他也只会面壁。” 乱了,彻底乱了!这什么大峥谷,简直就是一个“怪人谷”。 “面、面壁人?” “嗯,他叫万年悛。因为前半生做了太多罪孽,令他后悔莫及,他要用后半生的忏悔来赎罪,因此他每日都在面壁思过。” “梅老前辈,隗泽在这里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说罢,隗泽单膝跪下行礼。“可是梅前辈,隗泽劫后余生,恍如隔世。如今隗泽举目无亲,只希望梅前辈能够以实相告,让隗泽心中有盼,隗泽感激不尽!”隗泽虽没了记忆,却并不傻。听出了老者似有难言之隐,暂时不想将他的身世告知。 “隗泽小子,我现在不肯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原来的隗泽,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你!一个崭新的隗泽!不必背负从前的东西,不必顾虑从前的对错。大胆的、勇敢的走完属于你自己的路!明白了吗?”老者语重心长的说。 隗泽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的心里很乱很乱。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很想急迫的找回这十八年的记忆。可是隗泽,你要懂得怎样去面对任何困难,更要学会怎样在困难中让你的心保持冷静。失去的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的回来的,这“涯角凝魄散”虽然可以解百毒、肉白骨,却要以记忆作为代价。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能寻得“海针还魂丹”,或许可以失而复得。但这两种奇药,就如同名字一样天涯海角、海底捞针,世间少有!你得之其一便是幸运,天下之大,却哪里去寻找另一个呢?隗泽啊,老朽就算现在告诉了你父母身世、仇人何在,以你现在的修为,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徒增苦恼罢了!!与其每天过的痛彻心扉,度日如年,沉浸在已经失去的“过去”,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先在这里住下,修养身体,做好“现在”的自己,你说呢孩子?”比起救命恩人,老者更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在开导晚辈一样真诚、耐心。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隗泽已经十八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但是,经历如此巨大的变故、心里忽然的患得患失,隗泽一瞬间百感交集,冲进脑海,眼泪竟不自觉的在眼眶中打转。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老者在心里想道。 隗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隗泽多谢梅前辈教导。”话里行间,带有了一丝坚定。 老者满意的笑了笑:“嗯。是个好小子!去吧,去找个地方散散心。这大峥谷的景色可是美得很,老朽呆了十八年都没看够呢······” 或许隗泽真该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今后的日子。漫漫长路,还有好久要走。 事实已无法改变,明日该如何相见。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儿,却仿佛冥冥之中已注定。 那是怎样的一湖秋水啊: 天净沙·岚湖 曾是百花深恋,曾是碧潭流涧,曾映云影忽现。万般思念,都付幽歌一片! 隗泽竟看痴了。 “岚湖,岚湖······”隗泽的嘴中呢喃着。不知道为什么,隗泽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就叫你岚湖吧”隗泽道。 岚湖像心有灵犀一样,微风一掠,泛起一阵水纹,在隗泽的心里荡漾开去。 他们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情人一样,不需要太多的话语。隗泽就这样坐在湖边,在这份惬意中渐渐平静下来······ 第3章 十字陵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已经日暮时分了,隗泽问岚湖道别。 走近木屋,望见那老者还在下棋,可真是个老棋迷。 “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心情平静多了吧?”似乎又是传声。如此远的距离,却近如耳畔。 隗泽并未说话,点了点头。他相信那老者看得见。 “想说什么?”老者又问。 隗泽想了想道:“既然忘了,也不必刻意去想。不管从前怎样,总之现在,我是隗泽。”他的话语多了几分乐观和自信。 “呵呵,好,好啊,好个隗泽!”老者笑了起来。 忽然,老者拿出一颗白子。“黑棋小心大龙!”说罢,并未将该子放向棋盘,而是“嗖”的一声朝隗泽打来。 隗泽并未想到。猛然间白子打来,惊诧万分。不过不知怎的,本来下意识的一个躲闪,竟“唰”的一声闪出好远,轻松躲过。样子和那老者有几分相似。 呃······原来,原来自己还有这般身手? 不知该喜该忧。未容隗泽多想,又听老者道:“黑棋冲,白棋顶!”“嗖,嗖”又是两枚棋子掷来,角度刁钻,速度惊人。 隗泽不敢小视,全力躲闪。只见隗泽黑袍之下,身轻如燕,身快如蛇,再次躲过。 老者又道:“黑棋飞,白棋断!”这一回,老者双手各抓满棋子,瞅也不瞅,便噼噼啪啪的撇过来。 隗泽知道,以这样的力度,虽不会受伤,但会打得很疼。若是铁器,要害中上几镖,便必死无疑了。他极力的想看清每一枚棋子的方向,在数十枚棋子中闪躲。不过“噗,噗”两声,隗泽还是被最后两枚棋子打中胸口,只觉一阵闷痛,跌倒在地。 “不错,不错,只中两下,已经很不错了。年轻真是好啊,老骨头不中用喽!”老者坏笑道。 那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的面前,隗泽忍痛站起,拉开衣服一看,两个棋子般大小的淤青印于身上。便问道:“梅前辈,您这是?” 老者道:“只是想看看你的功力如何,看来并没有受到药力的影响。你呀真是超乎我的预料了,我那满手二十八发棋子只中两枚,几乎就要破了我这棋阵了。这才是大病初愈,若是再过些时日,让你全部躲过,岂不是有损老朽的面子?哈哈哈!” 隗泽道:“梅前辈,刚才您的棋子古怪刁钻,还真是不好躲,请问那是什么?······哦对了,我,我怎么会武艺?”隗泽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老者笑道:“这傻小子,那你怎么不想想,你若没有一定的根基,我的传声,你怎听得到?” “是啊,嗨!我早该想到的。呵呵。”隗泽挠了挠头。 “隗泽,按常理来讲,以你的年纪和修为,很难躲过我的棋阵,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躲过我那二十六颗棋子吗?其一,你资质极佳,将来必成大器;其二,嘿嘿,你可是天生慧眼呐!!慧眼可让你即使身处黑夜,也能让你宛如白昼不受影响;也能让你比别人看的远,看的清,甚至可以看到某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更能助你躲避敌人的攻击和偷袭,找到别人的弱点,让你抢得先机。因此慧眼又被人称之为“鬼眼”!你可要好好修炼,好好利用。你可知这北涯大陆,多少年难见一个天生慧眼?!你呀,可羡慕死老头子我喽~” 隗泽道:“多谢梅前辈谬赞,隗泽一定努力修炼,不枉前辈指点。” 那老者笑道:“这臭小子还挺鬼机灵,我什么时候说要指点你了?罢了罢了,你要是答应每天陪我多下几盘棋,我就答应你啦。” 隗泽自是高兴的很,急忙就要跪下拜师。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可就乱了辈分啦!” “这是为何?”隗泽不解道。 那老者欲言又止,伸进衣袖,拿出一个手心大小的东西,似铁非铁,似钢非钢,遍体赤黑,带有锋气。四面伸有半指长的尖刺,刺侧有钩,呈“十”字形。中间还刻有图案,极为精致。那图案似虎非虎,似豹非豹,威风凛凛,怒目而视。整个东西透着一种寒气,振人魂魄,令人胆寒。 “这是?” “它本属于你。”老者将其递到隗泽面前,隗泽小心翼翼接过。只觉一刹那,浸人心魄的凉气传入体内,令他感到十分的舒适,就像是走远的故人又回到了身边一样。 “它叫十字陵,乃是“焚阑殿”的独有暗器。是教内六大护法之一的宋千秋由澹玄石精炼而成,无坚不摧,锋气逼人。宋千秋为人怪癖,鲜有知己,只对冶炼武器有独特的兴趣且大有作为。其实“焚阑殿”本是为了反抗当时暴虐无道的朝廷而建,聚集了各路英豪,最后杀到都城“甄阳”,将昏君“黔欢帝”逼死在金座之上。后来新任天子,也就是北涯第十六世皇帝“尚方帝”治理有方,国泰民安。焚阑殿便偃旗息鼓,在民间起到了维持正义,惩恶扬善的作用。当时在百姓心里,焚阑殿便是正义的化身,百姓的救星!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北涯历325年,焚阑殿教主忽得重疾而去,一时间,焚阑殿群龙无首。恰恰同年十一月,一代贤君“尚方帝”也驾鹤西去。现任皇帝“宾安帝”乃是嫡长子,理应继承皇位。可惜此人庸弱不堪,昏聩无道,亲小人而远贤臣,朝廷内外怨声载道。于是许多城主、亲王、蛮族趁势起兵造反,争夺皇位。一时间战乱四起,百姓刚过了不到十年的好日子,又再一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焚阑殿”本应诛杀国贼,解救北涯之危难,以求造福于百姓。然而当时却有许多人都经受不起权力的欲望,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开始勾心斗角,互相残杀。并分成了诸多派系,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分是非,滥杀无辜,没有丝毫的正义可言。人的贪婪终究是可怕的。每个人都想一统其他派系,成为焚阑殿的新主人。可是却不知道,焚阑殿再也不是当初的焚阑殿了,它已变成了令百姓胆战心惊的“魔教”!当然,各个派系也都有自己新的名字和教主,“焚阑殿”这个名字也正在渐渐的被人们所忘记,开始真正的走向衰败和没落。唉!人的本性真是脆弱的很啊!当时六大护法伤心透顶却又是无可奈何!现在除了大护法司光敬还留在教内主持公务,其他护法或是归隐,或是远走他乡,都已不知去向了。宋千秋抛下这世俗的恩恩怨怨,从此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了。在临走之前,将他的三件得意之作该送则送,该弃则弃。其中一把弃忆剑送给了他生平唯一的知己郑九坤。第二件十字陵的秘制方法赠给了他唯一的徒弟杨陵。杨陵也正是因为有了它,他的太陵阁才有了争夺教主之位的权利。十字陵原来是叫十字刃的,便是从此之后叫做了十字陵。” “原来如此。”隗泽看着握在手中的十字陵:“梅老前辈,不知为什么我将它握在手心便有一种亲切感,就好像似曾相识一样。” “那是自然,十字陵是由澹玄石制成的,本有天地之灵气,他和主人可是心有灵犀啊。当初杨凌也是凭借着它才有了争夺教主之位的资本。不过,宋千秋一生最精华的作品并不是它,而是一把烈刀,名为“涅槃”。此刀威力无与伦比,开山裂石,震天慑地。只是铸造之时不慎注入了邪气,能让人丧失理智,激发人的仇性和许多邪念。因此宋千秋忍痛将其丢于悬崖之下,从此泯灭人间。” “梅前辈,您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隗泽斗胆问一句,您,可是那六大护法之一?” “呵呵,年轻人果然机灵啊!我也不瞒你,我梅纶正是焚阑殿第五护法。” “那为何这十字陵会在您的手里?” 老者道:“十字陵只要有冶炼的方法,即使是一个普通铁匠也能做出。只不过没有澹玄石,普通铁器炼出的十字陵,没有慑人的锋气,更没有那种相偎相依的灵气。至于我这枚十字陵是一位故人送我作纪念的。” “梅老前辈,您今天要把它送给我?” “不是送你,是还你啊,孩子。我刚才说过,它,本属于你啊!你天生慧眼,十字陵在你手里更会有如神助。” 虽然隗泽还是不明白老者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感受着十字陵握在手心的亲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泽儿,我知道,其实你心里还是不好受的,毕竟一觉就是十八年啊!如果你不嫌弃,肯不肯把我这个老骨头当成你的亲人哪?” 隗泽感动不已,跪在地上:“梅前辈,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至亲之人!” “好,好啊。哈哈!快起来,快起来。泽儿啊,记住了,别去惹你师姑生气,她身体不好,生不得气的。还有那个万伯伯,他呀,只会面壁,来忏悔自己上半生的过错。所以,你也大可不必去理他。从今天起,原来的隗泽就死掉了,你是一个全新的隗泽!你要学会怎么去面对你将来的生活,你要记住,生活就像是一面镜子,你给它什么,它便还你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要为了那个目标去努力。” “泽儿一定谨记。” “你要不怕辛苦,努力的锻炼你自己,这样等以后我这老骨头不在你身边了,我也就放心了。”在隗泽眼里,这个老前辈是那么的慈祥。 隗泽的心里感到了一股真挚的温馨······ 第4章 不能说的秘密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满山杏花双双落,铁树枝头双双果, 阶前蝴蝶双双舞,斜阳飞雁双双过。 日朝而起,日暮而息。宁静与平淡让隗泽习惯了安恬。两年了,仿佛一眨眼一样。时间,就是这样,在指间流走,片刻也不停留。 在这两年里,隗泽学会了许多,他良好的根基和强大的潜力,让他有了质的飞跃。“十字陵”更是用到了手到擒来的地步,他的进步让梅纶都自叹不如。他的“棋袭金阵十二式阵法”是他最为得意的绝学,如今隗泽已经习得十之七八,虽然还没有完全融会贯通,但隗泽天资聪颖,在原有棋阵的基础上,又增添了许多自己的理解,领悟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技法。 十字陵通身赤黑,锋气四射,本来给人一种摄魄的寒气。然而这种寒气在隗泽手中,不但没有成为阻挠他的力量,反而与他灵气相融一般,变得更有威力。 这两年,隗泽还学会了怎么让自己平静下来。每逢心情烦躁,他就到岚湖边上坐坐,静静的看着这一波泉水,幽碧而深邃,就能让自己变得清醒很多。 不过变化最多的应该就是那个万伯伯了,隗泽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也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隗泽经常代替梅纶去给他送饭,看着他目光呆滞的吃饭,隗泽竟莫名的伤感,感叹眼前这位半呆半痴的大叔。因此每次,隗泽都看着万伯伯把饭吃完,再像对待亲人一样说上几句话才离开。渐渐的他发现,面壁人呆滞的目光在对待他的时候并不像平时那么散漫,像是多了几分柔情和伤感。看来疯子和正常人差得并不多。有人情味的疯子总比没有人情味的正常人要好。 此外,在这世外桃源,他不知不觉的也喜欢上赏花和下棋了。或许是受了那老者的熏陶,现在,他已经能和这位棋界的高人对弈了,这更令老者对他刮目相看,交给了他许多下棋的心得。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无论自己身处何境,局势多么不利,都要静下心来,不急不躁。正如做人一样,无论眼前有何种困难都要沉着冷静,不卑不亢,才能做到问心无愧。 每日晚上,隗泽都将十字陵一排排的摆在床上,如数家珍一样,一个一个擦拭着,再小心翼翼的装起来。隗泽一开始见到这么多的十字陵,惊诧的不得了。梅沦解释道说只有一枚是真正意义上的“十字陵”,其他的只是老者用它做的模板,让人用普通铁矿打造的,只是外形相似,并没有“十字陵”的锋气与灵气。但是尽管这样,隗泽仍对待每一个都爱护有佳,像对待知心朋友一样。梅沦共仿做了五十枚,加上那真正的一枚,一共五十一枚。隗泽天生慧眼,每一枚打出都能清楚的看到“十字陵”的位置,一一记在脑海,过后便逐一捡回,精心的清洗、擦拭,这也更令梅纶对他暗暗赞赏。 夜晚的空气清爽而湿润,让本有些困乏的隗泽失去了睡意。他决定去陪万伯伯一会儿。虽然他从不说话。但隗泽觉得万伯伯并没有真的疯,只是怀着非常沉重的悔意,悔到想用自己的下半生去弥补。虽然事情再也无法弥补,但在心理上寻求一个安慰。 隗泽坐在他身旁,对着这位癫痴的万伯伯讲述起了两年来的付出与收获,快乐与失意······ 忽然,天生慧眼的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掠过,飞进了师姑的大花洞里。深更半夜,大峥谷又没有其他的人,梅前辈为何要瞒着我偷偷的去和师姑说话?隗泽心里忖道。 回想起来,已经两年了,师姑从没有跟他说过话,甚至没有见过几回。有一次偶然间两人对视,师姑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令他至今难忘。有惊讶、欢喜、羞涩、沉思、愤怒、恼恨、癫狂、甚至还有思念和杀气。总之师姑皱起眉头,那短短的几秒钟,不知道有多少情绪迸发出来。隗泽匪夷所思,实在不明白其中渊源。 两年过去了,梅纶始终也没有和他说明自己的从前,强烈的好奇心让隗泽实在坐不住了,他决定偷偷跟进去。隗泽的轻功也有了很大进步,催动真气,使出棋袭金阵·六式·烁之痕,转瞬之间,便悄声匿迹的追身上去。这样,两个黑影先后飞入大花洞。隗泽并没有走近,只是在大花洞门口悄悄地偷听着。 “师兄,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好傻?”大花洞内,依稀传来两人的对话。 “何止是一般的傻啊!冰雪师妹,师傅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人世间最难过的便是情关,可你却偏偏陷进这个迷潭,怎么也不肯出来······” “是啊。出不来了······一辈子,也,也出不来了。”师姑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淡淡的悲凉。“还说我呢,师兄你不也是,你不是发过誓再也不管外面的事、再也不出谷了吗?结果人家一纸书信,你就拼了老命似的去救一个本和你无关的臭小子,你这辈子可从来没求过别人,为了那臭小子的命,你居然求我给你一颗“涯角凝魄散”,这可是我们家族的至宝,我一共只有两颗,这种天下罕见的宝物,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会给那个贱小子用呢!师兄,你敢说难道你就没有动情?” 梅纶顿时面红耳赤,吭哧半天才说道:“我们哪里一样?你师兄都多大年纪了,七十岁土埋大半的人了,哪还有什么情不情的,可你不一样,傻丫头,事情早已过去了,你还有大把的青春,何必执迷不悟、越陷越深呢?别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世了,就算还在,你们也还是走不到一起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会很难过。可是啊,可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半夜醒来总是会想他,闭上眼睛也全都是他的样子······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你知道吗师兄,我也好痛苦,就像······就像飞蛾扑火,明知是去赴死,却还是前赴后继无法自拔。哈哈······”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哽咽听起来格外的让人难过。她又继续呢喃道:“小冰雪呀小冰雪,你真是一个,没出息的家伙,哈哈哈······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他不要你,你偏要缠着人家,弄的自己死去活来,谁人在乎呢?咯咯咯······”说到这里,她又开始自言自语、痴乱癫狂。她忽然大喝道:“不!不对!他没有死!他······他在骗你,他想骗我出去,哈哈哈······嘘······师兄你听,他在骗你,他不可能死的,哈哈哈······”她虽然笑,却宛如在哭。 “冰雪!你打算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梅纶吼道。“这么多年了,你的眼睛,就算是条河,也该哭干流尽了吧!” 那女人一下坐在了地上,眼神呆呆的,轻轻喃道:“唉,他真的很优秀啊师兄,连他的孩子都那么优秀。他们父子太像了,一看到他就让我想起了······” “所以你才无法面对泽儿?” “或许吧。”冰雪擦掉了眼眶中的泪水,似乎又从癫狂中清醒过来。 “泽儿他,是个好孩子······” “有什么好的!他和那个贱女人的野种!” 隗泽一阵惊颤。 从刚才的对话里,隗泽大概也听出了一些端倪。两年了,对自己的从前始终是一无所知。今日,他决心要问个明白! “师姑,梅伯伯!”隗泽的突然出现令两人一惊。 隗泽道:“对不起,刚才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我知道,有些事情一定和我有关,我的父亲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已经在大峥谷呆了两年了,我也是大峥谷的一员。所以,所以我希望你们告诉我真相好么?” “唉!说不定真是天意啊!冰雪,是该把有些事情告诉他了。” 大花洞外,月明星稀,寒露蝉鸣。 “不过泽儿,当你知道后,大峥谷就再也留不住你了。”梅纶虽然这么说,然而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舍与难过。 隗泽更是不解,两年里,他早已把梅纶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为什么?”隗泽不禁问道。 “跟我来吧!”梅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叫他走了。 冰雪,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所有所思,然后潸然泪下。 梅纶的屋子里,明亮的月光照在两人的脸庞。 “泽儿,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太陵阁么?” “嗯。”隗泽伸进衣袖,拿出了十字陵,紧紧握在手里。 “我说过,这十字陵本应属于你,知道为什么吗?”梅纶又问。 隗泽自然不知。 “因为你就是太陵阁的少主啊!当年杨陵凭借“十字陵”称霸一方,与其它势力争夺教主之位。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仇人所杀。临死之前,将十字陵的冶炼图鉴和修练方法赠给了太陵阁副主,也正是你的父亲——隗扬!” 隗泽终于知道自己的父亲的名字了,难免有些激动。 “杨陵资质平庸,就算有了十字陵恐怕也难成大器。但你父亲的修为和天赋,却要远在杨陵之上。他受杨陵嘱托成为新的太陵阁主人,希望能够将太陵阁威名江湖。而十字陵到了他的手里,也是变的出神入化,达到了另一个高度。你父亲痴迷武学,身手了得,能与他为敌的人屈指可数。然而,若凭诡谋心计的话,他就差得远了。更何况他并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勾心斗角。只想有个安逸的生活。可是他的地位、他的名声,都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每日,闻名而来挑战他“十字陵”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想来灭掉太陵阁的杀手一个接一个死在他的手下。你父亲纵有一身绝技,却是无法横行天下的,因为小人的暗算、人心的不蛊,比任何绝技都要可怕。隗泽,你要记住,越是你觉得最不可能的人,往往越可能伤害你!你的父亲就是被他的义弟叶冷昂毒杀的!他不但害死了你父母,还想杀了你以绝后患,幸好我赶去及时,你虽奄奄一息,却还并未丧命。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我用奇药将你救活,可是这药是有副作用的,醒来之时,你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可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泽儿,原谅梅伯伯瞒了你这么久好吗?”梅纶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不知是难过还是心疼。 “梅伯伯,泽儿从来没有怪过您,您一直是我心目中最亲的人。”隗泽也有些哽咽了。 “泽儿啊,你要记住,人都是有弱点的。心理上任何一个弱点,都可以改变一个人。当初叶冷昂与你爹交情甚好,为什么能下此毒手呢?理由很简单,嫉妒和贪婪。嫉妒你父亲的名誉和地位,贪婪韩冰啸送他的特技法。隗泽,外面的世界,人心叵测啊!所以你要学会静心,学会做人,把心里的杂念和烦躁全部抛开,才能让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邪念,把心魔控制住。这个世界上正义是不好找的,但是你,一定要做一个正义的人!”梅纶的眼中充满严肃。 “是!泽儿一定谨记。梅伯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您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您会去救我们呢?”隗泽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啊,当时焚阑殿虽然四分五裂,我那时却还未离开,仍是长老,只是焚阑殿已经不再叫焚阑殿,而由大长老一派广纳江湖豪杰,改名为怒魔窟,称之为正统焚阑殿。当时我还在辅佐大长老,和他共同打理怒魔窟。而其他势力也都纷纷打着正统焚阑殿的名号,广纳四方豪杰,扩大自己的势力。比如你父亲的太陵阁,再比如红玉堂、火蛮寨、烟雨楼、圣手苑、渚上宫等等。然而各自相争,仅靠一己之力很难一统其他各路势力。弄不好鹬蚌相争,反而让别人得了渔翁之利。所以大家开始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相互结盟,甚至是结亲。当时太陵阁已经与怒魔窟交好,因为你父亲的启蒙恩师正是我梅纶的师兄,按辈分来他得叫我一声师叔,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叫我师父的原因明白了吧傻小子。” “原来如此。”隗泽恍悟。 梅纶又道:“刚才说到除了结盟,还有结亲!大长老司光敬一向和红玉堂交好,如果三方能够共为唇齿,将实力大增。当时我师父新收小师妹不久,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可那时候冰雪才十八岁。因此虽然名义上是师兄妹,可实际都把她当成一个晚辈一样照顾有加。于是,大长老司光敬撮合你父亲娶我小师妹冰雪为正妻,红玉堂堂主三女儿红玉岚湖为侧妻,希望通过联姻巩固实力,可惜啊······唉,老天造化弄人!” 梅纶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的小师妹冰雪,她是我师傅当年的最后一个徒弟,虽与我等年纪相差甚远,却是他老人家最喜爱的徒弟。她天资聪颖,招人喜爱,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可她偏偏一个都看不上。唯独你父亲隗扬,与怒魔窟结盟后时常来找大长老探讨武学,商议大事。一来二去,便与冰雪相识。冰雪天资卓越,年纪相仿之人鲜有对手,可偏偏你父亲也是一个武痴,两人交手切磋,冰雪总是输个一招半式。其实按照辈分你父亲理应叫她师姑,但是冰雪渐渐对你父亲倾心爱慕,因此最讨厌“师姑”二字,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叫她“师姑”的原因。真可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冰雪的苦恋便从此开始了。直到后来大长老司光敬安排结亲之事,冰雪虽对侧妻之事不喜,但一想到能够名正言顺嫁给隗扬,内心还是忍不住的欢喜,侧妻之事也就勉强答应了。可是谁都没想到,你父亲却断然拒绝!要知道,二女都是天生绝色,娶此二人更是相当于得到了怒魔窟和红玉堂的支持,如此美事恐怕江湖中找不到第二个会拒绝之人!而你父亲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已经有了挚爱之人,并且一辈子只爱她一人,这个人便是你的母亲。他说即使答应了联姻,那也只是名义上的联姻,永远不会见她们一面、碰她们一下。冰雪听到消息后又羞又气又怒又恨,每天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其中滋味,无人可知。直到你父母成亲,生下了你,她才心灰意冷之下,决心隐居再不见世人。正巧我梅纶当时也是厌倦了争斗,不愿再看到当初的焚阑殿一步步衰亡,于是带着冰雪隐居于此,这一住,就是二十年啊!”老者看了看隗泽,接着道:“唉!你呀!说来也怪,和你的父亲太像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难怪······难怪她一见到你就无法平静。你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泽儿,冰雪她······她是个可怜人,你可千万别恨她怪她,好么?” 第5章 情为何物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隗泽说道:“当然不会,泽儿虽然没了记忆,但不是没了感情,冰雪师姑祖她的痴情亘古烁今,只是······她和父亲,没有缘分罢了。” 梅纶叹道:“如今故人已去,冰雪她听闻了你父亲已去世的消息,却变的更加执拗,偏说什么你父亲演的把戏,你父亲仍然活着之类。终日自言自语,逐渐疯癫。我原希望她早日走出阴霾,离开大峥谷。唉!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何年何月,她才能解开心中的枷锁了。 隗泽低下头,为冰雪的遭遇惋惜,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痴情又可怜的女人。“梨花风落寂无痕,遥知玉唤似未真。秋瑟轻喃庭外雨,夜寒帘隙梦中人。茕茕影影伊何泣,执执念念为君嗔。多情自古凋杨柳,情到深处泪更频。”隗泽想起了冰雪所写的诗,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一个“情”字深陷苦海。正是为情所困,才有了许许多多的无奈和凄美;为情所困,不是一个叹息就能将往事掩埋;为情所困,多少个夜里都有悔怨和泪水。整整二十年啊!岁月变迁,容颜易改。她将埋在心底的那份执念沉沦,怎的也走不出那个牢笼······ 梅纶又道:“泽儿,你要知道你父亲是被你义叔叶冷昂害死的,这个世界人心叵测,你离开之后,万万不可轻信他人,更不能有害人之心!你若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我老头子就算背弃誓言,也要出谷找你算账!臭小子,记住了吗?” “梅伯伯放心,我隗泽发誓,上对的起天地,下对的起良心,若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当如此杯!”说着一记十字陵顺手打出,桌上的杯子应声而碎。 梅纶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唉,泽儿,你可知道,当今世道,邪者猖狂,正者难以修身啊,现任的皇帝“宾安帝”已经不是那个治理有方的皇帝了。这个昏庸之辈就是一个摆设。真正称霸朝政多年的乃是军机大臣韩冰啸!此人生性残暴,手握大权,将整个北涯境内搅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如今又有当今皇叔“尚鄢王”在西南部据五城之地叛乱,六王爷“宾坚王”也在东部攻下泰岭关,策反了慈楼城和天藏城,以险地据守响应。韩冰啸厉兵秣马,派遣大军剿灭,然而久攻不下,双方死伤惨重。唉,战端一开,最遭殃的就是无辜的百姓了。除此之外,虽然焚阑殿已不复存在,但他还是有些顾虑焚阑殿的余党,因此想一个个将焚阑殿所有分支逐步铲除瓦解。或是派兵镇压,或是收买利用。像是叶冷昂,便是被他所收买,里应外合,太陵阁也就这样消失了······如今的朝廷是奸人当道,无恶不作;如今的天下是战祸四起,纷争不断。偏偏焚阑殿却因为内乱而四分五裂,分崩离析,自相残杀。还在为了那个名存实亡的位置而你争我夺······可笑,可笑啊。”梅纶身为焚阑殿的护法,明知教内现在的情形,却无能为力,难免伤感。 隗泽也一样,听到之后难免有些哀伤。人性,真的很脆弱啊······ 隗泽又想到了自己“素未谋面”却已经天人永隔的双亲,他努力的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他们的样貌,不由得一阵失意,一阵心痛。 “泽儿,不要难过,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啊,你还有梅伯伯,还有冰雪师姑祖,还有你万伯伯,还有大峥谷。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梅纶安慰道。 一提到这些名字,隗泽又安心了许多。隗泽心道,是啊,梅伯伯瞒了我这么久,每日教我做人的道理,就是希望我以后好好的生活,不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仇恨和孤独侵蚀了我,他早已经把我当做家人了啊。我有大峥谷,有关心我的人,对了,我还有岚湖,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这样美丽的景色。 想到这里,隗泽舒然道:“放心吧,梅伯伯,泽儿是不会轻易就被打倒的。我一定要找到叶冷昂,手刃仇人!然后······然后我就回来,整日陪您下棋钓鱼,给万伯伯做饭送饭,陪冰雪师姑祖聊天解闷。” “这傻小子,哈哈哈······一个冰雪已经够我愁了,怎么着?你也打算赖我这不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大的很,你才二十岁,年纪轻轻的,有你闯的!到时候你认识了新朋友,碰见了心仪的姑娘,记得带回来给老朽认识认识,我就满足喽~”梅纶笑道。 隗泽也笑了,面对这个慈祥可爱的长辈,发自内心的尊敬。 “泽儿啊,你对这世上的阴险狡诈还不太了解,切记不可鲁莽行事。”老者一边说着,竟一边有些伤感,伸手在中间的大花坠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铁盒。“虽然不舍,但是隗泽······”梅纶拍了拍隗泽的肩膀,沉重而有力。“你得走了!”老者打开了铁盒,里面竟是十字陵的制作图谱!除此之外,还有上百枚锋气四射的十字陵! “泽儿,当日把你救来之时,我便与你冰雪师姑祖做下约定:等你知道真相之时,便是你出谷之日。本来我想晚些再告诉你,没想到······嗨!也许上天这样安排有它的道理吧!出谷之后,就要全靠你自己了,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要学会保护自己。要学会顶天立地,这在昏暗的世间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老者将铁盒递给隗泽。“这是本应属于你的东西,你父亲死后,叶冷昂并未称心如意的拿到他想得到的东西,我受人所托,找到了它。我一直替你父亲保管着,现在你就是它的新主人了!记住,此等宝物不要让人轻易看见,否则弄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铁盒中微微泛光的十字陵一阵鸣叫,像是懂人心意一样。 隗泽接过铁盒,觉得十分沉重。也许是即要分别,心有不舍吧 “你收拾一下,明早起程吧!”说罢,老者背过脸去,慢慢向外走去······ 已经丑时了,明朗的星空让隗泽难以入梦。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自从自己失去了记忆,大峥谷里的一花一草都有了感情,更别说对他关怀备至的梅纶了。大峥谷一共只有三个人啊······却是三个令隗泽永远忘不掉的人。万伯伯,您还在面壁吗?师姑祖,您还在怨恨吗?梅伯伯,有朝一日我还有机会和您下棋吗?······ 就要走了啊~忽然间觉得不敢相信,离别竟来的如此之快。生平头一次这么害怕天边出现鱼肚白,因为一旦变了颜色,就意味着离别······ 官道口,尘马飞扬。离很远就能听见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从清晨启程,从密道出了大峥谷,又翻过弩射山,好不容易才到了山脚下,已是又累又饿。眼看黄昏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好在隗泽看到了山脚下不远处有一个茶铺,用来过往商人和官兵歇脚。 隗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气将茶喝了个精光。 “那个,这,这位小哥,您喝的茶是别人剩下的······”一个年纪不大,伙计模样的人说道。 “······” “嘿嘿,小哥儿从哪来的?这么晚了才到琼城?”已经傍晚了,周围并没有别的客人,那小二一边给隗泽沏着茶,一边问道。 “从,呃······那,那边。呵呵”隗泽指了指大峥谷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从宁城来的?嗨!那得走好几天的路吧,你看这山又陡,路又滑的。孤身一人来做生意?没遇上强盗吧?这山里头啊,可不敢一个人进去,要是遇上强盗,丢了钱事小,丢了命事可就大啦······”那小二喋喋不休的说着,将一杯香喷喷的热茶递了过去。 隗泽渴坏了,接连喝了五杯,把那小二看的直楞,他也不怕烫? “哦,对了。这位兄弟,请问一下到琼城还有多远?”隗泽问道。 “喏,顺着官道走,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小二指了指。 “多谢了!”隗泽拿出盘缠,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起身欲走。 “客官,您给的太多了。”一个姑娘从茶铺里头走了出来,一把夺过了两眼冒金星的小二手中的银子。“客官,刚才的茶水算我们白送您喝的,这个您拿回去吧,太多了。”小姑娘把银子又递还给了隗泽。又回到小二身边,拧住他的耳朵:“死三子,见钱眼开,说!是不是又骗外地人了?” “哎呦哎呦,疼疼。我哪有?是那位小哥自己给我的。”小二呲牙咧嘴,露出了夸张的表情。 隗泽笑了笑,这是他失忆后第一次和大峥谷以外的人说话,朴质、善良。他再次把银子放在桌子上,便欲离开。 他听梅伯伯说,到了琼城后,一直往东走,再过了叶城不远,便是红玉堂所在的千颜峰了。隗泽那天心乱如麻,隐约中似乎听到了红玉岚湖这个名字,当时心想奇怪,为什么自己对“岚湖”这两个字颇为念念不忘,这个红玉岚湖究竟是什么人?直到后来才听梅伯伯说,原来她居然是我的二娘!那时她才年芳十六岁,而且明知道父亲已经心有所属,嫁过来是守活寡,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和非议。可是她却为了当时的红玉堂的兴衰,毅然决然的嫁了过来。她是一个政治上的牺牲品,可是这样一个女人,需要有多大的魄力,能够以自己的青春做牺牲呢?这让隗泽在心里暗暗很是敬佩。再后来的事情,梅伯伯隐居多年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他受人所托去太陵阁救自己的时候,却并未看见这个女人,就连联姻时候的新房“岚湖别苑”不知为何也已经被拆掉了。至于受谁所托,梅纶则扭扭捏捏起来,怎么也不肯说。 正在想着,忽然,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隗泽凭借天生“鬼眼”望去。远远地,似乎看到一大帮官兵在追赶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岁数不大,长的俏皮可爱,貌若天仙。后面紧跟着一个头戴面具的魁梧男子,似乎在极力的保护这个女子。 “三子,快!快收拾桌椅。那边好像是官兵在抓逃犯,要是把咱茶铺毁了就完了!”说完,那个小伙计和姑娘慌慌张张的把桌椅往铺里搬。 隗泽虽然好奇,但是转念一想,要听梅伯伯的话少惹是非,还是算了,正事要紧。还是先进琼城找个客栈再说。 第6章 叛逆的少主人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第六章叛逆的少主人 天际初白夜冷晨,听风袅袭怒花深。 茫茫皑雾吞莽草,悠悠血啼惊幽林。 单骑披甲为狂奔,盛气凌花貌惊人。 却道谁家出叛逆,庸人哪知逆人心! 天还没有大亮,远远还能望见月牙的影子。乱花丛,一个人,一匹马,一支枪,狂奔而至。脸上还有些稚嫩,却是一脸坚毅。俊俏的面孔在朦胧晨曦的衬托下更显神秘。 “少主人,你在哪?” “少城主,您慢些!” “······” 身后隐约传来了零零碎碎的声音。脸上的冷毅又多了几分无奈和烦厌。 过了一会儿,身后又出现了几十匹马。 “哎呦,少城主,您真是神速啊,把小的们都落下了。嘿嘿,可是大人说了,要保护您的安全,所以······”一个长相猥琐的队长模样的人大喘着气,笑脸呵呵的说道。 “行了,我知道。”那少年将马停在了一片树林边,将枪别在背后,拿出了弓箭。“一会进去打猎的时候,别碍手碍脚的。” “是是是,少城主您神通广大,每次都是满载而归,哪用得着小的们动手啊。”这个卫队长谄媚的笑着。心里却把这个少城主咒了千便万便,这个该死的毛头小子,大早上不好好睡觉,偏偏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打哪门子猎啊?害的老子抱老婆还没抱够呢,就得出来遭罪。可是偏偏又敢怒不敢言,这个小阎王爷可不好惹,平时在府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做什么事都离经叛道。就说屋里的下人吧,不让下人叫他少爷,偏偏要称兄道弟的,这成什么体统?再说服侍他的那个小丫头思香,哎呦喂,多漂亮的小脸蛋,多标志的小模样。摆在自己嘴边都不吃,这不傻么?可要说他傻吧,诗词文章背一遍就全记住了,连教书的先生都不敢教他了,武艺更是了得,简直是文武双全哪!城主就是多余,用得着保护吗?就自己这二十多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唉!可谁让人家是城主,咱是下人呢!再累也得忍着啊,万一这个小阎王发起飙来,自己可担待不起。 虽然下人们都叫苦不迭,然而,最叫苦不迭的却应该是少城主——裴凌云了。 他也知道,自己身处朝廷世家,就要学会官场上的规则。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琼城城主,他将来就要继承父业。可是······可是他就是看不惯世间许多丑陋的事,也学不会在官场中左右逢源。这份与生俱来的叛逆,令他注定不能在这样的生活中过一辈子。为此父亲裴诩龙也是大伤脑筋,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将来如何是好?可天下父母谁不疼自己的孩子?只好先由着他胡来,或许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裴凌云心里当然明白,所以他才很自责,也很烦恼。经常想找个地方独自呆会,静一静散散心。可是偏偏父亲又不理解,派了一大堆苍蝇来烦自己,真是无奈。 一行人马继续向乱花林深处走去。乱花林是琼城边上的一个小林子,虽然没有什么奇珍异石,但风景秀丽隽美,而且没有人打扰(除了父亲派来的一群跟屁虫),比呆在城府里舒心的多了。 裴凌云跳下了马,依树而坐,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少城主是不是疯了?软绵绵的床褥不睡,现成的美人不抱,反而跑到这又冷又黑的地方来睡觉? 唉!本来裴凌云就不是来打猎的,他想起昨天的事,心乱如麻,烦闷的很。要是继续憋在那个城府里,他都快憋疯了。 就在昨天,母亲和克城的兵部侍郎夫人聊天,聊到了自己的婚姻大事,竟然要结亲家。可是自己连人家侍郎女儿长什么样还都没见过!说到谈婚论嫁,裴凌云的脸上有些红扑扑的,昨晚思香服侍自己洗脚,居然偷偷的抱了她一把。裴凌云自小便和思香认识,那时候的思香,还只是个端盘子都端不好的小丫头,老是被欺负。后来认识了同样年纪的少爷,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而她也被夫人选过来服侍少爷。裴凌云的母亲本以为两小无猜,凌云会要了她,等到将来再收她做一房小妾。毕竟一个丫头,能够做少城主的小妾,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在官场世家,像裴凌云这样十七八岁的年纪,很多都已经订亲娶妻了,甚至有的都已经开始纳妾了。可谁知道这个臭小子别的地方闯祸不断,偏偏这方面规矩的很,对待思香虽然有意,却并不曾冒犯。 裴凌云知道思香的命很不好,自小被父母卖掉,辗转流离多次,最后进了裴府做丫头,吃过很多苦。想起昨晚思香不但没有怪他,反而有些羞涩的笑笑,小脸蛋通红通红的,哈,看来她也是喜欢我的。难道这就是喜欢么?怪不得,有的时候一见不到她,就会很想她,见到了她,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情窦初开的凌云暗暗想着:等着,思香,我一定要娶你为妻,好好的对你,不让你再受苦。 “可是爹娘一定不会同意的~唉!他们要的是门当户对,要的是那些千金小姐······”裴凌云抱着头很是失望。 那些官兵快崩溃了,大半天了少主抱着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玩意,难不成真的疯了? “那,那个······少,少城主,还打猎吗?”那个猥琐的卫队长问道。 “不打了,走吧!”等到一行人正准备返回。裴凌云突然转身,拿出一支箭,“嗖”的一声射向树丛。“出来吧!在那里鬼鬼祟祟半天,到底是什么人?”裴凌云大吼。 ······ 少城主是不是真疯了?这么一大早,除了你哪会有傻子跑到这来? “嘻嘻咯咯······”一阵奇怪的奸笑过后,从树丛里果真钻出两人。一个身材魁梧,背着一把巨大的阔斧,另一个是个驼子,尖尖的鼻子,奇脏无比的斗篷。腰间别着一个似乎更脏的短竹竿,手里抓着刚才裴凌云射的那支箭。“啪”的一声把那支箭折成了两半。 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裴凌云道:“两位究竟有何贵干?” “嘻嘻咯咯,小子,你是少城主?你是哪个城的少城主?”那个驼子问道。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裴凌云将弓箭放好,拿出了他的盘龙枪,紧紧地握着。 “保护好少城主!”猥琐的卫队长也紧张起来。那些官兵也觉得大事不妙,都立即拔出武器,将裴凌云团团围住。 “一帮臭虫!”驼子不屑的看了看那帮官兵。“喂,小子!我不管你是琼城的,还是宁城的,还是叶城的,乖乖的跟大爷走!” 看来这两个家伙的确不怀好意,而且既然知道离这里较近的只有琼城、宁城、叶城三城,看来一定对附近地形有所了解,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裴凌云暗示一个手下偷偷的回去叫援兵,一边说道:“想带我走?总得告诉我去哪吧?”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到时候多了一个少城主做挡箭牌,也能有不少用。嘻嘻咯咯,这回我可立了大功了,怎么样金刚,跟我混有好处吧?!司老大会怎么奖励咱们呢?嘻嘻咯咯······” “呵呵······”裴凌云有些讽刺的笑笑,“原来是给别人卖命的狗啊!说说来头吧!” “嗯?小娃娃,敢骂大爷是狗?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破你的胆,你可听说过怒魔窟十六路鬼?” “怒魔窟······?哦,想起来了。父亲说过,魔教焚阑殿无恶不作,谋反朝廷,后来被攻灭,却留下了一帮余孽。你那个什么怒魔窟就是余孽之一,我说的对吧?” “放屁!你爹是谁?竟敢胡言乱语?污蔑我怒魔窟!”那驼子气的够呛,怒吼道。 “我爹就是琼城城主裴诩龙,我就是他的儿子裴凌云!魔教余孽,报上名来!我不和无名之狗打架!” “你,你放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老子不让你这臭小子受点皮肉之苦,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告诉你,老子是怒魔窟十六路鬼第五鬼吸血鬼,这个是第十四鬼金刚鬼。你要是想找死,老子成全你!!” “哈哈哈······!吸血鬼是吧?告诉你,管你好酒烂酒,我裴凌云从来就不喝酒,你不是想教训我吗?好!我也正想领教领教你十六路鬼的厉害!” “小娃娃,好大的口气,老子让你一只手!”说罢,吸血鬼突然飞身而起,右爪忽然变成鲜红色,直扑向裴凌云。金刚鬼也抡起大斧,向官兵劈去。 裴凌云也不敢怠慢,见那血爪扑来,用轻功“水遁·绛徐行”轻松躲过。“水遁·绛徐行”是裴家独有身法,其特点看似又柔又慢,实则以柔克刚,看似打到,实则擦肩而过,并且过后可以借徐行之力继续以奇快的速度进行反击,可以说是攻防逆转的绝妙身法。果然,吸血鬼一击不中,裴凌云便趁势袭击他的背后。吸血鬼立即在空中强转过身用短竹竿拨开裴凌云的攻击。谁知“水遁·绛徐行”并没有在短暂的时间内就消减,裴凌云以更快的速度和神出鬼没的角度,接连不断的发起进攻。吸血鬼暗道不好,太过轻敌了,以为这小子只是个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贵少爷,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出乎意料啊······ 眼见招架不住,吸血鬼又从腿上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过并没有刺向裴凌云,而是朝自己身上扎了一刀。“血遁·嗜”吸血鬼顿时身上铺上了一层红红的血光,忽然间身法不知加快了多少倍,几道闪影,便与裴凌云拉开好远。 “小娃娃,还有两下子嘛!看来老子要动真格的了!”说罢,朝自己双手上“呲呲”又是两刀,又把双手朝双眼抹去,“血狂·鬼杀狂!”大吼一声,吸血鬼顿时宛如变了一个人一样,神情邪魅可怖,眼睛完全变成了鲜红色,像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嗜血恶魔。“嘻嘻咯咯,小娃娃,老子要喝你的血!” 裴凌云终于知道这家伙身上的披风为什么那么脏了,原来都是血垢。 “好!那我也要动真格的了!”因为裴凌云总是好打抱不平,一动起手来不知轻重,就把人打的半死,闯下了许多祸。所以他和父亲裴诩龙约法三章:以后无论和谁打架,都只能用半成力。父亲,看来今天我又要违约了!如果我不全力以赴,可能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第7章 茫龙对鬼咬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吸血鬼用了技法“血狂·鬼杀狂”之后,身上一直有一层红红的血光,变得十分恐怖。并且它的攻击速度和移动速度都比刚才快了许多,就像恶鬼附身一样,判若两人。裴凌云与其不断周旋,寻找机会。吸血鬼又是一记血爪抓来,裴凌云已来不及躲闪,只好硬拼。“玄沧破·玄云!!”裴凌云支起盘龙枪,使出技法,顿时风卷云起,真气四射,与吸血鬼的血爪拼了个不分胜负。“玄沧破”是裴家世代相传的水属性绝学,共分八层,分别为“风劲,浪洪,清霜,清冰,奇霜,玄云,冰沧,玄沧。”每提升一个档次,就会固定习得相应的技法,且根据修炼的人的不同,也将领悟其他不同的技法或身法。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渐渐的,裴凌云发现自己虽然一直处于下风,但是吸血鬼的攻击似乎越来越慢了,可能是失血过多,渐渐的支持不住了吧。原来吸血鬼的攻击都是以血作为媒介,在鲜血的刺激下才令他变得疯狂,当失血过多时,就会变得虚弱。裴凌云暗笑,等你快支持不住时,就是我抓住机会进行反击的时候! “小娃娃,我要宰了你!”吸血鬼见自己的攻击都被瓦解,气愤不已,难以遏制。恶狠狠地便扑了过来。裴凌云只守不攻,一是没有抓住机会,二是就要激怒吸血鬼,这样一来,趁他忙中出错,才能把握机会,由守转攻,一气呵成!裴凌云出生于武官世家,从小便受到父亲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对兵法战术很有了解。果然,吸血鬼全力进攻,裴凌云趁势一躲,盘龙枪紧跟而至······ 鲜血再次迸溅! 然而流血的却是裴凌云! 原来那边的金刚鬼已经收拾掉了那二十来个官兵,躺了一地,死是死伤是伤。金刚鬼巨大的阔斧将裴凌云连人带枪一起砍了出去。还好裴凌云用盘龙枪挡了一下,伤得并不重。“哇哈哈哈!老鬼,怎么着,连个小鬼都收拾不了?!” “放屁!老,老子都三天没喝血了······要不然,老子早要了他的小命!”说罢,将腰间的短竹竿取了出来,“噗”的一声,扎在了一个士兵的身上,大口大口喝起血来。“先给老子顶着,一会儿我要亲自宰了他!喝他的血,方解我心头之恨!”吸血鬼仍咬牙切齿,这个混小子,竟然让我在金刚鬼面前丢了面子。 “干脆我帮你劈了他算了,反正你也不打算捉他回去领赏了。”金刚鬼回头道。 “小心!”吸血鬼喊道。 就在金刚鬼刚回头的一刹那,裴凌云突然起身“玄沧破·奇霜!”打向金刚鬼,冰霜四射,气势不凡!金刚鬼防范不及,尽管用阔斧挡住,但是奇霜的寒气却结结实实的逼进来,打的金刚鬼魁梧的身材一个趔趄! “你要注意点,这个小娃娃的花花肠子多着呢!”吸血鬼就吃了他的亏,提醒金刚鬼道。 “你个小鬼!”金刚鬼抡起阔斧,“地裂·波气斩!”金刚鬼用尽力气,奋力一劈。顿时,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一片沙暴急速打来,刮的裴凌云睁不开眼睛。地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大,等到裴凌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掉入裂缝之中! “你怎么把他埋了?”吸血鬼已经吸完了血,而那个士兵已基本上变成了干尸。 “这个小鬼居然敢偷袭我,不杀他难道还留着他不成?” “不是说好要给我留着吗?”吸血鬼很是生气。 “呵呵,想杀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我的命岂是你们这种货色能拿走的?”沙暴过去,只见地上的裂缝中间横着一把枪。裴凌云并没有掉进去,而是用脚勾住了枪柄,倒挂在盘龙枪上!手上拿着长弓,箭拉满弦,蓄势待发。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嗖”的一声,一支箭便扎在了金刚鬼笨重的大腿上,疼得他一屁股跌倒在地。 “小娃娃,现在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吸血鬼再次拿出了那把匕首,朝自己的身上连戳了五六下。 裴凌云并没有理会,而是再次使出了“水遁·绛徐行”,飞身而起的同时,用脚一挑,盘龙枪便回到了他的手中。裴凌云运足真气,“雪刹·茫龙出山!!!”此时,铺天盖地的冰霜之气便笼罩而来,寒气缭绕,强势慑人!裴凌云全身包围在一片青蓝之中,盘龙枪直指二人,一条真气而聚成的巨大冰龙在裴凌云周围盘旋飞舞。那冰龙扑向二人,金刚鬼大腿被射中,疼痛不已,如今雪上加霜,被冰龙一下轰的体无完肤,顿时晕厥过去! “血灵·鬼咬!!”吸血鬼已经把自己扎的千疮百孔,浑身是血。待使出“血灵·鬼咬”之时,也是真气暴涨,红光大作,飞舞起来,变成了一只红色的巨大蝙蝠,獠牙利齿,悚然可怖!那蝙蝠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去。 “呯!”青色的冰龙与红色的蝙蝠撞在了一起,红蓝交错!一方面,裴凌云身上有伤,无法发挥全力;另一方面,吸血鬼刚刚吸完人血,精力充足!两人的正面对抗很快便有了结果。“呯!轰!”比上一次更强烈的碰撞,青蓝色的冰龙已经被冲的不见踪影。 那红色的蝙蝠虽然威力很大,然而时间却很短暂,冲撞过后便化为了一滩血水。此时裴凌云的精力基本已消耗殆尽,吸血鬼怪笑两声:“小娃娃,今天不喝干你的血,为我十四弟报仇,我誓不为人!”“血缠·贪血令!”吸血鬼疾速而驰,裴凌云伸枪一刺,吸血鬼顺势而盘,绕到裴凌云身后,将他的双手双腿紧紧缠住,使他动弹不得,从腰间拿出了那个脏兮兮的竹竿。“嘻嘻咯咯,小娃娃,你的血一定很好喝······”吸血鬼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脸。“噗!”竹竿插在了裴凌云的右臂上,鲜血流淌! “呵,······呵呵。”裴凌云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就要虚脱了。 “嗯?你笑什么?难道你也想尝尝自己的血是什么味儿?嘻嘻咯咯······”吸血鬼大笑。 “我笑你啊,因为你不知道茫龙出山后,终归是要回山的吗?”裴凌云问道。 “嗯?······啊!!”等到吸血鬼回头,看到那条不知何时又出现了的冰龙扑向裴凌云,想逃已经为时过晚了!吸血鬼被茫龙扑个正着,甩出好远,而裴凌云则安然无恙,那条茫龙也不知了去向,就好像回到了裴凌云身体里一样。 吸血鬼被打在地上,好半天站不起来。“血,血······我要血!”吸血鬼往四周看看,周围只有金刚鬼昏死的躺在这里。 他拿出了竹竿,又看了看金刚鬼。 “老弟,五哥我对不住你了,等会我喝完你的血,再替你报仇!”说罢,开始大口的喝金刚鬼的血。 “哼!魔教之人,果然各各冷血无情,毫无情意可谈!”裴凌云不屑的骂道。 “你放屁!小娃娃,若不是因为你,我十四弟怎么会死?等我喝完了血,把你碎尸万段!” “凌云!凌云!”这时远处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父亲!裴凌云大喜。 远处奔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看来自己有救了······裴凌云躺在地上,刚才的一记茫龙出山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只觉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琼城府内阁】 “凌云哥,你终于醒了!”裴凌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思香泪花花的小脸和红红的眼睛。 “你······思香,你怎么哭了?我没事啊!放心吧!”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要好好调养!好好休息!” “思香,你一定也没睡是不是?”裴凌云看到思香为自己这么担心,有些心疼。 “凌云哥,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思香何止没睡,饭都吃不下去,整日的守在床前。 “嗯。哎对了,那两个家伙怎么样了?抓住没有?” “我也不知道呀,等一会你去问问城主大人吧” “我爹······一定很生气吧?我又让他生气了。”裴凌云叹了口气。 “城主大人很担心你的,凌云哥······” “木头和小鼠呢?”木头和小鼠都是这里的下人,年纪也都相仿,裴凌云平时和他们走的都很亲近。 “他们呀,都去菩萨庙里上香,求菩萨保佑你平安无事呢” “呵呵,还好我命大得很!嗨,有这么多人关心我,就是死也值了,嘿嘿!” “你还笑!不许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思香急了,裴凌云看着她着急可爱的样子,一脸坏笑。 “好好好,不逗你了,不说就不说。放心吧,阎王爷烦我烦的很,绝不肯轻易收我的,再说了,我要是真死了,我的思香还不得伤心死啊?我哪里舍得啊?” “谁,谁是你的?······讨厌你!不理你了!哼!”思香假装生气,撅着小嘴往外走去。实际上心里却美滋滋的······ “别生气啊!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弄好吃的!还有禀告管家你醒啦~”说完便轻盈的跑了。 裴凌云自己躺在床头,想起一天前的那一幕,居然还有些后怕。虽然自己从小就闯了不少的祸,不过那还是头一次离死亡那么近,仿佛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少城主,您醒了吗?”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老管家严嵩的敲门声。 “严叔,请进吧!” “哎呦,少城主,您可把老朽给吓坏了!” “我没事,我爹他······” “大人从昨天回来便茶不思饭不想,担心的彻夜难眠。昨晚上老朽整晚都在书房陪着,大人坐立不安,一晚上来看您看了八次。今日又公务繁忙,这才刚刚回房休息,不过大人有令,少城主您要是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老朽刚刚已经派人去了,城主稍后就来。” 父亲表面严厉,心里却在意我在意的很,裴凌云暗想。其实裴凌云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十分叛逆,与父亲总是吵架,但父亲的想法,当儿子的心里其实一清二楚。或许这就是父子的相处之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哦,对了严叔,那两个人怎么样,抓到了吗?”裴凌云想到了吸血鬼和金刚鬼。 “有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逃了,城主已派了人四处追查。少城主,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为何要对您不利呢?”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是魔教的人。” “魔教?琼城在城主的治理下一切良好,从没听说有哪个魔教余党在琼城附近盘踞啊,真是奇了怪了······” “不知道,我猜他们一定在预谋什么!等我父亲来了,我和他细说。” “嗯,少城主,那您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 “严叔慢走。” 送走了老管家,裴凌云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右臂上被扎的地方。虽然已经涂了药,进行了包扎,可仍然酸痛,使不上力气。看来这个吸血鬼的确很残忍,别说自己,慌不择食连自己的同伴的血照喝不误。可惜啊,最后还是让他跑了!怒魔窟十六路鬼?呵,还真是帮难缠的家伙。要是父亲再晚来一步,恐怕我就要命丧黄泉了!这才只是第五鬼和第十四鬼,看来他们的实力并不弱,不可小视啊! 第8章 奈何奈何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吃过了思香做的美味的饭菜,看着她帮自己换药那认真的小脸,裴凌云有种莫大的满足感。看来自己的的确确是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从青梅竹马到两情相悦,从小丫头蛋子到亭亭玉立的侍女,从小少爷到英姿勃发的少城主,当心动来临,当懂得想念,想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不过他裴凌云这辈子,不需要三妻四妾,他只想要那个唯一的思香。但身处官宦世家,自己的终身大事却并非可以自己做主。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像他这样的少城主,美人成双、妻妾成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门当户对也才是理所应当。 他想要娶一个府中的丫鬟为正妻,只怕爹、娘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其实裴凌云的母亲原本也是侧妻,后来由于大夫人在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了。裴凌云才成了他父亲手中的宝,母亲也因此才做了大夫人,之后父亲又娶了两房小妾,不过却再没有其他子嗣。 裴凌云作为独子,明知此事艰难万分,但一想到思香,他心中的信念却更加笃定了。 他默念道:“爹,娘,我可以答应你们不再闯祸,可以答应你们学会官场的生活,好好继承裴家的基业,但是,请答应凌云,我只想要一个思香!我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更不想让我爱的人终日悲伤!”。 “凌云哥,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呀?”药已经换好了,思香见裴凌云发呆,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禁问道。 “哦,没事,我在想,思香为什么叫思香呢?” “不叫思香叫什么?” “嗯,不如叫·····思云吧!” “思云······思,哎呀!凌云哥,你坏死了!”思香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害羞的小脸通红。 “凌云哥!凌云哥!”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木头和小鼠听说了裴凌云没事,急忙赶过来了。 “我没事!嗨!我又没死,哭什么哭!”看着两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蹲在自己床前,裴凌云哭笑不得······ “凌云哥,您到底遇见什么了?怎么回来的时候一身是血啊?可吓死我们了。”小鼠问道。 “和两个魔教的家伙打了一架,呵呵,挺过瘾的!” “还过瘾呢!都担心死你了!”思香道。 “就是啊,少城主,您可别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木头道。 “哎?木头哥,你怎么又叫我少城主了,你比我大,叫我凌云就行。” “不敢不敢!”木头急忙摇头。 “怎么了?”裴凌云问道。 小鼠道:“前几天木头哥不小心在夫人面前这么叫了您,后来您走后,木头哥被打了三十棍子。所以就,就······不敢再这么叫了。” 裴凌云听后十分生气:“我娘怎么能这样?!下人怎么了?下人就不是娘生人养的?下人一天伺候着你,你却还要处处挑他的毛病?动不动就要打要骂,要是没了下人,看她还拿谁出气?!” “放肆!”裴凌云正说着,被推门而入的父亲裴诩龙打断。“怎么和你娘说话呢?没大没小!” “什么是大?什么是小?我就是愿意这么叫他们,也愿意让他们这么叫我。我娘凭什么打他们?下次再打,让她打我!”裴凌云也没有消气,和父亲顶撞起来。 “逆子!你就不能少惹我生点气吗?打你?你还嫌伤的不轻?”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臭小子,我要晚去一步,你就没命了知道吗?!” “知道,多谢城主大人救命之恩!”裴凌云特意在城主大人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你,你非气死我不可!”裴诩龙嘴上这么说,但毕竟是父子,哪能真生气。摆摆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让他再好好休息休息。” “是,城主大人。”思香他们几个点头答应。 “明天来靖康阁,把昨天的事跟我仔仔细细的讲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靖康阁是裴诩龙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还不如说是练功房,裴凌云从小就是在这被父亲教大的。 裴凌云其实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真气消耗过度,体力不支,再加上胳膊上被竹竿子扎了一个孔,导致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经过了郎中的治疗和两天的补养休息,已经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右臂自从被扎了一下后,感觉轻飘飘的,偶尔使不上力气。 第二天一早,裴凌云便来到了靖康阁,看见父亲和老管家正在商议什么。 “好了,剩下的也没什么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裴诩龙道。 “是,城主,剩下的就交给我布置吧,您放心。”管家说道。 “对了,所有请柬都确认无误了是吧?” “城主放心,在下亲自查验的,所有请柬无误,均已经派人去了,先后派了两批人去送,保证万无一失。” “嗯,那就行,你先下去吧!”裴诩龙看到了门外的裴凌云。 “是。”老管家严嵩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了裴凌云。“少城主,快请进,城主在里面等你呢!” “嗯,严叔慢走。”裴凌云越想越觉的蹊跷,便问道:“爹,您和严叔刚才说的什么请柬是怎么回事?” “这个还轮不着你操心,快跟我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去乱花林散心,刚一进林子,我就察觉到有两个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一直没走,我不知是敌是友,试探的射了一箭,把他们引出来,没想到两人果真不怀好意,要抓我去领什么赏,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对了爹,那个吸血鬼抓到没有?” “吸血鬼?果然是他?!当时我看见地上鲜血淋漓,还有被吸干血了的干尸,就想到很有可能是他!”裴诩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赞赏。“臭小子,你可知道这个吸血鬼在江湖上是有了名的残暴,被他杀了的人无一幸免都被吸干了血。许多人一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吓的抱头鼠窜。魔教余党中也属怒魔窟的实力最为强大,教主司光敬本是焚阑殿的大护法,手下有十六路鬼,各各都是亡命之徒,凶残成性。没想到你竟和两个鬼交锋不落下风,不愧是我裴家的子孙呐!呵呵,看来你已经达到“玄云”的境界了,再过几年,可就让你赶上我啦,臭小子······” “真的吗?太好了!哈哈!”裴凌云也是一脸的高兴。 “别高兴的太早,先把你的右臂养好再说吧。” “右臂,右臂,你可要快快的好起来啊!”裴凌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凌云,这件事我总觉得很奇怪啊!怒魔窟向来在廷城和琥珀城附近活跃,听说为了争权夺位,和魔教另外两个余党“烟雨楼”“太行云宫”针锋相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来,还要抓你?!”裴诩龙忖道。 “就是啊父亲,我那天去乱花林纯粹是突发奇想,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要去那儿?况且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是谁,还问我到底是哪个城的少城主?依我看那天可能是个巧合,说不定他们本来就在那里附近藏匿,凑巧遇到了我,听闻我是少城主才想抓我领赏,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 “很有可能!而且,还不止他们两个!”裴诩龙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微紧。 “爹,刚才我听到你说什么请柬,就觉得蹊跷,是什么人要过来吗?可能魔教的目标就是那个人!” “没错,要来的正是军机大臣韩冰啸!再过五天,就是韩冰啸的五十大寿!左挑右挑,觉得我琼城风景秀丽,位置又好,最重要的是,离魔教余党的聚集地相对较远。所以特意要借我琼城府摆他的五十大寿的寿宴!邀请四方名士、朝廷众官、诸多城主为他祝寿!他手上大权在握,满朝文武都对他噤若寒蝉。但他现在唯一顾虑的就是魔教那些叛党!” 裴凌云问道:“这又是为何?难道魔教之人都有三头六臂不成?我看你吸血鬼,也不过如此嘛······” “傻小子你有所不知,从前魔教没有四分五裂的时候,曾推翻过暴君“黔欢帝”的统治,声势之浩大,实力之强劲,亘古烁今!那时候还是天下之义士,人人得以敬仰!不过魔教四分五裂之后,多为争抢自己的利益,明争暗斗。非但没有造福于百姓,反而四处祸乱,为非作歹。即使还有心存正义之士,也早就已经被其他心存不轨的恶徒败坏了名声。现在的“魔教”,已经不复当初了!乃是真正的魔教,与我等乃是死敌!军机大臣韩冰啸也是趁此机会,想要一举消除后患,因此杀了很多魔教之人。这回魔教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恐怕想在韩冰啸五十大寿上有所动静!” “原来是这样······爹,我听说,那个军机大臣韩冰啸不是什么好人,百姓受的苦,一半原因归结于他,要我说干脆让魔教的人替天行道收拾了他算了。” “混账!以后在外面绝对不许再说这种话!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儿子!”裴诩龙气的拍桌而起。转而又低下头,长舒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凌云,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用好坏来分的,要认清自己的立场,想好做一件事的结果,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无可奈何。你要知道,韩冰啸在咱们琼城举办五十大寿,若是在寿辰上出现什么意外,责任该由谁来担当?到时候,琼城府上上下下都要受牵连!现在,你知道爹的难处和苦衷了吧?” “凌云明白了!”裴凌云这几个字说的十分艰难,父亲说的没错,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如果寿宴遭到破坏,韩冰啸没死的话,一定会迁怒于琼城,没准所有百姓都会因此受难。就算没有那么严重,以韩冰啸的毒辣,至少父亲这个城主是当不成了,裴家几代人的基业,叫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到时候思香怎么办?小鼠和木头怎么办?自己又怎么办?就算侥幸魔教的人杀了韩冰啸,又能如何?那些叛乱造反的人能停手吗?西域蛮族能安稳吗?乱世能终结吗?难道就不会再有第二个“韩冰啸”,第三个“韩冰啸”了吗? 想到这些,裴凌云百感交集。 “好了凌云,你下去吧!既然知道了魔教的企图,就好办多了,为父自有安排。” “嗯。”裴凌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脸上依旧装满了无奈。 已经晚上了,裴凌云想起今天父亲的话,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到底何为善?何为恶?应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他觉得,自己的圣贤书白读了,自己的一身武艺白学了。 他思考的东西越多,越觉得自己的无能。从小就爱打抱不平的他,越长大,发现他能改变的东西就越少。他多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生活的一切都率性而为。可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可以如此洒脱呢?他起床拿起文房四宝,书曰: 奈何 人叹无能纵风云, 鬼神一笑变星辰。 如今二事皆更变, 但提人心惧鬼神! 写完后,裴凌云重新躺回床上,愣神的望着对面的墙,一想到对墙而隔的正是自己心上的人,不禁有些高兴。但又想到那许许多多的奈何,面对自己渺茫的希望,他又只好再次叹气。呢喃道:“思香,不管我们的明天怎么样,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好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好想一辈子对你好,咱们俩永远永远在一起······” 想到这里,裴凌云再次翻下床来,提笔又书曰: 识香念隐隐, 弱水取粼粼。 对阁风阵阵, 檀门雨纷纷。 心撕如烈火, 又忆消魂人。 何日情无泪? 相见梦有痕! 第9章 隳军令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人群喧闹,车水马龙,最近的琼城似乎变得更热闹了。每天裴诩龙都要迎接各地来的达官贵人,王侯将相。民间亦是传的沸沸扬扬,听说都城“甄阳城”的某个大官要来。 这天,琼城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兵力,在各个城门要道把守,维持秩序。城主裴诩龙陪同诸多官员全部在城门守候。只见城外一支军队由远及近,中心护送着一个奢华无比的大轿子。轿子呈深蓝色,轿前刻着两只狮头,外镶金边,内攒白玉,珠光宝气,气派不凡!由十六位壮汉分扛。军队整齐威武,气势惊人。蓝色的三角旗上印着硕大无比的“隳”字。 及至城门,轿方停下。两只狮头的嘴本是闭着的,此时一张一闭,狮子口中叼着的轿帘便掉了一半,由一个奴仆接住,挂在另一个狮口之中。从中走出一个看上去年纪和裴诩龙相仿的人,玉冠金盔,神色威严,气派十足。 “恭迎韩统帅光临琼城,裴诩龙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恭迎韩统帅!”其它官员也都附和道。 “早就听说琼城景色秀丽,一路走来,果不其凡啊。”韩冰啸夸赞道。 “韩统帅过奖了,统帅一路风尘仆仆,请到府上休息。在下早已备好酒席,为韩统帅接风洗尘。” “好,就到你府上看看!” 大队人马拥簇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城主府,府里早已安排人手接应。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就等午时正式开宴。 【韩冰啸的客房】 “嗖,嗖”两道黑影闪过,半跪在韩冰啸的身后。 “什么情况?”韩冰啸似乎变的沙哑了许多,像是一个耄耋老人的声音。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浑雄与底气。 “回禀主上,天玄叶冷昂已经领军剿灭了三处太陵阁的残党,只剩最后的哥无魄一伙,自知负隅顽抗是难逃一死,于是投奔西域边界的镇神城去了,叶冷昂请示主上是否斩草除根?”此人声音阴阳怪气,分不出是男是女。 韩冰啸冷笑道:“镇神城?哼哼,倒是挺会选地方。现在想斩草除根恐怕没那么容易,光凭我给叶冷昂的那点兵力,断断不是镇神城张之禄的对手。我现在的确腾不出手收拾这个镇神城,就让他们多活几日吧。不急,早晚我要血洗此城,焚烧殆尽!”说罢眼中尽是狠毒之色。 “恭喜主上,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魔教余党太陵阁,离主上除尽魔教一统北涯的日子又近了一步。”另一道黑影抬头恭贺道。此人脸色苍白无比,唯独唇目皆黑,甚是可怖。 “告诉叶冷昂,他替我立了大功,除了天玄手之外,我还会再赏他一个梦寐以求的宝物。另外封他为郦山城城主、天玄将军,对了,把紫色隳军令也给他,让他助我在西南一带对付“尚鄢王”。” 那不分男女的声音又说道:“哎呀,主上如此之厚恩,在下都嫉妒了呢。主上啊,我都跟您这么多年了,您偏心,您偏心~~”就连说话之腔调也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听起来极为怪异。 韩冰啸道:“你们俩不一样,你们是我真正的心腹,天寒手和天污手也是“天幻四煞”中强于其他两个的绝学,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们。但是天玄手叶冷昂和天灭手夏侯焱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贪如狼虎的人,见利忘义,六亲不认,这样的人我怎么敢真正的信任呢?但是现在我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许以重利,不过是收买人心,为我所用罢了。” “在下当然知道咯,在下和主上闹着玩儿的,嘻嘻。”那人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神色欣喜的眼睛。身材举止却丝毫看不出是男是女。 韩冰啸又正色道:“郭放,泰岭关那里如何了?” 那个脸色苍白无比,唇目皆黑的男人说道:“回禀主上,宾坚王的三个主力兵团死伤大半,慈楼城势小力微,难以自保,天藏城城主独孤蠡又是一个反复无常,慎虑多疑之人。手下精兵强将倒是不少,但是却畏畏缩缩,不肯全力相助。以在下之见,恐怕“宾坚王”要被当成弃卒了,不出两个月,必败无疑。” 韩冰啸点点头:“嗯,到时候我要把他的头颅挂起来,展示三军。然后把他送到“尚鄢王”那里,让那些给我找麻烦的叛军心惊胆寒!等解决了他们我就有更多的精力去消灭魔教余党。至于西域的蛮族、“自由之城镇神城”这些,都是跳梁小丑,还入不了我的法眼。等我把焚阑殿余孽全都收拾掉的时候,就是我韩冰啸坐上龙椅的时候!” “主上千秋万岁!郭放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那唇目皆黑的黑衣人说道。 那不男不女的人却显的更为亲昵和随意,他走到韩冰啸身后,替他捏捏肩膀,轻声细语道:“主上,在下可一直都盼着你改朝换代,一统北涯呢!以您现在的权势,朝中大半都是您的心腹,更是统领天下兵马,几个蠢蛋造反起兵而已,还有那些个名存实亡的魔教之徒,能掀出多大的浪,您何必那么在意呢?要我说啊,您现在就可以废了皇帝,早日登基了······” 韩冰啸摸了摸他的手,说道:“你还是太小看那些魔教的余党了,当时焚阑殿起于北涯历313年黔欢帝之时,声势之滔天,规模之雄武,人数之众多,几乎天下的英杰都在其列了。直到现在还有一句传言:遍布北涯,凡是江湖有些名望者,皆与焚阑擦亲带故!如不趁现在他们分崩离析、一团散沙之时逐个击破,万一哪天真的再次集结起来,恐怕我的皇位坐不稳啊······” 正在说着,韩冰啸突然一阵急咳。头上的白发也骤然增多、皱纹横生,瞬间老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声音似乎也变的更苍老了。“把······把东西放下,你们先下去吧!” “是!”二人说完,各自从腰间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又是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韩冰啸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两个赤红色的珠子,将珠子放在手心,调息真气,渐渐的,韩冰啸的白发再次变成了黑的,容貌也大变,像是一下年轻了二十几岁一样。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老管家严崇的敲门声。“韩大人,寿宴已经全都准备好了,城主吩咐老奴来问您一声,何时开宴呐?” “告诉裴诩龙,我这就过去。” “是大人,那老奴先退下了,有事尽管吩咐。” 城主府的后院很是宽阔,此时已被精致的布置过,摆上了满满的寿桌。待韩冰啸出来,正值午时。寿宴开始后,各路官员纷纷敬酒,都想讨好这位朝中太岁! 酒过三巡,韩冰啸不知是忽然来了兴致,还是早有准备,说道:“各位,如今英雄多出少年,北涯将来就是他们的天下啦!今日为何不趁此机会,也让他们互相认识认识,以武会友,来个小小的比武大会,点到为止,最后获胜者我便把这个作为奖励。”说罢从身上拿出一块蓝色的三角形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隳”字。 “隳军令!”出乎众人的意料,居然是隳军令!北涯境内谁不知道隳军破坏力的可怕,那简直是一支魔鬼的军队。军队一共有七千人,分成七种虹色,每一块颜色的令牌都可以率领对应颜色的军队,见令如见主! 隳军是由韩冰啸一手栽培的,每支隳军虽人数不多,但是各各战马一流,甲胄精良,身经百战,身手不凡。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沾染着血色一般的煞气,如果你在战场上被一支隳军盯着,那股煞气都会让你的军队战意全无,浑身发冷。并且他们忠心不二,视死如归,可以说是韩冰啸手中最信任的一块王牌。 没想到为了给自己的寿宴助兴,居然如此大方,连自己的看家宝贝也送人了。 所来的达官贵人多半都是携子而来。有不少都是自幼练武,自命不凡,争强好胜。就算再不济的,看见这隳军令牌的诱惑,也忍不住蠢蠢欲动。 “各位都和我一起好好欣赏这比赛,做个见证,看看最后是谁家公子有实力拿这块令牌。”韩冰啸随手一弹,令牌“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扎进一棵粗壮的树干里,只能看见一个黑黑的树洞。 “好强的真气!”裴凌云心里想着。这个韩冰啸身手了得!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否则也走不到今天的地位。 “我先来!我是鹰渊城刑部尚书的大公子西郎,有愿意上来和我切磋的朋友吗?”西郎身材魁梧,留了一串长长地辫子,将辫子甩在脖子上,目视四方。 “哼哼,徒有其表······”人群中传来一声极傲慢的口气。 “哪位朋友说的?何不上来比试比试?” 话未说完,从人群中飞出一人,身材匀称,颇有面貌,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疾城城主二公子上官豹,久闻鹰渊城西郎气力惊人,今日不妨见识见识。”说完将折扇一合,持扇之手放在背后,只用一手对着西郎。 “你······”西郎本来听见他的傲慢之词就十分生气,念是大庭广众,不好发作,才忍气吞声。可是这个上官豹欺人太甚,竟然要让自己单手,简直目中无人! 西郎气的咬牙切齿,而他的父亲在座位上却是坐立不安,吓得一身冷汗。他知道这个上官豹,他的父亲上官锦和韩冰啸的关系非同小可,早已成了韩冰啸的心腹。若是输了也就罢了,但若是西郎赢了,上官锦那个小人一定会怀恨在心,到时候恐怕公报私仇,自己担待不起。 “凌云!”裴凌云正准备看看二人的水平怎么样,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策哥!”裴凌云喜出望外。竟是自己小时候的好友高策。 高策的父亲高旋本是琼城的兵部尚书,与裴诩龙关系甚好,两人总是喝酒比武,一来而去,自己和高策也渐渐成了好朋友。高策比裴凌云大两岁,所以裴凌云一直叫他策哥。后来高旋被调到了西北荒的朝夕城做了城主,两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裴凌云哪还有心思看二人比武,和高策躲到没人处聊了起来。几年没见,两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西郎!”没过一会儿,两人听见了一声叫喊。只见西郎已经趴在了地上,口吐鲜血。西郎的父亲立即跑了过去,带人将西郎接了回去。 原来上官豹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只用一只手与西郎比试。西郎见他如此小瞧自己,便全力以赴。上官豹没想到西郎的蛮力如此之大,一只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背后的手趁西郎没有防备,突然出招,一掌定胜负。 “卑······鄙!”西郎一边被搀扶回房,一边用不甘心的眼神瞪着上官豹。 “策哥,这个人是谁啊?” “他?哼,疾城的小霸王,人称折扇公子。在疾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流无耻,人尽皆知。仗着自己老子和韩冰啸的关系比较密切,便谁都不放在眼里。”高策露出了鄙夷之色。 这时台下又有人坐不住了,上来了一位挑战者。 裴凌云两人也饶有兴致的观看起了比赛,那上官豹招招阴险,阴险的程度根本就不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样。不一会,那个挑战者就被放倒在地。 “真是可恶!不是说点到为止吗?怎么还非要把人打伤不可?”上官豹的做法让台下的人都很气愤,只有韩冰啸嘴角一挑。 之后又陆续上来几人挑战,可惜都不是上官豹的对手,每一个都是带伤而回。 “还有人吗?”上官豹得意的仰起头,俯视下方,像是令牌就要到手一样。 “哎,凌云,想不想要那块令牌?”高策问道。 “呵呵,“隳军令”是吧?谁不想要?”裴凌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从口气中仿佛不屑一顾。 “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去把它给你拿来当见面礼怎么样?” “啊?哈哈,好啊,让我看看策哥现在实力怎么样了?嘿嘿,这几年我可是没少进步,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对手了。”裴凌云坏笑道。 “嘿嘿,马上你就知道了。”高策也是坏笑。 裴凌云知道高策的性格,他和自己一样,都看不惯上官豹的为人。隳军令事小,比赛事大。即使高策不上,裴凌云也是要上的。 刚才看了上官豹的比试,裴凌云心里多少也有些底气,以他的实力恐怕还不是策哥的对手,不然的话,策哥也不会那么自信的上去。 “哦?呵呵,居然还有自不量力的?真是不死心啊!”上官豹冷笑道。 高策慢慢的踱上擂台,冲上官豹微微的笑着,居然同他一样,单手背后。“请。”没有过多的争辩,没有过多的言语。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上官豹不自然的颤栗了一下。 这家伙?······居然敢小瞧于我?!这天底下只有我让人单手的份,还没有人敢对我如此无礼!看我稍后不把他的胳膊拧下来! 高策果然机智过人,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来可以在脸色上让上官豹难堪,二来也会让上官豹起了怒火之心,一旦他心理上气恨急躁,那么在出招之时便会漏洞百出,所谓“破军者,先破军心”就是这个道理。 第10章 群魔赴会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好啊,请吧!”上官豹毕竟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脸上的不自然稍瞬即逝。“兄弟还没自报家门呢,我可从来不欺负无名之辈。”上官豹的嘴上功夫向来咄咄逼人。 “对付你上官······上官什么来着,无名之辈就够了。”高策挠了挠耳朵,反唇相讥。 上官锦凭借与韩冰啸的关系,在朝廷中向来嚣张跋扈,蛮横无理。上官锦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上官楠只爱读书写字,吟诗弄词,做人也很本分。二儿子上官豹却深得他父亲上官锦的真传,做事向来我行我素!心狠手辣!上官锦说这才像是他的儿子,因此从小便宠坏了这个没人敢惹的小霸王。 上官豹头一回受此羞辱,怎么会善罢甘休?不由得恨由心生,气的紧咬牙关,上官锦也以同样的动作目视着高旋,父子果然心有灵犀。 高策虽然在气势上胜了上官豹,却也使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不得不谨慎起来。 突然,上官豹急速冲来,尘土飞扬。上官豹由掌变爪,右手的折扇也不再背着,而是对着高策一顿猛追猛打,招招都是要害。高策仍是一只手,将上官豹的招式一一化解。 然而上官豹的攻势更加凶狠起来,他才不在乎什么道义,只要能赢,他会不择手段。 高策见势头不妙,干脆和上官豹来了个硬碰硬,但是毕竟一手的气劲还是不敌双手,上官豹只退了几步,高策却被弹出好远,手背发麻。“呵呵······”高策暗自苦笑,看来自己还真的激怒了这头豹子······ 高策也伸出了另一只手,摆开架势,认真起来。 “火劫·剜刀口!”上官豹使出技法,扇气如刀锋,盛气凌人!高策一个不小心,身上被划了一道。 高策为了躲其锋芒,不得不和其保持一段距离。“火烬·流幕!”一道真气编织的炽热火墙紧追不舍!上官豹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因为高策已经被逼在了角落。要么选择跳下擂台,自动认输;要么就要硬挨这火幕!! “你也该闹够了吧?” !! 上官豹一惊,“这声音······怎么,在自己的耳边?” “花遁·云里雾里!”随着一声巨响,火幕将擂台的一角轰的粉碎,高策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上官豹来不及惊讶,高策的反击便迅速的开始了。“花落·莫相思!”花随风动,由真气聚集而成的花瓣飞舞在高策的周围,“唰唰唰”不计其数的花瓣掠过上官豹!他最初并未觉得疼痛,只是脸上一热,便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来不及躲闪,那花瓣如剃刀,随风而舞,待风停花落之时,上官豹已经衣衫褴褛,面容不堪,活像大街上的乞丐。 上官豹怒不可遏,大吼起来:“你!我要宰了你!“火劫·大剜心刺杀!”他全身顿时火气缭绕,真气全部释放,杀气腾腾,直冲过来。 高策却不躲不闪:“试试看!”高策也是英雄年少,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仿佛比上官豹更有霸气。 “花舞·落蛟双葬!!!”高策双手一左一右张开,两股真气徘徊激荡,缠绕周身,仿佛一只双头的蛟龙,嘶鸣着,轰击了过去! 裴凌云记得这招!这招和自己的“雪刹·茫龙出山”同时诞生于世! 原来,裴凌云与高策同为幼时玩伴,交情甚好。在得知高策要随父亲去往朝夕城的时候,二人都万分不舍。两个少年便趁着离别前的最后几天,一起吃,一起住,一起散心,一起比试修炼,恰逢他二人同时突破瓶颈,再加上二人的绝学一个是冰霜之气,一个是自然之力,也是不分伯仲,竟无意间同时领悟了极为相像的强大技法,都是由真气相聚,由内而外迸发!因此后来两个人将之命名为“茫龙出山”和“落蛟双葬”。不同的是“茫龙出山”打出后还会归山,给敌人意想不到的第二次打击;而“落蛟双葬”虽然只能打出一次,但是真气却是从双手迸发而出,威力更甚,且角度更加刁钻。 隗泽心道:看来策哥也被这个上官豹激发了斗志,拿出了看家本领啊。裴凌云知道这招的厉害,以上官豹的修为恐怕是难以抵挡的,相信胜负已定了吧。 果然,尘埃散去,上官豹“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上官锦再也坐不住了,飞身而起,一掌就要拍向高策。 “住手!”韩冰啸脸色微斥。 上官锦哪敢抗命,只得暗自咬牙:“高旋,好好管教你的儿子!” “上官锦,是你儿子下重手在先,你不要恶人先告状!” “好了,都听我说。”眼见局势越来越僵,韩冰啸自然要开口调解。 上官锦瞪着高旋重重的哼了一声。 “今日不过是年轻一辈切磋武艺,大家不要因此伤了和气。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下手难免不分轻重······” “策哥!小心!” !! 惊起一回头,一把匕首已闪在自己的面前。高策为了不伤及要害,果断以手捂面,“噗!”整个左手鲜血飞溅,一把匕首贯穿了掌心掌背,匕首的刀尖在离眼睛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还······还好······”高策苦苦的笑笑:“若是这把有毒的匕首刺到我的眼睛,恐怕我就再也看不见了。”高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慢慢的全身无力,最后实在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 “策儿!策儿!你······”高旋吓出一身的冷汗,就连韩冰啸也不禁呲了口凉气,这个上官豹,好狠的手段!居然假装昏迷忽然偷袭······且出手如此之毒辣! 裴诩龙心里揣测,若是再这么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等高策被带下去疗伤的时候,裴诩龙想去劝说韩冰啸比赛到此结束,不然会伤了大家和气,对谁都没有好处。当他刚要起身,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上官豹的背后,痛恨的表情遮挡不住叛逆的面庞,俊毅的身姿手握冰冷的银枪。那是······ “住手!凌云!”裴诩龙的喊声已经太迟了。 一枪抡过,将上官豹惊诧的脸上划上一道永远的痕迹。“你这个混蛋!”裴凌云此时已经不能用怒来形容了。如果说上官豹是一头豹子,那么裴凌云此刻便是一头狮子,想要将其生吞活剥、千刀万剐。 “玄沧破·奇霜!”寒气将大块大块的碎砂裂石带起,变成冰石,呼啸般砸了过去。上官豹连惊带伤,已经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地。 “住手!”旁边的上官锦哪会容忍自己的儿子被这般蹂躏。他才不管什么长辈晚辈,一招“火暴·残阳烈”毫不客气的迎了上去。 “滚开!”裴凌云气昏了头,打昏了眼!他更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凡是令他看不顺眼的人,他也绝不会手软。 “雪刹·茫龙出山!”裴凌云喊出“滚开”的同时,那条巨大的冰龙就在隐隐咆哮,此时体内爆发出的真气要比平时多出一倍,上官锦小觑了此时的裴凌云,没有使出全力,因此竟没有能招架的住,被弹出了好几步远。 “哇,好帅啊!好厉害。傻头索,你说他帅不帅?”暗处一名浑身红色异服的女子说道。 “唔。”旁边一个身材魁梧,戴着面具的人应了一声,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 “切,死阿索,你准是嫉妒人家!那当然喽,人家武功又好,长的又帅,某些傻头不嫉妒才怪!” 说到长相,那男子浑身颤了一下,眼神之中不知是惶恐,还是爱慕,还是别的······ 好强的势!当看到裴凌云小小年纪竟然爆发出如此的威力,韩冰啸心道:这样的年轻人若是能为己用,便是如虎添翼啊,将来必大有作为!嗯······上官豹,高策,裴凌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知哪一个将来会为我所用,哼哼······ 裴凌云的怒火并没有被熄灭,又将目光放在了上官豹的身上。上官豹与之对视一眼,便已被吓的浑身无力。那是怎样一双慑人胆气的双目! “凌云,住手!不得无礼!”裴诩龙急忙跳上擂台,一把按住了暴怒的裴凌云。“韩大人,上官大人,裴某管教不严,还望大人恕罪。” 上官锦冷冷的哼了一声。 “算了。”韩冰啸道。“大家都不要伤了和气,我举办这场比赛是让大家切磋武艺的,不是繁恨结仇的,我看这场比赛就到此为止吧!” 现场的气氛早已被弄的既尴尬又紧张。如此一来,众人总算是缓了口气。 裴凌云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飞向树干,朝着树洞一枪挺入,枪身贯穿了整个粗壮的大树,银亮的枪头上插着那枚蓝色的隳军令。裴凌云用力一拔,顺手接住了隳军令牌,稳稳地落在地上。 “好!好!”韩冰啸神色欣慰。“从今日起,这枚令牌便是你的了,见令如见主,蓝旗军你可以随意调用······” “对不起,大人。”还没等韩冰啸说完,裴凌云便道:“我无意拿您的令牌,只是不希望因为一个小小的令牌而让我的兄弟受伤!”说完“嗖”的一声扔了回去。 韩冰啸暗暗皱眉。 “好!太帅啦!太有勇气了!太精彩啦!”众人一惊,抬头一望,居然是一个红色衣服的小姑娘站在房顶上拍手叫好!那身打扮,像是······魔教红玉堂的人? “什么人?”裴诩龙喝道。 “霓裳,不许胡闹!”一个同样红色的衣着,同样美丽的面容,只是看上去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女人呵斥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房顶的守卫已经不知何时,全部都被收拾掉了。房顶四周又陆陆续续的出现很多魔教之人,似乎将整个后院的房舍全都包围了。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老人道:“韩冰啸,闻你今日寿辰,我等不请自来,还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韩大人可要收下啊!” “哦?你们的寿礼老夫倒要瞧瞧,况且你们一路风尘仆仆,我还要好好“款待”你们,不如就在我这多呆几日吧!”韩冰啸与白衣老人互相试探,底下的人却早已剑拔弩张,无论是魔教之人还是官兵,早已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哈哈哈,这雍容华贵之地可不是吾等呆的惯的地方,还是留给你身边那些摇尾乞怜的狗吧。” “哼!司光敬,你好大的胆!恐怕今日你送贺礼容易,要想回去,可没那么简单。”韩冰啸怒道。 “哼哼,这就不必韩大人费心了!还是先收下老夫的寿礼吧!”说罢给旁边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年纪五旬左右,一身赤红色的长袍很是乍眼。“哼哼,这吞火钟也算是奇异之物,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竟能不怕高温。今日我火蛮寨寨主孟铜便将这钟送予韩大人了,您可要收好!” 只听“嗵”的一声大钟被孟铜一掌推开,直向韩冰啸而去。 寿辰送“终”!韩冰啸怎能不怒?! “不好!这钟看似不红不热,实际已被那个火蛮寨的孟铜用内火烤炼,恐怕此时若是人手与其接触,立即会被烫的皮开肉绽。”裴诩龙看出其中伎俩,“玄沧破·清霜!”冰火相融,“呲呲”的水汽过后,钟的温度骤然变低。 韩冰啸嘴角微挑,很是赞扬:“我有裴城主这样的部下,何愁大事不成?” “哐!”韩冰啸一手顶上吞火钟,竟将巨大的钟用真气炸个粉碎!“你们这帮魔教蝼蚁,今日便要你们葬身此地!” 第11章 水连环·二十四刺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哼,韩大人若是不喜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毁了它?”司光敬笑道。 “我不光要毁了它,今日我还要毁了你怒魔窟,红玉堂,还有火蛮寨三大魔教余孽。哼哼,焚阑殿各个余孽已经没剩多少了,今日你们居然还来自寻死路!倒是免的我一一去找你们了!裴大人,动手!” 一旁的裴诩龙早已做好准备,朝手下一挥手,只见白天晴日,城楼之上,一支烟花直冲云霄!早就隐秘埋伏在院外的军队一见信号,立即全部动身,将整个后院围的水泄不通。 其中有琼城的守卫军,有从宁城、叶城偷偷调来的官兵,还有韩冰啸的一千蓝色隳军!魔教虽然只来了区区百人左右,但是各个都是身手不凡之辈,若是没有准备,就算杀不了韩冰啸,也能杀了不少贪官乱臣,能将韩冰啸的大寿扰的天翻地覆。可如今,成千上万的人里里外外,将魔教团团困住,恐怕插翅难飞······ 见到如此场景,司光敬等人大吃一惊:“你······你居然早有准备?果然不愧是你韩冰啸!敢问一句,是如何发现我等的行踪?竟然提前做好如此的布置,坐等我们入瓮?” “裴兄果然神机妙算,今日若能抓住叛党,裴兄功不可没啊!哈哈哈!”韩冰啸大笑道。 “韩大人言重了,裴某不过是职责所在。韩大人来我琼城,裴某定当要尽心保卫大人的安全。说起来,还要多谢怒魔窟吸血鬼的提醒。” “什么!!”司光敬等人回头怒视着吸血鬼,此时吸血鬼已经噤若寒蝉。他万万没有想到,本来想抓了少城主立功,结果不但送了金刚鬼的命,还暴露了魔教的目的。 “司······司长老!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金刚鬼死了······我不敢跟你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能猜到咱们的计划·····”吸血鬼已经被吓的语无伦次了,懊悔不已。要知道,若是因为他而导致行动失败,损兵折将,那么他会死的很惨! “司长老,这就是你的手下,该不该杀?!”孟铜杀意凛然,右手“噗”的燃起一团火焰。 “孟大哥,现在不是起内乱的时候,若是惩罚,也要等逃过此劫再说。”红衣女子却是这几人中最镇静的一个,拦住了就要动手的孟铜。 “嗯,红玉妹子说得有理,老孟,不要冲动自乱了阵脚。”司光敬说罢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吸血鬼。 吸血鬼自知怕是在劫难逃了。 “司光敬,还不快带着你的人投降?或许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韩冰啸吼道。 “呸呸呸!不要脸!”一声清脆的叫骂。 韩冰啸抬头望去,竟是刚才那个拍手叫好的小丫头。 “你们仗着人多逞什么能?哼,原来朝廷的犬牙只会以多欺少,我当有多厉害,哼!” “哪来的野丫头,在这里放肆!”上官锦在一旁怒道。 “喂!老头!”那小姑娘掐着腰,冲着韩冰啸伴着鬼脸。“刚才你们不是在比试,争一个什么破令牌吗?若是你们真有本事,敢不敢再来一个比武?若是我输了,就任凭你处置;若是我赢了,就让那些官兵给我闪开,本小姐懒的杀那些臭鱼烂虾!” 司光敬暗暗赞道:“红玉霓裳这小丫头,倒是有些鬼机灵。这话听起来像是小孩子随口乱说,却是让人十分不好拒绝的。难道堂堂军机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冰啸,连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挑战都不敢接吗?难道你们所谓的少年英才,连一个你们口中的魔教少女都打不过吗?那恐怕传出去天下英杰都要笑掉大牙了。 此时此刻,这样的比赛对魔教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如果这丫头真的赢了,他们便可安然而退,试想难道你韩冰啸竟然出尔反尔,欺诈一个小丫头吗?下面的官兵千万人之众,人多嘴杂,你韩冰啸如果真的出尔反尔,恐怕难逃悠悠之口吧?哼······可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本就是魔教中人,在你们的嘴里我们是背信弃义之人,就算输了,大可以赖账,拼你个鱼死网破!虽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韩冰啸也同样暗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当然啦,本小姐也不会占你便宜,就让他来跟我打吧。他应该是你们这里晚辈最强的了吧?”说着红玉霓裳的手指向了裴凌云。 “霓裳,你有信心么?”红玉素梅在一旁轻声问道。 “娘,我怕韩冰啸那个老贼不会上当,只能用这种方法激他了,更何况那个家伙刚才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真气,我会尽力的。如果真的打不过他,咱们就只能硬闯了。” “嗯······也只好这样。” 韩冰啸想了想,问道:“裴贤侄,你可有信心打败这个狂妄的野丫头?” “我······我从没和女孩子打过架。”裴凌云一时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不成,我真的要和一个女孩子兵戎相见? 不得不说,裴凌云的确是一个目无尊长,惹是生非的人,就像刚才,甚至与长自己一辈的上官锦动起手来。在父母眼中,他是一个叛逆的孩子,难以管教。可是偏偏是这个浮夸子,他却是一个内心思想很古板腼腆的人,也同样是一个晚熟的人。就像是对思香,如果换做是别的少爷,恐怕思香早就是他的人了!在他的心里,打仗并不是女孩子的事情,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要和一个女孩子交手! “呵呵,裴贤侄不用谦虚,更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今天就让他们输个心服口服如何?”韩冰啸幽幽的道。 裴凌云望着一身红衣的女孩子,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与踌躇,看来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又望了望父亲,父亲的眼神里,那是什么?坚毅!鼓励!信任!还有······一丝害怕?父亲他居然在害怕?······ 裴凌云虽然不懂世故,却并不傻!他想了想就知道父亲在害怕什么了。万一、哪怕是万一,自己输了,那么他将会给自己的父亲,甚至是整个琼城带来多大的麻烦?!试想一下,如果在这样的场合,让韩冰啸不但丢了脸,还错失了诛灭魔教的机会,那么,韩冰啸会善罢甘休么?琼城还会有一朝宁日了么?我裴凌云从小便闯祸不断,让父亲操心受累,今日父亲的眼神中为何会有害怕?就是怕我离经叛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父亲,孩儿已经大了,就算为了琼城百姓,我也要让你满意一回! “我······一定会尽力的!”裴凌云暗暗咬咬牙,又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下定了决心。 韩冰啸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看着裴凌云犹犹豫豫,心想裴凌云若论武艺,自在上官豹之上,甚至可能会在高策之上。可是他既没有高策的霸气,也没有上官豹的狠毒!就连隳军令也能不动心!唉,可惜可惜啊!不过此时也是无暇顾及这些,先把这些人灭掉才是当务之急。 “好!今日也借此机会,让你们魔教睁大眼睛看看什么才叫实力,就凭你们一些乌合之众也敢来挑衅,真是可笑!裴贤侄,对这些叛臣贼子不用留情,拿出你的实力来。”韩冰啸道。 红衣女子起身,飞到离裴凌云不远的地方。从袖口抽出一把碧绿色的细剑,指向裴凌云。“红玉堂,红玉霓裳,请指教。”声音不大,却很有自信,也很好听。 裴凌云不得不举起盘龙枪,“我叫裴凌云,姑娘,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才好,谁要你让?别以为本姑娘夸你两句,就对你手软。”红玉霓裳的嘴从来不吃半点亏。 “韩大人······”裴诩龙凑近低语道。“万一凌云真的输了怎么办?难道您真的放走他们?凌云难以担当此重任呐!” “呵呵,放心好了裴兄,令郎不会输的!我韩冰啸不会看错的。”这倒是实话,若论当今天下,在北涯境内达到登峰造极之人,韩冰啸绝对占一个名额。要知道裴诩龙、高旋、上官锦都已经算是高手之列了,否则也不会统领一城兵马。但若与韩冰啸相比,恐怕就算三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韩冰啸看人,定当是相当准的。 “那小丫头火候未到,不是令郎的对手。”听韩冰啸这么一说,裴诩龙顿时舒了一口气。 “除非······哼哼,除非凌云故意输给她!”韩冰啸神色一变,又陡然说道。 裴诩龙一惊:“韩大人,凌云他虽然做事鲁莽,不过不会不知轻重的。”裴诩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里默念凌云你这个傻小子,这次不同往日,千万不要给我闯祸呀! “红玉侄女,少和那小子废话,揍他个狗血喷头!”火蛮寨寨主孟铜大声叫喝着。 “裴凌云,接招!”一声清脆的怒喝,一个红色的身影迅速冲向裴凌云,裴凌云提枪迎上。两人一枪一剑,一长一短,一柔一刚,一红一白,在擂台上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看的众人应接不暇。 “司长老,看来这个小子也的确有两下子,霓裳侄女想要赢他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孟铜低声说道。 “嗯······”司光敬捋了一把胡子。“这两个年轻人都是晚辈中的佼佼者,看见他们老夫真是自愧不如啊。难得红玉妹子能教出霓裳这样的丫头!” “司长老说笑了,霓裳这丫头生性顽劣,就爱胡闹,不过是凭着自己的小聪明罢了,总是骄傲自大。今天遇见了这个年轻人,正好让她长长见识,受受教训。司长老,依我看今天我们落入韩冰啸的圈套,他不会轻易罢休的。霓裳现在,无非就是在给我们拖延时间而已。我们要趁现在做好准备,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红衣女子的言行举止都很典雅,即使身处险境也一点听不出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嗯,红玉妹子说的有理。司长老,一会我孟铜先打头阵!”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可乱冲一气。一会我们三路人马看准南门,一起冲那里。等到了官道,我们再兵分三路。”司光敬道。红玉素梅和孟铜都点头称是。 “臭小子,本姑娘不和你纠缠了!”眼见与裴凌云周旋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红玉霓裳举起手中碧剑,一甩剑柄,原本很短的短剑竟变长了不少。“木之印·花精”红玉霓裳的手指轻摸剑身,碧绿色的剑居然变的更加幽绿,甚至泛光。 裴凌云同样不敢小视,“哦?剑气带有毒性了么?看来不能和你硬拼了呢!” “哼,怕了吧?想跑,可没那么容易!”红玉霓裳左手一挥,“木之印·藤生!” 裴凌云正不知是何招式,犹豫不决。忽然,脚底一沉,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糟了!裴凌云心道,大意自己的脚下了。 红玉霓裳没有犹豫,趁着裴凌云无法行动之际,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一定要一口气打败他!只见红玉霓裳挥舞着带毒的剑气朝裴凌云砍去。 裴凌云并没有急于斩断脚底的藤蔓,而是专注的望着冲过来的红玉霓裳,等到红玉霓裳与其还有五步之遥的时候。裴凌云举起盘龙枪奋力一甩!“水凝·冰魄术!”同样只是瞬间,红玉霓裳便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冻住了。 “真没想到,云儿居然能够临危不乱,将冰魄术使的恰到好处。冰魄术的确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却是很难掌握距离,云儿能用的不逊于我,真是难得啊。”裴诩龙为其捏了一把汗,看到自己儿子进步之快,面露欣慰之色。 裴凌云趁此机会用真气冲破藤蔓的束缚,一枪扫断了脚底的藤蔓。与此同时,红玉霓裳也急忙用真气打破了冰封的寒气。“木落·三千梦!”红玉霓裳的进攻又接踵而至。 裴凌云真是头疼了,从没碰到这样难缠的对手,居然还是个女孩子。 “玄沧破·浪洪!”还好裴凌云的真气要比红玉霓裳雄厚一些,不然遇到这样接二连三的攻击还真是棘手。 一道绿光顶上了一道蓝色的真气盾牌,等到穿破屏障,三千梦的威力已经减少大半。“就是现在了!”裴凌云飞身而起,一脚踢向红玉霓裳的胸口。却没有看到红玉霓裳的嘴角微微勾起。 “木凌·望眼欲穿!”就在裴凌云接近之际,红玉霓裳忽然变成了三个人!两道残影忽隐忽现,在红玉霓裳身边闪烁。 不管了!裴凌云心道。三道残影,必定有一个是真的,且看我今日运气如何了! 裴凌云仍是一记重脚踢向中间的红玉霓裳。 糟了!运气不佳啊,裴凌云暗自摇头。 “呲!呲!”两道血痕,一左一右!裴凌云的左臂和右臂各中一剑,鲜血直流! “承让了,俏哥哥。我这三个可都是真身哟!”红玉霓裳挑衅的叫了裴凌云一声。“韩冰啸,你们输了,该履行承诺放我们通行吧?” “呵呵,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吧?”裴凌云站了起来,面向红玉霓裳。 “怎么?你的双手都受伤了,还是不服?”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红玉姑娘,接招吧!”裴凌云的脸显的冷毅了很多。 红玉霓裳举起手中碧剑,目视着裴凌云。 “可惜啊,红玉姑娘······这招并不是你那把剑就能挡的了的。”说完,自己也将盘龙枪倒着举起,朝地面奋力一插! 顿时!风起云动,空气之中似乎充满了寒气,忽明忽暗,闪烁不停! 凌云这小子?!什么时候领悟了如此厉害的技法?!居然连我都不知道!这个臭小子,不错,我裴家后继有人了!比他老子年轻的时候厉害多了!裴诩龙摇摇头笑了笑。 “好!好一个英才年少,此子天赋令人惊叹啊!”一旁的韩冰啸也不禁赞道。“这么小的年纪,如此修为,难得!实在难得!裴城主果然虎父无犬子,真是让人羡慕啊,哈哈!” “咻!”裴凌云已不见了身影,仿佛融入了这冰天雪地之中。“水连环·二十四刺!” “啊!”来不及红玉霓裳反应,裴凌云已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掌袭来!红玉霓裳娇喝一声,急忙用手中碧剑挡去。谁知剑身还未碰到,人影忽然再次消失不见,第二掌却已经从背后袭来,红玉霓裳瞬间感觉背后冰气涌入,接着是第三掌······第四掌······一共打了二十三掌,红玉霓裳已经无力还击。裴凌云将掌中蓄满真气,空气之中的寒气也似乎全部被吸到了裴凌云的掌中,朝向红玉霓裳打去。 忽然,一个人影疾速扑了过来,挡在了红玉霓裳的面前!而裴凌云的寒掌也并没有朝着红玉霓裳打过去,而是朝离红玉霓裳几步之远的地方打了出去,顿时“砰”的一声,冰花四溅!众人不禁胆寒,若是被这掌打中,恐怕五脏六腑都要被震成冰渣!原来,这才是裴凌云的真实实力! “对不起,我······我必须要赢。”裴凌云说完这句话,可能是因为真气消耗过大,加上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体力不支,竟“噗通”一声半跪在了擂台之上,再也无力站起。 第12章 七色凶光谱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霓裳!”红玉素梅也着实吓了一跳,刚才那最后一掌的威力恐怕就连自己也不敢硬接。幸好看到阿索拼了命似的扑了过去,又看到裴凌云及时收手才喘了口气。 “哼哼,小姑娘,这回你们无话可说了吧,赶快束手就擒,没准还有一条生路,否则,格杀勿论!”韩冰啸森然道。 “呸呸呸,我就是不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哼!”红玉霓裳见自己的实力的确不如人家,却又很是不甘心。又嗔怒了一眼为救她扑上来的戴面具的男子,骂道:“臭阿索,死阿索,谁让你上来的?谁要你白白送死?滚开啊!”红玉霓裳一把推开他,冲着上面大喊道:“娘!快走!” “司长老,孟大哥,动手!”红玉素梅飞身而下,一把抱住受伤的红玉霓裳。“阿索,跟上。”说完朝南门飞去。 与此同时,司光敬与孟铜也带领属下一起攻向南门。 “拦住他们,给我杀!”韩冰啸一声令下,魔教众徒与朝廷官兵顿时兵戎相见,互相厮杀。 魔教的人虽然各各身手不凡,可惜寡不敌众,只能边打边逃。 裴诩龙急忙赶到裴凌云身边,将他抱了回来,急切的问道:“凌云,怎么样,没事吧?” “放心吧爹,我只是消耗过度而已,看来我要使用这招,真气还是不够啊,嘿嘿,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裴凌云还是有些虚弱。 “你呀,臭小子,还跟我嘴硬······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的进步速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裴家出了你,我也算对的起列祖列宗了。希望你以后继续勤加修练,争取将咱们裴家发扬光大。真是没想到啊,我裴诩龙的儿子十七岁竟如此修为!凌云啊,五年之内,恐怕就要赶超爹了,唉!到时候你若不听我的话了,我该如何管教你呢?” “我只是不想给你丢脸而已,爹,我是裴家的儿郎,无论何时,都是您的儿子。如果有一天,孩儿不孝,爹想怎么惩罚我,儿子无半句怨言······” 看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裴诩龙一阵说不出的感动涌上心头。看见裴凌云双臂上被割开的两道口子还在“沽沽”的冒血,裴诩龙心疼不已,说道:“凌云,唉!这些年为父总是强迫你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少陪伴你、照顾你的感受,是爹太自私了······” 裴诩龙向来是一个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人,对于裴凌云来说,这也是头一次父亲这样慈祥亲切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内心高兴极了,父子二人从前有过很多隔阂,此时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凌云,你别乱动,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我先暂时用真气帮你止血。”眼见自己儿子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红了,裴诩龙怎能不担心呢。 “哎呀父亲,这点小伤比起我和吸血鬼那个时候差得远呢,你不用为我担心,快去追······追那些魔教的人吧。” “不用了,这里已经被重兵包围,外面还有韩统帅的蓝旗隳军。就算魔教那些人侥幸逃脱,也要死伤大半,元气大伤。今日一战,凌云你功不可没啊!只是我没想到,你这小子,连隳军令都不在乎,那可是人人都求之若渴的东西······我可告诉你,那是此次比试的彩头,韩冰啸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你万万不可拒收令牌,折了他的颜面。” “嗯,知道了爹,等处理完了魔教的事,我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他赐予我隳军令牌,他定然应允。”然而裴凌云心里想的却是:我一旦得到了篮旗隳军令,就把它送给策哥当礼物,就像他想当礼物送给我一样。 魔教之人此来一共只有百十号人,但是各各都是虎狼之辈,身怀绝技。此时又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人人定是全力以赴! 眼见魔教之人将南门的守卫冲杀了大半,韩冰啸也坐不住了,他传令蓝旗隳军全力堵截南门!自己则宛如擎天黑刹,腾空而起,速度之快,掀起一阵阴风!韩冰啸身材本就魁梧,又身披战袍,更显气魄逼人。 司光敬正在激战,眼见韩冰啸呼啸而来,骂道:“你这狗贼,今日我司光敬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替天行道!“光照·破!”司光敬食指指尖处忽然泛起微光,紧接着微光大怒,射出道道锋芒,炫目夺人!韩冰啸嗤笑一声:“雕虫小技,自不量力!”韩冰啸随手拨开射过来的锋气,一边在右手间隐约发出红色的光芒······ “司长老小心!”红玉素梅瞧见这股红光有些蹊跷,不敢贸然让司长老硬接此招。“木之印·天树!”由翠绿色的真气汇成的巨树拔地而起,将韩冰啸顶开。 “司长老,我也来会会这个狗贼!这先由我老孟顶着,您还要主持大局,万万不可出什么差错。弟兄们已经死伤不少,眼见就要冲出去了!红玉妹子,你们先走,我跟韩冰啸这个老贼较量较量!”双手一摆,轰然火起。 “哈哈哈,在我韩冰啸眼里,你,你,还有你!”说着将司光敬,红玉素梅和孟铜指了个遍,“不过都是蝼蚁而已!随时都可以送你们上西天!今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七色凶光谱,也让你们死个明白!” “七色凶光谱?!”三人皆是震惊万分!“你······你怎么会我焚阑殿的卷宗禁术?” “哼哼,司光敬,给我问阎王去吧!”“红刃·屠戮之爪!!!” 右手刚才的微微红光猛然间凶光大作,浑雄的真气汇成奇长的利爪,轻轻一挥,似是千军万马的霸气,微微一喝,如有夺魂摄魄的煞气。孟铜见势不妙,挡在司光敬的前面,双臂一展,面前便腾起一团火墙。然而仓促间支起的一道火墙怎么可能阻拦韩冰啸的屠戮之爪,犹如切泥一般,火墙被毫不费力的撕破! “噗”的一声,只是一招!孟铜的前胸便被撕的皮开肉绽,三道鲜红的爪痕印在他的身上! 孟铜强忍疼痛,一双火掌便打向韩冰啸,韩冰啸左手与其真气一对,“嘭”的一声,便将孟铜弹开好远。 “好强的真气,好硬的汉子!”裴诩龙暗自忖道,前者韩冰啸,后者孟铜。 “光劫·天命灭!”“木影·碧绿牢笼!”司光敬和红玉素梅见孟铜不是对手,也纷纷与韩冰啸战在一起。 “哼哼······”韩冰啸嘴角轻挑,不以为然。“三个人一起来领死!” 司光敬三人现在分别是怒魔窟,红玉堂和火蛮寨的大当家,自然都是一流的高手。但韩冰啸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以一敌三,浑然不落下风。 顿时,几股强烈的真气相互碰撞! 说也奇怪,七色凶光谱乃是焚阑殿的三大禁术之一。焚阑殿分裂破败之后,早已经流失于江湖,二十年间再未出现过。如今却怎么会跑到韩冰啸的手里? 这七色凶光谱果然有独到之处!只见红刃所到之处,一切真气都被斩断!凌厉霸道,仿佛无坚不摧!司光敬三人不敢与之硬碰,只能躲其锋芒,与之周旋。然而孟铜刚才身上负伤,动作受到影响。只见稍有不慎,又被红爪击中!整个左臂被划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深可见骨! 孟铜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咬牙说道:“司长老,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以后教内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你先带着弟兄们走!红玉妹子,快走!” 红衣女子看样子亦是女中豪杰,说道:“孟大哥,我等同生共死,怎会抛下你一个人苟且偷生?今日我也要和韩冰啸做个了断!” 孟铜深皱眉头:“红玉妹子!不许说傻话!往日你是最冷静的,我这个粗人是最敬佩你的,什么事都听你的。可是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听我一回,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南门已经快要冲破了,快!快走啊!” 韩冰啸见二人还在犹豫,顿时冲了上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橙裂·无极千杀!”只见红光陡然变橙,霸气渐渐变为诡异,然而杀气却并未减少,反而更加强烈! 此时,南门的确已被魔教冲出了一个小口,然而魔教之人却已经死伤大半了。司光敬和红玉素梅想要护着孟铜撤退,却被韩冰啸一一打伤!尤其是红玉素梅,几乎是正中韩冰啸的无极千杀!本就是一身红衣的她又沾满了血迹,显的更加的殷红! 孟铜推开二人,大喊道:“红玉妹子!司长老,你们快走!以后,记得给老孟我报仇雪恨!”说罢,转身朝韩冰啸而去。他自知今日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都要死于此地!但愿我孟铜能拖得一时二刻,给他们争取点时间,好让他们逃出困境。 韩冰啸不屑一顾:“找死!”随手打了过去。然而这一下可不是身受重伤的孟铜就能受的了的。 眼看就要打到孟铜身上,他竟不躲不闪,一拳回击了过去!要知道韩冰啸的真气深厚无比,就算是没受伤的孟铜恐怕也不能硬碰硬的接这一掌,更别说此刻已经身受重伤。 “炎神奉词·擎天之力!”突然间,孟铜真气暴涨数十倍,“轰”的一拳,不但硬接了韩冰啸的攻击,竟将韩冰啸振开好远!韩冰啸落地后甩了甩手,似乎被振的手臂发麻。 “看来,你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了,居然燃烧生命力,来增加你的真气!”韩冰啸道。 “哼哼,我等向来没有贪生怕死之徒!”孟铜怒气凛然,整个右臂全然火焰缭绕。孟铜见司光敬等人已经冲破南门,便又是真气暴涨,大吼一声:“司长老,焚阑殿重建辉煌之日,便是我孟铜闭眼之时!你们保重!”说完,一拳打在了城墙之上,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坚实的城墙居然应声倒塌!将南门堵死! 如此强硬的真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谓震惊众人!就连韩冰啸也不禁动容,暗暗心想:魔教的余孽,果真难缠! 这样一来,恐怕追兵就要耽搁一段时间。 看见城墙轰然倒塌,孟铜居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生亦何欢,死亦何憾······韩冰啸!老子在地狱等着你!” 第13章 官道中的杀神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驾!驾!”官道上,一阵尘烟,夹杂着马蹄声与喧嚣声。数十人策马狂奔在前,蓝色隳军紧追其后。一路上又有许多各城的官兵围追堵截,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司光敬一行人来时一百四十多人,皆是精英。此时只剩下三十人不到,各各身上带伤,可谓狼狈不堪。 红玉素梅身负重伤,想到孟铜惨死,心里更加难受。再加上马不停蹄的颠簸,已经身心俱疲。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司长老,前面的岔路口,你我兵分两路,否则人多误事,太过招摇,恐怕难以逃脱韩冰啸的追击。分头行事,人少机谨,反而会容易些。” “红玉妹子,唉,是老朽糊涂啊!害了你和老孟!”司光敬想到身为大长老,管教不严,竟让下属走漏了风声,害结盟兄弟惨死,害帮派元气大伤,不禁老泪纵横。 “司长老不要自责,此事是老孟提议,更是我出的计划找您商谈,出现这种事我们都是始料未及,您又何错之有?想当年焚阑殿的长老,如今只有你还在拼着老命一心只为重建焚阑殿,长老之心,天地可鉴,您又何错之有?司长老,我们切莫自责,只有将来诛杀了韩冰啸那个狗贼,才能替孟大哥报仇雪恨!” “红玉妹子,你放心,老朽我对天发誓,若是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便是焚阑殿的人!若是死,那也是焚阑殿的鬼!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与韩冰啸周旋到底,也要为老孟的在天之灵报仇雪恨!”司光敬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今日的罪魁祸首,便是无意间走漏了消息的怒魔窟五鬼吸血鬼,喝然问道:“五鬼吸血鬼何在?” “回禀长老,五哥刚才为了掩护咱们撤退,已经······”十一鬼花面鬼说道。 “唉!”红玉素梅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司长老,天意难违,只能说韩冰啸的命数还没有尽,我等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一切不可强求。五鬼恐怕也不是有意泄露此等大事。害死诸多兄弟,他恐怕也是懊悔不已,如今为了大家拼死奋战,也算条汉子。” 司光敬仰天长叹道:“老天呐,你有眼无珠,看不到这生灵涂炭吗?我北涯百姓已经过了二十一年的苦日子,天灾人祸,战乱四起,昏君无道,奸臣弄权!我等意图重复焚阑殿之风采,承天地之道,奉贤君之命,除天下之邪乱!只可惜碌碌二十载,寸功未建,老朽有愧教主临终之嘱托啊。如今那个替天行道的焚阑殿已无人再提,取而代之的乃是百姓提名色变的各个“魔教”,老朽时常夜不能寐,想起“魔教”二字,更是痛彻心扉啊。今日好不容易聚集众多豪杰,本想诛杀贼子,谁知······唉······” 红玉霓裳听到了司光敬的话,不禁有些伤感,于是安慰道:“放心吧司长老,我相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我霓裳在,将来我一定拔了韩冰啸的胡子,做成毽子让您踢!” 魔教众人死伤惨重,本来各各垂头丧气,忽然听见红玉霓裳的玩笑话,竟有不少哈哈大笑起来。红玉霓裳年纪尚小,性格顽劣,但是古灵精怪,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修为却是技压群雄,因此深受众人的喜爱。此时此刻,一句少女的玩笑话,倒能重新激励了众人的士气。 众人来不及休息,一队追兵便随后而至。又是一番血战,司光敬等人这才奋力杀出重围,来到了岔路口。 “红玉妹子,就此别过,千万要珍重。待你养好身体,我们再去割了韩冰啸老贼的脑袋!”司光敬的一身白衣白发沾满了不少血迹,岁月苍老,却掩盖不住身上的气魄。 红玉素梅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勉强淡淡一笑:“好,司长老,我们后······后会有期。” 此刻,怒魔窟十六路鬼只剩下了七个,带领一些残兵败将随同司光敬驰东南而去,逃往小县乌罗。剩下的红玉堂的十多人护着红玉素梅与红玉霓裳顺着官道往西南而逃,打算先藏匿于弩射山中躲避追兵,之后再择机返回千颜峰。 由于追兵在后,不敢耽搁,红玉素梅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便又立即起程。 奔逃了一会,眼见弩射山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忽然,却又听见后方的马蹄声愈加强烈! “娘,又有一群尾巴追上来了,你们先走,我去引开他们!”红玉霓裳说道。 “霓裳,不可胡来!”红玉素梅重伤在身,一路颠簸疾驱,此刻再也坚持不住,只听“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摔下马来。 红玉霓裳念母心切,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急忙说道:“娘,霓裳没有胡来,您就听我的吧。我向您保证,引开他们之后,我一定活蹦乱跳的回到您的身边。” “霓裳,你是娘的命根子,娘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你。娘知道你的鬼主意多,可今时不同往日,娘不能让你去白白送命!霓裳,你是个好孩子,一会听娘的话,能走的话一定要逃走!别管娘!听见了吗?” “我不!” “你听娘的话!霓裳!娘的伤恐怕短时间内好不了了,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以后红玉堂就交给你了!”红玉素梅用力的攥着红玉霓裳的手,脸色苍白。 红玉霓裳虽然顽劣,但是对母亲却是百般依赖,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母亲半步。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会就算拼死也要和母亲在一起,决不弃母偷生。 红玉霓裳转头又道:“傻头啊索,虽然平时我总是欺负你,可是你还是对我那么好,我都知道。你赶快走吧·····从现在起,你自由啦!是我赶走的你!你们士族的约定不用再履行啦!” 那头戴面具的男子身上有多处的刀伤剑痕,都是刚才拼命保护她的周全所致,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却十分坚毅:“不,绝不!” “你这个傻子,臭木头,丑八怪,我平时对你那么凶!你干嘛还赖着我?!你们士族的什么狗屁约定已经还清了,以后不用再跟着我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赶快滚啊!” 啊索仍岿然不动,用魁梧的身躯将她挡在身后。 追兵骑着快马,转眼之间便已呼啸杀到。 一路上行人见到这种厮杀场面,吓的纷纷让路。这时,前方有一个茶摊,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伙计急忙的往铺子里抬桌子。只见快马疾驰而过,一个副骑统领怒吼道:“妈的,滚开,活得不耐烦了!”扬起大刀,顺手砍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鲜血染了一地!桌子上,茶碗上,通通变成了血淋淋的赤红!! 那人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妈的,敢挡老子的路!死有余辜!哈哈!”想起自己眼看就要将魔教乱党抓获,杀贼有功,马上就要连升三级,飞黄腾达了!不禁开心地大笑。 忽然,只觉后背一凉,脖颈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扎了进来。紧接着,天仿佛变黑了一样,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最后“噗通”一声,跌下马来,命丧黄泉了。就在眼睛合上的最后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一个由于愤怒而变的极其恐怖的、如同鬼魅一般的眼神! 众官兵勒马回头,只见一个黑衣黑袍的冷俊少年怒目而视。 正骑统领名叫罗天雷,乃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壮硕大汉,每一个正骑统领配有三个副骑。罗天雷兄弟本是四人,原本都是闯荡江湖的草莽恶汉,后来入了军队,混出了一些名堂。大哥罗天雷当了正骑统领,其他三兄弟为他的副骑统领。刚才落马而死的正是罗天雷的四弟罗天顺。 罗天雷勃然大怒:“哪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杀我四弟!老子要把你活剐了!” 那冷俊少年神情可怖,浑身发颤,紧握双拳,从牙缝中蹦出几句冰凉的话:“你四弟不该死,难道他们就该死吗?他们······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毫无还手之力,为了······为了几个桌子钱凳子钱,他们做错了什么?就活该被你们斩杀吗!?”少年的眼睛里隐隐出现了泪光。 这队官兵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早已习惯了这种屠杀,根本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一个个冷笑着,打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罗天雷双眉一皱:“臭小子!你找死?区区两个贱民的性命,怎能跟我四弟相比?大爷我想杀便杀!我看你肯定也是魔教的余孽,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小子!” 话音刚落,罗天雷的二弟罗天霸策马奔袭而去:“大哥,让我砍了这小子的脑袋,给老四报仇。”罗天霸手持两把短斧朝着黑袍少年砍了过去。只见黑袍少年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罗天霸的另一侧,轻轻一跃“噗”的一脚踢在了罗天霸的脸上,将其从马上踹了下去,顿时摔的口吐鲜血。 “二哥!”老三罗天猛手持流星锤,呼啸生风,驱马杀去。忽然,黑袍少年袖口多了一个样子奇特的东西,和罗天顺后颈上插着的奇怪暗器一模一样。“嗖”的一声,罗天猛的马腿就被砍断了,罗天猛就像狗啃泥一样从马背上栽了下来,顿时门牙脱落,满嘴血泥。 罗天雷吼道:“魔教的小孽畜好生厉害!给我一起上,宰了这臭小子!”身后众官兵一拥而上,顿时马蹄声乱,尘土飞扬。 那少年浑然不惧,怒目一视,双手伸进袍内,两指之间不知何时多了许许多多的奇怪暗器。“棋袭金阵·三式·万蝠!”那少年双臂交叉,暗聚真气,顿时金光四绽,缭乱飞舞,扔出的奇怪暗器犹如千千万万只蝙蝠,冲进人群噬咬一般,顷刻之间,几十铁骑均已人仰马翻。 “哼,我不像你等恶人一样滥杀无辜,我只杀该杀之人!”果然,仔细一看,这些官兵身上脸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却无一丧命。那少年走到落马的罗天雷面前冷声道:“带着你的人,赶快滚。” 罗天雷已没有了刚才的锐气,跪在地上连忙求饶道:“是是是,多谢英雄不杀之恩,我这就滚,我这就滚······” 黑袍少年懒的再看他,转身走去。 忽然,罗天雷眼中寒光一闪,提起身边的阔刀从背后砍了过去:“小杂种受死!”黑袍少年虚影一闪躲了过去,那阔刀奋力一击砍在了茶铺的桌子上,茶桌瞬间粉碎。“老二老三还不动手!”那罗天霸和罗天猛一人拎着双斧,一人握着流星锤,将黑袍少年围在中间。原来三人见此少年擅长使用暗器,然而一般修炼暗器的人近身都是弱项,他三人混迹江湖多年,刚才求饶的时候早已眼神交流,打算把这少年围住,令他没有机会释放暗器。 “哼,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非要逼我杀了你们?”那少年被三人近身围住,居然丝毫不怕。 “哈哈,臭小子,知道你放暗器有两下子,可惜你的经验太少了,刚才你若是杀了我们不就好了?现在被我兄弟三人围住,离你两步之近,宰了你易如反掌!”的确,那黑袍少年小小年纪暗器本领达到如此之高,实在少见。罗氏三兄心想这小子专攻暗器,被我三人如此近距离围攻的话,必死无疑! 那黑袍少年手中握着数枚奇怪暗器,摆出了奇怪的架势,冷然说道:“既然你们非要找死,那我就送你们兄弟会和,一起到黄泉之下给我那小兄弟磕头认罪,来吧!” 罗氏三兄离那少年咫尺之遥,奋力砍了过去。 “棋袭金阵·五式·归风!”那黑袍少年的奇怪架势居然在如此近的距离中闪转腾挪、在刀斧交错之中步若游龙、身如起舞,轻松的躲过了三人的攻击。忽然间,真气骤涨!那少年周围真气盘旋而聚,似龙如卷,自己便如同风眼一般。“轰”的一声,罗氏三兄根本来不及躲避,全被击飞了出去。“就是现在!”那少年眼神一瞥,手中奇怪的暗器瞬间不见,只听“噗”“噗”“噗”几声,罗氏三兄的喉咙、心脏均已被那奇怪兵器深深插入,瞬间毙命! “快······快跑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少侠饶命,我们这就滚,少侠饶命啊。” 剩余的杂兵原本也只是一些乌合之众、江湖草莽,哪曾见过杀人如此干脆决然的少年,尤其是那眼神,夹杂着冷光与愤怒,让人看一眼就浑身打颤。 如此一来,剩下的追兵一哄而散,只剩下那个茶铺的小姑娘蜷缩在角落,害怕的泣不成声。 第14章 水姑娘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红玉素梅一行人一路逃来体力均已不支,况且几乎每个人都是重伤在身,如果又被这一队官兵缠住,恐怕凶多吉少。然而忽然出现的黑衣少年,令她们绝处逢生、喜出望外。刚才整个过程红玉素梅全都看在眼里,觉的这个少年的奇怪暗器好生眼熟,但又不敢确认。 红玉素梅小声对红玉霓裳说道:“霓裳,这个少年应该是友非敌,你去看看能不能把他邀请到咱们红玉堂的千颜峰来,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他。” “好,我这就去。”红玉霓裳应道。 此时,黑衣少年来到那哭的满脸泪花的茶铺姑娘身边,愧疚的说道:“对不起姑娘,我······我真应该早些出手······我没能救的了那位小兄弟,对不起······” “呜呜······三子······”那姑娘已泣不成声。 “没想到我刚出谷,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梅伯伯说的对,外面的世界好复杂。那些坏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真该死!”黑衣少年既自责又气愤。他翻了翻自己的盘缠,把剩余的银锭都塞到了姑娘的手里,安慰道:“姑娘,你爹娘还在吗?人死不能复生,你拿着钱好好安葬了这位小兄弟吧······” 那姑娘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爹爹五年前得罪了这里的权贵许员外,被打断了一条腿。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许家还是不肯罢休,诬陷我父偷盗,关入大牢。我爹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狱之中,我母亲急火攻心,不久也去世了······三子,三子是我爹娘捡的孤儿,爹娘死后,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小茶铺,我们俩一直相依为命,没想到······呜呜,三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他今年才十五岁······”那姑娘说到伤心处,抱着浑身是血的小伙计的尸体,放声痛哭。 黑衣少年内心气愤填庸,面对姑娘的悲痛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姑娘的泪水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他自从失忆以来,除了大峥谷的几人之外,第一次与外人接触。他遇见的淳朴、善良、乐观、美丽,却被野蛮、残暴和杀戮这样轻松的夺走。他又恨又不甘心,心里可怜这姑娘的遭遇,于是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这个姑娘,绝不再袖手旁观。 这时,红玉霓裳走了过来,轻轻的抱住了这个姑娘,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的耳边安慰、鼓励。 少见的温柔让这个姑娘的情绪安稳了许多,她渐渐平复下来。黑袍少年感激的看了一眼那红衣少女,冲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喂!小哥哥,谢谢你刚才出手救了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红玉霓裳说道。 黑袍少年随红玉霓裳走到附近,方才说道:“哼,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那位小兄弟也不会枉死。我刚才也并不是想要救你们,只是替天行道,为那个小伙计讨一个公道罢了。” 红玉霓裳反驳道:“小哥哥,你这就大错特错了。即使这位小兄弟今天没有遇见这一群恶人,那明天呢?后天呢?百姓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保不住哪一天就会丢了性命。你说这是怪我们,还是怪这个让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的乱世呢?” 红玉霓裳伶牙俐齿,头脑机灵,说的头头是道。那黑衣少年转念一想,好像的确如此,梅伯伯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小哥哥,你今天救了我们,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就是我的恩公,我叫红玉霓裳,以后恩公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霓裳一定赴汤蹈火鼎力相助!” “别,恩公二字万万不敢当,我叫隗泽。”黑袍少年说道。 “我娘重伤在身,急需医治,我也有伤在身,如果被这些人缠住,只怕凶多吉少。你救了我娘的性命,自然就是我的恩公,有什么不敢当的。敢问恩公今年多大?” 隗泽忖道:“梅伯伯说过,我进大峥谷的时候正好十八岁,如果加上这两年,那就二十岁了。被人家一口一个恩公叫着,岂不是把我的年纪叫大了?”他不知不觉的嘀咕出了声。 红玉霓裳噗嗤一笑:“哈哈,原来恩公才年长我三岁,那我就叫你隗泽哥哥好了,这样总不老了吧?” 隗泽脸色一红,说道:“嗯,随你吧。” “隗泽哥哥,你在这里杀了官兵,又放跑了不少,恐怕就要被通缉了,不知你现在有何打算?” 隗泽转过头去,看了看不远处的茶铺姑娘,摇头道:“唉,我本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路经琼城。可现在,我不能孤身抛下一个可怜的姑娘不管,稍后我去问询一下这位姑娘有何打算,是否还有远房的亲戚之类,如有的话,隗泽自当护送。”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隗泽哥哥真是个好心眼的人。”红玉霓裳本想邀他共去千颜峰,但看到如此情况,深知隗泽乃是有情有义之人,早已动了恻隐之心,只得暂时作罢。 二人走到茶铺姑娘身边,红玉霓裳蹲下来轻声安慰道:“姐姐不要难过了,不然那个小兄弟在天之灵也不会好受的,当下我们要安葬小兄弟,然后马上逃离此地,以防那些官兵报复。日后我们更要好好的活着,这样小兄弟在天上才能安心,才能高兴,姐姐说对吗?” 那姑娘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隗泽问道:“姑娘怎么称呼?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亲戚?这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日后有何打算?” 那姑娘说道:“我姓水,草止芷,音匀韵,水芷韵,家里······”她茫然的摇了摇头。“家里还有一个大伯,在北边的一个小城松河城,不过,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不知道还是否在世······”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找,一定将你安顿妥当。”隗泽心想,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更加下定决心。 红玉霓裳也安慰道:“放心吧姐姐,天下之大,怎么会没有容身之地呢?众人之多,怎么会没有值得你相守之人呢?”说到这里,她偷偷的瞄了一眼那个头戴面具的男子,又迅速的说道:“就算你找不到你的大伯也没关系,你来千颜峰,我们做姐妹,你也可以让隗泽哥哥一起来,以后,咱们都做一家人!” 她的一席话终于让水芷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要知道,阴霾的天空或许只需要一点点的阳光,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关心,就够了。 隗泽又说道:“水姑娘,刚才没有救得了三子,在我心里,已经自责了千遍万遍,请让我给他挖墓安葬。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常来看他的。” 水芷韵忙道:“不,少侠您替三子报仇雪恨,水儿已经感激不尽了,此事怎能怨你呢?!”她又轻轻喃道:“只怪三子的命不好吧,三子,希望你下辈子命好一些,投一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苦了······” 红玉霓裳扶起水芷韵说道:“姐姐快去收拾行李吧,拿上盘缠就好,不要耽搁,追兵可能很快就杀来了。有隗泽哥哥保护你,我也放心许多。说句心里话,霓裳也有许多的愧疚,方才隗泽哥哥还埋怨我哩,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可能三子就不会死了。可是我深知,害死三子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我们,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想要改变这个世道的大事,即使力薄气微,也要为了这个目的拼尽全力。隗泽哥哥,水姐姐,霓裳这里就要先走了,我们后会有期!我隐隐觉着,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保重!”她抱了抱水姑娘,与二人道别。 隗泽也点头道:“姑娘珍重!再会!” 红玉霓裳回到母亲和众人身边,和红玉素梅大致说了一下其中原委。当听到少年名叫“隗泽”的时候,楞了一下,暗暗忖道:“怎么会这么巧?难道他真的是?······我要不要派人到西域镇神城通知母亲和三妹呢?” “堂主,堂主!”红玉堂的一个副领,绰号“红耳神棍”窦三寇,他见红玉素梅愣神,说道:“堂主,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应速速撤离才是!” 窦三寇皮肤黝黑,耳垂附近有天生的红色胎记,极为显眼,因棍法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成名于江湖,因此绰号“红耳神棍”。刚才血战之中,他一人独斗两位城主,为了掩护众人,结果被一剑刺穿了左腿,逃至此处之时,鲜血早就已经浸湿了整个衣裳。但他却咬着牙坚持,一个痛字都没喊过,实乃硬汉! 红玉素梅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不错,我们即刻动身,先逃进弩射山掩藏,休养几日后,再乔装从克城、矛牙城绕道返回千颜峰!” 就这样,红玉素梅一行人逃进山里,渴了喝山泉露水,饿了打走兽飞禽。后续追兵几次围剿,无奈弩射山石多树密,想藏匿几十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于是全都无功而返。最终从克城、矛牙城绕道逃脱,历经半个多月,终于返回了千颜峰。 红玉堂所在之处极为隐蔽,四面环山绕水,峰岭起伏跌宕,主峰名叫千颜峰,坐落在大大小小的山脉中间,前有茂林,后临巫江,乃是一个易守难攻之地。这一战,红玉堂虽然损兵折将,但是红玉堂经营多年,底力仍在,周围的三城六县也多有渗透,仍然是韩冰啸不可小视的一方“魔教”。 【陀螺村】 另一边,隗泽将三子葬在了附近的陀螺村的郊外,这里也是水姑娘的父母安葬之地。陀螺村隶属于琼城的许蟠县,是个清贫的小村落。两人忙完已经天黑了,小村里没有客栈,隗泽花了些银两,两人暂住在一个农家小院。 夜,已深。隗泽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床上的水芷韵也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月光顺着窗户,肆无忌惮的铺进来,皎洁如玉,温婉似抚。 “小的时候,最喜欢坐在娘的怀里看月亮,娘就会给我讲故事,说月亮里有嫦娥,有玉兔······我吵着要爹爹陪着一起看,爹累了一天,陪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呼噜声不大,我和我娘就会咯咯的笑话他。听着爹爹的打呼声,搂在娘的怀里,我也会变的很安静,就那样睡觉,特别的满足,特别的有安全感。”水芷韵知道隗泽没有睡着,又看到如此的月光,不禁触景生情,便和他聊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又继续说道:“后来,我长大了些,和娘一起睡,爹爹和捡来的三子一起睡。那时候三子才六七岁,又黑又瘦,简直皮包骨头了。我看他可怜,每次吃饭都多留半个馒头给他,其实自己也没有吃饱呢。他一开始很生分,也很怕我们,后来才知道以前养他的那家人经常打他,不给他饭吃。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从记事起就一直挨打。终于有一天他逃了出来,在大街上饿了好几天,实在没办法了,偷了我爹的东西。我爹发现以后,不但没打他,还把他带到了我们家,从此,我便多了一个弟弟。”水芷韵说到三子,又开始哽咽了。 隗泽没有说话,躺在地铺上静静的听着。 “再后来,爹娘都出了事,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幸好这个时候三子已经懂事了,他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三子为了保护我这个姐姐,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欺负······或许就这样走了,对他也是一种解脱吧。确实,有时候想想,都不知道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了······” 隗泽说道:“梅伯伯教导过我,人活着,不要为谁而活,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时光才不会白费,岁月才不会虚度。就像我,我一觉醒来,忘却了自己前十八年的记忆。我焦躁、害怕、茫然、无助也都无济于事。我想找到传说中的“海针还魂丹”,梅伯伯说它或许可以帮我找回记忆。可这东西数十年前早已灭绝于世,想找到它犹如它的名字一样大海捞针。我走的每一步,每一个明天,都是完全未知的。当我得知自己的父母都已经死了的时候,我也仿佛沉溺于大海之底,灵魂惘然于天地之间。我和你一样,甚至找不到理由存活于世······” 隗泽顿了顿,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畅然了一般,他继续说道:“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要找到自己血海深仇的仇人,我要调查我存寄于朦胧之中的“岚湖”,还有现在,我要好好的保护你!这些,都是我存在的意义,都是我生活下去的勇气······水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三子在天上,一定也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结婚生子,安详终老。” 水芷韵轻轻的说道:“谢谢你······隗泽哥,哦对了,我今年十九岁,比你小一岁,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水姑娘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隗泽哈哈一笑:“当然不会。不过,我可不习惯叫人妹子,我还是叫你水姑娘吧,这样顺口一些。” 水芷韵点点头,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意。 “水姑娘,你说你那个大伯,已经十多年没见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去了松河城没有找到的话,你有何打算啊?” 水芷韵心里暗暗道:傻子,那我就一直跟着你喽。不过这只是她一瞬间的想法,自然不会说出来。又想起今天的红玉霓裳,那个一脸真挚可爱的小姑娘。于是说道:“如果找不到大伯,那我就只好去千颜峰,找红玉妹妹,看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咯。” “千颜峰?红玉?······千颜峰!!”隗泽一下愣在原地。 对呀!这不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要找的人吗?! 今日隗泽先是眼见三子死在自己的旁边,又见水姑娘悲痛欲绝,自己心中愤恨、自责等等情绪交缠错杂,于是在交谈中竟忽视了红玉霓裳口中的千颜峰,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起来。 他曾听梅伯伯说过,红玉岚湖是自己的二娘。虽然名义上是二娘,可是父亲这个人执拗的很,除了母亲以外,谁都不要,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她几次,更别说碰了!可当时,太陵阁和红玉堂都内忧外患不断,为了巩固双方的共同地位,因此她才自甘成为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然而梅纶去相救之时,却并未见到此人,且“岚湖别苑”也早已荒废。 那为何隗泽诸事皆忘,但见一泊湖水的时候,却唯独迸发出了“岚湖”二字呢?此事与爹娘被害是否有关系呢? 隗泽觉得颇为蹊跷。这也正是他此次打算去往千颜峰的目的。谁知阴差阳错之间,居然正好擦肩而过。 算了!隗泽心想,大不了安顿好水姑娘以后,再去不迟。反正千颜峰也好,红玉堂也好,挪不动跑不了,自己早晚要去走一遭。但此时自己亲口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如今水姑娘真的是举目无亲,或许暂时我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又怎能弃之不理呢? 这一夜,两人几乎没有睡觉,他们一边透过窗户看着明月,月亮又大又圆,寄人思念。一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快乐都倾诉了出去。伴随着虫鸣蛙叫,别有一番风情,仿佛令人暂时忘记了所有的忧愁与烦恼。 花沾鸟啼,天空渐白,不知不觉,便已天亮了。 隗泽询问了陀螺村的村民去往松河城的路。村民热情的告知他们,去往松河城,最近的路依然还是途经琼城、然后北上润城、天原城,最后抵达松河城。 如想要避开琼城的话,则需要走叶城,过沙王埠、尚别山和龙鳞关,然后再过宣林城,最后方可抵达松河城。路途极为遥远不说,沙王埠听说更是水匪猖獗。况且尚别山和沙王埠又临近慈楼城的边境。目前“宾坚王”谋反,慈楼城已属战境,只怕不甚安全。 两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直接走琼城,只是让隗泽换了一身农家的衣服,之前他那一身黑衣黑袍有些过于显眼。 隗泽心道琼城乃是一座大城,茫茫人海之中怎么可能那么巧,遇见那些逃跑的官兵。就算遇见,自己换了衣服,他们也未必就认得出来。只是自己的十字陵千万不可再露了,此物奇特倒是容易辨认。 收拾好行李,隗泽与水姑娘便向琼城走去······ 第15章 阿索之殇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回到千颜峰后,红玉素梅身体有恙,把红玉堂的诸多事务分散给各个长老和副领,更是让红玉霓裳跟着学习,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下一任的接班人。 红玉霓裳虽然聪颖,但是年纪尚小,十分贪玩,不喜这些繁琐事务,反倒是对武学更加痴迷。她争强好胜,自认同辈之人鲜有对手,可是自从遇见了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裴凌云和隗泽以后,让她心里颇受打击。不过好在她天生乐观,不但没有消沉,反而更加激起了她的斗志,自己的“木刃诀”修炼的也更加刻苦。 她的佩剑名叫“细水长柔”,红玉家族世代以女为尊,这把剑乃是红玉家族世代相传的兵器,可长可短,可婉转如流水,又可锋利如针芒。配合着“木刃诀”修炼,更是得心应手。 每逢红玉霓裳有所新的收获和心得,便拉来阿索陪她过招比试。但是阿索实力本就稍逊于她,再加上畏手畏脚,根本不会用全力向她出手。因此往往她的新招式根本来不及展现,阿索就败了。于是总是气鼓鼓的埋怨阿索“笨木头”“臭铁头”之类的。阿索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这些都是红玉霓裳对他的独有称呼,对于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不生气,直勾勾的看着她。 阿索越是这样,红玉霓裳越是恼的慌,只好气的把他赶走。不过每逢她又有所精进,便又立刻开心的大喊道:“傻头阿索,过来!快过来,陪我过招!”然后······又是气鼓鼓的把他赶走。 似乎不知不觉之间,她早已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在,随时守在她的身后。 索沉默寡言,铁面具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摘下来过,因此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他所有的情绪,从来都是掩埋在心底。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但是他自卑,他呵斥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女孩呢?天下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比你更配得上她?因此,每当他有这样想法的时候,他就狠狠的拍打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能够不要胡思乱想。 可越是这样,他反而想的就越多。阿索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霓裳如果出嫁了,她还能允许自己这样的人守护在身边吗?就算愿意,他自己会愿意吗?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情意绵绵吗?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或许还不如死了吧······ 他时常幻想,又时常否定。因此经常纠结不堪、自言自语。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一个寡言少语、偶尔疯癫的铁头怪物。 这晚,雨虽然不大,但是风却很狂劲,呼呼啸啸,折弯了柳树的腰。 阿索走进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窗。他打了一盆热水,坐在镜子前。慢慢的、慢慢的,解开自己的铁面具,用热毛巾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脸。镜子里,那是一幅五官扭曲,皮肤溃烂的脸,极其的丑陋可怖! 他擦洗过后,又认认真真的将面具擦干净,重新戴回自己的脸上。 在经历了琼城的事情之后,他也头一次想变得更强!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的迫切过!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如果自己能够变的更强,就不会让霓裳身处险境了。 以前的自己,别无他求,只要能跟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默默的护着她,就足够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当那个青涩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当那个年幼无知的小男孩,变成了身材魁梧的少年,他发现,自己的心境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 他最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他睁眼闭眼、现实梦境、他的全部世界都已经填充了她的影子;他无处可逃,因此也更加苦恼;他变的比以前更加的贪心,甚至贪心到,幻想着霓裳投入他的怀抱,和他比翼双飞共结连理······ 阿索长大了,懂得了男女之事,懂得了思念之情。这种感觉美妙无比,仿佛春风甘霖、晨露花香,飞在山巅俯瞰云霄;这种感觉又如芒刺背,仿佛枯树泥沼、残柳腐败,跌入深渊凝望黑暗。一方面,他庆幸自己能够留在她的身边,陪她谈笑练武,只要看她一眼,便能高兴上一整天;另一方面,他却自责压抑,恨自己无能,也恨老天无眼! 想得而不可得,实乃一大痛事!痛的撕心裂肺,浸入骨髓。 索无人可以倾诉,普天之下,他再没有其他亲近之人了。他只能把所有的想法,掩藏在铁面具之下。这种求不得的感情,始终折磨着自己。 最近,红玉霓裳努力的修炼让她功力进步了许多,众人看在眼里,纷纷夸赞。但是却没人知道,暗地里更加努力修炼的阿索却进步了更多。他拿出了一条锁链,这,正是自己的武器! 阿索不但武器奇特,修炼的绝学更是众人前所未见。他修炼的乃是“魂纵之术”。 按说以他的修为,虽暂时不及红玉霓裳,却也相差无几。可是却没人见他用过什么厉害的技法。战斗之时,往往只靠体术蛮力,挥舞巨大的铁链,乱冲乱打。 但只有红玉素梅等极少的人知道,其实阿索并非北涯人,而是一个远古的种族“士族人”。他也和北涯人不同,没有自己的姓氏,单名一个“索”字。 “士族人”长的除了魁梧一些,几乎和北涯人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心脏并非长在左侧,而是长在右侧。 据说在远古时期,“士族人”和北涯人并立于世,更有诸多蛮族、异族、妖兽的存在。“士族人”专修“魂纵之术”,驱魄驭鬼,甚是厉害,又长的高大魁梧,天生神力,曾一举成为北涯大陆的霸主。 然而多年以后,北涯人开始渐渐崛起,他们的修炼多种多样,绝技千变万化,只会单一“魂纵之术”的士族人逐渐不敌。 最终,两族之间发起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大战持续了数年,几乎牵连了所有的蛮族、异族、妖兽······ 决战以北涯人的胜利告终,异族破灭、妖兽扫荡、蛮族归顺、士族流亡。从此天下一统,此片大陆正式更名为北涯大陆!当时的北涯首领,成为了北涯的“始皇帝·邢堃帝”。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士族人早已经没了踪迹。阿索的这个秘密,只有红玉家族的极少人知道。那是因为红玉的祖上,曾对一个士族人有救命之恩。两人情投意合、高山流水,更是结下了八拜之交,异性兄妹! 当时第九任皇帝“梦帝”发现了一些士族人的漏网之鱼,于是遵循“始皇帝·邢堃帝”的遗诏,大肆围剿,誓要清灭。红玉的祖上在此时此刻,冒着家族覆灭的危险,能够鼎力相助,可谓女中豪杰,义薄云天! 士族人最是恩仇分明,为报此恩,他使用“魂纵之术”中的特技法“自缚咒”,让自己所有的后人世世代代忠于红玉家族,至死不渝!这个士族人,就是阿索的先祖! 时至今日,阿索世世代代已经守护了红玉家族上百年,期间生生死死,赴汤蹈火,恐怕早就已经还清了当初的恩情。因此在官道困境之时,红玉霓裳也不想阿索留下来继续送死,激动之间,故意吼骂阿索,解除诅咒,想让他离去。但她却不知阿索之心,早就已经无关誓言,紧紧的锁在了她的身上。 阿索的“挞魈链”听父亲说是士族的神器之一,如果窥得其中奥妙,便可惊天地、泣鬼神,成为人中之龙,直冲云霄!只可惜,直到父亲临终,也没有参透其中的秘密。 阿索除了修炼“魂纵之术”之外,经常握着“挞魈链”,甚至睡觉的时候,也相拥而眠。他想用心的感受,获得“挞魈链”的认可和奥秘,可每当刚要心神合一之时,似乎总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从“挞魈链”中排斥开来。 今晚又是如此!阿索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气馁,长舒口气。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风却更大了,呼啸不止,窗边吹过,犹如鬼哭狼嚎一般,让索心里好生烦躁。 他最近刻苦的修炼使得“魂纵之术”大有精进,也领悟了新的技法。但是他很听话,父亲没有亡故前和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要展示自己的技法。因为虽然时隔多年,但江湖上总有一些能人异士,万一认出了你并非北涯人而是士族人,将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红玉素梅姨娘也说过,自己家族的祖训,要把阿索一族人,世代当亲人一般,如若有难,必以举族之力倾力相助!阿索如果轻易暴露了自己,岂不是给本就遭受重创的红玉堂带来灭顶之灾吗? 所以,阿索即使修为进步神速,也不敢在外人面前拿出真正的杀手锏。在红玉堂其他的众人眼里,索不过是一个只会蛮力的匹夫罢了。这样的人,来做堂主和少堂主的贴身侍卫,恐怕难以保护周全,因此言辞颇多。 但只有母女二人知道,索是一个不管何时何地,都敢为了她们以命相搏的人! 长夜难入梦,阿索已经习惯了辗转反侧、习惯了一个人饮尽这份酸涩的孤独······ 心索 扑朔林中绿,迷离叶变黄。 水芙白如月,镜中黑发长。 粉目亭玉立,红唇罗绸裳。 想得不可得,念苦少年郎! 第16章 圣手苑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近日,看上去仍然风平浪静的红玉堂实际上却暗流涌动。 红玉堂根基虽在,但经琼城一役,元气大伤,使得敌对的圣手苑蠢蠢欲动。于是趁红玉堂不备,强行霸占了苍县。 苍县位于千颜峰的一角,三面环峰,县侯和红玉堂的副堂主邓霖乃是故交,颇具侠义之风。在苍县最初加入红玉堂之时,百姓对于“魔教”二字可谓又惊又怕。但数月相处下来,发现并不是所有的“魔教”都是坏人。 红玉堂先是帮苍县百姓扫除了乌鸦岭的匪患,又开渠引水,解决了山间小县的浇灌难题。等粮食丰收,小县的百姓发自内心的将一部分粮食送往千颜峰。这比起朝廷的苛捐杂税、比起官兵收缴军饷粮饷的蛮横粗暴,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生活。 是啊,处于动乱之世,能够吃饱穿暖,不至于流离失所,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已经是天堂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魔教”都是如此,圣手苑位于千颜峰的东北部,名曰纣城,那里地势干燥,旱灾更是家常便饭。 圣手苑的教主正是绰号“八臂飞星”的韩绍弥,此人武器乃是一支金笔,以缥缈虚幻的身法成名于江湖。据说速度之快,足以令人看到八个幻影。绰号“八臂”实则说的就是“八支笔”。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明明性情粗暴,浑身的草莽气息,却偏偏常以“文人”自诩。 纣城城主楚德公与其乃是一丘之貉,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腐儒老朽”,贪婪无厌,却喜欢舞笔弄墨、无中生有,吹颂撰写一些虚假的功德,且还常常沉浸于自己虚假的功德之中,沾沾自喜。 如此两名“文人墨客”可谓天作之合。楚德公归顺圣手苑后,据守自立,概不奉朝令。 然而纣城连续数年大旱,收成少得可怜,苦的百姓已经开始易子而食了。 再看“八臂飞星”韩绍弥,非但没有免除任何的苛捐杂税,为了使“圣手苑”引进更多的人才,扩大自己的实力,反而大肆搜刮民财。将取得的粮食、财银、宝物等全部囤积于“圣手苑”的“国库”:“圣手长廊”。凡是对于“圣手苑”有过战功之人,都可以得到“国库”的厚重赏赐。 纣城百姓也曾发动过一次暴乱,却被“圣手苑”的众多高手和楚德公的官兵镇压,死伤者血流成河。然后楚德公居然恬不知耻的写了一篇赋,赋的大致意思就是贼子蛊惑人心,引发暴乱,幸亏“八臂飞星”韩大侠倾力相助,与自己齐心协力守护一方水土,战胜邪恶,功德永世流传之类的。 韩绍弥看了此赋以后,更是大夸楚德公才高八斗,妙笔生花。 然而对于死去的百姓,却没有丝毫的怜悯。用韩绍弥的话来说,纣城乃是一座大城,死个几千人、几万人的没什么大不了。黔首百姓,命,贱着呢。 或许也正是有很多这样的人存在于乱世,才让这本没有如此黑暗的时代更加笼罩了一层黑暗。也让本应该没有那么可怕的“魔教”,变成了谈之色变的“魔教”。 圣手苑与红玉堂敌对多年,忌惮怒魔窟和火蛮寨的牵制,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经过琼城一事之后,怒魔窟在南方面对敌对魔教“太行云宫”的威胁自身难保,火蛮寨更是连寨主孟铜都葬身于此役。现在的火蛮寨一盘散沙,孟铜的弟弟孟铁本是一个无能之辈,因受到了火蛮寨巫祝鹿轩女的蛊惑,居然煽动自立;副寨主霍无烙本应遵照孟铜在世之时的嘱托,扶持孟铜的长子孟断齐接手火蛮寨,谁知却也趁孟铁叛乱之时,拉拢自己的党羽,企图独吞火蛮寨。当然,火蛮寨还有一些忠义之士,感激旧恩,不愿同流合污,誓死追随孟断齐。三方现在你来我往,鼎足之势,火蛮寨名存实亡。再加上红玉堂这次损兵折将,实力大陨,圣手苑自然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 正因如此,红玉素梅在得知苍县被霸占之后,并没有立即与圣手苑撕破脸皮,她深知现在的红玉堂如果和圣手苑动起手来,万万占不到便宜。 红玉堂的各个长老和副领齐聚一堂,对于此事各抒己见。以“红耳神棍”窦三寇为首的一些义士,纷纷请战,势必不能让苍县重蹈纣城之苦。以红玉堂副堂主邓霖为首的一些长老,认为弃卒保帅才是正确之选。双方口诛笔伐,互不相让。 “红耳神棍”窦三寇骂道:“你个臭教书的,别以为你是副堂主老子就怕你,老子在红玉堂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在甄阳城里哄那些当官的孩子呢!”邓霖没有加入红玉堂之前,曾在都城甄阳为官,专门负责给那些王侯将相的公子爷上课。加入红玉堂以后,他负责红玉堂的所有后勤、钱粮,是整个门派的大管家,红玉堂能有今日,他功不可没。 邓霖虽然不会武艺,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侠义之风,否则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官职不做,非要加入“魔教”了。邓霖气道:“尔等真是莽夫之见、匹夫之勇!逞一时之快又有何用?就算我们这次夺回了苍县,圣手苑再次来袭我们该当如何?你看看你们,各个刀伤剑痕还没好利索,这个时候和圣手苑拼个鱼死网破,岂不是自讨苦吃吗?只怕最后,鱼死了,网却没有破!” 窦三寇吼道:“哼,老子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当缩头乌龟!苍县虽小,却也是一方子民,刚刚过上吃饱饭的日子,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再次掉进火坑之中吗?” 邓霖满脸皆是不忍之色,缓缓说道:“那苍县县侯是我的故交,是我结识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他与圣手苑一战,他······他拼死抵抗,我······他······我前日见到他时,他已经躺在了棺材里!此时此刻,他已经埋进了泥沙之中,长眠墓冢之下!你以为!你以为我不难过嘛!?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夺回苍县,我邓霖!比任何人!都想要夺回苍县!!!”说道此处,已浑身发颤、双眼泛红、如鲠在喉。 窦三寇见到邓霖这个样子,也不忍的慢慢低下了头,轻叹了一口气。 红玉素梅说道:“窦兄弟,大家的心情我都清楚。我们红玉堂的三城六县,每一个地方都来之不易,每一个地方,我们都视如珍宝,加倍珍惜。如今有贼子豪取强夺,大家定然是心有不甘。可是,作为一堂之主,必然要审时度势。我就算再心有不舍,也绝不可能现在和圣手苑开战。我们正处于劣势之中,应该韬光养略,后发制人。如果贸然拼杀,不但不能守住苍县,甚至千颜峰,都有可能不保。到那个时候,红玉堂就彻底的被圣手苑吞并了,难道这是大家想看到的吗?!” 红玉素梅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就是红玉堂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希望大家同仇敌慨,共拒强敌!任何人,如果敢私自抗命,重责无赦!” 此时,红玉堂众人上下一心,纷纷领命。 一方面,红玉素梅派遣“红耳神棍”窦三寇等江湖豪杰率领众师在苍县附近徘徊,却围而不攻;遇见圣手苑的大军,却远驻而不战;让敌人分不清虚实,也摸不明红玉堂现在真正的实力。另一方面,江湖名医白简公,知道了红玉堂参加了刺杀韩冰啸的事迹,主动来到千颜峰,为众人治疗。 红玉素梅等人虽说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恢复最佳的状态,但是起码可以发挥之前六七成的功力了,也算是红玉堂的一大幸事。 接着,红玉素梅派遣副领鼓于枝、颜冬、苦来迪罗等人在其他的三城五县严加监守,慎重以待。一旦发现圣手苑的风吹草动,及时禀报。最后,她派遣信使送予纣城韩绍弥手中,信中谈以利弊,不卑不亢! 书曰:“八臂飞星”韩兄在上,红玉素梅久仰兄之大名,本应登门拜访。然兄趁琼城之变,夺我苍县,令妹长叹而惋惜,惜韩兄为一小县而失人心也。天下英杰都已知道,我们为了对抗韩冰啸损兵折将,险些葬送自己性命,兄此时落井下石,并非英雄所为,难道阁下与韩冰啸都姓韩,便要让亲者痛仇者笑吗?说到底,你我都是“魔教”之人,无论你我再怎么争锋,都是自家的事情。但阁下此时霸占苍县,属实难逃天下悠悠之口。我等同根,本都是“焚阑殿”旧部,如兄愿匡扶“焚阑殿”之荣光,莫说一个县城,就算是把千颜峰送予韩兄,素梅也自当双手奉上。但韩兄之所为,无异于投敌于朝廷,甘做韩冰啸之爪牙,妹就算粉身碎骨,也势必与兄玉石俱焚!望韩兄三思而后行,如能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对抗你我之大敌韩冰啸,则天下幸甚矣! 这一番话,可谓字字珠心。先是给韩绍弥扣了一个大帽子,把他侵占苍县之举,变成了帮助韩冰啸之举。然后做出要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假象,窦三寇率军而不战,就是在等韩绍弥的态度。 韩绍弥虽知道红玉堂的高手有所伤亡,但始终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因此虽然霸占了县城,却每日也惶惶不安。又听闻了江湖神医白简公加入红玉堂之事,更是担忧。 但此人贪如豺狼,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的吐出来,如果把他逼急了,战端真的一开,吃亏的定然还是红玉堂。所以在最后,红玉素梅再以共同对抗韩冰啸为借口,希望两家握手言和。要知道,红玉素梅的口气是以天下大义为理由的,并不是向你“八臂飞星”韩绍弥乞和。这样字里行间一刚一柔,韩绍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难以抉择。 韩绍弥的手下也是各抒己见,有的劝握手言和,莫失天下人心;有的劝静观其变,但苍县却是万万不能退回的。即使两家联手,也必须以圣手苑为主,红玉堂为辅;还有的劝韩绍弥干脆一鼓作气,再下两城。 韩绍弥此人慎而多虑,疑而不决,好脸面而贪小利。思考多日后,虽回信称愿意握手言和,但是对于苍县归属念念不忘,只字不提“归还”二字。 看来想让他把到嘴的骨头再吐出来,势必不太可能。 【千颜峰,红玉霓裳的闺房】 “娘,放心吧,你就按我说的那么写,准有效果!”红玉霓裳躺在床上,剥着橘子。 “这信我都看了三遍了,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堂主说的话,反倒是像······”红玉素梅皱了皱眉。 “哈哈,像是市井小贩讨价还价是也不是?”红玉霓裳咯咯笑道。 “你这丫头!”红玉素梅嗔怪的戳了一下霓裳的小脑袋。红玉霓裳一瓣橘子没扔到嘴里,砸到了自己粉嫩的小脸上,惹的她又是一阵嬉笑。 “那个什么八臂猩猩的回信,我看一遍就明白了,他呀,是又想占便宜,又不想惹麻烦,天下哪里有那样的好事?我们和圣手苑,早晚必有一场大战,但不是现在,娘,等你们的伤都好了,等红玉堂恢复恢复元气,等时机到了,我们不要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一个落花流水!至于现在嘛,反正第一封信已经让他对我们的敌意大减了,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再向我们动手,不过要他归还苍县,简直是痴人说梦,这种吃人都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你还指着用嘴皮子就要回来苍县吗?我之所以和他讨价还价、胡搅蛮缠,就是迁延时日。根本没打算真的要回来。等他放松警惕,等到万事俱备,霓裳一定亲自去帮娘把苍县抢回来!还有,纣城,到时候咱们把纣城也纳进来,我听邓叔叔说,那里的百姓过的可苦了······” 红玉素梅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丫头,你长大了,你知道吗?娘从来都没有觉得你长大了,可是不知不觉之间,我的霓裳就是一个大姑娘了,你比为娘做的更好,以后把红玉堂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其实第一封信,字字句句也都是出自红玉霓裳之手。 “娘,你说什么呢,嘻嘻,我呀,才不想当什么堂主,每天烦都烦死了。我就想跟着娘,做娘的狗头军师,哈哈哈······每天呢,睡睡懒觉,自由自在的,最重要的是,看见天底下不再有那么多人受苦,嗯,这就是我一生的愿望啦~” 红玉霓裳坐了起来,从后面搂着娘亲,将一瓣橘子喂到她的嘴里。 “嗯,你这个小狗头军师,出的坏主意,让你窦叔叔把邓叔叔骂的狗血淋头。” “哎呀!我只是让他们吵架嘛,谁知道他们还真的吵的那么厉害,我看见邓叔叔当时的神情,他真的真的一定很伤心,他的好朋友去世了,他一定好难过,明天,我把这好吃的山间蜜橘,都给邓霖叔叔拿过去。” “霓裳,也幸亏你安排他们故意吵了一架。你不知道当时红玉堂有多么的危机,人心不齐,各有叵测,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人之常情。你让他们上演了这样一出戏码,把所有想法不同的人分成了两派公然对立,然后在大殿之上解决此事,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代表都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以此立威。我想,这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否则,大家分崩离析,面和心不和,面对外患,自乱阵脚,自相为敌,恐怕那个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嘛,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吵一架,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强得多······”红玉霓裳扔起一瓣橘子,用嘴接住,开心的笑了笑。可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扭扭捏捏的问道:“娘,那个白胡子老爷爷真的是个神医吗?我看他走路颤颤巍巍的,要是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治不好自己的腿啊?” “神医白简公,天下谁人不知,怎么会有假呢。白老的腿是天生的,无法医治。”红玉素梅说道。 “那······那是不是······就是那个,嗯,如果不是天生的,是后天造成的,白爷爷就都可以医治啊?”红玉霓裳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你这丫头,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你要医治什么?”红玉素梅问道。 “哦没······没什么,那个,娘,我困了······我好困啊,你看我都打哈欠了,这么晚了你快也回房休息吧,晚安娘~”说着连推带拽的就把红玉素梅赶出了屋子。 红玉素梅站在门口,会心的一笑。这傻丫头,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第17章 共生鸟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第二天,红玉霓裳早早的便起来了,先是给邓霖送去了满满一兜的蜜橘,紧接着便来到了白简公的住处,央求着白老教她医术。 白简公客居千颜峰,虽并未正式加入红玉堂,但自从结识了这里的诸多英杰之后,也被他们的豪气渐渐感染。其中最令白简公佩服的就是堂主红玉素梅,当今天下谁不知道韩冰啸乃万中无一的高手,若想杀他谈何容易?!但红玉素梅,不但策划了刺杀韩冰啸的计划,更是亲自与其交手!虽然落败重伤险些丧命,但不管结果如何,光是这份勇气和果敢、光是这份侠义之心,莫说女子,恐怕天下的大多数男人都自愧不如了!因此白简公医治红玉素梅之时格外用心,心想务必要让她早日痊愈。 白简公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慈蔼的笑笑,说道:“少堂主,学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莫说三天两天,就是三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都未必有所成就,它一看天分二看勤勉,缺一不可!老朽自认天赋不错,打小学医,如今整整五十年了!也只能说在医学上有所小成而已,少堂主,如此枯燥之事,您确定坚持的下来吗?”在白简公心里,少堂主丫头或许就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的,要是让她知道了学医的乏味,没准就知难而退了。 “白爷爷,您太谦虚啦!~我看他们都叫您白神医呢,您就收我做徒弟吧,我可聪明了,千颜峰的人都能为我作证。就是······嘿嘿,就是懒了一点,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偷奸耍滑的!我一定会好好学哒!”红玉霓裳坚定的说道。 “什么白神医,区区白简公,哪里敢称“神医”二字!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些侠士谬赞之词而已,少堂主不必在意。”白简公说出此话还真的并非客气,因为在他心里,或许只有一个人可以配得上“神医”二字,当然,如果他还在世的话。 “白爷爷,您别叫我少堂主了,叫我霓裳丫头就行,要不然显的多生分······您呀既然来到了这,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不白爷爷?” 白简公见红玉霓裳纯真可爱、机智过人,甚至喜欢,不禁笑道:“这······哈哈哈,也罢,也罢!敢问少堂,咳咳······敢问,霓裳丫头,医术苦闷,你为何非学不可啊?” 红玉霓裳心里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我到底为何呢?为了救济天下苍生吗?别说医术救不了,就算能救得了,这也不是我真正心里的话。 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霓裳咬着嘴唇,微微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了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 本是皓月当空,谁知天染嫣红。隔着好远,能都看见翻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也正是这晚,让本来就气氛紧张、僵持不下的红玉堂和太行云宫彻底撕破脸皮,从此变成了死敌! 太行云宫的“七星神君”之一的赤目焘,趁夜偷袭了红玉堂的离子峰!离子峰乃是千颜峰的侧翼,进可攻退可守,此地一旦失守,则相当于门户大开,千颜峰危矣。赤目焘深知这点,所带领部下都是太行云宫的精锐,又是突袭,几乎瞬息之间,便攻陷了离子峰的外营。而负责守备离子峰的,正是索的父亲! 说来也巧,恰逢当天,红玉霓裳正好随父亲来到离子峰,结识了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阿索。两个孩童玩耍的不亦乐乎,于是当晚就随父亲在离子峰住下了。 “七星神君”七个人之中,赤目焘排名第三,武艺甚佳,况且此人是一个疯子,悲喜无常,一旦发怒起来,敌我不分,暴虐狂躁! 当晚阿索的父亲虽然被打的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但却在最后的大营外,依靠山川之险,营壁之坚,带领部下死战不退,击溃了赤目焘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赤目焘知道,红玉堂已经收到了被突袭的消息,此时恐怕援军已经正在路上。赤目焘恼羞成怒,把外围攻陷后所俘虏的人质,不管男女老幼、军士百姓,全都一股脑的斩首!并将头颅扔进粮草辎重之中一并焚烧! 大营之外一时间四处起火,黑烟缭绕。 风助火势,转瞬之间便越烧越大······ 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两个小脑袋一同钻出了被子。小女孩似乎被吓坏了,一脸茫然的问道:“我爹爹呢?我要找爹爹······”几句话之间似乎眼泪就要流出来。 小男孩长的颇为英俊,个子比女孩高很多,大大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看着年纪不大,但却一脸的坚毅:“霓裳你别怕,有我在呢,你爹和我爹都出去打坏蛋了,他们走的时候说了,让咱们俩乖乖的呆在这别动,你要是乱跑的话,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 小女孩的眼泪已经在眼珠里打晃了,她撇着嘴,委屈巴巴的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小男孩看见她的样子,又哄道:“我爹跟我说,要让我拼了命似的保护你。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怎么拼命,我记得上一次和朱副领的儿子朱二壮打架,他骂我和我爹是一辈子的“狗奴才”,我气坏了,把他狠狠的打了一顿,不知道那次算不算是拼命。不过后来我爹知道以后,却用藤条,狠狠的抽了我一顿。虽然不知道是为啥,但是我不后悔,要是他再骂我,我还揍他!” 小女孩终于不再哭哭啼啼了,两个小孩就这样趴在营帐之中、被褥之下。听着外面传来嘈杂的奔跑声、叫喊声、厮杀声、刀剑呯咣的碰撞声、烈火呼呼的燃烧声······ 天色终于渐白,夜袭终于退去。 此一战,红玉堂于绝境之中固营死守,成功拖得援军赶到,前后夹击,合兵一处!大溃太行云宫! 其实赤目焘久攻不下之时,部下早就劝其撤退。但此时的赤目焘似乎又进入了疯癫的状态,挥手一刀便斩了进谏的部下,并命令道:“凡是再有言退者,格杀勿论!” 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和阿索的父亲激战了两百个回合,未分胜负。赤目焘部下无奈,只得再次冲阵,但是军心已然全无。又听得西北方红玉堂的援军已经赶到,前后应敌,哪有胜算?于是跑的跑、降的降,最终红玉堂成功守住了离子峰,大获全胜! 赤目焘可谓疯子转世,在被团团围住之时,仍不投降,反而更加狂喜,左冲右撞,享受乱杀的快感。最后,阿索的父亲和另外两个副领合力围攻,才将其斩杀!饶是如此,赤目焘还在最后一刻,拼死一搏,重创了其中一个副领。如此赌命嗜杀的狂人,恐怕天下无二。 等战事结束,阿索的父亲环视一周,看见漫山遍野的血红、堆积如山的尸体、残垣断壁和熊熊烈火,感叹这哪里是什么大胜,战端一开,就算是胜者,也只有惨胜罢了。 忽然,他看到了已经处于火海之中的大营!这才忽然想起来什么! 糟了! 此时离子峰的大营已经彻底着火,激战之时,根本就没有闲暇的人手和时间去灭火。 “快!快去灭火!”阿索的父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吼了出来,他浑身颤抖,脑袋只感觉“嗡嗡”的响。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要出事,你们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啊!! 此时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不顾众人劝阻,刚要纵入火海之中,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从火海之中,挪了出来,背上还背了一个似乎晕过去的小女孩。 那女孩,脸被熏的黑乎乎的,但却毫发无损。再看那个男孩,腿上和肩膀,都有灼伤的痕迹。最重要的是脸上和额头,已经被烧的皮开肉绽、面目全非了······ 他哭了,他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儿子。 那男孩坚挺的走了出来,看都不看一眼身后那弥漫的大火,他几乎力竭,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咳咳,这应该就是······拼了命的感觉吧······” 再后来,索的脸上就永远的留下了数道烧伤的疤痕,狰狞可怖,而他也开始戴上了自卑的铁面具,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而红玉堂和太行云宫的大规模争斗,也正式爆发!双方在这一场死斗之中死伤惨重,阿索的父亲、霓裳的父亲、两位长老以及四位副领,全部战死!而太行云宫也一样,宫主蔡凰飞战死,手下的“七星神君”也仅剩了两位。 其中的一位就是“七星神君”之首秦游若,此女子不但武艺超群,更拥有远超常人的机智和胆色,其能力甚至已经超过了当时的宫主蔡凰飞。秦游若一看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于是当机立断,逃之夭夭,来到了南荒与西南的交汇处郦山一带。 恰逢当时怒魔窟的两名头领叛乱,事情败露后无处藏身,于是带领党羽投奔了秦游若。秦游若则是恩威并施,令二人倒是忠心耿耿,可见手段之高明。之后,她又召集了太行云宫的旧部,勾结官府、广纳豪杰,短短数年之内,实力大增,并成立了新的太行云宫。而她本人,也成为了如今太行云宫新的主人。 唉!红玉霓裳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要是没有争斗该多好,臭铁头也不会经常郁郁寡欢,哦不对,要是没有争斗的话,他的脸也不用为了救我变成那个样子,那我就不能叫他臭铁头了,那我该叫他什么好呢?······ “霓裳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看来,你一定有自己非学不可的理由啊。”白简公笑笑,又继续说道:“老朽至今为止一共三个学生,每当我问他们这个问题的时候,给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什么心怀天下,什么医救苍生,哈哈哈,到头来呢,学了点本事,混出点声望,便都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白爷爷,其实······其实我是为了一个人,我想早一点治好他的伤。白爷爷,您可别怪我自私,我都找了好多的名医了,可是他们都是花架子,根本就没有真才实学。到最后,人家都再也不让我找人给他治病了,我甚至自己也都快要放弃了。直到遇见了您,我才又有了希望,听娘说,您才是真真正正的名医!白爷爷,哦不,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别别······我还没说,嗨,你这鬼丫头,我还没答应呢·····”白简公一脸苦笑,这鬼丫头,怎么就跪地行礼了,这回可倒好,不答应也不行了。 不过其实在他心里,当听到了红玉霓裳刚才那番话的时候,那么的真诚、纯粹,他就已经对这个讨喜的小丫头暗暗答应了。 白简公捋了捋胡子,喝了一口红玉霓裳递过来的茶,问道:“霓裳丫头,不知道你想要医治的这个人是谁啊?内伤还是外伤?” 霓裳说道:“不知道灼伤您能医治吗?而且······而且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您还能让他恢复原貌吗,或者,即使不能复原,哪怕能恢复七成······哦不,五成,五成就好,行吗?”说完以后眼巴巴的瞅着,充满了期待。 “什么?!十多年?!”白简公听到烧伤,倒是没有惊讶,以他现在的医术,不敢说全部,但是恢复个至少六七成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已经十年之久,新的表皮早已长死,如何恢复的了啊?! 霓裳见白简公面露难色,顿时失落无比,如果,如果连这样的神医都无法医治,那岂不是······ 白简公思忖再三,给出了最终的答复:“丫头啊,我从医几十年,从没遇到你说的这么棘手的情况,你真是上来就给为师出了一个难题啊。以我现在的医术,的确很难医治,就算可以勉强恢复个两三成,也需要经过数次的换药,其中的疼痛和折磨,并非常人可以忍受的啊。不过······” 本来说到这里,红玉霓裳几乎万念俱灰了,心情跌入谷底。忽听白简公话锋一转,似乎此事还有转机,顿时又来了精神,问道:“不过什么?” 白简公道:“不过或许,是我的医术不够,如果达到“千回”的巅峰的话,就算时隔多年,也至少可以恢复个六七成。而如果能够达到“万归”之境,别说六七成,就算恢复如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红玉霓裳听的云里雾里,问道:“什么千回?什么万归?哎呀,白爷爷,人家都拜你为师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跟你乖徒弟说说。”霓裳两只手抓着白简公的胳膊,焦急的摇着。 白简公又喝了口茶,说道:“在我们医界,有四个分阶,分别为“十昼”“百引”“千回”“万归”,寻常医者在我们看来只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难入阶层。这其中又不乏有一些精英之才,或行医数十载、或看病几万人,日积月累,经验丰富,头脑灵活,可温故而知新。这些人已经探得医学之皮毛,称之为“十昼”。而这其中的大多数人呢,终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十昼”阶段,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正是因为没有灵根所在。我和你说过,从医也是要看天分的,有的人苦思不解,有的人无师自通,只有少部分人可以达到“百引”阶层,我的前几个徒弟,也都是达到了“百引”上层。至于像老朽这样登入“千回”的人,就可谓是凤毛麟角了,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十个来,而且大多数也只是“千回”下层而已。只可惜老朽自从十五年前步入“千回”中层以后,就停滞不前,再也无法参透其中奥妙,始终到达不了“千回”的巅峰啊······” 红玉霓裳说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师傅你是神医吧,我看人可准了,您老人家一看就是给我当师傅的命。整个北涯都找不出十个“千回”,而您老都已经是“千回”的中层了,师傅您这么厉害又何必自谦呢。” 白简公笑着摇了摇头:“丫头啊,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够碰到“万归”阶层的人,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医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法、那冷静独到的理解与见识、那闻香识草,万物通知的灵性、那活死人肉白骨的惊人技艺,还有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风轻云淡,生死悠然的心态,仿佛超脱了世间万物······” 霓裳惊讶的合不拢嘴,心道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绝世的天才,岂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吗?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我一定求他把阿索医好,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赖着他不走了,烦死他。可是······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于是霓裳问道:“师父,您不是安慰我吧?您真的见过这样的人吗?” 白简公说道:“有是有,不过,准确的人,他不是“人”,而且是否还在世,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得而知。” “啊?不是人?这是什么意思啊?”霓裳疑惑道。 “霓裳丫头,你知道医术的来源吗?相传北涯医术的起源,是出自一种妖兽,叫做共生鸟。在远古时期,北涯人不懂医术,每有苦病恶疾,运气好的,祈求自己的身体争气能够自行痊愈。运气不好的,只有被苦苦的病痛折磨死。传说中那时候妖兽共生鸟,爱上了一个北涯女人,幻化成人形,结婚生子,并将医术带给了北涯。然而共生鸟属于北部妖境,北境的妖王觉得北涯人贪婪自私、虚伪残忍,不屑为伍。于是命令共生鸟返回妖兽境内,不得再以任何方式接触北涯人,更不可继续传授医道。但共生鸟想念妻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北境妖王的命令,于是最后被打入大牢,生死未卜。但是好在医术之道早已在人间流传,从那之后,越来越多的名医陆续出现,北涯人再也不用担心病痛的折磨。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拥有能够像当初的共生鸟一样近乎普度众生、治疗万物的医术,因为本身,北涯人和妖兽的体质就是不同的。共生鸟乃是一种与自然极为亲近的妖兽,甚至可以聆听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之声。妖兽本就力量强大,也可以幻化成人形,但是共生鸟却只想和心爱的人安度此生、无欲无求。这种与世无争的心境也是我等难以触及的。但偏偏是这样的共生鸟,却愿意为了心爱之人忤逆妖王,多次抗命,实在是······实在是令人动容!我白简公从医数十载,以拥有这样的医学先祖为荣!或许只有妖兽共生鸟才能够达到“万归”的境界吧,心如止水,万物归一,动听众生,医治本心。” 红玉霓裳垂头丧气的喃道:“师父,你说的都是传说中的事,好几百年都过去了,谁知道真的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有妖兽共生鸟能够到达“万归”境界,我上哪去找啊······” 白简公又道:“傻丫头,凡事不可强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没有谁的医术能够保证百分百的治愈一切苦疾,因为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万物的法则,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就是最好的安排。这句话,就是那个人教导我的。在遇到他之前,我和你一样,对这些事半信半疑。直到遇见了他之后,才明白了医者的真谛。如果天下非要有“神医”二字的话,我是万万不敢当的,或许只有那个人才配得上吧······” “您说的那个人是谁啊?”霓裳问道。 白简公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开始淡忘了他的长相。我们只有短短数面之缘而已,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万归”境界的存在!那种难以触及的洒脱、那种至真至纯的医心、那种感知万物的敏锐,一定错不了!那是多年以前,在我还是“百引”阶段的时候,村子里闹瘟疫,并且是从未见过的恶疾,短短数日就会要人性命!我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始终研制不出有效的解药。那时我还年轻,井底之蛙,却自命不凡,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可以横行天下了,谁知第一个坎就给我掀了一个大跟头。我无颜面对那个死去了双亲的小女孩,对我期望又失望的双眼······我焦急万分,悔恨自己向全村的人保证救治他们,给了他们希望。更痛恨自己的无能,让他们在希望过后,还要再次跌入深渊。就在我山重水复,万念俱灰之时,他出现了。一身朴素干净的浅灰色的长袍,头戴蓑笠,脚踏竹靴。他说路经此地讨碗水喝,村民纷纷劝他赶紧走,以免染上瘟疫。他说不碍事,小小瘟疫而已,待我喝完了水,写一纸方子,告知你们烹熬之法,便可痊愈。如此与世无争的小村落,应落个清净祥和才对,能和和睦睦的过上小日子,岂不美哉?” 白简公继续道:“之后他果然随手写了一纸方子,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教我烹熬之法,给村民服下。短短数日而已,令我束手无策的恶疾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霓裳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喃道:“天底下真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吗?” 白简公认真的点了点头:“与他相处的那几天,我所收获的,比我从医十年收获的还要多!我相信,如果没有他的指点,可能我这辈子,也达不到“千回”的境界。记得在他要走的那天清晨,方才寅时,天还未亮透。我送他出村口,那天下着小雾,朦朦胧胧的。我自知根本不配做他的徒弟,他这样的“仙人”,来去无踪,或许这数面之缘就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了吧。我壮着胆子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将来好登门拜访。” “那人怎么说?”霓裳好奇的问道。 “他淡淡一笑,似乎根本不愿意撒谎。他说:“我祖上是妖兽共生鸟,我是妖兽和你们北涯人结合的后裔,你问我姓什么,这可把我难住了。不过你是北涯人,如果按照你们北涯的姓氏来说的话,我理应姓贾才是。我天地为家,不用登门拜访,有缘的话,自会相见。”说罢摆了摆手,头也没回,酒壶一甩,漫步踏入茫茫晨雾之中,消失不见······” 第18章 命途自闯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听完白简公的话,红玉霓裳暗自感叹:原来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人异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天下广袤,我真应该出去闯荡闯荡,长长见识。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是娘和红玉堂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能撇下不管?更何况师父说了,这种事情要看缘分,不可强求。如若无缘,就算寻遍千山万水、踏遍天涯海角,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恐怕也无法寻得共生鸟后人的踪迹······ 白简公看着霓裳,似乎猜透了她内心的想法一般,安慰道:“傻丫头,你也不必灰心,刚才我不是说了嘛,如果你能够超过我现在的瓶颈,达到“千回”的巅峰的话,也一样可以医治,至少恢复个六七成不成问题,怎么?难道······你没有超过为师的信心?” 红玉霓裳这才释然,是啊,就算只能恢复个六七成,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老天爷好不容易派了一个这么厉害、又这么对我脾气的老师,我应该感激才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一定要学好医术,争取将来可以达到“千回”的巅峰,哦不,谁说只有共生鸟的后人才能达到“万归”的境界,我偏偏不信,说不定将来我也可以成为“万归”境界的女神医,到时候就可以把阿索的伤恢复如初了。于是她不再纠结,冲白简公调皮的说道:“哼,师父,霓裳超过您那是早晚的事情,就怕到时候,您该埋怨我抢您的饭碗啦~” “哈哈哈你个鬼丫头,耍嘴皮子厉害的紧。你要知道,医术大成者,往往都是自幼学习医术,如今你已经十七岁了,比我晚学了十年。如想真的学好医术,你要多下功夫,苦心钻研,万万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的话,永远都不会成功。” “师傅你放心吧,我霓裳虽然贪玩,但是凡是我下定决心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白简公看着少女眼中的坚毅和决然,深深的点了点头。 自此之后,红玉霓裳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早出晚归。天还没亮,便跟着白简公在山间识花寻草,亲尝药材,一有闲暇,便拿出赠与她的《百草注》和《白氏医典详论》细心研读。霓裳本就天资聪颖,加上勤奋刻苦,两本书很快便倒背如流。 到了晚上,便继续修炼她的“木刃诀”,修为倒是也没有落下。她发现,自己的木属性真气似乎变的比以前更加浓厚了,不知道是不是每日亲近自然、常与花草树木为伴的原因。 白老的《白氏医典详论》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的医典,但都是白简公从医多年的心得。有的是医病的时候随手而记;有的是突破瓶颈时候的有感而发。红玉霓裳初窥医径,得此医典,收获颇深。每当有晦涩难懂的地方,便细细请教,潜心钻研,可谓进步神速。 白简公在与红玉素梅闲聊的时候曾夸赞道:“霓裳这丫头,当真是聪颖伶俐,相比较之下,我那前几个徒弟都略显平庸喽。没想到老了老了,不经意间,居然收了这样一个资质极佳的徒弟。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身的本领就要归于尘土了,这下后继有人啦,实在是令老朽喜出望外啊。” 红玉素梅笑道:“白老您谬赞了,您的几位徒弟,也都是医术高超、声明显著之人。小女顽劣,不过刚刚学了数月而已,哪敢相提并论。不过啊,这丫头从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勤奋过,近几个月来,跟着您受益匪浅,就连脾气性子都沉稳了不少,这点倒是让我这个当娘的都刮目相看了。” 白简公摆手说道:“不,老朽从医这么多年,绝不会看错,刚才的话,也绝非谬赞!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从医之道,性命攸关,绝非儿戏,老朽断断不会恭维客气。霓裳这丫头,虽然现在的医术还只是粗通皮毛,且知晓理论却并无甚实践。比之我从前的几位徒弟,目前也还是相差甚远、天壤之别。但是,我却能够感知这丫头进步之神速,尤其是药材的理解,成千上万的药材如何搭配,面对不同情况的不同用法,她想法千奇百怪,天马行空,有时候甚至令我都瞠目结舌。那种感觉,老朽无法表达,就好像······就好像她能和那些药材心有灵犀一样。终有一日,她的医术定然会超过我那几个愚徒,甚至或许有一天,会连老朽都自愧不如。” 他暗自神往,如今整个北涯大陆,“千回”境界者不过十人,达到像他这样“千回”中层的人,更是不超过四个。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千回”的巅峰!更别说百年难遇的“万归”之人了!他几十年前遇到的那位姓贾的男子,共生鸟的后人,也不知道是否在世。自他医术飞进、成名于江湖以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白简公走南闯北、四处托人打听,亦是毫无音讯。就仿佛此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石沉大海,花落竹林······ 白简公又道:“如果将来,霓裳丫头能够真的不负我望,达到“千回”巅峰的话,那我白简公也不枉此生了!” “要真是那样,我这个当娘的也为她骄傲。小女能够得到白老的教导,真是她的福分。我也会好好督促她,让她不要得意忘形,继续努力!” “好,好······”白简公捋着胡子,点头笑道。忽而又皱了一下眉,吸了口气,哑然笑道:“嘶~不过······” 红玉素梅说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丫头有一点倒是奇怪,堂主也应该知道,我们学医之人,哪怕是像我这种步入了“千回”阶段的人,虽说各方医术都已纯熟,却总有最擅长和最不擅的一面。比如人称“鹤仙翁”的鹤老头,治疗外伤尤其精湛,我二人虽同为“千回”中层,但每次比试外伤,我都输他分毫。再比如“绝莲仙子”孟纱姑,单论内伤的话,也是绝冠天下,老朽自愧不如。但是若论辨药识材、修复养息,此二人又都不如我。可偏偏······霓裳这个丫头,对这些都不是最上心的,她多次提及将来要医治烧伤旧痕之类,可我每次想寻根问底,这丫头脸蛋一红,便又岔开话题、偏偏不说,急死老夫也,急死老夫也~” 看着白简公摇头晃脑的样子,红玉素梅不禁莞尔一笑,说道:“白老,我说这丫头怎么最近这么上心,这下,便说的通了······” “哦?这是为何?堂主可知啊?”白简公问道。 “当娘的,难道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嘛。我家霓裳今年十七岁,正是少女思春的年纪啊!这个事,您就别问了,怕是您问个千百遍,小丫头脸皮薄也不会告诉您哒。”红玉素梅心道,这孩子平时大大咧咧,心爽口快,又极其顽劣活像个男孩子,没想到却这么害羞。难道很多心里话,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说吗,臭丫头,等我回去,要好好的羞一羞她。想到这,心里又是噗嗤一笑。 白简公挠了挠头,站在原地,仍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这也难怪,白简公一生痴迷医术,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江湖人称“医痴”,所以自然不太理解男女之情。 【千颜峰】 这晚,微风徐徐,好不惬意! 索近日以来,每晚都和红玉霓裳修炼比试。虽然他只言片语,但却刚好契合了霓裳的喋喋不休。她面对阿索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话匣子,畅所欲言,什么都不用顾忌,甚至很多话就连自己的娘亲都不曾说过。 而索,自从幼时出事以后,渐渐变的沉默自卑,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去世以后,更是举目无亲、孤身一人,犹如秋叶飘零、柳絮纷飞。虽然红玉素梅对他视若亲人,关爱备至,但始终和真正的血缘关系还是有巨大差异的。索平常几乎不与他人讲话,只有在和霓裳在一起的时候,会偶尔飘出几句。 他习惯了最近每到戊时,霓裳便在他门口大喊:“臭阿索、闷木头,赶紧出来啦,陪本小姐修炼!”有时候他稍晚片刻,霓裳便急不可待的冲进来找他,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 两人经常你说我听,默契十足。阿索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够和霓裳独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够真正的打开心扉。 他面对霓裳,也不在遮掩,把最近的修为展露无疑。霓裳虽然嘴里气哄哄的凶着,但心底却是十分的高兴。由于霓裳兼修医术,几个月下来,阿索的修为现在已经渐渐赶上、甚至超过了她,并且习得了一个极为霸道、但却极为危险的招式。 霓裳下意识的嘱咐阿索说,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用这招!不然,我就永远不理你了!索心知肚明,面对这份野蛮的温柔,无声以对,但却心潮澎湃。 索回想起昨晚的一幕,竟然耳根和脖颈都羞红了。昨晚月光皎洁,大如石盘、白如透玉,他和霓裳修炼的累了,两人便并肩坐在一块巨桩之上,歇息赏月。 两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是碍于身份和性格,还从来没有单独靠的这么近过。他闻到霓裳身上独有的少女的芳香,让他心跳怦然,如坐针毡。 红玉霓裳似乎感受到了阿索的异样,这才发现,清风明月,虫鸣花香,两个人又紧紧的靠在一起,气氛略显微妙。这让那个平时古灵精怪、刁蛮任性的姑娘,此刻居然也害羞的低下了头。 或许是风稍大了一些,也或许是穿的单薄了一些,霓裳竟觉得自己有些冷飕飕的。一瞬之间她想了很多的事情,包括自己这么辛苦勤恳的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臭铁头、傻木头吗?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难道······怎么可能······ 似乎有千百个问题和烦恼一下子冲进脑海。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心道:管它呢!哼!本小姐就是冷了而已。是他死缠着我,赶都赶不走,那本小姐用他取暖,也不过是主命臣从而已,合乎情理的很。 于是,她便一把揽住阿索的胳膊,整个人都依靠了过去,脑袋枕在了阿索的肩膀上。 “嗯······这样感觉暖和多了,好舒服。”其实红玉霓裳此时也心跳极快,宛如小鹿乱撞,甚至揽着阿索手臂的两只手都因紧张而不能动了。她浑身轻微的打着颤,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又痒又开心的不得了。 阿索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都麻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直到过了很久,才发现霓裳似乎还在打颤,于是,他颤颤巍巍的,伸手过去······他生平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他生平甚至都不敢这么去想!可就在昨天,他做到了,他搂着霓裳,怕她冻着,直到她安稳的躲在他的怀里。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他真的希望永远不要流逝。 他甚至激动的,已经不记得昨晚两个人是怎么离开的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回到自己房间后,却久久无法入睡······ 那颗本来已经平静如水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他本压抑许久的那种想法,又再次迸发开来。他想要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这种沉积了无数个日夜的执念,在经历了昨晚、在卑微过后,终于,飞向了高空······ 阿索看向窗外,戊时早已经过去了。 他今日左等右等,霓裳却并未出现。 他心里万分的紧张和焦急,心想道:难道昨晚是我冒犯到她,让她生气了吗?不!绝不是!他依稀记得她的回应。虽然无话,但表情和动作骗不了人的,她应该,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长久的自卑让他本应斩钉截铁的心里话变的没有底气,他难以想象刚刚飞向高空的那颗心,如果再次跌入深谷,还能否重见天日。 最终,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鬼使神差的,居然来到了霓裳的居处。他深吸一口,鼓起勇气走到窗边。刚要敲窗,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霓裳的声音。 【红玉霓裳的闺房】 “开什么玩笑?我红玉霓裳是什么人?红玉堂的少主,会喜欢一个又丑又呆的下人?我只不过是看他像条癞皮狗一样,忠心耿耿的份上,让他护我周全罢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本姑娘和火蛮寨的孟断齐早就私定终生了,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阿索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头脑发蒙、四肢僵硬,仿佛天昏地暗、世界旋转,又如山川破碎、河海冰冻。 稍后,里面似乎又传出来了红玉素梅的声音:“孟断齐是已故寨主孟铜的长子,孟老乃是我的至交,你们私定终生虽然瞒着娘,但是好在门当户对。眼下虽然孟铁受到了鹿轩女的蛊惑,还有副寨主霍无烙的叛乱,但是党羽甚微,上不能服众,下不得人心,火蛮寨孟老的旧部大多数都是忠心于长子孟断齐的。因此叛乱早晚必败,届时火蛮寨主便是我红玉堂的姑爷,两家永结同心。乖女儿,眼光不错,那孟断齐长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娘看了就喜欢······” 阿索的手似乎瞬间变的冰凉,不住的发起抖来。 呵呵,呵呵呵······他气极反笑,是啊,自己这个丑陋的铁头怪物,如何比得上浓眉大眼的一方寨主,好啊,好啊,哈哈哈,可是,你们又何必假惺惺的欺骗我呢?要不是我今晚亲耳听见,你们还打算戏耍我到什么时候呢?呵呵呵,他靠在墙边,嘴角上扬,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只觉胸闷的喘不上来气,那种窒息感几乎要把他拧断、绞碎一样,宛如身中乱箭,千刀万剐。 正如他的心。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感,绝望、失落、忧愁、愤怒、伤心、冰冷、胆怯、怨恨掺杂在一起。他此刻脑袋里“嗡嗡”作响,震耳欲聋,已经听不清她们接下来的对话了。 阿索已经忘记上次崩溃是在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十几年前父亲离世的时候吧。他不敢继续呆在这里了,他甚至无法想象今后该怎么面对红玉霓裳,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再也不见吧。 夜,冷月,寒风。 乌啼,蝉鸣,柳腰如折,人影似疾。 阿索发了疯一样的狂奔着,他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只想把身上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尽!! 第19章 酒馆大战(上)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昭花小县,一个坐落在矛牙城附近的小县,今天注定不是安逸的一天。 一个浑身酒气的铁面男子,趴在“水月客栈”的客桌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动也不动。 这是阿索出来的第八天了,这些日子他昏昏噩噩,不是累的瘫趴在地上,就是醉的不省人事。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停止思考,让他不那么痛彻心扉······他每每想起这些年的朝夕相处、想起前几天的微妙暧昧、又想起那“字字珠心”,一切都让他难以置信,更让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喝完这顿酒,他身上的银两就花光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偌大的北涯,似乎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老板娘,上些好菜,来壶好酒!”这时,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夺门而入,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好听。引的客栈每个女人都悄悄瞥望,更有大胆的已经暗送媚眼。此人生的雄阔威猛,长的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帅气的脸庞,沾染了一些江湖色,痞里痞气,却又那么的英姿倜傥。 他坐在离阿索不远的一个位置上,不一会好酒好肉就摆了琳琅满目一桌子,也不知他能否吃得下这么多。 咦?他似乎瞧见了半睡半醒的索,上下打量起这个头带面具的奇怪的人来。 阿索也毫不理会,反正从小到大,他都是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长大的。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显的格格不入,早已经习惯了。 阿索慵懒的拿起酒壶,想要继续倒酒,却发现连最后一壶酒也空了。他倒了半天,仅剩下一滴,挂在酒壶嘴上,颤颤巍巍。他伸过头去,把这最后一滴酒舔的干干净净,意犹未尽。 那个坐他旁边的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切,笑了笑,便又冲老板娘吩咐道:“老板娘,上酒,赠予我这位小兄弟,记我的账上。” 阿索倒是来者不拒,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只想贪杯痛饮,求一时痛快,更求一时解脱。如此又连续喝了三四壶酒,直到头晕目眩,“咣当”一声,再次趴到桌上,昏睡了过去。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阿索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他抬头一看,有一大群人前呼后喝、拥簇着一个白眉浓须的中年人进到客栈。看他们的样子也都是江湖中人,刀剑随行、凶神恶煞。一群人你来我往、呼天喊地的狂饮着,客栈内的许多客人都被这阵势吓跑了。 “我等敬花四哥一杯,从今日起,唯花四哥马首是瞻!”一个高瘦中年说道。 “花四哥乃是孟寨主的左膀右臂,等孟寨主收拾了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还有那个不知好歹的霍无烙,花四哥就是顺理成章的副寨主,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兄弟们一个美差当当啊,哈哈哈。”另一个长相猥琐的八字胡说道。 众人应声附和,溜须拍马。 那白眉浓须的中年人一脸得意,站起来举杯笑道:“哎~好说好说,承蒙鬃山的诸位好汉抬举,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我花老四一口肉吃、一口酒喝,就有兄弟们半口。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定会在孟寨主的面前为兄弟们多多美言,孟寨主最是惜才之人啊,将来诛灭乱党,还少不了各位好汉的帮衬,花某在此敬过各位啦!”说罢“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好,好!花四哥海量······” “花四哥放心,我们鬃山的八百豪杰,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让我打先锋,看老子不把那小屁孩的脑袋拧下来,敢与孟寨主和花四哥争权,他娘的,活腻了吧!” 阿索虽然脑袋有点昏昏沉沉,并未醒酒,那帮人又喧闹嘈杂,但还是听明白了大概的意思。原来,这些是火蛮寨孟铁的手下。那个白眉浓须的中年人叫花老四,是孟铁的心腹之一。孟铁与孟断齐和霍无烙,自从孟铜死后,便开始争权夺位,相持不下,最近更是战端频频,剑拔弩张。花老四此行,便是为了壮大己方的实力,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劝降了鬃山的八百山贼加入麾下。此番小聚的二三十人,除了鬃山的山贼头领之外,还有各个副领,余下的不是伍长,就是什长,总之都是鬃山的大小头目。 一行人酒过三巡,花老四脸色已有些涨红,他摸了摸裤带,站起身来往外走,想要开闸放水。 忽然,瞧见了貌美如花的老板娘,竟看呆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好半天。 这老板娘是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少妇,身姿绰约,杏眼如丝。白如绸缎的脸庞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填上了成熟的风韵,甚是夺人眼球。她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了。那挺立的酥胸,浑圆的翘臀,游离的美目,无一不让花老四浑身一阵燥热。 “咦?”那长相猥琐的八字胡乃是鬃山的副头领,坐在花老四的身边。见他杵在原地愣神,便跟着花老四的目光看了过去。“嘶!~嚯!极品!极品啊哈哈哈,老子怎么没有早发现这昭花小县还有这样的美人,我要是知道,早就抢回山里当我的压寨夫人啦!看来花四哥真乃天命之人,好福气啊!兄弟们,看来今儿个咱们是来对了,花四哥刚才说了来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嘿嘿嘿······等花四哥享用完了,不妨也给兄弟们尝尝鲜吧,如此绝色睡上一觉,他娘的,想想都过瘾······” 众土匪看见如此美人,无不垂涎三尺,各个面露邪淫贪婪之色。 那高瘦中年乃是鬃山的山贼头子,一声令下:“来呀,把这个小娘子给我绑了,送到花四哥的房里。” “哎!~~不可唐突了佳人呐~”花老四还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 “对对对,把这个美人儿“请”到花四哥的房里,嘿嘿。”说着,又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刀砍死了打算从后门溜走的小二。啐了一口道:“呸!他妈的,老子是要玩你们老板娘,又不是要玩你,还想偷偷溜出去报官吗?本来没想杀你,自己找死!” “就算报官又怎么样?我们鬃山的八百好汉,就在不远的山头待命,区区昭花小县,能有多少官兵?敢与我们为敌,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等矛牙城的大军赶来,少说也要一日一夜,那个时候,咱们早就逃的无影无踪啦!哈哈哈!”那长相猥琐的八字胡笑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咱们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嘿嘿嘿······”那高瘦中年冲着风姿卓越的老板娘邪淫一笑,早已将她吓的花容失色。 一众土匪哈哈大笑,跟着起哄:“这小娘子能服侍花四哥和我等,乃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被这么多男人宠幸,岂不是要爽上天了?” “正是如此,有没有哪位兄弟愿意和小弟共同洞房花烛的啊?嘻嘻嘻······” “花四哥和这小娘们儿可真是郎才女貌,咱们啊,都是托了花四哥的福,才能享受到如此美色啊,嘿嘿······” 众山贼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堪。 那高瘦中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这客栈内除了老板娘和数个伙计之外,仅剩下两桌客人没走,分别就是那个英姿俊秀的青年和阿索! 他使了使眼色,派人手盯住了客栈大门,不允许其他人再进入。另一方面,其他几个人已经拔出了刀剑,缓缓的走向二人。他心想既然已经见了血,就免不了多杀几人,谁叫你们运气不好,不早早离去,怨不得别人。 “噗~~哈哈哈哈~~”那英姿俊秀的男人正喝着酒,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哈哈哈,笑死我了,郎才女貌?啊哈哈,啊哈哈哈,眼睛长屎壳螂身上了?笑死大爷了!” 花老四和众土匪忽然听到这样一句极其嘲讽之言,顿时怒目相望。 “臭小子,你娘的,找死吗!?说谁呢你?!活得不耐烦了吧!?”那高瘦中年骂道。 “既然你开口问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再说一遍吧。你可听好喽,我说的正是你们这一群狗屁不如的狂贼,一群井底之蛙,腐肉之蛆,宛如跳梁小丑一般,还敢大言不惭的汪汪狂吠。另外,你不是本来就打算杀我吗?何来我找死一说?难不成我四周这几条臭虫,都是来给本大爷斟酒的嘛!?哼哼。”他冷笑道。 花老四虽被骂的狗血淋头,但见识还是要比这些山贼强上许多。他见此人风度不凡,坐在椅子上仍自顾自的喝酒,毫无惧色。这份胆气,倒是不像装出来的。 他暗自忖道,此人是何人?面生的很,看他穿着打扮,也毫无头绪,是敌是友,待我试探一番。于是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兄弟哪里人士?从于何门何派?今日我火蛮寨诸位英豪隆聚于此,本也不想多增杀戮,还望这位兄弟如实相告,要是不小心冲撞了自家人,岂不是伤了和气吗?” “就凭你们?还敢称英豪?!哈,简直是辱没了英豪二字啊!一群蝇营狗苟的无耻小贼,还想知道我姓甚名谁?本少侠偏偏不告诉你,因为,你们不配!”他看向花老四和众土匪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花老四从来没有被骂的这么惨过,气的青筋暴起、直喘粗气:“你个臭小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休想再走出这个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痛快的,我要把你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以解我心头之恨!”他本来心情极佳,先是招募了鬃山的山贼,后来又遇见了老板娘这样的美色。可转眼之间,竟被一个陌生男子侮辱嘲讽、骂了半天,现在已经是怒火攻心。 “花四哥,我看这小子,长的就像个小白脸,说不定是这个老板娘在外面养的野汉子呐,咱们要睡人家的女人,人家当然不乐意啦!······”那长相猥琐的八字胡讥笑道。 但是,话还没说完,那英俊男子一碗甩了出去,正砸到他的嘴里,“啪”的一声,连门牙带碗渣掉了一地。疼的他捂着嘴里的血趴在地上直打滚。 “你娘没教过你说话,我就教教你。”那男子翘起二郎腿,挑衅的看着。 众人一看这场景,纷纷掀桌砸凳,劈刀来砍,势要剁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那英俊男子以寡敌众,武器竟然只是一把金色的飞钩。客栈内空间狭小,并不适合飞钩一类的武器。然而他却用的浑然一体,飞钩不知是什么材质,也是格外的锋利,所到之处,斩臂割首,刀剑尽断!使的众山贼一时间完全不敢靠近。 “他妈的,一群废物,滚开!”那个高瘦中年是山贼头领,似乎还稍微有些本事,他抽出一把巨大的鬼头镇魂刀,怒道:“老子让你尝尝脑袋分家的感觉!”一刀砍来,呼啸生风。 “锵”的一声,刀钩相碰,火星四溅。 飞钩依然完整无缺,但鬼头刀却被豁开了一个小小的裂纹。 “这······这怎么可能?!”他对自己的鬼头镇魂刀很有信心,那是他找人用最好的材料锻造而成,刀身沉重而有力,刀锋凛寒而锋利。可谓劈山剁石,削铁如泥。可如今却抵不过一个小小的飞钩。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惊诧,飞钩再次袭来。 “土擎·金刚劲!”那高瘦中年左臂上撩,土黄色的真气似乎汇于刀刃之上,“轰”的一声,劈了出去,连飞钩加上面前的桌椅全部震了回去。那英俊男子自然是轻松的躲开,然而却可惜了一桌好酒好菜,已经被震的七零八碎。 “哼哼,我的酒还没喝完,待会我会让你赔的。”那英俊男子看见自己的桌椅破碎,酒杯肉盘碎了一地,呵呵冷笑道。 “老子让你找阎王爷去赔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牙被打碎、躺在地上打滚的猥琐八字胡在他身后站了起来,掏出一把短钺,奋力偷袭!“沙沉·烈铆三斩!” 就在那英俊男子被前后夹击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变,面露冷冽的杀气,英俊的面庞顿时神情可怖,宛如万千鬼魅凝视一般。 他将飞钩尾部的链子缠在臂上,钩爪藏于心窝之中。“天灭·螺旋蜂绞杀!”蔚蓝色的真气凝聚,再迅速盘旋,本就已经极其锋利的钩爪,以一种蜂针的形状绞杀而去! 那两人的招式与螺旋蜂绞杀正面碰撞,完全不是对手,甚至连一秒钟都坚持不了,直接被撕绞开了多个口子,面目全非,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就连鬃山山贼视为珍宝的鬼头镇魂刀也被划的满是缺口,短钺更是断成两截。 那英俊男子一脚踩在山贼头领的背上,环视了一圈,问道:“怎么样,老乌龟,还打吗?我的酒,你可还赔?嗯?” 只可惜那高瘦中年已经晕死了过去,无法言语了。 剩下的山贼们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他们本来就只是一帮山间草莽而已,对付寻常人自然是作威作福,但真正遇见高手的时候却是不值一提。有一个伍长率先扔下长枪,就要逃跑。其他山贼一看,也纷纷起了逃跑的念头。 一切变化的太快了,短短几个回合,山贼头目便倒下了,果然是废物一群!花老四心里暗想着。 不过事已至此,已无可避免,一定要安稳军心。他赶紧开口道:“众位别慌,那小子的确有点能耐,但是他还不晓得我的本事······哼哼······” 第20章 酒馆大战(下)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众山贼转念一想,是啊,这小子,虽然厉害,但是他不知道花四哥的绝学特技,定然是要吃上大亏的。到时候,还不是随意被我们处置?哼哼,定要将这小子千刀万剐!至于大头领和二头领嘛······死了更好,风水轮流转,也该让我坐坐这头把交椅了,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众山贼各怀鬼胎,本来打算逃跑的山贼又重新围了上来。 那英俊男子还是一脸的不屑,说道:“一群酒囊饭袋、乌合之众,被人家三言两语就骗回来卖命,真是蠢的无可救药。怎么?你们还打算过来找死吗?”他冷眼环顾了四周一圈,众山贼便不敢再上前一步。 忽然,“嗖!”好像有什么暗器向那英俊男子射去。 阿索此时虽然仍趴在桌上,但早就已经清醒了大半。只是他身心俱疲,再加上寡言少语的性格,因此并未及时出手。 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些草莽武艺平平,绝非此人对手。他很感激此人赠与他的几壶好酒,也同样对这帮山贼行凶劫色而感到极为不齿。 而花老四和众山贼也从头到尾没有把阿索放在眼里,以为这魁梧的铁头壮汉只是个醉酒之人罢了。 阿索见到花老四掷出暗器偷袭,不禁嗤之以鼻,呵,这种水准,比起官道中的那位少年,差了不是一丁半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别说那位兄台,就连我,也造不成丝毫的影响。 果然,那英俊男子飞钩一挡,“叮”的一下,一支银针落在地上。 “呵呵,我当是什么厉害的暗器,值得让你偷偷摸摸,原来不过是一支银针而已。是我高看你了,看来孟铁的手下,全都是一群鼠辈而已。” 花老四也不说话,脸色变的阴冷起来。他心道,你现在就可劲的威风吧,稍后,就让你有好果子吃。花老四又拿出数支银针,“嗖嗖嗖”的掷了过去,又是全被一一化解。不过这一回有些奇怪,这些银针虽然很好躲避,但却位置刁钻不好格挡。 那英俊男子似乎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着急还手,继续讥讽着花老四。 这回,又是数支银针,尽数被钩爪挡开,银针散落了一地。 阿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事有蹊跷,却说不出来哪有问题。直到花老四的最后数支银针被那英俊男子躲开,银针“咚咚咚”的扎在了他身后的木板上,阿索终于发现了问题,突然大吼了一声:“快离开!” 花老四嘴角一撇,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啊,我稍稍示弱,他便骄傲自大了。“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刻,现在再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风欺·太岁游回!”只见花老四身如蝠燕,衣袂飘飘,空中四面八方出现数道残影,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风诈·潜龙渊阵”几乎同时,地上散落的银针似乎受真气控制一般,全都直挺挺的立了起来,针尖朝上,寒气茫茫! 细细看去,地上本来散落无章的银针竟是一个困缚阵法!原来,花老四故意示弱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目的就是通过此法不知不觉的将银针提前布置好位置。他每次暗器的手法各不相同,有的易闪难挡,有的易挡难闪,但却具有迷惑性,如果没有细细观察,着实不好发现。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 只可惜旁边的阿索还是提醒的慢了一步,现在大阵已成,那英俊男子周遭已无其他落脚之地了。或许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运用轻功逃遁之术,踏空而行。但是花老四怎会给他这个机会,早就通过“风欺·太岁游回”在空中部下了重重陷阱。 “现在!知道你花爷爷的厉害了吧?!”说着,他奋力掷出最后一枚银针,手法迅捷!力道刚劲!角度刁钻!直袭腿部! 那英俊男子一时得意忘形,中了花老四的圈套。此一瞬间,静下心来,权衡其中利弊。如果闪躲,以此击的角度,将会中了潜龙渊阵,至少要踩到三支银针,如果遁空,将会中了太岁游回,至少要中五支银针。如果使用“螺旋蜂绞杀”等技法应对,时间不够,真气来不及调节。 看来······最好的办法,反而就是硬吃此针!如此一来,虽然右腿受损,但我已看透了他的计俩,就算让他一条腿,也绝非我的对手!还有,他的“太岁游回”和“潜龙渊阵”想必都是极为消耗真气的存在,过不了几秒钟,他便会坚持不住。到那个时候,我将不会再给他任何的机会,就地诛杀! 想到这,那英俊男子咬紧牙关,任凭银针扎进了他的骨肉之中! 果然如他所料,“太岁游回”和“潜龙渊阵”极为消耗真气,不到五秒钟的时间,花老四便坚持不住。 “哼哼,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不过是区区小伤而已。小爷我每次针灸还需要扎上百十来针,这点小儿科的玩意,也敢拿出来献丑?我就是让你一条腿,也能顷刻间,取你性命!”那英俊男子笑道。 “小兔崽子,你说的不错,爷爷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要是玩阴的,你还差的远呐!中了爷爷的针,还能笑的出来的,你是第一个,放心,马上,就让你求死无门!”花老四恶毒的说道。 “哦?哼哼,你以为你这针里有毒,我就怕了?”说罢拿出一粒绿色的丹药立即吞下。“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这粒“绝莲清宁丹”乃是医仙“绝莲仙子”所赠,可短时间内百毒不侵,我就不信难道你的毒,连“绝莲仙子”都医不好吗?那恐怕整个北涯,就没人可以医的好了吧?” “哈哈哈哈······”听到此话,包括花老四在内的众人居然大笑起来,让那英俊男人脸色一紧。 花老四奸笑道:“嘿嘿,小子,你还嫩了点,居然没听过我花老四的名头。实话告诉你吧,爷爷我除了是火蛮寨的副当家以外,更是一个声名在外的采花大盗。” “看你那一脸邪淫的样子,猜得出来。只不过你马上要成为我的膝下亡魂了,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 “嘿嘿,小子,花四爷我一生阅女无数,每一个女子都是自己脱光衣服,主动送到我的面前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阿索趴在桌上,厌恶的皱了皱眉。 “因为只要一根针,我说的话,她们就得给老子听!”花老四双手一握,“特技法·咒印术·行封!” !!! 什么?阿索瞬间一惊,别看花老四真气不强、武艺不高,却居然拥有特技法?而且看样子,还是属于一个控制类的特技法,十分难得。再加上此人善于心机,怪不得能够成为孟铁的心腹,还是有一些东西的。 不过此人居然将特技法运用到寻常女子的身上,只为采花,供自己淫乐,实在是龌龊至极!阿索想到这里,再看到墙角吓的花容失色、哭的梨花带雨的老板娘,气的牙痒痒,他站起身来,缓缓的朝花老四走去。 “特技法?!咒印?!!?”那英俊男子忽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意识逐渐变的模糊,手脚也逐渐变的不听使唤,又惊又恨。 “不错,只要我的银针插入身体内的任何部位,你就要听我的使唤!”花老四看上去得意洋洋,但实际却大汗淋漓。 因为事实其实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假如是寻常女子,他的确可以为所欲为的控制。但是花老四现在面对的这个青年,意识刚烈,真气雄厚更是他的数倍!控制起来极其的困难,根本无法操纵,甚至稍一留神,可能就会摆脱他的困束! 那英俊男子强运真气,想一次又一次的冲破困束,可被花老四一次又一次的压迫下来。 花老四此时也是脸色憋的通红,几乎快要达到他的极限了,他立即大声吼道:“兄弟们,赶快把这小白脸宰了,这小子有点能耐,我可撑不了一时半刻啦!趁他病,要他命!谁第一个取下他的首级,谁就是鬃山的下一任头领!”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帮山贼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可能之前的一番较量,被这青年吓破了胆,因此那英俊男子刚一被控制住的时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怀鬼胎,没有一个人敢先冲过去。但这回听到了花老四的话,顿时不约而同,提刀拿剑,冲了上去。 那蜷缩在墙角的老板娘轻轻的抬起头,悄悄的往这边瞄了一眼······ 只听“呼”的一声,一条铁链轮了过来!顿时,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山贼被甩飞了出去!其中有一个被结结实实的抽在脸上,疼的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唔,一群人打一个,还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算······算什么本事?!唔,不如······加我一个!”一个身材高大,头戴铁面具的威武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手中往回拖着刚甩出去的铁链,磨在地上发出“呲浪呲浪”的声音,这声音花老四听在耳里,宛如地狱的修罗! 这人正是阿索! “魂击·虎啸!”刚刚收回来的“挞魈链”再次奋力砸了过去,真气横劲,便如猛虎扑食一般!花老四正在吃力的束缚那英俊男子,哪能顾及到这一链子?只听“啪”的一声,皮开肉绽,惨叫震耳! 那俊俏男子更非等闲之辈,一摆脱束缚,便抽出飞钩,将一群喽啰杀的呼天喊地,四处逃窜。 花老四被一链子抽的七荤八素,一看大势已去,便想趁乱逃跑。 “死老贼,还想跑?”那飞钩准如鹰眼,利如鳄齿,将花老四的首级连皮带肉的割了下来! 剩下的一帮乌合之众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溃败而逃。 阿索将“挞魈链”随手捆在腰背之间,冲着那男子微微点头,以谢刚才的赠酒之举,又将自己仅剩的银两放在桌台之上,然后便要起身离开。 那英俊男子朝老板娘使了个眼色,老板娘拿起银两,便追了上来,细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阿索的胳膊,说道:“恩公请留步,奴家不能要恩公的银两,若不是您出手相助,只怕我现在······已经被那些恶人给糟蹋了······呜呜呜······”梨花带雨,说下就下。 索一下被弄的不知所措。 “兄弟请留步。”那英俊男子也快步追了上来,说道:“多谢小兄弟相助,不知如何称呼?” “唔,我叫阿索。那些人·····实在可恶!”阿索平时与人说话不多,遇到陌生人更显紧张,隔着铁头说话磕磕巴巴的。 “哈哈,小兄弟疾恶如仇,义薄云天,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那老板娘又说道:“两位都是奴家的恩公!请二位恩公千万不要着急走,给奴家一个机会敬二位恩公一杯!如果不是你们仗义相助,奴家若是失了多年的清白之身,宁愿一死了之!” 那英俊男子笑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像那样的乱臣贼子、猪狗强盗,杀了他们乃是替天行道!我和这位小兄弟既然遇见歹人行凶作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的。”说罢拍了拍阿索的肩膀,豪气凛然。 阿索也被这份豪气打动,心想这兄台不但长的英俊,举止谈吐又如此豪迈爽朗,愿为他人拔刀相助,一定是个侠义之辈,因此暗自钦佩。 那老板娘美艳一笑,说道:“奴家名叫霍水月,恳请二位恩公先到我的宅府稍后。昭花县的军兵来了,水月去处理一下客栈的事宜,晚些便到。侯管家,快给二位恩公备马车!二位恩公切莫推辞啊······”侯管家是这里的老伙计,此刻,已经跑去筹备马车了。 “阿索兄弟,霍姑娘盛情难却。依我看,咱们恭敬不如从命吧?”那男子笑道。 阿索心想北涯之大,我现却不知何去何从。不如随遇而安,如能认识这样一个江湖侠士也是自己的荣幸。 于是,二人便一同来到了老板娘的宅邸,这倒是一个很大的宅院,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光是客房就不下五六间,这还不算丫鬟奴才的。 阿索本是一个沉闷之人,但是和此人聊起天来却是非常的意气相投,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二人又相继喝了不少的酒,这应该是阿索头一次这么痛快的饮酒。 “哈哈哈,阿索兄弟今年才十九岁啊,老兄我已经二十有八了,兄弟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好身手,哥哥佩服!佩服!哈哈哈······” “阿索也,也佩服您!唔,请问······兄长,叫,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身子往后一靠,笑道:“在下复姓夏侯,单名,一个焱字!” 第21章 蛮族少女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天原城外,正午时分,官道口,几百人马浩浩荡荡,向西而行。为首的是两个年轻俊达的少年,其中一人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二人正是裴凌云和高策。 “好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凌云,回去吧。” 自从高策被上官豹偷袭以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他的手掌被匕首贯穿,匕首又抹了剧毒,幸亏韩冰啸身边带着一个医术达到“千回”初期的郎中予以救治,方得保住手臂。 高策在琼城养伤的那一周,二人食则同桌,卧则同榻,仿佛离别了几年却如同从未分开过一样,无话不谈,形影不离。在高旋、高策父子二人即将要返回朝夕城的时候,裴凌云特意恳求父亲准许相送。裴诩龙知道他们兄弟感情深厚,自然应允。 可谁知裴凌云这一送就是十日!他一直从琼城北上润城,再到天原城,仍然不愿回去。心中暗想,这次一别又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了。 裴凌云看着高策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噘着嘴嘀咕道:“这混蛋上官豹,下次最好别让我遇见他,要不然,有他好看!策哥,你回去以后好好养伤,争取早日痊愈!” 高策笑道:“放心吧,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过不了几天我就又生龙活虎了,哈哈······” “对了!”裴凌云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摸出了蓝色的“隳军令”。“喏,策哥,这个给你!就算是兄弟送你的礼物!” “呦,这不是人人都想要的“隳军令”吗?凌云,这个我可不能收,这是韩冰啸送给你的。如果我想要,终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本事拿到!”高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 “策哥,它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都是那个上官豹耍诈,用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这哪里是在比武,分明就是卑鄙无耻······还有他那个爹,嚣张跋扈,蛮横放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起来他们父子俩我就生气!还有还有,那个韩冰啸,明明说好的点到为止,上官豹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却也只是罚他回疾城以后禁闭三月,这明摆着就是包庇!哼!” “凌云,不管是光明正大也好,卑鄙奸诈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我输了。如果我们不是在比武,而是在生死决斗的情况下,由于我最后的疏忽大意,很可能命丧黄泉的那个人,是我!所以,我要吸取这次教训。还有······你小声一些!有些话······咱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在有外人的时候,人多嘴杂,你要谨言慎行,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呀,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个臭脾气。”高策小声的说道。他们二人骑马在前,身后跟着许多官兵,有随高旋、高策回往朝夕城的,还有裴诩龙派过来护送裴凌云的。高策使了个眼色,提示裴凌云不可胡言乱语。 裴凌云本来还想继续埋怨一番,只得悻悻作罢。 正在聊着,高旋从后面赶上,说道:“贤侄啊!我知道你和我家策儿感情深,但是你出来这么久了,你父亲该担心啦,早日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到高叔叔的朝夕城多住几日······” 高策也说道:“行啦!快回吧,西去就是苦旅山,再之后就是开阳城的地界啦,开阳和我朝夕是临城,我和开阳城城主的三女儿已定了婚约,明年这个时候,就是我成亲的日子,你小子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啊!” “嗯!一言为定!”听到挚友即将成亲,裴凌云打心眼里替他高兴。他伸出右手,“啪”两人击掌以后,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相视哈哈大笑。或许千言万语,也比不过一个动作,这就是男人间的情谊和默契吧。 “吁~~~”裴凌云一勒缰绳,停在原地,远远的注视着,高策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少,少城主,要不咱们······回去吧?”正值午时,酷暑难当,裴凌云不忍分别,呆立在原地半天。随行的军兵们早已经热的大汗淋漓,于是上前问道。 “走吧,我们回去。”裴凌云这才依依不舍的掉头,回往天原城。 自从那天琼城群魔赴会之后,周边的几座城池也都变的气氛紧张、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巡检的官兵,刀枪林立、日夜排查,抓了很多所谓的“魔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的“魔教”,又有多少人成了替死鬼。 天原城也不例外,城主是个好大喜功之辈,名叫土戌氏·妲夫齐罗,是个蛮族,早年间在西域是狗族的一个部落大首领,后来和其他蛮族争权失败,投奔了朝廷,被韩冰啸安排在天原城,成了他的爪牙。 蛮族的姓氏取决于他们的部族,按照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区分,十二个蛮族又分别信奉着不同的神灵,并拥有独特且唯一的属性灵气,此灵气虽然可以让他们在修练的时候事半功倍,但却也同样限制了他们,无法修行其他的属性绝学。以狗族为例,他们信奉的是土神,十二时辰为戌,因此所有狗族的姓氏都是“土戍氏”,且所有狗族都只能修练土属性灵气。 妲夫齐罗知道裴诩龙这次立了大功,裴凌云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于是起了巴结之心。只不过来的时候有高旋同行,他也不好过分谄媚。这次等裴凌云回琼城的时候,需要再次路经此地,他可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因此,他特意出城相迎,把裴凌云一行人接到了他的府上,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更是不在话下。 裴凌云本不打算与这种人有什么瓜葛,但毕竟他和自己的父亲同在北荒为官,如果关系搞得极为僵硬,自己岂不是和以前一样不懂事了吗? 经乱花林和吸血鬼一事后,裴凌云似乎长大了不少,多多少少理解了一些父亲的苦衷,于是只好勉为其难,逢场作戏,想着赶紧糊弄过去。 酒过三巡,妲夫齐罗不知从哪又搞来了六七个蛮族的少女,她们各个都身材苗条,大眼睛、高鼻梁,跳起舞来柔软妖娆,配上姣好的容貌、异域的风情,简直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这几个少女似乎受到了妲夫齐罗的指使,在跳舞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靠近裴凌云,用腿部和臀部蹭啊蹭的,明显的在勾引裴凌云,搞的他面红耳赤、极为的狼狈。 裴凌云初谙男女之事,对待思香最多也不过就是搂搂抱抱而已,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正值青春年少、热血方刚,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他变的气息沉重、燥热难耐,于是赶紧借故疲乏,想要回房间休息。 妲夫齐罗暗暗一笑,顿时会错了意,还以为他已经色欲冲头、急不可待了。“好!好!嘿嘿,来人呀,伺候裴少爷回房!” 就在裴凌云回房后不到片刻,两个蛮族少女便被送了进来。她们一进屋就开始宽衣解带,这可把裴凌云吓了一跳,急忙制止:“两位姑娘,请自重,万万不可,我已经心有所属,男女授受不亲,万万不可呀!” 两个少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凌云急忙替她们披好衣服,说道:“你们替我转达城主,他的好意凌云心领了,但是凌云已经有了心上人,绝不会沾花惹草、始乱终弃的。”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两个女孩泪眼汪汪的,就要哭了出来。 “哎,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别哭啊,你们······” “少城主大人,是不是我们长得不够漂亮,您要是没有看上我们,我们可以叫其他的姐妹过来,您随便挑哪个都可以,甚至一起伺候您也可以,您别不要我们啊······” 裴凌云急的满头是汗,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呀!不是你们不漂亮,也不需要换其他人,懂了吗?” 谁知那两个少女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解释,自顾自的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你们,你们别哭啦······”裴凌云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对这两个蛮族少女无从下手,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少城主大人,我们很听话的,您别不要我们,要不然阿娘和族人们,又要挨打挨饿了······”其中一个少女说道。另一个少女则又开始脱衣服了,她一边脱一边哭求道:“少城主大人,您不要嫌弃我不好看······呜呜呜······” “我哪里有嫌弃你不好看?!我······唉······!”裴凌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再怎么解释,这两个女孩似乎就跟听不懂一样,在她们的眼里,不要她们,就是嫌弃她们。“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阿娘和族人们,什么意思?”裴凌云疑惑道。 两个蛮族少女连哭带说、支支吾吾了半天,裴凌云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妲夫齐罗在投奔朝廷的时候,还带了一些“家眷”,所谓“家眷”不过是他在蛮族的时候四处征战,抢获的一些俘虏而已。这些俘虏大概二三百人,终日被拷打训练成了他的奴隶、仆人,其中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在被他淫乐之后,训练成了舞女,专门讨好达官贵人、奖励立功的下属,成了他的独有工具。 而这些蛮族少女,稍有让他不顺心,就会打骂体罚,并且以她们的家人和族亲威胁恐吓,久而久之,她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成为纵欲的工具,无法和人正常交流了······不知道这种心灵上的创伤,是否还可以恢复如初。 裴凌云知道此事以后,气恼的喘不上来气,简直想把妲夫齐罗的脑袋揪下来。 可是他转念一想,唉!自己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真的拿盘龙枪在他身上戳上一万个透明窟窿吗?可这北涯大陆,星辰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事,难道每一个你都要管吗?你能管的过来吗?裴凌云,你能吗!? 他不禁恨恨的锤了锤胸口! 他曾经梦见过一片桃源,没有压迫、没有争斗、没有残忍与暴力,安居乐业,宁静祥和。他不知道北涯何年何月才能变成他理想的样子,也或许那样的世外桃源,只存在于梦幻之中吧······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裴凌云收起刚才气恼、愤恨的情绪,他努力的笑着,希望两个蛮族的少女不要害怕,他尽可能的温柔的说道:“你们别哭,我没说不要你们啊,你们都漂亮的很。只不过啊,我今天累了一天,就是想睡个好觉而已,明天一早我会向你们城主美言相劝的,不但不会让他惩罚你们的族人,还会奖赏你们的,你们现在只需要乖乖的听话,穿好衣服,回去便是了······” 两个蛮族少女听到这里,方才脸色稍缓,停止了抽泣,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既可爱,又纯真,那仍挂在脸颊上的泪珠,让人心疼。 她们虽然听话的穿上了衣服,但是却怎么也不肯离开房间。她们说,如果让城主知道了,一定会责罚她们的。裴凌云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们待在自己房间。 妲夫齐罗为他准备的房间床榻很大,足够三个人相枕而眠。但裴凌云不肯,他让两个姑娘上床休息,自己则在桌子上铺了一层被子,打算将就一晚。 谁知那两个蛮族少女非常执拗,坚持要让裴凌云上床休息,她们则跪在床尾,给裴凌云揉腿按脚。 裴凌云从小到大和自己府上的下人从来都是称兄道弟,从不在乎什么伦理纲常,更从来没让丫鬟给自己这么伺候过,于是他非常的不适。但是这两个蛮族少女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伺候人的方式,他好说歹说,左哄右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了她们的“手掌心”。 这一宿,不但没有睡踏实,反而让他精疲力尽。 第二天,日上三竿,天已大亮。 妲夫齐罗见到裴凌云的时候,露出了会心的淫笑,他还以为,这个少城主贪恋女色,纵欲过度,这才导致今天起不来床。他哪里知道,其实是因为昨晚一整晚裴凌云都如坐针毡,才难以入眠。 裴凌云此时对妲夫齐罗的态度,可谓是鄙夷至极,他的所作所为,让裴凌云愤恨无比!当他看到妲夫齐罗露出淫笑的时候,恨不得上去给他几个大耳刮子,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然后捆在树上,再狠狠的抽他个三天三夜! 但他碍于情面,又无法表达出来,必须装作若无其事,这让他憋在心里极其难受!裴凌云从来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他从小到大闯的祸很多,这是他第一次为了父亲,尝试隐忍。 可是这微妙的变化怎么能瞒得过“精明”的妲夫齐罗呢?他暗暗察觉到了裴凌云的不快,再次会错了意,还以为是昨晚那两个小妞没有伺候好,于是试探的问道:“裴贤侄,谁惹你不开心啦?尽管和我说,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没······没有,我很好,很好。”裴凌云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转念又一想,是啊,要是被这厮误会,恐怕那两个蛮族少女又要遭殃了,嗯,就算为了她们,我也要打起精神来。 想到这里,他强挤出笑脸,说道:“昨晚那两个姑娘,是城主您安排的吧?她们,好得很,我很喜欢。” 听到这话,妲夫齐罗顿时喜笑颜开,心想自己总算没有白费心思。 “只不过······”裴凌云故意话只说了一半。 “只不过什么?裴贤侄不必不好意思,但说无妨!” 裴凌云假意道:“唉,只不过我是来向城主您辞别的,出来多日,家父惦记,已经多次派人出来催促我了。昨夜有幸见到了几个仙女般的姐姐,凌云真想每日每夜都能看见她们翩翩起舞,可惜啊······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了······唉!”几句话倒是装的有模有样,似乎透露出了对几个蛮族少女的依依不舍。 第22章 蛮女同行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嗨!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贤侄要是喜欢,随时过来便是。咱们爷俩这么投缘,你到了我这天原城,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稍后我就交代下去,以后凡是在天原城,贤侄说的话,那就是我说的话······”妲夫齐罗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恭维着、讨好着裴凌云。 “不成啊,琼城据此虽然不远,可来回也仍然需要半月之久。家父严厉,恐怕不允啊······唉,如今我对几个姐姐,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是以后见不到她们了,那我岂不是每天都要饱受相思之苦吗?”裴凌云故意面露愁容,啧啧摇头。 土戌氏·妲夫齐罗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权衡着利弊。心想这小子,色胆包天,居然想要走我的几个蛮族小美人儿,这点小心思老子还看不出来吗?她们可都是我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怎么能随便便宜了这个小子。不过,裴诩龙为人向来古板严厉,我也是略有耳闻,这小子估计在琼城憋坏了,没玩过这么痛快。要是不趁现在留下好印象,以后韩统帅如果重用这小子,可就没有我分羹的份了。 就在他暗暗纠结的时候,裴凌云心里也没底。他一方面同情几个蛮族少女的遭遇,又恨自己的无能。毕竟在北涯大陆,尤其是蛮族,一旦成了别人的奴仆,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谈了,甚至自己的性命,都完完全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而此人又恰巧是和父亲同朝为官的一城之主,那种爱莫能助的滋味、那种恨却不能任意妄为的束缚,让他无比的烦闷。 裴凌云看到妲夫齐罗面露难色,生怕他拒绝。他实在不忍几个少女再受摧残。 哎?对了!于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伸手摸出了蓝色的“隳军令”,说道:“城主大人,凌云虽然不忍心让您忍痛割爱,但自己实在对那几个美人倾心难弃啊。不如这样可好,我将这枚韩大人赠我的“隳军令”送您,换那几个蛮族姐妹,让她们随我同回琼城,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都见到她们啦,如何?” “这?!这这这······”妲夫齐罗看到“隳军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话都结巴了。他瞪大了双眼,难以想象,这令牌可是能够随意调动千人精锐的王牌之师啊!为了区区几个婢女,居然拱手相送?!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在别人眼中看来极为贵重的令牌,在裴凌云眼里,却视为草芥。几个蛮族少女如果以后能够逃离苦海的话,远比一个破牌子好的多。 不对!这是在试探我!妲夫齐罗收回了惊诧的表情,自作聪明的想到。 哼哼,他小小的年纪,便武艺了得,更是深得韩大人的青睐,这蓝色的隳军只不过是韩大人的抛砖引玉而已,以后他若是跟随韩大人,可谓是前途无量啊!我又何必吝啬几个美人,这岂不是让他对我好感全无、前功尽弃了吗?嗨呀!我好生的糊涂啊,差点就犯了大错! 还有这个“隳军令”,那是韩大人当着众多城主的面赏给这小子的,要是我现在拿了,若是传到韩大人的耳朵里,那我岂不是折损了大人的颜面,岂不是成了因小失大的蠢瓜了吗?!想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暗道好险。 他贪恋的多看了几眼令牌,心里自然是十分想要的,但是却只得装模作样的说道:“裴贤侄啊,你这就太见外啦,我怎能要如此珍贵的礼物呢,这可是韩统帅的一片爱才之心啊!贤侄快快收好,快快收好!至于那几个美人嘛,她们能伺候贤侄这样的青年才俊,那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难得贤侄喜欢,带走就是了!以后让她们常伴在身边,嘿嘿,便能随时掉进温香软玉之中啦,嘿嘿嘿······呃,只是······贤侄要是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在韩大人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啊!” 裴凌云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居然能够这么顺利,连忙说道:“一定,一定!多谢城主大人的成全。”心里却骂道,还想让我美言几句,哼,我美你姥姥个头,没抽你大耳刮子就算便宜你了。 不过总算结果是好的,裴凌云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他打算以后几个姑娘到了琼城,先暂时留在城主府做丫鬟,起码吃穿不愁,更不会逼迫她们做一些出卖自己身体的事情。等以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亲自去一趟西域,护送几个姑娘回归自己的部族。只是可惜了······她们的阿娘和其他几个亲人,裴凌云实在想不到救出她们的借口。如果太过分的话,他怕妲夫齐罗一口拒绝,到那时候恐怕就连她们几个也救不出来了。 不过有时候亲人永隔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恐怕她们的阿娘,日日夜夜的祈祷着,希望几个姑娘能够逃离苦海,哪怕再也不见! 一番虚伪的客道话之后,裴凌云辞行南去,回往琼城。 出了城门后,裴凌云方才一身说不出来的轻松。 刚才的装腔作势,压抑的他神情绷紧,浑身的不自在。他甚至在想,父亲,我好累啊,如果以后我做了琼城之主,即将要面对的是这样的生活,每天要在这群人面前虚与委蛇,那我宁愿带着思香浪迹天涯,哪怕让我砍柴耕作,我也要快乐的许多。以前我闯祸的时候,你总骂我是“不孝子”,现在我长大了、懂事了,方才知道原来做一个孝子,如此的艰难啊!为何我偏偏是你裴诩龙的儿子?唉······ 裴凌云骑马在前,自言自语,唉声叹气。后面的一辆马车里,一双玉手掀开了帘子,几双清澈如珠的眼眸却在偷偷的望着他。 这里面坐的自然就是那七个蛮族的少女了。自从五妹、七妹回去以后,和其他几个姐妹说了昨夜的事情,她们暗自惊讶,心想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公子! 她们为奴已经两年有余了,遇见过许许多多的王侯将相,不管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少爷,还是六七十岁的城主老头,见到她们就仿佛饿虎扑食一般,明明大堂的酒桌上还道貌岸然、彬彬有礼,转眼在客房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两眼放光,粗暴、野蛮的占有着、蹂躏着她们。 就在她们以为自己已经跌进渊底,恐怕此生再无天日的时候,她们被送进了马车。伴随着疑惑,直到看着车窗外一点一点的离开了城主府、离开了天原城的大门,她们才知道,自己被送人了,送给了这个令她们猜不透的公子。 几个姑娘神情复杂,惊讶、紧张、激动、欣喜、担忧、恐惧、期盼,五味杂陈,她们不知道自己是重获新生,还是从一个地狱即将来到另一个地狱。只有五妹和七妹,欢喜中带着一丝坚信,她们相信自己的感觉,有时候,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两个少女安慰着其他几个姐妹,她们本来也已经近乎麻木了,骨子里似乎只剩下了服从。她们摒弃了尊严,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回苟延残喘。直到昨晚,那少年如水的眼神,每一句、每一字,都那么真挚。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一次次替她们穿好衣服。她们相信,之所以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也一定是这个少年,帮她们逃离苦海! 七妹的名字叫做雾酉氏·果月,她们几人都是蛮族·鸡氏族的姑娘。十二蛮族都有着自己信奉的神灵,分别是“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雾,暗和光”。和狗族的土戍氏不同,鸡族信奉的是雾神,所以姓氏都为雾酉氏。她轻轻用手撩开了帘子,和几个姐姐一起望着这个救她于水火的公子,他的背影俊逸挺拔。虽然不应该,可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含情脉脉······ 就这样又行了一天,天色已晚,一行人来到了隶属天原城境内的净县。妲夫齐罗早已交代下去,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客栈歇息。 期间裴凌云也来马车里看望了几次,向她们解释了来龙去脉,并且承诺她们,将来一定找机会送她们回西域。姐妹几人欣喜若狂,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二姐和三姐掐了掐自己可爱的脸蛋,嗯,很疼,原来真的不是做梦,她们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柳暗花明吗!?天下真的居然会有这么好的公子吗?最后,几个少女竟然全都“扑通”的跪了下来,喜极而泣。 两个少女抹眼泪都已经让裴凌云败下阵来,别说七个了。他急忙想要去扶起来几个姑娘,可是妲夫齐罗为了讨好裴凌云,特意给她们穿的清凉暴露、衣不蔽体,大片大片的雪白露在外面,别说碰了,多看几眼裴凌云都要脸红了。 因此,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抓耳挠腮,头疼的很。 最后还是五妹雾酉氏·阿原看到了裴凌云为难的表情,才让姐妹们站了起来。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心怀感激、千恩万谢,裴凌云却心里感觉受之有愧,想到自己的举手之劳,竟然能够决定别人一生的命运,裴凌云!你何德何能?!你上不能除奸佞,护北涯之安定、纷乱之民生;下不能惩暴臣,救几位姑娘的亲人于水火,区区星火的善意,可对于几位姑娘来说,就已经如同弩射山一样恩重了! 他想到这里,反而酸涩难当,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到了客栈以后,安排几位姑娘住下。他自己本想替几位姑娘买一些衣裳,总不能让她们这样的穿着随自己回琼城吧,着实有些不雅。 可是天色已晚,店铺想必已经关门了,况且自己一个大男人根本也不会买姑娘家的衣裳,身段尺寸也一概不知,这可如何是好? 凑巧,这客栈掌柜有个女儿,年纪倒是和她们差不多大小,于是裴凌云拿出银两,恳求掌柜能否挑选几件旧衣裳,以供几个女孩蔽体。 那掌柜眼见一百多军士护送同行,刀剑随身,又听闻是城主的贵客,哪里敢怠慢?立即让女儿找出了自己所有的好衣服,几个蛮族女孩穿上去也算合身。 至于银两,那掌柜本来是万万不敢收的,可裴凌云推辞再三,一定要让掌柜收下。那掌柜的也算是做了半辈子的生意了,看人倒是很准,他见这少年礼貌有佳,谈吐不凡,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最后只好笑呵呵的收下了。 裴凌云回房之前,又特意交代了值守的卫士,绝对不允许任何军士对这些蛮族少女有冒犯之心,如有敢犯者,绝不饶恕! 这些军士都是裴诩龙从琼城派过来的,哪个不知道这小阎王的脾气?自然是谁也不敢有过分之举。 夜渐渐深了,已过二更,酣睡正甜。 忽然由远及近的嘈杂声,把裴凌云从美梦里拉了出来。他翻了个身,咂咂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少城主,您醒了吗?”外面负责值守的军士叩门道。 “嗯······怎么了这是?天不是还黑着呢嘛?外面为何如此喧闹?”裴凌云问道。 “回禀少城主,听掌柜的说,似有官兵在追拿魔教之人!!” 第23章 雷狮子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什么?又是魔教之人······”裴凌云心生疑惑,不知是真是假。 因为最近几座临城几乎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样,动不动就魔教动乱,他心想哪有那么多的魔教之人,分明是自己捕风捉影罢了。 我要是魔教的人,会那么傻吗?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偃旗息鼓、修养藏匿才对,怎么会在净县大摇大摆的出现?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见窗外渐渐火光通明,并且集结了大批的净县军士,为了以防万一,自己今晚的好觉恐怕又要泡汤了。 他起身更衣,提起盘龙枪便下了楼。 客栈楼下,裴凌云随行的一百多军士也已经全副武装,随时待命。客栈掌柜似乎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和女儿一起躲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 裴凌云过去安慰道:“无妨,有我在,贼人伤害不了你们!”他回身道:“你们几个,留下来好生看护客栈,剩下的,随我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 裴凌云大踏步的冲出了客栈,碰巧有一个士官模样的人正迎了过来,见到裴凌云,便说道:“您就是琼城的少城主裴公子吧?在下武千孔,是净县的县侯,粗人一个,未能及时相迎,还望少城主大人多多海涵。” “俗文礼节大可不必,县侯大人有公务在身,区区小子怎敢叨扰?”这倒不是裴凌云客气,如果此人是一个溜须奉承之辈,恐怕他反而厌恶。恰恰此人是一个武官出身,言语之间颇有英气,裴凌云见此人身后行伍严整,军纪肃穆,暗生敬佩。 “敢问武大人,这深更半夜,为何东门方向如此喧闹,是出了什么事吗?”裴凌云问道。 武千孔说道:“少城主有所不知,东面不远便是群典县的地界,群典县隶属于松河城,城主松瓒与我家城主向来不和,只不过因为松河是座小城,松瓒也不过就是一个泛泛之辈罢了。因此,之前我家主公事事都能压他一头,松瓒这厮恐怕也早就心怀怨恨。但是从去年开始,松瓒便不再畏惧我家城主了,因为松瓒的哥哥松狮回来了,此人绰号“雷狮子”,在江湖上有着响当当的名气,早年在“甄阳十六城”曾击败过数位江湖好手,就连韩冰啸大人也多次想拉拢此人。可是这家伙却以散漫惯了为由多次拒绝,此人不贪求功名利禄,在江湖闯荡多年又十分的好义豪爽,因此结交了很多的能人异士。这回不知怎么的,突然回归了故里,于是松瓒的底气一下就硬了起来。他封了松狮为督军校尉,可以统领松河城的所有兵马,无需向他报备。就在前几日,松狮带兵在群典县聚集,号称附近发现了魔教之人,邀请我派兵共同捉拿。” “哦?武大人去了吗?可曾见到魔教之人?” “嘿嘿,说真的,要是私下里,我还真想认识认识这个“雷狮子”,可惜城主却说这是松瓒的圈套,想必是让松狮来找麻烦的,让我务必严加防范!所以,在下哪敢应约啊?!果不其然,就在刚才,县侯府突然收到城门卫的来报,说松狮领大军前来,一口咬定追拿的魔教之人逃进了我净县,想要领军搜查。城门吏不允,便张口污蔑我藏匿魔教!大有强行破门之势!看来城主大人的担忧是对的,松狮来者不善,必定是想找我家城主的晦气。于是我立即整军一千三百人,正打算前往东门。忽然想到裴公子您是我家城主的贵客,怕突生意外惊扰到您,因此路经这里,便正好前来拜访一番。” “原来如此。”裴凌云点点头,继续笑道:“呵呵,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弱少爷,从小到大要是超过三天不打架,我呀,就浑身难受。既然你我有缘,不如带我一同前往如何?想来那“雷狮子”与我琼城无冤无仇,定然不会难为我的。” “这······恐怕不妥,少城主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在下可万万担待不起······”武千孔有些顾虑。 “武大人放心,小子我腿脚麻利着呢,决计出不了什么问题。反而如果搅了我的好梦,却又不让我去凑凑热闹,才会把我憋坏呢!哈哈哈!再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他“雷狮子”既然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又何必为了一己私仇,让一县百姓都提心吊胆、彻夜难眠呢?他无非是想替自己的弟弟松瓒出出气罢了,绝不会真的乱动兵戈的。我作为一个外人,劝他一劝,兴许他能听得进去。” 武千孔见他爽朗豁达,心生亲近。又听闻这个年轻人武艺了得,就连韩冰啸都赞不绝口,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更何况他是琼城的少城主,客居于此,松狮应当不会做出连累他人的事情。想到这里,也就应允裴凌云一同前往了。 净县东门,火光通明,城门外上千的人马蓄势待发。领头的是一个连毛胡子的大汉,大约四十多岁,虎背熊腰,神色威严。左手拎着一支长柄战斧,斧头上刻着一只狮头,斧柄雕着奇异的纹路,此人手心处雷属性的真气若隐若现,顺着那奇异的纹路,一直传到斧头上,发出“噼啪”“滋啦”的暗响。此人正是“雷狮子”松狮。 松狮身后一个副领模样的人大喝道:“我等最后再说一遍!马上打开城门,如果继续妨碍我等剿贼,你们就是那魔教的同党,到时候就休怪刀剑无情啦!” 城门之上,仅仅只有百十个守门的军士,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心想如战,对方人马众多,更有松狮这样的高手,净县城小,又无险可守,必定是以卵击石,恐怕就连一时片刻都守不住。可若不战而降,打开城门让松狮进来,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谁知道他会不会借着剿贼的名头大肆搜刮敛财呢?自家城主和松瓒早有间隙,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一旦弃守失职,恐怕更是死路一条,以妲夫齐罗的狠辣性子,弄不好还会诛连九族! 惨哉!惨哉!城门卫们进退两难,面面相觑,神情之中尽是绝望之色。 “汝等若敢攻城,便是犯了内斗之罪!韩大人要是责罚下来,定让松瓒吃不了兜着走!”正在这时,武千孔策马赶到,远远的便大声吼道。 在他身后,还跟着上千军士。 城门卫们瞬间打起了精神,面露欣喜,县侯大人来了!救星来了! 看得出来,这个武千孔平时在军士之中,还是非常有威望的。他手势一挥,带来的军士便登上城墙,张弓拉弦,举旗立盾,抽刀出鞘,矛头冲外,严阵以待!而他每经过一位军士的身后,则此军士必定战意昂扬,神色也更加坚定,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状态! 转瞬之间,岌岌可危的净县就变得坚不可摧一般! 不过,松狮的军队也是同样不可小觑,他们各个沾染了“雷狮子”的霸气,桀骜不驯,骨子里透着凶狠。两军对垒,剑拔弩张! 松狮依旧没有说话,似乎晚上吃的烧鸡塞了牙,他从一个弓弩手的箭袋里掏出来一支箭矢,用箭头自顾自的剔起了牙。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似乎温度都低了许多,但是他却能够如此的悠然自得,可见此人非同一般! 松狮身后的那个副领继续说道:“哼,你就是净县的县侯吧?少拿内斗之罪来唬人,告诉你,有人亲眼看见魔教之人藏匿于净县之内,我们有人证在此,就算韩冰啸大人来了,也是我们占理。韩大人曾经下过令,凡是讨伐魔教,不管在何城何县,都有相助之责!前些日子,我家松督军请你出兵相助,你就推三阻四,不予相助。如今可倒好!难道你们还想光明正大的包庇吗?就不怕韩冰啸大人治你们的罪吗?!” “一派胡言!”武千孔怒斥道。“哼,这分明是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那人又继续喝道:“怎么?难道县侯大人是神仙不成?你怎么就知道净县之内,没有混进去魔教的余党呢?!” “就算有,那也是我武千孔的事儿!与你等何干?!”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松狮终于开口了,他慢悠悠的扔掉了剔牙的箭矢,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原来你叫武千孔。嗯,不错,是个有本事的人,看你调练出来的军士,就能看的出来。唉,可惜啊,你跟错了主子······那个蛮族憨货何德何能,也配做一城之主?只怕天原城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你虽然勇武,但还不是我的对手,难道,你真想和我开战吗?”他的声音浑厚如钟,颇有威严。 “原来阁下就是“雷狮子”,我倒想问问你,你深夜领兵到此,一没有韩统帅的文书,二没有我家城主的号令,单单凭一个所谓的什么“狗屁人证”,便要以剿贼的名头,强行闯入我天原城的地界,这合乎规矩吗?!”武千孔喝道。 哼哼,到底有没有魔教,你早晚会知道的······松狮心里想着,暗暗一笑,没有说话。 武千孔继续说道:“阁下要战便战,我净县的男儿们为了身后的父老乡亲,绝不会后退半步!就算是全部战死,也会在你的什么狗屁狮子口里拔上几颗门牙!”几句话昂首挺胸,不卑不亢,身后的将士们也瞬间群情激奋起来。 松狮扫视了一圈,心中暗忖,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如果真打起来,恐怕胜负难料。就算是勉强胜了,也必然是一场惨胜!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在他思忖之时,城墙之上,忽然飞下一人,年纪不大,手背长枪,转眼间,立于两阵之间。 “武大人,松前辈,北涯已是多事之秋,如果因为一些小事就兵戎相见,岂不是又有百姓跟着遭殃了吗?请二位听我一劝,就此罢了如何?”此人正是裴凌云。 “嗯?你是何人?”松狮问道。 “在下琼城城主裴诩龙之子,裴凌云。路经此处,暂宿一晚。但见净县虽小,却难得武大人治理有方,民生欢荣。听闻松前辈乃是江湖豪杰,义字当先,怎么忍心因为几句空穴来风之言,就大动干戈,而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呢?还望松前辈能够偃旗息鼓、两家握手言和。如松前辈执意要开战端的话,在下客居于此,也只好不得不与您为敌、以命相搏了!” “嗯,小子,好!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说这样的话,有些胆识,不错不错,与我前几日认识的那个小友倒是很像,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松狮点点头称赞道。紧接着又小声的嘀咕道:“不过······北涯之大,这弹丸之地的安宁又有什么用呢?我所做的事,小子,恐怕你还理解不了······”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裴凌云道:“松前辈谬赞,晚辈不敢当。” “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我雷狮子闯荡了半辈子的江湖,什么德行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小子胆识不错,我很喜欢。不过······我也不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放跑了魔教之人不是?这个姓武的横加阻拦,日后若是韩大人怪罪下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哼!若是我净县真的包庇藏匿了魔教之人,韩大人怪罪的话,我武千孔一人承担!”他自己心知肚明,这雷狮子不过就是存心找麻烦而已,哪里有什么魔教之人,于是开口说道。 “好!当着众人的面,你自己亲口所说,魔教的事,从现在起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刚才大庭广众之下,骂我狗屁狮子,我闯荡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今日要是不教训教训你,岂不是颜面都丢没了!姓武的,你敢不敢和我单独斗上几招,我若二十招以内没有胜你,二话不说立马走人;但我若是胜了,要你给我磕头道歉!还有,万一你被我打伤打死,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实力不济,怨不得别人!” 此话一出,净县众军哗然。谁不知道这个“雷狮子”成名已久。虽说自家武县侯身手也不错,甚至几乎可以和妲夫齐罗城主较量一番。可要是真的遇见像“雷狮子”这样的高手,恐怕还万万不是对手。况且生死勿论,武大人可千万不要答应啊。 “好!我就答应你!早就听闻雷狮子的大名,今天正好见识见识!”糟了,糟了呀!武千孔性情刚烈,他是宁死也不会服输的人,既然收到了挑战,就算拼了命,也要和他过过招! 裴凌云正想阻拦,武千孔却已经飞身而下,一手执盾,一手执锤。 “武大人······”裴凌云刚要张口。“少城主不必再劝,今晚要不是您从中相劝,恐怕净县战端一开,就要血流成河了。武某这辈子都会感激您的恩德!只是这雷狮子,他这口气要是撒不出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就让我陪他过几招!在下技痒的很,越碰见高手,越想见识见识,大不了被他打断几根肋骨而已,怕他个甚!” 松狮大笑道:“哈哈哈,我就说不会看错人吧,姓武的,你的确是个好汉!来吧!露两手让我瞧瞧!” 第24章 雷火双鸣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来!”武千孔二话不说,摆开架势,怒目而视。 裴凌云无奈,只好站到一边,但愿二人可以点到为止。 松狮慢悠悠的跳下马来,向前踱了几步,将自己手中的长斧猛地插在地上,笑道:“哼,这前几招我就先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免得下手太重,要是两三招就把你给打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呸!老子命硬的很,阎王爷不愿意收!废话少说,尽管来吧!”武千孔怒斥。 “是吗?那好,尝尝我这一拳!” 说时迟,那时快,瞬息之间,人影已至,铁拳挥了过去!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夹杂着浑厚的雷属性真气,劈啪作响。 武千孔举盾相迎,“金戾·不动盾击!”他不敢小视,用尽全身的力量顶了上去。“呯!”金蓝色的真气短暂交锋之后,二人都被震退了几步。松狮甩了甩手,似乎被盾牌震的发麻。 “好!”“好!”武千孔身后,净县的城墙之上,军士纷纷叫好。 但是只有裴凌云暗暗皱眉,因为他知道,武千孔第一招便已经用出了自己擅长的技法,可是松狮却仅仅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拳而已! 二人虽然看上去未分上下,但实际上从第一招就已经胜负已分了。 松狮也不着急,接下来的几招,要么出拳,要么踢腿,武千孔都一一化解,甚至还主动出击,回了几招,被松狮闪过。 虽然二人只来往了几个回合,但裴凌云看在眼里,已经从他们的武艺、身法、真气强弱,大概对他们的实力有一个判断了。 他心道武千孔虽然刚勇,但技巧欠缺,真气看似雄厚,但忽强忽弱,技法强劲,身法却又相对拙劣,整体实力应该与我相近,甚至稍逊于我。不过此人性情坚定、神色决然,定然是个百折不屈的汉子,如果是拼死相斗的话,自己也未必讨得了便宜。 至于松狮,更是在出第一拳的时候,便已经让裴凌云惊诧不已了。他的雷属性真气不但雄厚,且收放自如,仿佛游走于全身上下,伸手抬指之间,便可呼之即来;扫腿蹬脚之隙,便可挥之即去。无时不刻、无处不在、身心一体、浑然天成!此人对于真气的掌控,已经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然而,这还只是他赤手空拳而已! 他身后深深插在地上的那把长柄战斧,纹路奇特,似乎是与他的雷属性真气相辅相成的一把武器,想必用起来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这雷狮子果然不是徒有其名之辈,看他的修为必定早已超过了我父亲和高叔叔,甚至那天的几个魔教乱党的首领,叫什么司光敬、孟铜之辈,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和韩冰啸相比的话,那恐怕还是要差上几分,毕竟韩冰啸以一敌三,还能够以碾压之态完胜,放眼整个北涯,几乎无人可以相及。 松狮有这样的修为,的确有嚣张的资本,也足以让他在北涯声名在外了。 转眼之间,十招已过。 松狮又是一个侧踢,腿风强劲,电光火石!谁知那武千孔既不防御又不躲闪,不进反退,竟然迎了上去。他挥舞着自己的锤子,技法“金破·万象凿!”直击向松狮的胸口,这一招势大力沉,完全摒弃了防守,似乎有破釜沉舟、以命搏命的狠劲。 雷狮子瞳孔一震,心道好一个武千孔,没想到区区一个净县,竟会有这样一个难啃的骨头。我这一脚下去,定然踢的他半天爬不起来,可他这一锤子若是结结实实砸下来,即使我雷真气护体,恐怕也要被他砸的胸口生疼、狼狈不堪! “雷遁·雷云闪!”宛如迅雷一般的身法,顷刻之间,松狮已闪躲至十米开外!武千孔集全身真气于锤,此一击铆足了全力,只听“轰”的一声,但见地上以锤为中心,方圆五米,轰然塌陷,变成了一个凹进去的硕大土坑!金色的真气环绕在他周围,数秒之后方才散去。 “好!”“好!”身后的将士又是拍手称好,这也是他们头一次见武县侯如此倾力。 但裴凌云却暗暗摇头,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 因为他已瞧见武千孔胸口大起大伏,喘着粗气,额头也已经冒出了汗珠。他知道,武千孔每招每式都倾尽全力,此时真气想必已经耗尽大半了。但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武千孔居然会做出这种搏命似的出招,只怕此举会更加激怒了松狮。 其实武千孔自从交手开始,便也已经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但此人是个好武之人,反而对松狮多了几分崇敬之心。因此他的全力以赴,一方面是出于对强者的尊重,一方面也是自己享受这种与强敌交手的感觉,这种压迫感,在震撼他的同时,也会驱使他更上一层楼。 松狮退回到了他的战斧附近,被气的笑骂道:“你这个愣货,看不出来我在试探你吗?你可倒好,招招要害,想要老子的命吗?哼!” “阁下确实并非浪得虚名,在下不是对手,自愧不如。但是你我此刻还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我武千孔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后退半步,更不会卸甲认输!已经十一招了,阁下要是还想找回面子,就动真格的吧!”武千孔愤色道。 “哼哼,你这家伙,就像那个茅房里头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过,就凭你的这份勇气,倒是值得我用出全力!剩下的几招,你可要小心了!”松狮的眼神一下变得凌厉起来,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令人生畏的肃杀之气! 看来,他认真了!武千孔嘴角微扬,不惧反喜。因为他这种人,是宁愿被光明正大的打败,也决不愿意受到轻视和戏谑。如今松狮这样的高手能够全力对付他,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和尊重。他不在乎结局,哪怕断手断脚、体无完肤,他也绝不后悔! 松狮也似乎明白了这个汉子的意图,对他也同样多了几分敬佩。他缓缓的抓住了那把长柄战斧,“锵”的一下,将它拔了出来,湛蓝色的雷属性真气顺着奇怪的纹路,气若流溪,渐渐的覆盖了整个斧头。 斧面上雕刻的狮头,此刻受到真气的充沛,发出耀眼的光亮,宛如狮立兽群、仰天长吼。 他双手横握长斧,右脚一蹬,瞬的挥了过去,连火带电,呼啸生风,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披荆斩棘之利!身法快了数倍,力道更是与刚才截然不同! 武千孔双膝微伏,身体倾侧,双脚一前一后,稳固重心,举盾在前,摆好了架势! “雷火双鸣·六式·引雷轰鸣斩!” “金戾·不动盾击!” “哐!”利斧与坚盾激烈的碰撞!巨大的响声,真气的强烈对抗,震的双方的军士直捂耳朵。 武千孔犹如一个石钟一样,姿势并未变化,但是整个人却被震退了十米开外!他的脚边尽是淤泥,在他和松狮中间,两道深深的泥印触目惊心! 好强!裴凌云暗暗心道,武千孔此人修为不赖,看他的武器和技法,更是一个擅守之人。如果要是自己的话,想要破开他的防御,恐怕没那么容易。 武千孔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过瘾!过瘾呐!和这样的高手酣畅淋漓的对决一场,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他虽然表面防住了此一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嗓中一甜,几乎就要喷出血来。整个左臂也已经疼痛不已,看来已经脱臼了。他右手把着左边的肩膀,强忍着疼痛,“咔嚓”一声,活生生的给掰了回来。 不过松狮既然已经决定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出于对武千孔的敬佩,就绝对不会再放水。于是还没有等武千孔缓过劲来,下一招便已经招呼了过来! 他借助着“雷遁·雷云闪”的骇人身法,电光火石之间,便冲到了武千孔的前方,劈头一甩,宛如当头霹雳! 武千孔身法相对拙劣,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再次举盾顶了上去。不过他的真气耗尽大半,和此刻的雷狮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下,大斧直接将盾牌砍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整个斧头都嵌了进去! 松狮抬腿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将武千孔踢飞数米。武千孔顿时口吐鲜血。不过他也根本不在乎,随手一抹,啐了一口,随后右手执锤,摆好架势,神色依然坚定如常。 松狮一脚踩住盾牌,右手将嵌在盾牌豁口里的斧头奋力拔了出来,说道:“哼哼,我的这把雷啸狂狮斧可不是寻常的兵器就能挡得住的,兵器之锋,也算占了你的便宜,姑且就也算上一招。加上刚才的三招,还剩下五招,你可要抗住喽!” “废话少说,吃我一招!”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武千孔居然还敢主动出击! 他的真气所剩无几,却依然拼尽全力,宛如生死之斗一般! 要知道,松狮最开始不过就是想借比试之名,羞辱嘲讽一番罢了,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本意。但二人虽然修为差距过大,且阵营不同互相为敌,却隐隐之中,互生了一股敬佩之情。于是,二人都变的极其的认真,比试也似乎变成了不论生死的决战。 这,恐怕就是松狮给予武千孔的最大尊重吧。 只见武千孔铆足了仅剩的气力,抡起大锤,以旋风之势挥击了过去,一路拖沙带石,力道强劲!“金抵·旋风执锐!” “雷火双鸣·二式·万火焚山河!”雷光霹雳,缠绕于斧,竟产生了火星四射,松狮以真气相驱,瞬间窜出熊熊烈火! 这雷狮子居然······居然可以使用两种完全不同的属性真气!这说明他至少修炼了雷、火两种不同的属性绝学,且全部大成!这还不算,他还通过了自己的修炼,以雷助火,使二者相辅相成,在驾驭了它们的同时,还领悟出了独有的招式! 两招初碰,便立见分晓! 虽然武千孔已经倾其所能,但实力的差距还是摆在这里。他再次被轰飞了出去,头盔掉在地上,盔甲也被烧的黢黑,身后的斗篷是布料的,已经被烧没了,气力虚弱、狼狈不堪。 他挣扎着,仍艰难的爬了起来,面带笑意,毫无惧色。 雷狮子也不再多说,闪了过来,雷啸狂狮斧双手重握,由下向上,奋力挑击。武千孔下意识的执锤相应,“锵”的一声,锤从手中震飞。 由于雷狮子的速度之快、威力之巨,再加上武千孔已经真气疲乏,明明没有了紧握战锤的力气,却仍偏偏紧握战锤。于是在锤被震飞的同时,也将他的手掌划开了一道硕大的口子,鲜血直流。 “还剩三招!”松狮大吼,仍然全力的进攻!他再次引雷于斧,湛蓝色的真气顺着斧柄的奇特纹路盘旋而上,直至狮口。“雷落·白龙叹息!”从狮口散发出的雷属性真气迅速聚集,霎时间在武千孔的头顶汇集了万千霹雳!坠落而下! 此时,武千孔已经手无寸铁,身无多力,只能硬生生的接下这一击! “啊,哼!”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他本能的喊叫出声,却硬是自己憋了回去,只是闷哼了一声。 武千孔颤颤巍巍,却仍然勉强自己不倒! 松狮步步相逼,不给武千孔一点喘息的机会。他由拳变掌,手心处“轰”的一下窜起一股小小的火苗。 “火印·国殇!”他一掌拍在武千孔的胸口,瞬间一口老血喷出,痛的他感觉肋骨断了三根一样。 那股小小的火苗看似没什么威力,实际则好似窜进了武千孔的体内一样,在他的五脏六腑搅的天翻地覆。光是这份内伤,就足以让他一两个月下不来床了。 武千孔蜷缩在地,浑身战栗,身后的军士也全都从惊讶变成了鸦雀无声,面露担忧。 然而就在松狮即将转身回去的时候,就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他,再一次,一点一点,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连松狮也没有想到,此人被“火印·国殇”全力一击,居然还能够站得起来?这再一次令他刮目相看。 他说道:“好汉,你又何必逞强呢?” “还······还有,最后一······一招······”武千孔话都说不完整了,从牙缝中勉强挤出来几个字。 “哼!以你现在的样子,还想再接我一招?难道你想找死吗?” 武千孔也不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哈哈哈,好汉,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就只好送你一程啦!”说罢,以呼啸之势,一斧子劈了过来! 第25章 竟然是你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铛”的一声,枪斧相撞,擦出了火花。 !! 裴凌云一枪拦了过去,戳开了这一斧! 他愠怒道:“松前辈,武大人已经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真气全无,您又何必非要他的性命不可?!您这样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是江湖高义之士吗?哼,在下可不敢苟同!” “呵呵,小子,你知道个屁,这位好汉,巴不得我和他认认真真的打一场,我若是最后一招心慈手软,岂不是既违了他的意,又输了赌约吗?”虽然雷狮子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心里却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输了。当他看见武千孔不惊不惧,神色坦然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对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打心眼里的赞赏。 因此他这最后一斧,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就算没有裴凌云,也只会劈空罢了。 他心道,哈哈哈,算啦,我雷狮子这辈子和人打赌比试,还从来没有输过,看来这次是栽了,我这个“狗屁狮子”,被他骂了也就骂了吧。虽然我俩现在是敌,可将来或许能成为友也说不定。我要尽快的禀告阙主,事情有变,让他早做下一步的计划和准备······ 正在松狮思忖之际,裴凌云又说道:“既然是比试,自当全力以赴,武大人虽然技不如人、身受重伤,但是领教了鼎鼎大名的“雷狮子”,也自然是生平一大快事。但武大人已然惨败,松前辈您又何必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出手呢?” 松狮被问的无言以对,以他的高傲,最后一击虚张声势那种事,是绝对说不出嘴的。 “咳······咳咳咳!噗!”武千孔又吐了一口血,勉强的说道:“少······少城主,在下感激您的所为,但是,既然是说好的二十招,我绝不会······咳咳,绝不会赖账!烦请裴公子您让开,雷狮子,还有最后一招,出手吧!” 裴凌云急忙打断:“松前辈,这赌注本来就不公平,因此赌约需要稍加修改才对。” “嗯?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公平法?”松狮说道。 “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县之吏,一个是威名远扬、声震北涯的雷狮子,为了区区一句“狗屁狮子”,却要被迫和您过上二十招,这岂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这赌注自然不公。我看不如这样,既然我也叫了一句“狗屁狮子”,不如也算我一个。您刚才不是还有最后一招吗?再加十倍!小子斗胆也接您十招,十招之后,不管我是死是活,您都必须偃旗息鼓、收兵回城,日后不可再找武大人的麻烦,如何?” 听罢此话,武千孔浑身一震!“万万不可!咳咳咳!万万不可啊!裴公子,你······你不必卷进此事,我······”他重伤在身,激动之余只觉得浑身剧痛,再一次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此话,松狮反而高兴的大笑了起来。 他心里畅快无比,他从来没有遇见过敢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一晚之间,就多了两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对脾气、这么让他欣赏的人,几天之内,便碰见了三个。 他笑骂道:“你这个混小子,胆色不错,看你刚才的那两下子,武艺想必也不错。但是年轻气盛,还是莽撞了一点,你真以为你是个什么少城主我就不敢杀你吗?居然敢公然辱骂于我,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够接的下来我这十招?” 裴凌云心里当然也没底,不过他暗想方才松狮对付武千孔,已经耗费了不少真气,而武千孔身法逊色,基本上都是正面对抗,这才吃了大亏。自己的身法虽然还比不了他的“雷云闪”,但是起码周旋的余地还是有的,所以他才口出此言。 裴凌云虽然第一次见到武千孔,却对他印象不错,又看见此人宁死不屈、百折不挠,深感敬佩。况且他天生打抱不平的性格,看见松狮的那最后一斧,怎能忍得住不出手呢? “好,小子,既然你插手了此事,那不如我也改一改赌约吧。”松狮一改常态,收起了威严的表情,反而笑呵呵的说道。 “前辈要怎么改?”裴凌云本以为,这个“雷狮子”名扬江湖,平常高傲惯了,如今被一个小辈辱骂,岂不是更要火冒三丈。却发现此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神恶煞,心生狐疑,不禁问道。 “嘿嘿,前几日,我遇见一个小友,和你差不多的年纪,身手了得,在你们年轻一辈当中,我还没有遇见过,谁有他这样的修为。今日,如我动手,传了出去的话,我雷狮子岂不是成了以大欺小之人了吗?不如就让我这位小友替我十招。不过,你,只可闪避格挡,却不可反攻,若你能接下他的十招,我从今以后,就和这位武大人化敌为友,绝不再为难于他,你意下如何?”松狮笑道。 “好!便依前辈所言,来就是了!”裴凌云今年十七岁,血气方刚,从小到大,同辈之人除了几年之前的高策,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不过多年过去了,他的修为飞速增长,也并没有再和高策比试过,因此他也不知道如今和策哥谁高谁低了。 不过他倒是看了高策和上官豹的交手,心中大概有数,就算策哥仍比我厉害,但是接下十招,也绝对没有问题。 因此他一口答应了下来,也想看看雷狮子口中的这位小友,到底是何人。 松狮拎着自己的雷啸狂狮斧,回到了人群之中,冲后喊道:“隗小友,我这第三件事,就是要你十招之内,给我拿下这个狂妄的小子!让他看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哈哈哈······” 随后,众军之中,一个黑衣黑袍的年轻男子,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他气息内敛,混杂在人堆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当你仔细观察的时候,又会发现此人似乎与其他军士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是你!”裴凌云惊喝道。 那人浅浅一笑:“是啊,没想到如此有缘。” “哦?怎么?你们居然之前就认识?”松狮饶有兴致的笑问。 那黑衣黑袍的年轻男子说道:“前不久,有过一面之缘。” “那你们可曾交过手?”松狮又问。 裴凌云道:“那倒没有。”他转身又冲那黑衣男子说道:“说来也好笑,我那天还以为你们兄妹二人只是逃难的村丁,因此打算放你们一马。没想到,哈哈,你竟然就是松前辈口中,那位身手了得的小友。” “是啊,我也一样,我还以为你只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只不过看你还算心地善良,所以打算饶你一命。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有情义、有胆识的豪杰!” “多谢多谢,凌云不敢当。” “失敬失敬,隗泽也不敢当。” “哈哈哈哈······”两人说罢,竟然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双方军士都看傻了眼,这······这二人不是来比斗的吗?怎么攀起交情来了?就连武千孔也是惊诧万分。 唯独松狮,似乎更加高兴了,心里暗夸自己眼光独到、慧眼识英雄。他笑道:“喂,两个小子,你们还打不打?我这赌约可是还在呢!等你们比试完了,别说叙旧,就是拜把子都没人管你们。不过隗小友我可说好了,你要是从中放水的话,可就不作数啦!” 裴凌云听后说道:“听松前辈所言,凌云更想认识认识兄台了。同辈之中,除了策哥,就只有前些日子那个魔教少女够我使出全力,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更厉害的高手。兄台稍后尽管全力出手便是,凌云好奇的紧,也确实想领教领教兄台的手段!你我交手之后,不管结果是输是赢,你这个朋友我都交定了。” 隗泽摇摇头笑道:“松老抬举我罢了,我哪里是什么年轻翘楚,不过就是一个光阴尽白、浑浑噩噩的可怜人罢了。侥幸学得一些身手,浪迹北涯,四处飘零。因欠了松老一些人情,不得不暂时与兄台为敌,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十招过后,不论输赢,我定当与兄台共饮几杯。只是······水火无情、刀枪无眼,这十招,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还望兄台一定小心。” “好,多谢兄台提醒,凌云也自当会拿出所有看家的本领。请!” 裴凌云紧握盘龙枪,调运真气,摆好架势,神情变的严肃慎重起来。 他从小到大生活在琼城,几乎没有什么远行的机会。所接触的同辈中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娇贵公子,偶尔有几个舞枪弄棒的,也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他生来叛逆,又好打抱不平,每次和别人发生冲突,下手没轻没重,往往闯下祸端。也是正因为这样,裴诩龙才与他约法三章,不允许他与人争斗之时用出全力。 但是裴凌云自己知道,北涯之大,区区琼城不过是冰山一角,他没有骄傲自满,反而是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充满了向往。 如今,他如愿以偿的碰见了这个黑衣的年轻男子,能够受得起雷狮子那么夸耀的人,一定非同寻常!他激动之余,也收回了平时的性子,谨慎、专注的对待着接下来的对决。他也想证明给雷狮子看看,自己的身手,也绝不比任何人差! 由于松狮的规则是接下此人的十招,只能被动的招架格挡,或者闪避逃遁。因此他虽然技痒,却不能主动的出击。 裴凌云问道:“敢问兄台是什么兵器?难道要赤手空拳与我较量吗?那恐怕也太瞧我不起······” 那人上前一步,夜风骤起。 他伸平双臂,任凭呼啸的大风卷着残花败叶从他身上吹过,将他的黑袍掀起好高。 月光一照,只见他的腰间、袖口、腿侧似乎发出若隐若现的闪光,刺眼夺目,却又立马藏匿无形。 隗泽说道:“我的武器,这就来了,兄台······接好!”就当“好”字刚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以极快的速度,掷出了数枚暗器,快到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打出的。 幸亏裴凌云刚刚非常的专注,否则这三更半夜,即使两边都是火把,也很难看清他的动作,更别说已经近在咫尺的暗器了! 只听“当”“当”两声,裴凌云用他的盘龙枪将暗器扫到了地上。 两发暗器力道十足,裴凌云似乎可以感受的到,盘龙枪在触碰到它们之时,那嗡嗡的震鸣之声······ 第26章 琼城初见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琼城,陀螺村】 天色阴郁,隗泽和水姑娘早早的便起来赶路了,二人打算一路北上,去往松河城。 昨晚,二人彻夜长谈,几乎没怎么睡觉。 在水芷韵的眼中,三子就与她的亲弟弟无异,骤失亲人,心痛频频。 隗泽在安慰她的同时,也给她讲了自己的故事,自己一觉醒来,十八年的记忆空空如也。更是得知了身怀杀父之仇,但自己却连仇人的样子也不记得了······ 自从出了大峥谷,瞬间觉得犹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无枝可依、茫然自顾。 他和水姑娘鼓励着彼此,并肩同行,走在阡陌纵横的乡村小路上······ 路上,水姑娘给隗泽讲了很多北涯大陆的事情。 北涯的都城名叫甄阳城,她自己没有去过,但听说是座极大的城,至少是琼城的四倍有余。北涯共分八荒,分别为东荒、西荒、南荒、北荒、东南荒、东北荒、西南荒、西北荒,其中的西荒地面最广,但是却多为山川、洪流、沙漠、盆地和茂林,因此人口反而最少。且居住着十二蛮族之中的八族。 蛮族们趁着乱世多年来不听朝廷号令,相继自立,称为蛮域。不同的蛮族之间也相互争斗、战火不断。所以导致近几年来西荒的北涯人越来越少,因此现在西荒也被称作“西域”。 八荒各自有城数十座,但都城“甄阳”周围的十六座城池却不归任何一荒管制,直接奉命于甄阳,因此那中间的十六座城池又被统一称作“甄阳十六城”。 现如今西荒的荒主,也兼是镇神城的城主张之禄,号称镇神城为“自由之城”,希望可以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接纳所有流亡的百姓,不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囚徒流寇,是北涯之人、亦或是十二蛮族,只要到了“自由之城”便全都一视同仁。 但是,在庇护你的同时,必须要接受“自由之城”的典规,互敬互助、不可歧视、更不可内斗,凡是不守规矩的人,全都逐出镇神城,永远不允其入内! 张之禄创建“自由之城”之后,虽然名义上还是西荒的荒主,听从朝廷号令,但实际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叛乱自立。 除此之外,西南荒的皇叔“尚鄢王”、还有东荒的六王爷“宾坚王”二人也都同时举兵,割城数座,分庭抗礼。 现如今,韩冰啸分大军两路,分别对抗西南荒的皇叔“尚鄢王”和东荒的“宾坚王”。二人虽还在坚守,但听说已经是苦战了。 唯独“自由之城”镇神城非但没有派兵镇压,反而继续让张之禄做西荒的荒主,水姑娘却是弄不明白为何如此。 但隗泽听后,便立即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西域之地,居住着十二蛮族之中的八族,虽说蛮族之间也互相争斗,但是他们更敌视的却是北涯人。 一旦有机可乘,他们便会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 镇神城是座大城,地处西域的咽喉,如果此城一旦被蛮族攻占,那么整个西荒就会岌岌可危,而后其他中立、观望的蛮族一见此势,更会锦上添花,纷纷加入进来。到了那个时候,后果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可惜的是,蛮族战士虽然英勇,却只善于野战不善攻坚。而镇神城却城防坚实无比,易守难攻,再加上近些年来由于“自由之城”的名号,吸引收纳了很多的高手,兵勇也有数万之众,想要得到手谈何的容易? 而张之禄也知道西域背后之患,所以势力虽大,却未能再前进一步,向韩冰啸发难。 韩冰啸定然是猜透了这一点,于是加以利用,继续让张之禄做西荒的荒主,震慑蛮族,让他们互相牵制。这样,自己则有了更多的人手可以对付“尚鄢王”和“宾坚王”的叛乱以及魔教的余党。 由于水芷韵不胜脚力,他们二人走走歇歇,直到临近午时,方才进了琼城。 他们一路上看到官兵林立,到处都在巡查搜检。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昨天正是军机大臣韩冰啸的寿辰,借琼城之地摆宴,结果群魔赴会,双方大战了一场。 水芷韵说道:“怪不得平常热闹非凡的琼城后巷,今日显的这么冷清。以前,父亲的茶摊原本是摆在这里的······”话没有说完,便显的有几分神情没落,不再言语。 此时的隗泽并没有注意到水芷韵的变化,他昨日杀了几个官兵的头领,又放跑了不少,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他倒不是担忧自己,而是怕连累了水姑娘。她本已经孤苦伶仃,自己答应要护送她去往松河城寻亲,直到有了安稳的归宿自己再走。因此怕半路再遇到什么麻烦,无法护她周全,于是格外小心,左顾右盼,惴惴不安。 不过幸好他已经换上了寻常农家的衣服,又朝脸上抹了一把土泥,背上扛着满满两大筐从陀螺村百姓手中买来的青菜,再加上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猛一看上去,与一对卖菜的农家兄妹无异。 谁也想象不到,这个年轻的男子就是昨日官道中的杀神!被通缉的要犯! 两人虽然顺利的进了城,可发现城里并不太平。到处都是骑着马的军士,四处盘问、抓人,看他们的打扮根本就不是琼城的兵,不知道是哪个当官的借着抓捕魔教的名头,滥抓无辜、邀功请赏吧。 琼城后巷原本是个闹市,如今却人心惶惶,转眼之间,就连街头的寥寥数人也都吓的赶紧回家、闭门不出了。 “水姑娘,看来我们应该多在陀螺村住上几日,避避风头,直接进城恐怕是个错误的选择。也怪我,昨日情况紧急,我也没有问清楚红玉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她们定是在琼城大闹了一场啊!不如,我们先找一个落脚之地,休息几日如何?” 水芷韵轻轻的点点头:“好,隗泽哥,前面右转我记得有一家客栈,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开门。” “走,我们去看看。”他心中焦虑,生怕水姑娘受他所累,所以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 水芷韵心头一惊一暖,居然脸红了,咬着嘴唇,任由他牵着向前走去。 就在刚刚,她还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然而被这个刚刚认识的少年一抓,顿时心跳加速,浑身酥麻。 隗泽走在前面,自然没有看到水芷韵的变化,他现在那装满青菜的大筐下面,还藏着昨日的黑衣黑袍,以及上百枚锋气四射的十字陵呢!一旦遇见那种刨根问底的搜查,弄不好就会暴露,所以自然是谨慎再三。 好在隗泽天生“鬼眼”,又用真气探路感知,听声辨位,一路上顺利的避开了所有的官兵。 二人终于到了客栈,却看见这客栈老板正要闭门锁窗,打算把“打烊”二字的招牌挂到外头。 隗泽急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说道:“老板,请您行个方便,我和妹子是陀螺村的,每日都来城里卖菜,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官兵四处抓人,我妹子害怕的紧,还望老板让我们暂住几日,哦对了,房钱我们备了,不会少您的。” 那老板说道:“嗨呦!你们胆子也真够大的,今天还敢进城!?小心给你们抓去!我跟你们说,就在昨天,都城里的大官来咱们琼城啦,那阵仗,好家伙!结果你猜怎么着?有魔教的人过来捣乱,把都城的大官给惹恼了,今天势必得把咱们琼城给搜个底朝天不可!” 水芷韵问道:“老板,那魔教的人不是早都跑了吗?怎么会傻到呆在城里束手就缚呢?” “嗨!你这丫头!真是年轻!你以为,这帮人抓的都是魔教的人啊?哼!那帮畜生,我还不知道他们,就会冤枉好人!你看你,长的水灵汪汪的、眉清目秀的,要是被哪个当官的看上,弄不好就得给你绑喽!到时候往你身上泼脏水,说你私藏魔教叛党,有理你都说不清!然后再逼你做他的小老婆,你说你,干是不干?” 水芷韵吓的低下了头。 隗泽赶紧说道:“老板,看您的面相就是个好人,烦请给我们兄妹二人弄个房间,暂避几日吧!” “好人不敢当,这年头,这世道,好人可没好报啊!你俩赶紧进来吧,我这就要关门打烊了!哎对了,说好的,房钱可不能少啊!要是钱不够,你这两筐菜,都得抵债!” “没问题,多谢老板。” 于是隗泽和水姑娘就在客栈暂时住了下来,接下来的两天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二人同住在一个房间,令隗泽颇感尴尬。 他曾想让客栈老板再开一个房间。但水姑娘却说,二人以兄妹相称,又是农家子弟,哪舍得花额外的钱再开一间房?那样只会引起他人怀疑。 隗泽一想,的确如此,特殊时期,只得委屈了水姑娘了。 水芷韵除了已故的小伙计三子以外,从来没有和其他的男人单独呆在一个房间过。她虽然内心有一些的欣喜和激动,但是更多的却也是羞涩和紧张。 好在隗泽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就连床沿都不曾碰一下,晚上都是促地而眠,对待水姑娘自然也是相敬有礼、真诚以对。 这些都让水姑娘默默的记在心里,对隗泽又暗暗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愫······ 直到第三天,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巡查抓人的官兵逐渐没了踪影。再加上这两天连吃带住,身上的银两也已经捉襟见肘了,二人便决定今天继续启程。 辞别了客栈老板之后,继续向北门方向走去。 临近未时,城门在即,眼看就可以出城了。 “小心!”隗泽忽然一下面色变的凝重起来,他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这两天在客栈,外面经常传来这样的马蹄声,紧接着便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求救声。 有多少次,他都几乎忍不住了,他出手倒是简单,杀人也不过是瞬息的事情。可又能如何呢?这样的事情满城都在发生,自己又能救下来几个人呢?反过来不但暴露了自己,还会让水姑娘处于险地! 他深受折磨,每每晚上都睡不好觉,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三子”在他的身旁,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极其的无助。 他赶紧抓着水姑娘的手,撒腿便向附近的一个小巷子跑去。 果然,不出片刻,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士从右后方冲了出来,逢人便抓过来盘问,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套上拷撩!当街抓走!隗泽和水姑娘躲在小巷子的拐角处,只听见街上的行人再次呼天喊地、痛哭无助。 一个官兵抓着一个妇人的衣领,贪婪的看了一眼她雪白的肩膀,不怀好意的笑着,转头说道:“头,你看看,这个小娘们怎么样?” 另一个骑着马的,副领模样的人,不屑的瞥了一眼,说道:“哼,庸脂俗粉,老子才看不上,你留着自己享用吧。唉!他娘的,本以为今天能有什么惊喜,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早知道,老子还不如去春风楼找那个骚三娘泄火呢!” “头,我刚才倒是看见一个丫头,虽然没见着正脸,但是光凭身段,我就能猜得出来,模样绝对差不了!” “那你他娘的不早说?在哪呢?” “喏,一男一女,往那边的小巷子里跑了,哈哈哈,说不定是一对小情侣。放心,头,那里是个死胡同,嘿嘿,她跑不出咱的手掌心!”他淫邪一笑,指了指隗泽二人所在的小巷子。 虽然还离的挺远,但是隗泽清晰的看到了这个官兵的动作。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还是被发现了······ 我该怎么办?如果是自己还好,城门就在附近,大不了杀将出去!一旦逃出城去,想要再寻得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可如今水姑娘就在身边,自己能够坐视不管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护她的周全啊! 事到如今,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他将十字陵以最快的速度藏匿于全身,转头对水芷韵说道:“水姑娘,恐怕我们还是暴露了!稍后,我会引开这些混蛋,你自己赶紧出城,拿着盘缠一路小心。” 水芷韵惊恐的说道:“隗泽哥,那你呢?你怎么办?” “放心吧,一群杂鱼而已,还不是我的对手。我甩开他们以后,也会前往松河城与你汇合!我说了护送你去,就一定陪你到底!放心好了。没准,我们在路上,就会再遇见呢也说不定。” 水芷韵此时心里担忧、不舍、恐惧、慌乱、茫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虽然眼泛泪花,却是一个懂事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在隗泽旁边,这时候反而是个累赘。他自己无牵无挂的话,想必能够逃得出去。愿上苍保佑他平安无事,保佑我们出城后能够尽快相遇······ 就在这群军士骑着马一点一点靠近巷子的时候;就在两人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隗泽手中紧紧的握着十字陵,打算大开杀戒的时候。 “驾!”一声爽朗的怒喝,一阵疾驱的马蹄,一个俊逸青涩的面庞,一杆威风凛凛的长枪! 一个少年从远处飞奔而来!! 第27章 往事,蓦上心头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此人正是裴凌云! 他怒发冲冠,策马冲到了那军士副领的面前,怒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琼城为非作歹,找死吗?!” 那副领一看,便认出了此人正是前几日大出风头的琼城少主,不禁有些心虚。 他硬着头皮说道:“哎哟,嘿嘿嘿,原来是少城主大人,在下是疾城的“银豹骑”副领,名叫卫襄,受命搜查魔教余党。在下久仰少城主的威名,早就······” “你放屁!”裴凌云不等他说完话,直接喝断。 那叫卫襄的副领先是脸色一愣,随即又摆出一副笑脸。但此时在他心里,已经埋下了记恨的种子,毕竟他在疾城可是上官豹的大红人,狐假虎威惯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手下军士的面前,这小子居然对自己辱骂怒斥,令自己颜面扫地。 但毕竟对方是琼城的少主,自己又是在人家的地界,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裴凌云说道:“魔教之人又不是傻子,岂会还待在我琼城?你们一个个城主,借着机会,动用自己带来的私兵,趁机献媚、大肆搜捕,不知道抓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光是两天就把我琼城搞的乌烟瘴气。我父亲已经向韩大人禀实了情况,韩大人今早也已经下了命令,除了我们琼城自己的军士以外,再不允许其他任何城主私自扰乱我琼城秩序,违者重惩不赦!怎么?难道你要抗命不成吗?” “在下岂敢?只是······”卫襄也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其实,他此次行动正是受了上官锦的指使,故意在琼城为乱,目的就是为了报复裴凌云伤他儿子上官豹之仇。 疾城是“甄阳十六城”中最北边的城池,上官锦成为韩冰啸的爪牙也已经多年,期间暗地里替他做了很多邪恶勾当,如今爱子受了委屈,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不趁机报复呢? “嘿嘿,只是,在下官职低微,无缘面见韩统帅,只能按照我家城主的命令,执行公务!裴公子若是有什么疑问,自然可以找我家城主当面对峙!但若故意阻挠,在下只能不得不怀疑公子与魔教之间的关系了······” 呸!裴凌云心里啐骂道,真他奶奶的不要脸! 那个上官锦,明知道韩冰啸已经下了命令,却还是故意与我作对。他就是心里想着,自己在韩冰啸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韩冰啸就算知道此事,恐怕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会为了几个贱民责罚于他。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捣乱、公报私仇! “呵呵,好啊,卫副领倒是很会说辞。说实话,我倒是很想和你家城主对峙,但是此刻他老人家恐怕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早就躲起来了吧。” 那叫卫襄的副领眉色一皱,不喜道:“裴公子说话请注意言辞!” “我看该注意言辞的是你!你不是怀疑我和魔教之间的关系吗?来,拿出证据,如果拿不出来,就是诽谤一城之少主!” “这······在下不敢!只是城主之令、公务在身,在下也是身不由己。还望少城主大人不要为难在下······”卫襄阴阳怪气的说道。 言下之意,这搜查定然还是要继续了。 裴凌云心里气急,却不好爆发。昨日父亲曾与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上官锦大动干戈。因为上官锦的族兄上官康,正是卢安城的城主,也兼是这北荒的荒主,裴诩龙的顶头上司! 上官家族势力庞大,他自己本人更是韩冰啸多年的鹰犬、身边的红人,如果二人真的完全闹僵、势同水火的话,那么自己受些排挤事小,只是深怕琼城百姓受到更大的牵连。因此裴凌云强忍着脾气,没有动手。 想到这里,裴凌云不禁气急反笑,心里念道:“哼!幸亏我早有准备,已经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要不然,还得受你这厮的鸟气!” “好!卫大人公务在身,凌云当然不会阻拦。只不过,韩大人也说了,魔教之人狡猾的很,深怕你们疾城的军士深受蒙骗,最后反而错抓了好人。家父乃是琼城之主,理应尽一些地主之谊。无奈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只好让我陪同诸位一同巡查了!” 卫襄不太明白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裴凌云用盘龙枪指了指那个抓着妇人衣领的军士,怒斥道:“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那人立马吓的缩回了手,低下头战战兢兢,不敢看向裴凌云。 “这位大姐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的妇人,身上没有一点的真气,这肯定不是魔教之人,我说的没错吧?”裴凌云看向卫襄。 卫襄也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打算今天和我们耗上了,我们查到哪,他就跟到哪,一路唱反调,让我们无计可施。 哼!哪有那么容易,看老子怎么给你无理辩三分!他诡辩道:“少城主有所不知啊,我们抓的并非全是魔教之人,我家大人有令,凡是私自藏匿魔教、知情不报的,全都一概严查!这个妇人依在下之见,颇有嫌疑,我等正要审讯······” “哦?卫大人的意思,我的眼光不如你喽?” 卫襄面露难色,正不知如何作答。 “好!那我就再找一个人评评理。”裴凌云不等他答,便继续说道。 话到此时,卫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忽然,听到附近马蹄声响,嘶鸣而至,成百上千的铁骑几乎顷刻之间便将卫襄的“银豹骑”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骑兵,战马都是百中无一的精选坐骑,盔甲武器一看便是坚实锋利之材。布阵严整、队列庄严、肃穆萧萧、威风凛凛!并且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蓝色的旗帜飘然摆动,上面印着赫然一个“隳”字! 隳······隳军?! “银豹骑”的众军士一下哗然,宛如家雀见了老鹰,乌鸦见了凤凰,垂头丧气,瑟瑟发抖,目不敢直视。 “这~?少城主大人,您,您这是何意?”卫襄虽然也心生怯意,但毕竟是副领,见过一些世面,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哦,别无他意,卫大人可千万不要多心,秉公执法最为重要。您不是怀疑我的眼光吗?我说此妇人无罪,您非说有罪,那我们争论不休,岂不是伤了和气?呐,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乃是蓝旗隳军的军首领,他身手不凡,又统领蓝旗隳军多年,自然是比你我都有见识。今日我们共同巡查,如遇到意见不合之时,还请军首领帮我们提个意见,以正视听!”裴凌云说道。 “此乃寻常妇人而已,何罪之有?!”那蓝旗隳军的军首领,高大威严,足足比卫襄高了一个头。他话语虽然简短,但字字深沉,铿锵有力,不怒自威,俯视着卫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是,是我等错怪了好人,此乃我之过也!”卫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脚踢向刚才那个军士:“你他娘的,瞎啦?还不快给大姐磕头道歉?抓错了人知不知道?!”那人成了替罪羊,赶紧下跪磕头,赔礼道歉。 裴凌云道:“大姐,让您受惊了,赶快回家去吧。这两日琼城不太平,小心为妙。过几日等这些人都回去了,琼城就好了。” 那妇人千恩万谢,急忙走掉了。 卫襄心里这个窝囊啊,但又没有办法。那个军首领,一看就不是善茬,自己若是不识时务,万一真惹怒了他,自己小命恐怕不保。 自己虽然是上官豹的亲信,但人家可是韩统帅的直属军队啊!除了韩大人和隳军令,没有任何人有权调动!相比之下,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就算死了,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罢了。 他深知自己奉命找琼城的麻烦,琼城方面不敢妄动刀戈,是因为上官大人的面子。但是他却忘记了裴凌云可是获得了韩冰啸的“隳军令”,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为了抓几个贱民这种区区小事,就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 上官豹在上官锦的资助和支持下,曾在疾城训练了两支私兵,分别为“金豹骑”和“银豹骑”,每骑也是一千人。卫襄这个副领所统领的二百军士,也算是“银豹骑”中的精英,不然也不会奉命护送城主来到琼城。 但是当他见识到了隳军的时候,方才真正体会到了之间的差距,二者着实不可相提并论! 如今裴凌云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的陪着他巡查,自己定然是无功而返啊,因为他抓的每一个人裴凌云都会放走,那个隳军的军首领看到令牌,自然裴凌云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裴凌云名义上也确实并没有撕破脸皮,甚至名义上还是在帮你巡查。 自己这边,众军士被一千隳军紧紧的包围着,怒目而视,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卫襄轻叹了一口,算了,糊弄片刻,自己就赶紧回去交差、如实相告吧。 裴凌云总算松了一口气,得意的笑道:“怎么样卫大人?你还打算搜查何处啊?” 卫襄尴尬的笑笑:“都可,都可,少城主大人做主。” “别别别,我只是略尽地主之谊,帮您排查魔教的。您有公务在身,当然是以您为主。” “额,额呵呵,好,好。那就······那就前方小巷吧,手下来报,说有一男一女鬼鬼祟祟藏于此处。”卫襄随意一说。 “好,我们走。”裴凌云一骑当先,率先策马而去。 【小巷拐角】 “隗泽哥,他们在说什么?”水姑娘问道。 这边,本来隗泽已经全副武装,十字陵露出獠牙,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远远的瞧见那个耀武扬威的公子哥,冲着那副领模样的人指手画脚,不知是哪家的少公子如此跋扈。但当他见到蓝旗隳军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少公子为何有嚣张的资本了。 此时的隗泽心中忐忑不安,他没想到,这个少公子身边竟有如此之多的军士保护,足有上千之众!而且最让他不安的是,这一千人马绝非等闲之辈,自己要是想突围,恐怕难上加难、机会渺茫! 难道我隗泽今生只适合呆在大峥谷吗?出谷数日,便遭遇此大劫,罢了!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要护得水姑娘周全。他平复了一下焦虑的心情,尽量想着对策。 忽然,他见那少公子将擒得的妇人放走了,心生疑惑,难道?这少公子并非同流合污之人?亦或是他心高气傲,看不上那妇人的姿色,想要找些更漂亮的? 隗泽想到此处,竟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水姑娘。 他的右手由于紧张,期间一直抓着水姑娘的手,此时才反应过来,尴尬道:“抱歉······水姑娘,在下绝非有意,只是······” “没关系的,我懂的,隗泽哥。”水姑娘淡淡一笑,果然美丽脱俗,温婉动人。 隗泽低声说道:“水姑娘,稍后你见我动手,呆在此地不要动,过的片刻见我引开军士,你立即动身,出城北上,我们······有缘再会!” 水芷韵听到此话,似有诀别之意,她微微探头一看,吃了一大惊,如此之众,他该如何逃脱的掉?难道,他竟要以死护我吗?我们才刚刚认识几日而已,萍水相逢,他,他为何会如此对我?这天下间还有人愿意为我,做这样的事吗? 她回过头来,眼中已藏泪水。 这次不是害怕的哭,不是委屈的哭,不是伤心的哭,而是,感动的哭······ 隗泽刚要说话,“驾!”只听一声吆喝,马蹄声渐近。 他探出头去,居然见那少公子单骑向他们奔来,顿时心生一计!是了,我要是想逃的话,一定要生擒此人才行,有了人质在手,那些人才不敢妄动。 想到此处,他反握十字陵,打算当做匕首使用,劫持此人。如果实在不行,就干脆杀了此人,也定然会让身后的众军哗然。如此重要的人却没有保护好,想必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如此,他们更会全力的抓捕我,水姑娘方有趁乱逃走的可能。 隗泽回过头冲水姑娘微微一点头,意思自己马上就要动手了,姑娘珍重! 隗泽见此人越来越近,身后的护卫离的还有些远,正好方便自己动手。心中默念:“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再近五步,我便可以动手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少公子居然在离他还有二十米外,便停马不前。 他正诧异,忽听那少公子模样的人喊道:“老乡莫怕,我乃是本城少主裴凌云,你们不必再躲啦,赶快回家去吧!” 水芷韵听后浑身一震!竟呆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隗泽却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看来此人和那些官兵不是一伙的,还算有些善心,他悄悄收回了十字陵。 裴凌云见小巷无人出来,还以为两人吓坏了,又继续安抚道:“无妨,有我在此,二位不必害怕,尽管出来便是,速速回家去吧!” 隗泽见状,只得一手拿起一筐青菜,一手再次拉起水姑娘的手,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这时,身后的卫襄等人,方才赶到。裴凌云说道:“你看,这不就是普通的小两口嘛,种菜为生,哪里是什么魔教之人啊!卫大人,意下如何啊?” “当然,当然,少城主言之有理。”卫襄哪里还敢反驳。 “多谢!”隗泽微微颔首,便带着水姑娘继续北去了。 水芷韵双目游离,看着裴凌云,集万千情绪于一时,欣喜、感激、悲愤、哀愁、伤心、无奈、怀念、几乎所有不同的情感,霎时间穿过脑海······ 裴凌云见此女子,似乎一直望着自己,百思不解。 他隐隐约约之中,似乎对这女子有些面熟,却怎的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第28章 云说赘婿(上)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修竹珊珊,细雨缠缠, 乔枝栩栩,兰弄纤纤。 草香阵阵,瑰红染染, 晓蔓蕤蕤,暮燕轩轩。 寒蝶吻吻,冷蝉念念, 游子躇躇,旅人懒懒。 钟痕斑斑,僧隐喃喃, 卿许佳期,云说何见? 伴随着辰时初升半空的太阳,一首悠长连绵的童谣舞入耳中。这慵懒的阳光并不刺眼,像是伸了个懒腰,令人舒心惬意。 昨夜似乎下了小雨,晨露晶莹,空气清新,让隗泽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这座县城叫做云说县,就在松河城的边上,一日之内便可抵达松河城。 此县两面环山,脚踏百湖,景色秀美,是隗泽这么多天以来遇见的最像大峥谷的地方,就连空气都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恬静。县城的名字叫做“云说”,亦如梦幻一般动听。 如此美景,将隗泽和水芷韵的心情都浸透的十分舒爽。 这是他们自从琼城出来以后的第十二天了,一路风尘仆仆、餐风饮露。直到昨夜,路经云说县的时候,碰到了好心的乡民,收留了二人夜宿。 隗泽早早起来,做了菜汤,他和水姑娘各自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大碗,只觉腹中暖暖,舒适的很。二人谢过留宿的老妇人,留下了仅剩的一点点盘缠,准备启程。 隗泽心想,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傍晚时分就可以抵达松河城了。到时候务必要想办法赚一些盘缠,不然水姑娘岂不是要跟着自己继续遭殃了吗?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大峥谷两年的生活,让他习以为常。但水姑娘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染上风寒的。 一路北上,不到两个时辰,便来到了县城的中心,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前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人群涌动,熙熙攘攘。二人被夹在人群之中,只听“哎呦”一声,水芷韵不小心被行人撞了一个趔趄。 隗泽急忙抓住她的手,引的她又是一阵羞红。 “隗泽哥······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好不好?”水芷韵自幼家境贫寒,很少有机会在闹市无虑的逛玩,今日心情甚佳,忍不住想去凑凑热闹。 其实隗泽也一样,自从失忆以来,出了大峥谷,便是担忧水姑娘的安危,一路无暇他顾。今日来到这样一个恬美舒适的县城,亦是想放松一下心情,好好体验一番这人间的烟火。 “也罢,时间还早,不着急赶路,我们也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 “嗯!嗯!”水芷韵翘首以盼,听到答复后不禁开心的点了点头。 二人顺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了一会儿,远远的,隗泽便看到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伫立着一座巨大的青石棋盘!此时高台的四周早已经被熙攘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 除了棋盘以外,那高台上还坐着几个人。 一个身材干瘦,手持羽扇,但目光凌厉,神色不凡;另一个和尚,手捻佛珠,身披袈裟,温温而笑,云淡风轻;还有一个则是一个连毛胡子的大汉,虎背熊腰,正举杯敬酒,哈哈大笑。 隗泽一眼便看出,此三人绝非等闲之辈!反而那个被敬酒之人倒是寻常的多,乃是一个大伯,看着年纪五十多岁的样子,神采飞扬,精神奕奕,满脸笑容。 【高台之上】 “于老请,松狮祝于老今日能够寻得乘龙快婿!哈哈哈!” “多谢吉言,多谢吉言啊,哈哈。今日能够请得薛先生、逸尘大师还有威名在外的雷狮子,实乃于某之荣幸啊,今日有几位在此坐镇,定能替于某寻得一位心仪的女婿,哈哈哈······” “于老不必客气,你我多年未见,一如从前,还是叫我松老弟便好,哈哈,江湖虚名而已,不必再提。如今回归故里,老友相见,怎能不过来凑凑热闹,蹭一口喜酒喝呢?”松狮笑道。 “说的不错,我和逸尘大师都是松大哥的挚友,总听松大哥说,他有一故交,为人诚善、豪爽好义,想必就是于老您吧,今日总算相见,幸会!幸会!”那手持羽扇的人说道。 “极北三城的辽城薛岸,江湖英杰,于某早就想拜会您啦!还有尚别寺的逸尘大师,也早就如雷贯耳。于某自知武艺低微,如今竟能与二位相识,真乃一大幸事也!快哉!快哉!来,请痛饮此杯!” “贫僧乃出家之人,以茶代酒,请!”逸尘大师说道。 “请!” “请!” 松狮一饮而尽,不禁赞道:“啊,不错,好酒啊好酒。早就听说于老是大户人家,这酒,就是不一般啊!哈哈!” “不瞒松老弟说,这春风佳玉酒,是产自东南荒的藏花城,珍藏多年,我可一直没舍得喝啊······” “好家伙!谁不知道藏花城是北涯最好的酒城,可惜远在东南荒,离咱们松河城至少也得一个多月的路程!要是想千里迢迢运送过来而不失去酒味的原醇,恐怕并不容易吧!”松狮惊道。 薛岸也说道:“看的出来,于老今天是真高兴啊。故友归来,新友相识,再加上稍后的乘龙快婿!” “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破的了这棋局?就算是有,只怕也未必有如此高深的修为。这都开始大半个时辰了,上来的几个都是碌碌之辈,无一成功啊!于某此次招婿,怕是眼光过高了呀,若是无人过关,女儿岂不是要埋怨我了?”说罢摇头苦笑。 松狮说道:“怕什么?这云说县好歹也是七八万人,年轻未成亲的后生一两万,难道还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再说了,一日不成,咱们就摆两日,两日不成,咱们就摆三日,三日还是不成,他娘的,我跟松瓒说,让他在松河城的城里,摆上个几天几夜,我就不信了,我这么标致的侄女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吗?” “松老弟,你有所不知啊,唉······我有一事,难以启齿······” “嗨!你跟我还遮掩什么?但说无妨!” “我的女儿,今年二十有五了,她,她······她之前曾嫁过一人,是临县的才俊,可惜啊,那孩子三年之前忽然得了重疾,不治而去······我女儿为他守身三年,着实不易啊!于某在这云说县,虽不敢说家财万贯,但也是富贵有余,可是之后又给小女说了几次亲,那几个公子哥,全都嫌弃小女是亡夫之人,已婚之妇,不肯娶她。我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如今,也实不忍女儿再嫁他乡、再受委屈,于是这才决定设擂招婿。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想通了,我宁肯招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赘婿,只要他对我家颦颦专心专意的好,也胜过那些家境殷实,却狗屁不是的少爷!” 这时逸尘大师说道:“于施主说的好,做的对!芸芸众生,皆存天地之间,同享日月,共踏山河,何必在乎家世出身?” “哈哈,大师高论,于某受教了!” 松狮也笑道:“哈哈,逸尘大师超凡入圣,咱们呀,都是喝酒吃肉的俗人,道理,哪有人家懂的多呀?” “好你个雷狮子,竟然取笑贫僧。看来,你是想和贫僧再对弈几局喽,这回,我可不让你四子了······” “那谁还跟你玩啊!”松狮扭头哼道。 威名在外的“雷狮子”这个吃瘪的样子,逗的几人哄然一笑。 高台之下,人群拥挤,吵吵闹闹,隗泽和水芷韵始终都没有弄明白,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这些人到底在干嘛?不过二人本来就只是顺着人群过来凑凑热闹的,倒也没有多想。 只是隗泽看到那偌大的青石棋盘,心里便说不出的亲切和高兴。这比梅前辈的棋盘还要大的多了,他心里暗道。 “到我了!”这时,只见一人撸了撸袖子,朝手上吐了两口吐沫,搓了搓手,抓起一只手掌般大小、白色的吸贝。“嗨!”此人大喝一声,便飞身而起,飞至高台处,用力一掷,将吸贝扔了出去,然后自己又稳稳着陆,引的一片叫好。 吸贝乃是一种东北海的贝类,在极北三城和松河城之间的连寒川中,也偶尔可以见到。 这种贝不可食用,但因为一旦受到外力,内肉便会紧紧的吸裹住地面、冰面或者岩壁之类,只留外壳以保护自己,因此偶尔也会被拿做他用。看来这里,吸贝是被当做成了棋子,每弈完一局,便会有下人拿着火把在吸贝下面轻轻一撩,它自然就会脱落了。 只见此人所掷的位置,乃是“蜂”位。 隗泽若有所思,紧接着便轻轻喃道:“错了,第一步就错了。” 高台之上,松狮暗道可惜,抿嘴道:“这小子修为倒是勉强可以过关,可惜啊,脑子一根筋,逸尘大师的这棋局要是这么简单就能破解,我和于老何须费上昨日一整天的功夫?” 松狮拿起一只黑色的吸贝,随意一掷,“咚”的一下,吸贝稳稳的吸在棋盘之上。 那人再次使用身法,飞至高台,落子博弈。只是没几个回合,便抓耳挠腮,脸色通红,因为他此刻已经无路可走、败局已定了! “哼!”他一甩手,愤愤而去,一不小心,将装着白色吸贝的箩筐碰倒了,白色的“棋子”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他娘的,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给我捡起来收拾好,谁给你小子惯得臭毛病?啊?!”松狮骂道。 “算了算了。自有下人收拾。”于老打着圆场。 “哼,什么破棋局,不想嫁就不嫁,何必存心刁难?要不是看在她长的实在漂亮,鬼才愿意做什么赘婿。你于家再有钱,也不过就是个财主而已,我堂堂“刻风镖局”的大公子,难道还不配娶一个寡妇吗?”那人似乎有点恼羞成怒。 “刻风镖局是吧?你是刻三爽的儿子?就凭你这种愚蠢货色、狂妄之徒,还想娶我的侄女?做梦都没门!你赶紧给我滚回去,问问你的老爹,刻风镖局还想不想开了?问问他,惹怒我“雷狮子”是什么后果?”松狮怒极,但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愿出手教育小辈,干脆就让他老子刻三爽自己教育吧,要是教育的不好,让他不满意,回头再亲自去一趟刻风镖局,找他们“谈谈”。 什么?!雷狮子?! 这人倒是听过雷狮子的威名,江湖之中,谁不给几分薄面?若是自己真的得罪了雷狮子,人家碾死自己就像碾死蚂蚁一样那么简单,想让小小的刻风镖局在一夜之间从江湖除名,也不过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不知此人说的是真的假的?不会有人冒充吧?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松狮厉目凝视,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一瞬间便让他两腿发软,喘不上气。 “是了,我也听说了,雷狮子前些日子回归故里,来到了松河城。难道今日,在这云说县,他······他真的是······雷,雷狮子?!完了,完了······”此人恍恍惚惚,大脑一片空白,被自己带来的几个随从搀扶着走掉了。 “嗨,松大哥,不必动怒,今日大喜的日子,何必与一个小辈较劲呢?”薛岸也劝道。 “我也是怒其不争啊,我和于老都是棋痴,这个你们也知道。于老年轻时弃武从商,深觉遗憾,因此,又想找一个修为尚可的女婿,等将来自己不在了,起码有人能够保护自己的宝贝闺女,他也能够安心了。我俩商量了几天,才想出了这个点子!然后又研究了一天,才破了逸尘大师曾经给我出过的这个棋局,可谓费劲了心机啊,这帮小子,不多动动脑子,怎么能入得了我俩的法眼?怎么能配得上我这天仙般的侄女儿?”松狮说道。 “松老弟啊,要我说,还是咱们出的题太难了,你我合力尚且需要破解一天,这情急之下,哪里有人能破的了啊?还有这高台,是不是太高了······还有还有,这棋盘,是不是太小了?万一掷的不准?那不就······” “嗨呀!没事儿,这才刚开始多大一会儿?咱们啊,先走一步看一步,要是到后面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再改嘛,万一呢?要是真碰见了这么优秀的才俊,那您不就赚大发啦!要真有这样的女婿,可就羡煞旁人咯!” “到我了,我来!”正说着,又轮到下一人了。 “我来!” “我来试试!” 陆陆续续,又有多人挑战失败了。他们不是身法不够,飞不到高台的最高处;就是武艺不行,吸贝仍的七扭八歪,大多数都掷错了地方,本意并不是想在此落子,但是吸贝已经吸了上去,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结果可想而知。 还有几个,身法、武艺倒是也都不错,只可惜还是输在了棋艺。 而此时的隗泽,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准确的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关注别的东西,甚至刚才松狮大声怒斥晚辈,他也没有听到。 他全神贯注,仿佛身心别无他物,天地之间,万象皆失,自己与棋盘融为了一体,在黑与白之间拼斗厮杀。 隗泽心中暗道: 这棋局,前几步我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分别是“昼”位、“藻”位、“夕”位、“纵”位和“壶”位。可这后面,该怎么办呢?自己的白棋大龙,始终被黑棋的“恼”“饮”“求”三子死死的卡住,不管是从哪个方向突破,都会被另外两个方向猛烈的进攻,顾此失彼,最后龙脉一断,大势已去,这看上去势均力敌的对弈便会瞬间兵败如山倒······ 到底哪里,才是攻守兼备之处?才是正确的落子之位呢?!! 第29章 云说赘婿(下)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隗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在大峥谷的两年,除了自己的修炼以外,他最爱做的两件事,一个是坐在岚湖旁边,或垂钓、或小憩、或自言自语、抒情讼意。另外一件事,就是喜欢陪梅纶下棋了。 自己原本的棋艺稀松平常,最开始的时候,甚至需要梅纶让九子。但他自从来到大峥谷以后,也逐渐爱上了下棋对弈,且他悟性极高,梅纶所授的东西,往往几日便可以运用自如、融会贯通。棋艺之精进,便犹如他的“棋袭金阵”一样神速。于是,逐渐变成了只让四子,直到最后,甚至梅纶不用让子,两人也已经可以酣畅淋漓的过招了。 在隗泽心里,梅纶与他的亲人无异,因此围棋,也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看见棋盘,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一脸慈祥宠溺的老者。 他重新定了定神,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青石棋盘上所有棋子的位置,他已经记得一清二楚,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喧闹的人群仿佛变的鸦雀无声。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应对呢? 黑方的这三枚棋子,犹如三根钉刺一样,扎进了咽喉之中,刚才,我已经试了从任何一方突围的变化,共二十七种,但每一种的结局,都是棋差一招,我只需再多一枚棋子,便可以突围。 但三面环敌,哪里可以找到以一当三的落子之处呢?! 他闭眼冥思,只觉得天昏地暗,自己宛如身处皓月之下,苍渊之上,俯瞰棋盘,只觉得星目为天,石盘为地,横线东西,纵线南北,纵横交错,如临北涯!八星为八荒,天元为甄阳十六城······ 是了!这棋盘,不正如天下万物一般吗?!要想赢得这棋局,就只有······只有,那个位置!!! 隗泽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畅然而笑! 他额头已经出了许多汗,水姑娘正在给他轻轻的擦拭,见他醒来,又忽觉尴尬,忸怩的收回了手帕,羞怯的小声说道:“你已经一个时辰没动过地方了,我看你口中念念有词,就没有打扰你······” 隗泽刚刚破解了谜题,正如一场大战一样,酣畅淋漓,令他浑身无比的通透。隗泽尝试着运了一下真气,发现竟比之前的修为又提升了一些!原来,他居然在刚刚的对弈之中,突破了自己的修为瓶颈,再次更进了一层! “什么?居然过了这么久?水姑娘,抱歉让你久等了。”他虽然因为参透棋局、修为提升而喜不自胜,但看见水姑娘陪他傻站了如此之久,又为他贴心擦汗,感激之余,心跳怦然,似乎多了几分慌乱。 水芷韵嫣然一笑,轻轻摇头,表示无妨,甚至有些小小的欣喜。 就在二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高台上那虎背熊腰的大汉吼道:“还有没有哪个后生敢试一试啊?嗯?没人了吗?” 原来,就在刚才的一个时辰之中,又陆续有多人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更有一人因为轻功身法不济,在蹬身高台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摔的腿骨碎裂,估计没有半年是下不了床了。 渐渐的,挑战的人越来越少,已经半天没有人尝试了。 于老爷首先坐不住了,小声和几人说道:“松老弟,薛先生,逸尘大师,依我看,恐怕云说小县,难出栖梧之凤、泥渊之龙,这题目,我们是不是······” 松狮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把擂台设在松河城城里,我明日就和松瓒说,让他······” “不不不!松老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于某只是一个小县之商贾,此等小事,绝不敢麻烦城主大人。再说了,小女毕竟曾经嫁过他人,在我县里也就不避讳了,可若大张旗鼓在城中操办,甚是不妥······我看不如,高台的高度减半,棋局嘛,就,另选棋谱吧······” 松狮向来心高气傲,老友重逢,也确实想替友人寻得一个良婿,因此这才眼界过高,出的题目难倒了众人。他叹口气,心中难免有些不甘,于是这才站起身来,向下问道还是否有人敢来一试。 扫视了一圈,下面交头接耳,却再没有一人敢向前一步。 他不禁摇头,自言自语道:“此事怪我了,逸尘大师的棋艺天下无双,我早该想到会是这个局面,怎么会用他的棋谱,真是可笑······”也不知他是在笑自己的失误,还是在笑众青俊的无能。 隗泽耳根一动,谁?逸尘大师?棋艺天下无双? 他重新转过身来,仰头相望,原来,他就是梅前辈说过的逸尘大师啊?! 在大峥谷的时候,隗泽曾与梅纶闲聊,梅纶有次也讲起了自己以前的事。 原来,在他还没有在大峥谷隐居的时候,他曾经是北涯的“四大棋尊”之一,另外的三位分别是西域的渚上宫宫主董弱、天藏城的城主独孤蠡,还有尚别寺的逸尘大师。 董弱也曾经是“焚阑殿”的魔教之一,后在西域创办了渚上宫,此人虽然名叫董弱,身材也看似瘦弱不堪、弱不禁风,但是实际上却不可以貌取人。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令很多死在他手里的高手都不可置信!不过此人喜欢世俗名利,韩冰啸最得势的时候,他主动献降,获得了百般的好处。如今此人虽然名义上还是渚上宫的宫主,但其实已沦为韩冰啸的部下,协助他监管西域的数座城池。 独孤蠡已经快九十岁了,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他心思缜密,下棋时喜欢步步为营,绝不出纰漏。因此赢棋最少,却也输棋最少,往往下到一半,便知道这棋局又和了。他现如今和“宾坚王”一同在东荒兵变,与韩冰啸为敌。 而逸尘大师,则超凡脱俗,游迹八荒,一心探索佛门之道,棋艺宛若惊鸿,来去无踪,无章无法,神秘难破。 他们四个人每年在“棋圣大会”上都想战胜另外三人,却每次都是互有胜负,难分伯仲,因此那些年“棋圣”这个头衔一直空着,正是因为这几人谁也不服谁,才有了“四大棋尊”一说。 不过自从梅纶隐居之后,另外三人的结果如何,他已经二十年不知晓了。有时候梅纶下着棋,也会莫名的想起他们,怀念与他们曾经对弈的那些日子。 好在后来隗泽的棋艺神速增长,能够陪梅纶玩个尽兴。不过可惜的是,隗泽任凭自己绞尽脑汁,也未曾赢过梅纶一次,每次都是输个三子两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棋局变化莫测,陷阱重重,设计的精巧程度,让我叹为观止,若不是我最后想到了那个位置,我几乎都要放弃了。逸尘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啊!想来这么多年,梅前辈与他亦敌亦友,共同切磋对弈,也是一件很值得怀念的事情吧······”隗泽心里暗暗赞道。 “不过······”他又喃道。“不过有梅前辈在,谁人敢说自己的棋艺天下无双?那可不成!就算为了梅前辈,我也不能承认!”他既然已经破了棋局,便打定了主意,替梅前辈上去拜访一下这位故人。 “算啦!既然如此,今天到此为止吧!”松狮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准备收拾棋局,打道回府。 “第一步,“昼”位!”忽然,只见人群之中,赫然飞出一位少年,黑衣黑袍,长相俊朗。 “棋袭金阵·六式·烁之痕!”犹如星空行魅,云端闪影,“咻咻咻”几下便从远处的众人之中,转瞬来到了贝筐之旁。 隗泽伸手进去,抓起一只吸贝,在手上掂了几下,腾空而起,掷向棋盘,吸贝准确的附在了“昼”位之上。 光是这身法,便让高台之上的几人面面相觑,雷狮子竟忘记了落子。 惊诧之后,于老满脸的激动,松狮也是开怀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啊,区区云说小县,还藏着这么厉害的小家伙,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小子,你姓甚名谁,既然有此身手,为何不早早出来啊?藏着掖着,就不怕错失了美事吗?” “在下名叫隗泽,之所以现在才落子,是因为刚才一直在想破解之法。”隗泽答道。他刚才一直全神贯注的破解棋局,根本不知道棋局的前因后果,显然不明白松狮说的美事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并未多想。 “哦?这么说,你已经破解了棋局?小子,大话可别说的太满,小心一会儿下不来台。我看你身法迅捷,修为深厚,是个可造之材,这个条件嘛,可以适当的放宽松一些,要不咱们换个棋局?”松狮笑道。他看到一旁的于老激动万分,显然是相中了这个少年,深怕他因为棋艺不够输了擂台,从而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隗泽道:“感谢前辈好意,不必了,我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破解了此局,何必再换呢?” “什么?!”于老和松狮瞳孔一震,心道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昨夜我二人合力,研究了整整一晚,你居然一个时辰?!自然是万分的不信。 松狮甚至有些生气:“哼,小子,身手倒是不错,但是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告诉你,让你换棋局是给你台阶下,你可别不识抬举!” 隗泽极为不解:“为何要给我台阶下?逸尘大师的棋局既然已经摆出,不就是给众人参透的吗?” 话到此处,就连逸尘大师也赞道:“小友既知道此棋局出自我,必是有备而来,你们看他,不骄不躁,不急不喜,不卑不亢,光是这份心气,在棋局中就颇为的重要,小友说不准还真是个高手,雷狮子,该你落子了。” “好!既然逸尘大师都这么说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棋艺究竟如何。黑子落位······” “黑子落位“蝶”位,对吧?”隗泽抢先说道。 “嗯?”松狮一愣,这小子怎么知道? 可接下来的更让他惊诧,隗泽把接下来的几步应对之法“藻”位、“夕”位、“纵”位和“壶”位,全都提前说了出来,也把黑棋即将要落子的地方全都准确无误的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隗泽双手伸平,从高台处轻轻一纵,便落回白子吸贝的箩筐之处。他随手抓起了一大把,再次飞至高台的时候,同时甩了出去,几只吸贝便全都稳稳的吸在了各自准确的位置!丝毫不差! 惊诧之后,松狮心中也更多了几分赞赏。他笑了笑,说道:“小友好身手,我已经多年没有见到年轻一辈之中,有如此有为的才俊了。不过······你说的这些,但凡对围棋有一些见识的,倒也不算太难,还不足以赢下此局,我倒要看看,我这招之后,你要怎么应对?!”在说完“对”字之后,松狮也是一手抓起了一大把的黑色“棋子”甩了出去,把刚才需要落子的几个地方,全都补了上去。 最后一子,也是锁定在了“宵”位,如此,右侧的黑棋已经盘活,白棋也没有了再能够拓展的空间。 这时,穿插在白棋中的“恼”“饮”“求”三子,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却如鲠在喉一般,令白棋非常的难受。 “嘿嘿,怎么样?小友,逸尘大师的棋局可都是暗藏玄机,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这三子,你该如何抉择,从何处突围呢?” 隗泽笑道:“在下也是苦思冥想了好久,最后才发现,无论从何处突围,都是双拳难敌四手。孤军奋战的结果,注定是失败无疑。” 松狮刚要说话,隗泽继续道:“于是我就想,这棋盘犹如我北涯一样,这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的八星,便如八荒,无论是哪一荒,单独拿出来想要与整个天下为敌,正如痴人说梦一般,不自量力。但是,如果是······这里呢!?” 只见隗泽手中的白色吸贝“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嗵”的一声,紧紧的,吸在了整个棋盘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天元! “天元已定,天下归心,八荒又何必为乱呢?你这三子也好,五子也罢,在繁荣安定之下,也全都不攻自破罢了。”隗泽小声的念道,这正是他刚才的感悟。 再看棋盘,神奇的变化发生了,明明看上去来势汹汹的三子,似乎断了主心骨一样,再也衔接不上。 要知道,在围棋之中,素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意思就是说一个棋子,下在棋盘上价值是不等的,下在角上收益最高,边上其次,腹中最低。所以整个棋盘的最中心,也就是“天元”位,往往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地方,经常被忽略。但在此棋局,这一手棋,便瞬间冲破了黑棋三子的攻袭。 “这?!这小子······居然真的······”松狮和于老又惊又喜,惊隗泽的修为与棋艺,在同辈之中都堪称完美;喜终于找到了如此优秀的女婿。 逸尘大师也不禁微笑道:“小友真是高人,破了我的棋局也就罢了,还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实乃深懂我心。贫僧佩服,佩服!不知隗泽小友,师从何处啊?” “大师过谦了,您棋艺绝伦,隗泽佩服您还来不及。我师······额······”他一方面很纠结要不要说出棋艺由梅前辈所教,另一方面梅纶按照辈分是他父亲的师叔,自己又怎能称他“师傅”?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逸尘大师看他欲言又止,以为有难言之隐,于是又说道:“贫僧只是惊于小友的棋艺,随口一问,如隗泽小友为难,大可不必回答。” “倒也不是······只是,额······不知如何说起。这样吧,改日大师如果有空,隗泽一定登门拜访可好?”隗泽挠了挠头,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决定先不说起大峥谷的事情了。 “哎呀就是就是,隗泽小友这么好的棋艺,我和逸尘大师都忍不住想要讨教讨教呢,改日,改日咱们共同对弈饮酒,岂不美哉?!”松狮说道。 一旁的薛岸玩笑道:“哈哈,松大哥,听说你苦苦研究了一夜,人家隗泽小友一个时辰就破了,你这棋艺,恐怕还未必是隗泽小友的对手啊?哈哈哈······” “去去去!你懂什么!”众人见他这个样子,又是一阵哄笑。 于老看着隗泽,黑袍之下,尽显英姿,是越看越顺眼,眼睛笑眯眯的,都快成了一条缝。他上前一步说道:“隗泽啊,你赢下了此擂,小女于颦颦今后就托付给你啦,还望你对她真心实意,只要你们二人恩爱,等我老了,这于家的家业,都是你们的!” 松狮也说道:“嗯,这小子不错,我很满意。没有白辛苦一番啊,总算是替我侄女儿找到个如意郎君啦!哈哈哈,小子,还不快改口,这就是你的岳父大人,过几天,挑个良辰吉日,赶紧把喜事办了!” “啊?什······什么!!!” 第30章 此去经年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于府】 “胡闹!臭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胆敢戏弄于我,拿我的侄女儿终身大事开玩笑不成?!”松狮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不是,我,我确实不知道······” “你放屁!满大街的人都在讨论这个事,就算你是外乡人,难道耳朵也聋啦?” 隗泽小声解释道:“隗泽说的句句都是真话,绝没有欺瞒各位前辈!我随着水姑娘前来凑热闹,看到那棋盘以后,便闭眼沉思,一心无二。根本没有听见旁人说些什么,后来我欲离开的时候,又恰好听见逸尘大师的事情,便忍不住出手,破解了棋局······” “我不管!我且问你,今年多大?家在何处?是否婚配?”松狮霸道的问道。 “隗泽今年二十,父母双亡,并未婚配。” 松狮大声道:“那不就得了嘛!嗨呀!如今你做了于老的女婿,这不就有家了吗?这个事啊,错在你自己,你得负责!要不然,我侄女儿颦颦怎么办?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你赢了此擂,怎么着?还想赖账不成?你要是悔婚的话,让我颜面何存?让于老颜面何存?让颦颦以后还怎么见人?” 隗泽被几句话问的面红耳赤,他知道自己不小心闯了祸,悔自己没有弄清楚状况就掺和进来。 于老这边,在短暂的失望之后,反而倒是平静了许多。他虽然很相中这个“女婿”,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没有撒谎。他问道:“孩子,我且问你,你可是有心仪的姑娘?刚才你口中的那个水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吗?” “不,并不是。事情是这样的······”他大致的说了一下水姑娘的身世和他此次前来松河城的目的。 松狮虽然生气,但听完这些以后,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又多了一分喜感,这小子,倒是和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这个水姑娘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却能够倾力相助,甚至危难关头不惜自己的性命!最要紧的是,这小子既不图钱财,又不图人家美色,这样的后生,值得我雷狮子夸一夸。 水芷韵还记得,刚刚隗泽冲上高台破解棋局的时候,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英气迷人。可自己,心底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涌上心头,甚至希望隗泽不要破解成功才好,难道,这就是吃醋吗?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酸酸涩涩,难以下咽,却不得不咽的这种感觉,让她茫然呆立了好久。 而当于老问道自己是否是隗泽心上人的时候,她更是羞的像个红苹果一样,紧张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不敢看向众人,更不敢看向他。 但当水姑娘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羞红的脸蛋凝固了一秒钟,紧接着便强颜一笑,有些凄美,有些苍白。她假装若无其事的喘了一口气,但似乎整颗心都在悸动,她低着头,保持着笑容,强忍着泪水流回心田······ 这时于老又道:“既然如此,那你是嫌弃我家颦颦长的不漂亮?” “爹~哪有你这样问的······”身后的于颦颦嗔怪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也已经明白了,原来是误会一场,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郎,有好奇也有无奈。 隗泽居然认真的抬起头来,看向于颦颦,上上下下仔细的端量起来。 四目对接,让于颦颦又羞又想笑,心道:这个傻小子,哪有这么盯着人家看的? 松狮、薛岸等人也是忍俊不禁,心道好一个混小子。 隗泽摇头道:“不,于姑娘和水姑娘一样,都很好看,是个美人。” 于老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定是嫌弃颦颦比你年长几岁,又成过亲了,对吧?” “不,说实话,隗泽都不在意这些,只是······在下和于姑娘素未谋面,别说相知,就连相识都不曾有过,谈何情爱之说?既无情爱,又谈何成亲呢?如果两个人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在一起的话,隗泽宁肯终身不娶。恕隗泽直言,于老您招婿到底是为自己招的,还是为女儿招的?你可曾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相公?如只是因为棋艺、武艺这些,那与那些在乎门当户对、在乎钱财衣帛、在乎家世官爵的人,又有何异呢?无非是您追求的东西不同罢了。如隗泽日后有朝一日能够遇见一个知我懂我,伴我等我的姑娘,别说长我五岁,就是十五岁又能如何呢?因此,这桩婚事,隗泽恕难从命!还望几位前辈能够海涵。”隗泽字字诚恳,倒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只是看向于颦颦,略带愧色,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谅解,毕竟是自己无意间冒犯了人家。 此话一出,轮到松狮和于老面面相觑,面红耳赤了。 松狮纵横江湖多年,霸道惯了,于老也是一样,光想着找一个棋艺、武艺俱佳的青年才俊,却从来不曾问过自己的女儿,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郎君。他口口声声为了女儿好,但正如这个年轻人说的,自己做的真的就是女儿想要的吗?他回过头去,歉意的看着于颦颦,紧紧攥着她的手,用力的拍了拍。 于颦颦是个懂事孝顺的女子,从小到大,一直是父亲掌上的明珠。但她从小性格怯弱,凡事都听父亲的话,甚至从来没有主动去想过,什么样的男子,才是自己最心仪的样子。 “隗泽小友高论,贫僧云游四海、足行八荒,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狂悖动听之语、酣畅淋漓之言,今日一闻,受益颇深!贫僧敬佩,自愧不如啊!”逸尘大师听罢此话,由衷赞道。 “唉!也罢!也罢!颦颦啊,这棋擂,以后也不再设啦,你今后要是遇见了心仪之人,不管是翩翩公子,还是樵夫乞丐,只要是你喜欢的,爹爹就成全你俩!”于老叹道。 隗泽激动道:“多谢!多谢前辈!” “慢着······”松狮捏着下巴,一脸的不怀好意。“哼!于老是个好心肠,放过了你。可我不一样,我······”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壮汉,自称是“刻风镖局”的人求见。”正在这时,一个家丁来报。 松狮却嗤笑一下,缓缓道:“和我预计的差不多,于老放心,应该是刻三爽请罪来了。这个伙计,你去告诉门外的人,就说请罪就要有一个请罪的诚意,否则,就别进来了。” 那家丁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于老,见他也点头,便跑去通报了。 松狮接着说道:“刚才我说到哪来着,哦对,我说于老是个好心肠,但我雷狮子可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人!你当众闯擂成功,却又食言,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的结果嘛······” 正说到这,就听见门外“啪”“啪”的抽打之声,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吓了众人一跳。 隗泽自知此事是自己唐突了,便正色道:“前辈威严在上,隗泽不敢造次,更何况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只是这成亲之事,万万不能从命!” 松狮道:“行了行了,这个事于老都发话了,我也就不难为你了,权当你这臭小子,没缘分当我的侄女婿。这样吧,从今天起,你要答应我三件事,三件事以后,你我两清,各不相欠。” 隗泽道:“好,只要是不违背道德良心之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在下安顿好水姑娘以后,还有要事在身,可能就此别过了,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有缘再见。所以,恳请松前辈这三件事,尽量快一些。另外,在下听闻松前辈的弟弟正是松河城的城主,可否麻烦前辈,帮助水姑娘找一下他的亲人。” “嘿~你这小子,三件事还没做呢,你倒反过来求这求那的,我凭什么帮你啊?嗯?”松狮眉毛一耸,故意问道。 “松前辈并非帮我,而是帮水姑娘。在下相信自己的眼睛,松前辈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但一定是个高义之人,水姑娘如今孤苦伶仃、举目无亲,您怎么会坐视不管呢?您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姑娘跟着我浪迹天涯吗?” 我愿意!我宁肯!冥冥之中,在水姑娘的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呼唤着。 可她自卑、害怕、羞涩,难以启齿! 是啊,像于姑娘这样的美人,比我还要漂亮,家财万贯,长辈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即使这样,他依然断然拒绝,更何况是我呢?是我想多了罢了······我与他,怎么会有可能呢?人家只不过当我是个可怜的妹妹罢了,真傻,真傻······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真会捧臭脚,这一下,弄不好捧到松大哥的心坎里去了,松大哥啊,举手之劳罢了,回头跟松瓒说一声,让户部筛查一下,姓水的松河城本就不多,找个人容易的很。要我看啊,你就答应人家算了。”一旁的薛岸也劝道。 “哼哼,小子,我可不是那种你捧两句就说啥是啥的人,我是看在这女娃子确实可怜,还有薛先生替你说情的份,才答应你的!”松狮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受用的很。 “是,多谢前辈。”隗泽道。他转身又道:“太好了!水姑娘,有着落了。等你找到了大伯,一切安顿妥当,隗泽就要先暂时告别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来松河城,陪你好好的在城里逛上一逛。水姑娘,今后你也一定要好好的生活,连同三子那一份,好好的保重······” “嗯······”水姑娘如鲠在喉,嗓音也有一些沙哑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嗯了一下。 这时松狮听到外面又“啪”“啪”两声,伴随着惨叫传来。他招呼一个家丁道:“哎呀行了行了,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去,告诉门外的人,进来吧。” “是。”小伙计急忙的跑了出去。 不出片刻,进来两人,一个正是打翻了白色吸贝的箩筐,又出言不逊的那个青年。此时光着上身,身上被藤条抽了五六下,皮开肉绽,血流不止,想必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 另一人国字脸,浓眉阔目,体态健硕,大概四十多岁,面露些许惧色,想必此人就是“刻风镖局”的大当家刻三爽了。 他见到松狮,立即抱拳行礼,又冲旁边怒喝道:“逆子,还不跪下!”那青年立即跪倒在地。 松狮捻着胡子,也不说话。 刻三爽道:“久闻雷狮子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教子无方,特意前来领罪!” 逸尘大师见松狮还是闭口不语,不禁心里莞尔笑道:这个雷狮子,这倔脾气,非得顺着毛缕不可······罢了,还是贫僧当这个和事佬吧,于是说道:“刻镖主,久仰久仰,贫僧法号逸尘,此事贵公子的确不该出言轻薄,此举让于小姐当众羞愧难堪,着实不妥。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刻镖主又如此严重的责罚,定会让贵公子以后汲取教训······雷狮子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刻公子毕竟年轻,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呢?依贫僧见,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可好?” “原来是逸尘大师,刻某早就有所耳闻,今日有缘一见,刻某幸甚!” “贫僧万不敢当。” “我这逆子,平时习得一些拳脚,跋扈惯了,此乃我之过也!今后一定好生管教!逆子,还不快给各位前辈道歉?” 那青年正欲说话,被松狮打断:“我雷狮子是讲道理的人,贵公子无错于我,又何必向我道歉?如真要道歉的话,也应该是给我颦颦侄女儿道歉。” “是,于小姐,在下鬼迷心窍,一时激愤,说了一些有辱小姐的难听的话,现在想来,实在是后悔莫及,自惭形秽。望于小姐原谅我一回,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罢,“咚咚咚”的几下响头磕在地上。 于颦颦生性善良,见他被抽的皮开肉绽,早已经原谅了他。 刻家父子二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此事告一段落。 隗泽和水姑娘那边,在于府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便随同松狮回到了松河城,并让松瓒帮忙寻找水芷韵的大伯。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于颦颦怅然若思。 回到了屋里,于老问道:“闺女啊,跟爹说说,你最心仪什么样的男人啊?” 于颦颦咬了咬嘴唇,眼神中充满了娇羞,又充满了期待,最后,又充满了释然。于颦颦柔柔一笑,用蚊虫般的细语喃道:“或许,就是刚刚那个黑衣少年的样子吧······” 此去经年,良辰美景,千种风情,更诉何人?或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31章 断龙破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月色迷蒙,骤风狂乱,净县东门,两军对垒。 四周将士手中的火把通明,照映在中间两个少年的面庞之上。他们一人手藏暗器蓄势待发,一人手握长枪严阵以待。 二人正是隗泽与裴凌云! “兄台,小心了!”隗泽左手一甩,三枚十字陵便以弧形的轨道刺了出去,飞至半空,又忽然改变了刺过去的高度,分成“上”“中”“下”三路直击裴凌云的右侧。 裴凌云丝毫不敢大意,提枪一挑,“玄沧破·风劲!” 只见上中两路的十字陵被真气一冲,顿时化解了攻势,落在一旁。唯独下路的那枚十字陵,裴凌云实在看不清楚,但他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右腿一收,肩膀一侧,果然成功的躲过了此招。 梅纶曾经教过隗泽,“棋袭金阵”的出招有如下棋,一要先发制敌,二要出其不意,三要连绵不绝,四要一鼓作气。 于是他趁着裴凌云还没有做好下一招的准备,右手伸进衣袖虚晃一式,左手却再次掷出数枚十字陵! 裴凌云真气四射,靠着淡淡的感知躲过了刚才的一击,但他知道,其中有三成运气的成分。这黑夜,就是对手最好的掩护,那区区火光,不过就是日月下的一只萤虫而已,对上这样的暗器好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还没等他庆幸自己的好运,又忽然见隗泽右手已做好了下一击的准备。裴凌云急忙转过身来,密切的关注着他右手的动作,却不料几枚暗器竟是从左手发出。 糟了!他这次一个都没有看清,但从声音来判断,应该不下五枚暗器。 它们的轨迹无处可寻,说不定已经预判了我即将要逃遁的位置,我当如何应对? 裴凌云将真气铺的更远了一些,拿出了从未有过的专注程度。他超强的感知力,似乎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它们大致的位置。 虽只是大概,但已经足够裴凌云做出下一步的计划了。他将盘龙枪急速的旋转,挡在他的右侧,抡的“呼”“呼”作响。 只听“叮”的一声,十字陵与盘龙枪擦出了火花,是的,只有一枚! 因为其他的几枚十字陵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本人,而是预判了裴凌云即将要躲闪的地方,且每一个都是死角,如果刚才裴凌云由于手足无措,忙中出乱的话,此一击便可定胜负了。 两人心中皆是一赞,裴凌云心道,松前辈说的不错,此人是我见过的最棘手的敌人,比什么吸血鬼之辈还要棘手的多!他不但招法凌厉,而且心思缜密,虚虚实实,难分真假!就连整个黑夜,似乎也变成了他的武器之一,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怕,可敬,与之相斗,快哉!快哉! 隗泽亦是暗暗心想,这个小兄弟,看着比我年纪还小,真气却如此雄厚,铺于四周,仿佛可以看破我的攻袭轨道一样,以不变应万变!现在四周虽有一些火光,但天色实在太黑,而我却有天生的“鬼眼”,已经占了太多便宜,他在这种完全不利的情况下,游刃有余的接下了三招,着实厉害! 二人心中虽然互相钦佩,手中却没闲着。 “棋袭金阵·六式·烁之痕!”隗泽残影忽现,“咻咻”几下便闪到了裴凌云的身边,手中倒握着十字陵,宛如匕首一般,直袭裴凌云的左翼。 众人皆是没有想到,这个擅长暗器的年轻人,居然主动出击,与对方近战!?这是何意? 裴凌云也先是吃了一惊,不过马上,他便明白其中的厉害了。 因为自己是右手执枪,刚刚的两次攻袭又都是右侧,所以此时,他大半个身位已经转向右侧,再加上刚才奋力的旋转盘龙枪,未能及时摆好防守的架势,若这时贴身肉搏,对方攻击的又是自己的左翼,恐怕吃亏的反而是自己!要知道,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一寸短,也一寸险! 险要之争,分毫之厘! 裴凌云并没有仓促的回身应战,而是将盘龙枪顺势插在地上,作为支撑,自己则双腿一纵,跃身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地。这样既拉开了距离,又回归了身位。 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松狮也脱口而出:“嗯,算你小子明智,不是个死脑筋,要是刚才贸然短兵相接,你的长枪反而成了累赘,不错,不错······” 然而,隗泽似乎也早就料到了,没有丝毫的惊讶。他不给裴凌云任何喘息的时间,再次冲了上去。 裴凌云道:“兄台好霸道,竟然步步紧逼!不过,这个距离,我的长枪可不怕你!”他提枪往前一送,便想要依兵器之利,逼退隗泽。 谁知隗泽嘴角轻扬,根本没有理会,继续反握着手掌般大小的十字陵迎了上去! “棋袭金阵·九式·枝上藤!”只见隗泽用出了极为怪异的身法,躲开了锋利的枪头,反而用手臂和十字陵别住了枪头,并散发出了极强的真气,在枪柄之上紧紧的缠绕、拧锢。 裴凌云暗道不妙,其实刚刚隗泽迎着长枪仍往前上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觉着不对了,但却没有察觉到具体是哪里。现在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任凭裴凌云如何的用力拖拽、后撤、闪转腾挪,隗泽始终都死死的卡住他的枪头,让他的盘龙枪再也动弹不得。就宛如那树枝上的藤蔓,再也挥之不去。 松狮在一旁看的过瘾:“小小年纪,真气居然藏的这么隐蔽,刚才若是稍微露出锋芒,姓裴的那个小子,绝不会上当的。” “棋袭金阵·十式·瑰上刺!”说时迟那时快,那压制在长枪之上的金色真气,盘卷汇集,凝于十字陵的尖刃之上。隗泽另一只手顺势拨开枪柄,朝着门户大开的裴凌云刺了过去! 那被制约的长长的枪柄,便犹如玫瑰花的枝干,而那短小精悍的“匕首”,便如枝干上的玫瑰,绚丽夺目!只是这玫瑰带刺,定会让你疼痛难忘!! 只见金光闪烁,真气凌厉,此一击又毒又狠,又诡异刁钻、又霸道非凡! 裴凌云一来武器受制,二来避无可避,他心道,看来,只有那一招了!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大喝一声,湛蓝色的光芒瞬间迸发!那头宛如低吼般的茫龙,仿佛从他的身体中跃然而出,“雪刹·茫龙出山!” 金蓝交织,璀璨光华!“轰————”激烈的碰撞之后,将两人全都震退了数十步! 此时的武千孔受了伤,已经被手下将士护送回了己方阵营。他感叹道:“这二位少年,真是神人啊,莫说他们那个年纪,就是现在的我,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天赋才华,叹为观止,让人羡慕啊!” 裴凌云长长的喘了口气,他知道,看上去自己似乎摆脱了困境,但实际上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小。因为“茫龙出山”和“二十四刺”是他最为消耗真气的两个招式!再加上他从一开始,就浪费了很多的真气铺洒开来,用来感知隗泽的暗器。此时又打出了“茫龙出山”,这令他现在极为的吃力。 而对面的隗泽,虽然“瑰上刺”也浪费了他不少的真气,但相比之下,却比裴凌云好的多。 裴凌云心道,现在六招已过,还剩下四招,如果接下来他每招每式都是如此,那自己一定无力招架。 不成!一定要想个办法。否则,一旦我真气耗尽,便要败给他了! 他一抬头,远远的,看见了隗泽背对着的茫龙,在消散之中正在慢慢的重新凝聚,在高空之下渐渐重新盘旋,他知道,茫龙马上就要“回山”了。 好!便趁此时机,假意露出破绽让他来袭,等他出招之后,才发现茫龙已至,又会逼他仓促之中为了对付茫龙而再次损失许多真气,这样此消彼长之下,我才有机会再接他十招!而且,我使用“茫龙出山”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防守,只不过此招式特殊,一出一回,总共两段,这可算不得我主动出击,因此不是犯规! 他心里打定主意,就这么办,于是故意踉跄一下,半跪在地。 身后净县的众人一看,不禁为他心生担忧,还以为他在刚才的对抗中,受了内伤。而对面的松河城的军士则大声叫好、拍手庆贺,也以为裴凌云已经招架不住了,呼喊着让隗泽趁此机会,乘胜追击,一举拿下! 再看隗泽这边,凝神静魄,镇定自如,竟岿然不动! 什么?难道?难道他看破了我的计俩?我从小和父亲学习兵法,深知兵不厌诈,自诩已经运用自如。没想到啊没想到,裴凌云,今日总算让你见识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松前辈说的不错,这位兄台无论手段修为,还是性情心智,都值得我去学习。嗨!我可真笨,那天在琼城里,居然没有发现,他的真气藏的真够内敛的,哈哈。要是早知道他如此身手,我与他或许早就相识啦!现在嘛······也成吧!毕竟,不打不相识,我俩,这也算是认识了······ 思忖之间,只见那茫龙渐渐汇聚成型,重新以雷霆之势呼啸而回!在距离隗泽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金光一闪,虚影残留,便使用身法闪避到了别的地方,从始至终,都一声未吱,也没有回头瞧它一眼。 裴凌云由衷赞道:“兄台真潇洒,我这茫龙二段,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吃亏上当,可到了兄台这儿,它可是丢大了面子,哈哈哈······” 隗泽也淡淡一笑,坦然道:“说来惭愧,此间本是黑夜,虽有火光,却弱弱不堪,远不及白日。而我的武器又是暗器,为此,兄台已经浪费了大量的真气用来铺散、感知。更何况······额,我也不瞒兄台,我乃是天生“鬼眼”,这黑夜在我看来如临白昼,丝毫没有影响。且我这“鬼眼”一旦认真起来,仿佛可以看透四面八方一样,所以远远的,我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你的茫龙二段,因此没有上当。但如果我是个普通人的话、如果不占这些便宜的话,或许还未必是你的对手。” “不不不!兄台谦让了,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佩服的人!我此话可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的虚假客套。”裴凌云道。 “我也一样,能与兄台交手,实乃一大快事!”隗泽道。 “还有四招,放马过来吧!我虽然真气耗了不少,但却还未必会输!等咱们比试过后,我要与兄台把酒言欢、彻夜长谈!”裴凌云英然喝道。 “好!我与兄台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不知怎的,与你交谈,甚是亲切。这四招,你要是接的下来,今后我便与你做兄弟;你要是接不下来,我便每年今日,拿着好酒,到你的坟前祭拜,以敬我们的兄弟之情!”隗泽也英然喝道。 说罢,只见他不再是仅仅使用单手,而是双手握满了十字陵,在黑夜的掩护下,黑衣黑袍的掩护下,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掷了出去,直取裴凌云的要害! 裴凌云虽然真气大减,但哪有那么好对付,“玄沧破·浪洪!”“水遁·绛徐行!”他两招齐发,不再使用真气感知,而是尝试用真气阻挡。 但是,隗泽掷出的暗器力道十足,每一发都附加着金属性的真气!裴凌云此时真气不足平常十之二三,哪里阻挡的住? 不过,真气碰撞,即使再微弱,也会在十字陵上发出细小的嗡鸣声,裴凌云闭着眼睛,聚精会神、听声辨位,同时,用出了裴家独有的身法,借徐行之力,在危险之中穿梭。数枚十字陵擦肩而过,此招过后,他依然毫发无损!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力道,却完全不同的方位!只见数枚十字陵再次袭来! 如果是在白天,应对起来自然要简单一些,但此刻夜黑风高,甚至就连火把,都被大风熄灭了不少。裴凌云肉眼无法看清方位,只能故技重施,但这回,他却没那么好运,风逐渐大了起来,影响了他的判断,这一招后,他的左耳上方,被削去了一缕头发,他的右小腿,也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第三次,又来了!这次,他的左手、右肋、小腹,各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到了这里,松狮说道:“隗泽小友,还剩下最后一招啦!”其实在他心里,已打算让他住手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实在不好意思收回。更何况,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精彩的对局了,今日,两个小辈让他大为过瘾。罢了!一切结果,听天由命吧! 隗泽说道:“今日一遇,相见恨晚!让我们都倾之全力,以敬彼此!兄台,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最后一招吧!”他双手合十,手中,暗暗夹藏着一枚十字陵,他将仅剩的所有真气,几乎都运转至此。那十字陵在双掌之中,在金色真气环绕之中,颤抖、嘶吼、跃跃欲出,如满弦之箭,待发之弩! 这也是他目前为止最厉害的一招。 “棋袭金阵·十一式·断龙破!!!” 第32章 恭候多时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只见金光大盛,在那一瞬间,星芒闪耀,半边天都被染的炫彩夺目! 隗泽双掌向前一推,夹在其中的十字陵“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在强大的真气包裹之下,神速冲击,一路威光四射、滚滚轰鸣、电光火石、披荆斩棘、势不可挡! 裴凌云的身法“绛徐行”虽已纯熟,但此身法更擅长借力打力,化解近身的纠缠,并非以速度见长。且他此时真气几乎耗尽,不足平常一成,面对此神速一击,要想闪躲,万万没有可能。 裴凌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这也同时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这短短十回合的交手,似乎逼迫出了他更多的潜能。 “玄沧破·玄云!”只见他明明已经耗空的真气不知道又怎么的一瞬间多了起来,盘龙枪上,绚蓝盈盈! 十字陵与盘龙枪的枪头碰了个照面,犹如针尖对麦芒,真气再次对抗,劈啪作响。 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片刻之后,便消失殆尽了。“锵”的一下,十字陵顶在了枪头,裴凌云只觉得手中一震,已无力再握,盘龙枪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断龙破”不愧为目前隗泽的最强一招,在如此激烈的交锋过后,仍然力道十足,朝着裴凌云刺了过去! “裴公子!小心啊!”身后,净县的军士全都紧张无比,手上捏了把汗。尤其是县侯武千孔,他倒不是怕妲夫齐罗和裴诩龙怪罪,大不了自己赔上一命就是了。而是由心的担忧裴凌云的安危,此人年纪不大,但是侠义豪爽,明明可以事不关己的事情,却出手相助,救了他的性命。如此厚恩,他早已记在心底,永世难忘。如今见到裴凌云身处险境,千钧一发,自己更是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万幸,那十字陵由于刚才的激烈碰撞,擦着盘龙枪的枪头,稍稍改变了行动的轨迹。本来是刺往心口的,这下,变成了肩头。只听“嗤”的一声,裴凌云的衣服被划破了,左肩膀上,赫然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裴凌云捂着肩头,慢慢踱到了盘龙枪被震飞的地方,用脚一挑,左手稳稳的抓住。接着,侧过身来,看着隗泽,居然没有丝毫的敌视和恨意,他哈哈大笑起来:“十招已过了,兄台,看来,是我赢了。” 隗泽也是一样,他从未如此酣畅淋漓的打上一架,过瘾的很。 他真气耗尽大半,气喘吁吁,与裴凌云相视一笑道:“是啊,兄台在不能还手的情况下,在天时地利完全不利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本领,赢的我心服口服。”此时的二人阵营虽然为敌,但却惺惺相惜,互通情意。 武千孔长舒了一口气,高挂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来人!快!快让军医过去······”他见裴凌云鲜血已经从手缝中渗了出来,急忙找人给他救治。 裴凌云也不急,转头冲松狮说道:“雷狮子前辈,在下已经赢得了赌约,还望您老人家一言九鼎,从此不再难为净县,两家和好,莫再争斗,可好?” 隗泽也说道:“抱歉松老,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是那小兄弟太过坚挺,是我输了。这第三件事没能完成,不知道需不需要······” 松狮先是对着裴凌云说道:“哼,小子,你觉得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今后,我便和武县侯一家亲,绝不与他为敌,说到做到!但是,我只说不与他武千孔为敌,可没说不和天原城为敌······哈哈哈······”松狮狡黠、得意的一笑。 裴凌云摇头苦笑,心道罢了,北涯纷争之多,岂是我一人能够管得过来的?今夜能够保得净县百姓、军士的安宁,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无愧于心了。 松狮又转头对隗泽说道:“隗泽小友,看在你有要事在身的份上,这第三件事虽然输了,但也算你完成了吧,毕竟你们二人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看你们精彩的对决,好生过瘾!哈哈哈!稍后,我便要返回群典县了。你我这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缘分再见,难道,不打算送送我这个老家伙吗?” “松老这是哪里话,隗泽送您就是了。” 松狮大手一挥,手下的上千人马便开始掉头回撤。 净县的城墙上,众将士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欢呼雀跃起来。 裴凌云的身上被割破了数道口子,深浅不一,鲜血直流。但是好在都是皮肉伤,他自幼习武,这点小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被净县的军士团团围住,嘘寒问暖,武千孔更是把四个军医全都叫了过来给他治伤。 但他却心不在焉,转头过去翘首以盼。 只见隗泽也和他一样,骑着马,回头遥望向这里。两人似是心有灵犀,裴凌云开心的大喊道:“净县,傲来客栈!恭候兄台!” 【净县官道】 雷狮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一旁的隗泽紧随其后。 松狮面露笑意,似是极为开心。 隗泽问道:“松老,您不是要夺下净县吗?怎么失败了反而还这么高兴?” “嘿嘿,隗泽小子,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侠士才俊、英雄好汉,可惜呀,这年头越来越多的是一些庸庸俗子,碌碌小人,没几个老子看得上眼的!”松狮的心里暗暗夸道,除了我家阙主以外,逸尘大师算一个,薛岸算一个,老秋算一个,你算一个,那少城主小子算一个,还有那个武千孔,嗯,是条汉子,他也算一个!回头我要和阙主商量,另寻他计,一定要想办法将武千孔此人拉拢过来! 隗泽继续道:“小子哪里敢当?什么侠士也好、才俊也罢,多谢松老的谬赞。在下只不过是个没了记忆的可怜人罢了,身负血海深仇,无处可觅,也无处可依,凭借着脑海中星星点点的印象,想去千颜峰的红玉堂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寻得什么线索······”他万事皆忘,却因一泊湖水,让“岚湖”二字念念不忘、挥之不去,也不知道这和梅前辈所说的“红玉岚湖”,也就是自己的二娘到底有什么关系。 上次由于三子的死,让他颇感自责,仓促之间,竟然忽略错失了与红玉堂交集的机会,如今,松瓒城主已经帮水姑娘找到了她的大伯,安置妥当,于是决定亲自前往千颜峰,一探究竟。 “你跟我说过的这个“涯角凝魄散”“海针还魂丹”我都有所耳闻,确实是天下奇药,我倒是认识两个达到“千回”境界的医者,回头可以帮你问问,只是······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天下奇物,或许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碰不到,这,全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是,晚辈在这里多谢松老!” “哈哈哈,行了,隗泽小友啊,虽然不舍得放你而去,但留君千日也总有一别啊!你有你自己的事,有你想交的朋友,去吧!找那小子去吧!日后要是还有机会,记得到松河城找我下棋,我就不信了,下不过逸尘大师,我还下不过你了······” 隗泽捂嘴一笑:“松老棋艺与小子难分高下,何谈不是我的对手,我们那一宿互有胜负,松老您太谦虚啦~” “哼!臭小子!真当我又傻、又瞎是不是?告诉你,我这双眼睛,可是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偷摸计俩在我这,统统逃不过我的眼皮之下。你输给我的那几盘,都是故意让了我几个子,以为我不知道吗?还有,你小子,偷奸耍滑,不是明明答应过不会放水的吗?刚才决战的最后一招,你确定没有放水吗?以你的本事,会出现那样的失误吗?!” “前辈果然是前辈!隗泽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这都可以看得出来?明明我已经做的很好了呀,一切看着顺其自然,暗器打到了枪头,偏离了原有的轨迹。是哪里出了破绽?” “没错,毫无破绽!”松狮道。 “那前辈是怎么猜到的?” “哼哼,真气。”松狮撇嘴一笑。 “真气?” “是啊,人的修为强弱,不外乎武艺的高低、身法的娴熟、技法的运用、心法的辅成,另外则是真气的浑厚充沛。当你的修为达到一个高度、你对真气的掌控力达到了另一种境界,你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对于修为低于你的人,真气的强弱,产生一个精准的判断!你和那个小子都还年轻,虽然出色,但对于真气的掌控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或许将来有朝一日,等你对真气的操纵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在刚才的对决之中,虽然你的真气已经故意内敛,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你在最后时刻,收回了些许的真气,对是不对?”松狮一脸得意。 隗泽点头赞道:“松老真乃神人也!居然这都被您发现了。不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首先,那小兄弟的修为高强,即使稍弱于我,也只是差之分厘而已。但我的武器却是暗器,今夜月黑风高,区区那点火光,又有何用?可我却不一样,我天生“鬼眼”,如临白昼,这本就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更何况,你还令人家只需守、不许攻,这不如同你我下棋对弈之时,只能你的黑子吃我白子,却不允许我的白子吃你黑子一样吗?如此的不公平,我自然胜之有愧······”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挺会诡辩,要我说啊,八成是你和那小子心意共鸣,不忍心下死手,还等着一会儿回净县,找那小子喝酒呢吧?哈哈哈······” 隗泽也是一笑,说道:“松老莫要取笑我,您不也是打着打着,起了恻隐之心。想必也是敬佩那好汉的为人,不忍下手吧?” 松狮略显尴尬:“胡言乱语,我那最后一击,是被那个混小子半路给挡下来了!” “松老,您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那最后一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那个武县侯,即使没人阻拦,你那一击,也是会打歪的。您可别忘了,不光您的眼睛厉害,我这双“鬼眼”,也精明着呢!” “你个臭小子!哈哈哈,我竟然忘了你的“鬼眼”,好!算你说的对!咱们都是性情中人,谁也别取笑谁,能与敌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也是咱俩的本事!也是咱俩的福气!行了,就送到这吧,把这个拿上!毕竟把人家伤了,想要和人家交朋友,怎么着也要先拿点礼物赔赔罪不是?”只见松狮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 “这是?······” “这是于老赠我的好酒,是远从东南荒的藏花城运送过来的,极为不易。唉,我可是自己都没舍得喝啊,算了,便宜你小子了,拿去吧!” 隗泽不禁莞尔一笑,心道:这雷狮子的行事风格果然不同凡响,头一回听说受伤以后拿酒赔罪的。喝酒伤身,不利于伤口恢复才是啊!不过,这就是松前辈的可爱之处啊,这酒,他自己馋了许久都没有舍得喝,宝贝的不得了!但却肯为了自己,忍“痛”割爱,让隗泽由心的对他更多了几分亲切和感激。也罢!就用此酒吧!相信那位兄台见此美酒,不但不会介意,反而会高兴的很! “多谢松老的好意!隗泽记下了。松老······后会有期!隗泽,告辞了!” “滚吧滚吧~~”雷狮子大手一挥,扬长而去,众军紧随其后。 隗泽勒马站在原地,望着松狮远去的方向,直到消失在夜色之中,方才掉头,直奔净县,策马而去! 【净县,傲来客栈】 裴凌云身上多处受了伤,虽然只是皮肉外伤,但是衣服上尽是血红,看着甚是吓人。 几个蛮族的姑娘本就忧心忡忡,一见如此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相比之下,武千孔受的伤比他严重的多。但此人倔强的很,硬是让两个将士搀扶着,非要陪同“恩公”返回客栈。裴凌云好说歹说,这才终于劝回了他,临走之际,武千孔声声掷地的说道:“裴公子,我武千孔乃是一介武夫,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但今后如公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好,那我现在便有一事相求。”裴凌云笑道。 “何事?公子请讲!” “那便是希望武大人回府好好养伤,只有伤势痊愈,武大人才能更好的为净县的百姓造福啊!” “哈哈哈!公子高义,高义啊!好,那在下就不打扰了,也请公子您多在净县修养几日,我们走吧!”两人搀扶着武千孔离开了客栈。 客栈大门前,净县的一千多将士纷纷冲着裴凌云鞠躬行礼,以示感谢之情。 等人渐渐散去,已经快到卯时了。他此时早已睡意全无,干脆让客栈老板摆了一桌酒菜,翘起二郎腿,哼着小曲,似是心情不错。他安排手下众人该休息的休息,该值守的值守,如往常一样。 几个蛮族姑娘倒是棘手,她们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样一个主人,谁知道隔天便遇到了险事,吓的梨花带雨,担忧万分。 裴凌云好言安慰,这才止住了决堤的江河。 他又对几个姑娘说,自己即将有贵客来访,你们在此多有不便,终于是哄着她们上楼回房了。 一切忙完,自己坐在一楼的酒桌之上,刚要闭目养神,却又忽然睁开了眼,笑道:“兄台,你终于来啦!” 只见客栈的房顶,一个黑衣黑袍的男子正把玩着手中的暗器,那暗器造型独特,锋芒暗露,不是隗泽又是谁? “兄台好福气啊,这么多佳人围着,我都没好意思坏了兄台的好事,哈哈。” “取笑我不是?她们啊,都是可怜人,原本在城主土戌氏·妲夫齐罗的手下为奴,是我将她们要了过来,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送她们返回西域。” 隗泽道:“松老说的没错,兄台果然是个侠义之人!今日迫于无奈,伤了兄台,切莫怪罪,这个,就当是我给你赔礼了!”说着,“咻”的一下,一个酒葫芦飞了过来。 裴凌云伸手接住,闻了一闻,不禁赞道:“嗯!好香的酒!我早就在此恭候多时啦,正愁这客栈没有好酒呢,哈哈!兄台,快来!” 第33章 收债(上)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二人把酒言欢,互诉衷肠,意气相投,好生痛快! 不知不觉,三个时辰过去,天都已经大亮了。 隗泽和裴凌云都并不是擅酒之人,此时已经喝的有些微醺。但他们互得知己,敞开心扉,言无不尽,只能用杯中之酒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哦?原来沙棘、弩射二山之间,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哈哈,我自幼在琼城长大,在弩射山也行猎过多次,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大峥谷极为隐蔽,梅前辈在此隐居,就是不想被外界打扰。” “隗兄,日后你如果回去看望梅前辈的话,可否带上我同去?”裴凌云一脸期盼的问道。 “那是当然,我答应过梅前辈,等解了我的心事,一定再回大峥谷看他。贤弟想要陪我同去拜访,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然求之不得。”隗泽比裴凌云长了三岁,二人从刚才便以兄弟相称。 隗泽是个冷静谨慎的人,可能是受了梅纶的影响,也可能是由于自己的父亲死于义弟之手,所以喜欢万事考虑的尽量周全,对任何人都保留着一丝的戒心。但此时,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裴凌云的请求,可见他的内心深处,真的已经把裴凌云当成了他的挚友。 这是他自从记忆丢失以后,交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松狮虽然豪爽好义,令隗泽十分钦佩,但毕竟属于一个前辈。至于水姑娘,对他来说,更多的则是同情,是一种让他责无旁贷的责任感,就像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妹妹,令他无法袖手旁观,甚至可以为她以命相搏!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特殊的感情,在水姑娘的眼里,会给她一种错觉······ 因此隗泽对裴凌云这个兄弟格外亲近,推心置腹,他也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还记得出谷的时候梅前辈说过:你若在外面认识了新朋友,碰见了心仪的姑娘,记得带回来给老朽认识认识,我就满足喽~~如今自己遇见了这位好兄弟,相信梅前辈也会替我高兴的吧。 裴凌云一脸向往的说道:“好,一言为定!我倒是真想看看,隗兄生活了两年的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子。” “只怕凌云你住不习惯,那里木屋遮风,花草挡雨,野果充饥,山泉解渴。还记得有一次抓到一只山兔,见它已有身孕,还让我给放跑了,哈哈哈······” “放心,住的习惯。肯定比我关在那鸟笼之中舒服多了。” “怎么?堂堂的城主府在你口中,反而成了鸟笼?” “隗兄别提了,压抑的很,哪有你这般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贤弟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宁愿父母健在,也不要什么无牵无挂。只可惜,我现在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二人各有愁事,互吐心声,转眼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不过好在武千孔后来交代过,这个傲来客栈暂时不接外客,专门供裴凌云休息,所以并无人打扰。 他们渐渐熟络起来,也互相开起了玩笑。裴凌云说道:“哎呦,啧啧,兄长真是薄情啊,人家姑娘设擂招亲,你赢了擂却不娶人家,让人家情何以堪呦~” 隗泽道:“我那的确是······误会······你小子还敢说我?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的和我说喜欢人家思香姑娘,这才出门几日,便带回来一群的莺莺燕燕,看你如何交代!” “没事儿,我的思香通情达理,我倒是好解释。唉!最怕的就是爹娘那里不好过关啊。本来我出来这么多天,父亲就多次派人催我了,这回可倒好,不但带回去了一群蛮族姑娘,还带回去一身的伤口,恐怕又要被责骂了。嘿嘿,隗兄,这可都拜你所赐啊~”裴凌云调侃道。 隗泽脸色一红,略感羞愧的说道:“贤弟莫怪,当时阵营相对,我因为于小姐的事情有错在先,所以发誓替松前辈做三件事,只差最后一件了。我当时知道,天色已然大暗,自己的兵刃乃是暗器,黑夜之中本就不好应付,而松前辈下此赌约,还令你不准还手,这本就是一件极不公平的对决。我想,如果咱们在白天交手,公平比试,以你的修为,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哈哈哈,隗兄,你太谦虚啦!输了就是输了,哪有什么白天、黑夜之说,你实力超群,凌云确实佩服。我刚刚逗你玩的,这点皮毛小伤,你看我像一点在乎的样子吗?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这场比试,没准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哈哈!” 隗泽一笑,举杯道:“来,干!” “干!” “在大峥谷的两年,我只陪梅前辈喝过三次酒,都是他用山间野果酿制的。此酒虽然比梅前辈酿的更加香醇美味,但我还是有些怀念,那酒中淡淡的野果香味。” “隗兄的棋艺也是这位梅前辈教的吗?我虽然不懂棋,但是逸尘大师这个名号我还是听说过的,据说是一个棋艺很高的高僧。隗兄居然能破了他的棋局,实在厉害······” “哪里哪里,都是梅前辈教的好。”隗泽谦虚道。 “真是一位高人啊,又会酿酒,又会下棋,又把兄长的武艺教的如此之高,凌云羡慕啊······” “贤弟又说笑了,你才十七岁而已,我相信三年以后的你,一定比现在的我修为高多了!” 裴凌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哦对了,你刚才说帮松前辈做三件事,都是什么啊?”他又好奇的问道。 隗泽不自觉的掩嘴一笑,说道:“这松前辈啊,看着很凶,但实际上像个老顽童一样,他要求的第一件事啊,就是要我陪他下上一天一夜的棋。最初的几局,他都以微弱的劣势输掉了。我怕他不依不饶,生气起来下个没完没了,所以后面几局,我都适当的让了他几个子,这样我们有胜有败,也算是打个平手。松前辈他心知肚明,没准在心里乐开了花、夸我懂事呢,哈哈! 裴凌云也跟着开怀大笑,心道这个雷狮子前辈,还挺有趣。 隗泽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嘛······可就困难的多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因为第二件事,松前辈要我帮他攻占净县,从天原城的城主手中,抢走这一县之地!” “这是为何?” “我当时也十分诧异,问他是什么原因。况且我之前就有言在先,必须是不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我才会帮他做。这种事情,百姓必然受到牵连,我绝不会答应!” “那松前辈怎么说?”裴凌云问道。 “他说,这净县在多年以前,本来就是松河城的属地。是因为天原城主土戌氏·妲夫齐罗更得韩冰啸的信任,仗着自己的实力强过松瓒,蛮横的夺走了一县之地。如今,他只不过是帮着弟弟讨一个说法,因此就算我不肯帮他,这净县他也是拿定了!!我心想,刀枪无眼,两家如是开战,必然血流成河。眼见阻止不了,倒不如答应松前辈做他军前一卒,一旦真的打起来,我便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县中无辜的百姓。” “隗兄,你我虽然都不是净县的人,更不是天原城的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做起了同一件事,这就是我们的默契吧!” “嗯,确实如此,如无此默契,恐怕我们还无缘相识呢!我当时见到那个武县侯,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尽快的制住此人,好逼对方就范,这样,双方的将士没准就可以不必厮杀,伤亡没准就可以降到最低。没想到你半路跳了出来从中劝和,松前辈居然答应了!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那武县侯宁死不屈的样子,让松前辈心中敬佩,不忍取他性命。但无功而返的话,面子上又挂不住,所以才与那武县侯打了一架。不过似是没有过瘾,后面你就知道喽,又让咱俩打了一架,他过了瘾,我这第三件事也算是完成了······” 裴凌云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千颜峰,红玉堂!” “什么?!隗兄,你······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听父亲说过,那是魔教余党的根据地之一!朝廷曾经多次的派兵镇压过,都以失败告终!他们在那里盘踞多年,与附近的城县多有勾结,极其的危险!隗兄去那干什么?” 隗泽见他有些激动,知道他是担忧自己的安危。他父亲乃是一城之主,与魔教可谓针锋相对、势不两立。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魔教并没有什么好感。 他解释道:“放心吧凌云,所谓的魔教未必就一定都是吃人的恶魔,你别忘了,我也曾是太陵阁的少主,按道理来说,我也是魔教之人啊。不管是魔教也罢,城主也好,都是有好有坏,就连皇帝,也有昏君和贤君不是?” 裴凌云细细一想,也觉得颇有道理。 但这和父亲教他的相差甚远,裴诩龙一直是一个十足的忠臣,他时常教导裴凌云,要黑白分明!因此这一番话他心中虽然认可,但一时让他难以接受。 “我去千颜峰,是因为我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指示着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何如此。我听梅前辈说,我的二娘叫“红玉岚湖”,她是当今红玉堂堂主的亲妹妹,当初迫于情境与我父亲联姻。但我父亲是个执拗的人,对待我的母亲更是忠贞不渝,因此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我一直在猜想,为什么对这个名字念念不忘?难道,她也是我的仇人?难道是我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是因为她对我父亲怀恨在心,所以和叶冷昂一起谋害我的父亲吗?我不知道······”隗泽稍一用力回想,脑中便又开始微微作痛。 “隗兄,听你这么一说,此番路途定然艰险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猜想的是对的,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了吗?红玉堂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除掉你的机会?要不······隗兄和我一起先回琼城吧,等我安顿好了几个蛮族姑娘,我就找个机会偷跑出来,我陪你,咱们两个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贤弟胡闹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身份特殊,我怎么能让你跟我一起身陷险境?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你的父亲、母亲岂不是要担心死吗?你我既然是兄弟,我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置你于不顾!你呀,就听我的,好好养伤几日,然后速速回琼城。等我办完了事,再去琼城找你!你不是还打算找机会送几个姑娘回西域呢嘛!到时候,我们再结伴同行,怎样?” “真的吗?太好了!哈哈,隗兄,我们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许耍赖,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驾!~”裴凌云开心的学着骑马的样子。 “哈哈······” 两人这几天就在这小小的傲来客栈同吃同住,无话不谈,仅仅认识了几天,却仿佛认识了几年一样亲密无间。 他们脾气秉性不同,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冲动叛逆,但是两人的思想观念、人生理想却又如出一辙,就拿净县的这个事情来说,他们虽然阵营不同,但最终的目的都是希望能够少生战端,以免祸及百姓。 时光如隙,转眼之间五天已经过去了。 这期间,裴诩龙又多次派人催促,无奈之下,裴凌云只得返回。他为了不让父母担忧,令部下不允许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知,心想能瞒几天是几天吧。 这天清晨,一切准备妥当,裴凌云打算动身返回琼城了。兄弟二人在净县的南门相互送别,一个继续南下,一个则是打算向东而去。 “凌云,保重!” “隗兄,一路平安!”他拍了拍隗泽的胳膊,虽有不舍,却再无更多的话语,或许男人之间,有些默契和情感不是用语言来形容的吧。 “好,等我忙完此事,一定去琼城找你!哦不,我得······先回一趟松河城。”隗泽想起了答应水芷韵的话,不禁挠头笑道。 “怎么?又要去陪那个雷狮子下棋吗?这回,你可别让着他,给我狠狠的赢他,哈哈哈······” “哈哈,那时松前辈如果也在松河城,定然是要和他对弈几盘的,不过,我倒是先答应过水姑娘,要去看她的。” “哦?水姑娘?云说县那个不是叫于颦颦吗?怎么又变成了水姑娘······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就是那天在琼城里,你身边的那位姑娘是吧?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了,她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到过,嘶~~在哪见过来着?”裴凌云摸了摸下巴。 隗泽有些惊讶和尴尬,竟忽然闭口不语了。 “隗兄,你怎么了?那位水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 “到底怎么了隗兄,你倒是说啊。” “你······她······你真的没有认出来她吗?嗨,我这么多天,之所以没跟你提过她,就是怕你尴尬。我看你也闭口没提,以为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没成想,唉!抱歉,还是我多嘴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裴凌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几天我高兴的很,都忘了这件事了,现在你这么一说,我才更觉得蹊跷,那天那姑娘看我的眼神,有一些,不太对劲,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她到底是谁?哎呀隗兄,你快说吧,急死我了!” “唉!怪我多嘴了,不过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什么,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这么多年了。而且,此事根本也不怪你,你的初心好意,我都懂的······事情是这样的,你还记不记得五年之前,在琼城后巷,有一个茶摊小贩得罪了城里的豪绅许员外,被打断了一条腿。” “我当然记得,那个许员外的狗儿子从小就作恶多端,看着那个小贩的女儿长得漂亮,小小年纪就要非礼人家。被那小贩阻止以后,那个狗贼许员外竟然打断了他的一条腿!我让父亲治他的罪,可是那个狗贼花钱上下打点、威逼利诱,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作证,甚至就连那个小贩自己,也打算自认倒霉了。我实在气不过,有一天,趁着他那个狗儿子外出,便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没错!可你不知道的是,也正因如此,那个小贩······死了。又过了不久,女孩的母亲也急火攻心,病逝了。而那个女孩······就是水姑娘!” “什么?你说什么?!!”裴凌云一脸的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云,你别激动,我也知道你当初是好心,只是像许员外这种权贵豪绅手段多的是,想治他们的罪,没有那么容易。我猜他一定是顾忌你的身份,不敢找你报复,所以只能拿其他人泄愤了。” “不······不!怎么会这样?!我想起来了,的确,的确是她······难怪,难怪她看我的眼神,我真该死!”裴凌云气恼无比,愤恨的拍着自己的脑袋。 “凌云,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休要再自责了。就像我当初没有救下三子一样,即使再自责,也已经无法改变了。而且,水姑娘和我说过,她其实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怨你、怪你的地方,你是好心好意,她岂是不明事理的人?只不过,结局非人所愿,所以她看见你的时候才百感交集、欲说无泪罢了。” 裴凌云此时捂头痛哭,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隗泽继续安慰道:“不管是三子的死,还是水姑娘的父亲,这些都绝非你我之错,而是像梅前辈说的,这北涯,存在着太多的不公了,战火与纷争不断,欺压与迫害,已经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很多东西,我们都无力改变,只能努力的活好当下······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现如今我已劳烦松瓒城主帮她找到了亲人,希望水姑娘今后的生活可以一帆风顺吧。” “嗯。”裴凌云哽咽道。“隗兄,下次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劳烦带我一起去吧,我想,当面,给水姑娘道个歉······” 隗泽释然一笑,摸了摸裴凌云的头,说道:“好,贤弟,下次我们一起去。放心吧,水姑娘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一定会理解你当时的好意,不会迁怪于你的。你也休要再自责了,好吗?” “嗯。”裴凌云点点头,但却神情坚毅,似乎心中决定了什么事情。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回头,转身上马。 “兄弟,就此别过!来日再会!驾!”他们不约而同的大吼一声,然后便东南各去,暂别一方! 【琼城官道】 几日之后,裴凌云一行人已经返回了琼城的地界。 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压抑。 今日的天气也异常的寒冷,一点也不像夏季。风,萧萧瑟瑟,吹到人身上,竟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裴凌云身后,一个随行的官兵小心翼翼的问道:“少城主,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城主府在城西呀,刚才的岔道······” “没走错,我,有件要事要办。” “少城主何事啊?” 裴凌云也不回头,眼神逐渐变的可怖,冷笑道:“呵呵,收,债!” 第34章 收债(下)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许府上下张灯结彩,贵客满堂,热闹非凡。 “呦,这不是满华堂的宋掌柜嘛!快,里面请里面请!” “郭押司郭大人,哎呀,有失远迎!今日可一定要多喝几杯啊!” “这不是李都尉嘛,多谢您百忙之中赏脸,快快有请······” “吴村令,近来可好啊······” 许员外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笑的合不拢嘴。 原来,今日是他纳妾的日子,这已经是他第七房小妾了。姑娘长的眉清目秀,甚是俊美,看着年纪也就十六七岁,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虽强颜欢笑,但眼角处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泪花。 许员外一边招呼着络绎不绝前来拜访之人,一边在心里就已经幻想出了今晚上的颠鸾倒凤,那场面,想想就刺激。 “许员外真是老当益壮啊,今年五十有六了吧,还能纳妾洞房,没准来年啊,还能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哈哈哈······” “如此年轻美妾,天仙下凡,都让许员外给收入囊中了,真是好福气啊!” “哎~~这叫什么话?这小美人能嫁到许家为妾,伺候许老爷,那应该是她的福气才是!诸位说对不对啊?哈哈······”另一人恭维道。 “听说许员外的公子现在已经在卢安城为官,一步高升,指日可待啊,真是双喜临门啊!” “是啊,是啊,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些来拜访之人大多都是一些当地的豪绅,有些小权势,得知许员外的儿子在卢安城混的不错,趁此时机,大献殷勤,大拍马屁。 许员外心里很是受用,又是挨桌敬酒,又是寒暄客套,忙的不可开交。 正在应酬着,忽然,望见远处,一个俊朗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身姿华丽,正向许府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官兵,那架势,绝非常人可比。 许员外揉了揉眼睛,喜出望外,赶紧跑了出去,亲自相迎:“许某恭迎少城主大驾光临!真乃让许某受宠若惊、蓬荜生辉啊!” 府内众人一见,也都赶紧纷纷起身,又惊讶又羡慕。心道区区纳妾而已,居然惊动少城主亲身前来,许老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呀! 那青年下马后背着手,趾高气昂,有些傲慢,也不看他,漫不经心的说道:“许丁人呢?” “回禀少城主,犬子就在许府,昨夜多贪了几杯酒,还在酣睡,想必还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我这就,这就差人把他叫起来,您先稍坐,顺便喝杯许某的喜酒······” “来人啊。”那青年随口一喊,身后上来一人,似是他的贴身侍卫。 “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贺礼,这点小意思,你收下吧。”此人说话语调平淡,不像是恭贺,倒更像是命令一般。 只见身后那人,拿出了几根金条,递了过去。 “哎呦哎呦,万万使不得啊!老吏寸功未有,哪敢收少城主大人的贺礼啊!您屈尊寒舍,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啦!”许员外卑躬屈膝,连忙摆手。 “让你收着就收着,哪那么多废话!我家公子赠人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拿着!”那官兵蛮横的塞了过去。 那俊逸青年也不理他,大踏步的走进了许府,很是无理。 许员外赶紧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脸谄笑。 “呦呵,来的人倒是不少啊。”他左右看了看,说道。 “都是给在下薄面而已。哦不不不,都是仰仗少城主您的面子。您这边请,请上座。” 那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缓缓说道:“唉~罢了,既然我来都来了,就在你这蹭顿饭吃吧。这许丁真是不像话,自己父亲纳妾,他居然在睡大觉,要我看呐,想必根本就不是什么喝多了酒,而是昨晚风流快活去了,累的卧床不起了吧?” “这······嗨呦,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要是能赶的上少城主您的万分之一,我就满足喽!犬子虽然不才,但是别的不敢说,对于少城主您,那绝对是忠心耿耿啊,瞻前马后,唯命是从!对您的敬仰之情,天地可鉴啊!日后还得劳烦少城主您多多提拔······” 许员外这里,正在嘘寒问暖,送谄献媚,只见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 许员外脸色一红,大骂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要是惊扰了贵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家丁吓的赶紧低头不语。 “无妨,说吧。”那青年也不在乎,随口道。 “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许员外问道。 那家丁说道:“老爷,要不······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小的不知道怎么说。” “少城主莫怪,您先稍作休息,有任何需求随意吩咐,容许某去去便回。” 那青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许员外点头哈腰的退下,随着下人走出许府。 此时,府中的那些小权贵亲眼见识了许员外的人脉广大,更是一心的巴结起来。众人纷纷离座,站起身来向许员外敬酒。 许员外一面客套,一面向外走去,众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眼前的景象,又让众人一愣! 只见许府大门的另一侧,又是一个年轻的英姿少年,骑着骏马,身后跟着众多的官兵。看着他的穿衣打扮,也定然是个身份显赫之辈。 许员外定睛一瞧,脱口而出:“少······少城主!” !!! “什么?我的天呐,这许员外什么时候攀上了这么多的高枝?区区纳妾而已,居然引来了两位少城主?!”众人议论纷纷,惊诧不已。 原来,第一位来的并不是裴凌云,而是卢安城的少城主,上官禄。他的父亲上官康,正是卢安城的城主,同时,也是北荒的荒主! 有此父亲,他在北荒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寸功未有,却能官居高职。但他武艺平平,最好的却是寻花问柳、风流快活。有一次,他结识了有同样爱好的许丁,也就是许员外的儿子。此人精通各种玩乐,花活不断,哄的上官禄极为开心,于是一来二去成了他身边的红人,整日带着他游山玩水、寻娇戏凤、夜夜笙歌,好生快活! 这不,前段时间因为魔教聚乱一事,北荒各城人人自危,尤其是身为荒主的上官康,怎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惹出什么祸端,于是限令他老老实实的呆在卢安城,哪也不许去。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在自己父亲的眼皮底下熬过了这段风波,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琼城。 上官禄听说这琼城山灵地秀,多出美女,尤其是沙棘山附近的落雁县,传闻更是美女如云,许员外纳的这第七房小妾就是在落雁县抢的。 当然,也算不得抢,“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抢呢?许员外答应其父,要是同意嫁女呢,之前的债务就一笔勾销,另外再赠送纹银十两,一亩良田;但若是不同意的话,便以债务相逼,恐怕这家人就别想再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了。 威逼利诱的权衡之下,这桩喜事自然也就“你情我愿”了······ 上官禄为人高傲,这些小官小吏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看在许丁的面子上,他才勉强答应在其父纳妾的那天过来帮着撑撑面子。谁知道这个小子居然昨夜贪酒寻欢,没能第一时间出来相迎,这让他极为的不爽。在他心里,许丁也只不过是一条陪自己玩耍的狗而已,惹的自己高兴,自然会有骨头吃,要是不高兴了,随时会被一脚踢开! 许丁赶到后,见他面露愠色,吓的冷汗直流,赶紧过去阿谀奉承、摇首乞怜,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上官禄重新喜笑颜开。 就在这时,外面的一阵躁动,又让上官禄皱起了眉。 许丁察言观色,感觉到了上官禄的不悦,立马怒斥道:“少城主息怒,待我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抢了您的风头,我让他过来给您磕头道歉。”说罢,叫上了几个府里养的打手,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上官禄也是个喜欢讲究排场的人,不管何事,自己都要做那个中心的人物,要是受了冷落,那便和羞辱他无异。 他见府庭上的那些人,纷纷起身探头,向外张望。怎么?难道还有谁比我这个少城主更尊贵不成吗?他虽然没说话,但言露于表,像许丁这种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这个时候,不正是自己表忠心的最佳时机吗?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抢我们少城主的风头,得罪了上官大人,有你好受的!许丁心中暗想,看看是谁这么倒霉,自找麻烦。 “少······少城主!”远远的,他便听到父亲一声惊喝。 “什么?又一个少城主?哪个城的?父亲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面子?”许丁心中疑惑,加快脚步凑了过去。 这些小权贵之中,有不少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马上的人,这,这不就是咱们琼城的少城主嘛?!心中暗道,这许员外还真有本事啊,早知道就多带一些礼金过来了! 不错,此人正是裴凌云!只见他此时满脸冷峻,横眉怒目,手中紧紧的握着盘龙枪,青筋暴露,整个人似乎都因愤怒而在颤抖,阴阴郁郁,杀气腾腾! 咦?不对!这脸色不对啊?!这这这······这不太像是过来拜贺的呀?! “老贼!受死!!!驾~”只见裴凌云离许员外还有百步开外的时候,便策马疾驱,一骑当先,扬起长枪,冲着许员外就刺了过来!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乱作一团,轰然四散。 许员外自己也知道,这个小阎王可不好惹,发起楞来,能把天捅个窟窿。自己几年之前因为许丁的事对他一直怀恨在心,但是忌惮于他的身份,一直只能是远而避之。谁知道他今日怎么会趁着我纳妾之日前来拜贺?正在皱眉之间、捉摸不透之时,只听那小阎王一声怒喝,吓他一跳,又见他提着长枪,愤怒而决然的冲了过来,绝不像是虚张声势! 裴凌云的脸色从未有过如此的狰狞,仿佛要把许员外撕碎一样! 许员外吓的赶紧连滚带爬的回身窜进许府,刚关上许府的大门,裴凌云已经杀到跟前!只见他盘龙枪威然一扫,连人带门直接全都轰飞了出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许员外的腿被门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疼的他龇牙咧嘴。 此时那些前来拜贺的小权贵,早已经吓的六神无主、屁滚尿流、一哄而散。 府庭之中,那些仆人丫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也纷纷抱头逃窜。 一时间,大叫声、哭喊声、桌椅倾倒声、酒杯碎裂声,整个许府一片乌烟瘴气。 裴凌云拧着眉,撇着嘴,翻身下马,一脸可怖。他看着许员外的目光,就宛如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一样!他拎着盘龙枪,一步一踱,踏进了许府的大门! 一个大大的“喜”字灯笼挡在了他的面前,这原本是挂在许府大门两侧的,此时已经滚到了地上。 裴凌云“噗”的一枪,将“喜”字的灯笼戳了一个洞,右手一扬,挑成了碎片! 许员外就躺在大门的不远处,腿被死死的压着,但他此时已经来不及顾着腿上的疼痛了,因为他看着裴凌云的眼神,就像看见勾魂的夜叉一样,吓的他几乎窒息!他拼命的用双手想去推开压在身上的门板,就在他即将成功的那一秒,裴凌云一脚又踩了上来! “咔嚓”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腿骨都要被压断了! 许丁刚才也被那强大的一扫震飞了好远,此时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惊恐的大声喝道:“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闯许府,行凶作恶,你不怕砍头嘛你?!” “哈哈哈哈!······”裴凌云气极反笑,说道:“光天化日?行凶作恶?好啊,说得好!” “给我上!”可能许丁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许府平常养了一些打手,其中有一个更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恶汉,叫做耿巨石。此人占山为王,聚众称霸,曾经和“刻风镖局”为敌,抢了刻三爽的货。后来双方大战一场,败给了刻三爽,这才逃到了琼城给人干起了看门护院、为非作歹的勾当。 耿巨石领了十多个打手,提刀执棍就冲了上去,心道反正有主子撑腰呢,先把这臭小子制住,有上官大人在这,谅他身后的众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哼哼,没准上官大人看我身手矫健,有胆有勇,提拔我的话,我岂不是一飞冲天了?我堂堂江湖悍匪,岂能久居一个区区土财主的门庭? 他想的甚美,当头一棍砸向裴凌云,但转眼之间,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冷!好冷~!!那一瞬间,仿佛天地冰冻、万物凝结,自己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宛如被冰封了一样! “水凝·冰魄术!”这是裴凌云的擅长技法。 裴凌云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始终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也不想取这些杂碎的性命。他把盘龙枪头往地面一插,身体借力而起,“咚咚咚”几脚踢在打手的身上,几人被踢飞好远,胸口犹如坚冰破碎,扎心的疼,身体更是哆哆嗦嗦不听使唤,这种由内而外产生的寒冷,让其他几个打手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好小子,修为竟然在我之上。果然有嚣张的本钱!但是你阻挡了老子升官发财的路,过一会,老子要你好看!”耿巨石和其他打手不一样,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真气护体,虽然受了点轻伤,但是不足为虑。 此刻,他躺在地上佯装不敌,暗暗的运行真气,逐渐缓解了冰冷之气。他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是个狠辣之人,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偷偷的找寻着可趁之机,打算给裴凌云来个出其不意,一击必杀! 许员外此时已经口吐鲜血,大声求饶道:“少城主······饶命啊!”又急忙转头道:“少城主······救命啊!” 裴凌云吐了一口:“呸!狗贼,你也配喊饶命?你残害无辜,致使别人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不喊饶命?”顺势提起了枪,就要刺下去。 “住手!”一个高冷威严的声音响起。 裴凌云侧头看去。 上官禄面带冷笑的站了起来,说道:“我认识你,阁下不就是前些日子,大出风头的琼城少主裴凌云吗?怎么?伤了我的堂弟上官豹还不够,难道今日还要目无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府杀人不成?!” “我不管你是谁,但我劝你,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少管闲事!”裴凌云不屑的说道。 “大胆!我家少主乃是卢安城的少城主,当今北荒荒主的大公子!你当众伤人,已经触犯了北涯的律令,还不快束手就擒?”上官禄身后的卫士挺身说道。 裴凌云嗤之以鼻:“律令?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可笑至极的律令吗?哼,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第35章 发配东荒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在下冤枉,在下冤枉啊······”许员外哭哭啼啼,概不承认。 “狗贼,我就知道你会抵赖,你这幅嘴脸,多看上一眼我都恶心!告诉你,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探查清楚了,这是当时判案的刑部廷尉、还有牢房里狱头的供词,挣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说着,裴凌云将一纸书文扔在了许员外的脸上。 许员外自知理亏,也不敢看,只是继续嚎啕叫嚷。 “我且问你,五年前,水渊明一案,还有印象吗?或许你害的人太多,早就忘了吧。”裴凌云怒不可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本不是来杀人的,但这北涯之大,总有一些人,干着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我想明白了,如果今日不杀你,就永远会有下一个遭殃的人。仁慈也好、宽恕也罢,那是说给人听的,而你,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根本不配!!告诉你,早我就想宰了你,可恨啊,居然又让你多活了五年!!多做了五年的恶,此乃我之过矣······今天,我就要亲手,送你下地狱!!!” “上官大人,求您救救我父亲啊!”许丁眼看自己府中的打手根本不是对手,急忙跪下来向上官禄求救。 “哼,你们父子二人都跑不了,当初在牢里,你们活活把人打死!现在,也该还债了!” 上官禄愠色道:“裴凌云!” “有何指教?”裴凌云也不抬头看他,从牙缝中挤出几字。 “你敢?!” “为何不敢?” “哼,依我北涯律,就算二人有罪,也应当交予琼城刑部,待查明真相后,再依法论处。别以为你是少城主,就可以滥用私刑!你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你就不怕我将来治你的罪嘛!” “呵呵,怎么,我滥用私刑的时候你就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滥用私刑的时候,你就是瞎子吗?还是说,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今日,我还就偏偏“滥用私刑”了,有什么后果,我裴凌云一人承担!” “你!······放肆!给我拿下!”上官禄话音刚落,身后的那名贴身护卫“锵”的一声拔出长剑,橘黄色的真气附着在剑上,怒目而视。其他的十多个护卫也都纷纷拔出佩剑,将裴凌云承半圆形包围起来。 许府外面,左右两侧分别是上官禄和裴凌云带来的一百多军士,此时,也全都拔出武器对峙起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气氛一下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一直趴在地上的耿巨石位置正好在裴凌云的身后,他心道,此时不上,更待何时?这乃是我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小子,给我纳命来! “沙沉剪·石破天惊!”他将腰间的并刀反拿在手上,虽然很短,但是却又宽又锋利,刀刃雪亮,双腿奋力,双臂交叉,急速的甩劈过来,黄色和青白色两种不同的真气,相互交融,又相互排斥,在地上划出一道龙卷,携沙带石,劲道强悍,直奔头颅而去!! “本不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裴凌云闭着眼,轻轻的喃道。 “玄沧破·清霜!”却见裴凌云连头都没有回,怒挥衣襟,空舞长枪。顿时,以他为中心的数米之内,似乎产生了一个无形的力场一样,耿巨石只觉得真气断流,锋芒越来越钝,速度也越来越慢。 在他离裴凌云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猛的一下,耿巨石一颤,却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他低头看去,只见裴凌云反握着盘龙枪,往后一扎,此时的枪头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耿巨石不甘心,他握着手中的并刀,挥来挥去,距离就是刚刚好够不到裴凌云。他想把刀掷出去,却发现自己渐渐无力,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最后一片漆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裴凌云用力拔出了带血的长枪,冷眼看了看脚下隔门踩着的许员外,“呀~~~~!!!”他顺势昂起胸膛,抬起手臂,嘶吼一声,咬牙切齿,似乎在发泄着自己所有的愤恨!他手中握着盘龙枪,隔着厚厚的门板,狠狠的刺了下去!! “爹!”许丁吓的两腿发软,瘫在地上,就连声音也变得嘶哑了。 上官禄看着许员外口中吐出几口鲜血,紧接着便双眼一翻,动也不动了。 他没想到,裴凌云居然敢真的······真的当着自己的面杀人?他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脸色苍白,他咽了口吐沫,强装镇定,一言不发的望着裴凌云。 裴凌云一枪一个,快意恩仇,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他微微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将他包围的卫士,浑然不惧。说道:“上官禄,是吧?你确定要与我为敌?”他的倔脾气一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如今他已经憋了好久好久,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为了思香、为了琼城、为了百姓、为了这个为了那个,他多年以来,把自己身上的刺,一根根的藏起来,直到这次,他明知道对不起父亲,明知道做了错事,但事到如今,却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 上官禄被他问的,汗毛发立,正不知如何作答。 他身旁的那贴身护卫凑了过来,在上官禄耳边小声说道:“公子,此人发起疯来,只怕连我也不是对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上官禄干咳了两声,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说道:“裴兄,你我父亲都是一城之主,我父更是兼领北荒,你我本应该情同手足才是,为兄只是,不忍你犯下重错,莫要因为一时痛快,将来毁了自己前程啊。” “呵,多谢上官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我心中这口恶气要是不出,只怕我从今天以后,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折磨终日,遗憾终身。如此看来,倒还不如了结个干净!” 说罢,裴凌云将手中盘龙枪拔了出来,溅的门上、地上全都是血。厚厚的门板,连同许员外,都被他戳了一个深深的窟窿。 他左手随手扯下来许员外衣服上的一块布,搭在枪头的位置,紧紧一裹,右手一拽,便擦掉了上面的血痕,口中还念道:“如此腌臜之人,不配弄脏我的枪。” 裴凌云擦干净后,大手一挥,将沾满血的碎布往后一扔,冲着摊到在地的许丁走了过去,说道:“刑部廷尉、还有那牢房里的狱头,收了你们的行贿,做了草菅人命的勾当。他二人虽然不是主谋,但也一样可恨,我念他们罪不至死,只打断了他们一条腿。但是你,实乃罪无可赦!” “不······啊不不不······公子饶命啊!上官大人,上官大人,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啊啊啊······”许丁已经声嘶力竭,完全吓破了胆,瘫坐在地上,一边哭喊,一边往后不断的挣扎。 “裴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劝你就此休手!你已经替那贱民报仇雪恨了,还要怎么样?难道要赶尽杀绝,断了许家的香火吗?”上官禄并非是有多在乎许丁的是死是活,只是想到自己以后若是少了一个花样百出的玩伴,岂不是要少了很多的乐趣?这才令他再次施压求情。 说到这里,裴凌云停顿了下来。 他并非害怕上官禄的威胁,只是他虽又气又恼,又愤又恨,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也知道,断人香火,无异于抄家灭门!他心底下始终埋藏着那么一丁点的善心,或者说,良知。 他纠结万分,明知道这帮畜生决不能心慈手软,决不能再给他们半点生路,否则他们只会继续为祸人间。但他,还是纠结了那么一下。 许丁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如此“精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来裴凌云的想法。于是许丁立马跪在地上,向自己的杀父仇人磕头认错,求饶道:“公子大人大量,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痛改前非,求您饶了小人一命吧,求您饶命啊······” 就在裴凌云犹豫的时候,就在许丁痛哭流涕、拼命磕头祈饶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大人饶命,大人饶······啊!额······”话说道一半,许丁便再也张不开嘴。 他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只见那小妾满脸的泪水,却又满脸的笑容,一把剪刀深深的插在了许丁的身上。他支吾了几声,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和他父亲,共下地狱去了。 “你······你不是?你不是许员外的小妾吗?你好大的胆!为何杀人?!”上官禄惊诧的喝道。 “哼,哈哈哈,娘,我替你报仇了,我也替自己报仇了,女儿好开心,好开心······”她突然也跪了下来,冲着裴凌云深深的磕了三个头,说道:“我原本家住落雁县侣良村,因父亲好赌,欠了许老爷的债。他贪我姿色,要娶我做小妾。我死活不肯,母亲心疼我,便带着我连夜逃了。没想到,未逃出多远,最终还是落入了许丁的手里,他以母亲的安危威胁我,于是我不得不嫁进许家。可就在昨晚······呵,他还,他还玷污了我的清白。可笑的是,我不敢和许老爷说,或许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我都免不了一顿毒打。以后我在许家,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不知道······不过这些也就算了,只怪小女命苦,又能如何呢?可直到今早,我才刚刚知道,原来我的母亲,早就已经被许丁这恶贼,给害死了······”她又哭又笑,几近崩溃。 她拭干了眼角的泪水,又凄然道:“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只有来世再报了!”说罢,来不及众人反应,一剪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膛,倒在了血泊之中······ 裴凌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抽的自己嘴角都流出了血,哑然笑道:“呵呵呵,我怎会······我怎会对这种畜生心存侥幸?我怎能对这种禽兽心怀仁慈?裴凌云啊裴凌云,你可真是一个没出息的废物!” 他转过头去,不屑的看着上官禄,轻蔑嘲弄般的问道:“上官大人,许家到底还是绝后了,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你知道,是什么吗?” 上官禄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恶贯满盈,咎由自取。” 上官禄脸色难堪,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哈······”裴凌云苦笑着,转身出去,骑上了马。 “驾!”他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片萧然······ 【城主府】 “逆子!逆子啊!!”裴诩龙将手中的文书扔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你······你非要气死我不成吗?我满以为你长进了不少,懂得了体恤为父的难处,结果转身,就给为父闯下了天大的祸端呐!你让我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啊?!” 裴凌云一改常态,若是之前,定然还嘴,这次,他出奇的保持着沉默。 “大人,您息怒,息怒啊,事到如今,您再责罚少主也于事无补啊,莫不如我等多想想办法,替少主多争取争取啊······”一旁的老管家严嵩说道。 “唉!没用,你知道他得罪的是谁?上官康的儿子!他正愁因为上官锦的事情找不到我的把柄呢!如今,凌云他当众行凶!好几百双眼睛看着呢!如何狡辩?那许员外,即便是有罪,也应当由刑部审判,怎能他说杀就杀?!更何况,那刑部廷尉、还有牢房里的狱头,统统被他打断了腿,这是什么?上官康完全可以说这是刑讯逼供!二人的供词根本就没有用!你叫我如何替他开脱啊?唉!”裴诩龙长叹一声。 “少城主一时激愤,下手不知轻重,此事确实棘手。可是,大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怎么能忍心看着少城主去送死啊?”严嵩是看着裴凌云从小长到大的,如今听说他要被发配到东荒为卒,那里战事焦灼,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他怎么忍心啊?想到此处,不禁老泪纵横。 “办法倒是有,可我若是如此,真是愧对祖宗啊······”原来,裴家祖上六辈,都是琼城之主,代代都是忠良之士!他们守护着琼城一方,包括七县二十一村,已有一百多年了。 严嵩问道:“是何办法?” “那就是,如了上官康的意,将许蟠县和落雁县交出去,归宁城管理。宁城城主是上官康的亲信,教到他的手里,就相当于交到了上官康的手里。另外,上次北荒各城主议政,关于北荒的赋税、征丁之事,我和几位城主都持反对意见,若是想让他这次放过凌云,只怕······” “父亲。”裴凌云沉寂了一上午,终于说话了。 “父亲,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裴家的子孙,绝不是孬种。我不能让琼城的百姓,甚至是整个北荒的百姓,都因为我一人受牵连。不就是东荒为卒吗?我去就是了!正好,我也闲不住,在这琼城里,净给你惹是生非,去了东荒,我反而更自在!” “混账!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打仗不是儿戏!你知道那每天要死多少人吗?你知道漫山遍野的尸体是什么样的嘛?!你知道那护城河里的水为什么不能喝吗?因为全都是人的血!残肢断臂、幽幽白骨,知道吗!你要是回不来了,我和你娘······我······”裴诩龙是个沉稳冷静的人,裴凌云还从没有见他这么激动过,他最后言语之间,已似乎哽咽。 裴凌云先是“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上前一步,竟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爹,孩儿不孝,没能让您老省心,但如果你真的如了上官康的意,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儿子这辈子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我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不怕任何后果,我不后悔!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一样,会宰了那个老贼!爹,你放心好了,凌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而且,爹想过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韩冰啸也并没有将他的隳军令收回去。上官康就算不给您面子,也要看韩冰啸的脸色不是?所以我猜他定是将此文书也给韩冰啸请示过了,而韩冰啸默许了他的处罚,却没有将隳军令收回,会不会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我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对我考验一番?所以韩冰啸,不会让我轻易的死在沙场的。况且,您儿子生来命硬,想必阎王爷比您还嫌弃我呢!” “你这臭小子,你······唉!” “严叔,那几个蛮族姑娘,麻烦您多照顾,不要委屈了她们。” “少城主,您放心吧,我定拿她们当自己亲闺女一样。” “嗯,您转告她们,等我回来,我就带她们回西域,我裴凌云,说到做到!” 裴诩龙此时紧闭双眼,低着头,心情沉重。一方面是琼城百姓,一方面是自己的爱子;一方面要面对子民的咒骂,一方面要面对妻子的埋怨和心中的自责。 他亦是左右为难,难以割舍,心乱如麻,痛不欲生······ 【思香的闺房】 夏风静谧,月如银钩。 夜,缠缠绵绵,柔软如丝。 这是她的第一次,她趴在裴凌云的怀里,用无声的温柔,诉说着她的留恋与不舍,想念着一旦归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情郎······ 裴凌云用手替心爱的人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说道:“傻瓜,相信我,一定会回来的,很快。” “嗯。”思香乖乖的答应着,又使劲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搂的更紧了一些,似乎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样,他们就可以永不分离。 裴凌云在她额头上轻轻的一吻,躺下的时候却不小心压到了她的秀发。 “你······压我头发了······”思香脸颊红晕,面带娇羞,声如细蚊。 “等我回来,便每晚都压你的头发······” “你,你坏······” ······ 尽管两人你侬我侬,却也阻挡不了日月更迭、黑白交替。 时间无情的,夺走了二人短暂的温存。 这天,是裴凌云发配东荒的日子,乌云密布,骤风微凉。领军的校尉,带着上千个新募的兵勇,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琼城的城墙上,多了一个掩嘴哭泣的少女,她扎着小辫,望向远方,直到小雨湿润了她的眼眸,再也看不清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思云 哀雨淅淅半萧然,恨风凉透噤寒蝉。 空见河池水溅月,不见人影归箭难。 第36章 天火城提亲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千颜峰上,和风暖暖,绿意盎然,清晨朦胧,薄雾隐隐。 一位稍微有些跛腿的老人和一个花季少女穿行在花草树林之间。 “霓裳丫头,今个什么事啊,怎么看你这么高兴?”那老者问道。 “啊······有吗?哪有······” “你看你看,脸都红了,你这丫头,神神秘秘的······” 红玉霓裳转过身去捂着脸,果然,有些烫烫的。 她想起来昨晚上的那一幕,靠在索的肩头,被他搂在怀中,那一幕暧昧,让她昨晚彻夜难眠。她情窦初开,岂能不胡思乱想、心猿意马? “师父,你快看这株药材······”红玉霓裳赶紧岔开话题。 “哎哎哎,霓裳丫头,你慢些,我这老胳膊老腿可跟不上你,这丫头······” 【红玉堂议事阁】 左侧,“红耳神棍”窦三寇,副堂主邓霖,以及鼓于枝、颜冬、苦来迪罗等一众副领神情庄重,面色不快。右侧,一个红衣的男子面露奸笑,另一个衣冠华丽的少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气氛略显冰冷尴尬。 红玉素梅坐在中间,缓和说道:“李公子,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你与我家霓裳素未谋面,脾气秉性都不知晓,只怕小女顽劣并非公子所期,那样岂不是后悔终生吗?” 那红衣男子出言挑唆道:“堂主此话,我看,像是托词。自古以来,儿女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公子乃是天火城的少城主,论身份、论样貌、论才学,哪一样不是少年翘楚?更何况天火城主多年以前就不奉朝令,与红玉堂互结盟友,同仇敌忾。唉,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公子,你们拿人家当亲朋挚友,人家却不把你们当回事,啧啧,可惜我家韩教主没有女儿,否则,一定嫁给李公子这样的才俊!” “聂红郎,你少他娘的放屁。哼,我就知道这几个月你们圣手苑没安好心,没准在背地里搞什么勾当,结果万万没想到啊,居然挑拨离间我们红玉堂和天火城的关系,真是不要脸!”窦三寇忍不住骂道。 “哼,这位想必就是“红耳神棍”窦三寇了,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相传你口中奇臭无比,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哈哈哈······” “你个狗屁不是的娘娘腔,回去告诉韩绍弥,要是想动手,就真刀真枪的干!老子等着他!”窦三寇气的猛然一拍桌子,木桌顿时粉碎,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聂红郎被吓了一跳,转头撇嘴,不再言语。他也知道,最近几个月红玉堂发展的井井有序,先前在琼城受伤的众位将领基本上已经恢复,韩绍弥因为优柔寡断错失了最佳的进攻时机。此时如果再战,双方基本上是胜负参半的几率。 红玉堂和圣手苑美其名曰联手抗击韩冰啸,实则各自打着小算盘。期间,苍县的归属问题韩绍弥一直虚与委蛇、再三推脱,并趁机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如今,红玉堂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恢复了不少的元气,于是最近拿出了誓不罢休的魄力,要求韩绍弥必须归还苍县。否则,双方唯有撕破脸皮,刀剑相向! 聂红郎作为韩绍弥的头号军师,虽说武艺平平,但是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就是他想出来的。 他在“国库”圣手长廊之中,挑选了几样极为珍贵的宝物,赠予了“天火真人”,此人乃是天火城城主的师父!由他出面,提议让少城主与红玉霓裳结亲,如不成,则天火城主颜面大损!盛怒之下,再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挑拨离间、重金收买,定然会将天火城拉拢到圣手苑的这边!届时,红玉堂只剩下邝城和谊城两座小城的支持,此二城地狭民少,偏僻贫瘠,远不如纣城和天火城。红玉堂的胜算就会小很多。 红玉素梅又怎会不知这一点呢?只是她实在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和当初自己的三妹一样,为了政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虚度了十几年的光阴。 “窦副领,来者是客,不可无理!你先退下,此事,我会与李公子从长计议!”红玉素梅说道。 窦三寇冷哼一声,怒视了聂红郎几眼,愤愤离去。 聂红郎继续挑拨道:“哎呀,我家韩教主说过,天火城主的蓝焰真气乃是天下一绝,天火真人如今更是修练到了白焰真气的境界,此二人都是当今英豪,令我家教主钦佩不已。天火城少主又生的英姿伟貌、玉树临风,实乃少年英雄!如今红玉堂和我圣手苑既然联盟共拒韩冰啸,我家教主自然把堂主您当做亲妹妹一般亲,因此特意令我带着黄金玉器、珠宝绸缎,想要促成一桩好事,啧啧,谁成想会是这个局面啊······” “算了!”那衣冠华丽的少年越往后听,脸色越差,板着脸说道:“既然红玉堂看我不起,我也没必要继续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我们走!” 红玉素梅心里暗骂道:好你个臭小子,不知好歹,被人家利用、当猴耍尚不自知,我家霓裳要是嫁给你这样没脑子的窝囊废,我这个当娘的第一个不同意!可是她表面上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好言相劝:“李贤侄,我与你父亲认识多年,从未听他说过这门亲事啊!我要是早知道你父亲有此想法的话,早就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了不是?可如今,你们还见都没有见过啊······” “父亲的确从未想过此事,也是前些日子天火真人闭关结束,父亲为其设宴之时,天火真人再三劝说,父亲才令我来的。至于霓裳小姐嘛,我以前确实没有见过,可自从聂先生给了我她的画像以后,我就像丢了魂一样,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霓裳姑娘,再也忘不掉了。这才恳求姨娘您把霓裳妹妹嫁给我······” 原来如此!话说到这,红玉素梅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这就是圣手苑搞的鬼!居然还准备了霓裳的画像?!好,既然你们已经开始了,那咱们的较量,就从此刻,正式拉开帷幕了! 红玉素梅表面笑着脸,很是温柔的说道:“李贤侄啊,不是姨娘舍不得嫁女儿,也不是你不够优秀,只是······只是霓裳她,似乎已经心有所属了呀!若是你早几年与她相识,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段佳话。只可惜天意如此,遇不逢时,现如今她若真的已经有了钟情之人,这强扭的瓜,又怎会甜呢?” 然而她实际心里却暗骂道:臭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霓裳一只手都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要不是你父亲,早把你轰出去了!这个李久安也真是的,自己修为倒是不错,天火城也治理的尚好,可怎么生出来的儿子居然这么蠢笨不堪?还有他那个师父“天火真人”,时而贪婪无厌,时而一尘不染,时而暴躁凶悍、睚眦必报,时而又行侠仗义、大义凛然,真是一个忠奸难分、善恶难辨之人。如此邪僻的笃性,居然被聂红郎花言巧语给收买了,看来这聂红郎还颇有一些察言观色、巧舌如簧的本事。 “这······唉!看来,是我和霓裳小姐注定无缘啊······”那天火城少主低下头懊恼不已。 聂红郎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问道:“此事,在下怎么从未听说过?不知霓裳小姐所恋何人啊?” “怎么?我女儿风华正茂,难道不能谈情说爱吗?难道,还要向聂先生禀告一声不成?!”她眼神一扫,不怒自威。 聂红郎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虽有李公子在此,红玉素梅不好意思当着晚辈的面发作,但若是惹怒了对方,恐怕自己也没那么容易下得了千颜峰。 但他又想激化天火城和红玉堂的矛盾,于是说道:“啊不不不,在下岂敢,岂敢?只是······李公子诚意而来,我家教主也是竭力想促成一件美事,既然如此,莫不如将霓裳姑娘请出来,当面告知李公子,她心仪之人是何人?若相貌、才学、身世都在李公子之上,李公子也是心服口服,绝不会再纠缠霓裳姑娘。但若是此人是个平庸之辈,堂主您这个当娘亲的,岂不是要替女儿主持公道?凡夫俗子怎能配的上霓裳姑娘呢?恐怕李公子心中也是不服的啊!” “正是!”那少城主正愁被红玉素梅搪塞的无话可说呢,这回聂红郎算是帮他解决了口舌之钝,他向聂红郎递上了感激的目光,看来稍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侄儿愿意与此人生死决斗!以表示自己对霓裳姑娘的爱慕之情!” 这小子!不但是个蠢货!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狂!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不怕丢人现眼?! 然而最可恨的,还是这个聂红郎,此人牙尖嘴利,心思缜密,处处拿这蠢小子当挡箭牌,这我该如何是好?罢了!事到如今,能拖一时是一时吧,等霓裳回来,我再与她商量对策。 这丫头鬼点子多,没准有什么好的理由······ 想到这里,红玉素梅说道:“李贤侄真是性情中人,只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姨娘不好从中掺和。我看这样吧,你们才刚刚来到千颜峰,一路奔波,还没有好好休息。不如就在红玉堂稍作休息,顺便尝尝这山中特产的蜜橘,清甜可口,人间美味。我家霓裳和神医白简公学习医术,在外未归,估摸着天黑之前就会回来。等她到了,姨娘给你亲自向她袒露心声的机会,没准她就回心转意了呢,这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好!好好好!”他一听可以见到红玉霓裳,眼睛都直了,连忙点头答应。 聂红郎本想拒绝的,他知道此事夜长梦多,耽误越久对他越不利。此时最好的结果就是结亲之事不成,二人赶紧返回天火城,他再从中添油加醋,必保天火城和红玉堂之间产生裂隙。 谁成想这个蠢货火急火燎的就答应下来了,顿时一皱眉头,暗道不妙。聂红郎本想继续出言诡辩阻挠,但看到了红玉素梅那双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吓的他又憋了回去。 转眼之间,斜阳将落,黄昏已至。 “红耳神棍”窦三寇在红玉堂的大门等了足足一天,就为了提前告知红玉霓裳这件事。 她机智伶俐,从窦三寇口中的讲述,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红玉霓裳的闺房】 “什么?霓裳,你确定?”红玉素梅惊道。 “嗯,娘,我相信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要想和圣手苑斗到底,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丫头,你真是娘的乖女儿,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能替娘分忧解难,霓裳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委屈?” “是吗?难道你真的喜欢孟断齐不成?你要是真喜欢他,娘就真的给你说亲去······” “哎呀娘!我,我这不是,我这不是事态紧急、情非得已嘛······”霓裳变的磕磕巴巴起来。 红玉素梅莞尔一笑,逗她道:“哦?那这么说我的女儿心里另有所属咯?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啊?有没有半夜三更背着娘偷偷的约会啊?” “哪有!?”不知怎的,红玉霓裳的脑海中立马想到了昨夜的事情,顿时让她面红耳赤。“不理你了娘,我去伪造书信去了,半个时辰以后,你把他们都叫进来,咱们就按计划行事!”说罢羞也似的逃跑了。 红玉素梅苦笑着摇了摇头,喜忧参半。 唉!霓裳这丫头,从小与索一起长大,谁成想两个人居然真的走到了今天的这种地步,我该如何是好? 看着阿索望向霓裳时那炽热的眼神,再看看霓裳为了阿索居然早起晚归,苦学医术,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偷懒耍滑的丫头吗? 两个人再这么继续走下去,最终会是什么结果,我到底要不要从中干预? 红玉素梅苦恼不已!一方面,阿索父母早亡,是她从小带到大的,视如己出,脸上的灼痕也是为了霓裳所致,实在不忍心再伤害这个孩子;另一方面,霓裳早晚是要接手红玉堂的,二人作为主臣、作为朋友、甚至作为兄妹,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可唯独作为恋人,以阿索的修为、相貌、身世,是万万不相配的!即使我这个当娘的不在乎,他俩也不在乎,可这红玉堂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他们难逃悠悠之口啊!! 人言可畏,这背后的非议,让阿索这个本就自卑的孩子,如何承受的了? 更何况,阿索的祖上世代守护着红玉堂,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相恋的情况!虽然在琼城官道的时候,霓裳为他解除了“自缚咒”,但若二人相恋的话又是什么后果,就连她也不知道······ “唉!”红玉素梅轻叹一声,沉吟片刻,却也无可奈何。 她抬起头来望向窗外,估摸着时辰,也应该快到戊时了。 “来人,去请邓副堂主、诸位副领以及天火城的李公子他们过来。” “是!” 红玉素梅定了定神,正襟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希望霓裳所虑是多余的吧,我不希望红玉堂出现任何一个叛徒!” 第37章 密信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片刻之后,众人陆续到齐。 红玉素梅起身说道:“今日劳烦各位过来,是想请大家帮忙做个见证,承蒙天火城的李城主厚爱,愿令其子娶小女霓裳为妻,两家亲上加亲、永结同好。我本是打算和李城主做亲家的,怎料小女没有这个福分。她瞒着我这个当娘的,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二人也早已私定终身了。丫头,还不进来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 门外,红玉霓裳这才推门而入。 此时,她已经梳妆打扮,又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身材匀称轻盈、脸蛋灵动靓美,刁蛮中藏着一许清纯,俏步下带着一点可爱,聘聘婷婷,宛如含羞的蓓蕾。 天火城的少主眼睛都看呆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涎水都快从口中淌了下来。 红玉霓裳背着手,故意扭扭捏捏的晃到红玉素梅的身边,撅着小嘴说道:“娘,我都十七岁了,也该考虑考虑我的终身大事了,怎么,难道女儿要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还不能嫁人了吗?” 红玉素梅佯怒道:“你这丫头,当着这么多叔叔伯伯的面,好不害臊!” 红玉霓裳吐了吐舌头,惹的红玉堂的众人不禁一笑。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心直口快,这些长辈倒也习惯了。 “你呀,亏了人家李城主的一片心意,也辜负了李公子的一片痴情啊。” “娘,感情这种事,一厢情愿怎么能行,要两情相悦才对嘛!李伯伯要是知道了实情,也定然不会难为我的,对吧?”母女二人一问一答,唱起了双簧。 红玉素梅转头说道:“李贤侄啊,缘分之事不可强求,如今霓裳的事木已成舟,这婚事嘛······还得你回去以后和你父亲解释清楚······额,李贤侄,贤侄?” 原来这边,他直勾勾的看着红玉霓裳,看的出了神,与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咳咳!”聂红郎心里这个气啊,这小子,也太没出息了,好歹是一城之少主,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活像个酒囊饭袋一样!李久安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废物儿子?!他急忙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又用手肘碰了碰他,这才将他唤醒。 “啊?啊······啊,是,红玉姨娘说的是。” 聂红郎尴尬的替他解释道:“霓裳小姐生的宛如仙子,在下和李公子一样,都看的醉了,醉了,哈哈哈······” 李公子也深知自己刚才失态了,低着头擦着汗,尴尬的附和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红玉堂的众位副领心中暗暗嗤笑:哼,就这种蠢钝好色之徒,还想娶我家小姐,真是痴人说梦,让人贻笑大方。 聂红郎又道:“霓裳小姐既然已经心有所属,我等本不该叨扰。只是,小姐乃是千金之躯,是红玉堂未来的希望,所婚配之人,至少也应该门当户对才是,不知霓裳小姐钟情何人呐?念在李公子情深意切,还请如实相告。” “你就是,那个那个,韩绍弥教主派过来的红娘是吧?哎呦,霓裳真是感谢韩教主的一片苦心啊。日理万机之中,还惦记着给他侄女寻得一个人中之龙。可惜啊,霓裳不知好歹,竟然白费了你家教主的好意。多谢红娘大人,此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霓裳连挖苦带讽刺,甚至还故意叫错了他的名字,气得他脸色铁青。 “丫头,不许无理,人家虽然是干着红娘的事,但实际上,是叫“红郎”,一字之差,却差之万里呢!这是你韩大伯的左膀右臂!万万不许再叫错了,听见没?”红玉素梅也跟着趁机挖苦几句。 “哦,好的,红郎叔叔。”霓裳乖巧道。 母女二人再次配合,把聂红郎损的体无完肤,让他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红玉堂的众人也不禁哄然一笑。 这时,窦三寇也好奇的不得了,于是问道:“乖侄女儿,跟你三叔说说可好,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小子啊?” “是······是孟铜伯伯的儿子,孟断齐!”她咬了咬嘴唇说道。 “孟断齐?!”邓霖也有些惊讶,继续问道:“霓裳啊,你什么时候和孟断齐有来往的?瞒着我等也就算了,怎么连你娘都不知道此事啊?” 红玉霓裳得意道:“那当然,这是我俩的秘密!断齐前些日子飞鸟来信,说他那边已经整军完毕了,一周之内,便会带着五千人马纵踏东荒,赶往千颜峰,到时候······” “咳咳!霓裳,你就说你们二人之事便可······”红玉素梅出言打断道。 聂红郎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情况?孟断齐要从东荒而来!?难道是,针对我们的?!要是他们二人合兵一处,我圣手苑只怕难以阻挡,到时候他们扫平了东北荒,扩充了实力,再回击东荒,只怕孟铁和霍无烙也全然不是对手啊······ 难道,这些都是红玉堂的计略吗?不对!此事是否有诈?不对不对,要是这个丫头和孟断齐那小子真的有一腿的话,此事完全有可能!不对不对不对······ 聂红郎心中半信半疑,揣测了半天,越想心里越没底,不禁试探道:“啊,原来是孟寨主的儿子,此人一表人才,与霓裳小姐倒是般配,在下恭喜,恭喜啊!可是······在下怎么听说,霓裳姑娘似乎和千颜峰的一个铁头少年走的极为亲近?据说此人祖上世代都是红玉堂的下人,武艺平平空有一身蛮力,长相嘛就更不用说了!如此一个少年,若是和霓裳小姐整日形影不离、不清不楚的话,岂不是有失体统吗?” 此话说完,红玉堂的众副领均是脸色不快,邓霖更是怒目而视。 “开什么玩笑?我红玉霓裳是什么人?红玉堂的少主,会喜欢一个又丑又呆的下人?我只不过是看他像条癞皮狗一样,忠心耿耿的份上,让他护我周全罢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本姑娘和火蛮寨的孟断齐早就私定终身了,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看向了天火城的李公子,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红玉素梅也说道:“聂红郎,我不管你从哪听到的风言风语,但从现在起,捕风捉影的话决不允许再说了!否则,污蔑了我女儿的名声的话,即使你是韩大哥的手下,也别怪我不客气!哼!” “是,是。在下胡言乱语了,堂主莫怪。”面对红玉素梅的威胁,聂红郎不敢再言语了。 红玉素梅又转头笑着对红玉霓裳说道:“孟断齐是已故寨主孟铜的长子,孟老乃是我的至交,你们私定终身虽然瞒着娘,但是好在门当户对。眼下虽然孟铁受到了鹿轩女的蛊惑,还有副寨主霍无烙的叛乱,但是党羽甚微,上不能服众,下不得人心,火蛮寨孟老的旧部大多数都是忠心于长子孟断齐的。因此叛乱早晚必败,届时火蛮寨主便是我红玉堂的姑爷,两家永结同心。乖女儿,眼光不错,那孟断齐长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娘看了就喜欢······” “是啊是啊,这小子修为也不错,不在霓裳侄女之下,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啊,哈哈哈!”窦三寇等红玉堂的一众副领也纷纷夸赞。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天火城的李公子顿时觉得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和聂红郎一起灰溜溜的下去了。 “邓叔叔,留步。”就在众人也都各自回去的时候,红玉霓裳偷偷的跑到邓霖的身边,小声的和他说道。 “乖侄女,怎么了?”邓霖独自留了下来,问道。 “我娘有要事和你商量!” “哦?堂主,何事这么谨慎?” 红玉素梅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拍了一下霓裳的脑袋,训斥道:“你这丫头!刚才差点就露馅了!要不是我拦着你······” “哎呀那又如何,这可是在咱们千颜峰,大不了就杀了那个红娘!” “双方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人家是来给你提亲的!现在咱们和圣手苑明面上还没有撕破脸皮,你这么一弄,把人家杀了,岂不是在江湖上大损威望吗?更何况,天火城的李公子也在,你总不能把他也杀了吧?万一把事情泄露出去,咱们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 邓霖多智,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装糊涂道:“堂主,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把我听糊涂了?” 红玉素梅表情变的严肃起来,冲着邓霖正色道:“邓大哥,素梅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外人我信不着,必须由你亲自走一趟了!” “堂主尽管吩咐,邓霖这条命都是红玉堂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邓霖发誓道。 “哎呀,邓叔叔,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想让你帮忙送一封信!” “信?” “霓裳,还是我来说吧。”红玉素梅说道。 “其实······霓裳和孟断齐的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之所以没有告诉大家,是因为我和孟贤侄一直在计划着一件大事!他东荒那里,虽然跟随孟铁和霍无烙叛乱的党羽不多,但孟铁一伙主要是受到了火蛮寨巫祝鹿轩女的蛊惑,鹿轩女原本是“东荒十六岛”之一邪鹿岛的公主,岛上数千的子民,大多凶邪无比,不可小视。孟铁就算战败,也完全可以以退为进,据岛虎视,因此我侄断齐以目前的实力无法斩草除根;霍无烙就更不用说了,他比孟铁机智百倍,又隐忍多年,而且似乎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暗地里支持着他,所以暂时对他也是无可奈何。至于咱们东北荒这边,最大的对手便是圣手苑,目前也是实力相当、难分伯仲。因此,我便想到了一个破釜沉舟的计策,我先让孟贤侄彻底让出火蛮寨的争夺之战,带领所有愿意追随的部下,直奔东北荒,攻取纣城的双蟒县;而我们全力夺回苍县以后,集中全力攻取纣城的剥皮县,一东一西,夹击圣手苑,则敌必败无疑!事成之后,将纣城作为孟贤侄的根据地,重建火蛮寨!届时我们再联手共同返回东荒,想必那时候孟铁和霍无烙正打的不可开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击溃二人不在话下!” “好!好方略啊!”邓霖赞道。 红玉素梅笑道:“原本,孟贤侄是万万不会放弃祖业、撤离东荒的。多亏了霓裳,二人相恋以后,孟贤侄便把红玉堂也当成了自家人,这才答应了下来。霓裳啊,为娘要好好谢谢你才是。” “娘,这是女儿应该做的。”霓裳娇羞道。 邓霖又问道:“那堂主让我送信,所为何事啊?” 红玉霓裳说道:“那是因为前些日子,我与断齐飞鸟传情,谁知道······谁知道鹿轩女用了什么邪术,居然截获了我的飞鸟。等到她和断齐两军对峙之时,居然当众念了出来!哎呀······羞死了,弄的断齐极为尴尬,手下顿时也战意全无,打了个大败仗!从那以后,近半个月,我都再也不敢飞鸟传话了!” 红玉素梅道:“不错,事关重大,此役关系到我们和圣手苑之间的生死,如果万一让鹿轩女得知此事,定会提前通知韩绍弥有所防备,到那时候,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我将详细的作战方略、孟贤侄来东北荒的时间、驻军的地点等等,以密信的形式,想派人亲自交到他的手上我才放心。可我左挑右选,只有你!办事沉稳,遇事冷静,又对红玉堂忠心耿耿,是最好的人选!所以,此事托付给你,我才安心!” “多谢堂主夸赞,对我邓霖委以重任,此事的确关乎到我红玉堂的生死存亡,荣辱兴衰!我邓霖,豁出性命,也必不辱命!” 第38章 长眠于此,再不相离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好!有先生这句话,素梅就放心了!另外,此事一定要保密,以免走漏了风声。” “堂主放心,邓霖向来是个守口如瓶之人,绝不和任何人透漏半句。天色也不早了,堂主和小姐请早些休息,我下去做些准备,明日一早,我便启程!” “嗯,有劳了。霓裳,去送送你邓叔叔。” 二人走出门外,邓霖便说道:“小姐快请回吧。” “邓叔叔慢走······”霓裳笑道。 咦?那不是臭铁头吗? 一眼望去,她恰好看到远处的阿索正狂奔着,跑出了红玉堂。 她看着阿索的背影,心道:这个笨家伙,发什么疯?难道是因为今晚没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吗?那也不至于想我想成这样······ 霓裳收回了目光,胡思乱想着,脸蛋又开始烫了起来。 这夜,凉风依旧,柳摆婀娜。 已过丑时,最是夜深人静。 聂红郎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焦急忐忑,坐立不安。 “难道······是我多虑了?”他自言自语道。 “当然不是!”忽然,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聂红郎先是一惊,紧接着便镇定下来。他赶紧上前几步,打开了房门。“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纣城就要拱手相送了!!”那人说道。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当心韩教主治你的罪!你赶紧回去,要是被人发现你在我这,可就解释不清啦!” 那人却径直走到屋里坐了下来,还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放心吧,我来的时候谨慎再三,确保身后无人。至于红玉素梅,她现在对我是极为的信赖,即使有所警觉,也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聂红郎笑道“你倒是,很有自信嘛。不过,你刚才说什么纣城危急是何情况?” 那人的茶有些烫,轻轻抿了两小口,说道:“你自己看吧。”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拍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聂红郎将信将疑。 “这是红玉素梅写给孟家那个小子的密信!二人打算齐聚东北荒,合兵共同讨伐圣手苑,到时候纣城东西难顾、腹背受敌,韩教主别说什么制霸东北荒,就连自身都难保!” “不可能!孟铜祖上世代都在东荒,如今虽然火蛮寨内乱,但明显孟铜的旧部大多数还是站在孟家小子这边的,他怎么可能为了红玉堂,心甘情愿放弃祖业?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那小丫头伶牙俐齿,怎么会说漏了嘴?依我看,八成是诈我的把戏,哼,我岂会上当?” 那人冷笑一声:“是吗?可我怎么看到,聂大人你刚才明显皱眉拧目,大汗淋漓,难道这不是心虚的表现吗?我且问你,若果真那孟家小子领军前来,圣手苑若不早做应对之策,到时候有几分的把握可以战胜他们两家联手?” “这······”聂红郎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他对此人也并非完全的没有防备,他继续问道:“此事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是说那小丫头整日和一个铁头少年混在一起吗?你还说,以你的推断,二人关系绝非寻常。结果怎么样?天火城那里我费了那么大的周章,如今竹篮打水不说,又弄出什么孟家小子的事,你让我如何相信?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和红玉堂联手上演的诈降之计?!” “你······你!”那人气的不轻,站起身来,指着聂红郎,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苦笑着重新坐了下来,说道:“此事,的确是我疏忽了,我原本以为红玉素梅向来宠爱自己的女儿,像天火城的少城主这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她是万万看不上的。到时候李久安羞怒之下,你再从中挑拨,便可将他轻而易举的拉拢过来。谁成想,那丫头居然和孟家小子早有私情,孟铜和红玉素梅是多年故交,那小子不论身世、年纪、修为,倒也都和她般配,如此有了正当的理由拒绝婚事,恐怕李久安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我等要是再想从中作梗,只怕没那么容易了。但即便如此,两家实力也依然相近,谁也动不了谁。可是现在,事态完全不一样了!聂红郎,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二人的计略我是亲耳所闻!红玉素梅更是求我亲手将此密信送到孟家小子的手上!她的字迹,你也识得,我连信封都没有启,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聂红郎心想,这红玉霓裳花容月貌,又正是思春的年纪,孟家小子又生的俊俏,二人偷着谈情说爱也确实有可能。倘若孟家小子真成了红玉堂的姑爷,那此事还真就不好说了。 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连琼城刺杀韩冰啸这种铤而走险的事,她红玉素梅都干得出来,跨东荒而北上,又有何不可呢?!于是在心中又更信了几分。 他缓缓走到桌前,撕开了信封,掏出密信,一点一点的将它展开。 然而只见密信上,却只画着一张笑脸,还有短短几个字:红娘叔叔,抬头看。 聂红郎大惊!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见房顶,不知什么时候被破了一个洞,红玉霓裳的小脑袋瓜露了出来,正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红玉霓裳银铃般的笑声过后,“嘭”的一声从房顶破顶而下,她看着那人,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邓叔叔,为什么会是你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时,聂红郎的房门已经被“红耳神棍”窦三寇一脚踹开,以红玉素梅为首,众人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 众人一见邓霖,皆是怒不可遏,心里却又五味杂陈······ 邓霖看到这个情况,也就全都明白了,原来是自己中了人家的计。他释然一笑,闭目不言,仿佛看淡了生死。 “邓副堂主,你在我鼓某人的眼里,一向是个忠义无双、颇具侠义之风的英雄好汉。虽然你不会武艺,但你操持内务,多年来忠心耿耿、呕心沥血,红玉堂能有今日之盛,邓副堂主你功不可没,我鼓某人万万想不到,你竟然私通大敌,悖主忘恩!难道,你要将自己辛辛苦苦、殚精竭虑辅佐起来的红玉堂,心甘情愿的送予他人吗!?”副领鼓于枝呵斥的问道。 “呵呵,哈哈哈哈······”邓霖只是自顾自的笑着,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在自嘲。 副领颜冬说道:“哼,要不是堂主和少堂主机智,你这老狐狸还不知道几时才会露出狐狸尾巴?藏的可真够深的!” “你还有脸笑?老子一刀宰了你!”副领苦来迪罗拔刀就要向前,却被红玉素梅伸手阻止。 只见红玉素梅缓缓向前几步,居然颔首低眉、浅浅的鞠了一躬,说道:“邓大哥,素梅向您道歉了。” 此举不但让红玉堂的群雄大吃一惊,就连邓霖也是一愣。 “邓大哥,你在红玉堂这么多年,想来这也算是你的家了吧。可如今,你却宁愿抛弃家人,也要离我等而去,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作为堂主,私下里又是你的好妹子,却没能发现你的异常,这,是素梅的过失······我想,你下定决心的时候,也是挣扎了许久吧······” 邓霖坐在那里,听此番话,只觉得喉咙哽咽,眼眶发酸,他紧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说道:“何止是许久啊,度日······如年啊!我的心又不是石头长的,这么多年,让我如何轻易割舍的下?呵呵,自从我投靠韩绍弥以来,我真的好累啊,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每天都在被自己的良心谴责、咒骂!我真的太累了,今天,我终于释然了,竟然说不出来的轻松啊,哈哈······” 红玉素梅走到他的身边,替他倒了一杯茶,又替他拿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递了过去。 邓霖扭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多谢堂主,请允许我再这么叫你一次······” 红玉素梅真挚的一笑:“堂主二字,你就是再叫上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嫌多。” “不······不不,不。”邓霖摇着头,否定着。“我不配。”他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邓霖问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邓叔叔,实话和您说,我和娘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你,如果不是刚刚亲眼所见,我们根本就不相信会是您!”霓裳说道。 “什么?!那,怎么可能?这不是你们设下的局,让我自投罗网吗?还有,这密信······” “嘿嘿,密信他们人手一份!”霓裳吐了吐舌头。 说着,红玉堂的群雄纷纷从怀里掏出了密信,扔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邓霖有些不可置信。 “邓叔叔,其实,这也只是我和娘的猜测而已,我们根本就不确定红玉堂上是否真的有内奸。我只是好奇,这个聂红娘对于我的事情,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甚至还弄去了我的画像。他肯定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嫁给那个天火城的少公子,才敢过来故意提亲、挑拨离间。否则我如果真的嫁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到时候我们两家更加的牢不可固的话,韩绍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一个外人,怎么会把我的脾气秉性,还有我娘的做事风格拿捏的如此精准,所以我才猜测是不是红玉堂里出了内奸。因此我才做了许多的假密信,在场的每个叔叔伯伯都发了一张、都演了一遍戏。我多么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多么希望千颜峰上,没有一个人会出卖红玉堂······” 邓霖恍然大悟,淡然一笑,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演戏演的如此天衣无缝,竟是因为你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我,呵呵,我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有派任何人跟踪监视你们,所以邓叔叔你才放下了警惕,可你却没有想到,霓裳我已经在这个聂红娘的头顶,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啦!” “小姐受苦了!请受邓霖一拜!”他本是红玉霓裳的长辈,但此时,他却眼角含泪,竟然向霓裳单膝跪地、作揖致歉。 “邓叔叔······”红玉霓裳鼓着嘴,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苦来迪罗厉声喝道:“姓邓的,我且问你,上次苍县之争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苍县县侯是你的生死之交!结果此人,就是死在了圣手苑的手里,如今,你却帮着仇人,是何道理?” 红玉素梅此时也说道:“是啊邓兄,你知道这密信之中,为何不真的写上一些应敌方略吗?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韩绍弥的为人,你我都清楚的很,他生性多疑,自利武断。你投靠于他,他反过来还要猜忌你是不是别有所图。所以我猜,不管是谁投了韩绍弥,只要这信封之上有我的笔迹,那人都不敢私自拆开,也只有当着聂红郎的面,才敢真正的看此密信了。邓兄如此卑微,素梅替你不值啊!像韩绍弥那样的人,你为何反叛红玉堂也要效忠于他呢?” “因为······因为韩冰啸一日不死,我就寝食难安!因为东北荒一日未定,我就心急如焚!”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听着邓霖宛如撕心裂肺一般的咆哮着。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不在甄阳城里当官了吗?因为我的妻子!我的女儿!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这倒是从未听他说起过。 “那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我和妻女本在家里其乐融融。谁知阴风一掠,家里出现了一个脸色惨白、唇目皆黑的人,活像是阎罗殿里走出来的白无常,他将我一掌掀飞,顿时令我口吐鲜血、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凄厉的叫声惊醒,我浑身颤抖,疼的仿佛骨头都碎了一样,动弹不得。我迷蒙之中睁开了双眼,我看到,我······我看到······”他哽咽着,双眼之中仿佛回到了那一夜,仇恨、惊恐、无助、战栗、绝望。 “我看到了,那个畜生,正在奸污我的妻子!我拼命的想叫喊,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我趴在那里,蜷缩着,浑身是血,像一条被打瘸腿的狗一样,我真的宁愿那个时候,一死了之!后来······他把我妻女打晕了过去,一手一个,提起就走。他可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醒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韩冰啸大人可真是目光如炬啊,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女子都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纯阳体质的女人。这才提拔此人为官,专门给那些王侯将相的公子爷教课。啧啧,这可是个美差啊,想必目的就是为了把他留在甄阳城,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还差两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男人,也不知道陈皑那个娘娘腔,那边事办的怎么样了······没想到,这赤悬神珠居然要以条件如此苛刻的活人为引,主上有了它的辅助,修为自然是独步天下,无人可敌啦!只可惜每个月,都要有人死于非命喽,嘿嘿嘿······” 邓霖学着那人的样子,神情可怖,似乎变的有些疯癫。 “罪魁祸首,血海深仇······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他韩冰啸?!!哈哈哈······可又能如何呢?我邓霖,没有那个本事,哈哈哈!”他笑着,也哭着。 “所以,我就弃官不做,投奔了我的故友,也就是苍县的县侯林如之。老林他告诉我,红玉堂是韩冰啸的大敌,处处与他作对,我这才加入了红玉堂,倾尽心血。想着,有一天,红玉堂能够称霸东北荒,与韩冰啸周旋到底!不死不休!可是······天不由我啊,圣手苑与我们缠斗多年,始终无法将其吞并。我曾经数次提议,攻袭纣城,可堂主却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不忍心因二人相斗而导致苍生颠沛、百姓流离!所以,迟迟不肯与之决一死战!难道······难道其他的百姓重要,我邓霖,大仇未报,就不重要了嘛?!!十多年了,我邓霖如今,如今四十有六!年近半百!还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啊!?我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现如今,东荒的战事愈加胶着,韩冰啸不断增兵,宾坚王已有战败之势、苦苦支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等韩冰啸若是成功镇压了东荒的叛乱,我们再想与他为敌,则难上加难啦!我没有办法,我白天装作若无其事,实际晚上却夜夜梦魇!痛不欲生!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哪天就突然长眠不醒、与世长辞。我只希望,在我闭眼之时,能给韩冰啸哪怕造成那么一小点的困扰,我也要让他知道,我邓霖!不是好惹的!!” 红玉素梅这才想起来,确实邓霖数年来曾经多次提议铲除圣手苑。 但双方实力相差无几,一旦冒然开战,胜负难料不说,还会给周围几座城池的百姓带来恶劣的影响,所以,都被她驳回了。 她不知道邓霖居然有这样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顿时百感交集,心中很不是滋味。 邓霖转过身来,冲着红玉素梅说道:“我知道,韩冰啸神功盖世、难逢敌手。可即便如此,几个月前,您还是义无反顾的策划并参与了琼城刺杀之事,我虽不敢奢求您能够手刃此贼,但您的大恩大德、您的义薄云天,邓霖永远记在心里,此生此世绝不敢忘;我也知道,您宅心仁厚,韩绍弥与您相比,就是粪土,就是蛆虫!可是······这条蛆虫,是个有野心的蛆虫,他会为了得到整个东北荒而不择手段!我这么做,对不起您,对不起红玉堂的诸位兄弟,更对不起死在了苍县的老林!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我若继续呆在红玉堂,十年?百年?我都未必报得了仇。可我要是做了韩绍弥的内应,两年之内,我便可以帮韩绍弥将红玉堂收之麾下!之后,两路大军一个攻取鹰渊城,一个攻取邝城,至于谊城、天火城之辈,犹如墙头之草,自会来降!瞬息之间,便可以囊括大半个东北荒!到那个时候,韩冰啸的帅案上,就会堆满了数不清的书文。上面写着,哈哈哈······上面写着:叛贼邓霖,我的大名!哈哈哈······倘是如此,我邓霖,死,也无憾了。” 红玉堂的群雄见他这个半痴半狂、蹉跎郁郁的样子,均是唏嘘不已,也不忍再继续责骂了。 邓霖继续说道:“我今日,将憋了半辈子的话,一吐为快了。如今,深知自己犯了大错,就算有一万个理由,就算众位兄弟们肯不计前嫌,可在我邓霖这儿,在我这个副堂主兼执法堂堂主这儿,我早已经,罪无可恕了!我只有,最后一事相求······” “何事?”红玉素梅道。 “只求邓某死后,还能将我的尸骨埋在这里,我邓霖,生,没有做够红玉堂的人,死,必将长眠千颜峰,再不相离!!!”说罢,他忽然从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自刎而亡! “邓兄······唉,你这,又是何必呢······”众人来不及反应,见他此时已经魂归九泉,又是不忍,又是无奈,又是感叹。 红玉素梅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对窦三寇说道:“窦兄弟,劳烦你安排下去,准备最好的棺木,我们将邓兄按照红玉堂的最高礼节,厚葬于千颜峰的竹林。” “是!”窦三寇说道。 待众人将邓霖的尸首抬下去之后,红玉素梅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来,一言不发的盯着墙角的聂红郎。 红玉素梅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和威压,立即让他瘫倒在地,他求饶道:“堂主,不关我的事啊堂主,您别杀我,别杀我······” “哼!杀你的确脏了我的手,但你挑唆是非,言行奸恶,你这种人,不配上我们千颜峰!”她右手一指,碧绿色的真气“啾”的一下正打在他的咽喉之上,疼的他顿时在地上打起滚来。 聂红郎干呕不止,再想求饶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呜呜啊啊”了半天,却沙哑无比、含糊不清,似乎再也无法正常说话了。 紧接着,红玉素梅由指变掌,一个手刀,碧绿色的真气再次削了过去,“嗤咔”一声,将聂红郎的右臂整个斩断!! 杀猪般的动静传来,聂红郎疼的浑身抽搐不止。 “听说你聂红郎是个左撇子,今日,就留你一臂,略施惩戒。滚回去以后,告诉韩绍弥,我红玉堂与圣手苑,正式开战!让他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第39章 大战在即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聂红郎听后如蒙大赦,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也顾不得什么封喉断手之痛了,吓的连夜屁滚尿流的离开了千颜峰。 翌日,红玉堂的巫祝、各个副领、长老,凡是说话有些分量的人,统统齐聚议事厅,商讨着与圣手苑开战一事。 窦三寇、鼓于枝、颜冬、苦来迪罗等人早就想与圣手苑一较高下,纷纷摩拳擦掌、争做先锋。 “堂主,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则万劫不复啊!是否此时与圣手苑决裂,还望堂主三思而后行······”正在此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此人乃是红玉堂的一位长老,论辈分乃是红玉素梅的长辈。 众人正在群情激奋之中,此人偏偏这个时候唱反调,顿时令红玉堂的群雄脸色不悦。 “于长老,在素梅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您就已经是红玉堂的中流砥柱了。您的每一句话,定然都是为红玉堂着想,素梅心知肚明,由衷的感激您老。可今日,这个决定,我已深思熟虑,断断不能收回了!” “堂主啊,老朽今年八十有六了,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就算你让我上阵杀敌,我也能砍下三十颗头颅回来!可是,老朽辅佐了红玉家三代,实在不忍心您将这百年基业作为赌注。万一不胜,徒耗钱粮事小,若韩冰啸趁机而入,或者生出什么其他的变故,则千颜峰危矣!红玉堂危矣!” 窦三寇说道:“他圣手苑欺人太甚!先是强夺苍县,昨日更是登门相逼,若不是霓裳小姐巧施手段,恐怕天火城也早晚落入韩绍弥的手里,此消彼长之下,他岂不是更加得寸进尺了嘛?!我红玉堂各个都是好汉,头可断血可流,岂能受他的凌辱!?” “不错,要战便战,老子岂会怕他?”一旁的苦来迪罗拔刀附和。 “窦兄弟此言差矣~”身后,又是一位姓张的长老说道。 “不管天火城如何,说到底只是我们的盟友而已,并非红玉堂的根基。天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等只需安守千颜峰,凭借千川之险、万峰之固,以他韩绍弥的实力,再怎么折腾,也奈何不了我等。待他锋芒退去,李久安就会发现和圣手苑结盟,不但无利可图,反而是与狼同行、与狈同眠,到时候他与圣手苑的关系就会不攻自破,自然也就会与我等再次联手。” 副领鼓于枝反驳道:“张长老,如按你所说,我等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了?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他圣手苑就是矛,而我红玉堂就自甘是盾?若长此以往,矛必能击穿于盾!” 这时于长老缕了一把胡子,说道:“固守,可审时度势,以不变应万变;莽进,则虚实难分,一旦踏进泥潭,若再想抽身,可就千难万难了。堂主啊,这绝非儿戏,我们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叛徒邓霖的只言片语,就意气行事。理应以退为进,图谋后发制人呐!” “于长老这话,我可不同意······” “哼,贸然行事,不顾红玉堂的安危,足下考虑不周,难道还不让老朽说了吗?······” “一派胡言!我鼓某人······” “你······” “我······” 议事厅内,双方各执己见、吵成一团。 “够了!”一声呵斥,红玉素梅神色威严凝重,顿时厅内鸦雀无声。 红玉素梅顿了顿,说道:“于长老,张长老,窦三哥,鼓兄弟,还有在座的各位,素梅生平极少饮酒,今日,破例与大家共饮一杯如何?霓裳,取酒来!” ······ 红玉素梅单手提起酒坛,一掌将它击碎,酒水顺着坛子“汩汩”的流了下来,将她面前的酒杯一一装满。 “这第一杯,敬天地!敬北涯!敬万物神灵!”她将杯中之酒洒在地上。 “这第二杯,敬吾等壮志!敬苦难之中的黎民苍生!” “这第三杯,敬先祖!敬世世代代红玉家的侠士豪杰!” “正是因为你们,我红玉堂宁被称作魔教,也要在这乱世独善其身;也要明知路途艰险,却砥砺前行;有了诸位的扶持与信任,我红玉素梅不枉此生······” 红玉素梅漫步厅内,拿起第四杯酒,踱到了于长老的面前。 红玉霓裳十分聪慧,见状拿起了一杯酒,恭敬的向于长老递了过去。 他急忙接过:“多谢少堂主······” 红玉素梅说道:“于长老,您德高望重,是我红玉堂的一面大纛。您直言不讳,禀忠而谏,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素梅听的感动,这杯酒,敬您!”说罢,不善酒力的她竟然一饮而尽。 之后,她又缓缓走到了张长老的面前,同样,霓裳再次递过去一杯酒。 “张长老,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和太行云宫的那次争斗吗?您与“七星神君”之一的康子楚大战三百回合,即使身中数剑、浑身是血也绝没有后退半步!您的忠肝义胆、奋不顾身,素梅哪里敢忘?这杯酒,敬您!”红玉素梅又是一饮而尽。 “窦三哥,你手中的这根棍棒,不知道为红玉堂立下过多少的汗马功劳!前些日子在琼城,若不是你拼死抵挡,素梅可能就回不来了,这杯酒,敬您!” “鼓兄弟······” “颜大哥······” “苦来兄弟······” “徐长老······” “莫巫祝······” 就这样,众人谁也劝不住,红玉素梅一杯一杯,皆是一饮而尽! 她本不胜酒力,却没有用丝毫的真气将酒逼出体外,到后来时,红玉素梅已经脸色通红,走路歪斜,头晕目眩,天昏地暗,难受至极! “堂主,您别再喝了······”于长老看在眼里,甚是心疼,声音都发颤了。 终于,红玉素梅敬完了最后一杯酒。 她扫视一圈,问道:“我想问问诸位,如今,我们红玉堂最大的敌人是谁?” “这还用说,自然是韩冰啸!我等皆是焚阑殿旧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宾安帝昏聩无能,如今成了傀儡皇帝。韩冰啸大权在握,祸国殃民,北涯豪杰人人得以诛之!”红玉堂的群雄纷纷说道。 “不错!诸位都知道,韩冰啸才是我们的大敌!可为何区区一个韩绍弥,竟让各位面红耳赤、争执不下?我若再不阻拦,你们是不是要过上几招才肯罢休?!诸位就不觉得羞愧吗!”她这一声呵斥,顿时让众人垂下头来。 她继续道:“我刚才与各位敬酒的时候,推心置腹,说的每句话,都是素梅的心里话。诸位在我红玉堂,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是我的兄弟和长辈。无论你们的想法保守也好、激进也罢,都是竭心尽力的想为了红玉堂好!我又怎会不知呢?!所以,当不同的想法出现的时候,如何抉择,至关重要!于长老,你刚才叫我三思而行,令我颇有感触······” 红玉素梅几十杯的急酒入腹,此刻有些支撑不住,踉踉跄跄,但众人也都明白,酒后吐真言,她此时此刻说的话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于长老,实不相瞒,就在不久以前,我和您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徐徐渐进,力求稳健······我们与圣手苑实力旗鼓相当,可为何这次偏偏我要险中求胜呢?那是因为自从琼城之事以后,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请诸位想想,韩冰啸的修为如今已是绝冠群雄,身边也是高手如云。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统领天下兵马,单单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拿什么和他作对?怕是就算拼死抵抗,最后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既然此事已经难如登天,那我们就只能在绝境中寻找希望,才有可能逆天改命,涅槃成功!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如今已经时不我待啊!!于长老,你知道东荒那边的战事现在如何了吗?” “在下也有所耳闻,听说韩冰啸不断募兵,将新来的兵勇都派去了东荒的泰岭关,宾坚王被打的是节节败退。听说,韩冰啸还提拔了一个少年将军,此人年纪不大,但是领军作战从来都是身先士卒,手下的将士纷纷斗志高昂,连破了宾坚王五阵!如今,只怕泰岭关危在旦夕啊。” 红玉素梅说道:“正是!宾坚王如果失了泰岭关,将再无险可守,慈楼城和天藏城早晚必破。如果我们继续和圣手苑纠缠,等韩冰啸彻底平定了东荒的时候,亲自率大军北上的话,我红玉堂即使守着千颜峰,又能坚持多久?” 这话倒是问的他哑口无言。 “所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破釜沉舟!如果我们真的拿下了圣手苑,不但可以得到纣城,东北荒那些静观其变、犹豫不决的人士也都会纷纷来投!到时候我们实力大涨,即使面对韩冰啸的大军,也有还手的余力了!” “是!老朽谨遵堂主之命!老朽方才只是担心红玉家的基业,因此多叨扰了几句,还望堂主恕罪!” “于长老,刚才素梅敬酒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您的这份苦心、这份担忧,素梅心里明白着呢,您何罪之有?” “谢堂主!”于长老作揖道。 “昨晚,我彻夜未眠,想起了许多邓副堂主说过的话。他虽然做了对不起红玉堂的事情,但事出有因,其实他的心里和诸位一样,也是念着红玉堂的。我反思了自己良久,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妇人之仁”!其实仔细想想,我们和圣手苑还有和解的可能吗?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即使今日不战,明日也早晚必有一战!矛盾已经彻底激发了,如果我们一昧的忍让、避战,那么换来的并不是百姓的幸免于难,而是他韩绍弥的得寸进尺!我以前认为,双方开战只不过是再给这个乱世徒增杀戮罢了。可邓副堂主问我,难道其他的百姓重要,他的血海深仇就不重要了吗?这句话,一下让我醍醐灌顶!是啊······自古以来哪有什么两全的事情?总要有人得意、有人失意,想让纣城的百姓生活好起来,则避免不了一番苦战,想让北涯所有的人都安居乐业,则避免不了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堂主心系天下,是在下愚钝了。从今日起,我愿放弃长老一职,甘为步卒,为堂主阵前杀敌,披荆斩棘!”张长老喝道。 “张长老,您年事已高,况且身上旧创无数,每一处伤痕都是为了红玉堂留下的,我岂能忍心再让您上阵拼杀?更何况邓副堂主已去,有许多的内务等着您去操持呢。于长老、张长老听令!” 红玉素梅坐在堂主的位置上,手中拿起了堂主令。 “属下听令。”二人齐齐上前。 “命你二人为正副提调官,负责此次战役的所有粮草辎重、战马兵器,另外,此役我会亲自出征,我走以后,整个千颜峰,皆由你们二人代为掌管!” “什么?!”二人皆是大惊。“堂主啊,就在刚刚,我们还······” “你们还阻止我来着,是吧?”红玉素梅笑问道。 “是啊······如此重任,我二人受之有愧啊!”于、张二老面露羞愧。 “两位长老,你们百般阻挠,不正是因为在你们的心里,如此的在乎嘛!你们早已经把红玉堂当成是自己的家了,你们怕失去它,所以才去守护它。我也一样,红玉堂也是我的家,我想让它变的更好!所以情势所迫,我才更要拿出不破不立的决心,与圣手苑决一死战!你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又何必有愧呢?现如今,正是有关红玉堂生死兴衰的关键时刻!论资历,你们是红玉堂的元老级人物;论能力,你们在红玉堂兢兢业业、操劳多年,还有谁更比你们熟悉红玉堂的一兵一马、一草一木?素梅恳请二老能够再帮我一次,让我们齐心协力,共战强敌!于长老、张长老,我的胳膊都举酸了,你们还不接令吗?” “是!属下,接令!”二人均是感激涕零! “鼓于枝听令!” “属下在!” “命你为此次征讨圣手苑的先锋,携邝城军三千,直取尧河村!” “听令!” “颜冬听令!” “在!” “命你为此次征讨圣手苑的右护军,携谊城军三千,屯于落霞峰,虎视双蟒县!” “属下听命!” “苦来迪罗听令!” “属下在此。” “命你为此次征讨圣手苑的左护军,携天火城军四千,屯于浣峰,随时准备支援!” “是!” “窦三寇,听令!” “属下在。” “从今日起,你便是红玉堂的副堂主!千颜峰上的所有兵马、军械,你都可以随意调遣!另任命你为此次征讨圣手苑的中军主将,领军六千,十日之内,我要你夺回苍县!”红玉素梅霸气的说道。 “苍县本来就是我们的,要夺回来我哪等得了十日?!堂主放心,我和弟兄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裆里,三天之内,也一定把苍县夺回来!”窦三寇因为苍县之事,憋了许久,此时说话间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冲锋陷阵! “各位手中的令牌,是我红玉堂的信物,见此令者,有如见我本人!望诸位各司其职,我们红玉堂的未来,就托付给大家了!” “必胜!”“必胜!”“必胜!”群雄神情奋激,齐声呐喊。 红玉堂内上下一心,士气昂扬! ······ 【红玉素梅的卧房】 又到戌时了,她今日忙碌了一天,为战前做着各种准备,此时刚刚回到卧房,正准备休息。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娘,你看见阿索了吗?”门外传来了红玉霓裳清脆的声音。 她下床过去,开门问道:“没有啊,怎么,你找不见他了?” 红玉霓裳撅着小嘴嘟囔道:“这个笨鸟蛋、臭铁头,不知道干嘛去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的影。” “兴许是去哪练功去了,也兴许是去后山竹林祭拜他父亲去了。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这么念叨?” “哎呀娘,哪有······我只不过是,想把娘今天的英明神武、威风八面讲给他听而已!” “傻丫头,以后等你当了堂主,一定比娘做得更好!”她刮了一下红玉霓裳的小鼻子。 “我才不要,我要当娘一辈子的小狗头军师,哈哈哈······” “看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都是大姑娘了,笑起来还跟个假小子一样。别说你和孟断齐的事儿是假的,就算你们真的见了面,人家啊,也够呛能看得上你······”红玉素梅掩嘴一笑,打趣着自己的女儿。 “哼!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我!哼!”霓裳撒起娇来。 “哦?那我的霓裳仙女倒是说说,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啊?” 她眼前立马闪出一个人影,却欲言又止,赶紧嬉笑间岔开了话题。 母女二人侧躺于卧榻之上,说起了悄悄话,直到夜深,才酣然入睡······ 第40章 君无归期,何日再见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第二日一早,窦三寇便火速进军,目标直指苍县!红玉素梅更是亲自督战,红玉堂人心振奋、全军猛攻,不夺回苍县誓不罢休! 苍县自从被韩绍弥霸占以后,便上任了新的县侯。此人名叫丁巨鹏,手持两把梅花飞轮,真气催动之下,急速旋转、是一对削铁如泥的利刃!他也是韩绍弥手下有名的副领之一,面对窦三寇的强势突袭,此人居然迎难而上、固守不退!甚至两人交手数次,窦三寇都略占下风。 但毕竟韩绍弥只在苍县留守了两千人马,而红玉堂可谓倾巢出动!兵力的巨大差距使丁巨鹏虽然一鼓作气,却再而衰,三而竭。再加上当地百姓都心向红玉堂,最终权衡之下,丁巨鹏在第三天的时候带领仅剩的人马弃县东逃了。 红玉素梅本想让屯于浣峰的苦来迪罗趁机率军截杀,但思忖之下还是放弃了。毕竟穷寇莫追,万一把丁巨鹏逼急了,搞不好背水一战,反而激起了圣手苑的士气,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自从聂红郎回去以后,已经四天了,自己这边大动干戈,韩绍弥不可能不知道,只怕也早已经做了准备。若贸然的突进险地,不是明智之举。 所谓先下手为强,韩绍弥也是老狐狸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苍县对于红玉堂来说至关重要,乃是先拔头筹的标致,以鼓励军心。所以定然会倾尽全力,势在必得。而对于他来说,苍县不过是纤芥之疾罢了,可有可无,即使丢了也不疼不痒,因此并未派一兵一卒的援军。 韩绍弥面对此次争斗,深知这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时刻,也是亲自出征,万万不敢小视。他带领众将,在纣城的西南一带,连续布置了三道防线!这儿,也将是双方的主要冲突战场。至于正南和东南一带,则交给了楚德公的儿子楚先麟把守。 楚先麟同时也是韩绍弥的义子,他不但修为甚佳,且完美的继承了楚德公的阴险狡诈、贪婪无耻,令韩绍弥对这个义子,十分的满意。此人更是在尧河村之战中,击退了士气正盛的红玉堂先锋鼓于枝,可见还是颇有实力的。 在纣城与千颜峰之间,有一处平原,被沙王河一分为二,如今韩绍弥和红玉素梅二人均不约而同的在此扎营设防,各占其一。南岸靠近浣峰,在窦三寇收复苍县以后,与苦来迪罗二军合一,北上虎视;而另一侧,则临近纣城属地剥皮县,县侯令狐通达亦是整装待阵,与丁巨鹏共守此地。韩绍弥本人更是率领众军,亲自坐镇在身后不过数十里的公皙县。若是一旦开战,韩绍弥可以随时发兵支援,半日之内便可赶到。 最初几日,双方试探性的交手了几次,各有胜败。但彼此都心知肚明,隔着沙王河,本身就易守难攻,又没有攻坚的重型器械,恐怕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期间,韩绍弥派来了信使,意思自己并不知道红玉霓裳已有婚约之事,只是好心做了错事,并无任何挑拨离间的意思。聂红郎出言不逊惹恼了堂主,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至于苍县也愿意归还红玉堂,还希望红玉妹子既往不咎,两家重归于好。否则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他这次,却低估了红玉素梅的决心。她深知自己与韩绍弥道不相谋、水火难容,无论到什么时候,在这东北荒都是一山难容二虎,早晚也必有一战。与其坐等来袭,还不如主动出击。这才赌上了红玉家族百年的基业,与他决一死战! 韩绍弥色厉而内荏,发现红玉堂真的倾巢而动,看样子绝非玩笑!面对这没有把握的仗,他实在是不想以命相搏,毕竟自己在纣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潇洒的很。 他一方面,痛恨自己没有把握住前几个月最好的时机,给了红玉堂喘息的机会。那时候,红玉堂从上到下诸多将领都受了伤,士气也是极为的低糜,与其联手的几位城主也是各有所虑,可谓内忧外患。然而自己当时只顾着眼前小利,没有趁虚而入,给了红玉堂稳固修整的时间,想到此处便后悔莫及;另一方面,他被如今红玉素梅这股破釜沉舟的气势给吓到了,这才委曲求全,派信使求和。 红玉素梅轻蔑一笑,随手便将信置于烛台之上,顷刻之间便燃的灰也不剩了。 韩绍弥知道后气的破口大骂,紧接着便眉头紧皱、唉声叹气,他实在没有想到,区区一介女子,竟让他如此棘手! 不过此事过后,红玉素梅也面临着一个难题。 因为就在前几日,双方还你来我往,试探性的交手了几次。然而现在,韩绍弥却变的更加的机瑾、慎重,他干脆令部下趁夜破坏了所有桥梁,坚守不出。如此一来,红玉堂如再想强攻的话,成功的几率恐怕还不到三成。哪怕就算侥幸得手,也必将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因为无论是乘船而渡、还是搭木为桥,都会成为河对岸高营坚寨上的活靶子。韩绍弥只要派遣强弓硬弩仰天长射,红玉堂便无计可施。 就这样,双方暂时比拼起了耐力,互相对峙了半月之久!却依然剑拔弩张,丝毫没有懈怠的迹象!他们都知道,如此紧张的决战时刻,给敌人可趁之机,无异于刨土自埋。 这天,窦三寇在军中坐镇,严防沙王河另一岸的韩绍弥来袭。而红玉素梅却返回了千颜峰,与鼓于枝、颜冬、苦来迪罗以及诸位长老等人商讨破敌之策。 副领鼓于枝单膝请罪道:“堂主,在下有负先锋重任,出师不利,在尧河村之战中败于贼子楚先麟,在下甘愿受罚!” “鼓兄弟不必自责,那个楚先麟是纣城城主楚德公的儿子,也是韩绍弥的义子,听说修为甚是了得。鼓兄弟只带了邝城的三千弱军,面对楚先麟的五千守军,想拿下尧河村确实有些困难。更何况,尧河村一带只不过是我们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之策罢了,即使拿下了,也占不长久。如今我们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击破沙王河附近的营寨,挺进剥皮县。一旦我们拿下了剥皮县,便可以分兵北上、水陆并进,韩绍弥再无险地可守,我等离成功便又近了一步。韩绍弥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派了重兵把守,砍断桥梁,在另一岸筑起了高营硬垒,我等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惨重!还望在座的各位能够出出主意,如何应敌。” 这时,于长老说话了:“禀堂主,我等聚义之士多为江湖豪杰,所率领的众部,也多为乡民村丁。从前的争斗中,几乎都是野外作战,没有涉及到攻城拔寨,因此这回十分的艰难。如今,在下建议立即打造云梯、投石、井阑等攻城器械,并专门派遣人手操练攻城的部队,以备不时之需。” “嗯,于长老此话有理。若是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难题,即使我们过了这关,只怕真到了纣城脚下的时候,迎接我们的还是闭门不战、坚城硬壁,所以我们必须要高瞻远瞩才行。鼓兄弟,此事就托付给你了,命你在邝城和谊城打造攻城军械,并训练出一支无坚不摧的部队!于长老,张长老,破城的器械和部队所耗甚巨,还请二位长老多多费心,务必全力支持鼓兄弟!我红玉堂这回就是拼上老底,也绝不能放弃!”红玉素梅说道。 “多谢堂主!我鼓于枝知耻而后勇!我手底下的兄弟们也都等着报仇雪恨、挽回颜面呢!两月之内,在下必将给堂主带来一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攻城死士!!我愿以项上头颅担保,请堂主放心!” 张长老也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鼓副领不必自扰。咱们红玉堂从上到下,谁不知道你鼓于枝是一员悍将,你手下的弟兄也最为骁勇!如今堂主把攻城重任托付给你,老夫自然全力支持!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此话一出,鼓于枝这个年过四旬的铁汉,居然心中一暖,顿时热泪盈眶。 红玉素梅看见大伙众志成城、同德同心,欣慰的笑了笑。 一旁的颜冬说道:“堂主,此事虽妙,但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我们每和圣手苑对峙一天,手下兄弟们的士气就会多耗一天,长此以往,必定军心涣散、生出变故啊!况且,我等几乎倾巢而出,加上几城的兵马,数万之众,粮草的供给和运输也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是秋季,粮草尚且勉强够用,可一个多月后便要入冬了,邝城和谊城又都是小城,本就地狭民少,根本没有什么存粮。到那个时候,我等举步维艰啊!” 红玉素梅也道:“不错,这正是我苦恼的地方。攻城器械固然是要打造的,但却是为了攻打纣城而提前做的准备。眼下,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如果我们能够拿下剥皮县,我便有八成的把握拿下后面的公皙、公蕴、醇桃三县,有了这四个县的农田谷物,加上红玉堂这些年的积蓄,粮草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但此事十分棘手,我苦思冥想多日,仍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知诸位有没有什么良策?” 众人议论纷纷,开始探讨起来。有人建议改变进攻路线,留下一支疑军,剩下的退回千颜峰,再绕过落霞峰,与颜冬合军一处,改为进攻西南的双蟒县。但很快便被质疑和否定了,因为其一,舍近求远、路途坎坷,不但会消磨军心,一旦对方有所防备,则必然会在双蟒县附近的乞儿岭建营立寨、故技重施。那里的地势更加险要,想要强攻更加困难;其二,一旦韩绍弥看破诡计,果断放弃双蟒县而主动出击的话,区区疑军怎能挡的住?到时候不但刚刚收回的苍县再次落入敌人之手,恐怕就连浣峰、离子峰等都有丢失的可能!红玉堂将岌岌可危、命悬一线! 又有人建议诈降之计,深入敌军以作内应。但韩绍弥本就性情多疑,邓霖之事又刚刚暴露,他怎么可能轻易上当呢? 还有人建议,莫不如假戏成真,把少堂主许配给东荒的孟断齐,令他出军来助。但红玉素梅知道,此子素来孝顺,父亲刚刚过世不久,火蛮寨如今内乱,此时正是他扫清内乱、树权立威的大好时机。他怎么可能放弃祖业,把火蛮寨拱手送给别人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孟断齐愿意,她也不愿意为了一己私利,让自己老朋友的基业毁于一旦;更不愿意为了这些,而亲手葬送自己女儿的幸福!她知道,自己的三妹才十六岁的时候,为了当时红玉堂的兴衰嫁到了太陵阁,浪费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红玉素梅默念道:列祖列宗啊,素梅不孝,我实不忍拿霓裳当做红玉堂的筹码,她理应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此战,我已经竭尽所能,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如胜,则我红玉堂实力大增,威名满天下;如败,我则成了红玉家的千古罪人,愧对先祖,生生世世遭后人唾骂!恳求列祖列宗赐我良策、助我破敌······ 就在她心中默念的时候,忽然想到,对呀!霓裳!这个丫头片子今天怎么没来凑热闹呢?想必又是跟着白简公进山学医去了吧。这丫头,聪明伶俐,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没准这个小狗头军师有什么歪点子呢! “于长老,今日看见霓裳了吗?”红玉素梅问道。 于长老一拍脑门:“哎呦!对呀!少堂主今日怎么没来?她应该一早就收到了您今日回来的消息啊。她机智聪慧,我等自愧不如啊。不过······最近······也不知道少堂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一旁的张长老也说道:“是啊是啊,您出去的这半个月,每次看见少堂主,她都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就连白神医都说她跟丢了魂一样,学医的进度都慢了许多······” “怎么会这样!??这丫头······” 【当夜,红玉霓裳的闺房】 “吱呀”一声,门被推响了,一个身材玲珑的少女走了进来,脸上有些许的疲惫和失落。 她关好门,转过头来,冰冷的脸蛋瞬间笑了起来:“娘!你来啦!”她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红玉素梅,钻进她的怀里。 “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一点都不想我呢。”红玉素梅嗔怪道。 “哪有?霓裳,霓裳很想你。”她的语气很认真,抱着红玉素梅也更用力了几分。 红玉素梅能感觉到她的异样,她平时喜欢说笑嬉闹,很少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和她说话。 “傻丫头,既然想娘,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我下午的时候问了白老,白老说你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随他进山学医了。你跟娘说说,到底怎么了?” 红玉霓裳半天没有吭声,但眼睛却红润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撇着小嘴,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可怜、委屈、无助、不解。她的嗓音也因为哽咽而沙哑了,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偷偷流进她的嘴里,又咸又涩。 “阿索······阿索不见了。”她的声音很小,细如蚊虫,却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动听。 红玉素梅一愣:“怎么可能?阿索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从小到大拿我当母亲一样,怎么会轻易的离开红玉堂?他举目无亲,偌大的北涯能去哪呢?是不是你欺负他了,他生你的气,故意躲起来了?” “我没!我没欺负他!我平常叫他笨铁头,他不管离的多远都听的见的,每次暗数三个数,他准出现在我的面前。可自从那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霓裳想起了那个奇妙的夜晚,她也是依偎在阿索的怀抱里,和娘亲一样,有着说不清的温暖和安全感。 “哪晚?”红玉素梅问道。 霓裳一脸羞红,她不愿和任何人说起那晚。于是说道:“就是我送邓叔叔出门的那个晚上,我看见他了,他发疯似的跑了出去,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也没有理会。但之后再找他,就找不到了······”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你有令人在各峰之间找过吗?”红玉素梅也有些担心,毕竟看着阿索长大的。 “都找过了,自从你走之后,半个月了,始终都没有消息。前些天我还心存侥幸,想着第二天他就不知道从哪蹦回来了,可越到后来,我心里越慌,所以这两天我就没有和白老学医术,而是亲自在附近各个地方找他,可还是没有找到······娘,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走了?他这个没良心的,自从我在琼城官道那给他解了诅咒,他就不要我们了,呜呜呜······”霓裳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委屈,觉的自己所有的付出都不值得!这个傻瓜,这个烂木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么辛辛苦苦的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肯依偎在他的怀里,让他那般的搂着,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他就那样绝情的消失了,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到底为什么这样对她? 同时,她也害怕,她怕阿索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是有人发现了他的“士族”身份?难道他已经死在某个地方了吗?她每每做噩梦,都梦见阿索变成了峰间的一堆白骨,死在了无人的角落。醒来的时候,一身的冷汗,满脸的泪花。 这些日子以来,红玉霓裳茶不思、饭不想,忧心忡忡,昏昏沉沉,又气又思、又疑又怕、又想又盼、又恼又念,就连脸色都明显苍白了许多。 红玉素梅拍着霓裳的背,轻声安慰道:“傻丫头,阿索不是那样的孩子,他怎么会不要我们呢?我们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亲人啊!我想啊,他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吧。你也别瞎担心了,他从小生活在千颜峰上,能出什么意外?你呀,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可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一声不吭的就离开过······” “以前他还小,也习惯了你的呼之即来、赶之即走,现在他也大了,你总不能让他时时刻刻围在你的身边啊。” “我什么时候对他呼之即来、赶之即走了?娘,我,我有那么刁蛮吗?”霓裳撅着小嘴。 红玉素梅笑道:“是是是,我的乖女儿最乖了······” “哎呀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话我。哼!这个臭铁头,关心他还不知好歹!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害得我担心了这么久,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他,要不然,我非打他一顿不可!”红玉霓裳嘴里不饶人,可心里却说着:大不了以后再也不骂你臭铁头笨鸟蛋了,你跑到哪去了,赶紧回来吧······ 红玉素梅岂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为谁这么担心过,她现在越慌张、越惊措、越废寝忘食,就证明越在乎、越喜欢、越深陷其中。阿索呀阿索,你到底是什么原因离开了红玉堂呢?我明明看的出来,你对霓裳也是欲言又止、欲盖弥彰,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我怎能不知道呢?可为何你宁肯让霓裳这么伤心、痛苦,也要离我们而去呢?难道······难道你自知继续呆在红玉堂,无法获得众人的认可,而打算出去闯荡一番吗?傻小子,这北涯、这江湖、这世道,人心险恶,哪里是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能明白的呀?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以此安慰霓裳了,否则她继续这么消沉下去,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放心的下。 于是她说道:“霓裳啊,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红玉霓裳一脸的震惊和疑惑:“什么?娘,他,他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有一天,他曾经跟我说过:素梅姨娘,阿索祖上受红玉家的恩德,理应世代守护。可经过琼城一事让我发现,自己的修为还远远的不够。恰逢当日小姐替我解除了咒术,这就是天意如此吧。阿索心中有一佳人,但却自知配不上她,若有一天我不辞而别,定是为了她而去提升我的修为,远赴南荒,寻找“士族”的旧都去了。没准等你们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脱胎换骨了,请姨娘勿念、勿虑······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着,因此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又岂会一辈子都呆在这千颜峰上呢?不过,这里是他的家,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唉,可惜呀,这孩子,就是不肯告诉我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红玉素梅撒了谎,但其实,她也是担忧万分的。只不过,她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每天这么魂不守舍。她还故意装作不知道两个人的事情,并且还说阿索心有所属。 果然,这一下让半信半疑的红玉霓裳心中踏实了许多,她心里偷偷笑道,这个家伙,难道是因为那天晚上抱了我一下,让他受刺激了?他要为了我远赴南荒,提升修为,这样,将来才能够娶我吗?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害的人家哭了好几场,伤心了那么多天······其实,就算你永远这样,我这辈子也非你不嫁了。因为,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拼命”。 “娘,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遇啊?” “这我哪里知道?或许明天,或许明年,也或许,一辈子都······反正不管怎么样吧,那都是上天赐予你们最好的安排。我只知道,我家的小霓裳,因为过分的担心,已经好多天茶饭不思,修为和医术也懈怠了多日,怎么?白神医刚夸完你进步神速,就要放弃了吗?” 是啊!阿索为了我努力的提升修为,我又怎么能半途而废?!我还等着给他治好脸上的伤疤呢! “放心吧娘,我绝不会半途而废的!这几天耽误的,我都会尽快的补回来!”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红玉素梅宠溺的掐了掐她粉嫩的小脸蛋。 霓裳也终于破涕为笑:“这个臭铁头,有了喜欢的人也不跟我说,真不拿我当哥们儿,哼!亏我还担心他呢,我这就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等他回来,我要他好看!” 红玉素梅看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同时,她也在心中暗暗祈祷:阿索,不管你现在身在何处,姨娘都希望你平安无事······ 【议事堂】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又开始纷纷商讨破敌之策。这次不同,红玉霓裳也跟了过来,不过此事明显更加的棘手,一时半会儿,她也无计可施,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正在这时,一人来报:“禀告堂主,窦副堂主差人来信。” “信呢?赶快拿来。” “是!”那人呈上书信。 众人都以为山下出了什么变故,纷纷投来担忧的目光。 红玉素梅一目十行,看完后仍一脸平静,说道:“诸位不用担心,韩绍弥胆小的很,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更何况窦三哥那里日夜都有岗哨巡视敌情,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他这次来信,是想说另外一件事。在咱们西北方向的鹰渊城,各位都知道吧,那里最近发生了一场内乱,城主被杀,刑部尚书篡位而上!如此之举,无异于公然叛乱自立!只是,我们与此人向来没有瓜葛,不知道此人有何狼子野心,霸占鹰渊城后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问我是否需要早做打算?”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有了!这,倒是一个良机!” 说话的不是霓裳又是谁? “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良机?”红玉素梅笑着问道。 “便是一招制敌的良机!是我们和圣手苑共同的良机!” 于长老问道:“少堂主,您把老朽弄糊涂了,这,从何说起啊?” “于爷爷,您想啊,这些年来,东北荒的荒主范钦克,既不敢动我们,又不敢动韩绍弥,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想必不但在韩冰啸面前抬不起头来,只怕在其他的荒主面前也最为窝囊。这回可倒好,又赶上了鹰渊城叛乱,他若是再不有所作为,估计这个荒主之位也就保不住了。所以他必定集结坤遥城之兵,讨伐叛乱。这新城主根基未稳,想必不是范钦克的对手。因此,他最好的办法,便是投靠我们红玉堂、或者投靠韩绍弥的圣手苑,有了二者其中之一的庇护,范钦克投鼠忌器,才不敢对他动手,他也才能在鹰渊城守得长久。所以,我们不但不用提防于他,反而还要派遣一说客,执礼入城,面见此人,邀他与我们红玉堂联手,共敌韩绍弥!如今的形式,我们隔着沙王河南北对峙,谁也动弹不得。鹰渊城那边只需要派遣五千人马,从西方攻袭,韩绍弥顾此失彼,必败无疑!同理,他韩绍弥也一定会想到这一点,也一定会派遣说客前去鹰渊城,如鹰渊城派遣五千人马攻袭我们的离子峰,我们也一样必败无疑!” 红玉素梅说道:“不错,如今我们和圣手苑已经犹如绷紧的弹绳,任何一方再多施加一点压力,便会支离破碎!” 于长老也恍然大悟,说道:“少堂主不愧远见卓识,小小年纪便如此多智,真是令老朽佩服,佩服啊!堂主啊,此事至关重要!我们······我们该派谁去做这个说客呢?” “于爷爷,霓裳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红玉霓裳在一旁打岔道。 “哦?”于长老眉毛一挑。“敢问少堂主所选何人呐?” “嘿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41章 梦中温存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昭花小县,一连几日,阿索与这位新结识的夏侯兄长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他们为了彻底消灭鬃山的匪患,以解昭花县的后顾之忧,二人跟随矛牙城的剿匪军士,将剩余的山贼一举歼灭,盘踞鬃山多年的“八百好汉”就此烟消云散。 阿索自幼在“魔教”红玉堂长大,本身是极不愿意和官兵共同行动的。然而他虽抵触,转头却看到了老板娘霍水月那期盼的眼神。她肤白如脂,红唇如霞,含羞如玉,阿索哪里见过这等勾魂摄魄般的美人,甚至都不敢多看她几眼。 他转念一想,是啊,酒馆这么一闹,我若置身事外,回头那些贼人的旧部前来报复,霍姐姐和昭花县的百姓岂不是遭殃了吗?我与官兵虽然立场不同,但剿灭山贼一举,说到底都是为了黎民百姓能过得安生的日子,我理应也出一份力才是! 阿索与夏侯焱在鬃山一役中大发神威,二人也因此变得更加亲近。 夏侯焱问道:“索兄弟,这帮山贼已经被魔教“火蛮寨”招募,你我宰了的那个花老四更是寨主孟铁的亲信,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难道你就不怕他的报复吗?” “不怕。”阿索一向不善言辞,短短二字却斩钉截铁。 “哈哈哈,兄弟果然真豪杰也!你放心,有大哥在,绝不会让他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在江湖混迹十年,虽没有什么大的名堂,但“小夏侯”这三个字还是响当当的,我只需振臂一挥,自会有成百上千的弟兄唯我是瞻,他孟铁要战便战,我岂会怕他?!” 阿索心中对这个兄长又多了一分崇拜。 二人相见恨晚、英雄相惜,阿索除了“士族”之事以外,其他的自然是毫无保留。他本以为自己是魔教中人,兄长会有所芥蒂,谁知夏侯焱不但没有介意,反而更加高兴,直夸红玉堂乃是当世英杰!自己日后若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阿索却五味杂陈,他想到那晚,母女二人的对话,便痛不欲生。他虽与夏侯焱亲近无比,却不好意思将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向他诉说,心中烦闷、无处发泄。或许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自己承受孤独。 没过多久,孟铁果然有所行动,他的手下头号悍将奥骨歇,带领上千步卒与“小夏侯”带领的数百江湖人士在“庞宕岭”一带,激战了数次!阿索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参加了! 他从小到大,每次拼命都是为了红玉堂,这回,他终于为了自己的兄弟而战。他从未有过这种肆意潇洒、快意恩仇的感觉!这让他内心充满了激动、欢愉、还有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充实。 奥骨歇原本是“东荒十六岛”之一邪鹿岛的一方头领,他身材极其高大,就连魁梧的阿索与之相比,也都相形见绌。他手持一把剔骨长戈,上面还附加了邪鹿岛上独有的带毒钉刺,身披“食铁兽”制成的坚实甲胄,寻常兵器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孟铁原本是一个心无大志、碌碌无能之辈。光靠他自己的话,是万万没有这个决心和勇气造反的,但不知道鹿轩女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如此千依百顺。众人都说,鹿轩女才是孟铁一伙的实际掌控者,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倾尽全力的辅佐,就连自己邪鹿岛的一方头领都被她调遣了过来。 这奥骨歇果然凶悍,与夏侯焱交手了几次,二人几乎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二人相斗的过程中,阿索甚是紧张,他害怕夏侯焱不敌,被这个大家伙所伤。因此,曾有数次,他都想出手相助,但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如果不用出“士族”的魂术技法的话,很难对奥骨歇造成什么麻烦。但若是用出了“士族”的魂术技法,不但对自己的身体伤害消耗巨大,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有明眼人看出了什么端倪,从今往后将会给自己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他相信,他的夏侯兄弟不会对他坐视不管的,到那个时候,非但没有帮到兄长,岂不是还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吗?再三思忖之下,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这天,二人正在纠缠相斗,五十个回合仍不分伯仲。忽然,奥骨歇身后的一个手下叫住了他,在他耳畔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顿时让他一脸的震惊!奥骨歇愤恨的瞪了一眼对面的夏侯焱,低声喝道:“我们走!” 他撤退了!他认输了!? 小夏侯这边众人立马欢呼雀跃起来,阿索也跟着高兴。唯独夏侯焱,嘴角轻扬,眼神邪魅,一脸的得意,仿佛早就已经料到了一样。 当晚,众人齐聚霍水月的酒馆,将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大伙举杯欢庆,喝的不亦乐乎。 夏侯焱站在中央的一个酒桌上,杯中倒满了酒,此时已经喝的脸色通红,似有三五分的醉意,他大声说道:“多谢各位兄弟捧场,有了你们,我小夏侯,才没有被人欺负。从今往后,不管哪位兄弟有难,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哪怕山高水远,我也义不容辞!干!”说罢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包括阿索在内的众人,都被这份义薄云天、豪气万丈所感染,一个个推杯换盏,皆是一饮而尽! 夏侯焱看着一旁的阿索,一把将他搂了过来,继续说道:“这位小兄弟,少年英杰!有胆有识!与我一同剿灭山贼、共平叛乱。从今日起,我要与他结成异性兄弟,你们以后看见他,就如同看见了我,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你可愿意啊?”他看着阿索,一脸的真挚。 阿索自然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有兄如此,更复何求啊?! 二人并肩而跪,拜天拜地,几杯酒下肚,就算仪式完成了。 “好~~~~”底下的众人或是拍手,或是喝彩,令阿索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众星捧月般的感觉。他一生卑微透明,如今与夏侯大哥站在中央,享受着各位豪杰的目光与掌声,他心底如掀起万分波澜,激动不已。 此时的他,对待夏侯焱,已经不单单可以用崇拜和信任来表达了,这一刻,即使让他为了夏侯兄长去死,恐怕他也绝不会犹豫! 这时,下面的一个江湖人士说道:“夏侯兄弟,你可不能有了新兄弟就忘了我们呐!我们出生入死追随你,你从前答应我们的好处,可不能食言呐!若是霍无烙拿下了孟铁的······” 话说一半,他只瞧见夏侯焱略带怒意的冰冷眼神,便吓的赶紧闭口不言了。 不过这点插曲,阿索倒是没有注意到。他正与其他群雄喝的正欢,众人不断的敬酒庆贺,看的出来他也是真的高兴,于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自己彻底尽兴,放肆的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中,他感觉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靠了过来,将他慢慢扶起。他身材高大,闭着眼睛走起路来晃晃荡荡,令那人似乎很是吃力。不过最后,还是将他扶进了屋里,帮他脱去了鞋袜,躺在床上。 可能是由于“士族人”的关系,阿索天生海量,但他从前却不是一个酗酒之徒。如果不是因为伤心透顶、如果不是因为高兴忘我,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喝的烂醉如泥。 痒,好痒,似乎有人正在帮他脱掉衣物。一双滑嫩的小手不经意的触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有些冰凉,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润。他与红玉霓裳都是情窦初开,虽然心中浮想联翩,但男女之事却不敢越雷池半步!那天的一搂一抱,就已经让他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了,又何曾感受过这种细水般的柔情?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觉得那双小手,越来越肆无忌惮,从最初的羞怯,变成了大胆的抚摸······ “霓裳,是你吗霓裳······”他口中念叨着,却不知为什么,念叨出来的,竟是那个伤他伤的最深的女子。 或许潜意识里,那个真正令你魂牵梦萦的人,是你自己也无法操控的吧。 那双温润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但片刻之后,却又马上不老实起来······ 他一下睁开了眼!迷离之中,夜色唯美,月光之下,只见红玉霓裳面带羞红与荡漾,情意绵绵的看着他,春心怦然,脸色粉红,如同盛开的桃花,美艳动人。 阿索一下愣住了,这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想却不敢想的事情,他猛的吞了一口唾沫,“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摇了摇头,非但没有清醒,酒劲却让他更加的头痛了。 这时,一双湿润火热的双唇慢慢靠近了他,在他的胸膛、肩膀、脖颈,轻轻的吻了起来。他虽然天昏地暗,头痛欲裂,却似乎真的感受的到,那细腻与温柔,让他整个人都僵麻了。他动弹不得,想拒绝,却又贪婪这份丝丝麻麻的感觉;想清醒,却又沉浸在这如梦似幻之中······ 柔软的被子盖了过来,红玉霓裳侧趴在他的胸膛,枕在他的肩头,一条玉腿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只觉得这一刻,什么日月星辰、什么海枯石烂,都已经不重要了,唯有那一瞬间,令他涕泪纵横。 “霓裳,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是啊,索哥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呀,霓裳怎么舍得骗你呢?你本来就是个丑八怪啊!哈哈哈!” “什么?!你!你······” “我什么我?你自己撒泡尿看看你的样子,就凭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是嫁给流氓乞丐,也不会嫁给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不!不!不是的!我不是的!我是因为那,那天,火,好大的火,我们,我不是啊,不是的!啊······”阿索紧张起来便会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他心中的委屈、酸痛、孤寂,无人可知,一瞬间又集于一身,让他似乎再一次体会了被火海烧身的感觉,他煎熬般的大叫着,声嘶力竭,凄惨的喊叫声将整个酒馆的人都惊醒了。 夏侯焱一脚踢开了房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关心道:“怎么了兄弟?是不是昨晚上喝的太多了?!” 阿索这才迷迷糊糊的惊醒,浑身的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又做噩梦了吗?呵呵,他自嘲道,是啊,自从那晚以后,这种噩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隔三差五的,便会折磨他一回。只是这次,更加的真实,更加的可怖。 “多谢,兄,兄长关心,我没事,我,昨晚,喝的厉害,对不住。” “傻兄弟,这有什么对不住的,昨个开心,我交到了你这样的兄弟,喝的也不少。日后我们再喝酒时,节制一些也就罢了。小二,去,给我兄弟弄一碗醒酒汤来。”夏侯焱转头吩咐道。 “好嘞,这就去。” 阿索这才定了定神,但仍有一些头晕。不过相比刚才的天旋地转、恍恍惚惚,这会已经好了太多了。他问道:“兄长,谁,谁扶我进来的?” “哦,昨晚我们一直喝道子时,那时候你已经昏昏入睡,不省人事了。是霍水月霍姑娘,带你回的房。现在,也才不过寅时罢了,天还早,喝了汤以后,你再睡一会。” 霍姑娘?! 阿索一阵头皮发麻,他自幼性格孤僻,许多想法只会埋在心里。但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发现老板娘有时候看他的表情,不太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她,难道······不可能,不可能啊!可又为何如此的真切?更何况,我的衣物,确确实实的脱掉了!难不成?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越来越觉得,那温暖的娇躯,不像是做梦。我该怎么办?他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我要去问她吗?呸!这种事情叫我如何开口!你这禽兽不如的阿索,怎么可以毁人清白?怎么可以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这样,如何对得起霓裳!? 霓裳······霓裳······呵呵呵,她,她又如何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的一片痴心?!她把你当成了什么,难道在梦里,还没有受够这种煎熬吗?! 当晚,阿索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又惊又怕、又羞又愧,只能自我安慰,愿这一切,都只是梦境一场······ 第42章 鼎足将倾(上)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火蛮寨,位于东荒囚岭之上,西扼翘楚关,东临汛县水泊,自从北涯历313年,黔欢帝暴君统治、焚阑殿初成之时,便由孟氏一族掌管。 当时焚阑殿并未分崩离析,更不是所谓的“魔教”。孟铜之父孟百槐率领众多聚义之士,在东荒将黔欢帝的镇压军打的丢盔弃甲、落花流水。在焚阑殿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在江湖之上也有着赫赫威名! 后来,焚阑殿寂灭之后,孟铜只好自立门户,取名“火蛮寨”,在东荒与韩冰啸作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虽有心但却无力,韩冰啸声势浩大,党羽众多,单凭他一己之力很难在东荒掀起什么大的波浪。 他也曾想过,干脆像慈楼城和天藏城一样,加入宾坚王的势力,共同造反,对付韩冰啸。但说到底,那只不过是宾坚王与“宾安帝”的政治斗争罢了。“宾安帝”自甘做人傀儡,享的珍馐美味、佳人侍寝之福,而宾坚王却想要自立为王、重掌山河。帝室之争,自己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更何况,宾坚王与天藏城主独孤蠡虽然号称同盟,却相互之间并不信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又岂会相信自己这个“魔教之徒”呢?只怕到了泰岭关,不但得不到重用,反而白白给人家当了军前之卒,实乃不智之举。 再之后,孟铜与大护法司光敬、义妹红玉素梅结为盟友,并在“群魔赴会”之时,为了掩护众人逃脱,英勇而亡。 孟铜死后,理应其子孟断齐接替其位,重整火蛮寨。谁知一向心无大志的孟铁,却突然拿出了所谓孟铜生前的“遗物”,乃是一纸书文,上面说到孟断齐年纪尚轻,难当大任,火蛮寨暂时归其弟孟铁代为掌管,并且巫祝鹿轩女带头赞成。众人一看,字迹果然是孟铜所留,因此一些不明真相之士纷纷相投。 然而大多数孟铜的旧部,还是坚持拥护孟断齐的。因为如此荒诞之事,想必孟寨主是做不出来的,心想定是那鹿轩妖女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伪造的书文! 此女妖艳邪魅,又懂得占卜、问星之法,当初来投之时,许多人便极力反对。当初孟铜也是看在她孤身一女,漂洋过海,极为不易,于是一时心软答应下来,这才导致了今日这个局面! 孟铁见仍有许多人持观望的态度,于是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霸占了囚岭,强行成为了火蛮寨的新主人!如此杀伐果断之举,怎会是那个唯唯诺诺、胸无大志的孟铁所为呢?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纷纷彻底明白过来,于是以青归城主为首的孟铜旧部,投奔到了孟断齐的麾下。孟断齐以青归城为根据,与孟铁在囚岭大战了数次,难分胜负。 然而就在此时,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西侧的翘楚城,突然发动了全城的兵力,急进囚岭!几乎与此同时,副寨主霍无烙也突然反叛,集结了一众党羽,猛攻囚岭的南部。孟铁正在与孟断齐酣战不休,哪里能突然抵挡得了三路的进攻?自然是溃败无疑! 多日之后,想必是翘楚城的粮草已经耗尽,城主率领残兵退回城内。而霍无烙则又趁此机会夺下了翘楚关,可谓坐收渔翁之利。 从那之后,囚岭的西南部和翘楚关由霍无烙占据,囚岭东南部和汛县水泊则由孟铁把握,而囚岭的北部以及东北方向的青归城则归孟断齐所有。三方为争夺“火蛮寨”你来我往、争斗不休,却谁也奈何不了谁,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囚岭东南砦】 账内,众人忧心忡忡、面色凝重,唯有孟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痴痴的笑看着花容月貌的鹿轩女。 此时奥骨歇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大声问道:“公主殿下,如此急忙召我回来,所为何事?”他声音虽大,态度却对鹿轩女毕恭毕敬。 “通知你的部下,再次撤退二十里,改守后砦。” “什么?!”奥骨歇大吃一惊。“难道是霍无烙和孟家小子联手了不成?否则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半月之内,连下红蝮蛇两座营砦?!” 红蝮蛇是“东荒十六岛”之一邪鹿岛的另一位头领,和奥骨歇一样,都是孟铁叛乱之时,被鹿轩女叫过来的强援。 饶是鹿轩女性格冷静镇定,此时也难免露出了失落惆怅之色,她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霍无烙背信弃义,被孟家小子鄙夷,二人乃是仇敌,并没有联手。” “那究竟是为什么?哦~我知道了,定是红蝮蛇那个老鬼办事不利。唉呀!我早就说过,应该让我来守此地,定保万无一失!哼!都是因为这家伙死了个跑腿的,您非让我去找一群毛头小子报仇,这可倒好,我等辛辛苦苦、舍命拼杀出来的基业,又拱手送人了!哼!”奥骨歇不满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孟铁。 “奥骨歇!你无理了!快向大王谢罪!”谁知鹿轩女却呵斥他道。 “我······他······”奥骨歇看向一旁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孟铁,自然是十分的不服气,始终开不了口。 “不碍事,不碍事,美人,莫生气,莫生气······”孟铁笑呵呵的,一脸谄媚,轻轻的拍了拍鹿轩女的后背,极其的温柔体贴。 鹿轩女继续说道:“看在大王宽仁的份上,这次就不治你的罪了,下次,休再如此无礼!” “是,公主殿下。”奥骨歇道。 “实话告诉你吧,红蝮蛇并没有战败,是我主动要求他后撤的。因为······探子来报,不知为何,南部的紫闇城调兵遣将,大有蠢蠢欲动的架势,目标似乎直指汛县。若囚岭的地盘失了,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再夺回来,但若是汛县丢了,我们就再没有了立足之地!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多加防备才是。我们退回囚岭后砦,只保留一角之地,其他的任凭霍、孟二人争斗去吧。如此一来,就算紫闇城真的攻打汛县,我们也可以在一日之内及时回防。咱们东海的将士,最善水泊作战。这次,他来多少,我就让他死多少!”鹿轩女美艳的脸庞上,瞬间多了几分愤恨和毒辣之色。 “美人莫气,莫气,为夫答应你,他来多少,我杀多少!都依你,都依你······”一旁的孟铁见鹿轩女如此动怒,顿时心疼的不行,在一旁不住的好声劝呵。 几日之后,红蝮蛇果然毫无征兆的撤出了中砦,此人实力不俗,与奥骨歇不相上下,曾经与孟断齐一伙争斗之时,连伤了孟断齐的三位副领,在真气消耗过半的情况下,又与青归城的城主打了个平手,俨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孟断齐退回囚岭的北部,本打算休养生息一阵,继续再战。可谁知突然收到消息,红蝮蛇竟然不战而退了?! 众人刚想攻占此地,却发现霍无烙早已趁虚而入,抢先一步拿下了东南中砦!孟断齐所部恨的直跺脚,大骂霍无烙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会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霍无烙不费吹灰之力,便又不动声色的扩大了自己的实力。 【东南砦后砦】 这晚,鹿轩女支开了孟铁和他的一众部下,仅留下奥骨歇、红蝮蛇等来自邪鹿岛的心腹,商量对策。 红蝮蛇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戴赤色的飘带,赤膊上身,并无甲胄。猛一看上去瘦骨嶙峋,毫无威胁,但若仔细观察方可发现,此人眼神邪凛,宛若可以杀人一般,身上、手臂上纹满了奇怪的图案,仿佛一条条的凶蟒,色彩艳丽,形态各异,处处透露着诡异、危险的气息。 鹿轩女说道:“诸位,你们都是我邪鹿岛最忠实的子民,是一方的大首领,是我的叔伯、长辈,也是我挺进北涯最坚强的后盾!我只身一人,在东荒隐忍多年,就是在寻找一个天赐的良机!凭什么他们可以占据着辽阔的土地,而我们只能囚居孤岛,还要听从他们的号令?我命由我不由天,若不趁机拿下东荒,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丢几座营砦不可惜,请诸位相信我,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 “我等愿跟随公主殿下,出生入死!”众人半跪在地,倒是忠心耿耿。 鹿轩女环视了一周,继续道:“奥骨歇!” “属下在!” “前些日子,我令你向大王谢罪,你是否心中不服?” “不错!那家伙实力不济,我奥骨歇,的确看不上他!不知公主殿下为何大费周章,非要依附于一个废物的名下?若公主有需,在下愿意代劳,只要我的剔骨长戈轻轻一挥,便可让他身首异处!!一夜之间,我便可让他的那些杂碎们俯首称臣!”奥骨歇口无遮拦,直言不讳。 “住嘴!”鹿轩女顿时怒斥。 一时间,众人瞠目结舌,营帐内寂静无声,谁也没有想到,公主殿下居然真的为了一个废物如此发怒。 过了片刻,鹿轩女神色稍缓,庄重的说道:“从今日起,所有人要将他视为我的父王一般,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王令!如再有不尊不敬者,皆按照邪鹿岛的刑罚,严惩不贷!” “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不情愿,却也只得勉强答应。 “你们一定想问这是为何,对吗?”鹿轩女道。 “不错,在下的确不解,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他那点旧部可有可无,为何我等还非要依附于此人?”奥骨歇问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我们虽然同为北涯人,但自从九世“梦帝”之时,我们的祖上被罚为罪民,贬至东海的各岛,世代不得回到北涯。一百多年了,我们早已经被他们遗忘、排斥!被他们所不容!如果此时此刻,我们过早的漏出獠牙,只会逼得各方联手对付我们!甚至四面八方的江湖义士都会不请自来,届时我们将再无宁日,也将再无机会踏足北涯!而暂时依附于孟铁之下,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目的,可这个江湖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只要你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便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大家都忙着自己的那点事,争权夺势。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便永远不会有第二个······况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上任寨主的弟弟,借此虚名,方可以保我们一时无虞,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等将来,我们拿下了霍无烙和孟家小子,整个火蛮寨就都是我们的了!之后再图谋整个东荒!到那个时候,即便再有人反对,也为时已晚了。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就再也不用依附于别人的名下了······” 红蝮蛇说道:“原来如此,公主殿下这些年隐忍在北涯,深知这些人的秉性,我等自愧不如!” 邪鹿岛的众人这才纷纷恍然大悟。 鹿轩女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大王的心腹被杀,我命你前去,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让他们知道,这火蛮寨的寨主,是他孟铁而不是我鹿轩女!他的心腹被害,自然要派出咱们的强将,以示决心!” 奥骨歇又道:“公主殿下言之有理,在下知错,以后,绝不会再无理啦!只是······万一他有朝一日,不肯乖乖听您号令,这该如何是好?” “无妨,他贪图我的美色,已被我用蛊术迷惑,控制的服服帖帖,你们放心就是了。” 一旁的红蝮蛇也附和道:“公主殿下心思缜密,哪还用的着你这个一根筋的烂骨头操心呐?······” “蝮蛇老鬼,你嘀咕什么?我看你脸色苍白,是不是被青归城主打出了内伤?” “你放屁!要不是他们轮番几人消耗了我的真气,别说青归城主,就连那孟家的小娃子也早就被我一起擒来了······倒是你,烂骨头,你不是去给花老四报仇吗?去了半个月竟无功而返,我看啊,你八成是压根没放在心上,贪酒买醉去了吧······” “哈哈哈,蝮蛇老鬼,半月没见,你这吹牛皮、打嘴仗的本事倒是又见长啊。”二人原本就是邪鹿岛的各方头领,谁也不服谁,平日里吵吵闹闹,互相嘲讽调侃便是他们的相处方式,无伤大雅,众人也早习以为常。 鹿轩女正色道:“青衿儿,九阳岛和龟吼岛那边如何了?” “启禀公主殿下,九阳岛主对咱们供奉的女侍十分满意,但他修为高强,寻常的蛊毒对他难以奏效。女侍们又需额外谨慎,否则一旦暴露,不但前功尽弃还会得一宿敌,所以只能慢慢寻找良机,仍需时日······而龟吼岛那边,虽然之前已经答应我们同盟,但那的人似乎充满了奴性,不求进取,一岛之地对他们来说已经心满意足,因此直到现在,仍然迟迟未肯发兵相助。至于龟吼岛的岛主,更是不近女色,衿儿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叫青衿儿的女子,身材窈窕,凸凹有致,面容虽不及鹿轩女,却也相差无几,是个略带妖媚的女人。 红蝮蛇碎碎念道:“哼,我就知道他们不靠谱,一个是狂妄之徒,一个是缩头乌龟······老子用不着他们,照样也能夺回中砦,把霍无烙这个老小子,杀个片甲不留!” “不成!如今形势严峻,三方之中,我们俨然已经成了实力最弱的一方!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心急!轻举妄动的话,只会忙中出错,到时候别说囚岭,就连汛县水泊,只怕也难保!”鹿轩女道。 “有这么严重?”红蝮蛇、奥骨歇、青衿儿等人均疑惑道。 鹿轩女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道:“奥骨歇,我问你,南部的紫闇城离此有多远?” “即使日夜行军的话,起码也得个三天三夜!”奥骨歇道。 “我再问你,紫闇城小,守军不过三千,若与我们在汛县水泊作战,有几成胜算?” “哼,我们“东荒十六岛”最善水战,在湖泊江海之中,各个如同蛟龙!他区区一个紫闇城,一成胜算都不到!” “正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与紫闇城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偏偏这个时候,他不顾路途艰险,非要与我们作对?明知不敌,却非要来送死?依我看,此事定有蹊跷!只是,我一时还想不通······”鹿轩女眉头微皱。 “公主殿下,您吩咐怎么办吧,我们听令就是。”红蝮蛇道。 “眼下,稳妥起见,还是要等援兵。红蝮蛇,我命你守住东南囚岭的后砦,绝不可贸然出击!只要我们还有一角之地,等将来九阳岛和龟吼岛的援兵来了,想重吞囚岭,易如反掌!我们暂时不要急这一刻,让霍、孟二人争夺去吧。奥骨歇,我命你在汛县南部严加防守,若是紫闇城真敢发兵至此,不管他什么原因,都让他有来无回!青衿儿,我的好姐妹,你也知道此刻援军多么重要,若是九阳岛主那里仍无进展的话,恐怕,就要委屈你了······” 青衿儿听到此话,先是一阵惊恐,紧接着便是失落和绝望。 她的眼神渐渐无光,她想起九阳岛主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又想到他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恶臭,顿时一阵反胃。更何况此人性情乖张残暴,那些伺候他的奴仆、侍女,稍有不顺便杀剐取乐!那样的人,就算修为再高,恐怕也就只有从小被训练、奴化的女侍们可以忍受的了吧。 不过,她深知鹿轩女的性格,既然她说出了这句话,那基本上自己也就逃不掉被献出去的命运了。 “是!衿儿遵命。就连公主殿下您,都不惜出卖色相,委屈于孟铁这样的人,衿儿为了邪鹿岛的未来,能够伺候九阳岛主,也是脸上有光了。”她心有不甘,阴阳怪气,却也只得答应下来。 此话一出,红蝮蛇和奥骨歇均是面露愠色,扭过头来便要发作。 鹿轩女一甩袖口,朝二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二人无妨,红蝮蛇和奥骨歇这才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是啊,妹妹,辛苦你了。”鹿轩女知道,青衿儿国色天香,不比自己逊色几分;修为也好,只比红蝮蛇、奥骨歇等人差上半截;如此佳人,竟把她献给九阳岛主那样的怪胎,也难怪她心有不满。 冲她发泄几句、挖苦几句,也是应该的。 ······ 凉风袭面,秋意以至。 众人散去以后,屋内只剩下了鹿轩女一人。 她迷迷离离,想着刚才青衿儿说过的话。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样一个美人,竟然委屈于孟铁这样的人······ 她竟笑了,不知为何。 第43章 鼎足将倾(下)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几日之后,鹿轩女和奥骨歇全都退回了汛县,严防紫闇城来犯,只留下红蝮蛇镇守在囚岭的东南后砦。 鹿轩女倚在窗边,正暗自出神。她近半月之内,连丢了两座要砦。虽然都是无奈之举,却也令她愁容满面,那张迷人、摄魄的俏脸尽染失落与忧愁,令人不自觉的怜爱。 “美人,天越来越冷了,你小心着凉······”这不,孟铁轻声细语的替她披了一件裘袍,顺势在后面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 “我不冷。”鹿轩女现在烦闷的很,似乎没有心情哄着他。她耸了耸肩膀,将孟铁挣开,裘袍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美人啊,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的修为通天彻地的话,管他什么霍无烙还是孟断齐,只要美人高兴,我统统宰了他们;东荒也好、西域也罢,只要是美人想要的,我统统帮你取来;上天摘星,入海揽月,只要是美人喜欢,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后悔······”孟铁身材矮胖,长相憨实,很难想象这些肉麻的话是出自他口。 鹿轩女心道,你要是真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又怎会被我的蛊毒轻易迷惑呢。“行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先回去吧。”她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孟铁见这两天鹿轩女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于是他继续喋喋不休道:“这裘袍啊,是我特意令人在上面加了······” “够了!”鹿轩女现在满心思都是东荒的事,哪有闲心听他在这聒噪,随即轻喝一声打断了他。 她转过头来,看见孟铁弓着腰,半蹲在地上,正要捡起来被她弄掉的裘袍。 其实她也知道,孟铁根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对什么山川社稷、什么江湖王朝,没有半点的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个令他魂牵梦绕、如痴如醉的自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孟铁对自己的关怀,还真可谓是无微不至。自己爱吃的东西,他记得一清二楚,每日换着给自己弄来;自己高兴时,他比任何人笑的都大声;自己生病时,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他也要亲自熬制汤药,亲手喂给自己喝;自己像今日这般惆怅不快之时,他更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围在自己身边轻声安抚、陪伴。 时间一长,鹿轩女甚至还有点习惯了。心想若是哪一天我的蛊毒失效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对自己如此之好······ 此时,鹿轩女看到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心理竟然有点过意不去。她缓了缓神,一改冰冷的口气,柔声说道:“多谢大王关心,我真的没事,你听话,先去休息,我随后就来,好吗?” “哎!好!好!”孟铁不住的点头,难以掩盖的高兴。 等他走了出去,鹿轩女慢慢的弯下身来,捡起了地上的裘袍,竟莫名其妙的,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却没有看到,裘袍的领口处,小小的绣着两排字: 有水一汛,潺潺流兮,有美一人,别无求兮! 流之朝夕,抽刀难断,求之日寐,倾心仍念! 赠爱姬鹿轩女。 ······ 【囚岭东南后砦】 红蝮蛇这边,他与嗜酒鲁莽的奥骨歇不同,此人除了修为高深之外,性情也更加的机警缜密。自从受命以来,任凭霍无烙在砦外叫阵多日,他都坚守不出。囚岭巍峨峻峭,他借助地势之险,邪鹿岛战士之凶,还有他红蝮蛇一身的毒瘴本领,霍无烙暂时拿他也没有办法。 一连几日霍无烙都无功而返,部下的士气也越来越低迷。 红蝮蛇看在眼里,手痒难耐。其实以他的本事,足以和霍无烙打个平手,若是现在主动出击的话,就凭他霍无烙的那些乌合之众,绝非邪鹿岛战士的对手。 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不能违抗鹿轩女的命令,但在心里,早已洋洋自得起来。霍无烙?哼,呸!不过如此而已! 这天,日上三竿,红蝮蛇还没有起来。他练就了一身的毒瘴之术,却也给他带来了嗜睡的负面影响。前些日子霍无烙日日叫阵,令他神情紧绷,头昏脑涨,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自从昨天,他发现霍无烙一伙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根本就没有强攻后砦的打算。所以他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大人!大人!不好啦!” 几声惊呼将他突然吵醒,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无精打采,脑袋发沉。红蝮蛇微怒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红蝮蛇大人,外面,外面······霍无烙他······”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霍无烙那老小子又来叫阵吗?你们就如同往常一样,坚守不战就好了!过不了片刻,他自会退去!”他再次慢悠悠的躺了下去。 “不是啊大人,这次,不一样!霍无烙的人手增加了一倍还多!而且个个凶神恶煞,与之前咱们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大有强攻之势啊!” “什么?!”红蝮蛇“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不好的预感令他顿时睡意全无。“快,拿我兵器来!我去看看!” “是,大人。” 红蝮蛇三步并作两步,焦急的赶往营砦之上,居高临下的望了过去。 果不其然!霍无烙攻砦之人翻了一倍,看他的样子,来者不善啊。 霍无烙看到了他,大笑不止,讥讽道:“红蝮蛇,你好大的雅兴啊,这太阳都快把你的蛇皮烤干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霍无烙!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身无半点能耐,侥幸得到了翘楚关和大半的囚岭,你居然还不知足!?胆敢跑到你爷爷这送死?”红蝮蛇自然是大骂回击。 “呵呵,红蝮蛇,你要是识相的话,趁早束手就擒,我家主上······呃咳,我,还能饶你一命!要是你执迷不悟的话,这囚岭,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放你婶子的狗臭屁!来呀!让我瞧瞧你霍当家,到底有什么本事!”红蝮蛇大吼道。 正在二人唇枪舌战之时,又有一个邪鹿岛的探兵,慌慌张张,神色悚然的跑到了红蝮蛇的旁边,在他的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红蝮蛇听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口中念念有词:“什么?怎么可能?混蛋!混蛋!” 原来,在后砦的另一个方向,探兵竟然发现了翘楚城的军队,正在向后砦进发!一个霍无烙本就已经非常棘手了,那翘楚城的军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红蝮蛇分身乏术,缺兵少将,如何能敌得过两头的进攻?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就在此时,远处又有一队人马呼啸疾驰而来,目标直奔后砦的西门!为首之人骑着白鬃骏马,玉树临风、英姿倜傥。身后紧跟着一个雄壮魁梧的汉子,骑着黑鬃烈驹,头戴铁具,身执铁锁,威风凛凛! 红蝮蛇虽不清楚这又是哪路人马,但看这样子,绝对是敌非友! 他心中忐忑不已,从未有今日这般焦急、绝望过。他细细想来,亏还自忖精明,却完完全全上了霍无烙的当!他这些日子以来故意领着老弱残兵,都是做戏给自己看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此人心计之深,远远在我之上!怪不得······怪不得实力最弱的霍无烙一伙,现如今却反而几乎霸占了整个囚岭! 他恨啊!恨自己掉以轻心,若是早些探查到敌情,也不至于此!现如今他背靠峭壁,三面环敌,俨然已成了瓮中之鳖! 霍无烙邪然一笑,仿佛一切早已经尽在掌握。 红蝮蛇心道,只怕这营砦今日是保不住了,此乃我之过失啊!今日若能苟全性命,即便公主殿下再怎么责罚我,也认了!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逃出去,只有这样,将来才有机会杀回来,以雪今日之耻! 他强自镇定下来,稍加思索,便打定了主意,打算从后砦的西门突围。因为这队不知名的人马虽然看上去实力不俗、凶悍无比,但数量却比霍无烙和翘楚城军少得多,况且霍无烙原本就是魔教“火蛮寨”的副寨主,翘楚城军与之也算是死敌,更何况霍无烙还趁其不备、落井下石,强占了翘楚关。就让这两路人马争夺我的空营去吧,你蝮蛇爷爷今日认了栽,将来,定十倍奉还! 打定了主意,便立即施令,只留下少许的疑兵拖延,其他所有人撤军西遁。 砦门刚刚打开,他本想讨教一下这到底是哪路人马,为何与他为敌。谁料那为首的青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见他出砦,立即策马袭来! 那人的武器也极为奇特,乃是一把飞钩,金丝银线所到之处,便可轻松取人首级。飞钩本身更是锋利无影,折枪断剑,竟无半点豁口。甚至飞钩上就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可见是一把多快的利刃! 红蝮蛇大怒!他被人算计,丢了营砦,如今又被这一群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马截杀,正是一肚子的火气! 他抽出自己的血弯刀,与那青年斗到一起! “毒虬·浸尸瘴气!”那血弯刀之上,幽绿色的真气如蛇似虬,在刀锋上攀爬、蠕动、丝丝作响。红蝮蛇反手执刀,双手同时握住刀柄,奋力甩了出去!附近瞬间毒雾骤起,如同下起了蛇雨一般,毒蛇般的真气盘旋、环绕,与他身上的邪异纹案倒是有几分相似。毒瘴之内,有几个实力不济者,顿时躺在地上呕吐不止,抽搐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毒性之凛冽、真气之强悍,修为丝毫不弱于当日的奥骨歇。 “天灭·螺旋蜂绞杀!”夏侯焱不敢轻视,也同样用出了自己最拿手的一招。蔚蓝色的浑厚真气、无坚不摧的利刃飞钩,以蜂针一般的形状绞杀而去!将那一片幽绿毒瘴顿时冲淡了几分。 “毒遁·泥池!”红蝮蛇不敢硬接此招,使出最拿手的身法,在残存的毒瘴之内闪转腾挪。他这身法极为诡异,明明速度不快,但想要碰到他却总是差之分毫。 夏侯焱虽然将毒瘴冲淡了几分,但面对这个擅于用毒的高手,仍需小心行事。他从医仙“绝莲仙子”那弄来的“绝莲清宁丹”上次在酒馆对付花老四的时候,已经用没了最后一颗。否则在百毒不侵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全力进攻,就凭红蝮蛇的这种二流身法,根本无法抵挡!但此时此刻,他必须要谨慎再三,并且一直保留一部分的真气护体,防止毒瘴钻进肤肉。这才与他纠缠不下,一时难分胜负。 然而红蝮蛇此时,才更加的心急如焚,因为他并不想与之纠缠,甚至根本不认识对方是谁。于是他一开始就拿出了大规模的杀招,想迅速杀出一条通路。可谁成想这小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修为竟如此高强!并且他下手狠毒,招招强势,从一开始便占据主动,而自己,目前则处于劣势之中。 不成!这小子真气不弱,如此消耗下去,于我不利! 红蝮蛇想到这里,眼神变得更加的阴鸷邪憎,“毒虱·附骨之疽!”只见他伸出舌头,在弯刀之上舔了几下。 阿索时刻担心夏侯焱这边的战况,正巧看到了这一幕。那是怎样的一条舌头,就连阿索这样刚毅之人都不禁干呕起来。他的舌头如同信子一般,又长又卷,舌尖分叉。舌头上沾满了绿色的黏液,腐烂不堪。 那弯刀上残留的唾液涎水,在他特有的毒瘴真气的催化之下,竟然变成了一个个的脓包,又仿佛某种虫卵,寄生在了他的刀刃之上! 他怪叫着冲了过去,朝着夏侯焱又劈又砍。夏侯焱的飞钩与弯刀稍有碰撞,那刀上的脓包便会受力破掉,喷出毒瘴、溅洒出有毒的液体同时,似乎还有一个毒虫从中蹦出来,极其的邪异、凶险。 就在夏侯焱有所顾忌,红蝮蛇逐渐压制之时,一条铁链缠住了他的右臂! 红蝮蛇一肚子的邪火,杀意肆起。他微微扭过头来,瞪着阿索,恶毒的喃道:“小子,你找死?!” “贤弟,你虽勇猛,却还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快快退下,我自己对付他,绰绰有余!”夏侯焱说道。 阿索知道,这不过是兄长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故作轻松罢了。此人的修为与兄长、奥骨歇三人不相上下,甚至单论危险的程度,更在两人之上!他上次面对奥骨歇的时候,自知实力不够,便一忍再忍,最终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这令他懊悔不已。且今日今时,凶险更甚!他怎能再次袖手旁观?阿索打定主意,就算是拼死,也要为自己的兄弟尽上绵薄之力! “不,绝不!”这句话,与他当初在琼城官道上,护在红玉霓裳身前的时候那句话,一模一样!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坚毅! 阿索不善言辞,短短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夏侯焱便已知晓了他的心意。当下也不再勉强,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有兄弟如此,快哉!快哉!!好,那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齐手协心,共戮此贼!” 说罢,飞钩一掷,金丝紧紧的缠住了红蝮蛇左手的弯刀! 二人一左一右,面对如此猛毒的技法,一个神情岿然,一个面带笑意!狂风凛拂之中,密云暗吼之下,长钩华锦,铁链芒寒!俊逸洒脱,毫无惧色!!! 第44章 毒千岁·铩羽暴鳞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快意的时光总是飞逝,不知不觉下,阿索在昭花县已经半月有余了。他每日与众位江湖义士把酒言欢,听兄长夏侯焱谈笑自己的江湖趣事,敢爱敢恨、曲折离奇、豪情万丈!无不令他羡慕不已。 二人共同鬃山灭匪、携手酣战、杯酒言志、义结生死!相比他以前在千颜峰孤廖的日子,这简直就是他生平以来最梦寐以求的时光。 只是每到夜半寒风,酒醒之时;皓月当空,难寐之日,他依然无法忘记,那个刻在脑海之中的倩影、那声恍如耳畔的轻唤······ 然而,自从那晚梦中温存之后,阿索整个人都变得苦恼不堪,每日魂不守舍。 他胡思乱想,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无颜面对霍水月,也无颜再想起红玉霓裳,甚至无颜面对真实的自己。阿索呀阿索,你可真是这天下间最腌臜无耻之人、最卑微下贱之人!明明心里想着她,却又偏偏与另一女子同床共枕;你明知她把你弃之若履、讥骗玩弄,却还恬不知耻、无法忘怀!你这样的人,何谈大丈夫?!简直是可悲可笑、狗屁不如! 他心结缠绕、纠郁烦闷,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反倒是老板娘霍水月,翩然如旧,一切依然,只是看到阿索的时候,会忍不住多瞅几眼,含羞轻笑,掩嘴盈盈。每逢相见,阿索都尴尬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天傍晚,阿索正在房中修炼,他的“挞魈链”比之以前也更加的纯熟了。此时夏侯焱推门而入,手中还提着两壶好酒。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笑,便开怀畅饮起来。不过阿索自从那晚之后,便适可而止,再不敢酣酗了。 “贤弟,你我二人已在昭花县叨扰多日了,今后有何打算?”夏侯焱问道。 阿索沉默片刻,答不出来。 夏侯焱早就知道,自己这个贤弟飘零孤野,再无安身之地了,于是笑问道:“以后我夏侯焱在哪,贤弟便随我去哪,可愿意啊?” 阿索早就等着这句话呢,“嗯!”他重重的答应下来。铁具之下,尽是由衷的欢喜之色。 “只是······有一事,令我放心不下。”夏侯焱道。 “何事?” “贤弟可还记得前几日被我们打跑的奥骨歇?” “记得,他······又来了吗?”阿索握紧了手中的“挞魈链”。 “不!他虽没来,却叫来了另一个强敌。此人手段残忍,心思也更加缜密。他知道有我“小夏侯”在此一日,昭花县便可得一日安宁。可若我等一走了之,昭花县的乡民们恐怕就要遭殃了······” “这些家伙!着实可恶!你我之事,与乡民何干?!”阿索怒喝。 夏侯焱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说道:“他们本就是孟铁的手下,哪有什么道义可言?最擅长的就是为虎作伥、欺软怕硬!孟铁此人受妖女蛊惑,屠戮百姓,无恶不作。他深知我“小夏侯”在江湖上也不是好惹的,自然不愿继续与我为敌,就只好拿昭花县的百姓泄愤了!” “这狗贼······”阿索气愤不已,手中的杯子都快被他捏碎了。 夏侯焱继续说道:“这还不算,我听说那孟铁与花老四一样,都是个色坯。他听闻水月妹子美若天仙,你我走后,定会让手下捉去,恐怕到时候······” “啪!”酒杯顿时被阿索捏个粉碎。 “贤弟一向沉稳,今日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他虽看不到阿索铁青的脸,却可以从他的眼神之中,感受到肃然的杀气。 阿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霍水月有可能被侮辱的画面,顿时怒不可遏。这或许是一种男人与生俱来的责任和傲气,虽然他并不喜欢霍水月,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与她同床共枕过。他从未有过像那晚一般的大醉,如真似假、如梦似幻。但即使这样,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驱使着他,让他在心里已下定决心,定要保护霍姑娘的周全! “没······没什么,兄长,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 “不错,贤弟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与你商量,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什么办法?”阿索问道。 “那就是······杀至囚岭,直捣黄龙!我们与孟铁,死斗到底!” 【囚岭后砦西门】 几日之后,夏侯焱带着数百江湖英杰,与阿索一起杀向了孟铁的老巢。据兄长所说,此人叫做红蝮蛇,擅用毒瘴之术,和奥骨歇一样都是孟铁的得力手下。如诛杀此人,并将孟铁一伙赶出囚岭,则如断其一臂、斩其一腿,可保昭花小县无虞。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没有过多的话语,那红蝮蛇一见阿索等人到来,便立马率军出砦,迎战起来! 面对红蝮蛇诡异的毒瘴技法,兄弟二人并肩作战、心有灵犀,一个用飞钩,一个用锁链,将他双手相缠,令他左右难顾。 红蝮蛇又惊又气,早已经兽性大发、杀心大起!他隐约之中,似乎听到了营砦之中的厮杀拼斗之声,想必霍无烙看透了自己的疑兵,已强攻了进去。只怕过不了一时片刻,便会占据整个后砦。 他只能期盼翘楚城军与之交战起来,否则如果霍无烙也追出西门的话,自己恐怕难逃一死! 事到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凶相毕露,神色变的更加可怖起来,“古遗技·毒千岁·铩羽暴鳞!”只见他赤膊上的纹案,变的愈加生动。幽绿色的真气仿佛凝聚成了一条巨大的碧蚺,在他的身上不住的扭曲、缠裹、攀爬。所到之处,那蛇形的奇异纹案变的更加蠢蠢欲动起来,似乎要从他的身体之中钻出一样! 红蝮蛇是“东荒十六岛”邪鹿岛的一方首领,他受“碧蚺邪神”的庇护,掌握着一门“古遗技”,便是以自己为引,激发万千毒蚺的夺命招式!此技极为凶邪、毒性非凡。更可怕的是,那毒蚺无法操控、敌我不分,除了红蝮蛇以外,会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无差别攻击! 但是,此技同时也有着极大的弊端。那便是每次释放之后,红蝮蛇便要经历如同抽筋剥骨一般的疼痛。他的皮肤会枯萎、龟裂、甚至腐烂,少则两月,多则半年,才能长好新的皮肤,就如同蚺蛇脱皮一样。但,蛇的一生脱皮是有次数限制的,他每用一回此技,便会永久消耗他的生命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轻易使用。 那些纹案中的毒蚺栩栩如生,在真气的催动之下,向四周飞舞、撕咬。不管是邪鹿岛的战士,还是随夏侯焱来的江湖人士,凡有擦碰,无不化血流脓,更似有邪毒入体,钻心般的疼痛! 阿索和夏侯焱都明白,红蝮蛇走投无路,已经拿出了他最搏命的招式!生死之斗,绝不敢小视!他二人收回了飞钩和“挞魈链”,一边用真气护体,一边用武器抵挡来犯的毒蚺。 红蝮蛇怎会坐以待毙?他看准时机,提刀便冲向了阿索。他精修毒瘴之术,武艺算不得高明,相反阿索平常不敢暴露自己的“魂纵之术”,经常挥舞长链,以体术与人作战,因此一时半刻倒也招架得住。 夏侯焱知道,这红蝮蛇是看阿索的修为稍弱于二人,因此想先杀阿索,逐个击破。他冷哼一声:“看来,我也得稍微用点真本事了······” “天灭·修罗夜行!”夏侯焱收回钩爪,原本湛蓝的真气竟骤然间变成了白色!他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在尽是毒蚺的笼罩之下,穿梭其中,竟然毫发无损。并且所到之处,毒蚺悉数被一斩为二!一时之间,很难分清这到底是技法还是身法,仿佛二者结合一般,凌厉、迅猛! 几个眨眼之间,夏侯焱便已来到了红蝮蛇的身后,令他始料未及。仓促之间,红蝮蛇只好提刀来挡。 只听“叮”的一声,白光一闪,血弯刀被震飞了出去,插在地上。 红蝮蛇回过头来,看到夏侯焱浑身包裹着白色的真气,在万千毒蚺的笼罩之下,竟可以身法如魅,令他惊愕万分! 阿索修为虽然较红蝮蛇还有些差距,但也并非泛泛之辈!尤其是自从琼城之事以后,他修炼刻苦,进步神速!“魂击·龙卷!”他双手将“挞魈链”举过头顶,在浑雄的真气附着之下,奋力挥舞!霎时间,以他为风眼,形成了一道威力极强的龙卷!将四周的毒蚺尽数割碎!阿索双手一挥,龙卷应声而进!一步步逼向红蝮蛇! 这一招对于此时的阿索来说也是极为吃力,龙卷虽然强劲,却也是他最为消耗真气的一个技法。他本可以用更为轻松的“魂纵之术”对付红蝮蛇,也就是所谓的“士族技”。可如此一来,将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不是不相信夏侯焱,而是不想日后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一直藏匿,只用自己的普通技法。 红蝮蛇左右受敌,自己的兵器也被打落一旁,顿时心生怯意。他一边凭借着“铩羽暴鳞”的漫天毒蚺,与二人周旋,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再次令他彻底绝望。 “红蝮蛇,霍无烙在此,还不乖乖领死?!”只见后砦西门大开,霍无烙率领众人追袭而来。 他是鹿轩女的左膀右臂,深知霍无烙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诛杀自己的机会!糟了,吾命······休矣!只是他万分不解,那翘楚城的军队为何没有与他霍无烙厮杀起来? 正是这一分神的功夫,夏侯焱看准时机,一招“天灭·螺旋蜂绞杀”再次袭来,红蝮蛇真气已然消耗大半,手中又无兵器,哪里还能抵挡得了如此凶狠、霸道的一击?那锋利的钩爪在他身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阿索的进攻便也接踵而至!“魂击·虎啸!”“挞魈链”奋力的砸了过去,红蝮蛇已无力还手,顿时皮开肉绽,血溅五尺! 他摇摇晃晃,满脸不甘。最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上的纹案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他这才“扑通”一下跌在地上,含恨而死。 夏侯焱与阿索望向彼此,会心一笑。二人同心协力,共战强敌,似乎兄弟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了。 主将已死,剩下的杂鱼们自然不在话下。不到片刻,就被霍无烙的部下追袭殆尽。 “二位英雄,不知尊姓大名?能够有胆色除此恶贼,令在下敬佩万分啊。”那霍无烙先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夏侯焱,然后又看向阿索,随后冲二人行江湖之礼,拜访起来。 “英雄二字可不敢当,在下夏侯焱,这是我的义弟阿索,我兄弟二人为保昭花县百姓,这才聚集义士,共讨此贼!” “原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夏侯”啊,久仰久仰!在下以前便听闻“小夏侯”是当世才俊、修为了得、年轻好义、倜傥八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霍无烙称赞道。 “霍寨主谬赞了,在下对您才是敬佩有加。”夏侯焱自然也是客气万分。 “今日我与你们兄弟有缘,竟不约而同共讨此贼。他日若有机会,一定要来我的翘楚关喝上几杯。” “好,一言为定!” ······ 然而就在两人寒暄客套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已经倒在地上的红蝮蛇,又忽然间站了起来。“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此时所在之处,恰好就是自己的血弯刀被打落之处,他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口气,将那弯刀掷了出去! 夏侯焱正背对着他,距离近在咫尺!自身又毫无防备! 眼看着那弯刀上还残存着“附骨之疽”,脓包之下尽是瘴气和毒虫。那弯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要砍到夏侯焱的时候,一条殷实孔武的臂膀挡了过来!! 第45章 如梦楼台,爱恨交织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此人不是阿索又会是谁! 他习惯性的站在夏侯焱的身后,有兄长在前,他亦是十分的自豪。 红蝮蛇突然的临死一击,令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当他发现那把带有“附骨之疽”的猛毒弯刀将至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再使用“挞魈链”,也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完全是下意识的挡了过去!因为此时在他心里,夏侯焱已如他的亲人无异。面对至亲之人,危难之时,何惧生死!? 那一瞬间,他竟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红玉霓裳。 阿索自嘲的一笑。 下一秒,只觉得皮肉撕裂,似是一只毒虫进入体内,霎时剧痛钻心,而又奇痒难耐!饶是他坚毅无比,也不禁哼出了声。他咬紧牙关,蜷缩在地,片刻间便汗流全身。再看那毒虫,在阿索的手臂游荡几下便深入骨肉、消失不见。 邪毒内蕴、真气沆乱!他此时已经没有气力再与体内的毒虫抗衡,如果毒性继续扩散,只需半个时辰,阿索便会命丧黄泉! 【汛县水泊】 奥骨歇正拎着他的剔骨长戈,大步回营。 长戈之上,尽是鲜红的血迹,看来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哈哈哈,我当那紫闇城的领军有什么三头六臂,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与我等为敌,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二十个回合不到,便被我的长戈戳断了脖子,老子把他的首级往军前一挂,那帮臭虫便心惊胆寒,草草撤军啦!哈哈哈!”他声如夔牛,洪亮如钟,与手下的邪鹿岛战士边走边笑,想必是收获了一场大胜! 他回到营砦之内,本想继续吹嘘一下自己的战功,却发现鹿轩女和孟铁,以及其他各位副领,均是面色铁青、神情沉重,气氛颇为压抑。 奥骨歇稍作迟疑,便单膝跪地:“启禀大王、公主殿下,紫闇城来犯的三千兵马,不堪一击!已经被在下所率领的邪鹿岛勇士尽数击退!领军校尉更是被我亲手所斩!头颅现在还挂在军前,以颂我军威!”自从那日以后,奥骨歇一改常态,对待孟铁敬重有加,再没有半分无理之举。 鹿轩女似乎心事重重、满目忧虑,并未说话。 孟铁看了看鹿轩女,见她愁容密布、知她心神不佳,便转头替鹿轩女说道:“好,好好,将军勇猛,果然不愧为邪鹿岛第一勇士!” 奥骨歇极为受用,嘿嘿一笑:“多谢大王夸奖!哼,那蝮蛇老鬼不是经常自诩是邪鹿岛第一勇士嘛?今日有大王这句话,我看他的老脸还往哪放?!哈哈哈······” 孟铁又瞄了一眼旁边的鹿轩女,不知此事该如何开口,只好跟着奥骨歇一同强颜讪笑。 “红蝮蛇已经回不来了。”鹿轩女冰冷的说道。 笑声戛然而止。 “公主殿下,您说什么?”奥骨歇听的分明,却又再问了一遍。 大营之内,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奥骨歇身上骤然肆起的杀意。他虽然与红蝮蛇经常作对、吵闹,但那正是二人独有的相处方式,他们各为一方的大首领,实力强劲、互相攀比却又惺惺相惜,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已根深蒂固。如今奥骨歇忽然听闻红蝮蛇的死讯,心中的惊愕与愤怒,顿时如即将迸发之山洪、即将坍塌之雄峰,蓄势待发,难以遏制! 鹿轩女轻叹一口,无奈的说道:“奥骨歇,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我与你一样,恨不得立即杀过去替红蝮蛇报仇!可我们若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最后的下场也一样是······死无葬身之地!” “蝮蛇老鬼,你······你怎么会死?!你才是邪鹿岛第一勇士······我让给你还不成吗?!到底是谁人害了他?到底是谁?!!”奥骨歇嘶吼道。 孟铁说道:“此人将军倒是熟悉的很。前些日子我的军师花老四,也是命丧此人之手!将军替我前去报仇,曾与他激战多日!” 奥骨歇眼神一凛,赫然想起了夏侯焱!那个与他难分胜负的青年、那张常挂着一丝坏笑的俊朗脸庞。原来是他!!!奥骨歇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双手发颤,那剔骨长戈也随之“嗡嗡”作响,似乎明白主人心意一样,变的殷红嗜血。 “将军息怒,息怒啊······美人说的对,我们应当从长计议,万万不可冲动啊。”一旁的孟铁劝道。 奥骨歇虽然激愤,却也不是不明白当下严峻的情形。北方的孟断齐、西南的霍无烙、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强敌!蝮蛇老鬼已去,就代表整个囚岭的最后一角也被攻占了。如他们日后再想吞并整个“火蛮寨”,恐怕要难上加难了。 他只好不甘心的长叹一口,将剔骨长戈重重的插在地上! 其实在这大营之内,要说最难受的,并不是奥骨歇,而是鹿轩女。她虽然不像奥骨歇一样与红蝮蛇有过多的私交,但红蝮蛇一死,对她的影响非常之大。在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悲痛的心如刀绞。首先,红蝮蛇与奥骨歇一样,都是她邪鹿岛的臣民,对她可谓百分之百的忠诚。相比奥骨歇,红蝮蛇做事更加牢靠,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她都安排红蝮蛇独守营砦,而不是奥骨歇。他这一死,顿时令鹿轩女如断一臂,同时也令士气颇受震撼和打击。其次,龟吼岛那边本就唯唯诺诺、隔海观望。若是她鹿轩女旗开得胜,援军或会早些到来;但如今就连邪鹿岛的勇士都死伤惨重,甚至连大头领红蝮蛇都葬身东荒,这会让龟吼岛如惊弓之鸟,只怕再也不会派援兵助阵了。况且,囚岭巍峨峻峭,易守难攻,火蛮寨就是凭借地势之险立于数城之间。若是囚岭后砦还在,哪怕只有小小一角,日后都有机会反败为胜。可如今大半的地盘都已经落入了霍无烙的手里,他比之孟断齐,更加老奸巨猾、善于心机。要想从他的手里再把营砦夺回来,只怕极为不易······ 纵然鹿轩女内心悲愤交加,但此时此刻,当着众将领的面,却不得不再次镇定下来。 她问道:“奥骨歇,你与那人交过手,他修为如何?” “那小子修为叵测,不在我之下。但若想胜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不错!这正是关键所在!据探卒来报,当日除了此人以外,霍无烙也带领了精兵强将强攻北门!若不是霍无烙的话,红蝮蛇岂会怕他?又何须弃砦而逃?”鹿轩女道。 “公主殿下的意思······那小子与霍无烙是一伙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偏偏二人都在同一天进攻后砦?” 鹿轩女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还不是最可疑的地方。探卒来报,其实当日,进攻后砦的并不是两伙,而是三伙!” “什么?!还有何人?”奥骨歇惊呼。 “翘楚城兵部尚书——封寸断!” 此话一出,满营哗然! “这是为何?翘楚城疯了不成?······” “我们与翘楚城并无过节,封寸断接二连三出兵讨伐,实在可恶!······” “什么?竟然三路兵马合围后砦,怪不得红蝮蛇头领不敌啊······” 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鹿轩女继续朗声道:“诸位可知,最后结果如何吗?那霍无烙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营砦,可那封寸断,却在此时!立即收兵回城!并未与霍无烙发生一兵一卒的冲突!” 所有人都惊诧了,那霍无烙原本就是“魔教”火蛮寨的余党,封寸断若要讨伐,也理应先讨伐霍无烙才对!但却偏偏绕过了被霍无烙强占的翘楚关,奔赴多日,竟来攻袭红蝮蛇的东南后砦?而如此兴师动众的情况下,一见霍无烙已然得手,便未发一弓一箭,便撤军回城!就连傻子都猜得出来,二人定是狼狈为奸!早就已经计划好了此事!难道······霍无烙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竟然策反了翘楚城? 面对众人的纷纷猜疑,鹿轩女与他们一样,深觉不妙,但其中具体细节,却又不得而知。 “诸位,最近的诡异之事还不仅如此,我们南方的紫闇城,离汛县路途遥远,且实力不堪。但却不知为何千里迢迢发兵至此,若不是他们纠缠,我早已经派奥骨歇率人前去支援,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盘大棋,环环相扣。我们恰如被人操控的棋子一般,站在明处,而敌人,却在暗处,令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奥骨歇愤恨道:“他娘的,我还以为自己大胜了一场,现在想来,真是失败啊!早知道我就应该率军追出去,将紫闇城的那帮臭虫们一个个全都斩首挖心、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呐!!” 鹿轩女又道:“奥骨歇,你没有贸然的追出去是对的。既然我明敌暗,谁知道你若铤而走险,会不会连你也中了敌人的奸计呢?如今红蝮蛇头领已经命陨,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否则如果连你也出了变故,我还有何颜面再见邪鹿岛的子民?” 孟铁也附和道:“哎就是,就是,奥骨歇将军,你可是我方的擎天一柱,有你在,军心方定啊!我这心里,也才踏实啊。” “多谢大王和公主殿下的关切,奥骨歇愿为邪鹿岛的大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鹿轩女点了点头,昂首与众人说道:“时至今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汛县虽然水泊众多,适合我等作战,但久守一隅,早晚必败!更何谈什么大业?眼下,我们已入匮境,单凭自己的力量,只怕难以和霍无烙抗衡!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昭花县】 “呃······呃······”阿索痛苦的呻吟着,这已经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了。 那日毒虫入体,万分惊险,几乎要了他的性命。但阿索却毫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仍会不假思索、舍命相救!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夏侯焱虽然没了百毒不侵的“绝莲清宁丹”,却仍有一种可以驱天下异虫的稀世草药。那毒虫受草药所引,在还没有伤及五脏六腑的情况下,便破体而出。 尽管如此,阿索的体内也早已渗入了毒素。幸亏夏侯焱身上,带着很多的灵丹妙药,否则阿索的右臂,多半是保不住了。 阿索有次问他:“兄长又非医者,哪里来的这么多珍宝?” 夏侯焱神秘一笑:“佳人所赠,浪子绝情,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此事都怪我,生性洒脱,辜负了她的好意······” 阿索心里忖道:原来兄长这样的人,也有为红颜苦恼之事。只不过······兄长是流水,佳人才是落花,与我和霓裳正好相反。是啊,如兄长这般的人物,又怎会没有女子倾心呢? 在他心里,夏侯焱长相英俊、年轻有为,潇洒于江湖,得快活自在。他时常崇拜自己的兄长,与这样完美的人相比,宛如塘纹比海浪、萤火比星光,甚至令他有些自惭形秽。 但就是这样的英杰,对自己这个铁头怪人竟没有半点的嫌弃,与我杯酒结义,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令阿索感动之余,还有一些庆幸,庆幸老天眷顾,北涯之大,自己并非再是孤形单影之人。 阿索脑袋有些发沉,他边忍着剧痛,边坐了起来,也不睁眼,将递过来的丹药一口吞下。之后嘀咕道:“兄长,我体内的余毒,还需几日方可化解?我在这床上躺了三天,屁股都麻了······” “夏侯兄弟说,起码要一周毒性才会清除,而你的右臂虽是外伤,却已经被毒虫伤至筋骨,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痊愈呢。你好好听话,以后,我每日来陪你聊天解闷,扶着你在院子里转转,这样······你就不会屁股疼啦!”霍水月说道最后,害羞的“噗嗤”一笑,如玉般雪白的脸蛋透着粉红,她声音轻柔滑腻、婉转动听,却又似乎天生带着一丝妩媚,令人听到便浑身酥麻、蚀骨销魂。 阿索哪里知道进来的竟是霍水月,一听到她的声音,便立马瞪大双眼,浑身发颤,紧张的双手无处安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霍水月看他笨拙的样子,似乎觉得有些可爱,也不知是故意在逗他还是如何,竟坐到了床边。侧着眸子,浅笑的看着他,杏眼如丝,娇润如花。 “霍,霍,霍姑娘······”阿索一紧张便又磕巴起来。自从那晚之后,他便一直有意的躲着霍水月,再没与她说过一句话。一方面,他心里仍时不时的想着红玉霓裳;另一方面,他深知自己丑陋的模样,即使没有红玉霓裳,自己也配不上这么国色天香的姑娘。因此,他虽然无比的纠结、烦闷,却仍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不是梦境一场。 谁知今日霍水月竟主动来到了他的房间,顿时让他天旋地转、呼吸紧张起来。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甚至就连那天生死之斗之时,也没有如此的急促。 “我可不叫霍霍霍姑娘······我也不叫,霓裳姑娘。”霍水月打趣着他,又忽然吃起醋来,撅起小嘴,幽怨的看着他。 糟了!她······她怎么知道霓裳?难不成,那晚······那个人······我们真的? 霍水月抬起蛮腰,向他靠近了一点。 阿索只觉得霎时间万千思绪拧结如绳、心乱如麻,不自觉的又往床后退了一点。 霍水月掩嘴一笑,美若翩然,又挪一步。 阿索早已一身冷汗,就连身上的剧痛此时都感觉不到了,他退无可退,已至床边。 霍水月轻轻的凑了过来,身上带着醉人的芳香。她温柔解人的说道:“傻冤家,我的心,你早就明白了,不是吗?又何必装糊涂呢?那晚······是我自愿如此的,与你无干。如果,你还喜欢着那个霓裳姑娘的话,就去找她吧。只要你幸福快乐,我便心满意足了······” 【当晚,昭花县楼台】 月明星稀,秋风拂面。 “贤弟,你果然在这,我闻着酒味才找过来!你呀你,毒伤还没好利索,就跑没影了,居然还偷偷的喝酒,我看你这胳膊是不想要了!”夏侯焱虽在呵斥,但每字每句却又全是关心之语。 阿索心中惆怅,百感交集,却又无人可以倾诉,只好独登楼台、对月成影而酌。 他与夏侯焱虽结为异性兄弟,甚至过命的交情。但有些话,越是亲密之人,却又恰恰难以启齿。 夏侯焱坐到了阿索对面,他似乎早已猜到了什么,也不说破,二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兄长以后······”还是阿索先开了口。“打算去哪里?” “就留在东荒,不走啦!” 阿索听罢,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意料之中;有些欣喜,却也有些遗憾······ 夏侯焱继续说道:“兄弟,还记得前几日的霍无烙霍大哥吗?” “当然记得,怎么?” “霍大哥威名远扬,现在是火蛮寨的第一把交椅!囚岭现如今十之有八都归属霍大哥,东荒有识之士大半也都在他的麾下。他这些日子多次邀请你我加入他的门下,所以······贤弟你意下如何?” 阿索从小到大都是红玉堂的人,他从未想过会有今日这般抉择。他的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不过,他却可以听得出来,兄长夏侯焱似乎却有应邀之意,这倒是令他十分的为难。 夏侯焱见他眉头紧锁,怎会不知他的心意,他继续劝道:“贤弟别急,听我说完。咱们自打认识以来,便相聚于这昭花小县,此地山清水秀,人美物灵,兄长我飘荡江湖多年,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如今与兄弟共同守着这块宁静之地,心里早已经把它当做我的第二个家啦!贤弟是否和我一样感同身受啊?” “嗯!”阿索重重点头。尤其是当他说道“人美物灵”的时候,不知为何,阿索脑中一闪,心跳陡然快了几分。 夏侯焱继续道:“那孟铁一伙,虽说已被赶出了囚岭,红蝮蛇也被你我斩杀,但可别忘了,奥骨歇还没有死!一旦孟铁抓住机会、卷土重来,你我二人不在,这个账,可全都要算在昭花县的百姓身上!到时候,以孟铁和奥骨歇的残暴,只怕要屠戮整县,血流成河、尸殍遍野了!若果真如此,咱们兄弟二人还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我之所以答应加入霍大哥一伙,正是因为霍大哥与那孟铁是死敌,咱们便可以借霍大哥之威,震慑孟铁!霍大哥也赏识你我兄弟二人之勇,令咱们率军镇守囚岭的整个东南大砦!如此一来,我们便可永保昭花县的平安啦!” 阿索经此一劝,顿时心里波涛汹涌,犹豫不决起来。 “只是北方一角,我们需要小心霍大哥的另外一个宿敌!那便是,德疏才薄之辈、庸庸碌碌之徒,孟铜的无能长子——孟断齐!” !!! 阿索心头一惊,这个名字······好熟悉的名字!?是了,是他!那晚,那晚素梅姨娘说的,不正是他吗?!呵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想到此处,阿索铁具之下,已经尽是决然之色。 好!为了水月姑娘,这个霍无烙,我帮定了! 也为了,也为了“霓裳姑娘”,这个霍无烙,我也帮定了!!! 第46章 海龙王 /298277北涯群魔传最新章节! 在叶城、宣林城和慈楼城之间,有一处三不管的地界,叫做沙王埠,乃是沙王河分支最多、湖泊最盛的地方。 此地原本来往客商繁多,村寨安宁,水路畅达,并足三荒。村寨的乡民们热情、淳朴,大多以打渔为生,虽不富裕,却也吃得饱饭、祥和清净。 然而,自从北涯历344年开始,诸多村寨之中的壮丁不知为何忽然变的暴戾起来,他们成群结股,打家劫舍,过往客商更是经常惨遭洗劫,俨然成了无法无天的水匪!这三年之间,人数更是越来越多,匪患也越来越猖獗! 慈楼城有两县之地受到侵扰,但城主与“宾坚王”共同叛乱,忙着在东荒与韩冰啸为敌,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管得了这些?至于叶城和宣林城,本就是小城,兵少将寡。虽曾经多次出兵剿匪,奈何这些人本就是渔民出身,熟悉水性,作战之时又极为凶烈,仿佛丝毫不顾性命一般!于是多次无功而返、徒耗钱粮。 而朝廷也同样忙着对付东荒的“宾坚王”以及西南的“尚鄢王”,根本不会有多余的兵力来助你除什么匪患、平什么水寨。久而久之,二城便也放弃了沙王埠周围的三县五村,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此举也导致这里的村落渐渐变的民风彪悍、混乱不堪,甚至出现了匪亦是民、民亦是匪,匪民勾结、狼狈为奸的情况。 斜阳将落,行至黄昏,隗泽骑着雷狮子所赠的骏马,路经沙王埠的河边。他望着金黄色灿烂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徇烂无比,令他开怀愉悦,心旷神怡。 他勒缰下马,伸了个懒腰,享受着彩霞暮贯、残阳落虹的美景。 自从那天他与裴凌云在天原城的净县分别以来,已经八天的时间了。他昨日清晨已出了宣林城,又奔走了两天,预计今晚天黑之前便可以到达清莲村,这里既是宣林城的边境,又是北荒与东北荒的临界之处。 “马儿,奔波多日,想必你也又渴又乏了吧,走,随我去水里潇洒潇洒!”隗泽拍拍马背,解下衣袍,“扑通”一声率先跳进了水里。这河中清澈无暇、涟漪荡漾,顿时令他神清气爽。 那骏马似乎也听懂了他意一般,轻啼几声,便脱缰驰骋,在河边摇头晃脑、嘶鸣奔跑起来。那浅滩溅起的水花,嘣到了隗泽的身上,隗泽悦然一笑,也用手拨起水浪向它泼去,一人一马,竟然玩的不亦乐乎。 “你,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海龙王”的地界撒泼?你你你······你不要命了?”这时,岸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隗泽抬头一望,见是一位老妇,大约六七十岁,头发已经花白。老妇身后还藏着一个半大的丫头,大概三四岁的年纪,眼睛大大的,扎着小辫,似乎有些怕生,怯怯的抱着老妇的右腿,躲在后面。 “老人家,我只是路经此地而已,看到这河水汩汩,情不自禁游玩一番。不知你说的“海龙王”是什么,更不知何来性命之忧?”隗泽如实说道。 “你不是本地人?”那老妇将信将疑,于是又问道。 隗泽再次摇了摇头。 “哎呦,你这后生,胆子可真大。现如今这三县五村,已经少有人来往了,就连商队都不远从龙鳞关、宣林城绕道而走。你孤身一人,竟敢跑到这来?你赶快从河里出来,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要不然,你就惹祸上身啦!” 隗泽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老妇乃是好心,“驾!”于是他骑上骏马、披上黑袍,回到岸上。 “老人家,请问此处离清莲村还有多远?”隗泽问道。 那老妇先是一愣,随即警惕的说道:“你去清莲村干什么?” “在下想要去东北荒的邝城,自然途径这里。”隗泽本想说去千颜峰,但一想到红玉堂毕竟属于“魔教”,在百姓心中未必能有什么好印象,于是话锋一转,改成了离千颜峰较近的邝城。 “我就是清莲村的,孩子,听大娘一句,你从这里回头,过龙鳞关去宣林城。然后自东北而上,绕过赤潮山,就能到东北荒的鹰渊城了,再从那里去往邝城吧······” 隗泽急忙道:“可是,我恰恰就是刚从宣林城而来啊!在下不明白,为何放着水路不走,却要绕大半个月,改走陆路呢?” “唉,现在整个沙王埠,都是“海龙王”说了算,你一个外乡人,要是不懂得其中规矩,只怕大祸临头啊。” “哦?那“海龙王”究竟是什么人?” “听别人说,那“海龙王”双目通神,如同金眼狻猊;赤发长须,宛若狱门狴犴!他立门传道,广收信徒,现如今三县五村的百姓,都视他如神灵一般!就连我的儿子,也随他入了水寨,一年多都没有回来了······”说到此处,老妇不自觉的黯然神伤。 “这又是为何?家无男丁,谁来耕田打渔?谁来盖房填瓦?他“海龙王”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何还要行如此愚蠢之事?”隗泽听那老妇口中虽然尽是夸赞海龙王之词,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唉声叹气,似乎有难言之隐。又听闻与她儿子一年多没有相见了,想必早已是思念成疾,于是对这所谓的“海龙王”并无半分好感,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嘘,哎呦,你这孩子,可万万不敢胡说!”那老妇赶紧打断了隗泽,紧张的左顾右盼,瞧见并无他人,才继续说道:“囡囡命苦,打小就没了娘亲。我儿这一走啊,留下我们一老一小相依为命,若不是村长打点照顾,我们祖孙俩啊没准早就饿死了······我儿原本是个老实憨厚的孩子,视囡囡为宝贝疙瘩,可自打有一天打渔回来,整个人仿佛变魔怔了一样,非说什么要跟随“海龙王”征战四方,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顾了!现如今,这沙王埠凡是过往来者,都要交付钱财,方能得到“海龙王”的庇护。否则,就是对其不尊!凡不尊者,都要受到砍头沉江之刑啊!” 隗泽心道,这天下的山川河流,乃是北涯大陆亘古至今自然所孕育、馈赠,如此妖言惑众之词,竟然能立门传道?竟然可广收信徒?天下间哪会有愚昧之人信这等鬼话! 那老妇继续道:“不光如此,“海龙王”还在各个村县都设立了祠堂,每年都需上供金童玉女,去水寨得龙王点化、服侍真神。另外,还专门净化河流,这条“海神河”只允许“海龙王”和他的信徒所用,凡夫俗子不管是沐浴、洗衣还是饮用,都不能沾染此河,甚至就连出行、打渔都要绕开这片水域!所以刚才,大娘见你在河中嬉闹,这才吓个不轻,好言提醒啊!” 听到这里,隗泽早已怒从心起,心中忖道:这哪里是什么狗屁海龙王,分明就是冠冕堂皇、仗势欺人的水匪啊!却不知这人有什么能耐,居然让附近的几个村子如此执迷和敬畏! “老人家,您看这天色已晚,山林之中多有毒虫猛兽,若是我现在回去,只怕夜途艰难啊。可否斗胆······在您家借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便离去,绝不叨扰。”隗泽也明白,这些乡民或许对这个“海龙王”也是深恶痛绝,只是深受其害多年,早已经习以为常,畏惧之心根深蒂固,所以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隗泽心想老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想着到了清莲村可以找地方借宿一晚,明天则寻一舟楫,照常启程!他才不管什么水匪与否,若是真的遇到歹人,自有十字陵伺候! 那老妇再次上下打量了隗泽一番,又见他马背上行囊鼓鼓,确实像是一个寻常旅人。听隗泽说话有礼,长相也并非一个凶恶之辈,于是思忖片刻,心善的答应了下来。 【清莲村】 “嘻嘻······我还要骑大马,还要骑大马。”一个时辰之后,总算到了老妇家中。隗泽一瞧,真可谓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门口的渔网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破损,院子中只稀稀松松的种着一些青菜。即便如此,老妇依然毫不吝啬,将今天上山采的野香菇全部拿来给隗泽做菜,而隗泽则在院子里陪小女孩玩耍。这小姑娘从来没有骑过马,隗泽将她放在马背上,她高兴的又叫又笑,那马儿也自豪的昂首阔步、神采飞扬。 隗泽心里打定主意,明日走的时候,偷偷的多给老人家留一些银两才是。 “小伙子,别嫌弃,都是一些农家野菜,没有半点油水,实在对不住······” “大娘这是哪的话?您能收留小子借宿,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一旁的小丫头倒是乖巧,也不用别人喂,自己吃的狼吞虎咽,直吧唧嘴,看样子没少挨过饿。是啊,一个花甲老妇领着三岁孩童,真不知道这一年多是怎么过的······ “囡囡,不着急慢点吃,前几日下雨,野菇多着呢,明天奶奶还带你去山上,咱们再去采菇,好不好?”老妇宠溺的笑道,一边帮小丫头擦擦嘴。 “嗯,好!”小姑娘声音清脆,奶声奶气,极是可爱。 她又忽然转过头来,怯生生问隗泽道:“大哥哥,你明日能骑着大马带囡囡去吗?” 隗泽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几乎都想答应下来。反正离千颜峰还远,也不差这一日两日了。 “丫头乖,不许胡闹!你要是不听话,就让“海龙王”把你抓走!”老妇或许是担忧隗泽的安危,想让他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此严厉的呵止了小姑娘;又或许是“海龙王”成了小儿止啼的代词,经此这么一吓唬,小姑娘立即捂上嘴巴,不敢说话了。 看着泪花在小姑娘的眼里打转,隗泽有些不忍,于是笑着冲她安慰道:“你要乖乖的,听奶奶的话,大哥哥把这个好玩的送给你怎么样?” “这是什么?”小姑娘好奇道。 “这个叫做吸贝,你只要用力仍它,它就会紧紧的吸在柱子上、石头上,就像一个长了二十米的大萝卜,怎么都拔不下来,不信你试试?”说罢,隗泽随手扔了出去,那吸贝“卜”的一下,吸在了地上的青石之上。 小丫头果然来了兴趣,在那里“嗨呦”“嗨呦”的拔了半天,那吸贝却纹丝不动。 “明天我叫大毛哥和果子哥他们过来,一定能拔出来这个大萝卜!”小孩子果然好糊弄,一会的功夫就找到新的玩物了。 “好,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拔出来,它就是你的啦~”隗泽笑了笑。 原来那日在云说县,他瞧此物珍奇有趣,便向雷狮子要了不少,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虽然只是逗孩童一笑,却也让他觉得物有所值、开心不已。 吃过晚饭之后,老妇将隗泽领到了南屋。这是他儿子之前住的房间,有些破烂简陋,被褥也有些潮湿和鱼腥味。不过再怎么样也可以遮风挡雨,房间里并无蛛丝鼠粪之痕,看得出来,老妇人定是经常打扫。或许盼的某一天,儿子突然就回来了······ 夜风骤起,月色迷离。 天色已经渐渐深了,隗泽连续几日奔波,时常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前几晚更是细雨缠缠不断,令他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所以今日他的确有些困乏,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直到深夜,院子里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才将他吵醒。 他透过窗子,见到了一群人随那老妇走进屋子。 隗泽有些好奇,这些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拜访?若是歹人,老妇早已呼喊乡邻求救,又怎会开门相迎?若不是歹人,那老妇为何面露愁容,又为何掩嘴哭泣? 他身法卓越,瞬息之间,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老妇的房顶,想听听下面到底在说什么。 只听一位老者瓮里瓮气的说道:“大嫂子,此事乃是村里抓阄决定,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旁边也有人跟着劝道:“就是就是,况且,娃子是去得龙王点化、服侍真神的,不比跟着你在这遭罪强多了!?没准以后啊,成了“海龙王”的关门弟子,到时候学了仙法,咱们整个清莲村都能跟着沾光呐!还有,你的儿子不是也在“海龙王”门下吗?这回正好,父女团聚!你呀,就放心吧~” 那老妇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行了!”那第一个说话的瓮里瓮气的老者似乎有些权威。“这个事啊,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在祠堂举行仪式,自会有人过来接走娃子的。大嫂子,为了全村着想,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想开一点,毕竟娃子是去享福的!这大半夜的,我们就不逗留了,都走吧!” 一行人离开以后,各自散去。 只留下那老妇一人,悄悄的坐到了小丫头的身边,出神的望着,生怕吵醒了她。 小姑娘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说着呓语,踢开了被子。 那老妇人彻夜未眠,一遍又一遍的替小姑娘盖好被子。然而自己,却早已经涕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