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女汉子》 第1章 嫂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七月流火,高树鸣蝉。 汴梁城外柳树镇的一间院子的柴扉被推开,有人往院子里走,打破了盛夏院落的寂静,正在做针线的齐氏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放轻脚步往外走。 此时不过未时末,还没有到申时,这个时辰会是谁来了呢? 齐氏心里狐惑着,已然走到了门边,手还没放到门闩上,外边那人已经走到了门边,在木门上轻轻叩了两声。 “谁?”齐氏问。 “嫂嫂,是我。”外头那人低声回答。 齐氏忙抽开门闩开了门,门外涌进一股热浪,门口站着一头汗,男子打扮,然而脸上带着笑的喜顺娘。 “叔叔回来了!今日怎么恁般早?不是说到申时末才能回家的么?”齐氏含笑问,带着小小的惊喜,然后让过一边。 喜顺娘跨进屋,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今日运气好,一捆柴和两尾鱼被宋玉姐都要了,就早些回来了,我买了些盐和糖,还有菜蔬……” 一边说着,她把手上的一个柳编篮子递给了齐氏,接着往西屋里看,问:“娘呢?” 齐氏答:“娘去隔壁赵家帮赵家娘子做酱去了。” “可成和慧儿在午睡?” “大郎和二娘睡得香,他们要晓得叔叔回来了,怕不会睡了,叔叔给他们带了糖哩。” “嫂嫂,在家里你还是叫我顺娘吧。” 喜顺娘一边说一边回身把两扇木门关上。 “惯了,换来换去怕说漏嘴,倒不好。”齐氏淡笑道,“对了,叔叔,我去烧水你洗洗,既是今日回来得早些,就洗了躺一躺,到黑我做了汤饼,再叫你起来吃。” “也好。”喜顺娘点头。 一早起来挑着两捆柴提着两尾鱼,走了二十多里地进汴梁城,把东西脱了手,再走着回来,她全身上下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发出一股子汗馊味儿,她自己都闻不惯。 她走到堂屋的桌边,拿起装了凉水的大壶接连倒了两碗,咕噜咕噜灌进了肚子,才惬意地长舒出口气。 接着她走进西屋,把外头那件脏兮兮的沾满尘土带着汗馊味的短褐给脱了,搭在床边的木架子上,顺手拿了一把扇子坐在窗下的一张扶手椅子上扇着,往窗外看。 窗外夏阳灼眼,鸣蝉声在浓绿里响成一片。 曾经的理想就是事业有成之后住在在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空气清新的地方,可等到真正实现了理想,住在这样的地方,她却觉得并不轻松了。 主要是此田园在非她所处时代的田园,而是往前推了九百六十年。 她穿来之前是公元二零一六年,穿来之后是大宋嘉佑元年,历史上的公元一零五六年。 喜顺娘的这个名字是穿来之后本身主人的名字,对的,她是魂穿,并非身穿。 她本来叫夏虹,二十三岁,电子科大毕业,专业是通信工程。 刚去单位实习,回单位宿舍之后躺倒睡觉,睁眼之后,她就成了喜顺娘。 成为喜顺娘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庄周梦蝶的故事,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不管是幻还是真,她都要活着,日子也要往下过。 占据的喜顺娘的这副身躯,夏虹是不满意的,然而后来又满意了。 如此矛盾为何? 实在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铜镜里面那个身高体壮的女汉子,她有点儿膈应,跟她原来穿前的那婀娜娇小的形象反差也有点儿太大了,不过原主的五官还是很端正的,偏清秀,只是因为在外干活多,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来。 然而等她知道原主的顶梁柱大哥三月前已死,家中的老母和嫂子相继病倒,家里还欠了不少钱,卖了房子和两亩薄地投奔汴梁城外的杨柳镇嫂子娘家亲戚,亲戚又已经搬走,她们只能在杨柳镇租个小院子住下,一家老小都靠着她撑门面,讨生活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她满意了。 从原主的老母刘氏和嫂子齐氏嘴巴里知道了前情,她接受了现实,如果一家子都是女人在杨柳镇是要被闲汉泼皮欺负的,家中余钱不多,只有她这个女汉子女扮男装撑门立户了,而且在原主因为劳累病倒在床之前,原主已经以喜家二郎的身份在杨柳镇后面的大山上砍了两个多月的柴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为了让砍下的柴多卖两个钱,喜二郎,大名叫喜顺的把砍下的柴担着去汴梁城里卖,每日来回要走超过五十里路。 夏虹是个穿越者,对于原主所处的时代只有个大概的了解,大宋嘉佑年间,皇帝是历史上评价很高的宋仁宗,宋仁宗坐在皇位上四十年,政清人和,国家繁荣,老百姓过着太平日子,算得上是太平盛世。 这是一个好时代,对于像喜顺娘这样的平头百姓来说。 既然已经成为了喜顺娘,那么夏虹就要循着原主的生活轨迹前进。 原主每天都要上山砍柴,如果不下雨,那么就要每天担着柴进汴梁城去卖,往往天蒙蒙亮起来,砍了柴进城卖了回家天已经黑了。来回五十多里地并不轻松,好在原主身高体壮,能应付下来,但时间一长,也让人吃不消,会觉得很累,一个不小心,就要生病。 夏虹成为喜顺娘,去砍了柴担着进城卖了两天后,她就做出了改变,首先她没有再每天进城,而是隔日进城,在休息的那天她会去多砍些柴放进小院里,接着去河湾下窝子钓鱼。她会钓鱼,说起来还要托她原来的老爸的福,夏虹的老爸是个钓鱼爱好者,夏虹从小跟着他一起去钓鱼,对于怎么在河里下窝子,也就是下鱼食,等着那地方成为鱼窝子,再去钓鱼很在行。 一般在江河里面的野生鱼是不好钓的,不过,如果下了窝子,再去钓的话,往往在短时间内就会有大的收获。 这个时代的野生鱼是很贵的,一尾鲤鱼超过了一百文,比起喜顺娘卖的两担柴来说只多不少。 如果说以前的喜顺娘担着柴进城去卖,得几十上百文钱勉强能应付家里的开支的话,现在的喜顺娘卖柴加卖鱼,却是略有盈余了,而且这样一来,人也没那么累。要知道,作为喜家撑门立户的人病了,对喜家来说可是双倍的损失。 齐氏和刘氏后来都夸赞喜顺娘自从病了之后就变聪明了。 她听了只能呵呵笑,心道,芯子都换了,要不聪明点儿真得对不起穿越大神。 夏虹已经成为喜顺娘快两个月,从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应付自如,她已经跟原主的身躯融合了。 “叔叔,水烧好了,你可以去洗了。”齐氏进来打断了她的神思。 顺娘站起来,开了床边的木柜子,拿了换洗的衣裳去院外的柴房。 柴房在厨房旁边,是个单独的小屋子,里面除了堆着柴,还整理出来了一块铺着石板的空地用来沐浴。 顺娘走进去脱了衣裳,抽了木簪子,解散了头发,赤着脚站在石板上,拿个木瓢从大木桶里面舀出温水冲洗。 她认真细致地洗着,水声哗哗,那一股股温水从她比一般女子略显宽阔的肩背流下,顺着细腻的肌肤流过紧实的腰身和翘臀,再到形状美好的腿和脚踝…… 忽地,她听到了柴房的门外有响动,不由得猛然回头,喝问:“谁?” 门外传来她嫂子齐氏不太自然的声音:“是奴家,奴家来收……收叔叔换下来的衣裳……” 第4章 大好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改……嫁……”齐氏被顺娘的话唬了一大跳,呢喃着,几乎坐不稳,差点儿滑下条凳去。 顺娘忙伸手,拉住她胳膊,才让她坐稳了。 只听齐氏随后望着她哽咽道:“叔叔,你这是嫌弃奴家了么,嫌弃奴家是个拖累,还有大郎和二娘……” “不!不!我绝对没有,绝没有这个意思!”顺娘赶忙摆着手说,她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出于关心对齐氏说的话,却招来了她这样大的反应。 齐氏泫然欲泣问:“那你为何这么说?” 顺娘这才想到自己刚才是从一千年以后的人的思维考虑问题,那就是想到嫂子才十九岁,还那么年轻,她也是需要人陪的,不应该只为儿女活着,所以才说出来了改嫁的话。尽管在此时的宋代,朱熹那个提倡理学的伪君子还没有出生,妇人们改嫁并不是大不得了的事情,但是由自己这个小姑子说来,就显得自己嫌弃她跟两个孩子拖累自己一样。 “嫂嫂,我,我真是觉着你素日劳累,况且还这样年轻,若是你有改嫁的意思,我愿意帮你。”顺娘道,语气十分真诚。 “你这是在帮我么?叔叔,奴家觉着你病了起来,真是变了个人,虽然聪慧了许多,可这会儿说这些话,却有些缺心眼儿了。”齐氏嗔道。 “……” 齐氏停了停低下头幽幽地说:“奴家不觉着累,比以前在喜家庄,又是下地,又要顾着家里的孩儿,松快多了,倒是叔叔,干的都是男子的活儿,你才累,这一个家的担子都让你来担着……” “嫂嫂不是叫我叔叔吗,既然我是喜家二郎,这个家当然由我来养。”顺娘轻松地调侃道,原本抓握住齐氏胳膊的一只手滑下去握住她放在条凳上的手,安慰似地握了一下,“而且我不知道多喜欢可成和慧儿,怎么会嫌弃他们是拖累,还有嫂嫂,既是你不想改嫁,那我会养嫂嫂一辈子。” 齐氏抖了一下,心头巨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重新看向顺娘,张着嘴,唇|瓣儿抖着,好半边才断续道:“叔叔……你说得都是真的么?” 顺娘笃定地点头:“是真的,字字肺腑之言,若是有一日,嫂嫂又想改嫁了,我也不会拦着,嫂嫂尽可以去。” 齐氏眼中滚下泪珠儿,感动得无以复加,好半天呜咽着说:“叔叔是大好人,可是就像娘说的,你也十七了,至多再拖两三年,也要嫁人的。” 顺娘看着齐氏落泪,映着莹莹月色,分外晶莹,她黑油油的发散披在肩头,衬得她的鹅蛋脸似乎又小了一圈,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莫名动了一下。 于是,她抬起另一只手的衣袖,替她拭泪,温声道:“嫂嫂,我不会嫁人的,不是说了要养着你还有可成和慧儿么。” 齐氏缩了缩头,黑夜中,她因为顺娘的这种举动而脸发烫,但顺娘看不到。 顺娘说的话是那么的甜,齐氏竟觉着这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样好听的话,即便这只是安慰自己的谎言,她也觉得好听至极。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不嫁人,齐氏不相信。自打顺娘扮成男子样子,出门砍柴养家糊口以来,齐氏仿佛看见了已经死去的丈夫,慢慢地,她把一颗心就放到了顺娘身上。齐氏自知自己这样很可笑,而且这种心思还很龌龊,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只要顺娘扮成男子一天,在这个家中进进出出,她就绝对不会想要改嫁,她多希望真得像顺娘说的那样,顺娘不嫁人,那她就可以一辈子哪儿都不去,就在顺娘身边,看着她,带着两个孩儿长大,已经足够…… 可这真得能够成真吗? “叔叔,只是拿话来安慰奴家罢了,叔叔的好意奴家心领了。”齐氏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角说。 顺娘告诉她自己说得是真的,她真不打算嫁人。 齐氏就问她,她不嫁,难不成还想招赘一个女婿上门儿。 顺娘笑:“你看我这样,能招赘一个女婿上门儿么?” 齐氏问:“难不成叔叔还想娶一个媳妇儿?” 顺娘:“说不定。” 齐氏就说那怎么行,顺娘是女子之身,尽管扮作男子,可要真娶了媳妇儿,那就是欺骗人家小娘子,被揭穿了,可了不得。 顺娘心说,嫂子这就是孤陋寡闻了,孰不知这世上还有喜欢女子的小娘子呢,不定还真有人愿意嫁给自己,进喜家的门儿。但此时,她可不想说出这个,怕吓着嫂子,平添许多烦恼。 她带着笑道:“嫂嫂,嫁人也好,招赘也好,还是聚个媳妇也好,这都是以后的事情,还远着呢。现目前而今下,还是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多挣些钱,才是正经事哩。” “叔叔说得是,是奴家想多了。跟叔叔说了这一晚上的话,奴家心里敞亮多了。” “不早了,你看月上中天了,咱们回去吧。” “好,叔叔明日还要砍柴钓鱼呢,是该回去歇着了。” 两人遂站起来,顺娘提着条凳,齐氏在前,进了屋,关了门,各自回屋去歇下不提。 一|夜无话。 次日天蒙蒙亮,顺娘就起来了,拿上绳索,腰间别着斧子,手里拿着当成扁担的儿臂粗的木棒子,她往杨柳镇东北方向的大山里去。山上林木繁密,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片小树林,抡起斧子砍伐起来。她专挑那些碗口粗细的树砍,三两下砍倒一棵,再斫去枝条,最后咔擦咔擦把枝干部分给砍成几截。往往一棵碗口大的树砍下来,拿绳子一捆,就够一担柴了。 她担着柴回家去,在半山腰上,往下眺望,远远看到杨柳镇家家户户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袅袅炊烟渐次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冒出来,想是各家都在做早饭了。托当今皇帝的福,世道太平,只要勤劳肯干的百姓都能吃上一口饭,于是家家户户都开始一日做三顿饭。 顺娘担着柴到家的时候,齐氏已经烧好了小米粥,摆好了一碟子腌菜,正等着她回来一家人一起吃早饭呢。 院子里,刘氏在喂鸡,可成追撵着一条小花狗跑,慧儿被她娘背在背上,正在吃手指。 “叔叔回来了啊!”老远,齐氏见到顺娘就笑着迎过来了。看得出来,她今日心情很不错,精神焕发的样子。 顺娘嗯一声,直接把柴火放到院子西边,靠篱笆墙的地方,把绳子给解了,将木柴摊开。这新砍斫回来的柴火她都会摊开来晒一晒,隔几日再挑去汴梁城里卖。现在是夏天,日头毒,晒上几天,柴火就干了,拿去城里,人家买柴火的人看她的柴干燥,就肯买她的柴。 将柴火摊开放好之后,齐氏已经替顺娘端来了一盆子凉水,里面放着一块巾帕。 顺娘对着她笑一笑,拧了帕子洗了脸,齐氏端走木盆,让顺娘进去歇着吃早饭,小米粥已经盛好放桌子上了。 同往常一样,顺娘喝罢两碗粥,便又拿着绳子,腰间别着斧子,手里拿着木棒子再次上山去,她需要还砍下一担柴,挑着回来,这砍柴的活儿才算做完了。 所以,等到她再次砍了柴下山回家时,杨柳镇各家各户的屋子上又升起了袅袅炊烟,这是到了做中午饭的时间了。 于是,一上午功夫,顺娘就砍了两天要卖的柴火。天气好,天天两担柴,下雨天也不愁,照常可以拿油布遮了柴进城去卖,一天都不会耽搁挣钱,况且还能有剩,喜家柴房里的柴火就越堆越多。 中午吃完晌午饭,她歇一会儿,便又到了下午出去钓鱼的时间。她戴着顶遮阳的斗笠,腰间挎着鱼篓子,鱼篓子里面装着她拿芭蕉叶包了的两大包鱼食以及一小包饵料,手里拿着一根钓竿往她平日砍柴的大山下的河边走。杨柳镇东北方向的大山叫做柳山,大概是因为山下有很多柳树的原因,在柳山脚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水势平缓,顺着柳山往西南方向流去。 顺娘最喜欢河边那垂柳繁密的地方,并且喜欢带着弧度的河岸,她喜欢在这两者兼备的地方下窝子钓大鲤鱼。 她沿着河岸走着,终于挑到了一个具备以上两种条件的地方,一个向内凹的湾子,河水流过的时候在此打着旋儿往前,还有就是岸边一棵大柳树,长长的枝叶几乎垂到了河面上,硕大的树冠在河上投下浓绿的树荫。在炎炎夏日,这种地方是鲤鱼很喜欢呆着的地方。顺娘放下钓竿和鱼篓,从鱼篓里面把芭蕉叶包着的她加了麻油调制好的鱼食拿出来,捏成婴儿拳头大小,密集地撒下一层,然后又拿出来一包用黄酒浸泡过的煮熟的小麦,密密地撒下第二层。 接下来,她只要在树荫下靠着柳树歇息一会儿,等半把个时辰,就可以手持钓竿,把加了黏黏的糯米的清香味的鱼食挂在鱼钩上钓鱼了。今天她打算多钓几尾,放在鱼篓里,浸在河水里养着,藏在河边一个隐秘的地方,明儿一早来拿了鱼进城去卖,若是有小些的,就拿回去今晚让嫂子熬鱼汤,一家人改善下生活。 鸣蝉在头顶的柳树上聒噪,河面蒸腾出一阵阵热气,幸亏不时有河风拂过,让暑气消散一些。 顺娘斜倚在身后的老柳树上,两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会儿闭眼假寐,一会儿睁眼四处看一看,打发无聊的时间,等着可以下钓竿的时候来到。 眼看就到了可以下钓竿的时间,她站起来,拿起搁在一边的钓竿,正打算甩下鱼线,却听到不远处一声挺大的扑通的响声。 听到响声,顺娘恼怒,心想是谁捣乱,想要惊走自己面前鱼窝里的鱼。 她立即循着声音转头去看,发现在离自己二三十米的河中,有一个人在河中挣扎,看那样子,仿佛是个女人。 难不成是有人轻生,跳河自杀? 顺娘有点儿不想管闲事,想继续钓自己的鱼,她觉得自己要过去救那个跳河的女人上来,那肯定是要耽搁自己钓鱼的。可是几条鱼和一个人的生命比,似乎也不对等。 想一想,她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淹死,叹口气,她放下钓竿,向着那个落水的人所在之处跑过去,然后轻手轻脚下到河里,向那个在水里挣扎的人游去。 第5章 小辣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比顺娘预想的还费力,好不容易把在河水里挣扎的人给带到了岸边,再把她拖了上去。 一上去,顺娘就朝着那个趴在地上吐水喘气的人发火:“你怎么回事,我方才救你,你还越发挣扎得厉害?既然如此想死,那一会儿就死远点儿去,我眼不见心不烦。” 她也顾不得对方是个女子,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朝着那女子吼道。 趴在地上的女子没顾得上回话,实在是方才落到水里被吓着了,此刻吐了许多水,还犹然惊魂未定。不过,顺娘吼她的话她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转过头,打量刚才把自己从河里给救起来的人,终于看清楚了顺娘的面孔,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相貌清俊的年轻男子。咦,这个人她有映像,不是杨柳镇东头砍柴进城卖的喜家二郎吗?平日看他老老实实的样子,没想到嘴这么利,而且手还那般不老实,刚才他游过来救自己时,一只手直接横着过来搂在她胸上,长这么大,她的胸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子碰过,她当然要挣扎啦。好在她挣扎了一下,喜家二郎的手就往上一些,箍着她脖子,把她给拖上来了。 本来上来之后,她还想向他表示感谢的,可他一出口就吼自己,话还说得那么难听,她对他的那点儿感激之心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并且回过气后爬起来,朝着已经走出去两三步的顺娘大喊:“喜二郎,你才想死呢!” 顺娘听了又笑又气,没想到那个被自己救起来的女子还认识自己,还出言不逊,她今天真是做了烂好人了,救了人还被骂,这种情况说实话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回头,她看向那个看起来年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脸如银盘,大眼睛,眉目分明,唇色鲜红,衬着她比常人更白的肌肤,很有股子明艳劲儿,令顺娘觉着她像个小辣椒。她腰间吊着一个小鱼篓,全身衣裙湿漉漉的,勾勒出她曲线玲珑的身段儿,看得出来,她发育得很好,至少是比自家更好,女人身上应该曲线圆润的地方她都具备。此时是夏日,本身穿得少,她又从河里刚被顺娘捞出来,顺娘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她好像想起来什么,连忙抬起两手抱在胸|前,含羞带恼地叱道:“登徒子!不许看!” 顺娘摇摇头,实在觉得眼前这姑娘有点儿无厘头,懒得搭理她,转回头,她拧着自己的湿衣服往回走,这种天气,只要在河边坐上一两个时辰,身上的湿衣服就会全部干了,只是等待衣服干的过程有点儿不舒服,身上发粘而已。 “喜二郎,你给我站住!”身后那被顺娘救上来的女子怒声喊叫。 顺娘理都不想理她,撂下一句话:“你快走吧!若是你不想死了的话,就找个日头大的地方赶紧晒晒,否则,应该有不少登徒子会看你的。” 这话仿佛提醒了“小辣椒”,她四处看一看,然后跺一跺脚,转身匆匆跑开了。 顺娘听得她脚步声远去,也懒得回头,重新走到自己下窝子的地方拿起钓竿钓鱼,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又或者是刚才那个女子落水的动静以及她救人的动静到底惊着了她鱼窝里的鱼,她在河边钓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鱼,只钓着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鲤鱼,看起来有个两三斤的样子,另外就是两只一斤多点儿的鲤鱼。今天的收获比她预料中的少,这让她稍微有些失望。 她把这三条鱼放在鱼篓子里面,放到了她平常藏鱼的一个有着浓密水草,岸边还有不少柳树的河湾里。鱼篓子上有绳子,她只需要把绳子系在河边的柳树根上,然后将鱼篓藏在水草里面,明天早上她来拿鱼的时候,鱼因为在活水里养着,就是鲜活的,等到拿进城去卖,也比较新鲜,能卖个好价钱。 原先她还想着多钓几条,小一些的拿回家熬鱼汤的,可是今天就钓起来了一条大的,两条稍小一些的,也就没有多余的拿回家改善生活了。 夕阳西下,她戴着斗笠,手里拿着鱼竿返家,此处优美的自然风光让她很快就将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等到走到自家院落跟前的时候,她想到家里的嫂子,侄儿和侄女,以及老母,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 进了院子,照例又是嫂子齐氏抱着慧儿迎上来,然后可成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他二叔。 她笑着摸了摸可成的头,齐氏接过去她递过来的斗笠和鱼竿,拿去一边放好,回转身来对她说她这就去做饭,顺娘让她给自己烧点儿水,她要洗一下,今天下河救了个人,身上粘腻不舒服。 齐氏听了就问是怎么回事,顺娘就把今天钓鱼的时候救了一个不讲理的女子的事情对她说了,齐氏听完之后说顺娘做得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别管那人被救了还不知道感恩道谢,总之她做对了,以后会有好报的。 顺娘点点头,说:“也只能这么想了,可惜了,因为救她,耽搁了钓鱼,只钓了一条一尺多的大的,两条巴掌大小一些的,原想着多钓几个,小的拿回家给嫂嫂熬鱼汤的。” 齐氏道:“没甚可惜的,鱼汤今日不能喝上,往后还能喝上,可要是今日叔叔不救人,往后世上就没这个人了。” 顺娘嗯一声,称赞嫂嫂心好,善有善报,以后也会有好报的。 齐氏让她进屋去歇着,自己去烧水做饭,一会儿烧好水了,就去叫顺娘洗一洗。 顺娘伸手去把慧儿抱过来进屋,她娘从西屋里出来,手里纳鞋底,见到顺娘就问她:“怎的又要烧水洗,咱家的柴火虽渐渐多了些,可到底也是你辛苦砍回来的,实在该拿去卖钱才是。” 说完,放下手里的鞋底子,要顺娘把慧儿给她抱,让顺娘歇一歇。 顺娘就把慧儿交到老娘手里,自己个儿坐下来,倒了桌上的凉茶来喝,然后把下午在河边救人的事情也对刘氏说了,并解释说自己因为跳下河去救人身上不舒爽,所以回来才要洗的。 刘氏听了这话,马上就说需要把水烧得热热的洗一洗免得河水里的寒气入体,要发病,别看现在是暑天,但那河里的水也是凉的,说完抱了慧儿去厨房告诉齐氏,让她把水烧滚些,一会儿兑水,要比往日热才行。 交代完了,回去在顺娘身边坐下,问顺娘知不知道今日到底是救的谁,那人为啥要轻生跳河寻死。 顺娘说:“不知道她是谁,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她仿佛认得我,叫我喜二郎,至于她为啥要轻生跳河寻死我也不晓得,因我还要赶着钓鱼,就让她走了。” 刘氏问:“她也没向你道谢就走了?” 顺娘笑着说是,心道,她还道谢呢,瞧她那泼辣样子,自己简直后悔救她。 刘氏便说那女子没家教,被人救了,竟然不知道说个谢字,更别说提着谢礼上门来了,还说那女子一定是这杨柳镇上杀猪屠狗的人家的女儿,又或者说是小妾养的…… 顺娘听着老娘唠叨,心里莫名舒爽,她自己嘴拙,倒喜欢听她老娘这样嘴巴锋利的妇人骂人,特别是今天那个影响了她钓鱼的小辣椒。 刘氏告诉她今日隔壁赵家娘子过来了,自己就把顺娘教的那话告诉了她,果然赵家娘子听了犯难,说她不是不借钱给刘氏,实在是一贯钱是个大数目,她要回去跟她男人商量下才行。 赵家娘子说了这个话后,也没说让刘氏等她的信儿,反而是说起了其它的话,然后没说几句,就告辞而去了。 最后刘氏笑嘻嘻地总结陈词:“依为娘看,赵家娘子是不会再提让她家三郎跟你学钓鱼的事情了,二郎,都被你猜准了。” 顺娘抿唇笑,心里也有些得意。 齐氏过来说水烧好了,让顺娘去洗,顺娘回屋去拿了换洗衣裳还有裹胸布进柴房去洗澡,热热的水一洗,果然觉得舒服多了。洗完澡吃晚饭,然后照例喝茶纳凉,刘氏和齐氏带着两个孩子去洗脸洗脚,完了回屋去睡觉。 顺娘上|床去躺着,问她娘钱罐子里面攒了多少钱了,齐氏告诉她除去花掉的钱,如今手上也有两贯多钱了,只要再这样攒下去,到了年底应该就有七八贯钱,开了年就可以回喜家庄去把卖出去的屋子和地买回来了。还说多亏顺娘病了以后变机灵了,以前顺娘挣的钱只够一家人吃喝,余下的钱交了房租就没了。现如今这两个多月,就攒下来了两贯多钱,明年回去把喜家庄的屋子和地买回来了,顺娘就能够恢复女儿身嫁人了。 “娘,我要是嫁出去了,就你跟嫂嫂能过得好吗?单单靠着那两亩薄地,要是再遇上个灾年什么的,不还得要卖房子卖地?”顺娘当然不想嫁人,所以她故意这么问刘氏。 刘氏被顺娘问住了,皱起了眉头说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茬,但很快她就舒展了眉毛,笑着告诉顺娘,可以给顺娘招赘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子为夫,那样一来,她跟媳妇,还有两个孙子孙女就有靠了。 若是没有换掉芯子的顺娘,听了刘氏的这个主意,怕是会十分赞成,可如今的顺娘是换了芯子的,她当然是不愿意回喜家庄去恢复女儿身,招赘男人种地。 顺娘没想到她老娘还能想到这种招赘男人上门法子解决自己提出的难题,瞠目结舌之余,想到要让她老娘放弃回喜家庄,怕是还要多挣钱,争取在城里做个正经买卖才行。她不能一直砍柴还有卖鱼啊,尽管这也挣钱,可是到了冬天河面结冰,她就不能卖鱼了,另外只要下雪,上山砍柴也不会容易,所以现在她挣钱的方法没有可持续性。她必须要弄个买卖,一年四季,无论春夏秋冬都可以有稳定的收入的才行。所以,她决定这一两个月要好好观察思考,看一看汴梁城里,又或者杨柳镇上,有什么买卖是她用手里的本钱能够开起来的,然后去做那买卖。 盘算了一阵,困意上来,顺娘打了哈欠,不一会儿就酣然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先趁着天蒙蒙亮,去山上砍了一担柴,顺便把自己昨天藏在水草里的鱼篓起出来,回家之后吃了早饭,捆了一担晒干的柴火,提着鱼篓就进城了。 她心里有点儿惦记宋玉姐,就没把柴火跟鱼卖给别人,而是又去了宋家正店门口,她想试一试,宋玉姐要是看见自己了,会不会叫自己进去。并且,她连石头也没去找,她怕他跟着自己一起见了宋玉姐出去,又要胡说八道。 第8章 抱大腿,跳火坑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的。”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正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正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正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刘氏还说有宋玉姐这样有后台的老板指点,顺娘一定能够发财,这可是万万想不到的事情,看来喜家来到杨柳镇是走对方向了,改天她要上庙里去拜佛烧香,感谢佛祖保佑顺娘结交了贵人,眼看着就要发达了…… 看着婆婆眉飞色舞,兴奋地说话,嘴巴里甚至喷出了唾沫星子,还有顺娘在灯下那张笑脸,刘氏却只有淡淡的喜悦,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担心,这担心跟顺娘相关。 女人的直觉让齐氏感觉那个宋玉姐怕不只是单纯地帮忙,她应该隐含着什么别的目的。 顺娘扮成男子,相貌堂堂,难保那宋玉姐不是瞧上了她? 不行,一会儿得私下问一下顺娘,那个宋玉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得提醒顺娘可不要着了宋玉姐的道儿,毕竟顺娘并不是真的男子,要真有个什么事儿,顺娘一定会吃大亏的,她作为顺娘的嫂子,可不能眼看着她跳到火坑儿里去。 第9章 刁难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顺娘在柴房里面洗了澡出来,正想回房去睡,却被在厨房门口站着的齐氏喊住了。 她走到齐氏面前问:“嫂嫂,何事?” 齐氏咬了咬唇,让她跟着自己往厨房里走了两步,厨房里的大灶台上还熬着骨头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以及溢出肉汤的香味儿。不过,此时是夏日,厨房里熬着汤,显得有些闷热,顺娘刚洗完澡,不太喜欢在这里呆着。 从顺娘微微蹙眉看,齐氏也想到了她蹙眉的原因,便赶紧长话短说,问顺娘那个宋玉姐是个什么样的妇人,不会让顺娘吃亏吧。 “吃亏?”顺娘喃声道,望向齐氏,稍微一想,她似乎明白了嫂子在说什么,遂笑一笑,向她解释,“嫂嫂,你多虑了,我当然晓得自己是女子之身,那宋玉姐虽是个寡|妇,却是女中丈夫,做事豪气。你放心,我是不会跟她有什么牵扯的。” 齐氏听完顺娘这样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笑容说:“要是这样,奴家就放心了,哎,先前还真怕叔叔人年轻,被宋玉姐这样有手段的女人骗了……” 顺娘伸出手去,握住她手,和声道:“嫂嫂,但放宽心,我有分寸的,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回房了。” “好,好,你快出去,这厨房里热,你刚沐浴了,快些回房去歇着吧。”齐氏心头微跳,忙把手从顺娘手中抽出来,推着她往厨房外走。 顺娘走出去了,又回头,对齐氏道:“嫂嫂忙完了,也烧些水洗洗吧,明日我多砍些柴回来……” 齐氏本想推辞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点头,心头甜丝丝的。 顺娘回了屋,上|床去躺着一边扇着扇子,心里盘算了一番明日要做些什么事,一一思虑妥当了,才闭眼睡去。今天她进城,来回奔波五十多里地,又喝了酒,更觉得困乏,所以闭上眼一会儿功夫就睡过去了。 一觉到天明,她的生物钟让她固定在那个点儿醒过来,又开始了不进汴梁城的一日的日常生活。 上柳山上去砍了两次柴,今天砍的树要稍大些,所以担回家的柴就更多,她昨天晚上想好了,自己多砍些柴担回家,好让老娘和嫂子,还有孩子们都能够常常洗上热水澡,虽说这样一来,会多费柴火,但她愿意为了家人的洗澡福利辛苦些。 因为砍的柴多,顺娘挑回家就要费力些,齐氏看她砍这么多,不免心疼她,让她不要累着了,叫她少砍些。 顺娘说不妨事,累着了歇一歇就恢复了。她把今日砍的柴拿去摊开晒起来,洗了手进屋去吃饭,因为昨晚上熬了骨头汤,所以今日的早饭齐氏做了手工面条儿,做水滑面,也就是现在的烩面。 要依照顺娘的口味,烩面里面放了红辣椒油才美味,可惜在这个时代并没有辣椒,代替辣椒的是花椒、茱萸、芥末、胡椒、芥菜和姜,而喜家的厨房里只有最基本的姜,其它的带辣味的调料都没有。 要不是今天吃水滑面,让顺娘怀念穿前的红辣椒,她都不会打定主意,明天进城去卖了柴和鱼,把喜家厨房里差的作料都给买回来,自己努力挣钱想要改善家人的生活,那就从改善厨房里的调料开始吧。 虽然只有姜,可是齐氏做出来的水滑面依旧非常好吃,二指宽的面条爽滑劲道,爆香的葱姜调味,加上自家院子里种的新摘下的绿油油的菠菜,顺娘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她满意地拿袖子擦擦嘴,看到老母还有嫂子可成都吃得津津有味,就连半岁多的慧儿也吃了一根面条,还喝了些肉汤,然后在那里咿咿哇哇,手舞足蹈的样子。 顺娘看见慧儿这样,不自禁笑了,自从成为了喜顺娘,成为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开始养家,她发现自己有了变化。从前的她,是属于俗话说的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种,所以就没有多大的责任感以及努力的动机。可变成了喜顺娘之后,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家的老小吃得好过得好,她就会很快乐,然后很有动力去奋斗,去挣钱。 吃饱喝足之后,稍微歇一会儿,顺娘就再次去柳山上砍柴,快要到中午之时,她挑了柴下山来,在离自家的院子门儿不远的地方碰到了陆展,陆展一看到她就大声喊她。顺娘听到了,放下肩膀上的柴,只见陆展带着个十六七岁相貌十分英俊的少年过来了,少年跟顺娘的身高和身材都差不多,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如果说他是混社会的闲汉的话,也一定是混得比较好的。并不仅仅是他颜值高,而是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也就是顺娘穿前时代的那种开机车的拉风少年的风格。 “陆大哥。”顺娘礼貌地向陆展拱拱手。 陆展在顺娘肩膀上用力一拍,说自己羡慕她有这么一把子力气,能够砍这么多柴担着柴回家,要是他的话绝对干不了。 顺娘笑一笑,觉得陆展很会说话。 陆展赞了顺娘之后,便向旁边那个英俊少年介绍说:“这就是大哥跟你提起过的喜家二郎,正是她救了谢二娘……” 那少年一听便向顺娘抱拳道:“喜二哥,在下陆家二郎,昨晚听我大哥说起你,便有心结交,今日能在此处遇见二哥,小弟不胜欢喜。” “哦,同喜,同喜。”顺娘忙也抱拳向他回礼道。 说实话,这陆家二郎她可没心思结识,因为陆展那个大哥要给自己弄个劝他兄弟浪子回头的任务,她觉得自己一来嘴拙,二来不喜欢在社会上混的闲汉,所以不太愿意接受陆展的恳求。 陆全接着便说中午请顺娘下馆子喝两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赏脸。 顺娘以家中还有事走不开为由婉拒了,不过,她也没把话说绝,说改日她有空再跟陆全喝酒。 陆全还要强拉顺娘去吃酒,被他大哥陆展给拉开了,陆展说顺娘还要回去归置柴火,毕竟要指着这个养家糊口的,和他胡混不一样。陆全听了这才罢休,但仍说他对顺娘一见投契,叫顺娘指了家门儿,他认清楚了以后好来找顺娘一起玩耍…… 顺娘强自堆上笑脸答应了,这才重新挑着柴回家去,她一路走一路腹诽,谁想跟你个泼皮闲汉一起玩,没那闲工夫。 到家后,吃了晌午饭,她略微休息了下,就提了鱼篓鱼食还有扛着钓竿出门了,她想今天多钓点儿鱼,明天拿进城去给宋玉姐还人情。同往日一样,顺娘在柳山下的河边找到了一个下窝子的好地方,投掷下鱼食,等到时间了,就拿起鱼竿准备大展拳脚钓鱼。没想到,这一次还没把鱼线甩下去呢,有人从旁边扔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过来,咚地一声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顺娘一见,心中动怒,立刻转头去看飞出石头的方向,竟然意外见到了隔壁赵家娘子的儿子赵家三郎,他正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赵三郎!你作甚?”顺娘怒声质问他。 赵三郎敛笑,冷冷地说:“你说我干嘛,你想一个人发财,我就叫你发不成!” 原来赵家娘子回去跟儿子赵三郎说了喜家要让赵家出一贯钱,才肯让喜二郎教他如何钓大鲤鱼,赵三郎就怒了。他知道家中爹娘是绝对不肯出一贯钱,让他去向喜二郎学钓一尺来长的大鲤鱼的。他娘说,人家喜家不愿意教也是正常,谁都知道一尺多长的大鲤鱼值钱,要教了自家三郎,喜家怕河里的大鲤鱼被自家三郎钓了,喜二郎就钓不到。 然而赵三郎却不这么想,他一口咬定这是因为喜二郎小气,想一个人发财。而且他还说,喜家是才搬来的人家,凭什么喜二郎可以一个人吃独食发财,这柳山下的河里的鱼,应该是他们这些杨柳镇的坊户才能去钓的,喜二郎钓走了柳山下河里的鱼,那就是偷走了他们这些杨柳镇坊户的东西。 赵家娘子听儿子如此说,也觉得在理,便也对喜家不满起来,不打算再跟喜家走动。 赵三郎更是打定了主意让喜二郎钓不成鱼,发不了这个财。所以,他今日跟在出门钓鱼的顺娘身后,到了地方,看到顺娘撒鱼食,最后要动手钓鱼的时候,他就跑出来搞破坏了。 顺娘听了赵三郎的话,立即明白了原来他是因为学不成钓鱼,所以便来搞破坏,让自己钓不成鱼,卖不了鱼,挣不了这个钱。 这个小人心肠何其歹毒,顺娘气得两手握拳,双眼冒火。 俗语有句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顺娘此刻真有想扑上去跟他打一架的冲动。 可是看看赵三郎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体壮,比顺娘还高一头,顺娘自忖跟他打架自己占不了便宜,就也不敢随便出手。然而,要是不收拾这个赵三郎,给他点儿眼色瞧瞧,以后她也就别想好好地钓鱼了。 如果钓不成鱼,那么光是凭借砍柴卖那点儿钱,喜家不但存不下钱,很有可能又要回到原主砍柴卖的日子,捉襟见肘。甚至,这个赵三郎见到顺娘被自己干扰钓不成鱼,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那么他还会得寸进尺,让顺娘连柴也砍不成,要是那样的话,喜家又如何在杨柳镇立足?所以,顺娘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反应,不能就这么被他欺负了,忍气吞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12章 母夜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喜二哥!作甚呢?”就在顺娘走神的当口,有人在她肩膀上一拍,唬了她一跳,赶忙回神去往身后看,却见到陆全嬉皮笑脸地在身后不远处站着。 顺娘还没来得及回话,陆全哦了一声,看了眼站在谢家肉铺摊子跟前收拾刀具等物的谢二娘似乎已经明白刚才喜二哥在干嘛了,原来是在看漂亮的小娘子。 “哈哈哈哈!”陆全忍不住大笑出声。 顺娘被他这一笑,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心道,这陆二郎怎么这样,难道取笑人家很好玩? 肉摊子跟前的谢二娘却是敛了笑,语气不悦地朝着陆全道:“陆二郎,你胡笑甚么?” 不但如此,她还发气似地把一把屠刀在肉摊子上一敲,一点儿都不给陆全留面子,尽管两人还是亲戚。 陆二郎也不给谢二娘面子,两手一抱臂说:“母夜叉,瞧你这泼辣样子,这杨柳镇上的郎君们谁敢娶你!” “你说甚!”谢二娘闻言柳眉倒竖,顺手抄起肉摊上的一把屠刀就朝着陆全跑过来,那架势让顺娘看得目瞪口呆,觉得陆全还真没说错,像谢二娘这样一言不合就拿刀扑过来,这不是要死人的节奏吗?这可比在河边跟自己跺脚口出不逊之言厉害多了! 顺娘还愣着,在她身后的陆全上前一步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前蹿,一边蹿一边对他咋呼:“二哥,快跑!母夜叉要杀人了!” “……” 后面谢二娘一阵旋风似地追来了! 于是,顺娘傻乎乎地被陆全带着跑起来,后面谢二娘追了他们两个一阵,追不上,只好停下来,喘着气说他们是两个鼠辈,只知道抱头鼠窜,接着在后面娇声大笑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不过,这条街上的人大概都知道谢家二娘的脾气,见怪不怪了,大家笑一笑,依旧各自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这一幕落到了出来叫女儿回屋去吃饭的吴氏眼里,免不得叫女儿赶紧回家,接着在饭桌上教训她,女儿家就该有个女儿家的样子,拿着把刀追男人成什么话。这种样子,让那些要娶媳妇的人家看到了,怎么敢替自家儿郎来聘娶她。还有啊,她说女儿明年就要及笄了,必须要改掉以前小时候养成的脾气,别再那么任性和随便,跟镇子上的男子们,别管认不认识的都少要少说话,否则会被人说不检点等等…… 谢二娘早就听老娘的这些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所以习以为常,只管端着碗吃她的饭,夹她的菜,一点儿都不会没胃口。 谢乙呢,也早对自己老婆念叨女儿这些习以为常了,照常喝他的酒,吃他的肉,跟女儿两个人就像有默契似的。 三岁多的谢三郎也是不吭声,只管吃他的饭,他今天玩一天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吃饭都在打瞌睡,眼半闭着,头一点一点的,有好几次,头就要磕进饭碗里面了。 最后谢乙看不下去了,让吴氏别念了,说她怎么十年如一日的念这些,不烦吗?看一看三郎给她念得都要睡着了。 当年长女在家里待嫁的时候,吴氏也念来念去,结果呢,不是好好地嫁给了陆家的长子吗,女婿还是个秀才。他还说,他们就是平头百姓,也不是诗礼官宦之家,女儿也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市井人家的女儿难免会和外男见面说话,大女儿也跟小女儿差不多,怎么没有出事,现如今不是嫁人生子,日子过得好好的吗? 谢乙还豪气地说:“咱家有钱,二娘生得也好,怎样都不愁嫁,你看着吧,来年等到二娘一及笄,来咱家求娶的人家多了去了,咱们随便挑。” 吴氏顾不上跟谢乙辩论,先照顾着儿子赶紧吃了饭,再替他擦了手和脸,把他抱回房去睡下,这才返回来继续吃饭。 她说丈夫说的那些上门求娶的都是贪谢家钱的人家,随便挑也不会挑出多好的来,总之,女儿大了,必须要注意言行影响,以后那种拿着刀子追男人的事情万万不能做了,更何况追喜家二郎,所以,吴氏顺嘴就问女儿了,为什么拿刀追她的救命恩人呢。 谢二娘说:“并非追他的,是追那闲汉陆二郎,他胡乱说话,说我是母夜叉,我就……其实我也是闹着玩的,喜二郎当时在方家买了米面出来碰到了陆二郎,陆二郎就把他给一起拉着跑了……” 吴氏听到女儿说这些话,直摇头。后来,等到吃完饭,底下的帮佣的伙计上来收拾了碗筷,女儿也回房之后,她对谢乙说:“官人,明日咱们下晌提些谢礼上喜家去,正经谢一谢喜家二郎救了咱家二娘吧。” 谢乙就问她是不是因为担心喜家二郎见到二娘今日拿刀去追陆二郎,所以担心喜二郎对自家二娘有看法。 吴氏点头,夸了谢乙一句,说他是自家肚子里的虫儿,连这也知道。 谢乙就喜欢老婆夸自己,他很受用,所以接着他就说:“本来也打算这几日得了闲就去的,既是你一直心里挂着喜二郎那个咱家二娘的备选女婿,那明日咱们留下来几斤肥膘肉,再拿上两瓶子酒,去喜家一趟吧。” 吴氏笑着说好,就把这事情给定下来了。 那边厢,顺娘被陆全拉着跑开了,陆全拉着顺娘跑过东西向的大街的一条巷子的拐角,又跑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哈哈笑,说总算把谢二娘那个母夜叉给甩开了。 本来夏天傍晚的暑热未退,顺娘被陆全拉着跑这一阵儿,跑出了一身汗,此时停下来了才会意过来,自己原本不用跑的,说话得罪谢二娘的是陆全又不是自己,谢二娘要追要杀也是朝着陆全去的,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陆全一起跑。 见后面谢二娘没有追来,顺娘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陆全说她要回去了。 不想陆全却一把拉住她说:“喜二哥,走,小弟我请你吃酒去,正好我从汴梁城里回来还没吃饭。” 顺娘本想推辞,可是忽然想到结交陆全这种在杨柳镇跟个螃蟹一样横着走的泼皮闲汉,也不是没用。至少,赵三郎那小子见到陆全,一定不敢招惹他。毕竟赵三郎也只敢在自己这个外来户跟前横,要是碰到陆全这样混得不错的闲汉,他还不是要变成软脚虾。 之前她之所以不想答应跟陆全去吃酒,不想结交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小老百姓,靠着砍柴卖鱼积攒了本钱,再琢磨弄个养家糊口的买卖有固定收入,在杨柳镇安家,不用回喜家庄去就行了。如果抱着这样的目标生活,她只需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勤快的良民就好了。所以,她不想结交名声不好的闲汉陆全。毕竟跟这样的人相交,不知道哪天祸事从天降,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但随后发生的赵三郎搞破坏,让她没法钓鱼卖钱的事情,让她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就是有像赵三郎这样的人欺负良善,就算你做个乖顺的良民谁都不招惹也没有用。 如果能够借用陆全的势压服赵三郎的话,那么自己以后不但依然可以钓鱼赚钱,还有做起豆芽买卖来,若是赚了钱,那好多像赵三郎一样的贪财的小人也不敢来做拦路虎,至少在这杨柳镇上如此。只不过,在跟陆全这个人结交的过程中,注意不要被他引诱去做些为非作歹的事情就好。 心念至此,顺娘随即对陆全点头,爽快道:“那好,走!” 第13章 冒第一个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陆全果然是个市井闲汉,浮浪子弟,竟然引着顺娘去了一家庵酒店,所谓的庵酒店就是在这种酒店除了为客人提供酒食,还提供陪酒的女子,酒店内的暗阁内藏有床榻…… 顺娘成为原主刚两个多月,成日家忙着砍柴钓鱼讨生活,最多也就是去杨柳镇的米面铺子里面买些米面,哪里晓得杨柳镇有这样的庵酒店。其实她平常去汴梁城里卖柴和卖鱼,倒是听石头说起过有这样的酒店,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庵酒店是什么样的。直到她跟着陆全在杨柳镇一条巷子里的一家酒店内的隔间坐下,陆全点了酒菜和茶之后,两个搽脂抹粉的十六七岁的娇艳小娘子跟在端着酒菜的店伙计身后进来,顺娘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不等她张口问陆全,其中一个穿绿的小娘子已经在顺娘身边坐下了,拿着手里的鹅黄|色手帕子一扫顺娘的脸,娇滴滴道:“哟,好俊的小官人,奴家刘香儿陪小官人今夜一醉方休,小官人就不要回去了……” 此话一出,把顺娘给吓得脸色都变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急声对陆全道:“陆二哥,你我兄弟吃酒,要这些……这些女子做什么?我看,还是叫她们出去吧。” 陆全那个时候已经把身边坐下那个穿红的陪酒女子搂在了怀中,正肆意轻薄呢,听到顺娘如此说,不由得取笑顺娘,说他没见过世面,这里是庵酒店,当然有陪酒的女子,再说了男子来此喝酒,不叫上个陪酒的女子作陪,何等无趣。他还叫顺娘不用紧张,今日在这店里吃酒吃饭,以及叫小姐来作陪,他都买单。 顺娘告诉陆全这不是买单的问题,而是她不习惯在身边有陪酒女子坐着的时候吃酒。 陆全听了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挤兑顺娘,说她刚才不是在谢家肉铺跟前看谢二娘吗,那谢二娘虽然是个美人儿,但却是个母夜叉,看得摸不得,哪里像这里的小姐们娇娇软软,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顺娘扶额,终于见识了什么叫男人本色,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跟着陆全这个闲汉到这种地方来了。若是要跟他结交,就要跟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应付这些烟花女子,那还是算了吧。 哎,看来,要对付赵三郎,还得另外想办法了。 “陆二哥,在下自小闻不得脂粉味儿,一闻就头痛……实在有负二哥美意,那,那我告辞了。”顺娘做出头痛的样子,皱着眉头摸了摸头,然后向着陆全拱了拱手,接着转身欲走。 “喂喂喂!喜二哥留步!留步!”陆全在顺娘身后喊,“既是你不惯婆惜和香儿她们作陪,那就……” 犹豫了一下,他摸出二十文钱来给了身边的穿红衣的女子名叫张婆惜的,让她带着刘香儿下去。 张婆惜以一种痛失好买卖的表情瞪了顺娘一眼,站了起来,拉着那个刘香儿一起退了出去,出去后她对刘香儿说,那个刘香儿陪的榆木疙瘩是个没用的土包子,今日撞到他可算是倒大霉了,白白损失了赚钱的机会。 刘香儿道:“我看那人倒是相貌堂堂,虽然看着木讷,却不一定是个没用的,陆二郎愿意打交道请客的人,这杨柳镇也不多。” 张婆惜说:“我却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本事,唯有没本事的郎君才像他一样,见了女人如大虫。” 说到这里她忽然吃吃笑了起来,低声对刘香儿说,她瞧着那榆木疙瘩还是个童男子,若是今夜刘香儿真陪了他,明日早起还得倒给钱给人家哩。 刘香儿啧啧两声,戏谑道:“可惜了我这钱给不出去了……” 这话惹得张婆惜大笑,然后问刘香儿是不是惦记上人家了,若真是的话,她愿意帮刘香儿一个忙,向她的老主顾陆二郎打听打听,今日陆二郎请的是谁家小官人。 张婆惜也是随便说说的,不料刘香儿真听进去了,让她去打听,说要是打听到了,她愿意买一盒汴梁城里今年新出的胭脂送给她。 于是张婆惜就打了包票,说自己一定会帮刘香儿打听到,让她等好消息。 酒店隔间里面,顺娘在两个小姐出去之后,便又重新坐下来,陪着陆全吃酒说话。 身边没了女人作陪,陆全喝酒一开始有点儿不得劲儿,直到喝得多了,后面的兴致才高起来,说话越来越大声,他把自己在城里如何打架,如何踢蹴鞠,结识了不少豪强和衙内的事情告诉了顺娘。他还拍着胸|脯说,若是顺娘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在杨柳镇还是汴梁城,都尽管找他,他可以帮忙。 顺娘正等着这话呢,一听立即站了起来,称赞陆全讲义气,她要敬他的酒,并且说陆全这个兄弟她交定了,将来陆全要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一定为他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好,我就晓得喜二哥也是个侠义之人,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二人这就结拜兄弟如何?”陆全一张俊脸因为喝了不少酒,涨得通红,望着顺娘灼灼道。 顺娘一惊,没想到陆全竟然想跟自己结拜兄弟,如果自己是真的男人,结拜也就结拜了,但是自己是女人啊,跟他结拜的话,是不是不太妥当,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是女人,那不是欺骗人家吗?而且,陆全是在社会上混的,自己跟他结拜了,陆全在外面惹上什么麻烦,会不会给自己也带来麻烦呢。若自己是个单身汉,没有家里的老小需要养活,她看在陆全如此耿直的份儿上,就也不怕因为跟他结拜将来有了祸事连累家人了。 可自己要是拒绝了陆全的提议,陆全又会怎么想自己呢,按照顺娘穿前对这些混社会的男人们的了解,当然大多数的了解是来自于影视剧小说新闻,就是他们不喜欢不爽快的人,自己这么犹犹豫豫的,陆全肯定觉得自己不爽快吧,而且还有看不起人家的意思。 怎么办,到底是答应跟他结拜兄弟还是不答应好呢? 一眨眼功夫,顺娘心中真是百转千回,不知道如何取舍。 果然,紧接着陆全发话了,说顺娘是不是看不起他,所以才对自己提出的两人结拜兄弟的提议不置可否。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既然二哥看得起我,我这无权无钱,以樵渔为生的人哪能不愿意跟二哥结拜为异姓兄弟呢?”顺娘心内虽然有一些忐忑,但此刻陆全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推辞就不像话了,于是她硬着头皮,心一横,索性答应了他。 反正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既然想要借着陆全的势压服那赵三郎,少不得要冒一冒成为喜顺娘之后的第一个险了。 第16章 心颤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顺娘想了想告诉谢乙,自己大概在未时末申时(下午3点)前就会回家。 谢乙就说那他跟娘子就在申时之后来拜访喜家。 顺娘点点头,挑着柴提着鱼继续往汴梁城里走,她有力气,脚程快,一个时辰左右就已经进了汴梁城,到达宋玉姐的宋家正店时,比平日还要稍微早些。 宋玉姐见到顺娘,笑盈盈地点手叫她进去,等到顺娘走到她站着的柜台跟前,她就叫店伙计赶紧叫人来帮着把顺娘担来的柴和提着的鱼送到后厨去。 等到她看了顺娘鱼篓里的三条一尺多长的大鲤鱼和三条巴掌大的鲤鱼,就说顺娘今天拿来的鱼多,加上顺娘挑来的柴火,就给顺娘六百文钱好了。顺娘一算账,认为宋玉姐给自己的钱足足多了五十文还多,于是便对宋玉姐说:“姐姐,这给得太多了,我不能要。” 宋玉姐故意含笑问她:“那么喜二郎,你说,奴家该给你多少呢?” 顺娘一听她自称奴家,立刻说使不得,宋玉姐却眼中含情,轻声对顺娘说:“怎的使不得,难不成你就不是男子了么?” “……”顺娘不自觉抿了抿唇,仿佛觉得宋玉姐的话里别有一层意思一样,又或者说是她自己心虚了,总之,此时她心跳失衡,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用低如蚊蚋的声音说,“自然是的,只是姐姐在小的心中……” “奴家在小官人心中是……是甚么呢?” “是小的姐姐……”仿佛怕宋玉姐会错意一样,顺娘又补充道,“小的家中只有一个过世的兄长,并无姐姐,故而……” 宋玉姐咯咯娇笑两声,压低声问顺娘,“喜二郎,你真是这样想的么?你可别哄奴家……” 她问这话,含娇带俏的,而且还故意往站在柜台旁边的顺娘这边凑过来些,一股浓浓的包含着宋玉姐的体香的脂粉味儿朝着顺娘扑面而来,直钻进顺娘的鼻中…… 顺娘嗅到这股子香味儿,竟然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同样都是脂粉味儿,她就不喜欢昨晚那个进来陪酒的刘香儿身上的,就喜欢宋玉姐身上的,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心又跳得快了些,顺娘垂眸下去,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分明宋玉姐的话里有所指,她也不傻,当然听得出来,自己当然不是把宋玉姐真当成姐姐的,可是呢,在顺娘心里,又觉得宋玉姐像姐姐那样亲切。 看到顺娘又露出腼腆的样子来,宋玉姐非常满意,她就喜欢这个喜二郎实诚,不油腔滑调的,而且在跟喜二郎调笑说话的过程之中,宋玉姐发现自己真得有点儿喜欢上他了。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且放过你这一回。”宋玉姐见到顺娘嘴笨,说不出来话的样子,莫名心软了,拿手中的水红帕子一扫顺娘的脸,娇笑道。 顺娘给她扫得心颤,脸一下子就发烫起来,更觉得窘迫了。 正不晓得如何下台的时候,后厨的伙计来拿顺娘今日送来的鱼,那伙计看了顺娘鱼篓里的鱼说顺娘送来的好大鱼正合适拿来做鱼生。顺娘忙借着他的话说这鱼是今早才钓上来的,新鲜着呢。 伙计拿了鱼下去,宋玉姐让人给顺娘端了一碗冰雪甘草汤来给她喝,并且数了六百文钱给顺娘。 顺娘死活只要五百文,不然以后她再也不好意思来宋玉姐的店里了。 “你呀……好吧,既是你如此坚持,那姐姐也不难为你了。”宋玉姐用无奈的语气说道,然而她心里却是颇为欢喜的,一百文钱对她这个拥有一家大酒楼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对于眼前这个砍柴卖鱼为生的喜二郎来说就是不算少的钱了。他死活不肯多要,必定是觉得自己已经很优待他了,这说明他知恩图报,不贪小便宜。这样的人,不枉自己对他青眼有加。 顺娘哪知道宋玉姐一眨眼功夫,已经想了那么多呢,她只是快活地把那一碗冰雪甘草汤给喝了,觉得大大地解了渴。 收起宋玉姐给的五百文钱,顺娘向宋玉姐道了谢,刚想顺嘴问一问宋玉姐的店里有没有卖用豆芽做的菜,店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喊她,不用转头去看是谁,顺娘也知道这是石头。 石头在喊了顺娘后,跟个猴子一样地蹿进来了,然后进来先是装出正经样子来向宋玉姐躬身问了好,这才踮起脚一拍顺娘的肩膀说:“喜二哥,又进城来卖柴卖鱼呢?” 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顺娘怕石头在宋玉姐跟前乱说话,宋玉姐多精明的人,要是听出来什么,以后大家见面难免尴尬。所以,她顾不上再问宋玉姐关于豆芽的事情,而是忙拿了自己担柴的木棒,提了鱼篓,向宋玉姐告辞,接着拉着石头往外走。 宋玉姐让顺娘慢走,改天再来。 顺娘大声答应了,拉着石头快步走出宋家正店,走出去好远才松开了石头。 石头真跟顺娘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顺娘松了他的手后,他才嬉皮笑脸地问顺娘:“宋玉姐没叫你去楼上么?这一回生,二回熟的,你是不是怕我晓得什么,才把我从宋玉姐的酒店里面拉出来了啊?” 顺娘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子,咬着后槽牙说:“你个小兔崽子,少胡说!宋玉姐是个好人,不像你说得那样腌臜。” 石头被顺娘拍得歪了下身子,差点儿摔倒,不由得抱怨顺娘的力气越来越大了,这要是给自己一拳,自己吃不消。 顺娘道:“你晓得我膂力大,就别胡说,不然,哼!” 她朝着石头扬起了拳头。 石头搓一搓鼻子,小声说自己不敢胡说,并且说顺娘是个傻瓜,那个宋玉姐是个奇货可居的女人,这汴梁城里的男人可不少打她的主意。若是能娶她,那可是财色双收。 他凑近一些顺娘,又建议顺娘打蛇顺杆上,既是那宋玉姐有心兜揽顺娘,顺娘也大着胆子试一试,要是真能赢得美人心,那以后成了宋玉姐的官人,顺娘还砍什么柴卖什么鱼,靠着宋玉姐,一辈子可以吃穿不愁了…… 顺娘还没听完,就又给了石头的头上一巴掌,说自己不是那种靠女人养活的闲汉,这种主意自己从来没打过,她叫石头以后都别说这些了,否则自己不认他这个小兄弟。 石头嘟囔:“喜二哥,你还真是傻,那宋玉姐真看上你了,你还不信……这近道儿不走,你非得去绕……等着吧,宋玉姐哪天跟别的男子在一起了,你想后悔也来不及……” 顺娘朝他举起了拳头,作势要打下去,石头缩脖子不敢说了。 此时已经到晌午时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顺娘花了十文钱买了三个炊饼,扔了一个给石头,两人在街上边走边吃。 刚才没问成宋玉姐关于豆芽的事情,顺娘这会儿就问石头,因为石头从小在汴梁城里长大,走街串巷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石头听顺娘说是用豆子发出来的菜,想了想才告诉顺娘那叫种生,也有人用黄豆发出来卖的。 原来在这个时代豆芽叫种生,怪不得她说豆芽,老娘和嫂子都没听过呢。 顺娘问他为何自己平常没看到菜摊子上卖,石头说那个种生是在街边搭起来的棚子里卖的,街道上尘土多,种生沾了土,又叫日头一晒很难看,就会没人买。 原来是早就有人发豆芽来卖了,于是顺娘问石头,绿豆发的种生有卖么? 石头摇头说这个不清楚,他只知道那些种生是用黄豆,黑豆发的,绿豆倒没有看见过。 顺娘便叫石头带自己去卖种生的地方看一看。 第17章 拜访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石头果真领着顺娘去看了卖豆芽的棚子,顺娘看到了里面的豆芽差不多都是黄豆芽,黑豆芽较少。 这个时代的黑豆基本都被宋人拿去做豆酱了,所以很少用来发豆芽。 顺娘问了问黄豆芽的价格,两文钱一斤,挺便宜的。但是顺娘在心里早算过账,知道一斤黄豆能够发出至少五六斤豆芽,而绿豆呢,她还不知道能发出来多少,不过,就算是照一斤黄豆发出六斤豆芽来算,也是十二文钱,按照四文钱一斤黄豆算,这个利润也达到了三倍。更何况要真是做豆芽卖的话,去米面店买多点儿黄豆,黄豆的成本价还要下降。其实就算没有绿豆生豆芽,这个买卖也可以做的。但现在市面上没看见绿豆芽卖,这其实就是一种商机,因为人们对于新出来的东西总是比较好奇的,而且占领了先机,先做出绿豆芽销售的人会赚得多些。在卖豆芽的棚子里面转了一圈之后,顺娘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把绿豆芽给做出来。 心里对豆芽的行情有了底之后,顺娘跟石头一起走出来。 石头问她是不是要发种生来卖,顺娘说她想做这买卖,要是真做起来了,石头就可以常常吃到免费的种生了。 “那我可望着你早些日子种出种生来,如此一来,我爹又要少花两文钱买菜了。” “你小子,等着吧,有你的好。” 石头说他已经跟着顺娘闲逛好久了,要去卖果子去了,不然到黑卖不完,回家要挨骂,还说,顺娘下次进城他还来找她。 顺娘挥手让他快去,她再逛一逛也要回去了。 石头笑着跑走了,顺娘就去把早起计划好要买的东西给买了,包括一些厨房用的调料,花椒、茱萸、芥末、胡椒,还买了些辣芥菜,另外她还去买了些白色和深色的麻布,至于发豆芽的大柳条框子在杨柳镇有卖,她就不在汴梁城里买了。她打算等到在家里的豆芽发成功了,再决定买多大的生豆芽的柳条筐子。还有,她记得谢乙夫妻说了在申时之后要到家里来拜访的,自己答应了申时之前要回家,所以买完东西,顺娘匆匆忙忙往家赶。到家的时候差一刻钟左右到申时,顺娘便对老娘和嫂子说了谢乙夫妻要来喜家拜访的事情,刘氏和齐氏一听赶忙把里里外外洒扫了一下,又各自去换了干净的见客衣裳,齐氏又烧了茶候着谢乙夫妻来到。 顺娘来不及洗澡,只是草草洗了脸,换了身干净衣裳,逗着小侄子可成玩儿。 申时刚过没多会儿,谢乙夫妻果然来了,他们不但带着谢二娘,还带来一个帮佣的店伙计帮着提着一大块肥膘肉,以及两瓶子酒。 喜家的院门儿早就大打开着,一家人坐在堂屋里面,眼睛都望着外面呢,一见到院子门外有动静,顺娘和刘氏都站起来走了出去,留齐氏在屋子里照看着两个孩子。 谢乙一走进喜家的院子,老远看到顺娘就哈哈笑起来,顺娘迎上去,行了礼,请谢乙屋里去坐。 刘氏则是上前去跟吴氏见礼,吴氏回了礼,又叫自己女儿谢二娘上前来向刘氏行福礼,刘氏不免夸赞了谢二娘几句,比如说赞人家生得好,有礼貌等等。 谢乙进了屋在堂屋的桌旁坐下,顺娘坐他对面,殷勤地给他倒茶喝。 刘氏则是请吴氏去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坐下吃茶,并说没来得及准备果子,只有茶水,请吴氏多少喝些。 吴氏说刘氏太客气了,还说这一趟来喜家,是正式来向顺娘道谢的,说顺娘救了她家二娘,是二娘的救命恩人等等。 谢乙接着让店伙计进来把那一大块肥膘肉和两瓶子酒奉上,并说这些薄礼还请顺娘收下,不要推辞。 顺娘哪能够不推辞,照例推辞一番,然后收了,转手让嫂子提到厨房里去,并说今晚就请谢家人在自家吃晚饭,她让嫂子去买些菜蔬果子安排下。 谢乙夫妻自然说不用,还说他们也是趁着下晌肉铺里面生意清淡的时候来喜家认认门儿,一会儿就要回去的,让顺娘不必麻烦了。 接下来吴氏主要说的就是自家的女儿顽皮,那个陆二郎也是个不着调的,常爱招惹自家女儿,所以女儿见了他面不客气,说这话的时候,吴氏是朝着顺娘说的,仿佛在解释什么一样。 顺娘觉得自己都跟陆全结拜兄弟了,也不好说他的坏话的,便只是含笑点一点头,脸上露出好像了解一切的表情来。 吴氏见状,满意了,便又开始转换话题,当着刘氏的面,大赞顺娘勤快踏实,说刘氏有这个儿子真享福,不像自己的儿子还小,要等到享他的福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是个当娘的都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孩子,故而吴氏说的话刘氏觉得极为顺耳,对吴氏的映像大好,说改日她也要上谢家去认一认门儿,两家走动起来才好。 这正是吴氏想要的,所以,刘氏这么一说,吴氏就说不如明日就到谢家来走一走,她一定好好款待刘氏,两人定要做一双好姐妹,并称呼刘氏为老姐姐了。 顺娘全程唇角抿着,脸上带着些淡淡的笑意听着,她总觉得吴氏太过于热情了,就算酬谢自己救了谢二娘也不用顷刻之间就跟老娘打得火|热吧。谢二娘呢,垂着头,捧着一碗茶,不时浅抿一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是不知道她脾气的人,看了她这副样子,必定会认为她是个娴静的女子。落在顺娘嫂子齐氏眼里,她就这么认为。 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谢乙先是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对顺娘说他们这还要回去做买卖,一会儿又有一拨买肉的客人,要割了肉回去做晚饭。说完,他就招呼妻子吴氏和女儿谢二娘一起回去。 一家人随即向顺娘等人告辞,这一次包括齐氏在内都出去送客了。 顺娘走在最前头,一直把谢家人送出院子,送出去老远才停住脚步,看着谢家人走远,谢乙转身让她不必送了回去吧的时候,顺娘看到谢二娘那丫头状做无意地瞄了自己一眼。等到顺娘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迅速去看别处,让顺娘在心里不由得笑她古灵精怪的。 谢家人走远了,顺娘转身回去,见到隔壁赵家院子门儿开了一条缝,貌似有人在门后看自己这边,这让顺娘想到多半是赵家那边的人听到喜家这边有外人说话,所以把院子门开一个缝儿,偷看都是些什么人到喜家了。 自从老娘拒绝了赵家娘子提出的她家三郎向自己学钓鱼的要求之后,赵家娘子就再也没到喜家来串过门儿,后面又出了赵三郎捣乱不让自己钓鱼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赵家院门儿后面到底是谁,可是顺娘此时却是故意挺起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回家去,她就是想让赵家人看一看,喜家这个外来户现如今也有镇子上的人家来走动了,而且还是坊户里面的上等户谢家。 隔壁的赵家有两三亩薄地种菜,平时就是卖菜和贩卖些杂货为生,他们的生活水平只不过比喜家好一点儿而已,远远比不上谢家。 顺娘想,赵家看到谢家跟喜家走动了,赵三郎那厮会不会顾忌一二,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愿他知道好歹,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哼,会让他知道厉害。 顺娘如此想着回了家,没想到堂屋里却没人,厨房那边传来说话声,顺娘就转身抬脚走进了厨房,看到她老娘抱着慧儿,可成牵着嫂子的衣襟,都在灶台跟前看那一盆子肥膘肉呢。 只听刘氏啧啧地说这一大块肥膘肉怕是有六七斤,巴掌厚的肥膘,这肉可得卖三十文钱一斤,这么些肉也得值二百文了,还有谢家送来的酒是上好的雪花酒,两瓶子也得值一百五十文,这两样加起来就三百五十文以上了,谢家可真舍得。 齐氏说三百五十文跟谢二娘的命相比,也不值什么,只不过,谢家看起来还是懂礼的人家。 刘氏道:“那吴娘子好爽利人,瞧着忠厚得很,想来跟她打交道必不会吃亏的。” 顺娘不关心她们说这些,只关心这肉怎么处理,怎么吃。 刘氏便说:“肥膘割些下来熬油,剩下的都用盐和酱腌起来,慢慢吃,到过年都不用买肉了。” 顺娘穿过来这么久除了昨天晚上跟陆全一起下馆子吃了个炒菜,都没吃过炒菜,所以她建议割些瘦肉下来炒一份儿吃。 刘氏马上说今天晚上不是有鱼炖豆腐吗,还吃什么炒肉,不能这么吃,否则就是败家了,坚决不同意顺娘的提议。 顺娘坚持不炒肉吃,也得割些新鲜肉下来煮给可成吃,小家伙很久没吃上肥肉了。 其实何止可成,就是刘氏和齐氏也是很久没沾荤腥了,身体很缺油水。 拗不过顺娘,刘氏只得答应了割上一斤肉下来煮进鱼汤里面。 齐氏便做起饭来,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谢家送来的那一大块肥膘肉收拾出来,除了割下的一斤左右放进锅里,跟鱼和豆腐一起炖以外,其它的都用酱和盐腌制起来。 喜家今天就像是过年一样,刘氏不时进厨房去跟儿媳妇齐氏大声说笑两句,顺娘逗着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闹,夕阳西下,喜家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鱼香。 “哟,做什么呢,恁香,隔着院子也闻见味儿了……”有人推开喜家院门儿,探头进来满脸堆笑着说。 第20章 金豆豆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顺娘知道自己再别开脸不给老娘和嫂子看,她们肯定会更加担心和疑惑,想了想,她索性把被打伤了的脸给两人看,并且一口咬定这是下雨路滑摔伤的。 刘氏和齐氏仔细看着顺娘受伤的脸,说实话她们两个都不相信这是摔倒在地伤的,实在是颧骨下的那一块青紫的伤痕太像是被拳打得,于是两人反复追问顺娘,是不是在外面惹着谁,跟谁打架了。 顺娘因为担心老娘和嫂子晓得了事情的真相,会伤心难过和害怕,她打算将这事情彻底瞒下来,然后自己想办法解决。所以,不管她们两个怎么追问,她都只说这是自己摔伤的。 刘氏和齐氏追问无果,只得作罢,刘氏就叫齐氏去烧水,烧烫些,让顺娘好好洗一洗,去一去寒气,怕今日淋了雨再生病就麻烦了。这时候雨也小些了,齐氏便把慧儿交给婆婆抱着,自己去厨房烧水。 可成听大人说顺娘的脸伤了,就爬上顺娘的膝头,捧着她的脸给她吹,一边吹一边说:“每回我摔着了,娘就给我吹一吹,我就不疼了,我给二叔吹一吹,二叔也不疼了……” 顺娘心中感慨不已,抬手摩挲着可成的头,闭上眼,让他替自己吹,仿佛他一吹,自己真得没那么疼了。 在闭着眼的时候,她想,为了这一家老小,说什么她也要度过眼前这道难关,说什么她也要让喜家在杨柳镇立稳脚跟,说什么她也要让这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 小半个时辰之后,齐氏进了屋,说已经帮顺娘把水烧好,而且已经兑好凉水,顺娘可以去洗一洗了。 顺娘就把可成放到地下,自己站起来去拿了干净的衣裳去柴房洗浴,等到她洗了头和身体,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到晌午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吃完晌午饭,刘氏和齐氏带着两个孩子,提着两罐子豆酱依约去谢家拜访,顺娘则是去镇子南边的王大夫坐诊的药铺买药酒,这脸上的青紫伤痕对顺娘来说是一种耻辱,而她想这耻辱在脸上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 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瓶药酒,顺娘捏在手里回家去,走到南街的拐角处,她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往东西大街的陆家院子去。 夏日雨后,不多会儿,艳阳重临,镇子上的土街上蒸腾起热气,顺娘踩着泥泞走到了陆家院门前。 站在陆家院子门外,从里面传出来一阵阵儿童的读书声,她叩了叩黑色木门上的门环,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个十二三岁的梳着双丫髻,婢女模样的小姑娘,她上下扫了顺娘一眼,问顺娘找谁。 顺娘说自己是来找陆家二郎的,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那婢女就问顺娘是谁,找陆家二郎做什么。 顺娘刚想自我介绍,便听得那婢女身后有一个男子说话:“荷叶,跟谁嚼舌根儿呢?” 叫荷叶的婢女闻言吐一吐舌|头,对顺娘轻声道:“你运气好,咱家二郎来了。” 说完,她又赶忙将门拉开些,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门外来了一个郎君找陆全。 陆全听了在门里往外看,一看就看到了顺娘,以及顺娘脸上的状况。 一开始他见到顺娘是笑着的,直到他看到顺娘脸上的青紫伤痕,三两步就跑过来了,盯着顺娘的脸急声问:“二哥,你这脸是怎么了?谁打得?你跟小弟说,小弟去帮你打得那孙子满地找牙!” 顺娘不想在陆家门口说这些,只说自己闲来无事,所以想请陆全去喝酒。 “喝酒?这个时辰?”陆全看了看天儿,接着一拉顺娘往前走,边走边说,“二哥,既是你今日有空,不如陪我一起去齐大郎的赌坊里玩儿,等晚一些咱们再一起喝酒。” “这……”顺娘明显不想跟着陆全去什么齐大郎的赌坊,但她这一趟来找陆全,是想让他帮自己教训那个赵三郎一顿的,如果拒绝了陆全,那这个想让他帮忙教训赵三郎的话又该什么时候说出口呢。 陆全见顺娘犹豫,一拍脑袋:“对了,我怎的光想着去赌钱了,二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吧,方才不是说到了你脸上的这个伤怎么弄得么,你快告诉小弟你这是被谁欺负了?” 顺娘看到不远处有个小茶坊,就让陆全跟自己到那里面去坐着说话。 两人前后脚进了茶坊,顺娘要了两碗茶和两碟子点心,跟陆全在店中靠窗的一桌坐下,请陆全吃茶,她就把今日遇到赵三郎,他是如何刁难自己,以及找了个黑汉子来打自己的事情对陆全说了,说到最后顺娘难过道:“你二哥是个没用的,若是不想到家里老小还要靠我养,怕是这会儿就见不着你了……” 陆全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咬牙一拳锤在桌子上,愤然道:“赵三郎那厮竟敢如此欺负你,二哥,你等着,我必定帮你出气,让他从此后见着你也要绕道走!” 顺娘虽然正等着陆全说这个话,可她也担心陆全弄出什么大乱子来,所以她紧接着就问陆全想怎么做,并提醒他不要闹太大,不要动刀。 陆全道:“二哥,我有分寸,你放心……” 见陆全如此保证了,顺娘放心了,并说这才跟陆全成为兄弟,就要麻烦他帮忙实在太过意不去。 陆全爽朗道:“二哥说这些太见外了,兄弟是什么,就是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若不能帮二哥分忧就不是你兄弟……” 顺娘向他拱手道谢,道:“三哥对我的情义我记下了,若以后三哥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帮忙的,也请尽管提。” 陆全一拍顺娘肩膀:“好说,好说。” 两个人又喝了会儿茶说了会儿话,陆全便起身了,他见顺娘不愿意去赌坊,就让她先回去,说收拾赵三郎的事情他会尽快安排,让顺娘在家里等好消息就是。 顺娘点点头,付了茶钱,跟陆全两人在小茶坊跟前分了手回家去。 回到家的时候,她老娘和嫂子还没回来,她就拿了药酒对着镜子自己搽药,然后去给豆芽浇水,紧接着又把柴房里的柴火给收拾了下。这脸上的淤青让她没法子明天就进城去送柴火,她怕宋玉姐看到。说不上什么这是一种什么心思,但在宋玉姐跟前,她从来都希望宋玉姐看到的自己是精神奕奕的样子,而不是这种丑样…… 看来这脸上的淤青好得差不多之前,她是不能进城了,顺娘估计没有四五天,是没法好得差不多的,这四五天又得损失多少钱?一想起这个,她心里就堵得慌,但她明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了脸上的淤青需要时间消散,还有就是她也要静静等待陆全帮自己出面教训那个赵三郎,让赵三郎不再找自己的麻烦。然后她才好继续做她拿手的事情,在冬天之前,多钓些鱼卖了攒钱。 她在家里无聊,就把自己钱袋子里的钱拿出来,除了留下几十文,剩下的都放进钱罐子里去,想一想,她又把钱拿出来数一数,正数着呢,她听见外面院子门响,就赶紧把钱放回去,再把钱罐子放到床下的角落藏好,这才出去看是不是老娘和嫂子回来了。 谁知道出去一看,却并不是她娘和嫂子,而是谢家二娘,她站在院子门外正拍着门呢。 顺娘走过去开了院子门问她有什么事情。 谢二娘面无表情说:“我娘留你娘和嫂子在家吃饭,你也去吧。” 顺娘看她的表情,好像并不乐意来喜家见到自己一样,就说:“算了,家里还剩下些小米粥,我一会儿喝点儿就作罢。” 谢二娘抿抿唇,继续说:“是我娘让我来叫你的,你若不去,她一会儿又要说我了……” “你这是?”顺娘忽然想笑,觉得这个小辣椒何必如此纠结呢,到底是希望自己去还是不去呀,可回头一想,她想起了脸上的那块淤青,真不太想去了,于是便说,“你回去吧,替我谢谢你娘。” 说完想将院子门给关上,谁想谢二娘却一伸手将半边门给拉住,盯着顺娘羞愤道:“你这人怎么恁不知道好歹,真想让我被我娘说呀?” “这世上还有强逼着人去吃饭的?我说过我不想去的。”顺娘陡然来气了,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看着谢二娘硬邦邦道。 她这个话把谢二娘气得够呛,莹白的脸上骤然浮现了几抹嫣红,看来她是真得生气了,大眼睛睁得溜圆,咬着唇,瞪着顺娘,眼眸渐湿…… 顺娘不明白为何自己不去吃饭,小辣椒就这样生气,竟然眼里涌现晶莹,这到底是委屈个什么劲儿嘛?难不成谢家娘子真会因为她请不去自己吃饭就会打骂她,顺娘觉得很不可能,分明谢乙夫妻是很疼爱谢二娘的。 再僵持下去,要是弄得人家谢二娘真掉金豆豆了,顺娘会觉得自己犯了罪,只要看见女孩儿的眼泪,她就会心软,这毛病即使穿越千年还是没改掉。 心中暗叹了口气,她将院门拉开了,对着谢二娘和煦道:“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你等我,我去把屋门锁了就来。” 第21章 柔肠百转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顺娘走在去谢家的路上,一路上都莫名想笑,因为谢二娘这个奉母命来请她的人,这会儿在自己身后十来步走着。这是谢二娘的主意,让顺娘在前走,她在后面跟着,顺娘寻思这丫头莫不是怕自己说话不算数,担心自己在她身后走,一会儿溜走了,她没地方找去。这点儿小心思真让顺娘觉得小辣椒还是一个纯真的小姑娘,虽然她自己的年纪现在也比人家谢二娘大不了多少,可她自认为自己的心理年龄比谢二娘成熟多了。 还别说,谢二娘心里还真是如同顺娘想得那样,然而又有一些别的心思,她自己也琢磨不清。 当她娘非要她来喜家叫喜二郎去谢家吃饭时,她磨磨蹭蹭的,还被她娘说了两句,说总不能让她弟弟三郎去喜家叫人吧。谢二娘说可以叫店内雇佣的伙计去呀,她娘却说他们都忙着生意呢,没空,硬要她来喊人。 本来她来喜家把她娘的话传给喜二郎就可以走了的,谁知道喜二郎一点儿不识相,直接拒绝了,说他不想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冷漠的拒绝,让谢二娘一下子觉得无比委屈,这个人,她知道,她爹娘有心要为她挑女婿,喜家二郎应该是其中之一。她也并不是完全懵懂的少女,毕竟十四了,明年可就及笄了,她娘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一及笄,就要赶紧找个合适的人家结亲,比起对方的家境来说,显然,她爹娘更加看重这个人的相貌和人品。他爹常常说的那个话,谢家不缺钱,给自己女儿找的女婿一定要相貌堂堂,人品好,这是最重要的。 她自己呢,暗中认为,她将来如果真要嫁人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要自己看得上眼的。 喜二郎…… 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讨厌他,除了一开始在河里被他救起来,他说话很臭,当时她对他印象不好。后来,多跟他说几次话,谢二娘觉得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她一直认为他勤快,面相也老实,有好多次,喜二郎挑着柴火从谢家肉铺跟前过,谢二娘看见了,都要多看他几眼。另外,藏在她心里一个不足跟外人道的秘密就是,她觉得自己的胸被喜二郎摸到了,所以,对于喜二郎她不想上心,也要上心起来了。 在如此复杂和矛盾的心理之下,喜二郎说的话,做的事情,在谢二娘心里就被放大了,让她很容易计较。就好比刚才喜二郎拒绝她去谢家吃饭,她就控制不住想,一定是喜二郎很不喜欢自己,所以他才那样说。她还想到,喜二郎真记仇,难道他还在计较上一次在河边他把自己救起来的时候,自己对他恶语相向吗? 好在,后来喜二郎改变了主意,愿意跟着她去谢家了,她才不那么纠结和难受了。 她让喜二郎在前面走,喜二郎也听她的话,愿意走在前面,她这才心情平复了下来,然而,她真得想问他脸上那一块淤青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仿佛一开口,就会暴露她的心思一样。可这想要打探的欲|望就像是一只猫藏在她胸怀中,不断挠着她的胸口,好痒啊…… 从喜家到谢家的这一段路,顺娘走得轻松,谢二娘却走得柔肠百转。 快到谢家肉铺跟前时,顺娘停了下来,等谢二娘上前来,毕竟自己是客,总不可能不在主人的带领下就直接走进别人家里吧。 谢二娘呢,看到喜二郎停了下来,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就赶紧加快脚步走到喜二郎身边,然后对他说:“跟我来。” 两个人前后脚走进谢家肉铺,谢二娘领着他直接上楼上去,楼上她爹娘正在招待喜二郎的娘和嫂子,见到顺娘进去,谢乙先就跟她打招呼,接着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便问顺娘是怎么弄的。 顺娘把早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就是因为砍柴下雨跌倒,摔伤了。 吴氏赶忙关心的问,除了脸跌伤了,别的地方没有伤吧。 顺娘笑着说别的地方都好,边说边转了转手臂,踢了踢腿,以示自己的话不假。 谢乙便招呼顺娘入席,陪他喝酒说话,吴氏和谢二娘则是招呼刘氏和齐氏吃饭。 两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完饭,喜家人辞了谢家人回家去,一路上,刘氏都在说谢家人的好话,在她眼里,谢家人个顶个都是好人,就连对谢二娘的印象也完全改观了,不再说她没礼貌,着急忙慌的,而是说她待人热忱,人又漂亮,将来不知道哪一家的郎君有福气,能娶她做媳妇呢。 顺娘和齐氏只是默默听着,她们两个都知道今日刘氏在谢家饱餐了一顿,心情正好,这些话听听就好了。 回到了家,顺娘对老娘和嫂子说她最近几日都不进城,要等到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进城去。 刘氏不理解地问顺娘,这个脸上的淤青也不耽误卖柴和卖鱼,毕竟不是伤着了手和脚,她怎么这几日就不去呢。 顺娘当然不好说真实的原因,只说自己想歇几天,顺便在家里伺弄下豆芽。 刘氏听女儿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钱跟人比起来,还是人更重要,她自打失去了丈夫和儿子之后,是越来越这么认为了。 顺娘带着脸上的淤青连续上山砍了两天柴,尽管不能进城去卖柴,可不耽误她砍柴,她照常每天清晨起来,上山去砍两担柴回来晾在自己家院子里面,下午则是在家睡觉逗孩子,陪着老娘和嫂子说话,再去看一看她放在柴房柳条篮子里面的豆芽发得怎么样了。 这一天,她算了下日子,豆芽已经发了第五天了,吃完晌午饭,帮着嫂子洗了碗,就进了柴房,揭开了柳条篮子上的黑布,然后惊喜地发现自己第一次发出来的豆芽果然长成了她心中豆芽的样子。虽然这些豆芽卖相不是很好,不像她看到的人家卖的那一束一束捆扎起来的豆芽,粗细长短都差不多,还挺直。她的呢,尽管粗壮,可是长得就像是一蓬蓬的乱草。 虽然是乱草,可顺娘也非常高兴,毕竟她第一次按照儿时记忆来发豆芽,还是发成功了。 刘氏和齐氏听说她要收豆芽了,也兴奋地跟在她后面进了柴房,两个人盯着顺娘揭开柳编篮子上的黑布的时候还挺紧张,生怕种生发不出来,那样一来她们想要在家里挣点儿钱的希望就落空了。好在,顺娘在揭开黑布后,她们看到了那一蓬蓬像野草一样长着的茂盛的种生,这东西在顺娘嘴|巴里被叫做豆芽。不管是豆芽也好,还是种生也好,她们知道顺娘成功了!于是她们都和顺娘一样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顺娘甚至分别掐了几根黄豆芽和绿豆芽下来放进嘴里咀嚼,刘氏和齐氏见状也像顺娘那么做,刘氏一边咬一边笑着说:“真脆!真香!” 齐氏也乐呵呵地说口感很不错。 顺娘道:“咱们得用秤来秤一秤,算一算这黄豆芽和绿豆芽一斤能发多少出来。” 刘氏看了眼两个柳编篮子里面的豆芽说:“为娘看那个绿豆发出来的多些,怕比黄豆发出来的多一半不止,” 齐氏也在一旁如此说。 顺娘道:“这样,我去买一把秤回来秤一秤,反正以后若是咱们发豆芽卖也是要给人家秤的。” 齐氏问顺娘,这是决心要做这个买卖了吗? 顺娘知道老娘的意思,买一把秤又要花钱,她舍不得。 于是顺娘笃定的点头,说已经决定了,既然要做这个买卖,那家里还是买一把秤回来的好。 说完,她就抬脚出门,打算去街上卖秤的店里买一把秤回来。 刚出门儿,却碰见了隔壁的赵家娘子,只见她慌慌张张地走了来,见到顺娘立即上前来拉住她,求她帮忙去救一救赵家父子。 顺娘觉得奇怪,便说自己又不会拳脚功夫,又没有权势,再说也不知道赵家父子出什么事情了,为何赵家娘子要来求自己。 赵家娘子抹着眼泪说:“我官人和我家三郎被齐大郎赌坊里的泼皮闲汉们扣住了,说是他们父子在赌坊里输了不少钱……” 顺娘不等她说完,就接话了:“既是输了钱,就该拿钱去赎人啊,我是帮不了忙的,身上拢共几十文钱,您若是要借,那我可以借给你。” 赵家娘子摆手,哭道:“喜家二郎,我不借你的钱,我只是想要你陪我走一趟,去齐大郎的赌坊里跟那齐大郎说个好话,他就会放了我官人和三郎。” 顺娘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为何我去见了齐大郎他就要放人?我跟那齐大郎可是素不相识啊!” 第24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宋玉姐高挺的胸|脯微微起伏着,她替顺娘轻轻拭汗时,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飘过来,那是一种清淡的汗味儿,带着独有的少年人的清醇,和宋玉姐闻过的许多干体力活儿的汉子粗浊的气味儿不一样,也和那些官宦公子混合了身上佩戴的香袋的味儿不同,宋玉姐莫名喜欢这股味儿,带着喜二郎独特的气息。 她心中诧异,为何这个喜二郎与众不同呢,此刻的他,垂着眼眸,眼睫浓密,鼻梁挺秀,菱唇丰泽,让她的心竟然蠢蠢欲动。 这…… 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之前她成亲的那个男人,是她爹娘和大哥替她选的,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就成亲了,成亲后也就跟普通夫妻差不多,相敬如宾过日子。有了儿子没两年,他就害了风寒一病不起,病重而亡了。从始至终,她觉得自己对他只有敬爱,而非热爱。 后来,在自己大哥的帮助下,她得到了这家原先以周家的名义冠名的酒店,这两三年因为做酒店老板娘的原因,她接触过不少男人。这些男人对她都是抱有各种目的,不知道是不是在上一段婚姻之中她并没有体会到幸福,也没有体会到心动的感觉的原因,所以她冷眼旁观在她身边围绕的各种各样的男人,竟然没有选择一个作为她的伴侣。 她大哥还说她这样太累,不如招赘一个能干,也喜欢她的男人上门儿为夫,那样一来,她就不用天天在酒店里杵着,抛头露面了。 “谁叫我是天煞孤星兼劳碌命呢。”她一摊手对她大哥说,“如今这钱财也不少了,按理说该照大哥的意思找个人过日子,可却并没有见到合眼缘的,这一回我想给自己挑个合适的,大哥就别为我|操心了行吗?” 因之前的周姓男人是他大哥牵线做主跟宋玉姐定下的亲事,谁想两人成亲之后那周姓男人短命,宋玉姐的大哥就觉得有点儿亏欠妹子的,所以这一回宋玉姐要求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一回主,她大哥便也答应了,让她找个她自己喜欢的男人成亲。只是,她大哥叮嘱她不要一直拖下去,这女人经不起拖,年岁大了,越发不好找人。 宋玉姐便这么优哉游哉的过起了独身老板娘的日子,自由自在,不愁吃喝,也不看谁脸色,伺候谁过日子,时间一久,她那种想要招赘个男人上门儿帮着做买卖,做她的夫婿的想法竟然越来越淡了。只不过,这独身日子过久了,无论身体和情感都呈现出了饥|渴状态,也让她有些躁动。 这种躁动因为喜二郎的出现更加明显了一些,最近几日喜二郎没进城到她的酒店来送柴和送鱼,她竟然按捺不住找了跟喜二郎走得近的石头来问,并托他找寻喜二郎。今天喜二郎终于来了,她看见他竟然心花怒放。 她暗想,自己这把年纪了,为何还会少女怀春一样对一个人在意牵挂起来了呢,难不成喜二郎真得会是自己命中的那个陪自己走完后半生的人吗? 怀揣着这种心思,她在喜二郎终于再次送柴和鱼到酒店里的时候,就让他跟着到后面店堂里的账房坐一坐,她想跟他说点儿话,这种话不适合当着外人说,比如说她刚才假装戏谑问出的“你可曾想过我的话”。 她好想看到喜二郎点头啊,可是喜二郎却紧张归紧张,但跟个木头人一样在那里不做表示。 难不成他只是怕我,对我却没有一点儿绮念? 要真是这样,宋玉姐只觉挫败,她不相信自己对喜二郎来说竟然没有一丝吸引力,明明她周围的男人们不管老少看到自己,就跟狼看到了羊一样啊。 所以在故意问出了那样一句喜二郎可想自己,喜二郎不回答的话之后,宋玉姐有点儿恼了,手里捏着帕子垫在指下一摁顺娘的额头,娇声嘟囔:“木头!” 顺娘被她这一指头戳得心荡神怡,总觉得宋玉姐在跟自己打情骂俏,忍不住微微抬眸偷看她一眼,却见到她眼含春水带些幽怨地望着自己,似乎在无声诉说自己不解风|情。 心如擂鼓,顺娘出了一脑门子汗,忙低下头去,两只手交握着,心中开始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冲动一下,握一握宋玉姐的纤纤玉手呢,或者…… 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宋玉姐简直怨念满满,使劲儿抿唇,手心里攥着帕子,尖尖的指甲都刺进了掌心,带来丝丝的锐痛,让她乍然一惊,感觉到了自己有点儿失态了,眼前这个喜二郎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君,又没见过世面,看他那样子,怕是连女人也没沾过,他一时之间哪敢接自己的话呀。 转念一想,宋玉姐觉得他守本分,在自己拿这样的话来撩拨他,他都不敢唐突自己,这不是自己喜欢他的地方吗? 看他如此窘迫的模样,宋玉姐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若是自己真想跟眼前这个喜二郎有个好结果,就不该一味的这么逗弄他,万一他把自己当成那种风|流而不守妇道的女人,越发不肯亲近自己就不好了。 想到此,她忙拿手中帕子再替顺娘擦额头沁出的汗珠,然后说自己这都是在逗顺娘玩儿呢,后面又轻声补充了一句:“虽然二郎你不曾想过奴家,可奴家却是惦念着你,想着你懂事勤快,年纪不大,却是要养一大家子人,如果奴家没有记错的话,二郎你家里可是有寡母和寡嫂,还有一双侄儿侄女?” 转移了话题,说到了自己家里人,顺娘总算不那么觉得难受了,天人交战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呀,分分钟都是一种折磨,幸亏,宋玉姐开始说别的话了,不然再那么下去,顺娘觉得自己要崩溃。 “姐姐,如你所言,小的家中的确是有寡母和寡嫂,还有一个两岁多的侄子,以及半岁多的侄女儿。最近几日,她们闲来无事,就买了些黄豆和绿豆来发些种生,因想着这绿豆发的种生没见着市面上有卖,所以特意叫我摘下来一些给姐姐送来,让姐姐尝尝鲜。” “难为你娘和嫂子有这份儿心,这些种生我收下了,回去代我谢一谢她们。” “姐姐……” “你还有事要跟我说?” “……是,小的寡母和寡嫂在家里头无事,想着发些种生来卖,补贴家用,小的想问姐姐这店里可要这绿豆发的种生?” 宋玉姐听到这里忽然一笑,看着顺娘笑吟吟道:“喜二郎,你这一次进城怕主要是为这个绿豆发出来的种生来的吧?” 顺娘瞬间抬头,看向宋玉姐,咬咬唇,道:“姐姐真是水晶做的心肝,小的心里想什么,姐姐一看即知。” 宋玉姐咯咯娇笑出声,笑得花摇柳颤的,格外诱|人。 顺娘痴痴地看着她,傻傻地笑了。 宋玉姐笑罢,斜睨了顺娘一眼,徐徐道:“实话与你说了罢,我这店里黄豆发的种生是有人送的,绿豆发的种生倒还没人送,方才我尝过了,这绿豆发的种生更细嫩些,口味倒还不错,做出菜来应该有不少酒客喜欢。我且问你,若是让你送绿豆发的种生来,你打算卖几文钱一斤,一次又能送多少来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顺娘早就在来之前想好了,她想过要是在家里发豆芽,只是自己和老娘嫂子三人的劳力,一次能够发个三五十斤应该没有问题,至于价钱嘛,这绿豆比黄豆贵,她觉得卖四文钱一斤比较合适,如果一次能给宋玉姐的酒店里面送上二三十斤,她可以接受十文钱三斤。 于是她就把自己想过的答案告诉了宋玉姐,宋玉姐听完了之后说:“你这绿豆发出来的种生的价格倒也合适,只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这店里推出绿豆发的种生的菜,客人们是否喜欢,他们又能吃多少。这样吧,下次你来先给我这店里带上十来斤来,我还是给你四文钱一斤,若是客人们喜欢这绿豆发的种生,吃得人多,等你一次给我这店里送三五十斤的时候,咱们再按十文钱三斤算可好?” “好,好,太好了!”顺娘兴奋道,差点儿想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宋玉姐见顺娘欢喜若此,也被她给感染了,开怀笑起来,露出一口贝|齿,衬着她粉面丹唇,格外美|艳。 “姐姐,你真是我命中贵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顺娘在短暂的沉迷于宋玉姐的美色之后,终于诚恳道。 宋玉姐一只玉指轻轻在自己的玉颜侧面拂过,幽幽道:“先欠着吧,等我想要收账那一日,你可不要甚么都不记得了,不认了就好,可别做负心人,姐姐最恨负心人……” 顺娘听得心中一凛,她隐约明白宋玉姐到底在说什么,心下不由得有些惶恐起来。 说起来,宋玉姐对她绝对有恩,若是有一日宋玉姐要收的账就是要自己这个人,那自己注定是会负了她的,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收拾残局呢? 哎,顺娘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不觉发愁,可面上还要带了笑对宋玉姐说:“小的绝对不会忘记姐姐的恩情的。” “那就好。”宋玉姐却又展颜一笑,继续对顺娘说,“既是你要做这绿豆发的种生的买卖,让姐姐帮你绸缪一二,好让你从今以后不再做樵夫和渔翁,做个买卖人,须知,做买卖可比种田做工来钱快多了……” 第25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的。”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刘氏还说有宋玉姐这样有后台的老板指点,顺娘一定能够发财,这可是万万想不到的事情,看来喜家来到杨柳镇是走对方向了,改天她要上庙里去拜佛烧香,感谢佛祖保佑顺娘结交了贵人,眼看着就要发达了…… 看着婆婆眉飞色舞,兴奋地说话,嘴巴里甚至喷出了唾沫星子,还有顺娘在灯下那张笑脸,刘氏却只有淡淡的喜悦,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担心,这担心跟顺娘相关。 女人的直觉让齐氏感觉那个宋玉姐怕不只是单纯地帮忙,她应该隐含着什么别的目的。 顺娘扮成男子,相貌堂堂,难保那宋玉姐不是瞧上了她? 不行,一会儿得私下问一下顺娘,那个宋玉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得提醒顺娘可不要着了宋玉姐的道儿,毕竟顺娘并不是真的男子,要真有个什么事儿,顺娘一定会吃大亏的,她作为顺娘的嫂子,可不能眼看着她跳到火坑儿里去。 顺娘在柴房里面洗了澡出来,正想回房去睡,却被在厨房门口站着的齐氏喊住了。 她走到齐氏面前问:“嫂嫂,何事?” 第28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楼上,齐氏和刘氏也被隔壁谢家半夜的动静给吵醒了,两人在床上翻来翻去,都听到了对方翻身的声音,刘氏就在漆黑中问齐氏是不是也醒了。 齐氏说是。 刘氏就发出了跟顺娘所想的一样的感叹,说这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半夜猪叫恼人。 齐氏低声笑道:“谢家总不能一直杀猪到天亮,咱们才搬来不惯,日子久了也就惯了。” 刘氏嗯一声,说顶多晚上没睡好,晌午的时候补补觉也一样。 婆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些杂七杂八的家常话,一个多时辰之后,隔壁谢家没杀猪了,两人才又重新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比往常的时候醒得晚,倒是可成和慧儿早醒了,两人在那里瞎玩。 楼下,顺娘早起来了,开了门,她知道谢家找的泥瓦匠今天就要来搭建厨房和柴房,果然刚开门,她还没吃下一个凉的炊饼,谢家请的匠人带着几个徒弟就来了,他们赶了牛车来,牛车上有建房的土坯和竹木茅草等材料。 他们进来跟顺娘打了招呼,顺娘就带着他们去后院把哪里搭建什么,要多大的面积等要求对他们说了,他们听了就动起手来。 柴房和厨房这样的简易房屋,搭建起来十分快,这几个人一起动手,晌午之前就把厨房和谢家大院和喜家小院之间的围墙建好了。 接着他们去隔壁谢家吃晌午饭,谢家烧了些猪下水招待他们,以及提供了些几文钱一斤的薄酒,这些工匠吃完饭又过来继续干活。 顺娘一直在前前后后地招呼这些人,给他们送个茶递个东西什么的。 谢二娘也被她娘派来送茶水,茶水是用大茶瓶装着送来的,每次送过来,都是刘氏和齐氏去接着,再交到顺娘手上,顺娘提到后面去给那些工匠喝,只有一次,谢二娘提着烧好的茶瓶过来,刘氏和齐氏在楼上哄孩子睡觉,是顺娘过去接的。 不知道怎么的,顺娘的手碰到了谢二娘的手,谢二娘就跟被开水烫了一样猛然缩手,要不是顺娘眼疾手快,那茶瓶就得掉到地上了。 顺娘不由得看她一眼,见她面上表情古古怪怪的,就问她怎么了。 谢二娘红着脸瞪了顺娘一眼,一拧身就跑开了,弄得顺娘一脸懵逼,不知道小辣椒那古灵精怪的丫头发什么疯。 后来,吴氏再叫她过来给喜家这边送茶水,谢二娘说什么也不来,吴氏骂了她一阵儿,只得叫了伙计黑娃把手边的活儿放一放,代替自己女儿送茶水过来。 傍晚时分,谢家请来给喜家租住得小院儿这边搭建的厨房柴房和大灶都已经建好了,他们收了工具去隔壁谢家吃了晚饭,领了工钱就各自回家。 谢家把招待这些工匠的剩菜给喜家这边也送了些来,让她们将就吃,待到那大灶晾上一日,明日晚间就可以烧火做饭了。 顺娘吃完了晚饭,跟老娘和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在后面小院子里转悠,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整个小院子散发出一种簇新和温馨来,看到眼前的一切,顺娘自觉无比舒心和惬意。 以前的这小院和隔壁谢家大院儿只有道篱笆墙,篱笆墙拆了,现如今搭起了个土墙,土墙上还开了个门儿,门闩在喜家这一边儿。齐氏见了不由得夸赞吴氏想得周到,说吴氏让工匠建了这堵墙十分必要,一是安全起见,毕竟那边大院子进进出出人多,而喜家这边除了“喜二郎”都是老弱妇孺,当然是有堵墙更安全,免得有意外发生。另外,谢家那边谢二娘是个未及笄的在室女子,喜家二郎又是个未娶妻的“男子”,为了避嫌,也该搭建这么一堵墙起来。第三,就是墙上开门儿,门闩在喜家这边儿,可见谢家人是完全相信喜家人的,不然门闩就该在谢家那边了,喜家要过去挑水,还得跟谢家人说声,人家开了门儿才能过去。 还别说,刘氏不说这一番话,顺娘和齐氏都不能想到隔壁吴氏让建墙的原因。 她们又一起去西墙下那间顺娘让工匠搭建的简易的生发豆芽的屋子看,前几日发的豆芽明日就可以采收了。 顺娘道:“这些种生明日送一些给隔壁谢家,剩下的咱们拿来做菜招待人,明日不是开灶吗,我看了下明日也是个吉日,咱们就办上两桌酒席,请谢家人和陆家人来吃饭。请完客,咱们也算是在这里正式住下来了,之后就一心一意过日子吧。” 刘氏和齐氏都道好,于是又一起盘算明日请客要做些什么菜,买些什么东西。 顺娘道:“明日我还是去晨钓,钓上几尾鱼来待客,再砍上一担柴,然后我就去请人,让谢家和陆家的人明日下晌过来吃饭,娘明日就去买些菜蔬果子回来,务必买新鲜的好看的,对了,再打上几斤好酒,至少得二十文一斤的,嫂子就看家带孩子。” 刘氏和齐氏点头,商量妥当,洗漱了各自回去歇息,自从搬到谢家肉铺隔壁,顺娘和老娘嫂子半夜被隔壁猪叫吵醒,就决定了晚上要早点儿睡,那样一来等到下半夜丑时前后隔壁猪叫,她们也已经睡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顺娘被隔壁的猪叫吵醒,正好起来拌鱼食,弄好出门儿去正合适。 这一日钓了两条大鱼,三条小鱼,顺娘觉得今日这请客的鱼是够了,便去砍了一担柴,提着鱼回了家。 吃完早饭,她先去把豆芽摘了,然后让嫂子拿个篮子装了几斤给隔壁谢家送去。 吴氏见了这些绿豆发的豆芽只觉新鲜,就问齐氏这绿豆发的种生可是也是如那黄豆发的种生一样,放在面条里,或是拿水烫了,拌酱吃。 齐氏尴尬的摇头,说这些绿豆发的种生是她家二叔做主发的,才发些出来,还没来及做菜吃,所以她也不清楚这种绿豆发的种生可是如同黄豆发的种生那样吃。 吴氏收了这篮子豆芽,一时兴起,就带着女儿跟着齐氏一起去了隔壁喜家,见着顺娘挽起袖子,正在厨房杀鱼,笨手笨脚的实在可笑,不禁取笑她是否从来没干过厨房里面的活儿。 顺娘笑道:“只这杀鱼不太熟,可若是炒菜倒还是在行。” 吴氏“哦”了一声,便又问顺娘:“喜二郎,那你跟我说说你用绿豆发的种生如何做着吃才好吃,可是和黄豆发的种生一样的吃法。” 顺娘就停下手上的活儿,告诉吴氏,说这绿豆发的种生炒着好吃,只需放些生姜,丢下几粒花椒下去,用大火快炒几下,放些盐,就可以装盘上桌了。当然,这是最简单的做法,还有别的吃法,蘸酱,配着炊饼辣芥菜也很好吃。 吴氏不禁好奇地问顺娘,是从哪里知道这种绿豆发的种生的吃法的。 顺娘便说,是一日碰见一位四川的老道,自己请他喝了碗茶,他告诉自己的。 吴氏了然了,说果然蜀人会吃,难怪汴梁城里除了南北风味的饭馆,剩下的就是川味饭馆自成一家了。 顺娘呵呵笑,心说,要是有了辣椒,放下去炝炒风味更好呢,可惜了现在辣椒那东西还没传入大宋。想到辣椒那种东西,顺娘不由得去看了站在吴氏身边的小辣椒一眼,见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听得很有兴味的样子。 接着顺娘又说了晚上请谢家人过来吃晚饭,她会亲自下厨做些新鲜别致的菜给他们吃的话,吴氏笑着答应了,顺口问顺娘可还请了别人,顺娘道:“还要请陆大哥一家人。我想着我们搬家也多亏了陆大哥说了这么个地方,不然这会儿我们还不晓得在哪里呢。” 吴氏:“那好,甚么时辰开席,我好带着我家官人和孩子们过来。” 顺娘说申时末(下午五点)左右就开席。 吴氏便说他们一家人一定准时到,又跟齐氏闲聊了两句,就带着谢二娘回家了。 一回家她就跟谢乙说了隔壁喜家请吃晚饭的事情,并对喜二郎夸赞不已,说他不但干活是一把好手,竟连厨房里的活儿也干得,果真是里里外外的一把手,真是勤快。 谢乙瞥她一眼,说:“是谁说的不是还要且看看么,这么快就对人家赞不绝口了。” 吴氏哼一声,敛了笑道:“这不是看着么,对了,下晌我早些过去看一看那个喜二郎可是吹牛,说他炒菜也是一把好手,我倒要看他能炒出些什么好菜来。还有啊,他说了那绿豆发的种生怎么做着好吃,晌午我就依照他说的法子炒一盘子来吃吃看……” 在吴氏带着谢二娘走后,齐氏就忙挽起袖子去夺顺娘手上的刀:“叔叔,你歇着,这杀鱼的活儿让我来,你不会杀。” 顺娘微微一笑,握着菜刀的手不松,对齐氏道:“就是不熟,才要多做做,你在一旁看着就好。我不是喜家二郎么,连杀鱼也不会像什么话,以后呀,我还要杀鸡杀鸭,你跟娘就歇着罢。” 齐氏听她如此说就也依了她,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顺娘杀鱼,不时指点她两句,那鱼鳞该怎么去,又该怎么在鱼身上打花刀,一会儿炸出来的鱼才好看。 不一会儿,刘氏买菜回来了,提了一罐子酒以及一大篮子的东西,什么烧鹅烧鸡酱鸭子,新鲜猪肉,还有许多蔬菜和果子,都是按照顺娘的要求买的。顺娘杀完鱼,洗了手,说自己要上陆家去一趟,请他们晚上来喜家吃饭,然后回来跟老娘和嫂子一起备准备席面。 第29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陆家老夫子陆谦今年四十出头,下颌几缕细须,头戴方巾,上襦下裳,算是杨柳镇上数得上号的斯文人。他以前也是个秀才,考了若干年也不能再进一步成为举人,年纪渐长,娶妻李氏,生了两个儿子之后要养家糊口,便接过了他父亲手里的这家学馆,开始教书。 陆家学馆有六七十个学生就读,平时就由他跟他长子教他们,收取的束脩也够勉强度日,在杨柳镇属于中等人家。 陆家的院子在杨柳镇东西向大街上的中段儿,顺娘很快就走到了他家门前,拍开了门儿,依旧是上次那个叫荷叶的小婢来开的门儿,荷叶已经知道顺娘是她们家二郎陆全结拜的兄弟,这一次见了顺娘对她客气得很,行了礼,语气十分柔和地告诉顺娘,她家二公子这两日都没在家,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呢。 她以为顺娘是来找陆全的,顺娘便告诉她自己不是来找陆全的,而是来找陆老夫子的。 这个时候快晌午了,学生都放回去吃晌午饭了,有几个住得远的学生带了饭在学堂里吃,陆谦也跟他娘子儿子儿媳一起准备吃午饭。 荷叶就叫顺娘跟着她进去,到了后院儿门前,她让顺娘稍等,接着进去传话。 不一会儿,陆展出来了,过来高高兴兴地请他进去说话,说他爹娘也想见一见这个跟他家二郎结拜兄弟的人。 顺娘长相老实清秀,陆谦夫妇一见她就喜欢上了她,又晓得她是以樵渔为生的人,更是喜欢。在他们夫妇心中,认定顺娘是老老实实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勤快人,这样的人能跟他们家不长进的二郎结拜兄弟,对他家二郎一定会有助益。就跟陆展几次三番对顺娘说的那样,他们两夫妇也是希望顺娘可以多劝劝他们家那个让人操心不长进的二郎,让他改邪归正。 除了连连点头说好,顺娘也说不出个别的来了。 等到陆谦夫妇啰嗦完,顺娘才把自己的来意对陆家人说了,陆家人一听当然说他们一家人都会应邀前去,只可惜陆全那个浪荡子没有回来,否则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去向喜家道贺乔迁之喜才是美事呢。 陆家人又留饭,让顺娘在陆家吃晚饭,顺娘说她还要回去帮着老娘和嫂子准备席面,就不在陆家吃饭了,感谢他们的好意。 此话一出,又赢得了陆谦娘子李氏的一番夸赞,说现在像顺娘这样既挣钱养家又下厨做饭的少年郎君真是太少了,以后也不晓得哪一家有小娘子有福气,嫁给顺娘为妻,只可惜自己只生了两个儿子,若是有女儿,定是要嫁给顺娘这样的少年郎君的。 顺娘囧,不晓得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搓一搓鼻子,她只得低头下去,说李氏谬赞了。 陆谦说既然顺娘家里有事,他们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就让长子送顺娘出去。 陆展把顺娘送出去后回去,就听到她娘亲跟她娘子两人说什么喜二郎这样好的少年郎倒是合适谢家的二娘,现如今喜二郎住到了谢家隔壁,谢家娘子可有好女婿了等等。 陆谦听了就拿筷子敲碗,叫她们少扯那些闲话,事关亲家的未出阁的女儿,这些闲话胡说不得。 李氏就也住了嘴,不过还是了一句陆谦是个酸儒的话,她跟媳妇开个玩笑,陆谦也这样认真。 陆展重新入座吃饭,跟他父亲说这去喜家祝贺人家乔迁之喜,也不能白去,还是得提些贺礼去,陆谦便说把学生当束脩送来的腌鱼和腌鸡各提一只去,再提上两瓶子酒就也够了。 李氏在一旁念叨,但愿二儿子陆全今日能够回来,赶上去喜家赴宴…… 顺娘离开陆家回去,跟老娘和嫂子吃了昨日蒸的凉炊饼,又喝了些昨日谢家送过来剩下的茶水,就开始跟她们一起摘菜,切菜,切肉准备席面了。 她老娘买了些茄子丝瓜南瓜葱姜青菜豆腐鲜藕,还有咸鸭蛋几只,烧鸡烧鹅,以及两斤猪肉。 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齐氏问顺娘这都要做些什么菜,顺娘让她在一边打下手看着就行,说着挽起袖子,先把那烧鸡和烧鹅都斩成块。她的力气比起刘氏和齐氏都大,这几个月又一直在砍柴,所以做这种需要砍的活儿那是相当娴熟,只见她手起刀落,非常轻松地就把那整只烧鸡和烧鹅斩成了差不多大小的肉块。 看她斩烧鹅和烧鸡,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齐氏和刘氏见了不由愕然,总觉得顺娘跟以前比有了变化,以前的顺娘木讷,虽然有一把子力气,却有些笨拙,厨房里面的活儿总也做不好,只能做些择菜和面的活儿。 自打顺娘病了起来,这是她头一次进厨房来做菜,之前进厨房不过是帮着齐氏洗一洗碗筷而已,也难怪齐氏和刘氏见了吃惊,毕竟就从现在顺娘斩这烧鹅和烧鸡来看,简直比她们做同样的活儿轻松多了,一眼看过去,如同专门在厨房干活的厨工一样。 这一幕也恰恰落到了专门跑过来看顺娘做菜的吴氏眼里,当然还有吴氏身后的两个小尾巴,她家二娘和三郎。 小辣椒带着弟弟谢三郎跟在她娘后面也过来了,谢三郎一过来就看见了在院子里追着一只小花狗玩的可成,于是他也加入了追狗的行列。在齐氏怀抱里的慧儿看见了两个小孩,兴奋地伸出手要往他们跟前扑,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非常兴奋。齐氏就跟她介绍那个跟她哥哥可成一起玩的男娃娃是隔壁谢家的三郎,教慧儿喊他谢三哥。 慧儿一嘴的口水,含混不清,果然朝着谢三郎喊,但是她到底是不是喊得谢三哥,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刘氏见吴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忙去掇了两根条凳来请她们坐下说话,又去端来了凉茶请她们喝。 吴氏让刘氏把凳子放在厨房门口,她说她这么早过来就是来看喜家二郎做菜的,她还笑眯眯地对正在斩烧鸡的顺娘说,果真晌午她按照顺娘说的把那绿豆发的种生炒了一盘子来吃,一家人都说好吃,比用黄豆发的种生炒着好吃。 顺娘就告诉她,喜家要发种生来卖,过不了几日就在门口支个摊子来卖。 吴氏一听便说这是好事,让喜家快些动手,她说绿豆发的种生镇子上还没见卖的,喜家卖定然销路不错。 刘氏就说,多亏了谢家租这个房子给喜家,不然喜家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卖种生。 顺娘在外面的妇人们闲聊的时候,已经把那一只烧鹅和烧鸡全部料理妥当,要拿盘子装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里的盘子不够,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光想到请客吃饭了,这碗啊盘子筷子都不够。 转脸她看向坐在厨房门口聊天的吴氏便说:“吴娘子,借些你家里的碗盘可好,这要请客了,我才想到家中的碗盘不够。” 吴氏问顺娘需要多少,顺娘盘算了下自己打算做八个菜,每桌放一盘,就要十六个盘子,还有汤,还有果子,这么一来少说也要二十个盘子。至于碗,家里只有不到十个碗,谢家有四个人要来,陆家……她把没回来的陆展算上,那边就是六个人。这样一来少说需要十个碗,也就是十个。至于筷子,她不打算借谢家的,而是一会儿让嫂子去买些回来。 “吴娘子,借我十来个碗,二十个盘子就成。”顺娘道,接着又转脸看向嫂子说,“嫂嫂,一会儿你去买上十双筷子回来。” 吴氏:“好,我叫二娘去给你们抱来。” 齐氏听了把手里抱着的慧儿让婆婆刘氏抱着,说自己先跟着谢二娘一起去抱了碗盘过来,接着就去杂货铺里买十双筷子。 小辣椒就带着齐氏去谢家的厨房抱碗盘,两人一路说些闲话,小辣椒跟齐氏投缘,没说上几句话就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齐氏大多数时候都是含笑听着,间或搭上一两句话。 谢二娘带着齐氏去抱了碗盘之后,又陪着齐氏一起去买筷子,齐氏素来是个话不多的,倒喜欢谢二娘这样爽朗多话的人。所以两个人一个说得高兴,一个听得愉快,等到一起去买了筷子回来,俨然已经成了闺阁好友,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样子。 此时顺娘已经打算开始做第一道菜了,那就是用咸鸭蛋的蛋黄蒸豆腐。 先把咸鸭蛋的蛋黄剥出来,跟豆腐一样切碎,再搅拌在一起,放进锅里去隔水蒸,大火蒸个一刻钟左右,就可以出锅了。这道菜咸鲜爽滑,口感上佳,很合适老人和小孩吃。 吴氏本来还跟刘氏闲聊来着,一看顺娘做这一道菜,就被吸引住了,话也不跟刘氏说了,站起来,直接走进厨房去,站在顺娘身边,问这是什么菜,真是稀奇。 顺娘就把这道菜是什么说给吴氏听了,不等她解释这菜是怎么想出来的,吴氏已经帮着顺娘解释了:“这一定也是那蜀中老道告诉你的对不对?” “嗯,嗯。”顺娘笑着连连点头。 吴氏:“真新鲜!但不知滋味儿如何,一会儿得好好尝尝。” 顺娘就向她解释了下这道菜应该是个什么味道,适合什么人吃,别说吴氏了,就是刘氏等人也被吸引过来了,团团围着顺娘,听她说这道咸蛋黄蒸豆腐。 这一次让那些工匠做灶台的时候,顺娘让他们做了一大一小两眼灶,就是想可以大锅做饭,蒸饼,小锅炒菜,如今头一天动火就用上了。 她把这个咸蛋黄蒸蛋放到大锅里隔水蒸上,然后开始做别的菜。 糖醋鱼,锅巴肉片,蜜汁糖藕,炒绿豆芽,红烧肉,炒南瓜,丝瓜酿。 顺娘按照次序开始做起来,还别说,她这几道菜可算是让吴氏等人开了眼界了,不停地在顺娘做菜的时候问这问那,顺娘又要烹炸炒,又要不停地解释,可把她忙坏了。 如今虽然已经进了八月,可厨房里面因为要烧火,还是挺热的,吴氏等人居然不怕热,围着顺娘看她做菜,眼都不眨。 这些女人们形成的幕墙密不透风,顺娘被热得大汗淋漓,又不好把她们都撵出厨房去,只得忍着。 好容易把该做的菜做得差不多了,吴氏等人才心满意足地散开,出去坐着喝茶去了,顺娘长出一口气,旁边忽地有人递过来一张帕子,让她擦汗。 顺娘一怔,眼睛看向递给她帕子的人,却原来是小辣椒,小辣椒咬了咬唇,把帕子塞到她手里就转身跑出去了。 此时的谢二娘落在最后,她娘吴氏由刘氏和齐氏陪着正说笑着往外走。 顺娘愣了好一会儿,只觉无厘头,小辣椒怎的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了,还把她的手帕扔给自己擦汗…… 忽地,她心里一跳,想到一种可能性,这个小辣椒该不会是少女怀春,喜欢上自己了吧?否则,该如何解释扔一张手帕给自己这么一个“外男”? 低头看着手里的柳绿色的手帕子,顺娘简直觉得上头有刺,哪敢用来擦汗。 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小辣椒喜欢上自己的,毕竟自己是个女扮男装的喜二郎,并非真男子,尽管自己的性向是喜欢女人,她猜小辣椒肯定是喜欢做为一个男子的自己的。这大家都是邻居,谢家对喜家又这么好,自己怎么能接受小辣椒的喜欢,到时候不是会害了人家姑娘么。 顺娘决定,等到今日请谢家和陆家吃完了饭,自己得抽个空见一见小辣椒,把她给自己的手帕还给她,明确地拒绝她,让她把心放在别人身上,不要放到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在现今这个阶段,她想全力发家致富,不想跟任何姑娘牵扯不清,就算汴梁城里面那个如此吸引她的宋玉姐,她还不想沾染呢。 她把手帕子折叠好,塞到自己腰间挂着的钱袋子里面,去外面找了个木盆子,在水缸里舀了些水来胡乱洗了脸,找了自己擦脸的帕子擦拭干净,去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外面屋檐下歇凉。 远远地齐氏过来了,还给她端来了一碗茶,顺娘接了茶喝了,看着院子里面可成和谢三郎追逐玩耍。 吴氏,刘氏,谢二娘坐在离她较远的地方说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看到她老娘大笑,非常开心的样子。 顺娘歇了半把个时辰,就快到了申时末了,刘氏等人起身往外头屋子里去,齐氏和谢二娘往外拿碗筷,放到外边的桌子上摆放起来。 吴氏去叫人抬了一张桌子过来,加上原先喜家吃饭的桌子,这就是两桌人。 不一会儿,谢乙过来了,陆家人也跟着过来了,他们都带了一些贺礼过来,交给刘氏,向她道贺,祝贺喜家搬家,屋子里霎时热闹起来,谢二娘看到陆全那家伙也跟着过来了,不由得撇了撇嘴。 陆全倒是没有注意到谢二娘,他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的找顺娘,然后吴氏告诉他,顺娘在后面厨房里做菜呢。 他一听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找到在厨房里分菜的顺娘,硬把她给拉了出去,说这厨房里的活儿是女人们干的,这里这么多女人,何用顺娘来干。 顺娘被陆全拉了出去,这没完成的活儿就变成了齐氏和谢二娘的,谢二娘帮着齐氏分菜,再一一端了出去。好在顺娘早已经把今天的菜给做好了,齐氏和谢二娘只要完成剩下的工作就行了。 男人们坐在一张大桌子旁,女人们坐在稍小的一张桌子旁,两边的桌子上都摆了酒杯和酒,顺娘招呼大家随便喝,一醉方休。 陆全扯了顺娘挨着他坐,指着桌子上的那些菜问她:“听说这些菜都是二哥做的,这是真的么?” 顺娘说是,并把那蜀中道人的事情再说了一遍,桌旁坐着的男人们才相信了这些看着新鲜的菜色是这个来头。 于是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顺娘便收获了连绵不断的赞扬,两桌的人都大赞好吃,陆全说顺娘不去开酒店都可惜了,这几道菜完全可以做为酒店的招牌菜卖,顺娘的运气好极了,竟然得了那蜀中老道的厨艺真传。 顺娘问他们,这些菜难道真得那么好吃吗? 陆全说反正他没吃过,汴梁城里大小的酒店饭馆子他也吃过不少,就没吃着顺娘今日做的这些菜,他还问顺娘有没有意愿开个酒店,若有的话,他可以跟顺娘合伙。 顺娘说自己没本钱,陆全说本钱他可以找人去借,顺娘只要带着手艺入伙就可以了。 不等顺娘开口说话,桌子上陆谦已经开始训陆全了,说他一天到晚尽想些有的没的,人家喜二郎踏踏实实地过着日子,他非得撺掇人家去做买卖,万一亏了算谁的。况且陆全也是没积蓄的人,哪有做买卖全靠借钱的,一听就是不靠谱的提议。所以,他要陆全别再说这些异想天开的话了,好好地喝酒吃菜吧! 陆全低声嘀嘀咕咕了几句,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地顶撞他爹,只能不提这个,闷闷地喝酒。 直到顺娘悄悄对他说,他的建议也并非不好,等过些日子她攒了点儿钱再说,顺娘还对陆全说喜家搬到这里来,很快就要生发种生来卖了,今天桌子上很受大家欢迎的炒菜就是用绿豆发的种生,以后陆家要吃种生尽管到她这边摊子上来拿。 陆全就问顺娘卖多少钱一斤,顺娘说四文钱一斤,因绿豆比黄豆贵,所这绿豆发的种生要贵些。 “这倒还是个买卖,只不过一日赚不了多少钱,还是开家脚店更赚钱,你好好想想。”陆全道,他还是没有放弃让顺娘跟他合伙开酒店的想法。 顺娘说她会考虑,其实陆全的建议也并非不可行,特别是顺娘还有从宋玉姐的酒店进酒的渠道,真要开一家脚店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她是个踏实的人,不喜欢冒进。目前来说,她只想全力以赴把这豆芽买卖给做起来,别的更赚钱的买卖要往后排了。 饭吃到最后,齐氏到厨房里去端了汤和炊饼出来,每一桌都分了些。 陆全那个时候已经喝了不少酒了,正跟顺娘勾肩搭背地说笑呢,齐氏给众人碗里舀汤的时候,没防备陆全手一挥,把她手里的一碗汤给打翻了,洒了陆全一身。 齐氏忙向陆全致歉,又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子给陆全擦拭。 陆全斜睨了齐氏两眼,没说话,等到齐氏收拾妥当继续给桌上的众人舀完汤离开之后,他才问顺娘:“适才那娘子就是你嫂子?” 顺娘点头,说刚才是陆全乱晃,怪不了她嫂子弄洒了汤,洒了陆全一身。 陆全嘟哝:“我没怪她呀……只是……对了,你大哥去世多久了?” 顺娘告诉他,也有半年多了,然后问陆全问这个做什么。 陆全凑近些,在顺娘耳边问:“她也不改嫁?难道是要为你大哥守寡一世么?还是你跟你娘不许她改嫁?” 顺娘看向陆全,觉得这家伙也管得太宽了吧,嫂子改不改嫁跟他有什么关系,没看出来,陆全还是个八卦男呢。 “去!这些事情你少管,少问!”顺娘推开他道。 陆全涎着脸再次靠近顺娘低声说:“你嫂嫂长得不错,该不是你小子……哼哼……” 这下子,顺娘真生气了,陆全的言下之意她很清楚,二话不说,顺娘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肘子,撞在他软肋上,痛得陆全龇牙咧嘴,接着顺娘咬着后槽牙,压低声告诉陆全,还想跟自己做兄弟,就别乱想,乱说。 谁想这个陆全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痛过了依旧追问顺娘,是不是真得跟她嫂子没什么。 顺娘无语,真想给这家伙再来几肘子,最后想到陆全喝了酒,可能说话不过脑,又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个纯洁的人,想这些事情也是按照那些不纯洁的思路来的,故而压下不快来,好声气地告诉他,是自己的嫂子愿意留在喜家的,她真要改嫁的话,喜家人不会拦着她。而且,她还认真地对陆全说,不要再说那些损害她嫂子清誉的话,否则自己真跟他断绝兄弟情义。 陆全听完顺娘的话,沉默着觑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一拍顺娘的肩膀说:“二哥别当真,你也晓得小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而且二哥的人品我是绝对相信的,来,咱们喝酒喝酒,一醉方休!” 第32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第33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第36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谢乙先是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对顺娘说他们这还要回去做买卖,一会儿又有一拨买肉的客人,要割了肉回去做晚饭。说完,他就招呼妻子吴氏和女儿谢二娘一起回去。 一家人随即向顺娘等人告辞,这一次包括齐氏在内都出去送客了。 顺娘走在最前头,一直把谢家人送出院子,送出去老远才停住脚步,看着谢家人走远,谢乙转身让她不必送了回去吧的时候,顺娘看到谢二娘那丫头状做无意地瞄了自己一眼。等到顺娘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迅速去看别处,让顺娘在心里不由得笑她古灵精怪的。 谢家人走远了,顺娘转身回去,见到隔壁赵家院子门儿开了一条缝,貌似有人在门后看自己这边,这让顺娘想到多半是赵家那边的人听到喜家这边有外人说话,所以把院子门开一个缝儿,偷看都是些什么人到喜家了。 自从老娘拒绝了赵家娘子提出的她家三郎向自己学钓鱼的要求之后,赵家娘子就再也没到喜家来串过门儿,后面又出了赵三郎捣乱不让自己钓鱼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赵家院门儿后面到底是谁,可是顺娘此时却是故意挺起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回家去,她就是想让赵家人看一看,喜家这个外来户现如今也有镇子上的人家来走动了,而且还是坊户里面的上等户谢家。 隔壁的赵家有两三亩薄地种菜,平时就是卖菜和贩卖些杂货为生,他们的生活水平只不过比喜家好一点儿而已,远远比不上谢家。 顺娘想,赵家看到谢家跟喜家走动了,赵三郎那厮会不会顾忌一二,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愿他知道好歹,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哼,会让他知道厉害。 顺娘如此想着回了家,没想到堂屋里却没人,厨房那边传来说话声,顺娘就转身抬脚走进了厨房,看到她老娘抱着慧儿,可成牵着嫂子的衣襟,都在灶台跟前看那一盆子肥膘肉呢 只听刘氏啧啧地说这一大块肥膘肉怕是有六七斤,巴掌厚的肥膘,这肉可得卖三十文钱一斤,这么些肉也得值二百文了,还有谢家送来的酒是上好的雪花酒,两瓶子也得值一百五十文,这两样加起来就三百五十文以上了,谢家可真舍得。 齐氏说三百五十文跟谢二娘的命相比,也不值什么,只不过,谢家看起来还是懂礼的人家。 刘氏道:“那吴娘子好爽利人,瞧着忠厚得很,想来跟她打交道必不会吃亏的。” 顺娘不关心她们说这些,只关心这肉怎么处理,怎么吃。 齐氏道:“肥膘割些下来熬油,剩下的都用盐和酱腌起来,慢慢吃,到过年都不用买肉了。” 顺娘穿过来这么久除了昨天晚上跟陆全一起下馆子吃了个炒菜,都没吃过炒菜,所以她建议割些瘦肉下来炒一份儿吃。 齐氏马上说今天晚上不是有鱼炖豆腐吗,还吃什么炒肉,不能这么吃,否则就是败家了,坚决不同意顺娘的提议。 顺娘坚持不炒肉吃,也得割些新鲜肉下来煮给可成吃,小家伙很久没吃上肥肉了。 其实何止可成,就是刘氏和齐氏也是很久没沾荤腥了,身体很缺油水。 拗不过顺娘,刘氏只得答应了割上半斤肉下来煮进鱼汤里面。 齐氏便做起饭来,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谢家送来的那一大块肥膘肉收拾出来,除了割下的半斤左右放进锅里,跟鱼和豆腐一起炖以外,其它的都用酱和盐腌制起来。 喜家今天就像是过年一样,刘氏不时进厨房去跟儿媳妇齐氏大声说笑两句,两个孩子也嘻嘻哈哈地笑闹,夕阳西下,喜家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鱼香。 “哟,做什么呢,恁香,隔着院子也闻见味儿了……”有人推开喜家院门儿,探头进来满脸堆笑着说。 这个声音…… 顺娘,刘氏,齐氏都往外看,就见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喜家来串门儿的隔壁的赵家娘子。 刘氏撇了撇嘴,轻声嘟囔了两句,大意是闻见肉香和鱼香就来了,要是也想来打牙祭的话,门儿都没有。她轻声交代了齐氏几句,让她赶紧拿些柴火把放在厨房角落里的腌肉的缸子遮起来,还叫齐氏一会儿别理赵家娘子,有什么话自己会应付她。 齐氏答应了婆婆,刘氏就蘸了点儿水掠了掠鬓,再挤出些笑脸从厨房里走了出去,隔着半个院子,刘氏乐呵呵地招呼赵家娘子了,说这几日都没见她来喜家串门儿,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呢。 赵家娘子顺坡下驴,立马接着刘氏的话说,自己家里这两天收菜忙得很,所以没空来喜家。 一边说她一边直奔厨房,往常她来可都是往堂屋里走的,刘氏老大不乐意了,可也不能硬拦着不让她进去。 赵家娘子就像闻见鱼腥味儿的猫一样,顺着那股子浓郁的肉香和鱼香味儿直接走到了喜家厨房的灶台跟前,并且一伸手去揭开木质锅盖,然后现出一种吃惊不已的表情,喃喃道:“好大的鱼……好肥的肉……好白的豆腐……” 她一边念一边使劲儿吞口水,简直恨不得这就扑到锅里去咬上一口。 刘氏抢上前一步从她手里夺下来木质锅盖,一下子把锅给盖上,连声说敞了热气就会不好吃,一会儿谢家人还要来吃饭呢。 大概刘氏早就想到这个借口可以阻止赵家娘子的一些别的想法,比如说打秋风? 赵家娘子见状只能讪笑着说喜家这是发财了么,怎么一下子就请起谢家的客来了。 刘氏傲然道:“前几日谢家二娘落水,幸亏我家二郎相救,谢家把我家二郎当救命恩人,两家自然是要走动。” 赵家娘子摸一摸鼻子,又在厨房里使劲儿嗅,她似乎在浓郁的鱼香和肉香里面又闻到了一股酱腌肉的味儿,就在厨房里到处看,但又看不出来什么,刘氏已经在后面推着她往外走了,一边推一边说厨房里热,请赵家娘子到堂屋里去坐着喝茶。 齐氏看着婆婆把赵家娘子给推出去了,忙抬袖擦汗,然后从灶旁站起来去把厨房门给关上。 那赵家娘子被刘氏从厨房里推出来,真个去喜家的堂屋里面坐着喝了几碗茶,东打听西打听,说了好多闲话才回去。 刘氏把她给送出院子门,然后直接把院子门给闩上了,紧接着直奔厨房,推开厨房门问齐氏:“汤没被烧干吧?那赵家娘子赖着不走,就想打秋风,我怕你一直烧,汤都给烧没了……” 齐氏说自己早灭了大火,就用小火煨着。 可成早嚷着饿了要吃饭,顺娘一手抱着慧儿,一手牵着可成到厨房来,问可以吃饭了吗? 刘氏挥手让顺娘带着孩子们去坐好,马上就吃饭。 这一天的晚饭喜家人吃得特别舒心满意,顺娘把汤里面的肉都夹给了老娘,嫂子,可成吃。 齐氏不肯吃,她非要把肉夹给顺娘,说顺娘整日为了这个家挣钱,辛苦得很,她就只是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根本用不着吃肉。 顺娘架住嫂子的筷子,要她把肉吃下去,并且说自己最近这几天不少吃肉,还有就是女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也累,大家对这个家的贡献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辛苦这一说,她要嫂子和老娘都多吃点儿,还说这样的日子以后经常会有的。 齐氏听了这些话,觉得比吃肉还让她高兴,在顺娘的坚持之下,她把顺娘夹给自己的好几块肉都吃了。桌子上除了炖鱼,还有顺娘买回来的辣芥菜,家里做的豆酱,以及下午才蒸的蒸饼,一家人吃得热汗直流,然而却是满脸笑意,分外舒爽。 顺娘吃完饭,帮着嫂子去洗碗,齐氏不让她进厨房,顺娘笑着说自己今天吃得太饱了,不动一动,一会儿睡不下去。 齐氏听她这样说,也就不拦着了,她就去挑了水回来给顺娘烧洗澡水。 顺娘洗完澡,一家人照常在堂屋里面坐着歇凉聊天,刘氏就问顺娘:“明日去谢家需买些什么,毕竟头一回上人家里去,总不好空着手去。” “娘看着办就是,明日,你跟嫂子去,我就不去了。” 刘氏嘀咕着喜家也不像谢家有钱,一出手就几百文的送,可是钱少似乎买不了什么东西。 顺娘听了就说:“那您明日就把咱家做的豆酱装上两小罐子给谢家送去,您做的酱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谢家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刘氏不太自信地问顺娘:“真好吃么?你可别只图哄为娘欢喜,到时候给谢家送去了,人家不喜欢,就会说咱们小气……” 第37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第40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第41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说甚!”谢二娘闻言柳眉倒竖,顺手抄起肉摊上的一把屠刀就朝着陆全跑过来,那架势让顺娘看得目瞪口呆,觉得陆全还真没说错,像谢二娘这样一言不合就拿刀扑过来,还真是母夜叉,这不是要死人的节奏吗?这可比在河边跟自己跺脚口出不逊之言厉害多了! 顺娘还愣着,在她身后的陆全上前一步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前蹿,一边蹿一边对他说:“二哥,快跑!母夜叉要杀人了!” “……” 后面谢二娘一阵旋风似地追来了! 于是,顺娘傻乎乎地被陆全带着跑起来,后面谢二娘追了他们两个一阵,追不上,只好停下来,喘着气说他们是两个鼠辈,只知道抱头鼠窜,接着在后面娇声大笑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不过,这条街上的人大概都知道谢家二娘的脾气,见怪不怪了,大家笑一笑,依旧各自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这一幕落到了出来叫女儿回屋去吃饭的吴氏眼里,免不得叫女儿赶紧回家,接着在饭桌上教训她,女儿家就该有个女儿家的样子,拿着把刀追男人成什么话。这种样子,让那些要娶媳妇的人家看到了,怎么敢替自家儿郎来聘娶她。还有啊,她说女儿明年就要及笄了,必须要改掉以前小时候养成的脾气,别再那么任性和随便,跟镇子上的男子们,别管认不认识的都少要少说话,否则会被人说不检点等等…… 谢二娘早就听老娘的这些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所以习以为常,只管端着碗吃她的饭,夹她的菜,一点儿都不会没胃口。 谢乙呢,也早对自己老婆念叨女儿这些习以为常了,照常喝他的酒,吃他的肉,跟女儿两个人就像有默契似的。 三岁多的谢三郎也是不吭声,只管吃他的饭,他今天玩一天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吃饭都在打瞌睡,眼半闭着,头一点一点的,有好几次,头就要磕进饭碗里面了。 最后谢乙看不下去了,让吴氏别念了,说她怎么十年如一日的念这些,不烦吗?看一看三郎给她念得都要睡着了。 当年长女在家里待嫁的时候,吴氏也念来念去,结果呢,不是好好地嫁给了陆家的长子吗,女婿还是个秀才。他还说,他们就是平头百姓,也不是诗礼官宦之家,女儿也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市井人家的女儿难免会和外男见面说话,大女儿也跟小女儿差不多,怎么没有出事,现如今不是嫁人生子,日子过得好好的吗? 谢乙还豪气地说:“咱家有钱,二娘生得也好,怎样都不愁嫁,你看着吧,来年等到二娘一及笄,来咱家求娶的人家多了去了,咱们随便挑。” 吴氏顾不上跟谢乙辩论,先照顾着儿子赶紧吃了饭,再替他擦了手和脸,把他抱回房去睡下,这才返回来继续吃饭。 她说丈夫说的那些上门求娶的都是贪谢家钱的人家,随便挑也不会挑出多好的来,总之,女儿大了,必须要注意言行影响,以后那种拿着刀子追男人的事情万万不能做了,更何况追喜家二郎,所以,吴氏顺嘴就问女儿了,为什么拿刀追她的救命恩人呢。 谢二娘说:“并非追他的,是追那闲汉陆二郎,他胡乱说话,说我是母夜叉,我就……其实我也是闹着玩的,喜二郎当时在方家米面铺子买了米面出来碰到了陆二郎,陆二郎就把他给一起拉着跑了……” 吴氏听到女儿说这些话,直摇头。后来,等到吃完饭,楼下帮佣的伙计上来收拾了碗筷,女儿也回房之后,她对谢乙说:“官人,明日咱们下晌提些谢礼上喜家去,正经谢一谢喜家二郎救了咱家二娘吧。” 谢乙就问她是不是因为担心喜家二郎见到二娘今日拿刀去追陆二郎,所以担心喜二郎对自家二娘有看法。 吴氏点头,夸了谢乙一句,说他是自家肚子里的虫儿,连这也知道。 谢乙就喜欢老婆夸自己,他很受用,所以接着他就说:“本来也打算这几日得了闲就去的,既是你一直心里挂着喜二郎那个咱家二娘的备选女婿,那明日咱们留下来几斤肥膘肉,再拿上两瓶子酒,去喜家一趟吧。” 吴氏笑着说好,就把这事情给定下来了。 那边厢,顺娘被陆全拉着跑开了,陆全拉着顺娘跑过东西向的大街的一条巷子的拐角,又跑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哈哈笑,说总算把谢二娘那个母夜叉给甩开了。 本来夏天傍晚的暑热未退,顺娘被陆全拉着跑这一阵儿,跑出了一身汗,此时停下来了才会意过来,自己原本不用跑的,说话得罪谢二娘的是陆全又不是自己,谢二娘要追要杀也是朝着陆全去的,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陆全一起跑。 见后面谢二娘没有追来,顺娘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陆全说她要回去了。 不想陆全却一把拉住她说:“喜二哥,走,小弟我请你吃酒去,正好我从汴梁城里回来还没吃饭。” 顺娘本想推辞,可是忽然想到结交陆全这种在杨柳镇跟个螃蟹一样横着走的泼皮闲汉,也不是没用。至少,赵三郎那小子见到陆全,一定不敢招惹他。毕竟赵三郎也只敢在自己这个外来户跟前横,要是碰到陆全这样混得不错的闲汉,他还不是要变成软脚虾。 之前她之所以不想答应跟陆全去吃酒,不想结交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小老百姓,靠着砍柴卖鱼积攒了本钱,再琢磨弄个养家糊口的买卖有固定收入,在杨柳镇安家,不用回喜家庄去就行了。如果抱着这样的目标生活,她只需要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勤快的良民就好了。所以,她不想结交名声不好的闲汉陆全。毕竟跟这样的人相交,不知道哪天祸事从天而降,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但随后发生的赵三郎搞破坏,让她没法钓鱼卖钱的事情,让她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就是有像赵三郎这样的人欺负良善,就算你做个乖顺的良民谁都不招惹也没有用。 如果能够借用陆全的势压服赵三郎的话,那么自己以后不但依然可以钓鱼赚钱,还有做起豆芽买卖来,若是赚了钱,那好多像赵三郎一样的贪财的小人也不敢来再做拦路虎,至少在这杨柳镇上如此。只不过,在跟陆全这个人结交的过程中,注意不要被他引诱去做些为非作歹的事情就好。 心念至此,顺娘随即对陆全点头,爽快道:“那好,走!” 这陆全果然是个市井闲汉,浮浪子弟,引着顺娘去了一家庵酒店,所谓的庵酒店就是在这种酒店除了为客人提供酒食,还提供陪酒的女子,酒店内的暗阁内藏有床榻…… 顺娘成为原主刚两个多月,成日家忙着砍柴钓鱼讨生活,最多也就是去杨柳镇的米面铺子里面买些米面,哪里晓得杨柳镇有这样的庵酒店。其实她平常去汴梁城里卖柴和卖鱼,倒是听石头说起过,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是什么样的。直到她跟着陆全在杨柳镇一条巷子里的一家酒店内坐下,陆全点了酒菜和茶之后,两个搽脂抹粉的十六七岁的娇艳小娘子跟在端着酒菜的店伙计身后进来,顺娘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不等她张口问陆全,其中一个穿绿的小娘子已经在顺娘身边坐下了,拿着手里的鹅黄|色手帕子一扫顺娘的脸,娇滴滴道:“哟,好俊的小官人,奴家郑香儿陪小官人今夜一醉方休,小官人就不要回去了……” 此话一出,把顺娘唬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急声对陆全道:“陆二哥,你我兄弟吃酒,要这些……这些女子做什么?我看,还是叫她们离去吧。” 陆全那个时候已经把身边坐下那个穿红的陪酒女子搂在了怀中,正肆意轻薄呢,听到顺娘如此说,不由得取笑顺娘,说他没见过世面,这里是庵酒店,当然有陪酒的女子,再说了男子来此喝酒,不叫上个陪酒的女子作陪,何等无趣。他还叫顺娘不用紧张,今日在这店里吃酒吃饭,以及叫小姐来作陪,他都买单。 顺娘告诉陆全这不是买单的问题,而是她不习惯在身边有陪酒女子坐着的时候吃酒。 陆全听了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挤兑顺娘,说她刚才不是在谢家肉铺跟前看谢二娘吗,那谢二娘虽然是个美人儿,但却是个母夜叉,看得摸不得,哪里像这里的小姐们娇娇软软,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顺娘扶额,终于见识了什么叫男人本色,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跟着陆全这个闲汉到这种地方来了。若是要跟他结交,就要跟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应付这些烟花女子,那还是算了吧。 哎,看来,要对付赵三郎,还得另外想办法了。 “陆二哥,在下自小闻不得脂粉味儿,一闻就头痛……实在有负二哥美意,那,那我告辞了。”顺娘做出头痛的样子,皱着眉头摸了摸头,然后向着陆全拱了拱手,接着转身欲走。 “喂喂喂!喜二哥留步!留步!”陆全在顺娘身后喊,“既是你不惯香儿她们作陪,那就……” 犹豫了一下,他摸出二十文钱来给了身边的穿红衣的女子,让她带着郑香儿下去。 穿红衣的女子以一种痛失好买卖的表情瞪了顺娘一眼,站了起来,拉着那个郑香儿一起退了出去,出去后她对郑香儿说,那个榆木疙瘩是个土包子,今日撞到他可算是倒大霉了。 郑香儿道:“我看那人倒是相貌堂堂,若是兜揽了他,未必以后不给咱们带来好运。陆二郎愿意打交道请客的人,这杨柳镇也不多。” 穿红衣的女子说:“我却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本事,唯有没本事的郎君才像他一样,见了女人如大虫。” 说到这里她忽然吃吃笑了起来,低声对郑香儿说,她瞧着顺娘还是个雏儿,若是今晚郑香儿正陪了他,明日早起还得倒给钱给人家哩。 郑香儿啧啧两声,说可惜了自己这钱给不出去了。 这话惹得红衣女子大笑,然后问郑香儿是不是惦记上人家了,若真是的话,她愿意帮郑香儿向她的老主顾陆二郎打听,今日陆二郎请的是谁家小官人。 不料郑香儿真让红衣女子去打听,说要是打听到了,她愿意买一盒汴梁城里今年新出的胭脂送给她。 红衣女子就打了包票,说自己一定会帮郑香儿打听到,让她等好消息。 酒店隔间里面,顺娘在两个小姐出去之后,便又重新坐下来,陪着陆全吃酒说话。 身边没了女人作陪,陆全喝酒一开始有点儿不得劲儿,直到喝得多了,后面的兴致才高起来,说话越来越大声,他把自己在城里如何打架,如何踢蹴鞠,结识了不少豪强和衙内的事情告诉了顺娘。他还拍着胸|脯说,若是顺娘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在杨柳镇还是汴梁城,都尽管找他,他可以帮忙。 顺娘正等着这话呢,一听立即站了起来,称赞陆全讲义气,她要敬他的酒,并且说陆全这个兄弟她交定了,将来陆全要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一定为他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好,我就晓得喜二哥也是个侠义之人,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二人这就结拜兄弟如何?”陆全一张俊脸因为喝了不少酒,涨得通红,望着顺娘灼灼道。 顺娘一惊,没想到陆全竟然想跟自己结拜兄弟,如果自己是真得男人,结拜也就结拜了,但是自己是女人啊,跟他结拜的话,是不是不太妥当,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是女人,那不是欺骗人家吗?而且,陆全是在社会上混的,要是自己跟他结拜了,陆全在外面惹上什么麻烦,会不会给自己也带来麻烦呢。要是她是个单身汉,没有家里的老小需要养活,她看在陆全如此耿直的份儿上,就也不怕因为跟他结拜将来有了祸事连累家人了。 可自己要是拒绝了陆全的提议,陆全又会怎么想自己呢,按照顺娘穿前对这些混社会的男人们的了解,当然大多数是来自于影视剧小说新闻,就是他们不喜欢不爽快的人,自己这么犹犹豫豫的,陆全肯定绝对自己不爽快吧,而且还有看不起人家的意思。 怎么办,到底是答应跟他结拜兄弟还是不答应好呢? 一眨眼功夫,顺娘心中真是百转千回,不知道如何取舍。 果然,紧接着陆全发话了,说顺娘是不是看不起他,所以才对自己提出的两人结拜兄弟的提议不置可否。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既然二哥看得起我,我这无权无钱,以樵渔为生的人哪能不愿意跟二哥结拜为异性兄弟。”顺娘心内虽然有一些忐忑,但此刻陆全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硬着头皮,心一横,索性答应了他。 反正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既然想要借着陆全的势压服那赵三郎,少不得冒一冒成为喜顺娘之后的第一个险了。 这陆全果然是个市井闲汉,浮浪子弟,竟然引着顺娘去了一家庵酒店,所谓的庵酒店就是在这种酒店除了为客人提供酒食,还提供陪酒的女子,酒店内的暗阁内藏有床榻…… 顺娘成为原主刚两个多月,成日家忙着砍柴钓鱼讨生活,最多也就是去杨柳镇的米面铺子里面买些米面,哪里晓得杨柳镇有这样的庵酒店。其实她平常去汴梁城里卖柴和卖鱼,倒是听石头说起过有这样的酒店,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庵酒店是什么样的。直到她跟着陆全在杨柳镇一条巷子里的一家酒店内的隔间坐下,陆全点了酒菜和茶之后,两个搽脂抹粉的十六七岁的娇艳小娘子跟在端着酒菜的店伙计身后进来,顺娘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不等她张口问陆全,其中一个穿绿的小娘子已经在顺娘身边坐下了,拿着手里的鹅黄|色手帕子一扫顺娘的脸,娇滴滴道:“哟,好俊的小官人,奴家刘香儿陪小官人今夜一醉方休,小官人就不要回去了……” 此话一出,把顺娘给吓得脸色都变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急声对陆全道:“陆二哥,你我兄弟吃酒,要这些……这些女子做什么?我看,还是叫她们出去吧。” 陆全那个时候已经把身边坐下那个穿红的陪酒女子搂在了怀中,正肆意轻薄呢,听到顺娘如此说,不由得取笑顺娘,说他没见过世面,这里是庵酒店,当然有陪酒的女子,再说了男子来此喝酒,不叫上个陪酒的女子作陪,何等无趣。他还叫顺娘不用紧张,今日在这店里吃酒吃饭,以及叫小姐来作陪,他都买单。 顺娘告诉陆全这不是买单的问题,而是她不习惯在身边有陪酒女子坐着的时候吃酒。 陆全听了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挤兑顺娘,说她刚才不是在谢家肉铺跟前看谢二娘吗,那谢二娘虽然是个美人儿,但却是个母夜叉,看得摸不得,哪里像这里的小姐们娇娇软软,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顺娘扶额,终于见识了什么叫男人本色,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跟着陆全这个闲汉到这种地方来了。若是要跟他结交,就要跟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应付这些烟花女子,那还是算了吧。 哎,看来,要对付赵三郎,还得另外想办法了。 “陆二哥,在下自小闻不得脂粉味儿,一闻就头痛……实在有负二哥美意,那,那我告辞了。”顺娘做出头痛的样子,皱着眉头摸了摸头,然后向着陆全拱了拱手,接着转身欲走。 “喂喂喂!喜二哥留步!留步!”陆全在顺娘身后喊,“既是你不惯婆惜和香儿她们作陪,那就……” 犹豫了一下,他摸出二十文钱来给了身边的穿红衣的女子名叫张婆惜的,让她带着刘香儿下去。 张婆惜以一种痛失好买卖的表情瞪了顺娘一眼,站了起来,拉着那个刘香儿一起退了出去,出去后她对刘香儿说,那个郑香儿陪的榆木疙瘩是个没用的土包子,今日撞到他可算是倒大霉了,白白损失了赚钱的机会。 刘香儿道:“我看那人倒是相貌堂堂,虽然看着木讷,却不一定是个没用的,陆二郎愿意打交道请客的人,这杨柳镇也不多。” 张婆惜说:“我却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本事,唯有没本事的郎君才像他一样,见了女人如大虫。” 说到这里她忽然吃吃笑了起来,低声对刘香儿说,她瞧着那榆木疙瘩还是个童男子,若是今夜刘香儿真陪了他,明日早起还得倒给钱给人家哩。 刘香儿啧啧两声,戏谑道:“可惜了自己这钱给不出去了……” 这话惹得张婆惜大笑,然后问刘香儿是不是惦记上人家了,若真是的话,她愿意帮刘香儿向她的老主顾陆二郎打听,今日陆二郎请的是谁家小官人。 张婆惜也是随便说说的,不料刘香儿真让她去打听,说要是打听到了,她愿意买一盒汴梁城里今年新出的胭脂送给她。 于是张婆惜就打了包票,说自己一定会帮刘香儿打听到,让她等好消息。 酒店隔间里面,顺娘在两个小姐出去之后,便又重新坐下来,陪着陆全吃酒说话。 身边没了女人作陪,陆全喝酒一开始有点儿不得劲儿,直到喝得多了,后面的兴致才高起来,说话越来越大声,他把自己在城里如何打架,如何踢蹴鞠,结识了不少豪强和衙内的事情告诉了顺娘。他还拍着胸|脯说,若是顺娘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在杨柳镇还是汴梁城,都尽管找他,他可以帮忙。 第44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第45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谢乙先是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对顺娘说他们这还要回去做买卖,一会儿又有一拨买肉的客人,要割了肉回去做晚饭。说完,他就招呼妻子吴氏和女儿谢二娘一起回去。 一家人随即向顺娘等人告辞,这一次包括齐氏在内都出去送客了。 顺娘走在最前头,一直把谢家人送出院子,送出去老远才停住脚步,看着谢家人走远,谢乙转身让她不必送了回去吧的时候,顺娘看到谢二娘那丫头状做无意地瞄了自己一眼。等到顺娘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迅速去看别处,让顺娘在心里不由得笑她古灵精怪的。 谢家人走远了,顺娘转身回去,见到隔壁赵家院子门儿开了一条缝,貌似有人在门后看自己这边,这让顺娘想到多半是赵家那边的人听到喜家这边有外人说话,所以把院子门开一个缝儿,偷看都是些什么人到喜家了。 自从老娘拒绝了赵家娘子提出的她家三郎向自己学钓鱼的要求之后,赵家娘子就再也没到喜家来串过门儿,后面又出了赵三郎捣乱不让自己钓鱼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赵家院门儿后面到底是谁,可是顺娘此时却是故意挺起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回家去,她就是想让赵家人看一看,喜家这个外来户现如今也有镇子上的人家来走动了,而且还是坊户里面的上等户谢家。 隔壁的赵家有两三亩薄地种菜,平时就是卖菜和贩卖些杂货为生,他们的生活水平只不过比喜家好一点儿而已,远远比不上谢家。 顺娘想,赵家看到谢家跟喜家走动了,赵三郎那厮会不会顾忌一二,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愿他知道好歹,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哼,会让他知道厉害。 顺娘如此想着回了家,没想到堂屋里却没人,厨房那边传来说话声,顺娘就转身抬脚走进了厨房,看到她老娘抱着慧儿,可成牵着嫂子的衣襟,都在灶台跟前看那一盆子肥膘肉呢 只听刘氏啧啧地说这一大块肥膘肉怕是有六七斤,巴掌厚的肥膘,这肉可得卖三十文钱一斤,这么些肉也得值二百文了,还有谢家送来的酒是上好的雪花酒,两瓶子也得值一百五十文,这两样加起来就三百五十文以上了,谢家可真舍得。 齐氏说三百五十文跟谢二娘的命相比,也不值什么,只不过,谢家看起来还是懂礼的人家。 刘氏道:“那吴娘子好爽利人,瞧着忠厚得很,想来跟她打交道必不会吃亏的。” 顺娘不关心她们说这些,只关心这肉怎么处理,怎么吃。 齐氏道:“肥膘割些下来熬油,剩下的都用盐和酱腌起来,慢慢吃,到过年都不用买肉了。” 顺娘穿过来这么久除了昨天晚上跟陆全一起下馆子吃了个炒菜,都没吃过炒菜,所以她建议割些瘦肉下来炒一份儿吃。 齐氏马上说今天晚上不是有鱼炖豆腐吗,还吃什么炒肉,不能这么吃,否则就是败家了,坚决不同意顺娘的提议。 顺娘坚持不炒肉吃,也得割些新鲜肉下来煮给可成吃,小家伙很久没吃上肥肉了。 其实何止可成,就是刘氏和齐氏也是很久没沾荤腥了,身体很缺油水。 拗不过顺娘,刘氏只得答应了割上半斤肉下来煮进鱼汤里面。 齐氏便做起饭来,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谢家送来的那一大块肥膘肉收拾出来,除了割下的半斤左右放进锅里,跟鱼和豆腐一起炖以外,其它的都用酱和盐腌制起来。 喜家今天就像是过年一样,刘氏不时进厨房去跟儿媳妇齐氏大声说笑两句,两个孩子也嘻嘻哈哈地笑闹,夕阳西下,喜家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鱼香。 “哟,做什么呢,恁香,隔着院子也闻见味儿了……”有人推开喜家院门儿,探头进来满脸堆笑着说。 这个声音…… 顺娘,刘氏,齐氏都往外看,就见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喜家来串门儿的隔壁的赵家娘子。 刘氏撇了撇嘴,轻声嘟囔了两句,大意是闻见肉香和鱼香就来了,要是也想来打牙祭的话,门儿都没有。她轻声交代了齐氏几句,让她赶紧拿些柴火把放在厨房角落里的腌肉的缸子遮起来,还叫齐氏一会儿别理赵家娘子,有什么话自己会应付她。 齐氏答应了婆婆,刘氏就蘸了点儿水掠了掠鬓,再挤出些笑脸从厨房里走了出去,隔着半个院子,刘氏乐呵呵地招呼赵家娘子了,说这几日都没见她来喜家串门儿,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呢。 赵家娘子顺坡下驴,立马接着刘氏的话说,自己家里这两天收菜忙得很,所以没空来喜家。 一边说她一边直奔厨房,往常她来可都是往堂屋里走的,刘氏老大不乐意了,可也不能硬拦着不让她进去。 赵家娘子就像闻见鱼腥味儿的猫一样,顺着那股子浓郁的肉香和鱼香味儿直接走到了喜家厨房的灶台跟前,并且一伸手去揭开木质锅盖,然后现出一种吃惊不已的表情,喃喃道:“好大的鱼……好肥的肉……好白的豆腐……” 她一边念一边使劲儿吞口水,简直恨不得这就扑到锅里去咬上一口。 刘氏抢上前一步从她手里夺下来木质锅盖,一下子把锅给盖上,连声说敞了热气就会不好吃,一会儿谢家人还要来吃饭呢。 大概刘氏早就想到这个借口可以阻止赵家娘子的一些别的想法,比如说打秋风? 赵家娘子见状只能讪笑着说喜家这是发财了么,怎么一下子就请起谢家的客来了。 刘氏傲然道:“前几日谢家二娘落水,幸亏我家二郎相救,谢家把我家二郎当救命恩人,两家自然是要走动。” 赵家娘子摸一摸鼻子,又在厨房里使劲儿嗅,她似乎在浓郁的鱼香和肉香里面又闻到了一股酱腌肉的味儿,就在厨房里到处看,但又看不出来什么,刘氏已经在后面推着她往外走了,一边推一边说厨房里热,请赵家娘子到堂屋里去坐着喝茶。 齐氏看着婆婆把赵家娘子给推出去了,忙抬袖擦汗,然后从灶旁站起来去把厨房门给关上。 那赵家娘子被刘氏从厨房里推出来,真个去喜家的堂屋里面坐着喝了几碗茶,东打听西打听,说了好多闲话才回去。 刘氏把她给送出院子门,然后直接把院子门给闩上了,紧接着直奔厨房,推开厨房门问齐氏:“汤没被烧干吧?那赵家娘子赖着不走,就想打秋风,我怕你一直烧,汤都给烧没了……” 齐氏说自己早灭了大火,就用小火煨着。 可成早嚷着饿了要吃饭,顺娘一手抱着慧儿,一手牵着可成到厨房来,问可以吃饭了吗? 刘氏挥手让顺娘带着孩子们去坐好,马上就吃饭。 这一天的晚饭喜家人吃得特别舒心满意,顺娘把汤里面的肉都夹给了老娘,嫂子,可成吃。 齐氏不肯吃,她非要把肉夹给顺娘,说顺娘整日为了这个家挣钱,辛苦得很,她就只是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根本用不着吃肉。 顺娘架住嫂子的筷子,要她把肉吃下去,并且说自己最近这几天不少吃肉,还有就是女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也累,大家对这个家的贡献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辛苦这一说,她要嫂子和老娘都多吃点儿,还说这样的日子以后经常会有的。 齐氏听了这些话,觉得比吃肉还让她高兴,在顺娘的坚持之下,她把顺娘夹给自己的好几块肉都吃了。桌子上除了炖鱼,还有顺娘买回来的辣芥菜,家里做的豆酱,以及下午才蒸的蒸饼,一家人吃得热汗直流,然而却是满脸笑意,分外舒爽。 顺娘吃完饭,帮着嫂子去洗碗,齐氏不让她进厨房,顺娘笑着说自己今天吃得太饱了,不动一动,一会儿睡不下去。 齐氏听她这样说,也就不拦着了,她就去挑了水回来给顺娘烧洗澡水。 顺娘洗完澡,一家人照常在堂屋里面坐着歇凉聊天,刘氏就问顺娘:“明日去谢家需买些什么,毕竟头一回上人家里去,总不好空着手去。” “娘看着办就是,明日,你跟嫂子去,我就不去了。” 刘氏嘀咕着喜家也不像谢家有钱,一出手就几百文的送,可是钱少似乎买不了什么东西。 顺娘听了就说:“那您明日就把咱家做的豆酱装上两小罐子给谢家送去,您做的酱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谢家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刘氏不太自信地问顺娘:“真好吃么?你可别只图哄为娘欢喜,到时候给谢家送去了,人家不喜欢,就会说咱们小气……”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第48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谢乙先是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对顺娘说他们这还要回去做买卖,一会儿又有一拨买肉的客人,要割了肉回去做晚饭。说完,他就招呼妻子吴氏和女儿谢二娘一起回去。 一家人随即向顺娘等人告辞,这一次包括齐氏在内都出去送客了。 顺娘走在最前头,一直把谢家人送出院子,送出去老远才停住脚步,看着谢家人走远,谢乙转身让她不必送了回去吧的时候,顺娘看到谢二娘那丫头状做无意地瞄了自己一眼。等到顺娘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迅速去看别处,让顺娘在心里不由得笑她古灵精怪的。 谢家人走远了,顺娘转身回去,见到隔壁赵家院子门儿开了一条缝,貌似有人在门后看自己了。 第49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谢乙先是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对顺娘说他们这还要回去做买卖,一会儿又有一拨买肉的客人,要割了肉回去做晚饭。说完,他就招呼妻子吴氏和女儿谢二娘一起回去。 一家人随即向顺娘等人告辞,这一次包括齐氏在内都出去送客了。 顺娘走在最前头,一直把谢家人送出院子,送出去老远才停住脚步,看着谢家人走远,谢乙转身让她不必送了回去吧的时候,顺娘看到谢二娘那丫头状做无意地瞄了自己一眼。等到顺娘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迅速去看别处,让顺娘在心里不由得笑她古灵精怪的。 谢家人走远了,顺娘转身回去,见到隔壁赵家院子门儿开了一条缝,貌似有人在门后看自己这边,这让顺娘想到多半是赵家那边的人听到喜家这边有外人说话,所以把院子门开一个缝儿,偷看都是些什么人到喜家了。 自从老娘拒绝了赵家娘子提出的她家三郎向自己学钓鱼的要求之后,赵家娘子就再也没到喜家来串过门儿,后面又出了赵三郎捣乱不让自己钓鱼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赵家院门儿后面到底是谁,可是顺娘此时却是故意挺起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回家去,她就是想让赵家人看一看,喜家这个外来户现如今也有镇子上的人家来走动了,而且还是坊户里面的上等户谢家。 隔壁的赵家有两三亩薄地种菜,平时就是卖菜和贩卖些杂货为生,他们的生活水平只不过比喜家好一点儿而已,远远比不上谢家。 顺娘想,赵家看到谢家跟喜家走动了,赵三郎那厮会不会顾忌一二,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愿他知道好歹,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哼,会让他知道厉害。 顺娘如此想着回了家,没想到堂屋里却没人,厨房那边传来说话声,顺娘就转身抬脚走进了厨房,看到她老娘抱着慧儿,可成牵着嫂子的衣襟,都在灶台跟前看那一盆子肥膘肉呢 只听刘氏啧啧地说这一大块肥膘肉怕是有六七斤,巴掌厚的肥膘,这肉可得卖三十文钱一斤,这么些肉也得值二百文了,还有谢家送来的酒是上好的雪花酒,两瓶子也得值一百五十文,这两样加起来就三百五十文以上了,谢家可真舍得。 齐氏说三百五十文跟谢二娘的命相比,也不值什么,只不过,谢家看起来还是懂礼的人家。 刘氏道:“那吴娘子好爽利人,瞧着忠厚得很,想来跟她打交道必不会吃亏的。” 顺娘不关心她们说这些,只关心这肉怎么处理,怎么吃。 齐氏道:“肥膘割些下来熬油,剩下的都用盐和酱腌起来,慢慢吃,到过年都不用买肉了。” 顺娘穿过来这么久除了昨天晚上跟陆全一起下馆子吃了个炒菜,都没吃过炒菜,所以她建议割些瘦肉下来炒一份儿吃。 齐氏马上说今天晚上不是有鱼炖豆腐吗,还吃什么炒肉,不能这么吃,否则就是败家了,坚决不同意顺娘的提议。 顺娘坚持不炒肉吃,也得割些新鲜肉下来煮给可成吃,小家伙很久没吃上肥肉了。 其实何止可成,就是刘氏和齐氏也是很久没沾荤腥了,身体很缺油水。 拗不过顺娘,刘氏只得答应了割上半斤肉下来煮进鱼汤里面。 齐氏便做起饭来,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谢家送来的那一大块肥膘肉收拾出来,除了割下的半斤左右放进锅里,跟鱼和豆腐一起炖以外,其它的都用酱和盐腌制起来。 喜家今天就像是过年一样,刘氏不时进厨房去跟儿媳妇齐氏大声说笑两句,两个孩子也嘻嘻哈哈地笑闹,夕阳西下,喜家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鱼香。 “哟,做什么呢,恁香,隔着院子也闻见味儿了……”有人推开喜家院门儿,探头进来满脸堆笑着说。 这个声音…… 顺娘,刘氏,齐氏都往外看,就见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喜家来串门儿的隔壁的赵家娘子。 刘氏撇了撇嘴,轻声嘟囔了两句,大意是闻见肉香和鱼香就来了,要是也想来打牙祭的话,门儿都没有。她轻声交代了齐氏几句,让她赶紧拿些柴火把放在厨房角落里的腌肉的缸子遮起来,还叫齐氏一会儿别理赵家娘子,有什么话自己会应付她。 齐氏答应了婆婆,刘氏就蘸了点儿水掠了掠鬓,再挤出些笑脸从厨房里走了出去,隔着半个院子,刘氏乐呵呵地招呼赵家娘子了,说这几日都没见她来喜家串门儿,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呢。 赵家娘子顺坡下驴,立马接着刘氏的话说,自己家里这两天收菜忙得很,所以没空来喜家。 一边说她一边直奔厨房,往常她来可都是往堂屋里走的,刘氏老大不乐意了,可也不能硬拦着不让她进去。 赵家娘子就像闻见鱼腥味儿的猫一样,顺着那股子浓郁的肉香和鱼香味儿直接走到了喜家厨房的灶台跟前,并且一伸手去揭开木质锅盖,然后现出一种吃惊不已的表情,喃喃道:“好大的鱼……好肥的肉……好白的豆腐……” 她一边念一边使劲儿吞口水,简直恨不得这就扑到锅里去咬上一口。 刘氏抢上前一步从她手里夺下来木质锅盖,一下子把锅给盖上,连声说敞了热气就会不好吃,一会儿谢家人还要来吃饭呢。 大概刘氏早就想到这个借口可以阻止赵家娘子的一些别的想法,比如说打秋风? 赵家娘子见状只能讪笑着说喜家这是发财了么,怎么一下子就请起谢家的客来了。 刘氏傲然道:“前几日谢家二娘落水,幸亏我家二郎相救,谢家把我家二郎当救命恩人,两家自然是要走动。” 赵家娘子摸一摸鼻子,又在厨房里使劲儿嗅,她似乎在浓郁的鱼香和肉香里面又闻到了一股酱腌肉的味儿,就在厨房里到处看,但又看不出来什么,刘氏已经在后面推着她往外走了,一边推一边说厨房里热,请赵家娘子到堂屋里去坐着喝茶。 齐氏看着婆婆把赵家娘子给推出去了,忙抬袖擦汗,然后从灶旁站起来去把厨房门给关上。 那赵家娘子被刘氏从厨房里推出来,真个去喜家的堂屋里面坐着喝了几碗茶,东打听西打听,说了好多闲话才回去。 刘氏把她给送出院子门,然后直接把院子门给闩上了,紧接着直奔厨房,推开厨房门问齐氏:“汤没被烧干吧?那赵家娘子赖着不走,就想打秋风,我怕你一直烧,汤都给烧没了……” 齐氏说自己早灭了大火,就用小火煨着。 可成早嚷着饿了要吃饭,顺娘一手抱着慧儿,一手牵着可成到厨房来,问可以吃饭了吗? 刘氏挥手让顺娘带着孩子们去坐好,马上就吃饭。 这一天的晚饭喜家人吃得特别舒心满意,顺娘把汤里面的肉都夹给了老娘,嫂子,可成吃。 齐氏不肯吃,她非要把肉夹给顺娘,说顺娘整日为了这个家挣钱,辛苦得很,她就只是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根本用不着吃肉。 顺娘架住嫂子的筷子,要她把肉吃下去,并且说自己最近这几天不少吃肉,还有就是女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也累,大家对这个家的贡献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辛苦这一说,她要嫂子和老娘都多吃点儿,还说这样的日子以后经常会有的。 齐氏听了这些话,觉得比吃肉还让她高兴,在顺娘的坚持之下,她把顺娘夹给自己的好几块肉都吃了。桌子上除了炖鱼,还有顺娘买回来的辣芥菜,家里做的豆酱,以及下午才蒸的蒸饼,一家人吃得热汗直流,然而却是满脸笑意,分外舒爽。 顺娘吃完饭,帮着嫂子去洗碗,齐氏不让她进厨房,顺娘笑着说自己今天吃得太饱了,不动一动,一会儿睡不下去。 齐氏听她这样说,也就不拦着了,她就去挑了水回来给顺娘烧洗澡水。 顺娘洗完澡,一家人照常在堂屋里面坐着歇凉聊天,刘氏就问顺娘:“明日去谢家需买些什么,毕竟头一回上人家里去,总不好空着手去。” “娘看着办就是,明日,你跟嫂子去,我就不去了。” 刘氏嘀咕着喜家也不像谢家有钱,一出手就几百文的送,可是钱少似乎买不了什么东西。 顺娘听了就说:“那您明日就把咱家做的豆酱装上两小罐子给谢家送去,您做的酱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谢家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刘氏不太自信地问顺娘:“真好吃么?你可别只图哄为娘欢喜,到时候给谢家送去了,人家不喜欢,就会说咱们小气……” 第52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第53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第56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谢乙先是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对顺娘说他们这还要回去做买卖,一会儿又有一拨买肉的客人,要割了肉回去做晚饭。说完,他就招呼妻子吴氏和女儿谢二娘一起回去。 一家人随即向顺娘等人告辞,这一次包括齐氏在内都出去送客了。 顺娘走在最前头,一直把谢家人送出院子,送出去老远才停住脚步,看着谢家人走远,谢乙转身让她不必送了回去吧的时候,顺娘看到谢二娘那丫头状做无意地瞄了自己一眼。等到顺娘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迅速去看别处,让顺娘在心里不由得笑她古灵精怪的。 谢家人走远了,顺娘转身回去,见到隔壁赵家院子门儿开了一条缝,貌似有人在门后看自己这边,这让顺娘想到多半是赵家那边的人听到喜家这边有外人说话,所以把院子门开一个缝儿,偷看都是些什么人到喜家了。 自从老娘拒绝了赵家娘子提出的她家三郎向自己学钓鱼的要求之后,赵家娘子就再也没到喜家来串过门儿,后面又出了赵三郎捣乱不让自己钓鱼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赵家院门儿后面到底是谁,可是顺娘此时却是故意挺起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回家去,她就是想让赵家人看一看,喜家这个外来户现如今也有镇子上的人家来走动了,而且还是坊户里面的上等户谢家。 隔壁的赵家有两三亩薄地种菜,平时就是卖菜和贩卖些杂货为生,他们的生活水平只不过比喜家好一点儿而已,远远比不上谢家。 顺娘想,赵家看到谢家跟喜家走动了,赵三郎那厮会不会顾忌一二,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愿他知道好歹,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哼,会让他知道厉害。 顺娘如此想着回了家,没想到堂屋里却没人,厨房那边传来说话声,顺娘就转身抬脚走进了厨房,看到她老娘抱着慧儿,可成牵着嫂子的衣襟,都在灶台跟前看那一盆子肥膘肉呢 只听刘氏啧啧地说这一大块肥膘肉怕是有六七斤,巴掌厚的肥膘,这肉可得卖三十文钱一斤,这么些肉也得值二百文了,还有谢家送来的酒是上好的雪花酒,两瓶子也得值一百五十文,这两样加起来就三百五十文以上了,谢家可真舍得。 齐氏说三百五十文跟谢二娘的命相比,也不值什么,只不过,谢家看起来还是懂礼的人家。 刘氏道:“那吴娘子好爽利人,瞧着忠厚得很,想来跟她打交道必不会吃亏的。” 顺娘不关心她们说这些,只关心这肉怎么处理,怎么吃。 齐氏道:“肥膘割些下来熬油,剩下的都用盐和酱腌起来,慢慢吃,到过年都不用买肉了。” 顺娘穿过来这么久除了昨天晚上跟陆全一起下馆子吃了个炒菜,都没吃过炒菜,所以她建议割些瘦肉下来炒一份儿吃。 齐氏马上说今天晚上不是有鱼炖豆腐吗,还吃什么炒肉,不能这么吃,否则就是败家了,坚决不同意顺娘的提议。 顺娘坚持不炒肉吃,也得割些新鲜肉下来煮给可成吃,小家伙很久没吃上肥肉了。 其实何止可成,就是刘氏和齐氏也是很久没沾荤腥了,身体很缺油水。 拗不过顺娘,刘氏只得答应了割上半斤肉下来煮进鱼汤里面。 齐氏便做起饭来,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谢家送来的那一大块肥膘肉收拾出来,除了割下的半斤左右放进锅里,跟鱼和豆腐一起炖以外,其它的都用酱和盐腌制起来。 喜家今天就像是过年一样,刘氏不时进厨房去跟儿媳妇齐氏大声说笑两句,两个孩子也嘻嘻哈哈地笑闹,夕阳西下,喜家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鱼香。 “哟,做什么呢,恁香,隔着院子也闻见味儿了……”有人推开喜家院门儿,探头进来满脸堆笑着说。 这个声音…… 顺娘,刘氏,齐氏都往外看,就见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喜家来串门儿的隔壁的赵家娘子。 刘氏撇了撇嘴,轻声嘟囔了两句,大意是闻见肉香和鱼香就来了,要是也想来打牙祭的话,门儿都没有。她轻声交代了齐氏几句,让她赶紧拿些柴火把放在厨房角落里的腌肉的缸子遮起来,还叫齐氏一会儿别理赵家娘子,有什么话自己会应付她。 齐氏答应了婆婆,刘氏就蘸了点儿水掠了掠鬓,再挤出些笑脸从厨房里走了出去,隔着半个院子,刘氏乐呵呵地招呼赵家娘子了,说这几日都没见她来喜家串门儿,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呢。 赵家娘子顺坡下驴,立马接着刘氏的话说,自己家里这两天收菜忙得很,所以没空来喜家。 一边说她一边直奔厨房,往常她来可都是往堂屋里走的,刘氏老大不乐意了,可也不能硬拦着不让她进去。 赵家娘子就像闻见鱼腥味儿的猫一样,顺着那股子浓郁的肉香和鱼香味儿直接走到了喜家厨房的灶台跟前,并且一伸手去揭开木质锅盖,然后现出一种吃惊不已的表情,喃喃道:“好大的鱼……好肥的肉……好白的豆腐……” 她一边念一边使劲儿吞口水,简直恨不得这就扑到锅里去咬上一口。 刘氏抢上前一步从她手里夺下来木质锅盖,一下子把锅给盖上,连声说敞了热气就会不好吃,一会儿谢家人还要来吃饭呢。 大概刘氏早就想到这个借口可以阻止赵家娘子的一些别的想法,比如说打秋风? 赵家娘子见状只能讪笑着说喜家这是发财了么,怎么一下子就请起谢家的客来了。 刘氏傲然道:“前几日谢家二娘落水,幸亏我家二郎相救,谢家把我家二郎当救命恩人,两家自然是要走动。” 赵家娘子摸一摸鼻子,又在厨房里使劲儿嗅,她似乎在浓郁的鱼香和肉香里面又闻到了一股酱腌肉的味儿,就在厨房里到处看,但又看不出来什么,刘氏已经在后面推着她往外走了,一边推一边说厨房里热,请赵家娘子到堂屋里去坐着喝茶。 齐氏看着婆婆把赵家娘子给推出去了,忙抬袖擦汗,然后从灶旁站起来去把厨房门给关上。 那赵家娘子被刘氏从厨房里推出来,真个去喜家的堂屋里面坐着喝了几碗茶,东打听西打听,说了好多闲话才回去。 刘氏把她给送出院子门,然后直接把院子门给闩上了,紧接着直奔厨房,推开厨房门问齐氏:“汤没被烧干吧?那赵家娘子赖着不走,就想打秋风,我怕你一直烧,汤都给烧没了……” 齐氏说自己早灭了大火,就用小火煨着。 可成早嚷着饿了要吃饭,顺娘一手抱着慧儿,一手牵着可成到厨房来,问可以吃饭了吗? 刘氏挥手让顺娘带着孩子们去坐好,马上就吃饭。 这一天的晚饭喜家人吃得特别舒心满意,顺娘把汤里面的肉都夹给了老娘,嫂子,可成吃。 齐氏不肯吃,她非要把肉夹给顺娘,说顺娘整日为了这个家挣钱,辛苦得很,她就只是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根本用不着吃肉。 顺娘架住嫂子的筷子,要她把肉吃下去,并且说自己最近这几天不少吃肉,还有就是女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也累,大家对这个家的贡献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辛苦这一说,她要嫂子和老娘都多吃点儿,还说这样的日子以后经常会有的。 齐氏听了这些话,觉得比吃肉还让她高兴,在顺娘的坚持之下,她把顺娘夹给自己的好几块肉都吃了。桌子上除了炖鱼,还有顺娘买回来的辣芥菜,家里做的豆酱,以及下午才蒸的蒸饼,一家人吃得热汗直流,然而却是满脸笑意,分外舒爽。 顺娘吃完饭,帮着嫂子去洗碗,齐氏不让她进厨房,顺娘笑着说自己今天吃得太饱了,不动一动,一会儿睡不下去。 齐氏听她这样说,也就不拦着了,她就去挑了水回来给顺娘烧洗澡水。 顺娘洗完澡,一家人照常在堂屋里面坐着歇凉聊天,刘氏就问顺娘:“明日去谢家需买些什么,毕竟头一回上人家里去,总不好空着手去。” “娘看着办就是,明日,你跟嫂子去,我就不去了。” 刘氏嘀咕着喜家也不像谢家有钱,一出手就几百文的送,可是钱少似乎买不了什么东西。 顺娘听了就说:“那您明日就把咱家做的豆酱装上两小罐子给谢家送去,您做的酱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谢家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刘氏不太自信地问顺娘:“真好吃么?你可别只图哄为娘欢喜,到时候给谢家送去了,人家不喜欢,就会说咱们小气……” 第57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 唠叨了小半个时辰,谢乙先是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对顺娘说他们这还要回去做买卖,一会儿又有一拨买肉的客人,要割了肉回去做晚饭。说完,他就招呼妻子吴氏和女儿谢二娘一起回去。 一家人随即向顺娘等人告辞,这一次包括齐氏在内都出去送客了。 顺娘走在最前头,一直把谢家人送出院子,送出去老远才停住脚步,看着谢家人走远,谢乙转身让她不必送了回去吧的时候,顺娘看到谢二娘那丫头状做无意地瞄了自己一眼。等到顺娘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迅速去看别处,让顺娘在心里不由得笑她古灵精怪的。 谢家人走远了,顺娘转身回去,见到隔壁赵家院子门儿开了一条缝,貌似有人在门后看自己这边,这让顺娘想到多半是赵家那边的人听到喜家这边有外人说话,所以把院子门开一个缝儿,偷看都是些什么人到喜家了。 自从老娘拒绝了赵家娘子提出的她家三郎向自己学钓鱼的要求之后,赵家娘子就再也没到喜家来串过门儿,后面又出了赵三郎捣乱不让自己钓鱼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赵家院门儿后面到底是谁,可是顺娘此时却是故意挺起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回家去,她就是想让赵家人看一看,喜家这个外来户现如今也有镇子上的人家来走动了,而且还是坊户里面的上等户谢家。 隔壁的赵家有两三亩薄地种菜,平时就是卖菜和贩卖些杂货为生,他们的生活水平只不过比喜家好一点儿而已,远远比不上谢家。 顺娘想,赵家看到谢家跟喜家走动了,赵三郎那厮会不会顾忌一二,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愿他知道好歹,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哼,会让他知道厉害。 顺娘如此想着回了家,没想到堂屋里却没人,厨房那边传来说话声,顺娘就转身抬脚走进了厨房,看到她老娘抱着慧儿,可成牵着嫂子的衣襟,都在灶台跟前看那一盆子肥膘肉呢 只听刘氏啧啧地说这一大块肥膘肉怕是有六七斤,巴掌厚的肥膘,这肉可得卖三十文钱一斤,这么些肉也得值二百文了,还有谢家送来的酒是上好的雪花酒,两瓶子也得值一百五十文,这两样加起来就三百五十文以上了,谢家可真舍得。 齐氏说三百五十文跟谢二娘的命相比,也不值什么,只不过,谢家看起来还是懂礼的人家。 刘氏道:“那吴娘子好爽利人,瞧着忠厚得很,想来跟她打交道必不会吃亏的。” 顺娘不关心她们说这些,只关心这肉怎么处理,怎么吃。 齐氏道:“肥膘割些下来熬油,剩下的都用盐和酱腌起来,慢慢吃,到过年都不用买肉了。” 顺娘穿过来这么久除了昨天晚上跟陆全一起下馆子吃了个炒菜,都没吃过炒菜,所以她建议割些瘦肉下来炒一份儿吃。 齐氏马上说今天晚上不是有鱼炖豆腐吗,还吃什么炒肉,不能这么吃,否则就是败家了,坚决不同意顺娘的提议。 顺娘坚持不炒肉吃,也得割些新鲜肉下来煮给可成吃,小家伙很久没吃上肥肉了。 其实何止可成,就是刘氏和齐氏也是很久没沾荤腥了,身体很缺油水。 拗不过顺娘,刘氏只得答应了割上半斤肉下来煮进鱼汤里面。 齐氏便做起饭来,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谢家送来的那一大块肥膘肉收拾出来,除了割下的半斤左右放进锅里,跟鱼和豆腐一起炖以外,其它的都用酱和盐腌制起来。 喜家今天就像是过年一样,刘氏不时进厨房去跟儿媳妇齐氏大声说笑两句,两个孩子也嘻嘻哈哈地笑闹,夕阳西下,喜家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鱼香。 “哟,做什么呢,恁香,隔着院子也闻见味儿了……”有人推开喜家院门儿,探头进来满脸堆笑着说。 这个声音…… 顺娘,刘氏,齐氏都往外看,就见到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到喜家来串门儿的隔壁的赵家娘子。 刘氏撇了撇嘴,轻声嘟囔了两句,大意是闻见肉香和鱼香就来了,要是也想来打牙祭的话,门儿都没有。她轻声交代了齐氏几句,让她赶紧拿些柴火把放在厨房角落里的腌肉的缸子遮起来,还叫齐氏一会儿别理赵家娘子,有什么话自己会应付她。 齐氏答应了婆婆,刘氏就蘸了点儿水掠了掠鬓,再挤出些笑脸从厨房里走了出去,隔着半个院子,刘氏乐呵呵地招呼赵家娘子了,说这几日都没见她来喜家串门儿,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呢。 赵家娘子顺坡下驴,立马接着刘氏的话说,自己家里这两天收菜忙得很,所以没空来喜家。 一边说她一边直奔厨房,往常她来可都是往堂屋里走的,刘氏老大不乐意了,可也不能硬拦着不让她进去。 赵家娘子就像闻见鱼腥味儿的猫一样,顺着那股子浓郁的肉香和鱼香味儿直接走到了喜家厨房的灶台跟前,并且一伸手去揭开木质锅盖,然后现出一种吃惊不已的表情,喃喃道:“好大的鱼……好肥的肉……好白的豆腐……” 她一边念一边使劲儿吞口水,简直恨不得这就扑到锅里去咬上一口。 刘氏抢上前一步从她手里夺下来木质锅盖,一下子把锅给盖上,连声说敞了热气就会不好吃,一会儿谢家人还要来吃饭呢。 大概刘氏早就想到这个借口可以阻止赵家娘子的一些别的想法,比如说打秋风? 赵家娘子见状只能讪笑着说喜家这是发财了么,怎么一下子就请起谢家的客来了。 刘氏傲然道:“前几日谢家二娘落水,幸亏我家二郎相救,谢家把我家二郎当救命恩人,两家自然是要走动。” 赵家娘子摸一摸鼻子,又在厨房里使劲儿嗅,她似乎在浓郁的鱼香和肉香里面又闻到了一股酱腌肉的味儿,就在厨房里到处看,但又看不出来什么,刘氏已经在后面推着她往外走了,一边推一边说厨房里热,请赵家娘子到堂屋里去坐着喝茶。 齐氏看着婆婆把赵家娘子给推出去了,忙抬袖擦汗,然后从灶旁站起来去把厨房门给关上。 那赵家娘子被刘氏从厨房里推出来,真个去喜家的堂屋里面坐着喝了几碗茶,东打听西打听,说了好多闲话才回去。 刘氏把她给送出院子门,然后直接把院子门给闩上了,紧接着直奔厨房,推开厨房门问齐氏:“汤没被烧干吧?那赵家娘子赖着不走,就想打秋风,我怕你一直烧,汤都给烧没了……” 齐氏说自己早灭了大火,就用小火煨着。 可成早嚷着饿了要吃饭,顺娘一手抱着慧儿,一手牵着可成到厨房来,问可以吃饭了吗? 刘氏挥手让顺娘带着孩子们去坐好,马上就吃饭。 这一天的晚饭喜家人吃得特别舒心满意,顺娘把汤里面的肉都夹给了老娘,嫂子,可成吃。 齐氏不肯吃,她非要把肉夹给顺娘,说顺娘整日为了这个家挣钱,辛苦得很,她就只是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根本用不着吃肉。 顺娘架住嫂子的筷子,要她把肉吃下去,并且说自己最近这几天不少吃肉,还有就是女人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也累,大家对这个家的贡献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辛苦这一说,她要嫂子和老娘都多吃点儿,还说这样的日子以后经常会有的。 齐氏听了这些话,觉得比吃肉还让她高兴,在顺娘的坚持之下,她把顺娘夹给自己的好几块肉都吃了。桌子上除了炖鱼,还有顺娘买回来的辣芥菜,家里做的豆酱,以及下午才蒸的蒸饼,一家人吃得热汗直流,然而却是满脸笑意,分外舒爽。 顺娘吃完饭,帮着嫂子去洗碗,齐氏不让她进厨房,顺娘笑着说自己今天吃得太饱了,不动一动,一会儿睡不下去。 齐氏听她这样说,也就不拦着了,她就去挑了水回来给顺娘烧洗澡水。 顺娘洗完澡,一家人照常在堂屋里面坐着歇凉聊天,刘氏就问顺娘:“明日去谢家需买些什么,毕竟头一回上人家里去,总不好空着手去。” “娘看着办就是,明日,你跟嫂子去,我就不去了。” 刘氏嘀咕着喜家也不像谢家有钱,一出手就几百文的送,可是钱少似乎买不了什么东西。 顺娘听了就说:“那您明日就把咱家做的豆酱装上两小罐子给谢家送去,您做的酱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谢家娘子一定会喜欢的。” 刘氏不太自信地问顺娘:“真好吃么?你可别只图哄为娘欢喜,到时候给谢家送去了,人家不喜欢,就会说咱们小气……” 第60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成为喜顺娘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没有在谢家肉铺买过肉,再说了她娘刘氏节俭,不叫买肉吃,所以顺娘隔日进城来回从谢家肉铺跟前过两次,但从来没有去看过这家肉铺都有些什么人,故而在昨天救了小辣椒后,小辣椒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小辣椒。这会儿从眼前这个拦住她质问她话的女人嘴里,她知道了小辣椒原来是谢家二娘,那眼前这个就是谢家大娘了。 于是顺娘礼貌的向她拱一拱手,解释道:“是谢二娘要送我一些猪骨,我不肯要,所以拉扯起来。” “真是如此?你可别蒙我?”谢大娘上下扫了顺娘一眼不相信地问,“她为何要平白无故地送你猪骨?” 顺娘答:“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你妹子,她要送我,我却不愿收,所以是给了钱的。” 谢大娘于是大声喊在肉铺跟前的谢二娘过来,谢二娘当时在哄弟弟,没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过来了,听到喊声,才见到自己姐姐和姐夫把喜二郎给拦在了街心。于是她抱起弟弟,快步走到姐姐和姐夫跟前,说爹娘都在厨房里忙活做饭呢,专等着姐姐和姐夫一家人来。 “这男子说你要送猪骨给他,他不要,才跟你当街拉扯的,可是真话?”谢大娘指着顺娘问。 谢二娘点了点头 谢大娘又问:“二娘,你为何平白无故给他猪骨?” 谢二娘就把自己昨日去替弟弟抓泥鳅,结果在柳山下的河边不慎滑下水去,差点被淹死时,家住杨柳镇东头的喜二郎下到河里救了自己的事情对其姐说了。 “原来如此。”谢大娘听完笑逐颜开,重新看向顺娘时不禁称赞起她救了自己妹子,连一些猪骨的谢礼都不肯要,果真是一副侠义心肠,品行高洁。 顺娘听到赞扬却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一旁抱着谢家三郎的谢二娘,心说,你倒是说两句啊,说我救了你出言不逊,你还跟我急来着。还有啊,谢家大娘怎么就把自己不收只值二三十文猪骨就说成品行高洁呢。你怎么不说你妹子酬谢别人救命之恩,连只值二三十十文钱的猪骨也送得出手,岂非你妹子的身价也就是那几块猪骨。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笑,觉得小辣椒简直蠢得可爱,她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想都不想就把肉摊子剩下的几块猪骨送给自己,难道她都没想到过人家会怎么想。还真是不谙世事,哎,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呀! “走,走,走,既然你救了我家二娘,就跟我们进去吃顿饭,想必我岳丈和岳母十分欢迎你。”在谢大娘身边的书生突然说话了,还伸手去拉顺娘。 “这个,就算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家中老母和嫂子等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天黑了,若是不见我回去,定是要担心我的。”顺娘连忙推辞。 书生道:“这有何难,让二娘去你家里说一声就是,我陆展虽然是一介儒生,可最喜欢结交狭义心肠,品行高洁之人,观兄弟现如今虽是做的樵渔的营生,但有这一份宽宏的胸怀,以及堂堂相貌,来日定当是人中翘楚,堂上丈夫。” 顺娘真怀疑眼前的书生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这不收谢二娘的猪骨一下子竟然这么高大上了? “你……”她看着书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脸尴尬。 谢大娘也十分热情地对顺娘说:“奴家官人说得甚是,奴家也是这个意思,喜家二郎,你就别推辞了。奴家这就叫二娘去你家里跟你老母和嫂子等人说一声。” 谢二娘明显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要请喜二郎这个“厕石”去家里吃饭,一时之间跟顺娘一样尴尬,愣在原地。还是在其姐的催促下才答应了,放下手里的弟弟,转身往镇子东头走去。 顺娘被书生拉着进了谢家肉铺,这谢家肉铺前面是店,后面是平日杀猪的地方,安排有猪圈,杀房,厨房,以及几个肉铺的帮工也住在这后面。至于谢家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一家人都住在楼上。 谢大娘抱着孩子,手里牵着弟弟,进了屋就直接往后院去,陆展则是在前面引路,带着顺娘上了谢家肉铺的二楼。 刚在楼上的一间看着像是厅堂的屋子里坐下,木楼上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喜家二郎?就是你救了我家二娘?嗯,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果真如女婿夸赞的,在下谢乙,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三十七八的壮汉上得楼来,径直走到顺娘跟前向她拱手,接着向她豪爽地问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小辣椒的爹了吧,顺娘倒觉得他真有屠户的本色,一看,就是干屠宰卖肉这一行的。人家如此豪爽地自我介绍,作为一个晚辈的顺娘便也赶紧站起来,向着谢乙躬身一拱手道:“小的姓喜,单名一个顺字,在家排行第二。” 谢乙点一点头,请顺娘坐下说话,然后自己掇了一张椅子在顺娘旁边坐了,接着问话:“但不知喜家还有些什么人啊?” 顺娘就把家里的一些情况简略告诉了谢乙,谢乙听完便说:“一家人要靠着你吃喝,必然艰难。” “还好,素日砍些柴,钓些鱼去汴京城里卖,倒还能应付。”顺娘道。 说话间,谢家肉铺帮工的伙计就端了茶上来,谢乙亲自给顺娘倒茶,请她吃茶。 顺娘谢了他,接了茶吃起来,一面听谢乙和陆展说些闲话,从两人的嘴里,顺娘知道了原来这陆展家里是以教书为业的家族,从祖父到他父亲都是教书为生,现今他家里有兄弟两人,他是老大,虽然如今是个秀才,有了州试的资格,但毕竟还没取得功名。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顺娘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个时候的秀才并没有所谓的功名,他们往往是地方上挑选出来的获得了考取举人资格的比较好些的读书人而已,并且就连考上举人的秀才,也还没有做官的资格,只取得了省试,考取进士的资格。如果举人考不上进士的话,每隔三年还需要重考一次,合格者才能继续保持举人资格。这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卖肉的谢乙能够把长女嫁给陆展的原因。 谢乙拥有谢家肉铺的产业,生意兴隆,在杨柳镇的坊户里面属于上等户,而陆家虽然是以诗书传家的家族,但是在以财产来区别上等户和下等户的这个时代,他们显然还不如谢家。再说了,陆展虽然是个秀才,可却跟明清时候的秀才不一样,他没有功名,娶个上等户的谢乙家的女儿也没有埋没他。甚至,顺娘猜想,谢家嫁女给的嫁妆一定也十分丰厚,陆家便也不嫌弃给长子娶了个屠户之女了。 陆展还说到他有个弟弟叫陆全,跟顺娘年纪差不多,不爱读书,最喜欢打拳蹴鞠,乡邻都把他当做浮浪子弟,十六七了,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提起这个弟弟,陆展就头疼,怕他年纪大了娶不上媳妇,还怕他惹事生非。他还说,若是将来顺娘认识了他弟弟,就帮帮忙,劝一劝他,他弟弟最喜欢跟顺娘这种心胸宽广,有侠义之气的男子打交道。 顺娘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心道,这种劝说泼皮闲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事情,你还是真看得起我啊。她这会儿竟然有了来谢家吃饭,如同赴鸿门宴之感。 然而在面上,她还要展现出笑容来,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对方。 又说了会儿话,楼梯上又想起了纷沓的脚步声,这一次上来了几个女人,还端着酒菜,谢二娘也上来了,她对顺娘说她已经去了镇子东头的喜家,把话捎给了顺娘的娘,说顺娘在谢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顺娘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着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健壮妇人过来笑着对顺娘说话,感谢她救了她家二娘,还说谢二娘昨日回来没有说这个事儿,不然她早就和自家男人一起提着谢礼登门拜谢了,还有今日请顺娘这个救命恩人务必喝好吃好,不然谢家人会过意不去。 在谢乙等人频频劝酒之下,顺娘喝了几碗,好在这个时代的酒是黄酒和米酒,度数不高,她并没有吃醉。在屠户家吃饭,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肉,顺娘放开肚皮吃了个饱,解了馋。自从穿过来,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多肉呢,连穿前不吃的肥肉居然也吃了几块,可见顺娘的这副身体是多缺油水。 自己吃饱了,顺娘想起了家中的老娘和嫂子,她们也是很久没吃过肉了,明日就花些钱给她们买几斤肉吃好了。 她跟陆展和谢乙一桌吃酒吃肉,另一张小桌子上则是坐着谢大娘和谢二娘,以及她们的娘吴氏,以及谢三郎,还有谢大娘手里抱着的娃儿。 吃喝之余,顺娘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女人在频频地看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喝了酒有些微醺的原因。 酒足饭饱之后,顺娘被谢乙和陆展亲自送出来,提了鱼篓,扛着柴棒回家去。 紧接着陆展和谢大娘抱着儿子也回家去,他们住得不远,在镇子中间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平日隔出来一半用来做学堂,教这个镇子到他们陆家学堂念书的儿童。 谢乙上楼回到他跟妻子吴氏住的屋子,吴氏一把扯他过去,低声问他:“官人,你觉着那个喜家二郎怎么样?可配得我家二娘?” 谢乙一巴掌打脱吴氏拉着他的手,说她想得太远了,这才哪跟哪儿呀。 吴氏道:“咱家二娘来年就及笄了,就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会儿给她挑夫婿正合适,难不成还真要及笄了才去寻摸,若是寻摸不着好的,蹉跎岁月,岂非耽误了她。适才大娘走之前还跟我说呢,说她官人会看人,那喜二郎以后必然是人中翘楚的,倒是二娘的夫婿的好人选。” 谢乙“哦”了一声,看向吴氏问:“大娘真这么说?” 吴氏不满道:“难不成奴家还能骗你不成。” 谢乙沉吟,好一会儿才说:“既然是大女婿说喜二郎好,那咱们就对这喜二郎上点儿心,跟他家常来常往,再瞧瞧。” 吴氏推他一把,问:“你这到底是个甚意思?” 谢乙摇头说吴氏真是个傻婆娘,连自己的意思也不懂,他说那个喜二郎虽然看起来相貌堂堂,也勤快,可喜家毕竟是从外地迁居到杨柳镇的,没家没业的,甚至连杨柳镇的户籍都没有。就算是过三年入了籍,就凭现在喜家的情况,也是坊户里面最下等的。他还说自家二娘模样生得好,再怎么也该嫁一个比她大姐的夫婿强的男子,尽管谢家是屠户,可自己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吃喝不愁长大的,若是就因为喜二郎的救命之恩就要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些。他可不想自己也是娇花一样养大的女儿就嫁给一个砍柴卖鱼的,一年下来连肉也吃不上几次。 吴氏听了丈夫的话,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说还是他有见地,她完全赞同他的说法,可以把喜家二郎列为自家二娘的备选夫婿之一,若是过两年这喜家二郎有出息,再把自家二娘许给他不迟,在此之前,就先跟喜家走动起来好了。 顺娘哪里知道她被谢乙夫妻惦记上了,要挑她给谢家做女婿呢,从谢家出来,她带着些许酒意,心情愉快地走到了自家住着的小院儿跟前拍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出来的是她嫂嫂齐氏,齐氏一见她就问:“叔叔可喝醉了,若是喝醉了,奴家去给叔叔做些醒酒汤。” 顺娘说自己没喝醉,看到堂屋里透出的灯光,她问:“娘还没睡么?” 齐氏:“没睡,奴家跟娘都等着你回来哩。” 将院门关上后,她来接顺娘手里的鱼篓和扛着的担柴的棒子,接过去后,她问顺娘鱼篓里是什么,为何挺重的,不会是没有卖掉的鱼吧。 顺娘一拍脑门,说:“差点儿忘了,这是一些猪骨,你拿去洗一洗,烧锅汤,不然搁到明早得有味儿。” “猪骨?这……” “一会儿我再告诉嫂嫂是怎么回事,你先拿去收拾出来熬上汤吧。” 齐氏点头说好,她先去给顺娘烧洗澡水,然后再熬汤。 顺娘走进堂屋去,看见她娘手里抱着慧儿,可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坐着玩顺娘给她削制的几个木偶人,见到顺娘进来,可成就扔下了木偶人,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亲热地喊二叔,顺娘一弯腰把他抱起来,问他今日在家里可有听他娘的话,可帮着他娘干活儿等。 可成说他既听了娘的话,也帮了娘干活儿,顺娘就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赞他做得对。 “大郎,你自己下去玩儿,你二叔累一日了,让他坐下喝茶歇一歇。”刘氏哄着可成道。 可成就乖乖地从顺娘手臂里滑下去,依旧去他的小板凳上坐着,玩木偶人打架。 这里顺娘在她娘旁边的条凳上坐下,倒了一碗凉茶喝起来,刘氏便问她:“今日那谢家的小娘子来说你在谢家吃晚饭,到底为甚谢家要请你吃饭?” 顺娘问:“那谢二娘没与您说缘由?” 刘氏摇头:“没有,她匆匆跑了来,只说你让她捎话,说今晚在谢家吃饭,不回来,连自己是谁都没交代,便又匆匆地跑走了,着急忙慌的,就跟火烧上脚背一样……” 顺娘轻笑出声,随即把谢家为何请自己吃饭的原因告诉了刘氏,还说,她答应了陆展去谢家吃饭,是因为她觉得喜家初来杨柳镇,着实该多认识两户人家才是,还有陆展尽管是个秀才,还没有功名,但到底是个读书人,万一将来他真能得中进士,做个官,那么跟他认识对喜家是大有好处的。另外就是谢家是杨柳镇的坊户里面的上等户,对人也热忱,跟谢家打交道对喜家来说也不错。 刘氏:“原来今日跑来咱们家捎话的就是你昨日救下的没家教的小娘子,还真叫为娘说中了,还真是屠户家的女儿,你看看她今日着急忙慌地跑来,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说……看在,她家晓得了你救了她好酒好肉款待你的份儿上,我就不说她了。只是,为娘觉着你想远了,咱们家到明年就会搬回喜家庄去,跟谢家,陆家也打不了多久交道 顺娘忍了忍,没忍住,试探着问刘氏:“娘,若是咱们在这里能挣下比现如今更多几倍的钱,您还想回去吗?” 刘氏咋呼:“几倍的钱?你是说每月三五贯?” 顺娘点头,道:“说不定,三五贯都不止呢。”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娘动心,其实她对做什么买卖一月能有三五贯的收益还没头绪呢。 刘氏听了果然动心了,一把抓住顺娘搁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问:“到底是什么好买卖,你说给为娘听一听。” 顺娘灵机一动,就对刘氏说,她结交了城里宋家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不但愿意收了她全部担进城的柴火和提进城的鱼,还说,若是顺娘将来存够了本钱,她愿意指点顺娘做买卖挣更多的钱。 “宋家酒店?宋玉姐?”刘氏还是头一次听顺娘提起过这个人,先前顺娘只对她嫂嫂提起过,但别的话都没说,齐氏也没多问。 顺娘便把宋家酒店的规模以及宋玉姐为人吹嘘了一番,还对刘氏说这个宋玉姐的大哥在工部曹侍郎家里做管家,极有权势的。 “曹侍郎?那是多大的官?”刘氏更感兴趣了,揪住顺娘的衣袖追问道。 也难怪刘氏一听说宋玉姐家里跟当朝做官的人家有关系,就紧追着问,实在是这个时代官与民之间的差距用天渊之别来说也不过分。儒生一旦考中进士做了官,不但本身俸禄优厚,家族里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可以享受官府的种种优待,比如免除服役,官户交的田租也会减轻,更别说那些品级高的官员了。 而曹侍郎可是正二品大员,拿到顺娘穿前的时代比,也是属于部长省长这一级别的。 这个时代的普通平民百姓一年下来,甚至数年下来连个七品芝麻官都见不到,更别说朝廷二品大员了。 所以,当顺娘告诉曹侍郎是二品大员时,把刘氏给惊得张大了嘴,好久都吐不出半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娘欸,好大的官!” 要说刚开始顺娘说的留在杨柳镇能够每月多赚三五贯钱,刘氏还不太相信的话,听到后面愿意帮顺娘的宋玉姐的后台是曹侍郎后,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顺娘的话。 紧紧抓着顺娘的手,刘氏让顺娘一定要抱住宋玉姐这根大|腿,在汴梁发家致富,光宗耀祖,以后回喜家庄去买三五十亩地,再盖间大宅子,让喜家庄的乡亲们都羡慕眼馋。 顺娘听了她娘的话,真想也像她娘那样,脱口而出“我的娘欸”,为什么她这便宜娘始终忘不了也回喜家庄去呀?即便在城里发了财也不忘记要回去? 看来,等到真发了财,她就要在城里买房子,才能断了她娘回喜家庄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她娘松了口,改变了主意,同意留下来让顺娘去做买卖发财,她的初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故而,顺娘的心情那是相当地好,以至于嫂子齐氏进来时看到她笑得那样,问她可是有什么好事。不等顺娘搭话,齐氏已经抢先把顺娘在汴梁城里认识了一位开大酒店的女老板,这位女老板后台极硬,家里的大哥在朝廷里二品大官家里做管家,关键是这位女老板要帮顺娘,指点顺娘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了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