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粽客》 引子:三十年前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古往今来,还是数盗墓这个行当最为神秘,自伍子胥掘开楚王墓鞭尸三百开始,围绕着这个手艺活的各类奇闻异谈便不胜枚举。千百年来,盗墓,这个隐藏在黑暗里的手艺活方兴未艾。发展至今,不仅出现了官掘民盗俩波大的分支,民间甚至还分起了派系类别,涌现出各种五花八门的行里规矩及各家手段来,如拜祖师爷、喝盟誓酒、记行规学手艺、三要三不要,俩进三不进等等,分得那叫一个严密详细。今天要说的这个事儿呢,则是发生在距今三十多年前的殷谷,一伙六人组成的盗墓贼涉险入谷盗墓的故事。 话说在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境内,在勐海县打洛镇靠近小勐拉附近有片山谷,谷中地质奇特,土壤腥红,当地土家人把那地方称之为“殷”。殷谷被方圆百里的原始森林所拢绕,千百年来三方不问,人畜不近,又加上位置略尴尬,刚好横跨中缅俩国,可算得上是片地地道道神秘的区域。 传言那是个正值深秋的静谧深夜,冒险进谷的这几人全都身着清一色的灰衣灰裤,腰缠黑色亚麻束腰带,脚蹬深色棉底鞋——皆是一等一的夜行装扮加身。饶是人多势众,这支队伍倒也显得有条不紊,在幽静的山谷里一路躦行,戴月披星竟没发出任何声响,月光透过其头顶的重枝繁叶打落在他们脸上,裹在厚厚缠布下的面容不可尽窥,只有六双阴冷漠然但却闪着湛湛幽光的双眼在林间忽隐忽现。 忽地,行在队伍最前端打头的彪型大汉蓦地骤然收止脚步,背后其余众人的行动几乎在领头大汉打出手势的眨眼间也都如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般嘎然而止。 林中的空气似乎也一同静止。 只见这队人马收住脚步后便以那打头大汉为中心,无声息地围成了个人圈,全都猫低了身子,单膝蹲跪在林间的枯枝朽叶上,沉默有序,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 “到了?” 队伍里有个矮人一头的蒙面汉子压低嗓音问了一句,为首的大汉没有作答,只是从腰间的布袋里摸出一捆卷宗,在腿上缓缓铺将开来,仔细凝视半晌,而后又抬眼瞅瞅面前不远处,无声地轻轻叩了叩头,这便是回答了那矮个子的问询。随着首领这一轻叩首,周遭众人似乎有些小骚动,但旋即又静了下来。 “把招子放亮,把家伙操起来,准备干活。”随着首领这声低沉似嗓子眼发出来的指令,一行人便从随身布袋里摸出各样器具操在手里,有镐有铲,这架势,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到——这是一伙翻肉粽的行家里手。 所谓“翻肉粽”,其实也就是盗墓,这是南方的说法,南方也把这类人称之为“肉粽客”;而在河南、苏北等地,盗墓者则把这活计称之为“刨红薯”,相对应的还有“翻咸鱼”等,至于“倒斗”,在过去只有北京周边及东北、如沈阳这些地方的盗墓者才会这样说,这些都是圈子里对尸体的隐称,过去这类黑话在北方盗墓者中间极为盛行,这也是因为行业里没人会用“盗墓”这个词汇,毕竟干的是丧尽天良的勾当,阴阳俩道都需要避讳避嫌,而且听说在北方,有很大一部分盗墓贼都默守着“贼不走空”这样一条业内准则,而在南方,这些规矩就比较宽松。 且说在这伙人前方约摸八九丈开外,借着月光可以勉强瞥见有座突兀隆起的大土坎子,形似孤丘;孤丘之后的黑暗拔地而起,绵延直上,似是大片墨云泼洒腾延,拾眼遥望,目不可及,不像是一马平川的地势,给人感觉倒像是处在某处崖壁谷底。崖顶奇崛难窥,从上立贯入底,横凿在孤丘之后。借着月色,这伙身着粗布深色亚麻夜行衣的汉子很快就来到了离那孤丘数步之遥的地方。 孤丘紧贴在崖涧底部,饱经日晒雨浊,看起来松松散散,偶有夜风拂过,还会带起阵阵砂石夯土簌簌滚落的声音,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性。三五来丈高的土坎子要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倒将下来那也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几米开外的众人顿了顿,保险起见,领头的大汉冲先前发问的矮个子使了使眼色,矮个子会意,便率先独自一人猫了过去。待其绕着孤丘探了个来回见并无异象之后,那伙矮身在不远处黑暗里的其余人等才齐步汇拢过来。 这伙谨慎的夜猫儿一到地儿,领头的便在东南方向轻磕了三个响头,接着从怀里摸出三柱通体乌黑的檀香,檀香俩细一粗,俩短一长,细的宛若发丝,粗的也同成人拇指肚无二。这三根檀香和寻常庙宇里所见大相庭径,甚是古怪。首领借由火石燃着,顺势插在了众人正北方向的泥土里,一行人凝神闭气盯着檀香的青丝,一时间静若寒蝉。 相传在民间某些术数的路数中,起棺镇尸或是开坛做法的时候都有先镇五香一说,行术的高人以观察香的燃烧程度来判断吉凶,若是香烛燃烧的长短不一为不吉,若是五根香烛二短三长则视为大凶之兆,即“三长两短”之意,以示警告。但这伙黑衣人显然不是术数中人,所焚之香数也不足五支,只观察了片刻屡屡青丝,便各个开始摩拳擦掌,看来是再了没任何顾虑。随着领头大汉的会意,身旁几人旋即抡起手中已经快攥出汗渍的洛阳铲和青川镐,对准孤丘底部正中心的位置凿去。三下五除二间,一条开间约莫八十公分左右的盗洞便初具规模。 月朗星稀,沙扬土翻,不知何时林涧突就起了风。这风一过,忙着凿洞搬土的众盗们不禁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正盘腿而坐的群盗首领摊着卷宗的手也不由的微微一颤,一股寒意从他的脊背掠过头顶。 凉意一袭,他急忙抬眼观看目力所及之处的三根檀香,檀香青烟袅袅,并无异样,可还未等他喘歇就察觉身后盗众的情况不对——先前轻微的凿洞翻土之声不知何时已阒不可闻。 怎么回事?或许是盗洞已经开完口了,盗众们在等着自己的号令?首领回过头来一看,盗洞仍在,黑黝黝的看不尽眼;青川镐洛阳铲或散落或直插在地面东一堆西一撮的夯土砾石上像是很久没人碰过,就连盗洞口那支点燃以测空气流动与质量的白色蜡烛的烛火也还兀自闪着零星火光……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无虞。但就是这一眼,骇得盗众首领虎躯一震,周身三万六千根汗毛几乎在同一时间根根直立 ——转眼前还在自己身后忙活的其余五个兄弟此时竟然、竟然一个都没了踪影! 也是这群盗之首当之无愧此名,惊骇未定,身体就已经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了反应。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将而起,一柄湛着寒光的短刃早已捉立在手:他是真吓坏了,额头豆大的汗珠都已涔涔直淌,可就算当下之势纵是剑拔弩张,夜风阵阵的孤丘四野也着实没有任何异象,连个鬼影都没有,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强敌或危险。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神经绷得太紧,他在恍惚间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没带小弟,从头到尾就是自己单枪匹马刨坑翻土来的。 人的神经在高度集中的同时,五感也会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敏锐,对于身经百战的高手们更是如此。这蒙着面目攥着短钢的彪型大汉稍一稳神儿,便立即将目光投向了那已经被打出一部分盗洞的孤丘大土坎子顶端。这一望可不得了,先前还是空无一物的土坎子顶端这会儿竟安安稳稳蹲着个人不像人、兽不似兽的巨大黑影,足足高出常人一大半截来,而且这东西……正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盯着盗洞前的自己! 这群盗首领怎么说也是个虎背熊腰一米八几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一瞥着实惊得不轻,但毛骨悚然之际他也不敢怠慢,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连想都没想便就地一个侧翻,顺势抓起地上的火挺子往盗洞前的烛火里一戳——这火挺子本就已经用浸泡过多日油脂油膏的破布缠裹好,就是等进了古墓方便一点既燃,又因是不易熄灭的材质,这一戳,便猛然腾窜起大簇火焰,照得四野里陡然一亮。首领再轮手一抛,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挺子夹着破风之音就朝孤丘土坎的顶端疾驰而去。 他想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可呼啸着的火挺子还未掷到目标近前,那纹丝不动蹲坐在着的巨大黑影便“嗖”一下消失在了骤然而至的火光间,群盗首领心中一凌,心道不妙,却为时已晚——几乎在火把落地的同时,他只觉胸口一凉、嗓子眼一甜,没等跪倒,眼前的影像便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奄奄一息间,这盗众首领还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东西勾着胸膛在黑暗里急促穿行,只可惜他却再没机会知道,自己这是要被带到哪儿去。 从这几个灰衣盗众靠近这孤丘土坎子,直到最后连同首领丢命加起来也就短短几分钟的事儿,月亮此时又遁入了云层,满眼的黑暗里只看得到那支竖在盗洞口的白蜡烛还静静跳动着零星的火苗,火舌吞吞吐吐,抵舔着黑暗。而在距离这点火光开外不足百米的树林里、在一处树叶相对隐秘的树杈上,正襟危坐着一个黑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话:盗墓故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所以说,最后那个藏在树上的人就是你咯?”小陈的故事讲到这里,我接茬道。知道他这是在工作之余制造点话题想讨好其他女同事,我有心调侃他。 听我这么一说,小陈还没来得及接话茬,周围的女同事“哄”一下就全乐了,小陈有些着急,连连摆手,憋红着脸忙说道:“唐哥你别乱说,这可是真事儿,树上真有人,而且肯定不是我。”话才说完脸早就涨得通红。 我看他臊的,就没再好意思继续调侃,放下手中的毛刷捻了捻自己稀松的胡渣,一本正经地接了话茬,“嗯……有道是盗墓之人多为亡命之徒,这类人并不相信或者可以说是并不惧怕因果报应这类天道轮回之理,也不会被世俗的礼仪所牵绊,对人伦道德更是没什么讲究,因而也不会有什么愧疚心理,他们盗墓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亵渎尸体的感觉,尸体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能够生钱的工具而已,不过这类人倒是对幽冥之事颇为慎重,你刚才讲的这个故事我小时候也曾听我三叔和周围老人讲起过。”我故弄玄虚道,话音刚落,之前还围在小陈身旁的几个女同事齐刷刷就朝我围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小陈。 “唐哥讲讲呗。” “对啊唐哥,好歹你也是地道的南方人,你说的更靠谱。” “对啊对啊。” 几个女同事膨胀的好奇心搞的我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无奈转正身形,对众人正色道:“你们一个俩个的,怎么说也都是国家机构的专业级研究人员,怎么老是对这些什么盗墓啊挖坟啊的事情这么上心呢?你们要知道,这些盗墓贼可都是咱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呐。” 说到不共戴天这个词儿的时候我还刻意拉长了音调以示警醒,身边众人还没答话,人群几步开外忽有人开口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了解这些手艺人,也能给我们带来很多有用的资讯和信息的嘛。” 话音刚起,三三俩俩围在一起的人便让出了一条道儿,众人背后这会儿多了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来者虽是迟暮之年,眉宇间倒是神采奕奕,披着件酷似手术室大夫所穿的白大褂,背着手朝人群走来,单看看神态及步幅便有别于众人。我循声望向这老者的档口间,他也正眯着眼缝看着我。 “何副所长。”众人齐口敬之。 何副所长摆摆手,没有责怪众人玩忽职守,反倒笑眯眯地接着对我说道:“小唐啊,小陈刚才那故事我也听到啦,你怎么看呐?和你们南方本地相传的是否一致啊?” 何副所长是我们这支市考古队的领头人物,正值耳顺,头鬓花白,面色红润,鹤发童颜古无比还真不是随口说说,只是唯独他左脸有条快从耳根拉到下颚的伤疤,看着着实令人心惊,听说这是他年轻时参军留下的。 据我不完全了解,何副当年参军打战当的是侦查兵,他曾带着一支小分队从敌人的包围圈里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据说跟着他突围的战友好胳膊好腿的几乎没有,就他一个人只是在脸颊上留了这么条刀疤,还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用军刺以一敌三和敌人近身肉搏时挂的彩,一条刀疤换三条人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这些陈年旧事都是当初安排我进市考古队的王大伯私底下和我说起过,若非听事事严谨的王大伯亲口所说,我怎么都看不出来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笑容可掬的老人当年还有如此彪悍的往事。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闻过何副的些许往事,我总觉得在他眼里时常闪着一道让人难以觉察的森森冷意,不过有时转念一想,毕竟是上过战场挑过别人肚肠的军人,也就多少能理解一些了。 其余几人看领导不仅不责备,反而愿意一起讨论,更是来了兴致,催促我快说。我也不是啥脸皮薄的人,不像那才来的实习生小陈,见大家都兴致高昂,也就不卖弄什么关子,说起了这个在南方、在我小时候大家都算略有耳闻的恐怖传说。 依着故事里的称述,有关盗墓之类的事情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几乎绝迹,倒是在解放后、八十年代初期似乎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那段时间你只要走乡窜省,五湖四海之内随便一打听,民间多的是这些光怪陆离、耸人听闻的乡野怪谈及盗墓传说,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更是增添了不少的邪气和恐怖色彩,但那会儿破除封建迷信的观念根深蒂固,大家也就权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绘声绘色地恐吓恐吓半夜哭闹不肯睡觉的小孩。按理说但凡是个成年人,也都不会把这类东西放在心上,可小时候听的多了,难免会留下阴影。别人有没有阴影这我不知道,我肯定是没有,只是记得比较清晰些罢了。 好了,闲话不多说,说回到那伙盗墓贼的故事。 且说那云南殷谷我是知道的,这片充满神秘色彩的谷地刚好坐落在父辈们当年落脚的西双版纳一带——确切的说,应该是坐落在比邻勐海县打洛镇以南、小勐拉以西的丛山峻岭之中。 红土地地属我国长江以南特有的地质地貌特征,这不足为奇,但相传这片山谷却是极为邪气。它之所以被当地老百姓称为“殷”,完全是因为那地方土壤红的有些过份,甚至说瘆人都不为过。去过谷边的人都会说那土哎哟,都红得发紫了,好像拿啥东西一戳,都要冒出血水来一样。当地老一辈都认为那里以前是个古行刑场,多少战争中的俘虏在谷里被屠杀殆尽。这事儿当然无从考究,据说那地方离周边最近的村落也要三到五天的脚程,而且周遭的老百姓谁都不愿意靠近,那鬼地方白天人烟罕至,到了夜晚更是阴森可怖,连村中的老猎户宁愿绕远些狩猎也不愿在殷谷周围晃悠。不过虽说那地方邪是邪了点,可植被莽林什么的倒也生得苍郁挺拔,枝繁叶茂,该怎么长还是怎么长,好像长在血水浸泡过似的土地里也没啥大不了似的。 说起来,我小时候也不是啥好孩子,不过家教颇严:一般家庭里的黄金组合都是慈母严父,老子发飙妈护犊,我家可好,每每一言不合双亲便组队收拾我,从没商量的余地,干净利落,直到中年我都还曾怀疑这是不是他们当年巩固婚姻生活的绝佳手段。在双拳难敌亲情四手的那些年就算心里再痒痒,我也是不敢不听家规闯到那片传闻屠杀过百万人的殷谷里探险,现在想来,这也算是儿时童年的一件憾事。不过没吃过猪肉并不代表没看过猪跑,离那地方近了,各种传闻那可是从小耳濡目染,盗墓的传闻更是众说纷纭,我们这些出生在八十年代中期的孩子哪有什么电脑信息网络游戏之类的玩意,唯一有的,便是拉条板凳儿听老人们唠叨这些离奇的故事。 小陈说的这一桩在我们那会儿传的算是比较广泛的了,当地民间流传的更为细化一些,也传闻确实是六个人,但不是什么不入流的散盗,而是当时名震四方的一个称之为“泥瓦僧”的职业盗墓团伙。小时候听大人们说过,这伙人来自北方高山,一共有四十二个之多,不过习惯六人为一组,不仅有组织有纪律,甚至还有统一的着装。他们分散活跃在各地,专干些盗冢掘墓的勾当,更有传言称这伙人不但光盗取古墓棺椁里的金银宝器,甚至连古僵死尸都一并拖出来换钱,堪称心狠手黑胆大包天道德沦丧。这个职业盗墓团伙不知从哪儿打探到消息,说是在殷谷里藏着座工程浩大的皇陵,便打起了殷谷的主意。 年幼时听到这些我都觉得似乎是因为自己出生的时候天象非凡,想来肯定是因为自己人红是非多,随便到个地方定居周边居然就有哪朝哪代皇帝老儿的皇陵,每每听故事时那自豪感,嗷嗷的。后来长大了才知晓,民间传说哪能都当真啊。换句话说,按古时历代君王建都迁都乃至大兴土木建陵造寝的脾气来看,在我们那里鲜有此类皇陵,最多就是有些镇守边疆的大将、土司或是异姓王的墓冢——像大理段氏与杨氏啊,丽江木氏之类的。这些人起初不是受当朝天子所命就是为了逃离当下时局自己请缨举家移居云南,建国改号全族变为夷者。想在云南边境盗皇陵,简直就是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至于传说中的南诏古滇这些颇具神秘色彩的古老国度,那更是连影儿都难寻到。 接着说。 传闻这小撮犯罪团伙在得到这一错误情报之后还真动身来了我们那儿,而且他们一行人还在我们那儿踩点布局,安排策划忙活了近大半个月才动手,细节千篇百律,说法不一。小陈所述悄摸摸进去那是其中之一,不过点三支檀香那段倒是几乎所有版本都有细述,是不是江湖术数我不知道,我们那儿倒是一直都有“一香敬神,三香问鬼”的说法。后面这伙人被集体一窝端的桥段更是传的邪乎其邪,有说他们突然自相残杀啦,又有说那土坎子其实是张巨大鬼口吞了六人啦等等,反正千百种叙说里就没一种能让这群可怜人安安心心留个全尸的说法,现在想来估计是那时人们对专干这种刨人祖坟道德败坏的行为都深恶痛疾的缘故吧。 众多版本里,我小时候也曾有听过这个杀人于无形的怪物,当地流传着很多猜测,有人说是野兽,因为它体型巨硕行动狡捷,这说法倒是有些依据,热带雨林林深树密,气候闷热潮湿,处在这种环境下什么样惊世骇俗的生物都有可能存活着;也有人说是古代守陵人,就是书上记载的类似巡山将军那类人物,因为有版本更加详细描述过那东西穿着古代锦衣卫标配的飞鱼服,不过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近年来古装剧乱七八糟瞎演,误人子弟,飞鱼服哪是什么锦衣卫标配,它属于礼服,是被赐爵到一定地位的人才有资格穿着,并且这身行头都是在出席重要场合才穿着,平日里是不穿的,区区守陵人哪有资格穿配? 当然,还有人说那是殷谷里的“魃”。 什么是魃? 《山海经》有记载,魃在上古神话里指的其实是个女人,就是女魃青衣青,她本是天女,在逐鹿之战中抵御蚩尤的水攻起到了扭转战局的关键性作用,后来因为走到哪旱到哪的尴尬属性问题被黄帝流放到赤水之北,根据神话记载的走向,她很有可能就是赤水女献,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后人的注解里开始说女魃秃无发,不仅如此,注解还引用了《神异经》里有关魃的描述——“南方有人身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行走如飞,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但是这俩种描述明显相矛盾,一个是翩翩天女,一个是头上长眼的暴露狂,相似之处不过是都可以造成旱灾而已,说不定连神话来源都不一样。至于所谓僵尸之祖的说法,那是从清朝袁枚《子不语》那开始传的,跟女魃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那时候这种观念还颇为盛行。这种历史遗留问题稍微一联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可惜在各种历史文献及野史逸书杜撰里这种猜测也经不起什么推敲,退一万步来说,毕竟僵尸那玩意都是躺在棺椁里的,按理说接触活人才会暴起伤人才对,哪有他娘的盗洞还没挖好人还没往里钻,那玩意就身随心动先发制人了?更别说还没起棺呢,这得倒几辈子血霉才遇得到啊?而且更别说殷谷地界常年潮湿闷热,不仅不干旱,降雨量还不容小觑,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综上所述,所有类似的版本几乎大同小异,究竟那几个可怜的盗墓贼死在什么东西手里也没人说得清楚,反正全死了就是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在最后章节,我听闻过的无论哪一版本都没有什么旁边树林里还有个人这一说,所以先前才忍不住打了小陈的岔儿。 周围女同事听我说完都略带失望之情,以为我会有些别于小陈的精彩桥段,但我也只是耸耸肩表示真没有,这时何副发话了,字里行间饶有玩味。 “小唐啊,依你的看法,如果这故事中那林子里要是真有那么个人……你觉得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他这一问到是把我给问住了,我还真没去想过这个莫须有的存在,毕竟连这个故事本身是真是假都没人说的清楚,我又怎会知道那藏在树上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何副既然问了,那我怎么也得蒙个幺蛾子出来。 “这……应该不是人吧?”就在我抓耳挠腮之际何副却爽朗的笑了,把诸位女同事拨散之后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对我说道:“功课上还是得再多下下工夫啊,小唐。” 我刚想诡辩,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搭理我,转身离去,边走还边说:“即便是野史杂传,对我们考古工作者来说,也都具有一定考证价值呐……”说罢人已经消失在了临时检验室的门外。 就个吓唬小孩子的破故事能有啥可考究的?我继续拿起毛刷清扫手里的一组彩瓷片,心里犯了阵嘀咕后便把这事抛诸于脑后了。可谁又会知道,那天我他娘做梦都没能料想到,在未来不久的某一天,我还真遇到了这个斜坐在树枝上的、只存在于儿时那些怪诞故事里的那个神秘人。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话:工地事故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三年前我经父亲安排进了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实习,听小陈说故事这会儿,我们考古队正好在位于阿尔泰山脉脚下的HBH县齐巴尔乡东郊发掘一座辽代墓葬,从掌握的相关资料可以初步推断这是座辽代某朝贵妃的衣冠冢。衣冠冢的规模一般都不算恢宏浩大,加上又是和当地文物局通力合作的缘故,考古队整个发掘工作进程也挺快的。此次发掘从古墓中出土许多唐风浓郁的文物,待我手头上这批彩陶片整理编档完毕,再扫下尾基本就算完事了。 也许有很多人会觉得考古是份很神秘很刺激的工作,其实不然,要我说这份差事和民工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脑细胞按亿按亿的死亡,每天和各种资料文献打交道不说,还得风雨无阻的来回往返工地,工地呢,指的就是正在发掘作业中的古冢遗址。要是遇上有报告说哪哪哪儿有被严重破坏的古墓古迹,那可真是比提枪上前线还匆忙,点哪儿赶哪儿,一刻都耽误不得。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遭遇到严重自然灾害或者人为——啊,就是被盗墓贼破坏的古墓古迹,那国家也是不允许任何考古队去发掘的,完整的历史古迹一般都由国家派遣有关部门去保护起来,然后收收门票那什么的……总之呢,这工作实际和表面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本以为最多三到五天整个考古队就能搬师回城,报告可以在家做,那我也可以休个几天的假,哪知在听了小陈的故事还没转天呢,下午工地上就出事儿了。 这座辽代的贵妃墓坑见方见宽,建的中规中矩,下到墓室里可以看到前后约十五米,宽度在五米左右,只有一个主墓室,没有耳室,棺椁里亦没有尸身,内棺里除了一个放置着半匹缂丝的描金匣子之外连块尸泥尸膏也没丁点,是标准的衣冠冢,我们也只能依据主墓室四壁的壁画及墓室里纂有墓志铭文的随葬品来推断墓主的身份。 也就是这种规模,才使得考古队得心应手完工在即,可问题偏偏就出在最后对墓中壁画的考究工作上。 何副所长再厉害也不是文科班子出生,所以考古队里还是有教授学者这类配置的,负责研究壁画以及翻译古文的是个姓钱的老教授,我们都尊称他老钱,老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个地地道道做学问的人,虽然在工作上顽固至极为人却不难相处,年过花甲,手脚倒还算利索。当天下午他在主墓室檐梁柱上观察壁画的时候,不知摸到了什么,墓室正中央的地板突然洞空一片,摆放在墓室正中央的棺椁猛然间就跌入了地底的黑暗中去,发出一阵轰隆巨响。 钱老教授当时那个心就揪了起来——发现了暗道是功,疏忽大意损毁了文物那可就是过了。他哪敢怠慢,当即就下了扶梯,和几个随行的学生一起打着探照灯朝墓室正中央凹陷下去的黑暗处张望,这一望之下才发现,原来在这座衣冠冢的棺椁下方竟是另有洞天。 钱老教授当即便向何副汇报了情况,不出片刻,考古队的主要成员全集中在了主墓室凹陷的地洞周围,当然,也包括我。我倒是没什么身先士卒的工作需要,于是自顾自地在边上想把橡胶手套除下来,口罩罩在胡渣上有点痒,戴着这玩意又不好挠。就在我刚脱下左手手套的光景间,人群中赫然传出一声绵长又凄厉的惨叫,吓得周遭一群书呆子一愣。我也被这莫名其妙的惨叫声惊得不轻,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人群中李队长的声音吼道: “快把他拉上来!” 听得这么一吼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因为地洞下的空间甚为开阔,又略带高度,负责指挥挖掘保全工作的李队长便决定先派遣先锋人员下去探探路。由于测试过空气质量,探照灯所涉之处也被先前那副衣冠冢的棺椁砸得一片狼藉,打过草惊过蛇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李队长这么一考虑便决定直接下人。哪知道,被众人接应着缓缓下吊的先锋人员脚跟才着地儿没几分钟,拿着探照灯往四周这么一扫,还没来得及抬头给个准信儿就一声惨叫晕厥了过去,这可吓坏了上面众人,特别是李队长,这要是出了事儿,他怕是难逃其究,于是连忙指挥众人又把那早不知怎么昏迷的队员给快速拽了上来。还好,手脚胳膊都没缺,就是面如土灰气若游丝,众人也不等李队长发话,连忙七手八脚的把人抬出了墓室送出去抢救。场面一度混乱,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瞥了一眼发现是相熟之人,便也急匆匆跟了出去。 打先头的是个姓王的小伙子,跟着考古队作业过几次,已经不算生手,这次不知道怎的就出了事儿。随行的医务人员检查过后告诉李队长,小王这属于惊吓过度,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他醒过来才知道。 小王这人我是认识的,平时在队里也有些交情,五大三粗的一个糙汉子,主要负责保全工作,有事儿的时候当先锋,没事儿的时候负责搬运和监督备录出土文物。这类人员设置明着是来趟雷干苦力,暗下则是防止考古队里有人见财起意挖社会主义墙角。这倒是无可厚非,只是就我对他的认识,整一个王大胆儿,咋就惊吓过度了? 众人对这事儿面面相觑,但工作进度不能因为这样的小插曲而耽误。何副所长在得知情况以后,沉思半晌就提出了新的勘探方案——由他亲自带队,再下深洞。见领导以身作则了,其余人等哪敢身居后方,各个都踊跃表示要随领导一并下地儿;何副所长也没含糊,亲派了几个胆识阅历还算不错的队员同往,下地洞之前还将六七盏探照灯先置了下去,又用可伸缩摄像头在下面转了几圈方才动身。 这次倒是挺顺利,下去的七八个人都没出什么意外,何副所长命其余几人在落脚处做完标记才朝围在洞口的我们打手势示意。大家看没什么问题,第二波技术小组也缓缓下到了洞底,我编在第二组,也一并挂绳下了地儿。 虽然我进考古队的时间并不长,不过这几年倒是基本都随队伍一起下古墓作业,家里头希望我能在最短时间内在考古队里打好根基,所以一直嘱咐我工作积极热情一些,当然,我对出人头地独揽大权这些事并不感兴趣,想这些还不如去考公务员呢。我是这样想,不过家里似乎跟考古队领导打过招呼,所以每次下工地何副都会带上我这个新人,我是对权力不感兴趣,好在对钻古墓探险这种事也挺来电,自然也乐在其中。 印象里暗藏墓道暗室的古墓我也见过不少,这次遇到这种内有乾坤的规格倒是头一遭,想来头顶的衣冠冢应该是个虚冢,这一发现令众人激动不已。 我们落脚之处似乎是在这条甬道中段的位置上,前后看起来都是黑暗绵延,连探照灯都贯不穿。地面距离头顶落绳的地方约莫有十来米的高度,待设备也全部下来之后,何副所长望着身前后背的黑暗稍一思忖便决定先朝甬道东面的黑暗摸索。如果这里是处地宫,那么先往东走,应该不会错。 稍一编排,留下几个器材人员在洞口下面搭建设备之后,何副所长、钱老教授、三个专业学者加上俩个保全人员以及我,一行八人便准备妥当,打着探照灯逐步往东甬道东面深处行进。脚底四壁都是墓砖所砌,我走在队伍后头,也没听何副所长和钱老教授在说什么,只举着探灯四处打量,原以为周围的墙壁上会有些壁画彩绘之类的东西,却什么都没发现,这感觉跟走在防空洞里也差不离,我稍微有些意兴阑珊。也不知走了多久,队伍停了下来,听见走在前面的李队长低声骂了句娘,我便近前想看看是不是找到墓门或者墓室了。 这甬道还算宽敞,四人并排站立也还算过得去,我本想挤一挤,才发现他们几个人都散了开去——果然是走到了甬道尽头。 甬道尽头的空间呈扇形结构,一进去就觉豁然开朗,八个人站在里面一点都不觉得拥挤。我随便望了望,这地方单凭肉眼观测少说也得有百八十来个平方,想来应该是间墓室;我刚想问李队长骂什么来着,嘴还没动眼睛扫到面前光亮处登时就明白了。 这甬道整体就像根水管,我们所处的扇形区域有点像水管上的卡口,八盏探照灯齐刷刷照在面前的青砖墙壁上,几个黑黝黝的大洞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略一粗数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安静杵在墙壁上的大洞竟足足有十一个之多。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话:失踪疑云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种几乎闻所未闻的构建方式一下子就难倒了我们,且不说这些深洞连通何处,里面有什么;就算是我们全分开走,那也塞不够数儿啊,更何况这又不是钻下水道,我们这次下地儿也没带相关工具设备,古墓地道,谁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玩意儿,怕是连盗墓贼遇到这阵仗,也是不敢乱点生死簿。 钱老教授毕竟有些学识,举着探照灯逐一查看过后回到众人身边,颤巍巍说道:“这些墓洞见棱见方,应该都是人工修凿出来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底儿,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以提供甄别的物识,是有些难办咧。” 我看他一脸忧郁,也知道事情棘手,何副所长闻言没有接话,李队长倒是先开了口。 “何所长,我看这些墓洞也不算小,要不咱们俩人一组,分俩组出来,系上绳子逐个看看?” 李队这个人向来喜欢阿谀奉承,何副明明是个副职,他总有意无意的喊成正职,何副也不说他,队里其他人为了不弄得一身骚也懒得招惹他,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对他却是鄙夷万分。 我看着面前这十来个大洞心里也是一沉,如李队长所言,洞口规模确实也够俩个人一前一后半蹲着行走,规模上没问题,但是看起来凿得很是蹊跷——十一个墓洞,六个在下,五个略高,皆是相错而凿,排列的很有规律。这情形,只要脑子没被门夹过,任谁都能看出来绝对有问题,而且还是不能忽视的问题。 说个题外话,甭管盗墓小说里写的多天花乱坠惊险刺激,在真实的发掘考古工作中,还真是从来没有哪一支考古队在发掘古墓的过程中碰见过还能发动继而伤人的机关消息,唯一能让业内人士津津乐道的,怕也就是秦始皇陵里那传说用水银构筑的万里河川了,而且就算真有这水银河,也没人见到过。干考古的都知道,这发掘古墓啊,一怕沼毒,二怕坍塌,三怕官腔,四怕盗墓狂徒,至于机关和诅咒什么的谁都没见过,还真不怕这茬,这也有益于干这行的基本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的关系。 这个观念一度贯穿我整个短暂的考古职业生涯,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说没见过,是默守的谎言;我没遇到过,是有人帮我挡了。 我当时细看那些墓洞的排列,心底猛就有股说不出的烦闷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密集恐惧症发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我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通透,后来索性不看了,反正有领导在场,听从安排就是。 李队长的提议钱老教授不太赞同,毕竟老人家干了一辈子学术,严谨惯了,提议折路返回,带够人手设备再回来说事;何副所长本是兵家出生,哪耐得了这劳什子折腾,想法基本和打了鸡血似的李队长所同,当即一挥手,同意就这么办。由于队伍里负责保全的也就李队长和老周俩个人,只能分开一人带一个考古队员进洞勘测;四个专业人员我算一个,小陈算一个,赵哥算一个,还有个曹姓女孩子。这一分,女孩子排除出去,小陈又是个比我还新的新手,自然是由李队长带我,老周带赵哥分别探洞。 我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接过登山绳,卡到了自己腰上的卡扣里。这绳子前头系在李队长腰间,后头打了活结卡在地面上的卡扣里,末了还攥在小陈手里,一旦出了什么事,绳子一吃力,地面上的卡扣会将绳子的活结直接卡成死结,若是卡扣被挣脱,后面的人还能马上再打一道卡扣,算是双重保险。准备妥当,俩组人便开始分工作业。 这辽墓十一洞内部会有什么样的光景我跟在李队长身后想象了不下百种,种种惊险,种种刺激,想得我脑飞思窜,可结果俩组人鼓捣了近俩个多小时居然都一无所获,我们组速度快一些,上五下一多查探了一个,老周的组也摸完了下方剩余的五个,回到扇形房间一合计,众人惊觉,这十一个看似深不见底的墓**部不仅整洁干净,而且竟皆被封得严丝合缝,全无活路。 这结果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但一时之间大家也理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鉴于我们手上也没带有可用的设备,何副所长便招呼众人先打道回府,眼下甬道东面的情况暂且先放放,明天看看西面再做定夺。 青砖墓洞深处都由铜汁铁水浇筑封死,这种情况是挺蹊跷,连封十一洞更是让人费解。我心里想着事,跟在队伍最后头,一行人往回走都在说着话,探照灯的光束在不算窄仄的甬道里胡乱晃荡。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便没再去想,望着眼前几人的背影专心赶路,心里寻思着回到营地去看看小王什么情况,可就这么望着望着,一股寒意突就涌上我的心头。 我起初以为是看花了眼,逐又看了一遍行在前头的众人,这才急急拉住李队长道: “李队,有情况!” 听我这么一喊,连队伍最前头的何副所长也止了话头停了脚步,一干人等齐刷刷望向我,不明就里。李队长疑惑道: “这么了?” “人数不对!”我急急而语。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似乎并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举着探照灯快速扫了俩遍,心里更是发毛。 “曹雪呢?” 众人闻言全都愕然,李队长望望何副所长又望望我,挠了挠头,略带尴尬的对我说,“小、小唐,这黑灯瞎火的,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曹雪?谁是曹雪?” “咹?什么谁是曹雪?”我闻言楞了楞,显然是没听懂他这话儿,还下意识一脸发懵反问满脸狐疑的李队。 李队也是一怔,大概也没听明白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好无奈的把目光投向了何副所长。何副所长这会儿已是脸色铁青,背着手,双眼冒着寒光,蹙着眉头盯着我;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忙解释道: “不是,我说的是,就刚才跟着咱们一起下来的那个曹雪啊,短头发,瓜子脸,负责勘探地质岩层那个SC妹子啊。” 这话一出,本还满是疑惑的几个人脸色全都骤然一变,像是见了鬼,不由自主的全朝后退了退,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厉鬼一样,一时间甬道里静得针落可闻。 见众人如此,我更是有点急火攻心,“你们怎么了?刚才分组的时候不是喊她待在外头吗?我跟着李队进出三个墓洞的时候还看到她站在小陈旁边来着,现在人呢?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话一落地,人堆里的小陈浑身就是一颤,表情就像是死了爹娘般难看,抖着喉结颤巍巍说道:“唐、唐哥,你、你、你别吓唬我,我……” 我看他浑身筛得,都说快不出话来了,更是被弄得云里雾里,这什么情况?那么个大活人不见了,这些人这是什么反应? 我还在满肚子狐疑着弄不清楚状况呢,何副所长就已经三步并俩步踱到我跟前,仔细打量了我好一会儿,直看的我心里发毛,末了,他才幽幽的、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队伍一直都是七个人,全是男的,没有女孩子。” 何副所长一字一顿,字字凿墙穿耳,说的我心头骤然一凌,好似被人劈头盖脸打了个耳光,扇得我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道:“啥?没有?没有女孩子?” 考古队里几十号人员,除了何副队长和钱老教授这类人物之外,其余人员基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嘛,玩心都颇重,大家在工作之余也会搞搞恶作剧,调剂调剂枯燥乏味的工作,这不足为奇。见众人无一接话,我以为大家都在和我开玩笑,于是稍微调整了下神情,讪笑着又说:“别拿我开刷好吧,你们把曹雪藏哪了?还是让她先回去了?”问罢我还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嗓子,“曹雪,曹雪?” “闭嘴!” 跟前的何副所长这时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我被他喝得头皮一麻,没敢再出声,再一扫众人神情,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一股寒意立时顺着我脚脖子噌噌噌就冲头皮上爬。还未等我再说什么,何副队长便朝李队及老周送了个眼神,俩人会意,一同走到我边上,不由分说左右开弓就把我架了起来。 “哎?哎?这是要干什么?哎?” 我顿时慌了手脚,刚要辩解,何副所长阴沉着眸子一转身挤出一个字。 “走。” 后面的事我记的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出了古墓,自己立刻被随行医务人员当精神病一样,关在医用帐篷里巡诊把脉灌药捉针足足弄了一晌午,李队长跟泥雕石塑似的也守了我一整天。我实在受不了,转天扯了个慌说是地底墓洞空气稀薄,一度出现幻觉自己才说了胡话,又发誓又保证的,李队这才把我从医用帐篷里放了出来,何副所长勒令我休整一天再回到工作岗位,我没了脾气,领了惩处闷声不响回了充当宿舍用的临时帐篷里去。 事到如今,我都没有搞清楚在那个黝黑深邃的甬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加入考古队实地勘探发掘古墓算起来今年已是第三个年头,一路过来着实没遇到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唯独这次诡异非常。 曹雪究竟是谁?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话:深夜遇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对于那个笑起来很腼腆的川妹子我印象竟有些模糊,难道真是我水土不服疯发臆想?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干这行的平日里接触的不是古墓就是老粽子,实质的危险没有,邪乎的事情倒也不少,但这些事往日里大家也就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聊聊,要真怕这些个东西也不会来干这行当了;再说了,考古队里人来人往,工作繁重,职司又各有不同,大家也都不会刻意去留意谁,现在想来她似乎是半个月前才加入考古队的。 想到这里我豁地从床榻上翻身坐起,对!她就是半个月前加入考古队的,这个叫曹雪女的女孩子,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我猛然想起半个月前某次领盒饭的时候撞见过她,这姑娘抿嘴一笑的模样当时还让我楞了会神儿,只是后来再不曾打过照面,工作上的事情又繁杂,便渐渐忘了。前天下古墓甬道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别的事儿,也没注意到她,唯独记着七男一女八个人往东勘探这茬…… 没错!是七男一女,清清楚楚! 这边思绪一理清楚,我周身便是一阵极寒,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在我脑中盘亘:既然这是既定的事实,那么甬道里同行的那六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往下细想,正寻思着是应该报警还是自己找个机会再悄悄下甬道找找,帐篷的帘子就被人从外面掀将开去,有人走了进来,我瞥眼一看,却是小陈。 小陈这厮年方二十,我记得他加入考古队大概有俩个来月了,同我一样,也是空降兵。空降兵啊,就是指家里有点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不过不同与我,我再怎么说也算是考古系的毕业生,属于硬件空降兵;小陈不一样,混了个野鸡大学本科便硬生生被他爸塞进了考古队。我也挺纳闷,既然有伞包,那怎么也得往机关单位里跳才是,降在这劳什子地方是要干什么?坐办公室吹空调不比太阳底下翻沙扬土好?但这毕竟不关我事,我也没那么三八,要不是何副所长指名道姓让我带他,我难说半年都不会和他讲上一句话。 小陈一进帐篷见我正襟危坐在床沿边也是一愣,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满脸堆笑的过来和我寒暄。 “回来啦?唐哥,有没有……好点?” 可能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示关心,略一迟疑,指了指自己脑壳问道,旋即又觉不妥,忙把手放了下来,直冲我傻笑。 我看他这一连串怂包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极力忍着不发作,悻悻然道:“没事儿,就感觉有些反胃头晕。” 小陈闻言忙倒了杯水,送到我跟前,我接过水杯低头喝了几口,抬眼发现他还木头似的杵在面前,不免有些不悦,刚想问他是要怎么,就见他神情极不自然的压低声音问我。 “唐、唐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听他这么神经质的一问,我不禁莞尔。自古有言:怕鬼的不盗墓和信鬼的不考古是一个道理,盗墓的信不信鬼神邪祟我不清楚,之前说故事的时候也就那么不求甚解的一说,但是绝大部分考古工作者那都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加唯物主义思想。你问考古的信不信鬼神就像问屠夫怕不怕当天宰杀的老母猪转天回来复仇一样可笑。 我心里念着曹雪的事儿还是个千古谜团,稍微思忖便试探性地反问他道:“这事儿估计你得问曹雪去。” 没承想,话一出口小陈脸色刷地就全白了,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一连串动作把我都吓了一跳,我急忙伸手拉他,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细问这是怎么了,就见小陈话都没撂一句便踉踉跄跄抢出了帐篷。我张了张嘴,想喊他一声却没能喊出口,心里愈发觉得这事儿有问题。 照目前的情况看,我坚信曹雪那小姑娘肯定是跟着我们下甬道了,同行几人的反常行为肯定不是因我而起。想到这里一团巨大的阴影便逐渐笼罩在我心头,在我们探查墓洞的时候,其余几人发生了什么?曹雪究竟去了哪里?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为什么大家全都这么默契三缄其口浑然不提?反倒把我当神经病?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堵在我脑海里搅得我胸闷气短,想着事关重大,是玩笑得说破,是阴谋得知晓,无论原由是什么,我都不想被人瞒着当愣头青,但是这事儿我一个人也不得要领,得找个人合计合计。想到这儿我复又一愣,身处考古队三年有余,认真一思量,竟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都没有,一种孤立无援的强烈失落感袭来,我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七八月的天,孩子的脸,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迹象,下午间便已是乌云盖顶,黑风骤起。我走出帐篷,欲观天象的时候远方天际恰好轰起一片电闪雷鸣,整个天空刹那间被扯得透亮,头顶的云层上像被巨大的石轮碾过,层层叠叠,震耳发聩,狂风卷着冰渣子顷刻间已铺天盖地的扫来。 我一看这阵势,打了个冷噤忙抽身让回帐篷里,这个季节下冰雹多少有点罕见,这会儿画地为牢,我也干不了什么,索性躺在床铺上闻雨听声,顺便把同进甬道的几人仔细筛想了一遍,想找找有什么遗漏和不对劲的地方,可惜来回筛了几遍也没筛出什么头绪,一扭头,才惊觉帐篷外雨已止歇,这会儿竟已到深夜。 我翻身起床,伸了个懒腰,抬手看表已过子夜,想起小陈,他似乎再没回过帐篷,被褥整齐跌放着,我正疑惑着,却猛然听得不远处似乎有什么怪异的声响——大雨过后的夜晚尤为寂静,虫鸣之声不绝于耳,我起初以为听错了,侧耳再一细听……竟是不知从哪传来的阵阵女子低声抽泣的声音。 曹雪? 这一念起,我马上身随心动,闪身出了帐篷。站在黑暗无着的夜幕里稍一定神,便觅着那抽泣声寻去,可无奈这女人的哭声忽高忽低时有时无,饶是我耳力过人,也着实费劲,好不容易听觉抽泣声越来越近,我心里也逐渐忐忑起来——不自觉间,竟是绕到了那座辽代衣冠冢的背后。 这座辽代贵妃墓依山而立,虽是座衣冠冢,但在风水择址上倒也颇为讲究,东面临水,西、北、南三面皆环靠山峦。只是可惜前人考虑的再多,无奈后人完全不买账——古墓封土背后的大片空地上横七竖八的也立着些残碑断垣,看来不仅有人在这里搭建过房屋瓦舍,废弃之后甚至还直接将此处发展成了片荒冢坟茔。 我当时也没想起来害怕,就想着曹雪那小姑娘的脸了。凭声音判断,这三更半夜潸然落泪的无论是不是曹雪,都在面前这堵矮墙之后了。 夜很静,静得让人能清楚听到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声,四下里黑得跟墨盘似得,抽泣之声依旧断断续续的直坠耳中,此时离得近了才觉让人头皮酥麻,我也不知道应该喊上句什么,这时候才有点后悔不应该如此冒失,不过既然来了,也没办法。我咬了咬后槽牙,头一伸,往断隅之后一探,想先看看是不是曹雪再做定夺。一望之下果见有个似人模样的的东西正蹲在墙后的黑暗里,只是背对着我,看不清楚是谁。我眉头一蹙,眼瞅着这人好像是在吃什么东西,看背影也不像曹雪,心里不禁打了个突,而且不仅如此……我发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这一刻怎么似乎也没了? 看身影应该不是曹雪,那小妮子身材娇小,面前这人看起来多少有点魁梧,黑暗里的轮廓显而易见是个男性。我心里泛起嘀咕,要说这片区域现已是考古队的作业范围,方圆百米早已拉起了警戒线,禁止闲杂人等进出,这深更半夜的,考古队的同事早休息了,更何况正经人哪会这时间点在这里鬼鬼祟祟? 这阵仗……莫非是盗墓贼? 我眼皮一跳,这种事情还真是有的,我记得去年BJ考古队就遇到过一次,在发掘某朝某代帝王陵殿的时候,由于当时发掘规模浩大,人员混杂,竟有个盗墓贼混进了官队,楞是在几百双眼皮下揣着支翠玉珊瑚持芝婴步摇差点跑掉,最后节骨眼上被考古队里管人事的给撞上,这才漏了馅,当时这事儿一出,京城上下一片哗然,要知道这可是在天子脚下,皇城根上,匪盗如此猖獗那还得了,楞是重判了那盗墓贼,从那时候起,各个考古队也大大加强了挖掘过程中的安保环节。 想到这档口我双眉一拧,刚想断喝一声谁他妈在那里,却不想那蹲在黑暗里的人倏然一下先转过身来,一时间毫无遮拦的便就这么与我来了个四面相对。 这一对眼,我一口凉气直接倒抽到骨头缝里,几乎没有背过气去。面前这个破衣烂衫的人哪是什么曹雪,竟是那昏迷不醒的小王!更让我惊骇万分的是——他的整个下颚已经没有了,不见了,像是被什么怪力硬生生扯了去,一条血红的长舌头提溜在腔子里,几乎垂到喉结处,整个脖腔到前胸一片血糊沥拉,触目惊心;这会儿他正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野猫尸体,不停往嘴里送;可又无奈没了下巴,无法咬合,只能机械的重复着送肉,咬合,再送肉再咬合的动作,这会儿转身面向我,双眼呆滞空洞,手上的动作兀自没停。 饶是我天天对着千年老粽子胆大包天,也被这情景怵得百骸俱震,怪叫一声,猛然惊醒,原来竟是南柯一梦。我坐将起身,不禁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想起方才梦中的情形又是一阵激灵,这梦做的好生真切,曹雪下落不明,小王的情况也未可得知,都说梦是心头想,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征兆。我正想着,动了动脚想下床喝口水平一平突突乱跳的小心脏,哪知这一动脚,心扉立时又是一澈,如墜冰窟。 我没在帐篷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话:阳燧金坑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确实记得下暴雨那会儿自己躺到床上想事情去了,这……不在床上是在哪里?眼前景象朦胧好似蒙了层沙,我使劲揉了揉,定眼细看下便骇得“腾”一下跳了起来 ——我这会儿竟独自杵在那辽代古墓十一穴前的扇形房间里! 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瓢冰水,我瞬间转醒,眼睛瞪得大如铜铃,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我从小并没有梦游的习惯,这……这没可能啊?眨巴着眼皮呆滞了好一会儿,我才下意识掐了掐自己胳膊,一阵痛感裹着寒意袭来,我靠,不是在做梦?我心道这下可好,他娘的,挖了三年古墓,这回可真撞鬼了。 我怔了好半晌好歹算是冷静了下来,寻思着管他娘怎么回事儿,虽然只是座衣冠冢,但干杵在这儿也是瘆得慌,多待哪怕一分钟就真成神经病了,先摸回去再说。 我刚打定主意准备顺着背后的甬道返回,不料此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深处竟悉悉索索突然传来一阵怪响! 好家伙,这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破布裹着什么重物在地板上拖动似的,声音不大,但在当下这种静谧拢音的环境里却显得尤为惊心刺耳,像是把钝刀在反复拖割着人的神经,吓得我差点没破口大骂,但我唐三爷是何等人物?怪响方起,我连想都没想就一个健步悄无声息地朝面前高处一个墓洞里掠去。在黑暗里待久了,眼睛渐渐能看到些模糊影像,我摸索着墓洞将自己整个身体缩在了黑暗里,因为之前探查过,知道身后尽头也是死路,我便寻思着赌一把,无论甬道里正过来的是什么,这么多墓洞,只要那玩意没钻进我藏身这个,我立马从墓洞里一跃下去撒腿往衣冠冢那边跑,之前为了方便作业,考古队早就在洞口处搭好了简易的绳梯,只要能跑过去,凶吉便能俩说。 正想着,悉悉索索的摩挲声愈发清晰灌耳,听起来似乎正是朝十一穴这个方向而来,我额头的细汗都开始往下直淌,咬牙切齿的考虑着这次要是跑回去了,老子还是辞职不干算了,他娘的,多遇到几次这种事,爷们都得硬生生给怵成娘们去。我猫在墓洞里,屏着呼吸死死盯着甬道口,心里默念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之类的云云,听着那摩挲之声由远及近,正准备有所动作,不想,裤兜里的手机好死不死的在这时候突的传来一阵悦耳炸响! 啊! 哪个他妈王八龟孙子啊!这种时候发短信过来啊!我去他二大爷啊!我头上青筋一暴,刚准备抓出手机按静音,就听得甬道内的摩挲声骤然急促大作!我心中大骇,也顾不得再关静音,一捞一抛,直接把手机冲甬道口方向扔了出去,自己急速往墓洞深处退去,他娘的,定是仇人来电,阎王点名,这下整我难瞧给我好看来了! 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想不到我唐某人这么不走运,平日里电话都当砖头使,大半个月没几条短信找我,没想在这关键时候却掉了链子。我边往后腾挪边胡乱想,就在这时,悉索声突就绝了——由于我是倒退着爬行,眼睛一直都盯着墓洞口没敢眨眼,此刻骇然发现,一只说不上是手还是爪子的东西搭到了我所处的这个墓洞口沿上!我嗓子眼一哑,还没来得及嗷上一嗓子,突觉后半身失重,身子顺势向后一斜,竟直直朝下跌坠而去。 我不记得这些墓洞之中还有深坑啊?身体失重的一刹那,我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可惜念头刚起,左肩胛骨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疼得我龇牙咧嘴刚哼了一声还没接上气儿,紧接着身形又是一晃,复而坠下,想来必是摔在了什么轻薄的物识之上,因无法承受我体重带来的冲击,又造成二次塌陷。被无边的黑暗夹着漫天尘土夺去意识的电光火石间,我似乎听到耳边偶有轻笑,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转醒的时候已不知过了多久,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稍微一动周身上下就疼痛难耐,我吃力的挪了了身子,还好,佛祖庇佑,身上零件一样没少;喘了几口,也不知连着摔了几次摔到了什么地方,四周昏黑一片也望不尽详,出于警觉我没敢有什么大动作,就照势趴着,片刻之后疼痛略减目力逐清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黑暗中苦于没有任何照明条件,无奈,只得摸黑行事。我抬手凭空摸了一圈,没摸到啥惊世骇俗的东西,反手一摸摸到一面墓壁,再一探手,摸到个圆不溜秋冷冰冰的玩意儿,凭手感推测应该是个金属物件。这一摸恰似汪洋大海抓到一叶孤舟,我拽着那东西刚想借力站起身,不想一用力,黑暗中那东西兀的咔嚓一声被我扳动半寸,紧接着一连串木齿咬合的咔嚓之声在我耳边回响,黑暗中立时出现四处光源。 我起初以为是触动了长明灯之类的明火,又见四起的光亮异样,火焰冰寒,也无火苗攒动,却同火山岩浆似的从高处缓缓淌流下来,走势如炎龙蜿蜒炙蛇盘行一般,劈着黑暗流淌开来。随着光亮堂开,四周的黑暗逐渐退去,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方才我探手触到的是个镶嵌在墙壁上的青铜圆柄机关,似乎是作控制墙壁内卡口机关之用,稍远处的墙壁上铸着几具青铜龙首,这些青铜龙首共铸八具,皆是龙颚微张,一些似是浆糊但带着光亮的液体正从其中四具龙口处缓缓流出。 我心中诧异,流动着的冷光源甚是稀奇,于是便探头朝离我最近的龙首望去,一望才知这些龙首口涎之物原来是阳燧,怪不得有光亮却没热度。我恍然之际又借着光亮四下里扫视,发现自己掉落在某个不知所处的长方形墓室里,墓室四面环墙,皆铸有青铜龙首,四明四暗,想必在另一端的墙壁上应该还有另个青铜圆柄机关做对。我看地上如暗红色血河般流淌着的阳燧痕迹很是规律,心想要不然把另个机关也拨开看看好了。主意打定,一扭头却赫然瞧见墓室正中央有个青铜石台,上面安然躺着具不知朝代的古尸。 看到这情形我心里一咯噔,据我所知辽代并没有裸尸收敛的习俗,而且把地宫修在一座衣冠冢下面也甚是古怪,于常理不合,论风水也不对。想着我便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青铜石台上躺着的原来只是副黄金甲胄,只不过被摆成了人形放置,并无正主。望及此,我这才松了口气。 没古尸那就不怕有粽子,我寻思着撂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是回事儿,要是运气不好被同事撞见那可就是塌天的祸事了,到时候任我百口莫辩也解释不清楚。一想到这茬我不禁啧了啧嘴,这莫须有的罪名古往今来就没消停过,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自己摸出去才是上策。 心念转动,我便绕着墓室四处打量,就这规模来看,应该是个耳室,既然又是个奢华衣冠冢,那么肯定是有进出口的,果不其然,正对着青铜石台的墙壁处又是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 基于之前甬道带来的深刻印象,我心底不觉一寒,不自觉地抬头望了望方前坠落下来的地方,黑如锅底,全无退路,看来还是得走甬道。不行,这次得有备而去,冒冒失失的太过于被动。想着我便折回青铜石台边上,望着那副黄金甲胄打起了主意。 这黄金甲胄历经岁月,保存的倒也讲究,从饕餮纹胄盔至厚底翘尖金舃履无一所缺,连武器佩剑都一并具有,更另人惊叹的是所有物件皆由纯金打造。这会儿龙首口中的阳燧顺着地面的沟壑石槽已是铺得整个墓室里亮堂如昼,这副黄金甲胄在阳燧冰冷殷红的光辉中折烁出湛湛金光,若不是甲胄自身盖着些许绫罗绸缎,就这光晕,险些都要晃得我睁不开眼。 作为一名合格的考古工作者,职业操守及道德修养我还是有的。被那金灿灿亮晃晃的光芒勾了半天我才缓过神来想起正事要紧,连忙摇摇头使自己镇定,心道这些都是糖衣炮弹灵魂毒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几斗金疙瘩丢了份儿?但要离开这鬼地方,还得仰仗这腐蚀人心的世俗之物,念于此,我一把扯开盖在黄金甲胄上的绸布,开始上下仔细打量。 这副黄金甲胄光凭目力所测当有百余斤重,整体长度看起来上身估计得俩米有余,不过这倒也不足为奇,想那史书上记载九尺身高的关羽在当时还算个矮矬子,古时千斤之力的武将又多如牛毛,万斤之力的才敢称雄,那西楚霸王项羽更是力拔山河盖世兮。这样一想面前这副甲胄的重量和身段我还算能接受,但我怎么看这副甲胄的造型都不像是沿袭了隋唐时期的明光铠,样式倒有几分神似春秋战国时期的盆领铁甲,只不过眼前这副是由黄金所铸。 这就稀奇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话:枯鬼遮眼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此铠双肩各伏一虎首,一条金灿夺目的金浮雕螭龙由背甲盘至前胸,整副铠甲属鳞片型套头式做工,用手轻拭有种金光荡开的错觉,端的是尊贵非凡,看来应是哪位声名远播威震四方的统军大将的战铠,但是统帅三军上阵杀敌,穿的这么浮夸,岂不是成了对面的火力集中点了?再看这副嘚瑟装扮,难保自己帐中都有人想伸黑手捅黑刀,毕竟猪变疯谁都讨厌;再者,历史上大小战役无数场,印象里似乎也没记载哪个劳什子将军这副打扮啊?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这副甲胄的胄盔之上还覆着一副面具,也由黄金打造,口鼻处全无开合,唯独双眼的位置上有俩个圆形孔洞;左右耳畔俩侧各并列三个钻孔,应是做绑缚所用。我见这面具制作精良又诡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脑中来回搜索起历史上习惯面覆甲具带兵上阵的将领来,兰陵王高长恭?不对,面涅将军狄青?也不是……思来想去我蓦地想起,在商朝晚期,商兵行军作战所配置的装备皆是清一色的皮甲铜胄及青铜覆面,商朝是个神权向王权过度的时期,青铜面具在那个时代除了征战沙场用作盾饰防御之外,还有戴覆于死者面部收敛入馆以保护其灵魂之用,另外也是祭祀场合或宗教仪式上的法器,也用作尊崇某一神灵和神职人员祭祀时的形象设计……总之呢,在那个时代,面具的需求和用途达到了历史最顶峰。 但是印象里,就算是商王武丁之妻妇好,那种一国之母也都只配饰着几副锈迹斑斑的青铜面具,我着实猜想不出是何等人物能受得起黄金覆面这种极为显贵的器物,都不说覆面了,哪怕是一双普通的木制履舄,在商代当时都算得上是极其奢侈的物品。如果这座深藏在辽墓衣冠冢之下的墓穴是处商代晚期的古冢,那么这副黄金甲胄主人的身份完全能够在当今考古界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我心里念叨着,目力不止,扫了几个来回才伸手捧起个摆放在这螭龙黄金甲胄边上的物识,端到手中细一打量才发现是个古时典型的盛酒用器,俗谓觯。 一见这玩意我就乐了,心说这感情好,生前举杯弄剑,何等逍遥雅致,死后也不忘一并带了去。觯器一般尺寸都不大,形似尊而小,通常都有盖,人可双手持之,常见的皆由青铜所铸,这一口竟也是纯金打造,这尊贵势儿,直看得我啧啧称奇。把玩了半天我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手中的觯杯舀起半觯阳燧来,一盏临时照明装置这便是成了。 刚举着盛着阳燧的觯杯抬脚要走,我又想起点什么,便又转身捧下了那副黄金甲胄的金羽饕餮纹胃。 说来也奇怪,这胄盔捧在手里却不感吃重,好似雁羽鸿毛般轻飘,我也没多想,安全头盔这下也有了,倒是这胃盔上俩条缠龙金羽缨饰有些碍事,但这毕竟是价值连城的文物,我也不敢造次;末了,又把青铜石台上那把黄金古剑也一并抄了过来,武器挺沉,还算称手。我看了看自己左手持觯右手捉剑的模样颇为满意,心道他娘的这下子好了,甭和我说甬道里再传出什么鬼声音,就算是杀出只大粽子,我唐三爷也能和它不带喘气的对上几回眼儿了。 准备妥当,我望着面前漆黑无光的甬道,又暗暗骂了句娘,便不做考量,径直踱了进去。 这条甬道修得比衣冠冢下那条规模略小,狭窄幽长不见尽头,我耐着性子挪着脚步一路缓行,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周遭情形还是一成未变,不免心头焦躁,鬼火腾腾起。心说这甬道他娘的到底是有多长?古时那些个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一个俩个是不是都闲的蛋疼,整天没事就挖深洞,这不有病是什么?我这正一肚子邪火,脚下不经意间猛然踢到个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出去老远,我一惊忙贴墙站直腰板,捂实手中的觯杯大气都不敢匀出,手中的黄金古剑也攥得紧实,摆出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 估计要来事儿了。 可拉着神经呆站了半晌,也不闻甬道里再有任何动静,我有点架不住,想来踢到的估计是什么死物,索性把心一横,举着觯杯寻声找去,走了几步一看还真是踢到什么了,可待我看清地上为何物之后心里又一咯噔——这地方怎么会有个已经燃烧殆尽的火折子? 之前在黄金甲胄耳室里我就在想有没有人已经来过这地方了,但是阳燧机关看起来并不像被触发过,更何况那青铜石台上的明器也完好无损,这地方除了考古的和盗墓的其他谁会来?而且不管是谁来,会放任这么大堆金疙瘩不管?这样一推敲便逐打消了二进宫这个想法,不料竟在这条直通耳室的甬道里发现支有人用过的照明装置,还是盛行在民国时期盗墓贼中的火折子,这就奇了怪了。 有人来过?来了怎么没拿走东西?莫非是从对面过来走到这里就回去了?如果半途而废……原因呢?还是……这火折子的主人想要的并不是那堆金疙瘩?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有人来过,那说明顺着这甬道继续走还是有戏,二不二进宫于我来说倒是无所谓,我他娘又不是来盗墓的,管这劳什子事作甚。想罢提了提气继续向甬道深处走去,这下子好似那火折子燃起了心中所望,脚步都似乎觉轻快了些许。 正当我行得虎虎生风之际,“咣当”一声脚下又他娘不知踢到了什么,这次我倒颇为镇定,心想怕又是踢到什么翻肉粽手艺人用剩的东西,便顺势一望,竟又是把已经用过的火折子。 咹?再次遇见这东西我就有点犯嘀咕了,我没盗过墓,没法体会那些手艺人的心情,但是对火折子还算有些了解,这东西搁到现在的话就有点类似照明弹,都是应急之时上的亮子,这才走了不到十五分钟又上一支?这就有些不对劲了,莫不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需要连续强光照明?我虽心生疑窦,但脚步没敢停歇,舍了那支火折子边走边寻思,又走了不知多时,可能是脚步急了些,手中觯杯里的阳燧被我一晃险些泼洒出来,我忙收了脚步护住身形,好险没洒出来。吁了口气,刚一抬脚,“咣当” ——又是一声。 第三次踢到东西的时候我就有点头皮发麻了,平日里我也算是个心细如芒的人了,这会儿怎么接二连三踢到东西?没能够啊?我正狐疑呢,低头一看 ——他娘的,还是支用过的火折子! 第三次瞅到这玩意儿,一个诡异可怖的想法突然从我脑海里翻腾出来,惊得我汗毛倒竖,一阵凉意过身。难道是……?不,不,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里,我极力否定自己,脑子里飞速旋转了几个来回,暗骂自己神经病,社会主义红旗挂,唯物主义心中揣,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 我心烦意乱的想着,倒也没忘留个心眼,蹲下身子将那火折子立了起来,看立得稳当了,便又急急前行,这唯物主义啊,就是需要时时辩证的嘛。祖宗保佑,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我就彻底傻眼了,我果然又一次遇到了那火折子,更要命的是那火折子正静静立在我面前不远处,随着阳燧的光亮忽明忽暗的像个痴情老娘们似的没有怨言的杵在那,啥也不干,就等我。 就等着我。 看着那支火折子我心里那个寒啊,脑子里像被人用汤勺搅了个天翻地覆,常言道常走水边必湿鞋,屡进深山定撞鬼,考了三年古,报应这便算是来了。我杵在甬道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鬼东西,手里的黄金古剑都握的有些颤抖,眼下这情形,不必说,肯定就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鬼打墙! 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听过的鬼故事里最多的估计就是这鬼打墙了,在南方这事儿也叫鬼遮眼,小时候听村里的老辈们唠唠叨叨的说过一些类似的故事,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俩个,第一个是村东头的老寡妇陶婆婆说的,她说她年轻的时候,村里时常有些壮劳力会去隔壁村帮闲,就是无偿帮助一些家里缺少劳动力的特困户刨刨地,割割草什么的,这是常事。有一年,村里一个姓蔡的小伙被喊去邻村帮闲,因为邻村需要帮忙的罗大爷家里事情也不算多,去一个人也就够了,小蔡二话没说也就去了,弄完之后罗大爷留他在家吃饭,农村人都朴实,小蔡也没推辞,待在罗大爷家里陪着老人俩瓶烧酒一碟花生米一坐就坐到了深夜。听陶婆婆说,那天晚上小蔡不知哪根筋没搭对,喝得昏昏乎乎的还执意要回家,任凭罗大爷怎么挽留都不听,硬是一步三晃荡月朗星稀的上了路,这下好了,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小蔡那晚上愣是走了足足将近三个多小时,最后怎么回到家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小蔡他婆娘丽娟那晚上着实被他回来时的样子吓得不轻,听他婆娘说,小蔡那晚是背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回到家的,她婆娘开门的时候奇怪啊,过去旁边村帮个闲,怎么还给人家的东西带回来了?这罗大爷也太客气了,可待她婆娘举着灯凑近去一看,好悬没被吓死,原来小蔡背回来的竟是副破烂不堪的棺材盖!他婆娘当时就吓傻了,忙把小蔡她娘喊了起来,小蔡她娘一看也是一哆嗦,婆媳俩人也不管醉倒在门栏上的小蔡,连夜把那副棺材板用火烧了,然后挖了个小坑把火灰给埋了。转天再问小蔡,小蔡只说头晚上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个老婆婆,老婆婆他也不认识,不过得知她也顺路,便自告奋勇背着那老婆婆一道回了村,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村里人都说小蔡这是遇到了贴背鬼,走了那么久也是被鬼遮了眼,也仗着小蔡血气方刚阳气重,才没被那鬼给害了性命。 你想想,独自一人大半夜背着个棺材板在荒郊野岭里瞎晃荡,哎哟别提多瘆人了,听这故事那年我还小,也着实把我吓得不轻,我猜小蔡那晚要是没喝得晕头转向,估计他自己回到家一看也得吓得裤裆里走水尿一裤腿。 另外一个鬼打墙的故事就没这么好的结局了,当年在我们那地方传得也比较邪乎,说的是三个结伴而行的老猎人上山打猎的事儿。我们那儿林深莽巨,资源非常丰富,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几个人敢往深山腹地里走,所以专门会在一个叫夹子沟的地方狩猎,夹子沟面积不大,离村子也不算太远,又是固定场所,相对来说也安全些,那三个老猎人头天准备好东西转天天刚蒙蒙亮就进了夹子沟,谁知道这一去就是三四天,不仅音信全无,人也不见回来,村里人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夹子沟进出一趟也就半个日头的事儿,而且这三个老猎人预定的行程也就俩天一夜,这都几天了还没出来,坏了,怕是出事了。村里人一合计,十来个人组成的救援队就摸进了夹子沟。后来失踪的三个老猎人也找到了,可惜早已死去多时,最要命的,是这三个老猎人被发现的时候就躺在夹子沟里,身上的干粮一点儿不剩,听说他们被抬回来的时候,眼睛鼻子耳朵包括嘴里全都塞满了山泥,堵得严严实实,别提有多吓人,当地的执法部门过来调查了几个月也查不出个原因,后来就成了悬案,村里有懂这些事儿的老人就说,这三个老猎人在山上遇到了鬼喂黄土,走不出来是因为鬼遮了眼。 你听听,吓不吓人?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话:八明悬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以前也听钱老教授说过,鬼打墙其实是种物理现象,说白了是种利用视线错觉迷惑人心的伎俩,有点类似闭着眼睛走直线,怎么走都走不直;我那会儿并不赞同他的说法,走不走直线这都什么跟什么,传说里的鬼打墙啊说的是被鬼把眼给迷了,在一个地方瞎打转,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非要用钱老教授的说法就是睁着眼睛像瞎子一样打圈圈。当时钱老教授还呵斥我不学无术,光研究这些旁门左道没有根据的事情。眼下想来…… 我他娘怎么就听了他的话没继续研究了啊? 想这些扯犊子的也没卵用,我额头已是细汗密布,稳了稳心神一琢磨,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道也许是个巧合,于是跟瞎子摸象掩耳盗铃似的,拿起地上那支火折子,用已经烧尽的一端在地上画了个圈,复把火折子又立了进去,我就不信了。事毕我拔腿便走。 后来我又画过圈中圈、圈中叉,圈中叉圈叉,直折腾到体力透支精疲力竭才算止歇,烂泥似的瘫倒在那火折子旁的墙边才算认命。这下好了,在这社会主义春风刮满地的时代,我还就真遇上鬼打墙了。 我好像有点想抽泣,有点想我妈,还想一直喜欢着的姑娘……依在墙边各种万念俱灰的心绪在我脑中纷飞,正绝望着突就想起曹雪的面容——那如浴春风、明眸皓齿的笑容瞬间让我打了个激灵。对啊,曹雪还没着落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在这古墓地宫某处?我心里一百个不愿设想她是被何副所长他们合伙给害了性命,毕竟这推理并不成立,六人成虎,那何必留我一个活口?但反过来一想,也不对,如果这妮子是自己走失或是自主脱离团队,那除我之外的几个人那像见鬼一样看着我的神情又算什么事?还是曹雪……真是只就我能看见的鬼? 我后脖颈一寒,曹雪的事儿合着这鬼打墙愈发让我思绪如棉似絮,想不通理还乱,不过好在想到曹雪,多少让我找回点动力,我依着墙休息了片刻,这才认真考虑起自己当下的处境来。 鬼打墙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我现在也不知晓,若是用神鬼之道来判断……我靠,还不如直接窜出只粽子呢,至少还能拼一拼。我叹了口气,猛转念一想,不对,如果一直往前走都遮着眼,那为什么不试试反方向,往那黄金甲胄耳室走呢?此路不通回去另寻出路也好啊,再不济,大不了从哪掉下来再从哪爬上去也是一法子啊。 想到这里我如醍醐灌顶,暗自庆幸好彩自己心智如电,当即便一拍大腿拾路而返。然而再次见到地面上那被我画得乱七八糟地的火折子时,我真是差点腿一软就给它老人家跪下了。心里一万句“去你大爷啊”直撞胸口,一口老血都要吐将出来。 我是真没辙了。 闹不清楚在这古墓地道里待了多久,外面白昼几何,也记不清自己来来回回又走了多少遍,只感觉浑身乏力,胃里阵阵翻腾,连头上的物识都有点戴不住了。我揭了胄盔颓然而坐,想起很多平生里的事,好的坏的,难过的快乐的;又念起很多人的模样,亲人的朋友的,那些神态万千的面容让我心里更是有如万般滋味。我仰了仰酸麻不堪的脖颈,眼神落到地面上那支火折子不禁一阵苦笑,心想这玩意,怕是阎罗王勾划生死簿的御笔也不过如此吧。又想起那些个盗墓小说里主人公们遇到的种种诡异事件,心底止不住一阵凄凉:他娘的,连杜撰出来的角色在古墓里都比我强,好歹人家身边还有同伴互相照应,还能有说话的人儿,我呢?比那伴着青灯古佛的出家人都不如,何其命苦啊。想到这茬我竟觉得那火折子可爱起来,心中莫名腾起一股同命相连的相惜之感,不觉将它拾起别进了腰间。心说为难你折子兄了,你就当我的星期天好了,也不知你原来的主子会不会同意,他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把项上这顶金光灿灿的金羽饕餮纹胃盔匀给他给你赎身便是。 胡乱思忖着,我又拾路前行,心中没了希望,脚步甚是沉重,只机械的重复着抬脚、跨步、收脚再抬脚的动作,想着拾起了火折子那一会儿不知再见为何物,会不会还是一支相同造型的火折子?要真如此,我非拾够一车皮的火折子堵了这甬道不可,要我唐三爷绝在这儿,那怎么说也得拼死阻了这地宫的龙脉臭了这迷魂阵的格局,让你们这些死后还不让人安生的老粽子们在下面也他娘添添堵。忿忿然想着,不觉眼前豁得一亮,甬道黑暗的尽头里好似出现了一团阴冷暗红的光亮来。 这惊鸿一瞥着实令我惊喜交加,惊的是不知前方什么情况;喜的是总算见到些其他物识了,保不齐就走出了这劳什子的鬼打墙。就这节骨眼,哪怕让我遇到只粽子也比再遇到把用过的火折子强千百倍啊。但我也没敢放松警惕,眼一瞟立即又捂觯捉刀背墙而立照套路来了一遍。不过这次我看的真切,我这一站定,丈余远外的光亮也跟着一并消纵而逝了。 我一愣,什么情况?不足五秒就吹我灯?非诚勿扰的女嘉宾都不带这么玩的。蹙眉间我打算腾挪过去观看,不承想,手刚放开捂着的觯杯,对面星星光亮腾又亮起。我大惊,急忙又捂上。嘿,我这边一黑那边复又黑寂一片。我心那个懵啊,这感情玩我是吧?登时心头火起,我又挪开了手,果然对面也跟着亮起,我又盖上,甬道里又暗成锅底,我再放,对面再亮,又盖,又一道全黑了去。 我他娘彻彻底底没脾气了。 你说这人吧,也好生奇怪,同一件事情,顺风顺水的时候遇见呢,它就是鹦鹉学舌逗你取乐;但若是在印堂发黑走背字时遇见了,咻一下就成了鬼魅遮眼邪祟效仿,非搅得你无法安生不可。 走了这么久我也没力气跟这些个魑魅魍魉瞎折腾,麻利点,给唐三爷我一个痛快!额头青筋一暴,也顾不了三七二十一,我举觯捉刀就冲那团暗红色光亮行去,对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也正噌噌噌直往我这边靠。 随着距离越缩越短,我感觉提刀的右手都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眼瞅着对面那簇幽然鬼火即将行至跟前,我卯足了劲,一轮手就要将那柄泛着华贵寒光的黄金古剑照前劈去,但旋即又将已经挥到半空中的杀器硬生生给止住了。 我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光怪陆离的诡异故事,自认胆识也还算过人,没想到一世英名差点阴沟里翻了船——面前景象哪是什么鬼魅邪祟头号劲敌,却是我自己!唐三角! 同样的灰衫黑裤回力鞋,同样的倦怠神情蓬松头,同样的头戴金羽饕餮纹胄盔,左手持觯右手举剑,甚至连眼中那腾腾的杀气也如出一辙。俩柄一模一样的利刃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和气场峙停在这狭窄幽长的甬道里,四下里顿时如荒冢坟茔般死静。 不对,这里本就是埋死人的地方,死静才是正常,只是地宫甬道里怎么会兀自立着面等人高的古铜镜?好在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我反应敏捷,认出了面前原来是面镜子,要不非得把自己吓死,遭人诟病遗笑万年。 我也懒得计较是哪个缺德王八蛋在这种地方置了这么一面古镜,搞得我差点精神错乱,只要不再是那循环反复的火折子我就阿弥陀佛了。 见没有实质性的威胁,也没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破了那鬼打墙的迷魂阵,此刻我可算松了一口大气,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好半晌才爬将起来,乍到之人得讲礼数,我依旧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诡气森森的大镜子。 现代的镜子镜面都是玻璃材质,影像清晰立辨,非常方便,玻璃镜子相传是由明代传入中国,清乾隆后开始普及,也有说这东西起源于中国的水镜,水镜是什么?就是在一个金属盆里盛满水当镜子用,所以水镜也称“鉴”,当然,这种方法很不便利,所以后来逐渐发展成用打磨光滑的铜片做镜子,明清之前一点的时候可没玻璃镜子那么好的福分,上到天子下至百姓,用的皆是由青铜所铸的铜镜,虽说铜镜也能成像,但和玻璃相比起来着实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也正因为如此,以至于刚才我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面前的古镜做工很是怪异,像是一大块铜片直接镶嵌进了这甬道的墙壁里,裸露的部分大概有自身三分之二的宽度,镜面打磨的流光水滑,竟看不出丝毫岁月腐蚀的痕迹。看到这里我不禁咋舌,这玩意如果不是被人新近才放置到这儿的,就是有人定期在给它维护做保养,否则绝不可能是这光景。 哪个正常的大老爷们会搬面大镜子进古墓?或者在古墓里戴着耳机用毛巾玻璃水反反复复擦镜子?我想了想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这不都是神经病才会干的事嘛,此地果然不可久留。我想着绕过古铜镜继续前行,不料借步一看,铜镜背后已是实心墙壁,甬道在它这里打了个弯儿,朝右边开去。 这面古铜镜像是个路标似的凿竖在甬道的拐角处。 我心底一阵敲锣打鼓的乱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样摆放镜子的罩门,可搜肠刮肚半天也没能想起来,纠结了好一会儿只得作罢,寻思着出去得查查。想着事情才踱了没五分钟,眼前景象陡然一变,一间宽敞明亮的石室立印眼帘。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话:九铜椁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方才甬道里遭遇鬼打墙险些要了自己老命,想来果是吉人自有天相。我见目力所及皆是光耀一片好不亮堂,一身的疲倦和阴霾顿时隐去不少,连忙急步跨了进去,待在暗不见天日的甬道太久,猛然置身新环境,都觉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趁着休息,我举目环视了下这间石室,同我跌落的那间相比此处略有不同——首先是空间上大了许多倍,整间石室呈圆顶拱形结构,四面八方也尽是相同的甬道口,加上背后走过的这条,我粗略一数这地方共有八条甬道相连,给人一种中央房间的感觉;甬道口相互之间的墙壁上也都铸有青铜龙首,但不见有圆柄机括,这些龙首兀自口涎阳燧缓缓流出;而这间石室的正中央也并没有石台棺椁,取而代之的则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垂直洞窟,直径足有二十来米,暗红色的阳燧顺着洞窟周遭环流了几圈又全坠向了洞窟中去,似血色银河一般,又井然不乱。 我挪到深坑边上探头一看,八股阳燧呈直线直坠到目不能及的黑暗里去。借着这八股阳燧的光亮,我还瞥到原来这坑洞内壁上还有条可供人行走的石阶,三五几人并列的宽度,绕着坑洞盘旋直下,尽头处也一并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心说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傻子坑了。什么是傻子坑?就是只有脑子有毛病的傻子才会下去的坑啊。指不定下面有什么等着呢!往好处想,什么殉葬坑、埋骨地、地下河床、地底迷宫;往坏处想,什么利刃陷坑、流沙阵、毒虫怪兽巢穴、酆都正址、白粽子黑粽子血粽子干粽子湿粽子集中营等等等等,谁他娘说的准来哪茬儿?这不是傻子坑是什么? 只望了一眼我便轻哼一声退回身形,想骗你唐三爷上道儿,这点火候还差的远呢。想罢我放了那大坑洞转眼去查看石室里另外七条甬道,由于这几条甬道修得几乎一模一样难分伯仲,我便抽出了先前别在腰后那半只火折子,放到自己走过的那条甬道口以作标示,随后开始逐一排查其余甬道。 只走了一个来回我便惊觉,这八条甬道还真他娘是一模一样——不仅口门拐道相同,就连那怪异非常的古铜镜竟也是齐整的相同:一个甬道拐角一面镜,竖得分毫不差。 这可就麻烦了,有相同的路线和路标,谁能保证里面没有相同的迷魂阵?我一窘,八选一本来就很是困难,更别说刚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这要是再自投罗网送进去,单凭这智商,怕是连老祖宗都懒得再庇佑了。 正苦于没有张良计,我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顶在头上的两条金羽缨饰在眼前一晃,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石室上方的区域也有阳燧流动,像是聚集在透明管道里似的没有倾泻下来,借着阳燧的光亮可以看到大片彩绘壁画现于其间,竟是绘着俩尊怒目圆睁、惶丑可憎模样的恶鬼凶煞。 这俩尊恶鬼彩绘一个全身绿荧,手持三尖叉,口里衔着具没有头颅的裸体女尸,全身毛发杂乱飞舞;一个周身血红,握着把串着三五具无头无脚尸身的挫骨钢刀,眼口耳鼻皆有火舌迸出。悚然之余我还发现这俩尊催命恶鬼全伸着左手,正正指向下方那黑暗莫测的巨大深洞。 由于所绘图案色彩艳丽,栩栩如生又自带灯光效果,直看得我心惊肉汗毛倒竖,两脚止不住哆嗦。但俗话说人倒架子不能倒,我心说无论这地宫是他娘谁建的,墓主肯定是孔圣人的头号粉丝没跑,这么大手笔,不就是要表达“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中心思想嘛。浮夸,忒浮夸。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是我的一贯作风,这么一想倒也没那么怵了,可顶上壁画着实让人难以对眼,我只得抽回目光,心绪却犹如石沉大海叶遭秋风一般——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正赶着我踌躇不定时,不知是从周遭哪个甬道里突就传出一阵女人的凄惨笑声,这万籁寂静的环境里淬不及防听到这么声堪比炸雷般的声响,吓得我嗓子眼一堵差点没一头栽进面前那巨大深坑里去,他奶奶的!我脸颊一麻,周身三千六百万毛孔瞬息间一颤,待晃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顺着那恶鬼所指的洞窟石阶在往下噌噌噌的跑了。 ——哎呦我靠! 脑子里嗡嗡作响,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都到这田地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时不我待,我去他二大爷的,先撒丫子跑吧!我也不敢回头看坑洞口有没有追兵,只咬着后槽牙边骂遍背后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十八代祖宗边一步三蹿的拾阶而下。 这眨巴眼的功夫间我哪知道,在我身后十余米开外的洞窟边上,一抹俏丽身影泥雕石刻般屏息立定,眼里闪烁着幽光,正望着眼下洞窟台阶上慌不择路的人一言不发,在周遭暗红色阳燧光芒的映衬下,整个石室里折射出淡淡的七彩琉璃光斑来。 石阶盘旋如漩涡,越往下行竟越是逼仄,等我意识到这情况时已是到了几乎寸步难行的地步,到最后差点就只能贴着洞壁往下缓缓腾挪了。探头望望,脚下落眼处血红成一片,估计是头顶石室里流淌下来的阳燧在洞底汇成了一汪深潭。阳燧本是种没有温度的冰冷矿物质,但身临此境,我还是觉得混身上下燥热难耐,汗水把我整个后背都浸了个通透。 起初我很是担心脚下石阶会逐渐消亡导致无路可走,后来发现这石阶缩减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不再有变化,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平复些许,贴着洞壁又挪了一刻钟左右,我便来到了这恶鬼所指的洞窟底部。 洞底情景确是同我先前所想,一汪腥红似血般的深潭映入眼帘,深潭修凿的规模也和头顶坑洞入口处直径大同小异,八股阳燧缓缓汇入其间,填得甚是满当,若不是没有温度,任谁瞅一眼都会联想到身处火山口的情形;而且这阳燧深潭还不能与普通水潭相提并论,落水里去那还有得救,这要是一不留神栽到这阳燧深潭里去,怕是连大罗金仙都得乱了方寸,更别说七尺活人了,三俩下就跟灌水银似的,陷立毙命。 我自是懂这道理,所以下了石阶便先寻路站稳脚跟,洞底延伸开阔,光源充沛,只一环视我就惊奇发现——在被阳燧注满的深潭边上整齐罗列着九口巨型青铜棺椁,光彩如墨,静谧无声,在这诡异之地印衬着血红的光照显得异常扎眼。 我大为诧异,辽代墓葬习俗多以金丝楠木、松柏等木料为落棺材料,这洞窟深处怎么会有使用如此上古材质的巨型棺椁?而且这九具青铜棺椁还都跟复活节岛上那些巨石像似的一字排开,顶天直竖,将阳燧深潭团团围在正中,一眼望去,一种阴森怪诞的感觉立时层层叠叠地传将过来。 我仔细瞅了瞅,发现其中东南角那副巨型青铜石椁不知怎的已被打开,只留下一副空棺竖着,目力所及什么都望不到,只留下黑得瘆人的空落落的棺材板。 作为一名合格的专业考古人员,我拿手的无非就是发掘鉴定、分类研究和整理。这要是放在平时,我定会啧啧称奇并详加研究,可当下气氛诡异难安,我又是孤身一人,着实不敢轻举妄动——有人来升棺发材过?也不知道是谁打开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九棺只开了其一。 看着那口独独空置着的青铜棺椁,我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此时一股冷风拂过,我这才想起还得寻路出去,目光越过那些怪异的青铜棺椁瞧了瞧,发现离自己百余步开外的洞壁深处有道石门,只是距离隔的远了,看不清楚是否封死。环顾四里,也再没其他出路,我只好深吸一口气,贴着地洞边缘朝那石门慢慢摸过去。 我以前在一本叫《异怪论考》的书里似乎读到过有关青铜棺椁的记载,说的是以此类材料铸棺其主要原因是为了封僵避邪,但凡不在五行之内的邪祟异物都得用青铜落棺收殓,然后再浇灌铜汁铁水加以封死挖坑深埋,不论里面殓得是何物,都要叫它永不见天日。当时看书那会儿我对这种说法简直就是嗤之以鼻,虽然我们考古队从没勘探发掘过上古三代的古墓遗迹,但夏商周三代都是青铜器空前使用的鼎盛时期,难道就没一口收殓常人的青铜石棺?别开玩笑了,写那破书的肯定是个整日突发臆想的神经病,满口封建迷信,简直不能共耳目。 但是此刻瞅着这几口青铜棺椁,我却是惶恐忐忑,手脚冰冷,心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千万别触碰到它们!千万别!”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话:玉甲字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也就好在我不是翻肉粽的手艺人,单枪匹马的也不敢托大去探勘发掘它们,要不然真被那《异怪论考》说中了,里面封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我唐三爷今天还不得交代在这里了?边往石门边上挪我边在心里暗想,等我下次跟着队友带着设备卷土重来之时,定要使使公家的手段挖你们个底儿掉,把你们全数充公上缴国家,让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四旧全他娘立到博物馆里去,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 想着,好不容易摸到了那道不是很显眼的石门边上,我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是在惧怕什么,就觉得周遭空气里有种无形的压力震慑着心魂,叫人心绪实难平复。可能是这地方太邪性,而我毕竟是副养尊处优惯了的血肉之躯,想想也就释然了。刚想扶着石门稍作喘息,不想一着力,俩人来高的石门竟被我轻而易举的推将开去。石门沉闷的咯吱开合声在我所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尤为空洞刺耳。 我一怔随之又一喜,活门活路,有戏。正想探头往石门里张望张望,突就听得背后水声涌动,像是水底窜出阵阵气泡在水面破开似的好一片响动。我一惊连忙回头,赫然发现不远处那汪由阳燧汇集而成的深潭此刻竟开始波光粼动,只片刻工夫间便跟煮沸了的汤锅似的闹腾起来。 水里有鱼,海中有鳖,山川河流育万灵这是常理,但是阳燧啊,就跟水银似的,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东西??我大惑不解,寻思着难道是我不经意间又他娘触到什么机关消息了?这些古人莫不是在那深潭里埋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 好在这会儿我早是站在了洞开的石门前,几乎是半只脚踏进了石门里,自持还是有信心能争个空挡飞身进门继而反手掩门以保全身而退,所以也没想着撒丫子跑,旺盛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停了动作,想看看老祖宗们能变态到什么地步。 不承想。 随着咕噜噜的水泡声此起彼伏间,俩根黑如墨玉、环如小儿手臂般粗细的节状物缓缓从那燧潭里探了出来,只一眼,我便骇得差点眼泪没夺眶而出,哪还有胆再接着往下看?一个箭步飞星定月般入了石门,又以电闪雷鸣之势反手一推,也不理会关没关紧,便脚似踏燕般夺路而逃! 也不知狂奔出了多远,直至腿软力竭方才止住。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胸膛起伏骤如捣蒜,张开嘴大口大口匀着粗气,手里举着的觯杯也不知丢到了哪里,我也顾不上想其他,顺势一趴,把耳朵往地面一贴,半晌没听到异样,这才翻身躺平了以定狂乱的身心。 刚才那一幕我端得是真真切切,都说古代牛人辈出,一个比一个变态,谁料想竟能变态到这地步?那哪是什么机关消息啊,刚才从深潭里探出来的,分明是俩条不知是什么节肢动物腭牙前的触须! 光是看到那对探出燧潭数余米的触须我就顿觉头皮一阵发炸,什么节肢动物能长到那种程度啊?而且还是活在流动的阳燧里!刚才一幕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躺在地上都开始有些浑浑噩噩了,蓦然,才想起自己这一路拔足狂奔,也不知奔到了哪里。 想到这茬我连忙翻身起坐,前后左右一扫,发现这石门背后依旧是条甬道,前后仍是一副不见天日的模样;值得庆幸的是这甬道里总算是有光了,只是光源并不强烈,我留意到在我周围的黑暗里星星点点的泛着些昏黄的光晕,乍一看,原来是些青铜石灯昏燃所致。 这些青铜石灯左右各一,捉对放置在凿于甬道俩侧的凹槽里,每隔几米便有一对,摆放的极是齐整,虽说是一副恍恍惚惚油料将枯的样子,不过对我来说好歹也算是些许福利了,没猜错的话,这些光晕如豆粒般大小的石灯应该就是所谓的长明灯了。 以前发掘各类墓葬的时候也有遇到过这种的情况,早些年倒是觉得这长明灯甚是神奇,千百年没人进过的地方居然还点着灯,后来在考古队混的久了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些号称万年不灭的烛火其实并不像我们看到这样真是历经岁月不熄不灭,这还有赖于古代那些修凿古墓的工匠们巧夺天工的设计,在完全封闭墓室之前,他们会在墓室里摆置很多盏烛灯,这些烛灯里有三分之二属于普通油灯,另外还有三分之一则是使用了黄磷及一些极为特殊的材料制作而成的,比如蛟人鱼油等,将这些灯放置完毕,工匠们会先点燃普通油灯,然后封死墓室,等油灯将墓室里的空气全部燃烧殆尽之后,整间墓室便会形成真空状态,这种状态一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会有任何变化,但如果在某一天某一时刻,有人打开了墓室的墓门,迅速灌入墓室的空气便会打破这种真空状况,静静躺在墓室里那些三分之一使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烛灯便会和空气发生燃烧反应,又因为材质的原因,这些烛灯在通风后还能缓慢燃烧很长一段时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万年不灭一般。 我对长明灯并无好奇,但看这石门之后的甬道逐渐有了些许祖庙祖陵的感觉,与石门之前的格局区别颇巨,这些变化对于嗅觉敏锐的考古人员来说不难发现,但我念及背后那逆天之物,唯恐它会追赶而至,也不去细做思量,只顺着甬道继续寻路觅道,赶紧逃出这鬼地方才是正事。 尾着昏黄的石灯走了不尽多时,这条来时的甬道便一分为三,左中右各去一方,一条三岔口出现在眼前。这……我心说这下可好,尽是些逼死选择困难症的布置,古人诚要玩我也。 命苦归命苦,天要下枉雨,还得耕穷田。想来我也没什么可做参考选择的条件,便不再钻牛角尖,依了行为学的说法选了左手边的分岔口继续前行。由于一路都有光源,除了阴森寂寞一点也不算难走。约莫走了半刻,脚下道路便一个右拐改了方向。我心道这他娘七拐八拐的究竟是个什么劳什子事,古人对那股子“事死如生”的观念还真是执着得紧,一个陵寝从天子登基之时就开始择址而建,历经数年,劳民伤财无数方才竣工,这一路还不知得死多少人,死得不够过瘾皇帝老儿还要专门带一批进陵墓里陪葬,这简直就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好彩天道有轮回,报应终不爽,活该被翻肉粽的手艺人给搅个天翻地覆尸骨无存。 念及此我不禁对那些个月黑风高、打洞揭盖的盗墓贼们有了些许敬仰之情,若是换了他们身处这地底迷宫,那就好比放鱼入水,纵虎归山,估计早摸够明器全身而退了。 等等,我猛然心念一转,像是在脑海里按下了倒退键,所有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了那句“地底迷宫”上,眼珠转了三转,我突然猛拍了下脑门,唐三角啊唐三角,亏你平日里还总夸自己满腹经纶小赛诸葛,这会儿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没想起呢? 拍罢我三步俩步便折身回返,片刻工夫就又赶回了先前的三岔口处。一认出地方我也没做休息,径直就朝右手边的甬道一路躦行,果不其然,不出多时,右手边的甬道也拐了个弯儿,只不过较之左边岔路,这里的拐向在左侧。 我并没妄下定论,慎重起见便用手指在拐角处的青铜石灯凹槽里扣了点灯油,然后在地面抹了一撇,算做记号,复又前行;不一会又遇到个一左一前的分岔口,我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继续扣了灯油反方向抹了一撇继续前行。当我再次回到第一次抹灯油的地方时,心头已经可以确定:正撇抹了四笔,拐角全打左;反撇抹了四笔,皆开在甬道正中左手方向。 这地方果然是个甲字型的地底墓穴。 古人建坟修陵等级制度奇严,格局自然也极具讲究,自秦皇汉武开始,墓穴陵寝的建筑规格便开始变得种类繁多不胜枚举。奉着事死如生的观念,像什么按照天上星辰排布而建啦,按照五行八卦而建啦,按照龙脉杖法而建啦,甚至还有人把阴宅按照身前饮食起居的阳宅规格一比一修建,这些都不足为奇,而按字体修建的古墓地宫也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早的规模之一。 先前我只是怀疑,后来一验证,果然如此。这种墓葬格局倒是没什么,唯一让我头大的就是在沿途做标记的时候,右手边始终只画过一笔——那里正是通往那阳燧深潭的来时路。这样推算的话,这甲字地宫仅仅就这一条出口,也不知我手贱摸到什么,把那燧潭里的劳什子惊扰了出来,结果生门也成了死门,恐是回不去了;而现在唯一能走的,便是这古墓地宫的正中央,也就是“甲”字里面十字交叉的地方。 那地方按理说,他娘的应该就是主墓室的所在地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话:龙锁玉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心底不由得又是一声命苦矣,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这就是。堂堂一考古学者严肃可爱的形象硬生生被逼成了盗墓贼的阵仗,这一路马不停蹄的竟向着主墓室摸着来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跳进啥河里都洗不清,好生叫人哭笑不得;但这会子我又无计可施,更郁闷的,要是那主墓室里也再没通道的话,我也只得折回去给人当饲料打牙祭了。不对,就我这身子骨怕是连饲料都算不上,顶多算点心。 我乱七八糟想了半天,终是理不出什么其他法子来,手里可用的也就一柄湛着寒光的黄金古剑和项上一顶金羽缨饰饕餮纹胃,这分钟要是有人拿把百来块钱的考古铲来换,我简直愿意以二换一,绝不含糊。 捶胸顿足也是于事无补,没有选择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心说反正我他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这墓穴里来的,又是被逼无奈闯才进这大藏之所的,这关我什么事啊?我多冤枉啊?况且再退一万步讲,小爷我也不是来升棺发材翻肉粽摸明器的,身上这俩件黄金物识大不了寻到出路时还与你们便是,这会儿暂借防身,专业人员借来用用哪能算偷?管他娘墓主是何许人,我都许诺不中饱私囊不上缴国家了,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为难我。 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我多少觉得轻松了些,抖索了下精神就朝着甲字墓穴正中心摸去。 走了几分钟我就发现这甲字墓穴中间的甬道并非单纯只供人行走,先前捉对放置在墙壁凹槽里的石灯这会儿增加到了四盏,间间排列整齐的耳室分列在甬道俩侧,石灯一侧并俩盏,左右登对。放眼望去,我就跟走在医院停尸房走廊里似的,这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心挂着出路今何在,所以一间都没落下的挨间瞅了瞅,结果发现这些二三十见方的耳室里除了一副副靠中停放的棺椁之外其他啥也没有,跟古时的停尸间似的,瘆得人心底直发毛。 这阵仗不是陪葬陵就是哪朝哪代哪一家子的祖陵了,我心底盘算着,若是陪葬陵,规模似乎不够一点点;若是祖陵的话那就是我唐某人命不该绝。怎么说呢,祖陵啊,就是说家族里但凡有颇具威望的成员仙逝,那都得由族人葬入祖陵好生供着,换句话说,祖陵,那肯定都是有专门供后世子孙出殡入殓、祭祖归宗的通道的。 只要是,那便有;只要有,那我唐某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生路给找出来不可!一想到有生路的可能性挺高,我一下便来了精神,脚上生力,足底生风似的就差没跑起来,一间间摆放着棺椁的耳室在耳边咻咻咻的闪过,奔行片刻,我已然是到达了主墓室的所在,这整个甲字型地底墓穴方才露出庐山真容来。 在字体十字交叉的正中心处,俨然耸定一座高台,高台四面皆筑有十余步左右的石阶,高台呈椭圆状,石阶则是指向四方呈十字状筑造;高台之上摆着副通体透亮的棺椁,望过去感觉甚是其大无比,足有三米见长,波光琉璃,竟是副价值连城的玉椁。顺着石阶,四条布满耳室的甬道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伸开去。 这便是这墓穴之主的正身了?我远远看着石台上的玉椁里似有一团黑乌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里面的套棺还是墓主尸身,这高台四周不像甬道里那样烛火通明,相反,此处却是连一盏石灯都未曾可见,但四周并不黑暗。我发现在那高台石阶的下方有数寸柔和的光芒穿透迸出,如匹匹绫罗绸缎,光芒打在上方的玉椁之上又折射着四散出去,把这墓穴正中心的所有物识都映照在了其中。猛然看去,眼中登时升腾起一股万千光晕、羽化飞升的错觉来。 这他娘是拍艺术照还是要挂标牌展览呢?还打灯光效果,这也太扯了吧?我努力回想学过的所有知识,楞是没寻到什么记载或是杜撰里有类似的布置,历朝历代甚至连皇帝都没几个躺在纯玉石棺椁里的,这样像好莱坞明星似的还打镭射聚光背灯的阵仗更是闻所未闻。 我突然间来了兴致,想看一看这玉椁里的正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放荡到如此地步,说不定指着它我还能在考古界里掀起一片轩然大波呢。 我起初以为石阶下方也有长明灯之类万年不灭的烛火,不想走近一看却察觉不对,这高台石阶之下俨然是一口深井,井中银波粼粼,水清澈得要命,不过依然看不到底儿。这会儿这井里的清水正泛出夺人双目的柔光,透亮的直沁人心脾,好不华美,而整个放置玉椁的高台石阶就像是搭建在这深井之上。 从山林小溪至涛涛江海,从云间雨露到地层水脉,好像就没有听说有哪类水源可以自主发光发亮啊?我看着这深井心生疑窦,莫不是水里掺夹了什么特殊的物质?古人都比较会玩,若是这样那倒不难理解。我边想边将手中的黄金古剑探了过去,想舀舀搅搅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这一伸一挑,光井中的液体质地却似刚煮好的浆糊米粥般浓稠,竟附着在古剑顶端缓缓淌落,所经之处无不光耀闪动。我眼皮嚯得一跳,心中止不住颤道:这哪是里什么掺了东西的清水,这他娘分明是玉燧啊! 我对“燧”这一类冰冷矿物质多少有些认知,古时根据铸造时间及使用类别不同还分阴阳俩燧,在很多正史典故里都有阳燧及阴燧的使用记载,铸阳燧以取天火,造阴燧以承月露。而这玉燧还真是不承多见,是极为罕至的宝物。有逸相传玉燧这种物质遇冷而融遇热则刚,此物三皇五帝时期偶有流传,但是至春秋战国之后便好像再没耳闻。 我心想乖乖,这翻肉粽的要是摸到这里来那可就赚大发了,这分钟要是有个矿泉水瓶子,舀一瓶子去那就能受用半辈子了,更别说这里有如此之多,指不定这口井就修凿在玉燧脉路之上,这岂止是摇钱树,连金山银山都不抵它盛来的一碗琥珀光。 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个考古专业者,这要是在学校学有所成出来翻肉粽摸明器的话,这下不就少奋斗百十年了吗?不过转念一想又枉然,学校出来的考古学家其实也没多厉害,这也是学校怕把人教会了拿专业知识去盗墓,而且这些个古墓大藏也不能去找,更不能去挖,只有满足了“特殊条件”的古墓才可以组织发掘。 说是这么说,不过就我看学校那些手段也一般,就凭着田野调查找找封土堆实地发掘那真不是回事儿,还不如民间那些翻肉粽的手艺人高超,寻龙点穴,闻泥辨土,传的甚是神乎其神……对了,那既然这样,这里有没有人来过呢?我甩了甩剑端上的玉燧,想起那把用过的火折子,逐将目光朝那高台上的玉椁扫去,仔细端详倒也看不出有人动过的迹象,椁盖依旧一副严丝合缝的模样。 这副棺椁触手冰凉,整体呈半透明状,上上下下几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铭文,我的古文知识属于半吊子水平,玉椁上这些铭文看起来很是模糊,也不知道这写的是些什么东西,我端详片刻不得要领,若是钱老教授在,凭他的阅历学识肯定能知道个一二,不过好歹我也知道这类文字初始于商末,盛行于西周,这对了解墓主身份多少还是有点帮助的。 我之前一直浑浑噩噩的精神难以集中,此时立身古物之前才留意到这玉椁四角都铸有铜环,足有人头大小,每个铜环都牵着股与我小腿般粗细的青铜链条,先前没有看见完全是因为这链锁铜环全都帖在了玉椁表面,像被同化了似的,嵌进去半寸有余。我看了看链条的走向,发现四股青铜粗链都贴着石阶下方朝四面八方延伸了出去,仔细看看似乎是直接埋进了甬道的夯土层中去了。 哎?这倒是挺新奇的。在考古鉴定这一行当里,由于多数出土文物都无详细历史名称可考,所以很多时候都会直接用其特征来为其命名,比如翡翠文物雕着个凤啦,就叫点翠朝凤什么什么,青铜摆件上盘着个蛇啊,就叫青铜蛇龙什么什么,总之呢,谁最先发现,那么谁就拥有命名权,官方民间都是如此。 我看这玉椁摆置的甚为奇异,也不知为哪朝哪代之物,姑且就喊它锁龙甲玉椁吧。想不到我唐三爷才进考古队区区小三年,就能行古文物命名的权利,都能和那些个考古界的泰斗糟老头子平起平坐了,造化啊。 想起这茬我突然又想起个事儿,有那么位考古界泰斗级人物曾经说过,但凡发掘不一般的陵墓之前,都会下雨,墓陵越大,雨就越大,墓陵越怪,雨下得就越久,他纵横这行当四十来载,无一例外。 当年听何副所长说起的时候我没放在心里,想着都泰斗了,还那么迷信,现在想来……我躺在帐篷里那会儿……外面可是在下冰雹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话:布袋尸胄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么一联想,我正洋洋得意着的心情一下子就散得无影无踪,斜眼瞅到面前玉椁椁盖心里又开始犯难,瞧这琐龙甲玉棺椁的尺寸,这椁盖起码也得百余斤重,我手头就一把黄金古剑,想要开棺那可真难了。我挠了挠头,推吧,肯定是痴人说梦,把古剑当撬杠插入玉椁盖的缝隙里撬吧,也不现实……琢磨了一会儿只得作罢,看来今天是升不了这官与财了。我有点遗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琐龙甲玉椁,突然灵机一动,对了,这玉椁的质地透亮,再借点光源,可以直接用肉眼窥其内部也说不定。想罢我急忙走下锁龙台,返回甬道拾了盏青铜石灯回来。 再次回到玉椁边上,我把青铜石灯举到面前,用手搭凉棚聚光,便仔细观瞧起来。玉椁在烛火的映照下果然透亮许多,影影绰绰的我似乎看到个类似人脸侧面轮廓的东西,无奈光源有限,看的很不尽详。我只得用黄金古剑拨了拨青铜石灯里的灯芯,待烛火大盛,这才又将石灯举将过去。这一下看的清晰得多,玉椁里果然是具古尸,仰面躺着,大致如此,只是表情装扮之类的细节看不清楚,很是让人抓耳挠腮着急的紧。仓皇间我呼吸不觉一促,手中举着的石灯里的烛火险些熄灭,我急忙扭头又用古剑拨了拨才恢复如常,待我再把石灯举至面前时却悚然发现,玉椁里那张刚才还仰面朝天的人脸不知何时扭了头,此刻正轮廓清晰的面朝着我! 我周身豁得一震,往后一个踉跄险些跌入背后石阶下的玉燧深井里去,手中的石灯没有握稳,“丁零哐啷”的滚至一旁,我抓了古剑纵身一跃下了石阶,顷刻间便和那锁龙甲玉椁拉开了距离。 什么情况?尸变了?老粽子这是要开棺变天了?我心里扑扑直跳,蓦地又镇定下来,心说也好,我唐三爷今晚早憋了一肚子邪火,这要真是尸变闹粽子,我他娘拿把黄金利刃也能跟你这邪祟大战个三天三夜,非砍了你出口恶气不可。 想到这一路上受的委屈,我腾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抓着黄金古剑抖着头顶那俩条金羽缨饰,浑身上下立时杀气腾腾。 可还没等面前玉椁里的玩意儿掀飞椁盖跳将出来,身后甬道里便又传来了熟悉的声响。我精神正高度集中着,一听这动静,顿觉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又是辽墓十一洞前甬道里那什么东西裹着破布的拖拽之音! 他娘的有完没完啊!我虽是一怵,但毕竟此刻已是红了眼,循声辨得那动静所来的方向,索性将后槽牙一咬,瞪着圆目攥着古剑,马步一扎心道:来的好,我今天还就真不信这邪了! 声源来自西面的甬道,我的目光也全聚集于此,随着拖拽的声音越来越近,甬道里的东西在石灯昏黄的光晕中开始逐渐显现。 其实作为一名国家公务人员,对于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本该嗤之以鼻的,时代在进步,科技空前兴盛,很多旧社会里的东西早已沦为饭后谈资,而我本身也是个信奉唯物主义思想的无神论者,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存妖,至于飞起扑人的粽子,那也可以用科学来做解释,毕竟干一行爱一行,很多古怪离奇的事也听闻过不少,没想到,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真真就给碰上了。 恍惚间来者似个人形,成人身段,唯独步幅很是怪异,走过来的样子跟喝醉了酒似的,又像是刚被人胖揍过一顿的狼狈状,总之看起来很是恐怖反常;又走的艰辛缓慢,不知道拖着个什么,那刺耳摄魂破布摩擦地面的声音就是源自于此。影影绰绰间我望着所来之人跟我挺像,头上似乎也有个条状物识在左右晃动,只是离得还有些距离,看不清楚。 恩?莫非也是个雨夜里稀里糊涂进了这墓穴地宫的倒霉蛋?也找了个金羽饕餮纹胃戴在头上摸过来了?我一愣,不对,哪有这么碰巧的事情?而且随着此物越逼越近,它那脖颈上左右摆动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我又是一愣,世上哪有死物会以如此频率摆动?!那一尺多长的项上之物,分明是活的!!! 其实说心里话我也挺佩服自己的,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早他娘吓毙在地屎尿横流了,我虽说也被吓得不轻,差点没脱力放声大哭,但秉承着人倒架子不能倒的顽强信念,硬是没吓得腿一软跪下去。这人啊,一旦受到惊吓,脚下就腾挪不动了,我曾听人说这是因为全身血液此刻都涌在脑门,下身缺血故不能移,就像父母常骂的那句“你是不是死了半截”似的,一样的道理,但这其实是人在突如其来的的状态下由于紧张、恐惧而导致的暂时性肌肉僵硬。 我知道这理论,无奈此刻确实是感觉双腿动弹不得,只筛糠似的握着古剑楞楞看着 ——此时眼前甬道里的东西已经大致可以分辨出来了,确实是个人,身着破烂右衽式齐腰襦铠,步履蹒跚,浑身上下插满箭矢,这些箭矢有的已经折断,有的羽烽尚在,乍一看密密麻麻的不下数余支。当然了,作为活跃在冷兵器时代战场上的步兵骑兵这类兵种,被射成筛子那也是常有的事儿,打战打的多了,你要是没被射中过几箭,出门在外都不好意思和人说自己当年驰骋战场,戎马半生过。 我起初以为可能是战死的古尸尸变了,然后丢了头颅,腔子里盘了条大花蛇正驾驶着人肉装甲朝我挪来,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恐怖变态的画面了,不承想,待再近一些看得清楚了,我还是被眼前的情景轰得差点裤裆里走水,脑子里也嗡一声断了所有思绪。 在那副破烂右衽式齐腰襦铠的脖颈处哪有什么大花蛇,那随着脚步凭空来回摆动的三尺多长的东西,竟是这古尸的脖子!一颗人头跟个气球似的腾在空中,我看清楚这玩意的时候这玩意的脸刚好还晃荡到了背后,用整个后脖颈望着我! 没错,一具全身插满箭矢的古尸,高仰着近一米来长的脖子,脖子上的头颅还只看得到后脑勺;就这样一个东西,不知拖着个什么,正一步三摇的朝我款款挪来。 他娘的,这分钟就杀了我算了,我他娘再也受不了了。我浑身过电似的一颤,突就想起几天前打先锋吓晕在甬道里的小王来,怪不得饶是小王胆大包天,看见这玩意儿,任谁都得骇得肝胆俱裂,暴毙而亡啊! 脑子里嗡了一声,也不知是怵到极限了还是条件反射,我俩腿一蹬地,竟反抓着黄金古剑就朝那具骇人古尸奔去,人的潜能潜力之强大可怕,非是那些恐怖遭遇所能比。 眼看着即将兵刃相接,电光火石之间,南面甬道里却咻得窜出条黑影,三步俩步就朝着我直扑过来。 这一连串事件生发突然,古尸之骇然,我脚步之急暴,那抹黑影又敏捷如电,我没来得反应就被其撞翻在地滚出去好远。我料想是中了埋伏,心中盛怒,刚想起身举剑劈将过去,那黑影却不等我有所行动便先发制人,一个窝心脚踹在我胸口,力道不是很重,但还是又把我蹬出去丈来远。 “待着别动!” 我刚又想起身暴喝做胆拼个你死我活,那黑影突然闷声喝出这么一句,我一愣,这一声喊硬是将我满腔满脑的怒火杀气吹得烟消云散踪影难寻。 怎……怎么?是个女人? 见我不再有动作,那黑衣女子转身一个回旋,手里闪出去几枚利器,我耳中立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风之音,须臾就听得金属撞击声在甬道深处迸响,我这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对付那长脖子古尸。 居然是盟友? 我既不清楚这人是谁,也没时间细问,但想着光凭几枚飞镖短刃怕是奈何不了那怪物,便急忙转脸朝那古尸方向张望,却发现它不知何时已被大片鱼网状黑丝缠了个里外三层,我心念一动,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捆尸索?这官掘民盗,还真遇上啦? 相传在南方一带的盗墓贼当中,有那么一小众肉粽客,人数不多,行踪诡谲,但独独拥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发丘掘冢的工具,这捆尸索就是其中流传甚广的一种,以前我总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属于道教,那些个道士身上都应该有带,效果等同于金钱剑、黑狗血、镇尸符、黑驴蹄子之类的,听是听说过,这见还真是头一次见。 我心中大喜,好生侥幸也!竟有这番奇遇,真是天助我也!我忙爬起身来想加入战局,哪知刚起身,那黑衣女子扭头朝我一瞥,俩条杏眉一蹙,怒目瞪向我;我见她脸上虽是裹着重重黑布,但眼神传达的意思很是清楚——“喊你待着别动!” 我登时又没了脾气。 好好好,你凶你上,我不碍事还不行嘛。我一赌气,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不知哪来的贼婆娘究竟使得了什么好手段,来灭了这凶邪之物。 那黑衣女子也不再搭理我,见长脖子古尸行动受限,回过身形又从腰间拤出四柄湛着寒光的短匕,倒退几步将手中暗器往那玉燧深井里一送,随即抽出也不做多余动作,一晃手,又朝那覆网古尸的方向掷将过去。那古尸本就挣扎着难腾挪方寸,眼见四束寒光疾驰而来也无从躲闪,只得硬生生全吃了下来,噗嗤几响利刃入肉的声音过后,甬道里咻然卷起一阵凄厉惨嚎的女声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话:诡谲黑衣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心里那个炸毛啊,心说原来就是你这王八羔子在那八甬相连的石室洞窟边阴我的啊,好叫我身手了得,要是当时真被吓的跌进了那阳燧深潭里去,后果岂敢设想?念及此,我胸中噌噌然又是一阵无名邪火腾起。他娘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唐三爷以前是干什么的,敢阴我,小爷我今天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心中杀念又起,我腾得跳起老高,也学着那黑衣女子持着手中的黄金古剑浸了满柄的玉燧就想朝那古尸冲将过去,劈它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料刚经过那黑衣女子身边,就听得她冷冰冰一句嘲讽灌入耳中。 “你拿个死人骨头舞来舞去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脚底一沉,楞是收住了势头,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拿着个死人骨头? 见我愣神不动,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摸出个小巧精致的物件,我一扯眼发现竟是个玉翠鼻烟壶,还没等我说什么,她便朝着我一挥扫,一股奇香奇辣的气味立时钻进我的鼻孔里,我一哆嗦打了个喷嚏,心中为之一抖,不知道这谜之小妹给我使了什么手段,正准备质问她,眼睛却不经意扫到自己手中所握的东西,只就一眼刹时惊得我虎口脱力,手中物识“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地上竟是条半尺来长的死人腿骨! 我望着地上那大半截死人腿骨,腾得想起什么,又连忙将头上还罩着的金羽缨饰饕餮纹胄摘下往眼前一送,我靠,手里哪是什么金灿灿的霸气古文物,竟也是块不知是哪个老不死项上的头盖骨! 我怪叫一声便将这劳什子头盖骨丢了出去。满头的虚汗涔涔涔直往下冒,他娘的,自己居然整晚上戴着个死人的头盖骨、拿着根死人大腿骨在这地穴墓道里瞎转悠。回想起来心底又是一阵哆嗦,这才明白自己跌落到那黄金耳室的时候就已经着了道儿。 那黑衣女子见我已幡然转醒,便不再理会我,急步退至身后锁龙台上的玉椁旁,纵身一跃竟是稳稳当当站到了玉椁之上。我看她行为诡异不知道要干什么,忽就听得她对我喊道:“楞着干嘛,快上来!” 我也没做多想,闻言急匆匆也跟着窜上了玉椁,此时那长脖子古尸已将身上的网状黑丝撑开不少,正以一种极其可怖的速度朝锁龙高台这边挪来,我心中犯寒,正不知该将如何应对,这时候身旁的黑影女子从腰间摸出把利刃,我看此物足有成人小臂长短,上面明显镂着条清晰可见的螭龙血槽,工艺甚是讲究,我刚想轻叹一声“好武器”,却见寒光一闪,她捉刀在手凌空就是一个过肩劈,刀口朝着下方的玉椁重重一击,这一刀力道之大,竟震得我双膝一摇。 我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以刀刃碰玉器,这完全没章法啊,而且转念一想心说也不应该啊,这玉椁少说都有百八千斤重,而且就这么贴地放着,就一小娘们,怎么可能随便砍一刀就能撼动分毫? 正想着,我就顿觉周身晃荡不止,脚下的玉椁突的传出一阵镣铐拖地的声响,震得人耳朵里哐啷啷一片。我大惊失色,忙稳住身形循声望去,就见原先还嵌在玉椁表面的四股青铜锁链子此刻已被外力拽出,正“哐啷啷”从地下的夯土石砖里破土而出,不出片刻工夫,分立四方牵着玉椁的青铜锁链已悬至半空,股股绷得紧实。我这才转过神来,想必是这黑衣女子触发了啥机关消息,牵动了这玉椁四角的物识。 我琢磨着这姑娘怕是想利用铜链牵着玉椁将自己吊到一定高度,好借着地形优势一击灭了那骇人古尸,想来这法子也不错,毕竟我怎么看都觉得面前古尸那跟长寿面似的脖子应该就是它的罩门所在。如此一盘算我不禁想朝身旁的黑衣女子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姑娘家还略懂克敌制胜的战术啊?不错不错。 我正欲开口赞她几句呢,不想突就脚下无根,强烈的失重感瞬息间就冲到了嗓子眼。 这锁龙甲玉椁所缠覆着的青铜链条确实是一道牵发消息,但并不是用来溃杀盗墓贼的,而是设来保护墓主棺椁的,但凡有盗墓贼使大力腾挪撬碰到这玉椁,埋于四周甬道墙壁内的机括就会被启动,借力将四条青铜锁链拉起绷直,将整副棺椁都甩吊到上一层墓室里去。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显然是巧妙运用了杠杆原理。 这种设置我以前听闻过很多次,但真正见识到这还是头一遭。反应不及间,已是连人带那玉椁被甩到了头顶的另一间墓室里去。我没做好准备,又天旋地转的,楞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惯性摔出去老远,疼得趴在地上直灌凉气好半天难动弹分毫,刚勉力站起身,那黑衣女子的身影已晃至面前,容不得我分说,她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就跑,我还七荤八素的不明所以,就看到当下身处的墓室顶端骤然火光一片。 我心知是怎么回事,也没开口,急忙回转身形,踉踉跄跄跟着她一路奔逃,身后火光爆破声不绝于耳,如火龙腾空,映得周遭亮如复霜,灼热的气流冲进甬道,像道无形海浪穿堂而过,差点没把我掀飞出去。 果然是传说中的伏火墓设,劲道好生了得! 好不容易七扭八拐连滚带爬似的跑到了一片开阔地方,身后火势虽不见减弱,但好歹是蔓延不过来了,我这才崩了力,瘫坐在地。抬头看那黑衣女子,才发现她一路奔逃竟跟没事似的,抖了抖衣襟这会儿正兀自盘膝结腿坐着翻阅手中的东西。 巾帼不让须眉啊,姑娘好体力。我在心中暗叹,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情绪。见我盯着自己看,那黑衣女子也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依旧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儿。 方才那玉椁之上的墓室造的极是阴毒,我本以为那几条青铜锁链只是为了保全玉椁所设置的牵发消息,没料想墓主竟是下了死手,用了双重机关;上方墓室显然不单是为隐藏转移玉椁所造,没想还在室顶埋填装满了火磷和火油,经由青铜锁链这一扯拽活动,也一同带动了藏有火磷火油的活动层,如果没有计算错误的话,在青铜锁链拉着玉椁飞升的同时,漫天的火磷火油便会从头顶破墙而出,火磷遇空气即燃,加之点燃满墙满地的火油,那阵仗,不烧得那些个胆敢扰人安宁的盗墓贼尸骨无存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明白这事儿我心里不免泛起一股后怕之意,刚才不知道是那藏着火磷火油的活动层年代太过久远,还是我们命不该绝,争取到了那宝贵的几秒钟,这才没被火油浇个满身跑了出来。不过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面前这黑衣女人,她既然知道青铜锁链的底细,那么估计也知道伏火机关这一遭,这样都敢博命触发啊,一招险棋走得干净利落,这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并视他人身家小命如草芥般的勇武着实令我惊叹莫名。 我突然想起个事,便问她道:“刚才那玩意儿……是什么?” 那黑衣女子见我凭空比划了个飞舞盘旋的手势,知道我问的是那长脖子古尸,冷冷答道:“尸胄。” 我本来还伸着脖子竖着耳朵想等她给我解释解释尸胄是啥玩意儿,但看她似乎并没这个打算,我也不好再问,又接不上话茬,一时间竟俩俩无话,气氛显得沉默尴尬起来。 半晌,见她收起了手中的一卷竹帛放回衣兜后,才转目面向我,直盯着我看。 虽然看不清楚她长相几何,但单看那裸露在外的杏眉棱眼,我就知道面前这姑娘容貌定非常人,此时被她这么盯着,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忙说道:“怎、怎么?” 她也不接话,直盯了我小半会儿才收回了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又望了望着身后还在火舌吞吐的墓室方向,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叹着实轻微,但我还是听到了。 此时我已经能断定面前这一身黑的神秘姑娘肯定就是个翻肉粽的手艺人,也就是盗墓贼,单看其身手及遇事果断干练的劲头就能推断出此人肯定还不是一般的三流货色,虽说平日里我们这些国家考古人员一谈起盗墓贼无不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但这会儿真撞见了,却又感觉甚是新奇,就像个孩子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酷炫玩具似的,满心满眼都是兴奋之情。对我来说这种激动的心情更是溢于言表,我原本就对这些神秘的手艺人极是好奇,更何况她刚才还救了我一命。 此时闻她轻叹,我马上就明白到了缘由所在,这姑娘十有八九是冲着那锁龙甲玉椁来的,没料想因为我的关系不得已触发了玉椁里的机关——那棺椁择井而放,其落棺材料八成也是用那价值连城的玉燧炼造而成,这会儿冲甩到了那间满是火磷火油的墓室里,玉燧遇热而钢,这下子被丢在火海里烧个没完没了,恐怕连我们这些考古人员带着金刚钻也奈何不了它分毫;而且要是火势一度迅猛不绝,把牵着玉椁四角的铜环给烧融了,玉椁落入下方那玉燧深井里,岂不是更没什么盼头指望了。 想想我也挺内疚的,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听的场面话去安慰她,只得闷不做声装哑巴。沉默了不到五分钟,那黑衣女子从腰间摸出半尺黑布递于我手。 “戴起来,这里尸气很重。”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话:迷局深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茫然点了点头,接过黑布也学着她的样缠住了口鼻,刚弄利索,就见她兀自朝一道石门走去。我这人平素里不大喜欢麻烦别人,大小事宜都乐意亲力亲为,这会儿被个姑娘给救了,脸上多少有点过不去,欠人钱财那还好说,欠了人情就很麻烦了。于是我也赶紧跟了上去,这古墓地宫看起来错综复杂,指不定还会再遇到些什么,一会儿要是再遇不测,也让我救她一回,这事才能算扯平了。 见我跟着来了,她也没说什么,我俩一官一民,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就这样走在光烛惨淡的甬道里,什么对话也没有,活像一对冷战期的小情侣,这感觉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这会儿离得近了些,我看到这姑娘除了一身夜行装扮之外,脖颈上还缠着条很不一样的物识,像是匹围巾。围巾本来算不上什么稀罕货,但她围着的这条这会儿竟在昏暗的甬道里衬着烛火泛着不同色彩的淡淡光斑,显得很是流光溢彩,我先前跟在她背后时就发现了,只是一直看不出来是什么。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哪个朝代遗落的明物宝器被这小娘们摸出来占为己用了,她就止了脚步,一转头,又盯着我看。 见她又如此这般,我不觉脸颊一热,心道这荒山野岭黑灯瞎火的,你这妮子老瞅我干嘛?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你父亲,是不是唐书文?”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得我一愣,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奇道。 “你认识我父亲?”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语气里极速波动的情绪,那黑衣女子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丢下一句:“后面要发生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便扭头继续前行。 这下换我懵圈了,我本以为今天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缘由,只是我倒霉,糊里糊涂撞进这古墓地宫,又走了大运撞到个翻肉粽的手艺人,是友非敌救了我,最后说不定还能沾点光跟着一起逃出生天;没想听她这么一说,所有的事情突然就变了味,一股巨大阴谋感瞬时笼罩在我心头。 我父亲一生并未和古墓古迹甚至是文玩打过什么交道,至少在我印象里是没有的,当初我要报考考古系时他还问我怎么会喜欢这么迂腐枯燥的学科,我猜想他对这一类东西的态度也就不过如此,那既然如此,为什么面前这翻肉粽的姑娘会认识他?她又是谁?究竟在这里做什么?而这一切似乎又和我有着什么联系,但又不知是哪种联系,一时间想得我脑袋里跟乱了锅粥似的,又听得她最后那句话,我不由得心头一紧,忙抢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问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父亲,你到底是谁?还有什么叫后面要发生的事?后面要发生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一急,炮珠般连番迸出来好多问题。 她被我拉着,既不挣脱也不恼怒,依旧一言不发的盯着我,眼睛里一汪深潭,邃不见底。那是一种冷到冰点的眼神,没有任何一丝情感和涟漪,仿佛在她眼里我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被抛弃了很久的、没有哪怕一丁点用处的废弃品。 我被她盯得心底生寒,脚底冰冷,我从没见过这种眼神,更没见过这种女人,一时间气势竟退了七分,抓着她胳膊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力。她见我松了手,便又转头继续赶路。 我也没辙了,总不能使雷霆手段逼迫她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吧?且不说能不能逼迫人家,单是从性别上来说这种事情就不能干,黑灯瞎火的,你一大老爷们想对人一姑娘动什么心思?但是也不能放任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很多问题我必须得找到答案,否则此番出去,我非折磨死自己不可。 而且,说不定她对曹雪的事儿也知道点什么,如果曹雪那小姑娘确实也在这墓穴里的话。 见她如此,我也不再发问,想着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既然认识我父亲,那多半是冲着我来的,当务之急是要先跟紧她,等出去了再找机会问话也不迟。想是这样想,可正如这黑衣女子所言,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着实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地覆天翻的变故。 我家籍贯在HN沿北一带,听家里老人说祖辈上是做脚夫的,时不时给达官贵人拉个板卸个货什么的就算是大生意了,干的都是体力活,虽说算不上是什么富贵人家,好在祖祖辈辈也都没捅过什么大篓子,没闯过什么大祸,为人处世甚是低调,也信奉平安是福,香火才算没绝在动荡的历史格局里。 我小时候对这些事也并不太懂,听说老祖宗他娘的居然只是些干苦力的,难免有些堵的慌,但是转念又想到隔壁村的东子——东子他家祖辈曾是名扬十里八乡的大地主,动荡的那些年被批斗的都快不成人形了,上百个红卫兵飞蝗似的涌入他家祖上老宅,那场面,不堪言喻的悲壮惨烈。偌大的家业被抄了个底儿掉,连大宅院里那条昏昏老狗都没落下,也给一并抄了去,家道从此一蹶不振,到了东子这辈已是穷的丁零当啷直乱响,东子他爹就差没带着东子一家去啃观音土。每每想到这儿我又自顾自觉得其实有群干苦力活的老祖宗好像也没那么寒碜,也挺好。 农村的生活苦啊,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各村各县,许多心怀祖国大好河山的年轻人开始背井离乡,都想出去看看,去闯出一片天地,当时我父亲、三叔还有大姑也都随了大流。 犹记得我三岁那年随着父辈们举家一路南下辗转到了云贵川一带,后来留在了YN这一留就是二三十年。那个养育了我祖祖辈辈坐落在HN沿北一带的小村落就再没回去过,而我这张小脸,也没机会让爷爷再摸摸,这是后话了。 我还记得爷爷曾说过在我出生的那天中午,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谁在渡劫还是怎么的,而爷爷告诉我说这是天兆,说我不是个凡人。就这三猫俩猫的几句话,让我打记事起胸中就充满了一腔子莫名其妙谜一般的自豪感,这种情愫一直持续到高中,顺带一提,出生的时候据说我母亲看我双目透亮,宛若辰星,便心中生喜,想到了“八面玲珑”这个词儿,逐和父亲一说,父亲觉得叫唐玲珑那肯定不行,那是女娃娃家的名儿,但若是取成唐八面……那感觉好像挺寒碜的,说不定儿子长大以后还真就只混到在街边摆摊卖拉面的地步,要那样他还不恨死他老子了?唐八面肯定也不行。但是唐八珑、唐面玲、唐八面玲珑似乎也都不对味儿,父亲思来想去,一拍桌子脱口而出,“就叫唐三角吧!” 时至今日,我都没能弄明白这俩老是怎么把“八面玲珑”和“三角”这词儿联系到一起的,后来有人问我名字何以起得如此霸道,高中之前我都会仰着鼻孔表示这是人中龙凤的标配,高中之后呢?高中之后其实也就没几个人问啦,偶有人问起也就笑笑,毕竟我觉得应该还是没有多少人能把“三角”同“八面玲珑”联想到一块儿去。 说起我父亲,其实也就是个朴实无华的地道庄稼汉,虽然年轻的时候就跑出来闯荡,可身上那股子老实巴交的土气从没改变过,平时他老人家话也不多,比起我那凶神恶煞般的大姑及永远没个正形儿的三叔而言,这话还真不是奉承他。要真如我所想,自家要有谁能和这身手利索的黑衣小姑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那怎么扯都不可能扯到我父亲身上去。 跟着这小妮子在古墓甬道里一路穿行,我心里挂着事儿,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一路上除了土坯石砖、石灯石俑之外便再没遇到过什么险象环生的情况,想必这姑娘是识路而行的。古冢里静谧死寂,外面也不知是几更天了,总这么沉默寡言的走着也不是个事儿,就算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实情,那好歹得让我知道该怎么称呼吧?总喂喂喂的也忒没礼貌了,而且既然是江湖儿女,那不是更应该先自报家门的嘛? “哎,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此时我们已是穿过十余条遍布青铜石灯的甬道,进到一间略微宽敞的明堂里,刚推开明堂前的石门,黑暗里“嚯”一声齐齐亮起数盏长明灯,映得四下里光可照人。 黑衣女子像没听到我在说话似的,摸出一把火折子,吹亮火舌朝明堂深处扔了过去,我正欲发作,就听得火折子落地之处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烧到了什么,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好似毒虫蛇蝎一类晦物爬动的声响,我立时噤了声。 好家伙,密封了千年竟然还有活物? 那黑衣女子从小腿间抽出一把利刃递给我,道:“拿着。”末了又追了一句。 “我姓柳。”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四话:铜桥借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心说原来听到我问话了啊,有个姓也成了,总比黑人黑户来的强。这会儿依着火光我能看清楚她脖颈上所围之物确是条围巾,只不过质地怪异,并非成自绫罗绸缎,却像是由某种软金属编织而成,看着很像是锁子甲之类的物识,一眼望去通体金乌,细细端详却又呈现出淡淡七彩之色,饶是讲究。 珍贵出土文物见识的多了,一看此物我便知道这是个宝贝,而且还是件极不寻常的宝贝,但就这样挂在脖子上未免也太招摇过市了,这行为在考古界就像是正常人背着把K47在大街上晃荡一样。我眉头一皱,心说既然只肯告诉我一个姓,那干脆就喊你彩柳好了。 彩柳递给我一把乌金短刀之后自己却摸出包药粉,倒于掌心处后便闷声转头朝我劈头盖脸的抹来。传说当年药王孙思邈曾研制过一味奇药,称之为“丧香合御散”,用此物涂抹周身可使毒虫草蟒百晦不近,当然了,现代人要抵御这些玩意儿那可就简单多了。我不知道这黑衣女子是不是出于这种考虑,但闻得这些白色粉末均是无色无味,也知她是在给我上文事武备,但猝不及防被她抹了个灰头土脸,心中不免有些懊恼。男女授受不亲,要干什么之前好歹说一声嘛大姐。 胭脂水粉抹得差不多了,我们这才起步顺着明堂前行,一路上脚下果然触碰到不少毒虫尸蛆,越往深处走,这些东西越是密集,看着脚下光景,我头皮都止不住阵阵发痒,暗自庆幸还好出门的时候没他娘穿拖鞋。 转过满是虫蛆蛇蚁的明堂之后,一座扇形石拱桥出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近身观之发现这桥通体由青铜打造,桥下一条由人工修凿的深渠横裂穿过,但并不见有流水的迹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漆黑,放眼一探,神鬼莫测。 就算是我也不清楚在古墓地穴里修座石桥是什么寓意,看彩柳带路带到这儿来了,有些不明就里,逐问她道。 “有桥,过不过?” 人和人待在一起总是会不知不觉的相互影响,不觉间我言语也简练了不少。 彩柳稍一沉思,提步便先走了过去,我连忙跟上,可她刚把脚踩上去,却又兀自停了。我跟的有些紧,差点没撞到她身上去,正准备像个怨妇似的埋怨几句,就听得她咬牙切齿说道: “这桥不能过。” 我一楞,来都来了,又不过桥了?但念及自己从没来过这地方,手里也没什么地图指南针,也只能听之任之,便没询问何故。心说不过桥就不过桥呗,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我正等着彩柳另辟途径呢,猛就听闻石桥对面吵杂之声大作,入耳极似大波人马夹道而来,这又不是街头巷尾,古墓里听到这动静这阵仗好生了得?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闻听此声,我心中疑骇,刚准备招呼面前的彩柳返身跑路,却发现面前石桥上怎的就莫名其妙间空无一人了——彩柳居然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啊,这什么情况啊?可还未等想个细碎,便觉后背猛然吃力,一个踉跄没站稳,身心不受控制的便一头栽进了面前石桥下那黑如墨盘般的深渠里去了。 我心说这下完了,最毒妇人心,这黑衣服小妮子也真是阴狠毒辣,先救人再害命,真真打得一手心理好牌呐,想我唐三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竟是折在了个娘们手里。 “唔!” 思绪还没断,我脸就先着了地,原来这沟渠看似幽深,其实不过俩人高度,沟渠底部又是些松泥夯土,我被她这一推,摔下来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样子难看了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我连忙爬将起身准备寻仇,质问那小娘们何故要下黑手,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得彩柳也是一跃窜下了沟渠,二话没说按着我的脑袋又把我埋向那稀泥土沟子里去,她自己也俯下身形,压低着嗓音轻声道: “别出声。” 我听她声调细若蚊吟,也知事态凶险,又被她按将着无法挣脱,只好顺势趴在沟渠里一动不动。此时远处那吵杂无序的响动已由远及近来到了我们头顶上方,我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匀出,就楞楞听着。桥上的声响让我飘忽间想起下午变天走出帐篷时那片在远方天际轰鸣不绝的雷声,如石轮碾过石桥似的,震耳溃发。 一时间不觉让人心底直打颤,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莫非……是遇到传说中的阴兵借道了? 这所谓阴兵借道啊,也是种通俗的说法,很多地方也把这种诡异可怖的现象叫做山响,随手翻阅一下资料文献就可以了解到,这种事情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时有发生,邪性的很。其中最著名的就是BJ故宫和YN陆良彩色沙林尽头的惊马槽,在SGS一带的深山老林里也有出现过。有人指出此类现象确有其事,甚至还分析出造成这种现象的诸多原因:一说阴兵借道指的是古代或者近代某个地方有军队战败之后,因其怨气冲天不散,再加上那地方当时的天时及特殊的地理环境,所以造成了阴兵借道;另一种说法是在很多出现过大灾难导致死了很多人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现象,老一辈人认为这是阴曹地府的鬼差鬼将出来拘魂钩鬼来了,98年南方逢百年未遇的洪灾之后、当年SC以及唐山大地震之后,传闻都有人亲眼目睹过阴兵借道这种事儿。当然,也有人说这其实是鬼界战争,它们在调兵遣将,在打仗,活人要是走背字撞见了就会被吸了魂魄,被抓壮丁,跟着一起赶赴鬼界战场。 这些事情传得邪乎,我脑闪思飞的在搜刮读到过的相关知识,好在头顶的声响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估计也就俩分钟不到的光景,四周又复一片死寂,脑袋上那只摄骨钢爪似的手这才挪将开去。我都快被她按得窒息了,此时已是满脸憋得通红,又不知道该说她点什么好;彩柳倒像没事似的,瞅了一眼头顶石桥方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对我说道: “我们顺着沟渠走。” 走你大爷。我点头。 这条人工修凿出来的沟渠看起来是没多深,不料走起来倒是挺幽长,而且越往里走脚下感觉越是泥泞不堪,丝毫不像置放干涸了千百年的样子。我就挺纳闷,怎么?还跟洪峰大坝似的,还定期开闸放水不成?不过这古墓里地形诡杂难辨,不仅机关重重,甚至还有些颠覆三观的可怖存在,这么想也不无可能,饶是不可掉以轻心。 我看身旁的彩柳也被脚下的淤泥搞得杏眉紧锁,便问她道:“这护城河这么潮湿,怕是有什么水遁机关也不好说吧?” 其实即便这沟渠里真有什么地河涌流之类的机关埋伏那也不打紧,凭我俩的身手,这点高度还是能在最短时间内翻沟上地敏捷躲闪过去的,我唯独担心水里会掺夹着点什么东西,那可就太瘆人了。这会儿这么一问也只是想听听像彩柳这种级别的高手有什么见地,也好借她的话顺道宽慰宽慰自己。哪知道这小妮子脑袋少根弦,不知是情商不够还是智商到了一定程度无视情商了,竟头也不回的答我。 “潮湿是因为这沟里填的全是尸膏尸泥。” 好了,行了,我再也不问问题了。听她这么一说我感觉双脚似乎都有些麻痒失觉,全是尸泥尸膏?那这得埋多少具尸体才出得来这规模啊? “不是,我是说,咱们还要在这里面走多久啊?” 彩柳声线一沉:“到了。” 沟渠的尽头隐在一堵高耸难辨的石墙之下就再无延伸,想来这便是到了头了。彩柳掏出几枚约合手掌长度的的柳钉,略一沉气“啪啪啪”便把几枚小指粗细的柳钉直接凿进了面前的石墙里去,劲道力度看得我连连咋舌。待几枚柳钉都插稳妥了,我见她二话不说,三蹿俩蹿蹭着墙上之物转眼间就攀到了沟渠一侧的地面上去了,步法已是轻盈到让人汗颜的地步。当然,钦佩之余我也没敢耽误,笨手笨脚也一并攀了上去。 翻上平地,沟渠尽头的景象大致能够一览无余,这里与其说是古墓地穴的一部分,倒不如说是自然洞窟更为贴切一些,目力所及全是夯土石块及岩壁,顶似苍穹,路比平川,我们如同置身在一个椭圆形的万人体育馆入口。放眼望去如平原走马,好不辽广。 地方虽大,但整个洞窟的可见度并不算太糟糕,洞窟顶部估计有许多岩缝风孔,这会儿更是有光源渗入,一束束打将下来,也不知是月光还是日照,只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大小光圈;四周昏暗的空间里还有很多类似萤火虫一类的昆虫,一片片一簇簇,高高低低,在远远近近的地方飘荡游弋,如满天繁星似的忽明忽亮,串连成一片天际银河般的炫目景致。 我一看这地理形势便知离重见天日应该不远了,眼前这个巨大的天然洞窟完全看不出有人工修凿的痕迹,发掘辽代贵妃墓的时候我曾留意过它的风水地势,那衣冠冢坐西朝东,前有河川背倚山峦,这会儿在古墓地穴里遇到这么大个天然洞窟,想必我们此刻多半是走到衣冠冢背后的深山腹地里去了。 念及此我总算是松了口气,虽是疑云密布,但这一夜惊魂好歹是没少胳膊少腿完完整整快结束了,诸多繁杂琐碎的事情等出去了再细细思量也不迟。可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跟着彩柳在这洞窟里走了没多久,一座红瓦青砖三层高的古楼突现眼前,像个程咬金似的就这么直杠杠光秃秃的拦路而伫。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话:尸圹古楼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房子前无门庭后无院落,就一座主宅孤零零的伫立在这平坦的洞窟平地之上,初入眼时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突兀感,在这种环境下猛一看,任谁都得立时泛起起一层鸡皮疙瘩来。 一瞧见这东西我心里也是一咯噔,不知此处落这么座阴森诡异的古楼是要做什么,难道又有什么幺蛾子?望了一眼彩柳发现她对面前这栋古楼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反而一脸戏谑似的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在询问:唐三爷,咱们需不需要进去看看呐? 我当然不想进去作死,这古楼怎么看都像是座凶宅没跑,这么大个明晃晃的地雷放在眼前,谁他妈要去踩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绕着走我还不姓唐了。 我拿定主意不想再胡乱惹祸上身,冲彩柳礼貌的摇了摇头,正准备绕过古楼寻路而去,突然瞥到在那栋古楼二层的窗户边上似乎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就一眨眼的工夫,我急忙揉了揉眼睛再看,窗户处哪有什么人影?我以为是自己一宿没合眼导致眼晕看错了,正要不去理会接着开路,怎知面前这古楼里就传出一阵什么人急促奔跑的响动来。 虽说之前在青铜石桥边听闻过突然炸起的异样骚动已是让我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这串脚步声响起的瞬息间,还是着实吓了我一跳。 楼里有人? 彩柳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也有些出乎意料,我俩不禁面面相觑,这古墓边缘的洞窟里莫不是……还有人居住? 不可能,洞中造楼跟屋里打伞差不多,传闻都是会见鬼的,正常人绝不会这么干;而且这里离古墓地穴也有些许距离了,说是古墓的一部分也颇牵强了点…… 难道真是闹鬼不成?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道好事多磨,在这节骨眼上若不生出点什么事端来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此刻胜利在望,哪容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劳什子事挡道?我把心一横,管他有没有什么脚步声有没有鬼,有本事你飘出来把你唐三爷拽进去,否则即便是有人在里面开演唱会,我他娘也当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主意打定,我示意彩柳此乃陷阱兜坑,咱们还是赶路要紧,出去的早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吃个早点祭祭五脏庙什么的,犯不着跟这诡异阴森的三层古楼瞎较劲;可彩柳完全不关心我在说什么,眼睛一直盯着古楼的方向,似乎是在张望什么,眼神铄然昼亮,显得极为古怪。我见她如此,便也循着她的目光之处望去,竟见原先空无一物的古楼二层窗户处,此时却又出现了个人的影子来。 洞窟里的可见度就赶路而言那也差不多够用,但隔着点距离视物那就有些费力了,我咪起眼睛对着那古楼窗前的人影瞅了好一会儿,心绪猛的陡然一沉:这身影怎么……好生熟悉! 只疑惑了三分之一秒,我便突然想起个人来。 ——曹雪! 那窗口影影绰绰的身姿,好像就是曹雪! 自从曹雪失踪、我被当做精神病关押起来开始,所有事情都变得极不正常,我先前本打算找个时间和借口准备妥当自己悄悄下古墓地穴里再找找看,如果实在不行就报警,不想后来自己鬼使神差的就迷失在这古墓大藏之中,一路上遇到的险怪之事一桩接一桩,应接不暇之间就把她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猛然想起,心中极为骇然。她怎么跑这地方来了?又在这三层古楼里做什么? 念及此,我连忙同彩柳使了个眼色,告诉她里面那个影子可能是我离奇失踪的队员,彩柳点点头,摸出利刃在手,便朝那三层古楼的大门处摸去,我心说哪能总让个姑娘保护自己一大老爷们,也急忙跟上前,攥着彩柳先前给的乌金短刃一同摸了过去。 此时古楼窗口处的影子已经再次消匿不见,脚步声也遁了踪迹,四下里全是虫鸣蝉叫之声,这若是放在往时,也不负一番醉心夜景,但搁在当下,着实让我感觉心惊肉跳,周身泛寒。 三步俩步间,我们已是挪到了那古楼大门的门洞处,这古楼的正房门用杨树作料,走一道朱红大漆,不过年代有些久远,门上的油漆已是斑驳脱落不少,一眼望上去更添加了几分恐怖气息。令我费解的是这杨树在民间号称“鬼拍手”,按道理属于阴木,说的是这种树的树条枝叶在风吹过的时候带起来互相摩挲的声音很像是很多人在轻拍手掌,所以也叫鬼拍手,用这材质做正房门……会不会不太妥当? 当下也考虑不了那么多,我同彩柳对视一眼,她便探手过去试着推了推这朱红杨木大门,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大门应声而开,我急忙往里面探探,果然又是不见五指般的黑暗深邃。 身旁的彩柳眸子里湛射着烁烁光芒,我看她直盯着门洞后的黑暗看了足有一分多钟才收回目光,从身上摸出只火折子,“嚓”得一声点燃在手。我俩便借着这照明工具,摸进了古楼。 古楼一层的景象那叫一个破败,偌大的房间里啥都没有,借着火折子的亮光四下里一扫,连个案桌供椅都寻不见,陡徒四壁这样形容再合适不过。我没敢大声吆喝,顺着目光瞥到房间东北角有座楼梯,便招呼彩柳又朝那楼梯挪去。一路向内脚底的触感很是怪异,很像是踩在什么烂泥腐物之上,我想起先前沟渠里那些尸泥尸膏,想来估计脚下差不多也是那类玩意,于是没过多理会,十余步间,便挪到了那楼梯边上。 楼梯俩边的扶手都已破败脱落,留下光秃秃的台阶绵延而上,二楼望上去似乎也是黑得无以复加。我抖了抖酸麻的手腕,抬脚直摸二楼,脚下一用力,木制楼梯的“咯吱”声便在古楼里断断续续传开,好在木质牢固,声响虽吓人,还不至于坍塌。我俩不出多时就上到了二楼。 二楼出乎意料的有光源,四盏青铜石灯闪烁着微弱的光晕,安安静静分立俩侧携墙而挂。我看有光源那找人就方便多了,于是急急环视了一下二楼的情况。 一条俩人并肩来宽的走廊将这里一分为二,走廊俩侧各有俩个房间,黝黑静谧,显得有些寂寥。 这么大个楼层就四间房?我心里纳闷,仔细看了看发现每个房间的距离都隔得有些远,甚至可以说远的有些离谱,而且我看这几个房间都还没有房门,就一堵墙,墙上俩个门洞,很是古怪。房间古怪都暂且不说了,最让人难受的是这里的地板及墙壁上全是些黑乎乎湿漉漉黏稠状的东西,我起初以为是血迹血浆什么的,可仔细闻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细细辨了辨也不清楚是些什么,只是看起来像是人工刷涂上去的,心里不免有些堵的慌。 彩柳似乎对墙上半潮半干的液体很有兴趣,一上来就直盯着看;我见她入了迷也没喊她,自己逐个房间逐个房间的开始排查。走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发现,我拾了盏青铜石灯又转了一圈,惊觉四个房间里不但没有曹雪的身影,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这一发现让我一下子就糊涂了。哎?不对啊?房间里怎么会三面是墙而没有窗户呢?方才在古楼下面我明明看到二楼有窗户的,彩柳也看到了,没道理俩个人都看错啊?我想了想,又根据先前我们站在古楼前张望的角度找了找对应窗户的位置,差不多站定了地方一抬头,面前却是堵实心墙壁。 我一愣,不明就里,但在脑海里稍一琢磨突然就明白了——这古楼二层,岂止四个房间! 这么说吧,若是把才上楼梯左手边第一个门洞看做一号房的话,那么一号房旁边的实心墙其实就是二号房,然后三号房门洞,四号房又是依次连着的实心墙。也就是说,这古楼二层,除了这门洞大开的四间房之外,还另有四个房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被封死了。而且没猜错的话,这八个房间,有门洞的没窗户,有窗户的,就是被封了门洞的。 我不知道这种设计出于什么目的,看起来也是完全没有章法,但是一想到曹雪那小姑娘心里就是一阵恶寒,怎么竟是会被封在这种地方里去了?是被人囚禁了……还是她自己摸进去的?而且身处这种境地里还不得把她吓出毛病来?想着于是连忙闪身进了旁边的房间,想仔细找找有没有进双数房间的路径,一阵摸索之后才发现基本没戏,四个隐藏着的房间被封得那叫一个殷实,根本无从着手。 我正急得团团转,转头见彩柳走了过来。我急忙把情况和她简单说明了一下,想看看她有什么法子没。彩柳也不吱声,径直朝我们看到人影的那面实心墙走去。我以为她要摸出点啥工具动手凿墙,却见她在实心墙前立定,一言不发盯着墙壁直看。我看她行为古怪,心里更是发毛,但又不敢去打扰,只得杵在边上傻等,一股焦躁的情绪在胸腔里乱窜不已。 好不容易等彩柳收回了眼神,我焦急得像等在手术室外第一次当父亲似的,急切地询问她怎么样,彩柳摇摇头,用极为冰冷和阴沉的声音说道: “墙后面有东西,不能进。”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话:秽缸污潮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当然知道有东西,啧,不对,曹雪那小姑娘就一大活人,怎么会是东西呢?我突然有点不待见面前这黑衣女子,这怎么说话的?看她这样子估计是不愿意帮忙救人了,我刚想说些这本来也是我的队友,也不劳烦您老人家了,我自己想办法进去把她给救出来就行,她身上有些事我得问问之类的气话,可话还没说出口呢,彩柳又接了一句。 “而且肯定不是人。” “啊?肯定什么?什么不是人?”我一下没听明白,彩柳没再接话,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实心墙,便折身朝楼梯走去,我急了,连忙追上她,“大姐,人命关天,你话说清楚点行不?” 彩柳看起来不是很想解释,只淡淡说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上三楼看看。” 我心念一动,也对,既然有窗无门,那么从三楼寻着窗户下去也是个不错的法子,看来这小妮子也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是我错怪她了。我心中有愧,也没说话,跟着彩柳急匆匆间就站到了古楼三层的地面上。 古楼三层情形同一层无二,也是个大通间,只不过这里没有光源。我留意到楼层地面上放着很多东西,无奈四下黝黑,看得不是很清楚,这时彩柳对着手中的火折子一吹,余火复燃,四周顿时亮如覆霜,我这才看清楚,原来在我们面前的地面上,置放着很多半人来高的彩陶水缸,摆放的很不规则,粗粗扫一遍大致有二十来口的样子。 我一看竟然是些文物,心底一奇,难不成有人挖通了这地下墓穴,然后将这古楼当成临时根据地,用来囤积和转运明器?想到这里我不自然的望了望身旁彩柳。彩柳估计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没留意到我在看她,自顾自地踱到一口齐腰深的彩陶缸边,只看了一眼,我就看到她急速退了回来,口中低沉而语道: “不好!” 随着她话音刚落我顿感脚下一阵晃动,像地震似的,未等回过味来,我愕然发现,面前那些齐腰深的彩陶水缸这会儿竟全部自个儿左右晃动起来,而且幅度还惊人的不小,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蹦跶,缸里满盛的液体撒泼四溢,流得满地都是,一股腥臭之气如潮水般迎面扑来,入鼻触脑,叫人无法忍受。 我正欲作呕,余光里见到离我最近的那口彩陶水缸里嚯得伸出个东西来,抓住了彩缸边缘,似乎想往缸外腾挪,还没等我看清楚,猛觉手腕上吃力,彩柳已是拉着我飞身往一楼逃窜。我没来得及反应,水缸里的恶臭搅得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只觉自己须臾间也是大步流星的跟着她窜到了一楼,喘了几个来回方才清醒了一些。 清醒过来我又准备再往古楼里冲,彩柳这么做我能理解,但是毕竟曹雪还在里面,都到了一墙之隔的地步,这样都见死不救,那叫我日后如何面对自己的良知?脚还没抬起来彩柳又是一把拽住我,不等我发作,伸手便往那二楼方向一指。 “看清楚了!” 我把头一抬浑身就是一震,古楼二层哪还有什么曹雪的倩影?几个窗户里现在的景象着实惊骇悚人,只见无数通体冰晶透亮浑身泛着红色萤光的东西像巧克力膏似的正从那几个狭小的窗子口往外涌挤,仔细一看竟然是成百上千具死尸!这些活死人如地府恶鬼翻腾,又如百祟齐行,狰狞、狂放、惨然,整个空间里霎时间阴风割面,鬼哭魔嚎,活脱脱就是副阎罗炼狱里的景番。 这要不是地狱,哪里才会是地狱?! 在我骇得不知所措间,已有不少死尸从窗户里挤将出来,“咚咚咚”直往楼檐地面坠掉,一声声好似砸在人脑袋里的神经上,拉崩欲断。那些个死状怪异的尸体坠地之后竟都还在各自挪动,宛如活物。我哪敢细想,惨嚎一声,并着彩柳,扯开裤裆步幅如飞头也不回地便绕过这古楼夺路飞奔。怪不得方才在二楼彩柳说那些封死的房间里不是人,原来全他娘是粽子啊! 还未等我们奔出去数米,我就得听背后尸潮涌动,声势如万马奔腾般袭来,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想必是那些粽子全下了地儿,这会儿正赶着我们而来。我一想到那些死尸通体透明还自带荧光,心里不禁生骇,哪还有什么胆气回头,脚下生风跑得越发神勇起来。 彩柳比起我来要沉稳的多,我见她边跑还边往身后扔什么东西,仓促之间也看不清楚是些什么玩意,也没空挡问她,直没命似的奔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之后,待背后的声音逐渐消停我们这才顿住脚步。我跑得撕心裂肺,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剧烈运动导致胸中像有团火在燃烧一般,嗓子眼都要冒出烟来,我直冲彩柳摆手,不行了,再跑就得嗝屁了。 彩柳停了脚步还直往后方的黑暗里瞅,确定没什么动静了才盘膝坐下,待我俩呼吸都算平稳了些我才抖声询问她道:“刚才那些东西怎么会是那个模样啊?”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刚才那一幕甚至连做梦都不会梦见,这会子却真真实实发生在自己眼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甚至是能想什么,只迫切的希望有个人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可能奔逃的过于激烈,彩柳也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听我问话,便把一直蒙在口鼻处的黑布扯了下来。我正看着她,这一下,她的面容完完全全被我收入眼底。 明眸皓齿,粉饰玉琢,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我不禁一愣,一下子竟忘了身处何方。 “那是沁尸,不是天然形成的,有人用墨痋成虫的口液在养着它们。”彩柳没注意我的变化,收起裹缠面容的黑布,冷冰冰说道。 听她接话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祥装咳嗽避开眼神相接的尴尬,末了又惊觉得她话中之词触目惊心,逐追问道:“墨痋成虫?那是什么玩意儿?” 彩柳没解释,幽幽然点提了我一句:“你忘了那二鬼追命阵中,俩只鬼手指着的方向了吗?” 我一怔,的思绪突然回到了那片立着九口青铜棺椁的阳燧深潭里去。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我瞠目结舌,话头都有些不利索。 彩柳点点头,没再理会我想问什么便站起身来,举目而望。我才想起我们这一路撒丫子跑,也没顾得上观察地形,这会儿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来了,便也爬将起身,学着彩柳,抬头顺势张望。 此时我们周围已再没什么萤火飞虫,斑驳的光圈亮痕也寻不见一二,不过四下里虽是没有光源却不是很暗,我留意到周遭的岩壁里有些不太明显的光流正兀自攒动,估计这地方的山体里尽是阳燧这类阴冷散光的矿物质。啧啧称奇间,我才意识到我们已是奔到了这洞穴的边缘地带,周围都是山岩墙体,将整个区域环而围之,已无前路。 “这里。” 我正寻思着若是顺着岩壁走出去的几率有多少呢,彩柳就扬了扬手招呼我,我依着她的目光仔细一辨认,才发现面前的岩壁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岩孔缝隙,之前视力受阻,并没有注意到。 不是吧?夹着石缝出去啊? 我头皮一缩,感觉腿肚子有些转筋,这不开玩笑呢嘛,这些岩壁石缝虽说又窄又长,当下望望好像确实能容一人侧身而过,但是谁能保证里面的走势如何,万一越走越窄小怎么办?卡在里面进退不得那岂不完蛋? 我一想到要是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裹着那种狭窄黑暗恐惧的心情等死……立时就感觉肝颤神摇,这死法简直惨绝人寰,我还不如给刚才那波沁尸尸潮卷去喂狗算了。 但我没料到彩柳这小姑娘还真是个人物,招呼了我一声也没问我愿不愿意,自个儿就先侧身钻进了其中一道石缝里去,就一晃神的工夫间,她的身影似乎就要消失在幽深狭窄的石缝深处了。 我气得差点没跺脚,但又无可奈何,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咬咬后槽牙,学着彩柳的样儿也侧身跟了进去。他娘的,一会儿要是真全卡在里面了,嗝屁之前我非先说死这无组织无纪律的小妮子不可! 不得不承认,刚开始那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我心里真是一片凄凉,绝望之情几乎溢于言表,轻微的幽闭空间恐惧症搞得我异常紧张和不安,特别是有一段路程里的岩壁几乎都快磨蹭到了鼻翼的地步,苦不堪言间有那么一俩秒我后悔的真想掐死自己,无奈就算心中万念俱灰,身形也是受限到了极致,也只好想想作罢。 好在随着我们腾挪的速度加快,这条容身的石缝也逐渐变得通达起来,俩侧的岩壁越挤竟越觉得宽敞,不出一会儿,都能容一人半蹲着前行了。我们见状,也由贴壁腾挪改为了匍匐前行,爬了没多久,我只觉眼前骤然一亮,恍惚间才转醒——自己已是钻出了石缝窄洞,这会儿正置身在一处荒草乱石的山涧沟壑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章:疑云横生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天地间鸟兽虫鸣烈日灼目,我用手挡了挡才逐渐适应周遭的环境——山是那么的俊秀啊,水是那么的甜;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啊,阳光是那么的闲……我的老天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算是出来了啊! 从不慎跌落到古墓地穴开始,我的神经就一直绷着没松懈,此时再见天地早已是双腿裹僵浑身乏力,晃了俩晃便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极度困倦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我只觉得眼皮重得难以支撑,眼前景象不觉开始朦胧起来。我是真累啊,刚想抬手招呼彩柳,告诉她我体力透支得小憩片刻,就不知从哪儿突的炸出一声闷喝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质喝声震耳欲聋,感觉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记炸雷,轰得我汗毛直立,睡意全灭。我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循声一转头,一条醒目的伤疤几乎快贴到了我脸上,我一惊,连连往后倒退了几步才看清楚 ——质喝之人居然是何副所长。 此时他正背着手,眼睛里迸着火光,直勾勾盯着我和彩柳;在他背后,还跟着钱老教授、小陈及李队三个人。不同于气势逼人的何副,这其余几人眼神里全是诧异之情,见到我像是见到鬼似的。 我一看是领导,刚松下的一口气旋即又提了起来,糟糕,被领导抓了个现行,这下完蛋了,没想到我唐某人这么倒霉,刚才钻出石缝窄洞前应该先翻翻老皇历的,这下好,刚身出龙潭,现在又眼临虎穴。 见我楞着没答话,何副所长又怒喝一声吼断了我的思路,哎我就奇怪了,都何副这种年纪的人了,整天有事没事还扯着大嗓门吼着高分贝,也不怕用力过猛哪天一不留神就喊出个脑血栓什么的啊?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却没这么说,见他又问,忙一脸堆笑道:“何副所长,啊,钱老教授,小陈,李队。”我本想先打个招呼套套近乎,缓和下气氛,争取点时间编个什么理由出来,不想话音方落,几个人先前还是一脸的诧异之情突就晴天转阴似的,全都一瞬间变了脸,情形和当时在那辽墓下的甬道里如出一辙。一看这情形我心中也是一凛,这几个人怎么跟韩国天团似的,一张张拖鞋脸说变就变,还不带喘气的? 闻我一言何副所长还未答话,背后的李队猛就站将出来,丝毫不留情面地指着我的鼻梁炮火连珠的质问道:“所长问你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瞒着考古队自己在搭小灶?!” 听他说话我胸口一堵,我去你大爷,好啊,好个伶牙俐齿李大队长,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分钟总算露出真容来了啊?我看他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心中鬼火突就升腾起老高,特别一听到他说搭小灶这词儿我更是怒火攻心,先前所遭受的屈辱不堪全一下子如洪水决堤般似要从胸口涌出。好啊,你们这伙不要脸的先是把我当神经病,现在又把我当成内贼了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去你妈的,爷大不了不干了! 我刚准备破口大骂,何副所长用手一摆,拦住了李队的话头,眼神幽幽的望着我;我也毫不示弱,与他怒目而视,却注意到他的目光其实全聚焦在我身后——他假意看我,实则在打量彩柳。 看了半晌,何副所长才悠悠说道:“你失踪快俩天了,队里分了好几拨人在到处找你,你去哪了?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照顾好你,这个不能食言。”他语气缓和了许多,顿了顿又接着问道:“她是……?” 我听着失踪快俩天这句,眼睛提溜一转,言快于行,张口便道:“啊?什么失踪俩天了?没有啊,我就是感觉郁闷,出来走走,遇到下雨就找地方避避雨,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也一直盯着何副所长等人,双眼不偏不避不闪烁,真真睁着眼睛说瞎话。 “后来天晴了,我可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工作上的错误,想着回队里好好检讨一下,就接到我表妹的电话了。”我边说着,边用嘴朝彩柳的方向努了努,接着往下编:“我在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心里烦闷啊,就打了个电话和家人倾诉,没想到我这表妹刚好也在L附近出差,她比较担心我的精神状况,就放了手上的事情跑过来看看我,我这才没立即回队里报告,就等她了。”说完我还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样儿,表示我错了。 彩柳似乎意识到自己背了个黑锅,眉头蹙了蹙,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我料想她也是个聪明人,否则她一否认,咱俩都得进刑警大队喝茶,在官家和文物打交道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何副所长听完我的陈述,又看了我好一会儿,差点没用那双浑浊阴沉的眸子把我看穿了,好半日,他才徐徐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自己身后几人,不温不火的对众人说道。 “既然人找到了,也没什么闪失,那就通知下其他几个搜索小组,收队。”话毕转身就走。李队和钱老教授也没做停留,也跟着一路转了身。倒是小陈机灵,放慢了几拍,须臾间就跟我差不多并排了。我见他神色异样,便知道他有话要说。 果然。 小陈咬着细碎的白牙,压低了声音冲我耳语道:“唐哥,你别往心里去,这几天大家也都不好过啊。” 我在心底鄙夷了一声,心说你们还不好过?我要是把我的经历说出来还不吓死你们?不好过,有我不好过吗? 见我不予言表,小陈斜眼瞟了瞟我身后又接着说道:“唐哥你家基因果然强大啊,你自己英姿勃发一表人才,你表妹……”我一听他要对彩柳评头论足,怕他惹出祸端,立马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识趣噤了声。末了,我缓缓接过话茬问他道。 “这几天队里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儿,连忙追问:“小王怎么样了?”我没敢问曹雪的事,一来怕他又把我当神经病;二来想起地穴古楼的事儿,心中对曹雪那小姑娘多少有些愧意,再者估计问了也白问,刚好小王那似真似幻的梦境一直在我心头萦绕不去,索性就先问问小王的近况好了。 小陈听我这么一问,脚步不自禁的顿了顿。我看他神情凝重,眼睛里忽明忽暗的没个正形,感觉是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事儿,更是愈发心生疑惑。 他搓了搓手掌,半天才回我,声音却是压的更低了些。 “小王出事啦,昏迷了几个小时人就不见了,就是我们下甬道那会儿出的事儿,出来何副一知道这情况就组织人手到处找他,那时候李队正守着你在医疗中心呢。” 我听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怪不得那天出来何副匆匆给了我个简单的处罚令就离开了,原来是在忙着找小王呢。 怎么?小王也失踪了? 念及此我脑海里猛的浮现出小王那张没有下巴还在兀自啃嚼死猫的脸,身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后来呢?找到没有?” “后来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说个话吞吞吐吐的搞毛啊?”我被他磨叽得直想跳脚,不耐烦地催促道。 小陈略显尴尬的咳了咳,望了望前面健步如飞的领导,拧着麻花眉接着和我说:“找是找到了……不过小王……小王他……” “啊呀,你倒是快说啊!” “……我们后来是在摆放出土文物那个临时仓库里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气儿了。”话至此,小陈神情已是黯然,脸也垂了下去。 “什么?没气儿了?……死啦?”我一怔,胸中鹿撞般突突直跳,“咹?不是,刘医师不是说他只是惊吓过度吗?休息一下不是就没事了?怎么就、怎么就死了?” “这我哪知道啊。”小陈无奈的一摊手,表情突竟变得狰狞起来,他接着说道:“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个,听当时发现他遗体的那几个队员说,小陈死状恐怖诡异的紧。” 我心头一抽,那具死猫的尸体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连忙示意他别他娘停,赶紧接着说。 小陈话锋一转,喉结上下一动,反问我:“唐哥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那辽代衣冠冢里发掘出很多篆体凿刻的木牌石碑?” 我想起来确实是有的,那些木牌石碑基本都是我组织分离解析的,大的有一人来高,小的也约合成人手掌大小,数量繁多,当时加搬运带研究搞了好些天,墓主生平事迹等信息都还是从这些东西上得知一二的……不过,这些东西和小王有什么关系? 小陈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打抖:“我听他们说啊,找到小王的时候,小王嘴里全塞满了这些个小木牌石碑,塞得嘴都撕裂了大半啊……那场面……血腥惨烈的……连李队长都几欲呕吐,而且我还听说,他们从现场的情况判断,小王是自己拿着那些玩意往嘴里塞的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话:滇南折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小陈话音刚落,山涧里恰好有风抚过,直吹得我汗毛根根倒竖,一阵毛骨悚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又想说点什么,可嗓子眼跟堵了石灰似的,竟是吐不出只言片语,只脖子上爆着青筋哑着声一言未发。 小陈抹了把脸,似乎是想把这些骇人听闻的记忆抹去,咽了咽口水告诉我说何副下了死命令,这事儿现在整个考古队谁都不允许讨论,风声收得很紧,何副把所有事情都压了下来,就等着和小王家属谈国家赔偿的事儿呢。 我一听急了:“不调查一下死因什么的?” “死因还用调查啊?绝对是窒息啊,这不正准备深入调查,你也失踪了不是。队里大部分人都吓坏了,找你都快找疯了,要是你也、要是你也……” “也个屁!小爷我不好好的嘛!”我忙打断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像压了块千斤巨石。很多感觉有点眉目的事情现在越发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在国家授权并给予资金的前提下,几乎所有文物研究所基本都能将工作平稳有序的推进,鲜有发生意外事故的情况,我听小陈说的这么诡异恐怖,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全搅在一起不是个滋味,也不知道小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和我那个怵人毛发的噩梦有什么联系,曹雪也不知下落,身旁的彩柳又是谜一样的存在……各种事情纷沓涌来,一时间我们几人竟相视无话,都低头沉默挪步赶路。 我们勘探发掘辽代衣冠冢的地方位于距离LT市很近的齐巴尔乡,从这里向东北方向再驱车百来里便是巍峨壮丽的阿尔泰山山脉,不过这会儿伏洞而出的地方却是个不知名的小山峦。当下身处山中我才留意到这地方山石嶙峋,植被稀荒,山风呼呼的灌进来,大白青天的,楞是冷得我直打颤。好在跟着何副所长他们七拐八拐的,没花多少工夫就拐上了大路,一辆捷达专车停靠路边,看来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我在车上昏昏欲睡,虽是一路颠簸,好在体力多少恢复了些,伴晚时分我们才算回到了驻扎在辽代古墓附近的营地里,当天夜里何副所长也没为难我和彩柳,放我们去休息了一宿,转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将我俩分开问了话。 我自然是原封不动的再圆了次慌。我起初还担心彩柳会露了马脚,后来才知道她对我的家事背景了解的巨细无遗,何副怎么问,彩柳都能对答如流,并且滴水不漏,这让我大为诧异。虽然侥幸逃过了组织上的追究,但如此一来,我越发对这个冷峻美艳的女孩子心存芥蒂。 这彩柳,究竟是何许人也? 后面的事态发展平淡无奇,小王的死因在赔付了一笔款项之后也不了了之,那辽代古墓下的甬道听说前后都是十一个严丝合缝的墓洞,再没找到有什么继续勘探的价值,我虽是心中异样,但也三缄其口,只字不提;又因为行动受限,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再没机会单独下那辽墓甬道里去,再找机会寻曹雪的念头也只能就此搁浅,这事儿后来一直都是我的一块心病。 后来我也有问过彩柳有没有在古墓地穴里见到过其他人,比如跟我差不多的小姑娘之类的闲杂人等,彩柳表示并没有;我也有再三追问过她和我家到底有何渊源,她也是闭口不提,只告诉我等见到我父亲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最让我揪心的是她很严肃的和我说过很多事情刚开始,要等到有了结果她才会离开,在那之前,寸步都会在我身边。 一开始我对她这做法挺反感的,我这一大好单身青年,你一小妮子天天跟在身边算什么事啊?后来也想通了,电话里老是联络不到家里的情况,那就等回去见了家父再做定夺也好,若真是有什么事,我唐家也是有气节的。 辽代衣冠冢的发掘工作经这些事情一搅,进程明显滞待了许多,而且队里损失了一名队员,还是以那么诡异恐怖的方式,大家心头多少都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整个考古队的气氛也因此阴郁了不少,恰巧这些天又连遭阴雨气象,士气更是低落。我处罚文书在身,每天做的最多的也就是依着帐篷帘子看下雨,淅淅沥沥的,感觉自己的心绪都跟着这天地间一起阴晦难安起来。 事情的转机在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伴晚,晚饭过后何副所长把考古队所有人员都集中到了一起开会,说是上头有新的指令下来,考古队有新的动向和任务。这个消息算得上是阴霾天气里的一缕阳光,整个考古队这才由死复生,大家一想到可以离开这个怪异非常的地方都显得很是兴奋,当晚还搞了个别开生面的小型欢送会,虽然也不知道是在欢送什么,但对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的人来说,喜庆热闹的氛围总是不可或缺的宝贵精神支柱之一。 我对这样的调度倒也没什么好开心的,东奔西跑的也早就习惯了,只是一时不知此番离去,曹雪这事儿……真就是天海相隔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正气凛然的人,相反还带着一身的痞子气息,也因为这样,待在考古队几年也没能借着家里的关系平步青云;至于曹雪,非要说起来,我和那小姑娘真就是一面之缘,甚至都没说过什么话,如此执着说破了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想证明真有这么个人,想证明她真跟着咱们下了工地,我还非要把她找出来不可,如此而已。可惜纠结来纠结去,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过后来事情的转折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转折还颇多。 首先是新下达的任务目标让我惊诧不已,我所在的这支考古队这三年来勘探发掘的基本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古冢坟茔,没做过什么大的业绩,甚至都没见过几次报,没想到这次接到的通知竟是让全队折返YN朝我家乡那充满血腥传说的殷谷进发,说是有群众举报,殷谷里有座不知朝代的丘陵。 听到这茬我那个吃惊可谓真是不小,一来没想到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的故事发源地竟真是存有古墓;其次是这次折返,何副所长把我和我“表妹”——也就是彩柳,还有小陈及三四个随行人员留下来了,说是大概还有为期半个多到一个月的收尾及和当地政府部门的交接工作需要有人做,刚好,留我检讨,在所不辞。 我对何副所长这个安排可谓悲喜交加,悲的是不能亲手发掘儿时的梦魇之地,多少有些抱憾终身的感觉,喜的是大权交接,那寻找曹雪的事情又有了着落。我再三权衡还是觉得找人要紧,也没啰嗦,当时就满口答应了,哪知何副队长领着浩浩荡荡的考古队前脚刚走,那辽代衣冠冢后脚就坍塌损毁了,提交上来的地质报告说是这古墓本就破败的上空下悬难以支撑,又连遭多日雨水冲刷浇灌什么什么的,总之都是些打官腔按例行的红文,我也懒得再琢磨,心中连连叹息,估计这都是命数造化,任谁都回天无力了。 当时何副让我们扫完尾就赶回YN汇合,和当地文物部门接洽完毕之后我们自是没敢耽误,于是打点人手即刻动身。我身边除了彩柳和小陈之外,另外还有三名行政人员,几个人一路辗转南下,没几天工夫就进了YN地界。 一路上大家谈论的基本都是于工作有关的事儿,彩柳也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寒语,对于她这种脾气性格我倒是习以为常,反正人多耳杂,我也没和她有过多的交流。小陈他们几人有几次还以为我们兄妹之间在怄气,常来劝导我多让让自己这漂亮亲戚,我有苦难言,心想着等到了家,问清事理这麻烦好歹就解决了,便也没往心里去。 想是这么想,哪知这一到自个儿的地盘上,事态竟又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开去。 素有“亚洲大陆水塔”之称的YN是个好地方啊,大山横断,沟壑密布,海拔悬殊,寒热俩异,不仅从而幻化出形态各异的自然景观,更有“一年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美誉;而越是靠近热带,动植物的体型就越是庞大,气温也逐步攀升,我前几日还在齐巴尔乡冻得直哆嗦,这几天回到家乡直感觉穿着短袖都燥热难当,一时间竟不太适应。 殷谷距离打洛镇大概300来公里,而打洛呢,也正是我父亲他们当年落脚的地方。我们达到打洛的时候已是子夜,我把一行人等安排进旅社之后自己抽空回了趟家,不巧却赶上家父外出多日联系不上,无奈之下我又回到了旅社。 根据何副当时发放下来的文件档案来看,那尚未考证的古冢丘陵就坐落于殷谷腹地深处,而偏偏这进谷要走的300来公里中有将近一半的路程都是原始莽林,人烟罕至,车马不进。这些情况我小时候就已知晓,但是当下看看资料才真切感觉到棘手,步行穿山进谷,那可有够折腾的,也不知道那殷谷古迹的确切位置有没有跨越中缅边境线,要是有,那就更麻烦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话:打洛残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翌日午时,我带着一行几人在街上的饭馆里吃饭,顺便安排工作,大家正讨论着呢,就听得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一片吵杂谩骂之声,像是有人在滋事斗殴。打洛这地方不大不小,治安一向挺好,特别是这几年,我不禁有些好奇,便招呼彩柳一同出去看看热闹,街头械斗什么的,最是来劲了。 一踏出饭馆果然见街道对面几个人正扭在一起,周围看热闹的市井小民都离得远远的,视野还算不错。我饶有兴趣地一望,见是个虎背熊腰的胖子正甩着膀子孤军奋战,在他周围有五六个手持木棍钢管的小青年,跟狼群围捕猎物似的把那胖子团团围住:那胖子看起来也不慌乱,气定神闲的正在和他们周旋。 我定睛细瞧,嘿,心头一乐,便知道有好戏看了,刚准备双手叉腰做壁上观,但见那几个小青年里有个居然从兜里掏出把明晃晃的东西朝那胖子背后绕去,我知道那玩意儿,心说不好,那可是把三棱军刺,要被那玩意扎到那还了得?想也没想,左右一环顾,抓起地上放着的一条矮板凳一个助跑,就照着那手握军刺的小青年脑门直砸了过去。 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身后尾随出门的几个行政同事,自然也包括那小青年,他正准备偷袭呢,冷不丁从人群里冲出个人来,还没弄清楚啥状况,一条板凳就拍在了自己面门上,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滚翻在地,三棱军刺也“咣当”一声掉落手边。我也没等他起身,一个窝心踢就补了上去,直踹得他半天起不了身。 另外几个小混混本来对付那胖子一人就已是相当吃力,不想这会儿又突然杀出个帮手来,见大势已去,便都一哄而散,分分钟都跑得没了影儿。那胖子似乎正懊恼哪里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他的兴致呢,扭头一看,见我正嘿嘿嘿直盯着他笑,他先是一愣,旋即咧开大嘴一笑,张开虎臂就要来抱我。 “哎哎哎~~别别别。”我连忙侧身迈开,边迈边嚷道:“你他娘衣服也不穿,浑身是汗,再过来信不信我拍你。”话毕我还作势扬了扬手里的板凳。 “嘿!来!往这儿拍!”胖子一拍脑门放声大笑,不管不顾硬是把我抱住,我也哄然大笑,眼看着一场血雨腥风的街头斗殴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围观行人纷纷败兴而散,这时彩柳等人也全过了街,也都不明所以,我刚要介绍介绍,胖子瞅了一眼我身旁诸人,瓮声瓮气指着彩柳张口便道:“嘿?这你新找的女朋友啊?” 与我同行的几个行政人员都是一副文绉绉弱不禁风的模样,胖子用眼神简单一扫就看出来了,只是似乎唯独没看出面前这女孩子是谁,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我都不知道她是谁,胖子又何能得知?但我听胖子这么一说连忙对他带暗示使眼色的哈哈一笑:“你他娘在街上被人打懵圈了?表妹都认不出来了?才几年没见,表妹啊。” 胖子见我挤眉弄眼也是稍一愣神马上一拍后脑勺,“哎哟!你看我这狗记性,表妹别见怪啊,别见怪。”胖子演技不好,奈何我那几个行政同事脑筋也不会转弯儿,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各自礼貌的一番寒暄,恰巧地上躺着的那个小青年这会儿转醒,我和胖子又笑嘻嘻的连番踹了他几脚,这才伙同众人又回了那小饭馆去。 酒过三巡,其余几人这才弄明白胖子的来历,原来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打洛镇本地道上赫赫有名的纪哥,江湖人称纪阎罗。啥意思啊?就是黑社会呗。而纪胖子,正是我大姑的亲儿子,也就是我表兄弟。说到这里众人幡然醒悟:怪不得方才见我二话不说提凳就上,原来是为帮自家兄弟啊。 胖子嘿嘿一笑,抹了抹嘴上的油脂肉沫,对我直嚷嚷:“哼,就刚才那几个小兔崽子,再来十个都不是你纪哥的对手,你多什么事儿。” 我也嘿嘿一笑,“我不就是看有人欺负我表弟嘛,连吃血的家伙都掏出来了,我这当表哥的怎么能装作没看见呐。” “哎?几年不见,你就不晓得我纪哥的手段了?”胖子急了,呼哧喘着粗气就要站起身来。 我和胖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他是我大姑的儿子,但我好歹先他那么十来天出生,所以我总是在辈分上胡搅蛮缠,从不承认他是哥我是弟,小时候胖子还会同我理论理论,随着年岁渐长,也就不再计较,我们一直都直呼对方大名或是各式各样的绰号,渐渐也都习惯了。 我这会儿看他要较真,也知他的脾气,讪笑几声便做了罢,姑妈姑父当年才到打洛的时候也几乎是一穷二百,后来短短三五年的时间,姑父就已经在打洛这片混的风生水起了,赌场牌楼KTV全在麾下,黑白俩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中那会儿我也跟着胖子在街上耀武扬威飞扬跋扈过那么一段时间,这算是我的黑历史,后来读大学性子有所收敛,毕业之后胖子在他爸手下做事,我则进了考古队四处作业,想来,也确实有小三年不曾照面,这次我刚回来,不想就在街上遇到,实属缘份。 “我还说抽个时间去看看你,没想到你现在还在街上跟人打打杀杀啊?都什么年代了?黑社会也要讲讲道理嘛。”我揶揄胖子,顺势点上支烟。 胖子吃的挥汗如雨,嘟囔道:“哼,你是不知道,镇东头那边最近来了群外地小流氓,到处笼络小弟,想抢地盘做生意,我今天出门办事,就被他们手下几个小崽子给堵了,连老子都敢堵,要不是你出来搅局,我今天非弄死他们几个不可。” “得得得。”我一摆手,“赶紧吃完换地方,我这次回来还有正事儿要办呢,等下他们喊着人手来寻仇又要啰哩吧嗦的浪费时间了。” 胖子知道我在考古队任职,听我说有正事,一下就来了兴趣,“嘿?啥正事啊?就咱们这破地方,啊,还有能惊动国家考古队的啊?” “有啊,就小时候邻里邻居隔壁王大爷经常讲的那些鬼故事啊,你不记得了?” “啥玩意啊?” “啧,就殷谷呗。” “哎唷!”胖子把碗筷一放,我看他眼里迸发出湛湛精光,就知道他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嘿!这感情好啊!我就说怎么前段时间老听有群机关人员直往佑箩山里钻,搞半天是去殷谷挖坟的啊!哎,那队人马是不是你们考古队的?”话说到这儿,见我默然点头,胖子似乎想到些什么,又问我:“那你他娘的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我叹了口气,把领导的指示切头掐尾的和他简单说了下,至于曹雪彩柳及那段在古墓地穴里的经历却是只字未提。 胖子听罢直摇头,“哼,就你们几个人自己进谷?想学泥瓦僧啊?” 我啧了啧牙花子,自信地用指背敲了敲桌子,“那可不,我们可是专业的正规军,哪能和那些民间业余人员相提并论?” “民间业余人员?你小时候没听王大爷说,那群盗匪装备可不比你们差,而且那时候还是几十年前呢。”胖子有心抬杠。 我冷哼一声:“那你不也听到王大爷说他们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嘛?” 胖子闻言哈哈大笑,起身一挥手,“走,咱换地方。” 秋末的打洛镇韵味虽比不上江南小镇的绮丽,但自是有一番雨林水乡的柔情。西双版纳这一片地名全都由傣语译名,打洛也不例外,翻译过来就是“多名族混杂聚居的渡口”的意思,这也没错,打洛这地方不大,除了一些外地经商长年定居于此的外来人口,本地居住着傣、哈尼、布朗等少数名族,除此之外,打洛还是国际公路客货运输的重要口岸之一,这里距离SBNDZ治州首府景洪不过百来公里,距离缅甸掸邦东部第四特区勐拉县也就几公里路程,出入境极为便利。 我们一行六人跟着胖子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一路穿行,片刻间就七拐八拐地来到栋由复式小洋楼改建而成的茶楼前,茶楼牌匾上飞龙舞凤的撰着几个漆金大字——客香满。我认出是胖子家的产业,便招呼众人尾随胖子鱼贯而入,直奔二楼的包厢去了。 茶楼这种地方安静典雅,很适合谈事情,以前胖子他爸和地方上哪股势力起了冲突,最后都是来这里进行协商谈判的,或讲和,或约战,程序手法很是古典。我记得有次我伙同胖子把一江湖大哥手下的小混混给打了,对方不服气吹了哨子,喊了人,硬是跟我们纠缠了一个多星期,后来为了没让事情闹大,胖子他爸就跟那江湖大哥协商了一阵,让我和胖子跟那几个被我们打的差点住院的混混道歉讲和,地点也是在这客满香的二楼包厢里。隔了这么多年又故地重游,我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当初要不是老爸勒令我出省读大学,估计现在我怎么说也得是个打洛镇三四哥什么的。 想起父亲我便询问胖子他爸妈以及三叔的情况,哪知道胖子居然冷哼一声道:“我妈和三叔前段时间跟着你爹出远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都不知道他们仨现在人在哪呢,潇洒的很。”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话:涉山寻冢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心里一沉,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有这么凑巧?便忙问他道:“去了多久了?怎么会联系不上的?他们走的时候没交代什么?也没说去哪?” 胖子正招呼服务员上茶,没好气的回我,“哼,他们几个做事情什么时候会通知你我?你也真是,我听我爸说是一起回HN老家办事去了,让我别多问,我劝你也别瞎操心了。” 我顿觉索然无味,做小辈的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儿,想着不觉叹了口气,胖子见我惆怅,问我缘由,我也只苦笑摇头不作答,胖子最不待见我这副德性,便没再搭理我,他仗着地头蛇的气势和自来熟的个性作风,索性跟小陈他们几人摆龙门阵去了。 我原定计划在打洛待俩天,探亲的同时也顺便把彩柳的事情解决,结果事情一件没办成,还被胖子拖着多待了俩天,最让我头疼的就是临行前,胖子居然执意要跟着我们一起进山。 “反正你们不是也要找地导的嘛,嘿,正好可以找我,还能给你们打个对折,帮你们省点经费,少花点纳税人的钱,也算是体恤下劳苦大众不是。” 胖子说的言之凿凿,听起来似乎还是我赚了大便宜。 “拉倒吧你,连佑箩山门往哪开路往哪走你都摸不清楚,还当地导呢。”我没好气的挖苦他。 “哎!你可别说,不是你纪哥我吹牛皮,从打洛到奉姝,再到佑箩山,走几十里山路到殷谷,这点路程我不清楚就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你他娘赶紧歇菜吧,说不定这次我们还得穿越边境线,得找专业人员带路。” 我哪有心情和他扯这些,一个彩柳已经弄得我不知该怎么处理,现在要是再加上个胖子,这叫什么事儿?啊?何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啊?拖家带口的来围观文物出土啊?这不开玩笑呢嘛!而且要真是得跨越中缅边境的话,那相关的手续更是繁琐,除了官方流程之外,还得找本地懂点门道的专业人员帮忙,中国这边问题不大,但是缅甸老挝这些国家有时候你别说,确实是非常扯蛋的。 胖子还想扯些出入境手续他也拿手的屁话,一旁的彩柳幽幽开了口。 “不用出境。” 我一愣,还没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胖子就在一旁瞎咋呼起来:“你看,你看,哪有那么麻烦,不出境的话你纪哥我更是得心应手哇!” 我翻翻白眼,没理会胖子,以为他也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还动真格儿了,我连续几天雇佣地导都没人接活儿,起初我以为是殷谷那些可怖传闻还笼罩在当地人们心头经久不散,后来忍不住一打听才知道是胖子放出话,说谁要是敢接我的活儿,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我他妈……对自家这个兄弟真是服得五体投地。 “嘿,你看吧,早和你说了,这殷谷啊,除了你纪哥就真没人敢去的。”胖子连着几日都跟在我们身边,这会儿正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看着我。 我被他气的都忍不住笑了,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带着胖子一同进山,就当带了个免费的劳力兼打手,何副要是问起,我就豁出去称他俩都是本地最好的向导,信不信拉倒吧。胖子见我应允,自然是欣喜若狂,当即表示地导费用全免,直接给我开VIP钻石卡。 在打洛耽误了足有一个礼拜,我们这才动身前往奉姝,除了我和彩柳、小陈及三个行政人员之外,胖子还带了个精壮黝黑的少数民族汉子来,我连问都懒得问都知道这汉子肯定才是地导,我这个表亲看起来虽然不靠谱,海口会夸,倒也有自知之明,事情倒也办的精细。 这奉姝啊,距离打洛并不远,规模小得可怜,人口不多,也是进佑箩山的必经之地,这地方以前还有个村落寨子的模样,后来在国家政策的影响下,靠山吃山的各族人民也逐渐走出大山,奉姝以往的繁荣景象也就渐渐落没了。我们当天下午就下榻到了奉姝街边上的一个小旅馆里,旅馆老板娘对我们很是热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屋前屋后直忙活,我以为她这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正常反应,于是就想和她唠唠家常,顺便打听下这些年佑箩山殷谷的传闻有没有什么变化。 “老板娘,你们这里生意怎么样啊?”做生意的,起手当然先关心关心人家生意。 老板娘边鼓捣手里的番茄喃咪酱边乐呵呵地回答我:“我们这种小地方么,咋个会有哪样生意嘛,还不是开起装哈样子么。” 我听她说生意惨淡,那应该能记得何副他们,这奉姝也就一条主街道几十户人家,想来他们应该也在这里休整过,于是又问她前些日子是不是来了一队人马,他们大概多久前进的山。我本想着对下时间,看看自己延误了多久,没想到那老板娘俩眼轱辘轱辘一转想了想,对我说道。 “哎?你还真认不得,最近来我们这跌住店准备进山呢还真呢是不少噶,光是这个月到现在么,陆陆续续呢就有三波人了噶,小伙子你们也是准备进佑箩山的该?” “啥?三波人?”我闻言一愣,满脸诧异的反问道。 “是呢嘛,我记呢清楚呢,第一波来呢么是四五个憨老表,跟你们像咯像,大包小包呢背的多少少东西,也认不得是个哪样,全都穿的迷彩服,都不杂个爱说话,住掉俩天才走呢;第二波来呢人么就多啦,二十几个开的车来呢,人多东西多呢,我这跌都住不下;在他们后面第三波来呢么是个独苗苗,头上盖的个带黑帘子呢大斗笠,啊身穿着打扮鬼迷日眼捏我都么见过,大白青天呢看起来恐怖死了,听声音么是个女呢,开掉钱住掉一晚早上就不见掉,也认不得死哪跌克掉了,挨的就是你们啦。” 我一听心说不对啊,照老板娘这话来看,何副队长他们应该是第二波到这来的人,那么第一波和第三波是什么人?佑箩山这一片方圆百里都是原始丛林,国家早些年挨家挨户的收了猎枪之后就禁止人们进山狩猎了,丛林外围几乎都开垦出来种植橡胶、茶叶等经济作物,这样一来进山讨生活的人就更少了,更何况这儿又不是长白山DL那些地方,里面也没有千年人参之类的东西,采摘草药这种事就连本地人都没几个干的,更何况外面人? 我心中隐约觉得事情蹊跷,但老板娘那也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也只好悻悻作罢。晚上同胖子等人规划了一下路线众人便早早歇息了,我半夜烦闷,起床出了屋门想抽支烟,一出门发现小陈也在,我看他神色慌张,觉得奇怪就问他怎么了,小陈支吾半天也没说清爽,我被他搞的心烦,以为他起夜小解便没放在心上,转天天刚蒙蒙亮,我们便启程朝佑箩山进发。 此时正值秋末,我们这边的秋天可不像诗词里写的那样有意境,什么黄叶漫天,秋高气爽;相反,这会儿正是秋老虎日头最毒以及雨水充沛的季节,降雨量不低,原始森林里依旧枝繁叶茂,而且气温高的着实能闷死人,林间行走更是要做好各种防御蚊虫毒物的准备,一行人穿戴的又较为严实,那种感觉,简直无法言语。 我和胖子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身体完全耐得住,彩柳体质出奇的好,甚至比起我和胖子都毫不不逊色,那个叫查四的地导穿梭在林间更是生龙活虎,如履平地;苦就苦了小陈和另外三个行政人员,他们几个都来自内地,平日里哪走过这种闷热潮湿的苍莽雨林,才进山走了十来公里,一个个都面色寡白形如枯槁,尤其是其中戴眼镜那个叫小沈的,喘得上气接不到下气,脸色已是极为难看。 我一看他情况不对深知不妙,小陈身体素质还算可以,于是我让他照料着点小沈,这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在这毒蚊弥天毒蛇满山的地方病倒,那可就麻烦了。 我和查四那个地导汉子一路在前面挥着彝刀砍着齐腰深的杂草开路,胖子拿着把宽背大砍刀在后面照应,第一天走的还算稳当,夜幕时分我们找了个还算空旷的地方扎帐露营,我和胖子商量了一下,夜里就我俩加上查四三个人轮流守夜,其余人等好好休息。众人也无异议,待篝火升起,大家分吃了些干粮,胖子守头夜,剩下的就都自行休息去了。 当天夜里月朗星稀,难得放晴,我在帐篷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就披了衣服出了帐篷,别看这原始森林白天闷热难当,到了晚上气温骤然间又会将下许多,温差起伏着实折磨人,我见胖子在篝火堆前削东西,便也坐了过去。 “干嘛呢?”我问他。 胖子见是我,疑惑道:“恩?怎么?到轮班时间了?” 我摇摇头,“还早,你要是困了我就换你,反正我也睡不着。” 胖子嘿嘿一笑,我看到他在削很多又细又尖的竹片,削完一支就往登山靴里塞一支,也没再细问,自顾自地点起根烟来。 “嘿,你老实说,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头?”胖子削了半天,突然把匕首往地上一插,问我道。我看他神情严肃,也就没和他开玩笑,转头望了望身后不远处几个黑乎乎的帐篷,吐了吐烟圈便低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胖子。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一话:举步维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听完着实楞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除了对我所遭遇的怪事表示惊异之外,还压低声音和我说道:“我就看着她不是一般人,但是照你这么说,她既然救过你的命,又认识咱家人,那应该不会在咱们背后捅刀子,倒是那个姓陈的……”话到此处胖子就噤了声,我听他提起小陈不免有些疑惑,不过胖子浸淫黑道数载,看人的本事那可毒的很,他如果觉得小陈有问题那么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只是小陈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引起我注意地方……这时我猛然又想起当初小陈在营地帐篷里问我那个问题时的模样,不禁眉头微微一蹙。 我俩正嘀咕着,帐篷里又钻出个人来,我和胖子闻声借着篝火一看,原来是查四。 查四一米五几的个头,算是个比较矮小的民族汉子,不过整个人看起来黝黑结实,精神抖擞,特别是那对眸子,映衬着火光朝我们走来给人感觉更是炯炯有神,我没说话,胖子瓮声瓮气问了句:“怎么?” 查四过来往篝火旁一蹲,看了看四周对胖子说道:“纪哥,我看明天估计会下雨,前面的路更难走了。” 胖子拾起根树枝拨了拨篝火堆里燃着的旺柴,也仰头看天,我想起我们有带雨披雨衣之类的装备,便安慰查四不用担心。查四眼睛里闪着火苗的残影,摇摇头道:“下雨,就麻烦了,竹叶青、青叮子那些东西要出洞。” 我一听顿觉头皮一紧,问他道:“前几年搞的那啥,大规模打蛇运动还没把那竹叶青打完?青叮子现在还有?” 查四点点头,对我说:“没有,那些东西就算在你面前你都难分辨出来,哪打得完。”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查四这番话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我们当地流传着许多像什么“上山莫窜,枯树莫站,清水莫恋,鲜果莫羡”、“三只蚊子一盘菜,俩条花蛇一麻袋”之类的谚语,其中最让人胆寒心惊的莫过于“远看树柯子,近看蛇脖子”这句,形容的正是那些让人防不胜防的虫蛇毒害,什么铁榔头花珊瑚,什么金环蛇银环蛇,还有五步蛇蝮蛇等等,山坡上溪水边,树干上草丛里,白天黑夜,各种各样的毒蛇不计其数让人防不胜防,有时候人在林子里走,抬头一瞅天,都会看到有大蛇借着地势在人头顶上空滑翔,那情形,别提有多吓人了,而这里面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便是这竹叶青。 竹叶青这种蛇体型纤细,也长不到哪儿去,但独独有项骇人的绝技——就是会变色,跟变色龙似的,平日里又比较喜欢攀绕在竹子之类的绿色植被上,所以因此得名。更麻烦的是这种小蛇领域感极强,任何进入自己领地的动物甚至是人,它们都会主动发出攻击,弹射如飞,速度迅捷无比,毒液一旦渗入人畜体内,见血封喉,连抢都不用抢救,直接准备后事得了。 我想起多年前发生过的几次蛇患,不由得心中打紧,彩柳的药粉份量本就不多,八个人一分每人也没能抹多少,我们自己带的药膏蛇膏数量也多不到哪儿去,加上在林子里走了一整天,更是被淋漓的汗水稀释去不少,这明天要真遇上竹叶青,不知道还管不管用,而且除了这玩意儿,还有青叮子呢。 胖子看出我的顾虑,略一沉吟,问那查四道:“四儿,你爹传下来的那些本事,你学到没有?” 听胖子问话,查四眼中光影闪烁,点了点头,我看他俩神神秘秘的好生奇怪,正想询问,突就想起些什么,忙问道:“你们说的……莫非是拒术?” 这拒术呢,其实是种民间土方,关于此术有俩种说法,一种在古代文献里有记载,称“聚”,常见的有聚蛇、聚鼠、聚鱼等,这类聚术多为除患或谋生计所用,《本草纲目》里就有一则教人使螃蟹壳碾磨成粉以除鼠患的法子,说的是将此粉铺于牢笼网兜之中以火焚烧至出烟,凡周围老鼠闻到这气味,便会成群结队互相招呼的围拢过来,围着烟香争夺,人来都不会察觉,这时候只要把牢笼网兜一拉,便可使老鼠全数覆灭;《古今秘苑》里也有记载一则用春燕聚鱼的法子,说是把春天的燕子捉来拔去燕毛,再用炭火煨熟放置渔网中,鱼儿闻到香味便会源源游入网内,即刻收网,保准大获而归。 此聚法尚可用科学解释,而另一种说法就比较邪乎了,民间称之为“拒”,此法与前一种同音却不同意,更多的则是用于驱赶及剔除蛇蝎之类的毒物,而且书中少有记载,偶见于苗、傣、彝等边疆少数名族中使用,算得上是门专人专事的法术,使术者基本都是族中颇具声望的土法师。 这东西我小时候有听说过,但还从来没见过,见胖子冲我点头,我半信半疑的望向一旁的查四,有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还真没看出这土里土气的土汉子居然还身怀这些异术。 胖子给我解释说,这查四他爹以前就是寨子里的土法师,师则医也,除了看病救人之外还懂些族中秘术,都是他们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神秘的很,传到他们这代已经没多少看得上眼的东西了,这拒蛇之术初听起来挺牛逼,但撂现在也就进山使使权当自保之用了,除此之外还能干啥?当初喊他来给咱们当向导,也是把这些因素考虑进去了。 其实说起来我还真没后悔带胖子一起进山,我这兄弟平日里虽然看起来跟我三叔一样没个正形儿,实际上心眼一点不比我差,精细着呢。我听他俩这么一合计,心中虽有疑虑,但多少算是踏实了些,我们仨在篝火堆前东扯西拉的聊了一个多钟头,便按照排班顺序各自守夜休息去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小陈急促的声音惊醒,他一脸慌乱的让我赶紧去看看小沈,我看他神情紧张便知不好,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戴整齐就三俩步窜进了小沈他们休息的帐篷里去,帐篷内空间不大,胖子和另俩个行政员杵在幕帘外,我伸头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彩柳和查四一左一右端坐在小沈俩侧,似乎是在巡诊把脉,而小沈这会儿已是面若檀灰气比游丝,双唇紧闭双眼微张的不省人事,一副即将撒手人寰的凄惨模样。 我一看小沈这脸色心里也是一沉,忙问他俩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彩柳一如既往的没搭理我,倒是查四开口回我道:“染上热害病了。” 我一听那还了得,这热害病可是会要人命的东西,听老人们讲过,染上这种病的人先会感到阵阵忽冷忽热,接着深度昏迷,然后再转醒,接着症状就会变得异常吊诡,衣服穿的越多越觉得冷,脱得越少反而会越会觉得热,在这过程里还会伴随着抽搐、痉挛、腹腔积水导致呕吐等症状,染上这病,人非得活活被折磨死。 这才进山第二天,小沈就染上这东西,这可如何是好。我本想打算折路返回奉姝将其安顿在卫生所,但对比了下考古队和卫生所的医疗设备之后还是决定加紧路程和考古队汇合比较稳妥,查四寻了些药草给小沈送水服下之后,小沈的情况有所缓和,大家也没过多停留,赶紧收拾妥当又动身赶路。 这佑箩山越往里走,植被越是稠密,林间的树木高耸入云,层层叠叠长成大片大片的林伞子,遮天盖日的透不下一丝阳光,古树枝干上的藤条植物又披拉下来,形成一道道绿色瀑布,连风都吹不进来,就这情景,大白青天走在森林里都觉得阴森不已,临近下午更是下起雨来,众人举步维艰,早已是没了谈天说地的兴致,全都淋着雨踏着深厚的积叶在林间穿梭。 早些时候在靠近一大片灌木丛之前,我看查四弄过那拒蛇之术,就很简单的扯了几把地上的青草,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再将手里的青草用很怪异的形状缠绕到一起又塞进了脚下的泥缝里去,最后压上块石头便算是完事了。说起来他这么一弄,我们一路上倒还真没再见到什么毒虫花蛇之类晦物的踪迹,这让我一度甚感惊奇。 雨林中的气候神鬼莫测,我们走出灌木丛林之后天又放晴,阳光灼烈,但回头望望,来时的灌木丛林上方依旧电闪雷鸣般的大雨倾盆下个不停,众人收了雨具,照着地形图继续赶路,在接近黄昏时分,我们的队伍停在了一片矮崖山涧之前。 我反复查看地形图断定所走的路线并没有出错,但是不知怎的,面前山涧间那条狭窄的过道现在竟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山石,把去路封得那叫一个瓷实,看样子是从山上塌方滚落下来的。我想了想觉得不对,这八九月虽说是雨季不假,但是在这森林覆盖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的原始丛林里不应该会发生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自然灾害才对,而且就算真发生,我看周围地貌都没什么受到牵连的迹象,塌方似乎就仅仅发生在面前这山涧口里。我觉得奇怪便询问胖子和查四,胖子稍微观察了片刻,冷声哼道:“哼,确实不是自然塌方,这是有人用土疙瘩炸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话:鬼雾血沼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嘴里说的土疙瘩,就是山林猎户炸山开地用的土雷管,几根绑到一起往山岩石缝里一塞,得省不少力,不过这些年这些东西少了,毕竟国家在管制,私人制作携带这些东西那可是犯法的。 查四近前查探一番回来也同胖子所述差不离,我心中稍一盘算,逐个考虑在我们之前进山那三波人里哪一波有可能干这种事儿——何副他们当然不会,考古队的宗旨也并非破坏;最后一波听老板娘描述是一个人只身进山的,估计也不可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想来怕是第一波进山那群中年迷彩服男人所为,而且显然除了考古队,另外俩波人的目的,只怕也是冲着殷谷去的。 莫非是同样收到风声的盗墓贼? 念及此我便询问查四,除了这堆满山石再也无法穿行的山涧小道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路线可以绕行到殷谷,查四拿着地形图看了良久,对我说道。 “这路有是有,只不过……” 查四告诉我们说如果不从山涧穿行的话,确实还有另一条捷径可走,甚至要比走山涧小道快很多,只不过那条捷径有个麻烦,途中有片鬼雾缭绕的沼泽地。 “鬼雾是什么东西?”几个行政人员听到我们议事,小陈捡了个话缝打岔问道。 既然是沼泽,那么鬼雾想来应该就是瘴气了。我眉头一紧,瘴气都还好说,我们都准备了防毒面具,怕就怕要如何穿越那片沼泽地,但光杵在这里想也不是个办法,我简单部署了一下,就让查四打头带着我们往那片沼泽地进发,反正现在也无路可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先过去看看再说。 我们到达沼泽地边上已是夜间九点多的样子,我看今天也就到此为止了,便招呼众人在沼泽地边上的林中支起帐篷休息过夜,守夜顺序依旧不变,十一点左右我和胖子从树林里找来八九根俩米左右长度、有手腕粗细的树枝树干回来,削整了一下留了明天好做探棍用,胖子留了个心眼,把所有树棍俩端都削得尖锐,这样一来在沼泽地里既能当探棍又能当长柄武器使;我则在树干另一端缠上了许多布条,若是有人不慎跌倒深险泥潭,这些都是能救命的。 第二天夜里除了在我守夜的时候望到沼泽深处似乎有团红雾若隐若现之外倒也没发生什么怪异之事,后来我跟胖子查四一核对,他们也有看到过,无奈夜间视力有限,都看的不是很清楚,也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我担心是瘴气过于浓厚所致,出发之前让大家穿戴的几乎武装到了牙齿,身上基本没有一块肌肤裸露在外才算完事。 沼泽地用肉眼观测大概具一个足球场的规模,不过好在里面隔三差五就有个小土包,我看上面都有些枯病模样的树木,形似小岛,想来应该是那些树木的根茎长年累月集汇而成,大小都还足够三五几个人歇脚休息。这感情好。观及此,我顿时心中大喜,这样看来沼泽水位并不算太深,而且走起来安全系数会高出很多。 我让查四和我走前头,我在前他在后,查四表示自己更为熟悉地形,我便让他打了先头,彩柳跟在我身后,然后是小陈和三个行政人员,胖子依旧行在队伍最后面,一行八人排成整齐的列队,一个接一个的杵着探棍便下了沼泽地。 待下水之后我发现确实同我先前所测,这片沼泽并不算深,基本就到与人齐腰的地步,这在可接受范围。我们边用探棍戳查四周的水底,边缓缓前行,走了十来分钟除了有些气泡从沼泽深处冒出之外,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在经过几个长树的小土包稍作休息的时候,我留意到那些树干上都有被物体绞缠过的痕迹,有些粗壮一点的树干上甚至还留有不规则的圆形齿痕,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我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推测出这是哪类猛禽所留下的杰作,只好同查四彩柳以及胖子几人使了使眼色,提醒他们多注意周围脚下树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查四等人会意,都将随身携带的刀具攥到了手里。 几个大老爷们办事也还算稳妥有章法,一路走来没人掉队,也没人突然陷进沼泽深处去,给我这个领头的省去不少事儿,我眼瞅着就快挪到沼泽对岸的树林里了,便招呼众人不要急躁,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就在这时候,面前的查四突然停了下来,我也看到在我们前方几米远的沼泽水面上此时正慢慢腾起一片血色薄雾来,烟烟袅袅的像团血龙。我心里一沉,连忙招呼众人把挂在脖子上的防毒面罩都戴起来,这血雾应该就是昨夜所见之物,而且多半就是当地人口中说的鬼雾血瘴,吸进一口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防毒面罩戴起来视野稍微有些受阻,语言也受到极大的限制,众人只能靠打手势交流,我前后看看,沼泽水面除了这诡异的血雾并无其他异样,便打了个手势招呼胖子看好后头,然后拍拍查四的肩膀示意他带着队伍慢慢往前挪。我们戴着套头式的防毒面罩,加之又穿了密实的冲锋衣,每个人除了戴着医用塑胶手套之外还套着更加厚实的登山手套,这样都还能被那血雾钻进身体里丢了性命那他娘也没办法了。 趟着污水淤泥越往里走,我发现在我们脚下的泥水里越是有些动物的尸骸残骨,沼泽之地本就是死亡地带,这不足为奇,可唯一让我比较奇怪的就是这些骨骸都有皮有肉,却都跟抽干了水分的干尸似的,半漂半浮在四周的泥水里,看起来让人瘆得慌。我多少有点在意,便戳了戳面前的查四,想让他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可正当查四回首朝我点头示意间,我骤然瞥到在他身后九点钟方向有道椭圆形水痕正急速朝我们这边冲将过来,我一惊还未等看得详细,那道水痕已是到了我们右侧方向,其余几人也都看了个满眼,隔着防毒面罩我都能感受到周遭众人惊骇蔓延的情绪。 由于我们身处沼泽腹地,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八双眼睛只能死死盯着那椭圆形水痕在我们周围游荡。沼泽水位不是很高,虽然只没过我们腰腹,但却异常浑浊,又隔着防毒面罩,根本看不清楚水下游动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起初以为是林间的巨蟒,之前一路过来看着那些树干上的痕迹时我就这样推测过,现在看看那近在咫尺的水痕心中更是能断定,这多半就是雨林中常见的森蚺或是巨蟒。 那水中之物带起的水痕足有一丈来长,入眼触目惊心,众人看它从查四周围游到我们后面去,又从胖子后面往队伍前端游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干什么。就在这时,胖子“嚯”得抡起手中的探棒,用极其尖锐的那头闷声不响就朝那椭圆形水痕的顶端猛然扎去。 如果是巨蛇水蟒的话,胖子这么干虽是冒险,但也无可厚非,胖子本就向来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战斗理念,这一下早已是卯足了劲,下了死手。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水下那东西行动狡黠迅速,胖子落矛的电光火石间,它早就一窜游出去老大截,胖子本想照着那东西的头部猛扎,结果一下子扎在了应该是尾部的地方。 完了。 就这么一瞬间,我脑袋一嗡,大喊一声:“不好!”只见水中之物吃痛,“咻”得就将整个前半部分身子卷出水面丈米来高,这是爬行纲蛇目动物的天性使然,和你突然拽住狗尾巴是一个道理。我哪来得及埋怨胖子失手,急忙左手挺起探棍锐端,右手反手抓着彝刀刀柄就准备对那从水中探出身子的巨蟒给予致命一击。 谁承想,那水中探出接近俩米来长的东西竟是通体柔软乳白,入眼之处全是层层皱褶,白花花一片,就像几十个米其林轮胎叠在一起似的,周身布满密密麻麻细碎的小孔,稀薄的血雾正是从这些毛孔中弥漫而出。我一眼望见,头皮就是一炸,这他妈哪是什么森蚺巨蟒! 那东西探出水面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极其细密尖锐的嘶哑叫声,我隔着防毒面罩都听得胆寒心颤,这声音极像是某类虫子,但脑海里一时真搜索不出有什么虫子能在沼泽地里长到如此骇人的体型。我们几个全被骇得正愣神间,那东西已将头部扬了起来,我一看果然呈椭圆形,这怪物的头部比身体小很多,上面有个人脸大小的口器——果然是个什么虫子! 说不吓人那是假话,初见此物我差点没跌进泥沼里去,好在查四扯了我一把,我这才缓过劲来,我心想这玩意虽然骇人,但周身全是破绽,口器就那么一点,我们几个人奋力一博还是有些许胜算。这样想着,我正欲带头发难,不想那虫子突然朝人群俯冲下来,头部那本是人脸大小的口器豁然间由内向外翻转,一张布满口液倒刺的咽头巨口赫然呈现在我们眼前,足有东风卡车轮胎大小,俩条锋利的下颚也从口中翻腾而出,就这档口,我清清楚楚看到在那张满是利齿的圆形口腔内壁的上颚处,生着一对绿莹莹的小眼睛。 我的老天爷!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三话:损兵折将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几乎是在我脑中闪现出“暴君水蛭”这个词的同时,那东西已是奔若游雷般一口咬住了队伍中间的小袁,从胖子博命一扎到它暴起发难,一连串变故就发生在短短几秒间,众人无不惊骇欲死,队形猛然间全乱,混乱间我看到那怪物的整个口器都罩在了小袁头部,将他整个头颅咬至没颈。我脑子“轰”的一声涨得老大,心知小袁这下肯定没救了。 果然,也就一俩秒的工夫,那血口怪物又将头部一扬,队伍中的小袁赫然已是具无头死尸,颈腔中的血水喷出数米之高,轰然倒进了泥水之中。 这一幕在场之人无不看得真切,几乎全都吓傻了眼,我见小袁顷刻间毙命,心中一堵,几近暴怒,抄起手中的探棍使全力直接朝那怪物身上抛去,同时手一挥,也顾不上周围人听不听得见,连动作带怒吼的对众人咆哮道:“跑!!!” 胖子和彩柳不愧是胆色过人,几乎在那东西咬掉小袁整个脑袋的同时,他俩已是将手中的刀具及探棍全都送入了那怪物体内,那怪物本来尾部就被胖子定住,现在又遭重击,吃痛间没有规则地开始在水里空中乱舞怪扭,我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气力,抓起背后也不知是谁的肩膀衣领,就朝沼泽对岸扔去,目瞪口呆的其余几人方才惊悟,连忙不要命似的朝对岸游去,走在我前面的查四这会儿已是回转身形,趟着水朝队伍中段奔来。 因为之前让他打头阵开路的缘故,所以我把几根探棍中最长的那支给了他。我见他在水中右脚往后一挪,马步一扎,双手持着尖锐的探棒就直接朝那怪物的口器处扎去,力道狠准有力,毫不迟疑。 我看查四将那怪物扎翻入水,抓住时机催促众人赶紧往对岸奔游,这时那怪物似乎已将尾部被胖子扎入的那支探棒甩将开,一摆尾,竟将游在附近的小刘扫出水面老高,直接连人带背包扫进了我们一直避让着行走的沼泽深处去。 我嗓子眼一哑,还没支出声响,就见小刘在远处泥水里扑腾了几下便不见了踪迹。我几乎怒火攻心,迈起步子刚想往小刘消匿的地方游去,胖子冷不丁一掌打在我背上,我转头看他一对圆睁的怒目隔着防毒面具的镜片正瞪着我,几乎都要喷出火来,嘴里似乎是在吼着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一并趟了水,直朝对岸奔游。 我再回头看的时候见彩柳伙同查四已再次将那水中怪物扎住,查四扎着马步一搭手,彩柳运足借力,竟硬是在沼泽水面腾空飞起老高,我见她手中寒光一闪,几柄利刃已是破空直刺向那翻腾搅滚着的污水秽泥中去,而她自己也早借力落在了我们前面更加靠近岸边的地方;查四在托起彩柳的那一刹那间也早就一个鲤鱼打挺,像浪里白条似的冲我们这边游将过来,速度惊人,丝毫不比那怪物慢腾。 在我目瞪口呆间,队伍里所有人几乎都上了岸,并在胖子和查四的拉扯下迅速远离了沼泽水边,见水中那怪物没有追击过来,众人这才泄了力,全都瘫坐在了地上。 可能缘于方才场面突发激烈,死里逃生的几人竟都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全都楞目对视,隔着防毒面罩谁也看不到谁的脸,一时间林中阒静无声,谧默如坟。好半晌,我才听闻小陈抖着惨绝人寰的嗓音问了句: “那……那是什、什么东西……啊?啊?” 没人作答,我惨白着脸颤抖着双手退下了罩在头上的防毒面具,嘴唇张张合合,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胖子伙同查四快速检查了下队伍里仅剩的小陈及小沈的身体状况,又点燃几只香烟脱裤退靴的开始烫烧自己和其他几人身上附着的水蛭蚂蟥,彩柳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只在清理周身的污水淤泥。我傻愣在地上,胖子递烟给我我都没察觉。 我扭头看他,想故作镇定却还是满面惶恐,记忆里我从小到大无论闯过多大的祸捅过多大的娄子,也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此时此刻却完全不知道应该这么做;胖子一看我表情就明白了,也没说什么,索性把烟点了强行塞我嘴里,末了,又重重拍了拍我肩头,然后转身帮查四整理背包亲点装备去了。 胖子就是这样的人,行多于言,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让我别想太多,以前我俩横行街头与人斗殴比狠那会儿,我偶尔也出现过情绪低落或是惶恐不安的时候,每当如此,胖子总是抹抹脸上的血污扫扫身上的泥土,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安抚我,只不过那会儿年轻,他总要配上些灭别人志气长我俩威风的台词,现在年岁见长,虽是省去了污言秽语,但习惯依旧如故,依旧站在我边上,做我最坚实的后盾,以自身为准则告诉我,“怕个锤子,有你纪哥在,天塌下来我都给顶着,谁******都别想欺负咱!” 想起这些事,我心里突然好受了许多,扭头朝来时的血雾沼泽看了一眼,仍是一片飘忽弥漫着的血色。 稍作休整我们又退离到了距离沼泽很远的丛林间,没人说话,大家各自整理了下行囊背包便准备继续前进,不想刚走了没几步,小沈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我急忙过去查看,只见他俩眼翻白,浑身抽搐,我赶紧招呼查四把之前熬制的草药翻找出来给他喂上,没想到草药还没拿到手里,小沈突然蹬了蹬腿,一口气没上来,竟就这么死了。 我一下瘫坐在地上,俩眼直勾勾盯着死透了的最后一个行政同事小沈,急火攻心,胸中猛觉堵咽,口中一甜,竟吐出口血水来,胖子急忙过来拍我的后背,被我抬手拦了开去。直盯着看了良久,我方才起身,长叹一声,招呼胖子和小陈跟我找个地方挖坑埋了这倒霉的同伴。 查四见一时半会走不了了,便闪身进了丛林里,不一会儿抱了大捆干柴枯枝回来准备升起篝火,彩柳则在一旁清点自己的装备,我和胖子小陈等人回来的时候,篝火已是烧得噼啪作响。大家围着篝火分吃干粮,也没人开腔。不知怎的,我内心渐渐平复如水,什么都没再去想,只望着熊熊篝火发呆。 是夜,小陈已在帐篷里熟睡,胖子和查四白天找了些坚固称手的枯木树枝回来制作防身武器,彩柳也在篝火前闭目盘膝打坐,我全无睡意,也没进帐篷,便跟他们一起坐在篝火堆前。 一直到后半夜的光景,篝火前就只剩我和查四俩人,我想起点事儿,于是拿出地形图给查四,问他道:“还有多远?” 查四这会儿已将做好的尖锐木棍摆放好,接过我递将过来的地形图只瞅了一眼便又还给了我。 “这地图没多大用,这条路在地图上是没有的。” 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点点头也没接话,查四接着说道,“这条小路寨子里以前有人走过,速度快的话一天半到俩天的时间就能到达殷谷,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冲他摆摆手,我并没有责怪他带我们走上这条凶险万分的捷径的意思,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殷谷与考古队汇合,如果山涧小道是第一波进山那伙人炸毁的,那么何副队长他们说不定也是另辟通道进的谷,指不定他们是不是也在雨林中和我们有差不多的遭遇。 我跟查四合计了一会儿,查四表示过了沼泽地离殷谷就不远了,顶多再耗上一到俩天的时间就能抵达;我木然点点头,没再答话,查四让我多少睡一会儿,天亮还得赶路,我依了他,也回了帐篷。 第二天我们走的还算稳妥,一路上也再没发生什么惊骇之事,只是短短几天就折了三条人命,众人心头都蒙了一层阴影,彼此之间的交流少了很多,我心里装着事儿,也没过多发表什么言论,只埋头赶路,临近傍晚左右,我们一行人停在了一个巨大的林间山洞前。 山洞洞口入眼甚为宽广,约莫能有俩张东风卡车车头大小,一眼望进去深不见底,漆黑一片。这回我长了记性,让众人先在洞口前临时扎营休息,自己伙同查四先进洞探查探查,胖子本来执意要跟我们一起进洞,我想着留彩柳一个人在外面保护小陈倒也没问题,不过要是全进去了,那也没什么探查的必要了,去俩个人就足够了。 我和查四轻装简行,带了火把和武器就摸进了山洞里去,洞中怪石嶙峋,洞壁上湿漉不堪,我俩一路摸索缓行,倒也没见到什么危险的东西。查探多时,我回头瞧见身后的洞口已是缩得只有间宿舍房门大小,便招呼查四可以原路折返了,查四拉住我,示意我观察脚下的地面。我这才留意到在我们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很多黏稠的乳白色物体,我俯下身去挑起一点凑到眼前看了看也没看出是什么,闻了闻只觉得腥臭无比,我眉头一皱,这是……? 查四用手指捻了捻,也凑到鼻头一闻,我看他脸色一变,我还没问怎么了,就见他急忙熄了我俩手中所持的火把,摸出手电筒打亮,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手中的电筒朝远处的洞穴上方一扫。顺着手电的光柱望去,我头皮一炸,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四话:夜明古阵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二十来分钟之后,我和查四回到了洞口前的营地里,胖子见我忧心忡忡,便问我怎么回事,我拿出一包乳白色的东西递给他,胖子疑惑的接过手凑到面前闻了闻,马上咒骂道:“他娘的,什么玩意儿?这么臭,屎啊?” “还真是。”我叹了口气,往地上一坐,点起支烟来。 胖子闻言奇道:“嘿?你们进洞老半天,就捡坨屎回来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这东西还值几个钱?” 查四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我对胖子说道:“这东西确实是粪便,不过医书上称之为夜明砂,也叫天鼠粪,是种按年份区分的珍贵药材,现在上百年的一克都难求。” 胖子半信半疑,一旁的小陈抖声问我,“……既然这么值钱,那……这是、这是什么东西的粪便啊?” 我知道小陈在担心什么,便安慰他道:“哦,这夜明砂啊,其实就是蝙蝠粪。” 蝙蝠粪确实是种名贵的药材,不过一般来说上好的蝙蝠粪都是呈棕褐色颗粒状的,并且没有任何气味,千年级别的听说呈金黄色带茉莉香,不过那种稀罕货见过的人也没几个,另外蝙蝠靠吃昆虫为生,在它们的粪便里经常能找到许多有光泽的昆虫头部、眼睛和没有消化掉的小翅膀,一眼望上去全是由这些东西折射形成的小亮点,故美名曰夜明砂。 小陈一听原来是只是蝙蝠,顿时松了口气,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安慰自己:“哦,这深山老林的,有山洞有蝙蝠也还正常,正常就好,正常就好。”不过话才说完他马上又问我道:“唐、唐哥,是……是什么样的蝙蝠啊?你们有没有看见?有没有尖牙利爪?是不是……吸血的?” 方才手电光柱下的景象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据说在非洲有种靠吸食人畜等活物鲜血繁衍存活的蝙蝠,长相丑陋,生性凶猛,跟飞蝗似的尤爱成群结队的捕食,很是恐怖。我有幸见过那类血蝙蝠的照片,这会儿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感觉并不像——都不说像了,简直跟背后山洞里的有着天壤之别。 我旋即摇了摇头,和查四对视一眼。“是狐蝠。”查四说道。 小陈似乎没听过这个种类的蝙蝠,正等着查四解说解说,我打断查四话头问他道:“除了这个山洞,还有其他路没?你去找找看,绕一点也没关系。” 俩害相侵取其轻,能把稳一点就尽量把稳一点为好,我是这样想的,之前着急赶路是为了能把染了热害病的同事赶紧带到考古队救治,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绕一点就绕一点好了。 查四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就闪进了树林里去,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赶了回来,我问他怎么样,他直摇头。 胖子早就在这洞口前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查四没找到其他可走的地方,便嘟囔道:“嘿,不就是些蝙蝠嘛,有蛇都不怕,墨迹半天干蛋啊?”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周遭众人,告诉他们,既然没有其他路径可以走,那么现在看来只能进洞了,蝙蝠的习性就不科普了,但是一会儿进了山洞都要蹑手蹑脚的走,不能发出任何声响,现在是白天,洞里的蝠群这会儿全挂在头顶上方睡觉,我们也不能打火把,只能开手电筒,而且大家都别往头上看。末了,我又让众人把准备好的火把放在身上可以快速抽拿的位置,万一走背字,也能在最快时间燃起火把驱赶蝠群。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一个挨着一个的往那漆黑深邃的山洞中摸将进去。 山洞规模不小,虽是幽长,空气质量倒是没什么问题,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让众人重新戴起了防毒面罩,像蝙蝠这一类喜好在夜晚活动的夜客,往往对闪闪发亮的东西最是感兴趣,比如人的眼睛。我小时候听老人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当然,说的不是蝙蝠而是夜枭——就是猫头鹰。说以前有家人,家庭条件尚可,于是给家中的小儿子买了只才孵化不久的猫头鹰当宠物,那小儿子对那小猫头鹰也是极为宠爱,从不会走路一直悉心照料到它羽丰毛瑞,几乎顿顿都是自己亲手喂肉给水,感情极好;那猫头鹰呢,打小便和小主人朝夕相处,习性也甚是乖巧。小主人见它通了人性,渐渐长大也就不再把它关在笼子里了,像小猫小狗那样任那猫头鹰在家里四处飞窜,结果在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那猫头鹰冷不丁一啄子啄瞎了小主人的眼睛,听说当时直接把眼珠子都啄勾了出来,场面极是惨烈,可见这类畜生无论你对它多好,都是怎样都通不了人性的,所以民间一直也都有“乌鸦反哺,夜枭弑母”的谚语。 我听那故事的时候还小,也并不觉得恐怖,只是好羡慕其他同龄的孩子可以养猫头鹰这件事儿,现在走在这山洞里冷不丁想起来就觉背上一阵凉意,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罩着的防毒面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在阒谧黝黑的山洞里晃荡,众人默契的猫腰前行,随着脚下排泄物越积越多,头顶上方黑暗里时不时传出的阵阵痉翅抽搐声也越加密集,要不是戴着防毒面具减弱了心理上的压力,恐怕这条路也没那么好走。走了好一会儿,我和查四便停了下来,胖子和小陈走的比较靠后,见我们不动了,都挪将上前想问问怎么了,我回头冲他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手电光束一转…… 一堵“墙”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手电光束中。 狐蝠是种YN丛林里特有的蝙蝠群种,传闻在中国台湾某些地区也有它们的身影,这种蝙蝠的体型是所有同类中的佼佼者,又因头部酷似狐狸而得名,不过它们虽是体型硕大,但性情并不十分残暴,这也是我敢带队横穿山洞最根本的原因。我本以为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点,那么横穿山洞理应无碍,哪知道才穿行了一半左右的路程,就被堵在了洞中——面前从洞顶到地面七八米的间距里,竟是满满当当全挂满了狐蝠! 这些狐蝠一只勾着一只的肩头,自洞顶倒垂下来,背对着洞口形成一堵天然的墙壁屏障,每只狐蝠的体长均在俩米左右,将前方道路堵得严丝合缝,连手电筒的光束都穿不过去,我们几人看的目瞪口呆头皮发麻,不知道这堵蝠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只得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看这些蝙蝠虽是行为诡异,但好在似乎全都紧闭着双目酣然熟睡,用手电筒扫了扫,我发现这蝠墙不止面前这几只,而是由成百上千只狐蝠倒垂而成,不由得心中发怵,这阵仗,别说是人了,即便是只老鼠都很难毫发无伤的穿行过去,更何况还不知道这山洞还有多深,鬼知道这蝠墙还绵延了多少里。 我正踌躇着进退两难间,看到查四在对我比手画脚,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连连摆手;他见我不解其意,索性摘下了头上的防毒面罩,我也赶紧拉开面罩,就听得他说: “用火。” 我一惊,轻声反问道:“用什么火?干什么?” 他靠近我小声说道:“我们趴在地上,然后放火驱散它们,这种蝙蝠跟有类蜜蜂一样,趴倒了它们就找不到人了。” 我闻言又是一惊,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查四,心说这么多他娘比人还高的蝙蝠放把火全惊醒了那岂是儿戏?!风卷残云似的连头大水牛都能被它们分分钟撕成齑粉,何况是几个人?这他娘什么馊主意?!于是连连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但查四似乎完全没注意我在干什么说什么,重新戴上防毒面罩就开始往背部手臂上涂抹地上那些污秽之物,背后几个人没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以为有什么好办法,也学着查四的样开始快速涂抹起来,我一看这还了得,刚想伸手拉查四让他冷静点,再想个靠谱点的法子,就听得前方蝠墙深处传来一阵怪异的金属摩擦声。 蝠墙深处有东西? 我一愣,停了手,连忙把防毒面罩整个揭了下来,想侧耳细听,但洞中此时又恢复了死静,耳中什么响动都没有,我正疑惑着,就觉得身子一矮,查四已将防毒面具重新摁回到我头上,并将我整个人按趴在了满是蝙蝠粪便的地面之上。 说实话我真的非常讨厌这种行为,这让我想起彩柳在那辽墓地穴沟渠下的对我做过的事儿,她当时也是这么二话不说就把我往那些尸泥尸膏上按的,现在又来个一模一样的神经病,这他娘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我正欲起身发作,就惊见查四“唰”一声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像个神经病一样直接将手中烧得噼啪作响的火挺子朝面前那片蝠墙正中心抛了过去! ****! 我脑海里只有这俩个字,身体本能的紧贴地面,双手抱头,刚想扭头看看其余几人怎么样,就感觉顷刻间四下里如同山摇地动一般,利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声掺夹着震耳欲聋的蝙蝠嘶鸣声在整个空间里如洪峰泄闸般炸然响起,久久不绝,我心理承受几乎快达到了极限,紧闭着双眼死命护住头部,不由自主的张开嘴也跟着疯狂四散的蝠群一并大喊起来。 胖子,我去你大爷!这就是你找的人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话:赤重石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可算恢复了平静,我像被人扇了几巴掌扇懵过去一样,还趴在粪泥稀土上一动不动,手臂感觉吃力,恍惚间已被人拉起身来,由于防毒面罩的镜片这会儿已是满附粪土,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只得摘下。退了防毒面罩我才发现众人几乎都毫发无伤,只是样子一个比一个狼狈。 我看众人都没被蝠群撕成破布,庆幸之余顿觉心头火起,刚想暴怒质喝查四这王八蛋当的什么地导,好歹他娘的从长计议一下再动手,可话还没出口,就听得一向闷不作声的彩柳低声喝道。 “都别出声!前面有东西,好像……是个人。” 啥? 彩柳这一声喊如同石破天惊,众人触电般齐刷刷停了手中的动作,我也连忙屏气吞声,朝面前的黑暗处望去。被刚才的蝠群所震慑,我们手中的电筒这会都丢在脚下的粪泥稀土里还未清理,听彩柳这么一喝,谁也没敢举光朝面前照射,全都跟泥雕石塑般原地站定,等着看前方黑暗里有何动静。 前面有人是什么意思?刚才我看的分明,面前的道路根本就是被成百上千只比人还高的狐蝠堵得严丝合缝,手电筒的光束都难穿透几层的蝠墙,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个人?还是说……山洞那头也有人在往这边走?如果是的话,又会是什么人?难道是上山打猎的猎户正在这洞里收集夜明砂?对了,难道彩柳也听到了方才那阵怪异的金属摩擦声……? 我脑子里胡乱猜想着,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盯着前方黑暗里不敢眨眼,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洞中依旧静谧无声,我有点遭不住,转头想问问彩柳是什么情况,一回头,见她那对眸子跟夜空中的繁星似的直烁然而亮,极是诡异,看得我后背发凉,话头也戛然止住。 好一会儿,彩柳眼中的光芒才逐渐黯淡,渐渐恢复到常人程度,我见她擦拭了下手中的电筒,冲查四点点头。 “走。” 其余几人不明就里,但也不敢怠慢,连忙清理手电重整队形,光束打到之前那蝠墙所在的地方却又是黝黑深邃,并无异常,也不见有彩柳口中所说的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众人一个俩个的也没敢往细碎处想,一行人就这样提心吊胆的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可不知怎的,越往山洞深处走,我越是觉得气氛诡异,周遭空气似乎都逐渐变得阴冷,我穿着厚实的冲锋衣都有些哆嗦。 走了一会儿,胖子眼尖,我听他咦了一声,众人顿时停了脚步,我也探头朝前方一望,心中不禁悚然一凛——这蝠墙深处的山洞过道里,怎么会有副棺椁? 几个人看到横放在山洞里的程咬金竟是副棺椁,全都楞得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我望了望彩柳,指了指棺椁,她点点头,想来方才她口中说的便是这玩意儿,我突然觉得这小妮子的眼力鉴儿比面前这副棺椁还让人惊悚,刚才连手电筒的光束都穿不透黑暗照不见这地方,她是怎么看到的?而且……她刚才提到……好像是个人……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会儿我也没工夫纠结这个,见是副棺椁拦路,那么就是到了该发挥专业水平的时候了。这洞中棺椁长不足一丈,宽度过半人,在这乱石粪堆里摆放得倒还平稳,我举着手电绕着查探了一圈,发现这副棺椁是用一种带有奇异花纹的石料所制,不同于花岗岩及大理石,椁身椁盖上的花纹皆成赤黑之色,俩股颜色相互缠绕,像无数条细蛇裹缠绞斗在一起似的爬满了棺椁周身,细看之下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饶是我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也没分辨出面前这石棺出自哪朝哪代,不过大体可以推断出年代应该较为久远,毕竟近代入殓基本都是以木棺为主,类似这种规模的石棺已不多见。 其实无论是对于抱着严谨科学态度的考古人员来说还是抱着升棺发材的盗墓贼来讲,遇见这玩意儿,那都是没有不开盖的理儿,我们几个对望了一下,便合计着怎么开棺起尸。我仔细看了看这石棺椁盖并没有用铜汁铁水封死,之间尚有一指盖来宽的缝隙可供插入,不觉心中暗道侥幸,连忙招呼胖子和查四帮忙。 查四从没见过这阵仗,虽然出发之前听闻过是为国家正规考古队服务,但没想到我们这伙人刨人家祖坟翻人家棺材这么理所应当,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见我喊他搭手连连摇头。少数民族是有诸多忌讳,见他回绝我也就没再强迫他;胖子头一次干这种事,倒是特别有兴趣来精神,我还没喊他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显得跃跃欲试,这会儿见时机已到,脱了手套往手掌上啐了俩口,拎着他那把宽背大砍刀就要过来插撬。 我们正欲动手呢,小陈突然打断我,抖声对我说:“唐、唐哥……刚才那么多的大蝙蝠倒挂在这里,这棺椁上怎么干净的连点粪斑泥灰都见不到……你、你说……那些蝙蝠会不会是……在守着这棺椁的……?要不……咱们还是别开了吧?” 他说的这情况我才见到棺椁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只是没有提及,心里也揣摩过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过从古至今好像都没听说过有动物主动守陵这种事,也就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听小陈提起,便安慰他道:“别胡思乱想,说不定是这棺椁有什么奇香异味,吸引了那些蝙蝠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我们作为考古工作人员,更应该弄清楚这里面的玄机不是。” 小陈见阻拦不了,也没再多话,逐从包里翻出相机准备开棺的时候留底。我看准备妥当,便同胖子一起运力,将石椁的椁盖挪开了条缝隙,我把手电探进去照了照,发现里面确实还有一副内棺,于是又伙同胖子将整副石椁的椁盖推开。 折腾了好一会儿,套棺里的情形才尽数收入众人眼底。 这赤黑蛇纹石椁里面套了一副尺寸稍小的内棺,也是由石头切凿而成,材质同外面的椁身类同,内棺四周并没见到有任何陪葬的明器,我找了找,又和胖子将这副内棺的棺盖撬了开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话:子母双生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内棺里的躺着的却是具浑身****、一丝不挂的年轻女尸,呈仰面直肢葬,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让人惊叹的是这具女尸的皮肤吹弹可破,面目栩栩如生,竟是同正在熟睡的活人一般,被我们掀盖揭椁这么一鼓捣,似乎连头顶腹底的毛发都在随着气流摆动,众人无不啧啧称奇。我用手电扫了扫,发现女尸从头到脚都布满了文字,甚至连面颊上都有,不仅如此,装殓女尸的内棺棺壁上也全都纂有文字,写得密密麻麻。 我细细一打量,发现这些文字都是些从没见过的符号文字,简单来说就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无奈得不到任何信息,只好让小陈先拍照,日后让钱老教授看看。胖子一看是具赤条条的女尸,而且形同活人,便打趣道:“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我看他用手电光束来回扫那女尸身前背后,知道他是在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明器,便也跟着一起查看,可惜结果不是很理想,这内棺里除了这具女尸和满眼看不懂的符文之外,再没其他任何物识。 一旁的彩柳见我们已经扒开内棺看见正主了,便也走到近前来仔细端详那棺中女尸,胖子看了看****的女尸,又看了看彩柳,揶揄道:“身材差不多啊?” 彩柳对他怒目一瞪,胖子连忙开口解释道:“嘿,女侠,不是,我是说,这姑娘怎么保存的这么好,你看,就跟刚脱了衣服躺下去才睡着似的。” 小陈这会儿已经拍完了所有照片,也正扒着棺椁外沿往里张望,听胖子问起这个,便对他说道:“很多古尸都有防腐技术,这具女尸保存的这么完好,除了做过一些特别处理之外,嘴里应该含着什么好东西才对。”说罢他挪出右手就往那女尸嘴上拨,似乎是想证实给胖子看。 彩柳看他动手,旋即大喝一声:“住手!”可惜为时已晚,小陈的手指这会儿已触到了那女尸的双唇。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我瞅到那宛如活人般的女尸突然双目圆睁,一张杏桃朱唇竟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弧度张将开来,腥红的舌头“突”得伸出老长,吓得围在棺椁边的众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 几个人惊魂未定,我刚想再看看是怎么回事,却不想那女尸这会儿竟迅速干瘪收缩,只短短几秒就萎缩成了一团枯黑的尸骨,姿势也从之前的安然平躺缩成了手掌碰脚跟的痉挛状,模样极是惊悚骇人。 我看得心里扑通直跳,正准备训斥小陈几句,一扭头,发现小陈神情举止异样——他这会儿不知怎的,竟正用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我心里一咯噔,忙伸出手想去拉他,不就是毁了具女尸而已,也不至于自杀谢罪吧?手还没碰到小陈,彩柳一个箭步窜过来,把我伸到半空的手打了开去。 “别碰他!” 听得彩柳怒喝一声,众人“轰”一下又退离小陈几步,这时候小陈已是把自己掐得满脸青紫,双目突出,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嚷着什么,我们几人无不骇然,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得小陈一口气倒抽了足有七八秒之后,整个头颅像个被木棍猛然击中的西瓜似的,竟“轰”一声炸成了齑末血粉去! 我被这情景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胖子和查四也被惊得连退数步,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陈的身躯晃了晃,跌倒在地,几个人好半天没人说话,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刚发生的一幕,还楞楞的喊了句:“小、小陈……?” 话音方落,小陈的尸体又是一阵痉挛!我吓得直接又从地上跳了起来,背依着洞壁大睁着双眼,胖子这时已是将手中的宽背大砍刀掉转锋芒,我看其余几人俨然也都是一副站阵迎敌之势。 就在这时,小陈稀烂的脖颈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仅如此,我们身旁的棺椁里似乎也有这声音,众人先往小陈那血肉模糊的脖腔处一看,竟见一条细若小指、长同小臂的黑色物体正挣扎着从小陈身体里往外爬,跟蛔虫似的,细看之下也不知哪是头哪是尾。我们几人哪敢好奇,连忙退到棺椁之后,经过那石椁的间歇我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内棺里那具枯萎形变的女尸口腔里也有一条类似的东西在往外扭爬,只不过内棺里的那条则是通体血红。 黑色蠕虫很快就从小陈的脖腔里爬了出来,又顺着石棺一路爬到了女尸面部,一黑一红俩条虫子像俩条怪蛇一样,你碰碰我,我撞撞你的缠斗起来,场面情形极是恶心,我心中杀意一动,攥着刀准备举手劈砍过去,却见俩只虫子突的一起扬起身子,本来还分不清头首的地方竟像膨胀螺丝似的裂成了三瓣细长柔软的肉刺。由于几道手电光束这会儿都聚集在它们身上,我赫然瞧见在这俩只虫子舞动着的三瓣触须中间都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好好盯着我们。 我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就冲了起来,满身的杀气瞬间就变成了恐惧,连连倒退几步,差点再次跌倒,胖子胆大包天,在我退回来的时候已将砍刀别回腰间,一手抄起一支削得尖锐的木棒想上前痛下杀手。 彩柳也没闲着,眼疾手快,伸手一把逮住胖子的背包,冲我们大喊一声:“别碰它们,赶紧走!这是子母双生虫!” 我看彩柳认识这玩意儿,既然连她都喊赶紧撤了,哪还顾得上磨叽,连忙也拉了胖子一把,“走!”四个人跌跌撞撞就朝山洞深处跑去。其间背后窸窸窣窣的爬行之声一直在耳,我头皮都已经麻到快感觉不到头发存在的程度,好不容易前方出现了亮光,看来是走到山洞尽头了。 直到冲出山洞好大一截,我们这才停下脚步,四个人全累的气喘吁吁,我俩腿一软,跪倒在地,至此,整支留守在在辽墓做扫尾工作的考古小队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人。我不禁悲从中来,欲哭无泪。 彩柳在一旁从身上摸出个东西,朝着山洞方向一抛,片刻间就见山洞附近升起一股浓雾,我见她如此,气血攻心,猛然站起身来质问她道:“刚才那什么子母虫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彩柳冷冷看了我一眼,“那是有人用来下咒的痋虫。”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话:血谷殷踪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见我大动肝火,急忙来拉我,我把他的手甩开,可能是力气大了点,一晃悠没站稳竟倒坐在地上。屁股刚落地,我就感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我知道自己这是由于激烈的运动加之情绪起伏过大引发的晕厥,昏昏乎乎间似乎看到了父亲的脸庞,我刚想问点什么,四周便又再次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人已是在帐篷里,外面篝火正旺,四下里黑成一片,想来是到了晚间,我浑身酸疼,想直起腰来。胖子守在边上,见我醒了,连忙扶住我。 我见是胖子,便问他道:“我晕了多久了?” “嘿,没多久,就几个小时,我背着你走了一会儿。” “我们现在在哪呢?”我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都在冒火。 胖子表示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正准备扎帐篷休息呢。”他望望四周告诉我。 我猛然想起小陈,就问他彩柳说的那痋虫到底是怎么回事,胖子挠挠头,颇为神秘的说了下我晕厥之后彩柳说的东西,简单来说,痋虫就是靠痋术养出来的一类毒虫,痋术啊蛊术啊降头啊这一类邪术在云南边陲到东南亚一直都臭名昭著,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在这林子里摆了个什么痋虫阵法。 “女侠说我们在蝙蝠洞里遇到的那种棺材这附近应该还有几副相对应的。”胖子解释得还算详细,不过他自己对这些东西也一知半解。我还想问点什么,胖子又把我扶了躺下去,告诉我说:“你再休息会儿,我和查四守夜就行了,查四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正午就能到殷谷了。” 我心中苦笑,就现在这样子,再进到殷谷又能怎样?我该如何面对何副?又该如何面对小陈小沈、小刘和小袁的家人? 脑子里纷乱如麻,混沌间困意又如潮水般袭涌而来,我费力眨了眨眼,又复沉沉睡去。帐篷外的虫鸣蛙叫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四周也慢慢暗去,身体很轻,像浮在水面,又像正缓缓沉入海底。我睁开眼,也是分不清天地与白昼。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远处越走越近,我呆滞的揉揉眼,那身影已是站到了我面前,白皙的肤色,娇小的面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我甜甜的笑。 我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张了张嘴问道:“啊,曹雪啊,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全身感觉像脱了力,我觉得张张嘴都好费劲好费劲。 面前的小姑娘也不答话,就静静的看着我笑。我见她不说话,也笑着直摆手,“怎么啦……”刚说完就见曹雪笑盈盈的眼眶里突然涌出腥红的血水来,从眼眶到脸颊,再到她前胸直到脚底,流得满地都是,我周围黑暗的空间都被她流得血红一片。我一惊,睁开双眼,却看到胖子一张大脸凑在我跟前。 “嘿?做噩梦了?” 我没好气的推开他,才知晓自己做了个噩梦,但却不知为什么会梦见曹雪,心中一阵阴郁,忧心忡忡的起了床。 此时帐外已是天色大亮,彩柳和查四正在用沙土铺盖掉昨夜堆起的篝火,我习惯性的喊了声小陈,话刚出口才想起小陈已是命陨山涧,心中更是阴郁难受,不觉叹了口气。 查四听见我的声音,便招呼我差不多可以启程赶路了,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帐篷收拾行李。不得不承认,队伍里只剩下我们四人之后,行进的速度着实快了不少,我估摸着也就三四个小时的样子,我双脚就踏在了一片血红的土地上。 可算进到这传说中的殷谷了。 谷中空气潮湿,血红的土地上却不见有杂草,一株株傲然挺立的古树让我们视野骤然间开阔不少,我翻出地图看了看,发现也没什么屁用,索性当起伸手党,问查四道:“这地方你熟悉不?” 查四不是很肯定的点点头,搓搓手掌告诉我们说:“这地方一直都是禁地,寨子里的老人都不给随便进,之前纪哥说只要带到谷边就可以我才接的活儿。” 胖子问我,“嘿,你们考古队的领导没告诉你进了谷去哪找他们?” 我摇摇头,摸出手机看了看也没什么信号,地图上标注的殷谷范围也不算小,当初何副发放下来的资料里也没有具体的坐标,我之前为赶时间,也没考虑周全,这时顿觉一筹莫展,这荒山野岭的,总不能一寸一寸的摸着找吧? 彩柳往山谷西北的方向一指,对众人说道:“走那边。” “你怎么知道?”我问她。 彩柳也没答我,胖子朝我耸耸肩,我也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查四不是很愿意跟着我们再深入殷谷腹地,胖子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讪笑着对他说道:“嘿,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不才走了一半路的嘛,你好意思一个人先回去呀?况且等会我兄弟领导问怎么少人了,你也能当个人证,回去酬劳你纪哥也少不了你。” 查四多少还是对胖子这个道儿上混的活阎罗有点畏惧,也没再推辞,我们一行四人也不休息,抓紧时间继续赶路。边赶路我边摸包里,想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摸了半天摸到个小袋,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小陈的腰包——我这才想起之前让他照顾病员小沈的时候帮他分背了点行李。我把腰包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只有一把瑞士军刀、一本朱红色小册子及一部手机。 小册子上写的全是工作纪要,无关紧要,手机倒是挺眼生的。我记得小陈的手机和我是一个牌子,印象里并没见他用过其他型号的手机,这小子,还有俩部手机啊?我稍微有点吃惊,干我们这行基本要求不能有秘密,个人的动向和隐私都算比较透明的。好奇之下我摁了摁手机俩侧,发现还有一半的电量,只是同样没什么信号。我本想把这无用之物放回腰包里去,好歹也算是遗物了,但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翻了翻小陈的通讯录,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又翻了翻通话记录,依旧干干净净的一片雪白。 秉承着注重细节的工作习惯让我又翻开了小陈的短信记录,这次倒是看到条还未删除的已读短信,只不过点开瞅瞅却是不知所云。我琢磨着看了看发件人,是一串很熟悉的号码,只是没有名字,盯着想了半天,我突然一拍大腿,嘿!这不是何副所长的电话号码吗?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话:出发在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认出屏幕上那排号码属于何副之后,我不禁心生好奇:何副跟小陈还有这种私底下的来往啊?我想起何副让我带小陈的时候曾轻描淡写的和我说过,小陈的父亲和他是战友故交,这样一想似乎能想得通,不过照顾空降兵这种事在考古队里并不算新鲜,他俩何必搞的这么神秘呢?而且何副发给小陈的这条“26已离,速毁。”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顿时来了兴趣,难道是什么暗语?……这显然是条暗语,我看了看短信时间,细细一想,发送的日期正是何副带队离开辽墓衣冠冢那天下午,26是什么?速毁……又是毁掉什么? 可能是我心里盘着事儿,脚步明显慢了很多,胖子见我磨磨蹭蹭的几乎掉队,折回来拍了我一把,“嘿?想什么呢?” 被他一提醒我回过神来,忙将手机重新装回腰包里去,“没事,没事。” 26已离,速毁。 好长一段路上我都在琢磨这条短信的意思,后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便也没再往心里去,这时刚好听见查四在叫喊,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发现面前影影绰绰的树丛深处有屡青烟正腾然升起。 昭昭雾气裹缠着屡屡青烟在那个方位弥漫,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觉。 我没料到这传说中悚人听闻的殷谷竟这么好走,这才走了没多久便找到了考古队的方位,不禁心中一喜,忙招呼众人朝着那青烟袅袅的地方赶去,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何副他们扎营作业的地方。 已是快到目的地了,一行几人都显得精神百倍,只是越是往起烟处赶,我们越是觉得脚下血红的道路幽长深远,我想起俗语有称望山跑死马,心中叹然。这会儿随着距离拉近,远处古树林间逐渐显现出一片小山包来,我一瞅,忙拉住正呼哧呼哧赶路的胖子,冲他指了指,问道:“你看前面那座小山包,像不像王叔和我们讲的那个?” 胖子闻言停了脚步,手搭凉棚顺着我所指的方向一望,也奇道:“嘿?还真他娘有这么座山呐?我一直以为是王叔那老小子编故事吓人呢。” 我小时候听故事里说,那伙六人组成的泥瓦僧肉粽客打盗洞的地方正是这殷谷谷中的某座孤丘脚下,现在想想似乎也在情在理。这殷谷四面环山,若是谷中有座山,四面又环水的话,倒也算是个掘穴落棺的风水宝地。不过我对风水并不了解,毕竟我们这些国家文物研究人员受到的是近代合理主义式教育,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套风水葬志什么的,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超级神秘的知识。想来也挺遗憾的,业内传闻新中国成立初期在北方有些盗墓贼极是精通这些寻龙点穴的风水秘术,寻找起那些个古墓大藏来可谓得心应手,而我们这些隶属于国家的正规军却只能依靠田野调查及群众举报来展开工作,每每想来都觉窝火不已。 我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破事,不自觉瞟了一眼身旁的彩柳,但见她眉头紧锁,神色沉重,也没好问她什么。此后我们又在林中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黄昏左右,才算是见到了一片搭建起的临时帐篷,这便是和考古队汇合了。 估计是在人烟罕至的丛林深处勘探发掘,所以营地周围并未拉起警戒线,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我们几人已经离帐篷很近了,依旧没看到有营地里有人走动,远远望过去篝火堆边也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我不禁有些纳闷,二十多个同事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这时候还在开会? 我招呼查四他们跟着我进了营地,刚绕过一顶帐篷,就赫然撞见了何副队长。 “啊,何副。”我连忙鞠躬,见到领导要服小,况且……我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和他汇报其余几位队员遇难的事。 何副见是我,点了点头,我看他刚准备开口问我话,但用眼神一扫我周遭三人,脸色立时便阴沉下去,我忙和他解释雇佣地导进山的事儿,然后又和他扯了个谎,称家父放心不下,硬是要表妹跟着照顾我。 何副没有说话,我发现他的目光和上次一样,依旧似有若无的在彩柳身上游荡,估计是在评估彩柳脖子上那条七彩围脖。见他不说话,我也没再多嘴,直过了好一会儿,何副才把目光收回,重新聚集到我身上。 “小陈他们呢?”他语气平淡,却是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我心知他一定会问,这会儿闻他开口心里不免还是一阵狂跳,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但这种事岂能信口雌黄视作儿戏?心里略一思忖只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把一路上发生的事详细称述了一遍,作为领队人物,几乎领到全军覆没除了我估计也没谁了,整个叙述过程中我都低拉着头,不敢直视何副的眼睛。 何副听完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觉得腿脚酸麻,才听他轻轻叹息一声,一只手已是搭到了我的肩头。 “我知道了,小唐,你也别太过于自责,后面的事我会处理,你先带着他们几个去休息吧。” 我没想到何副居然连句重话都没说,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就走了,只留下我楞在原地,我原先并不能理解,面对四条枉死的人命他是如何能做到如此平静,后来胖子问起何副脸上那条醒目疤痕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对啊,何副当年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啊。 当天夜里殷谷逢雨,我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心里装了太多事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后半夜不知怎的,耳畔却突又传来那熟悉的女人抽泣声,我心神一惧,起身疾步抢出帐篷,一掀开帘子赫然瞧见帐篷帷幕外站着个女人。 我一惊,差点没一巴掌呼过去,定神一看竟是彩柳。她没打伞,也没戴雨披,雨水顺着她洁白如玉脂般的脸庞滑落,我看她浑身湿透,不觉一愣,“怎、怎么了?”话罢我连忙侧身想将她让进帐篷。 彩柳没挪步,只抬起头幽幽的盯着我,眼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刚想再问,彩柳却一扭头消失在了雨幕中。我怔怔看着帐篷外深邃幽暗的雨夜,心说这下好了,彻底不用睡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话:初探诡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转天清晨何副让我去他那儿一趟,我路过彩柳的帐篷时她正好坐在帐篷外鼓捣着什么,我极不自然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却见她又恢复了往常那副冰冷面孔,我讨了个没趣儿,嘀咕着这女人吧,变脸怎么跟变天似的,真是好生难伺候。想着想着,待回过神来,已是踱到了何副的帐篷面前。 何副的帐篷搭在营地外围点的地方,帐篷内布置的很是简单,一张吊床一套办公用的简易桌椅便再无其他,何副这会子正坐在桌子前,见我进来,便招呼我靠近些。我见他桌子上全是些古朴残破的书籍和大捆大捆的资料,就知道此番喊我来应该是与工作有关,忙近前站定,等待领导指示。 “有什么感想?”何副低着头在一大堆纸张勾画中翻找,开腔道。 “恩?”我以为他问及的是小陈他们的事儿,踌躇半晌便愧疚的表示都是自己工作安排过于疏忽,安全指标考虑不够周全,辜负了国家,辜负了党和各届领导的期望。我是百身何赎的真内疚,但也免不了打打官腔,正准备上纲上线的自我检讨批评一番,何副却一摆手,打断我道: “我说的是殷谷。” 我这才反应过来,“啊?喔!殷谷啊?”何副点点头,我略有些羞愧的表示自己也就是小时候听长辈们提及过一些殷谷的传闻,都是捕风捉影人云亦云的鬼怪传说和不着边际的盗墓故事,要说有什么感想或是知晓点什么,那还真是没有。 何副合上手中的笔记,在资料堆积如山的桌子后来回踱了几步,没说话,这时我想起个事,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何副,怎么没见钱老教授和李队?他们人呢?我看着怎么……营地里大部分同事也不在?” 我在何副帐篷里待了大概半个小时,了解到了一些大致的情况:一来考古队证实了举报属实,在殷谷谷中这座孤丘之下确实有座规模巨大的古冢墓圹,只是目前掌握到的信息并不完整,据考证应该是座商代时期的古墓;二来考古队已经开始着手发掘,但考虑到地下情况不明朗,保险起见使用了探沟法,并且在挖深沟的时候成功挖掘到一条人工修凿的墓道。何副当即指派人手,由李队长为首组成了一支包括钱老教授在内的七人先遣队下了墓道,但不知怎的,这支队伍下去几天都渺无音讯,何副只好又指派了第二批队伍下古墓去寻找他们,我们赶到营地的时候,第二小队也是三天没有消息了,出于各方面考虑,这会子喊我进来问话也是打算让我再组支小队继续下墓地寻人,只是人手可能不太够,让我自己考虑考虑。 我对下工地倒是没什么顾忌,但勘探小队连续失联这事儿却让我感觉有点邪门,十几个专业人员全都凶吉难料,也不知这殷谷血红的土地下埋着的是何许人也。 回到帐篷里,我和查四及胖子商议了一会儿,彩柳恰好进来,我想起她的身手,便也询问了她的意见,不想彩柳连犹都没犹豫便点头同意一同前往;胖子俩眼放光,无需多言,巴不得当即就着手准备,倒是查四一脸为难的样子。 据我一路观察,查四这土汉子身手敏捷,口舌也少,算是个人物,如果能把他也归拢进队伍里那肯定事半功倍,但毕竟牛不喝水强按头,也不能强人所难。我看胖子一番威逼胁迫下查四还是直摇头,便不再为难他,只是要求他留在营地里,等考古工作结束,再担当向导带我们出谷。查四早被胖子磨得脸白一阵红一阵的,这会儿见我递话,便借驴下坡答应了。 当天下午我就敲定了编组下工地的事儿。就目前情况来看,除了后面赶来的我们四人外,留守在营地里的仅剩下包括何副在内的五个人,这五个人员里俩个是随队的医护人员,剩下一个是通讯员小杜,另一个是则是古生物研究专业的小叶。 我清点了一下人员,心中愕然,何副这是把所有能用的核心专业人员全派下古墓去了啊,这要是真出点什么意外,我们这个考古队就算是彻底从业界内消失了,这种完全不留后路的做法多少还是有些欠缺考虑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琢磨了一会儿,我觉得俩个医护人员下工地也累赘,通讯员小杜则没有任何专业知识,至于小叶…… 小叶是个女孩子,又鉴于她所学的专业比较特殊,所以俩次编队都被何副留在了营地里,我以前总觉得古生物这类学科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天天抱着动植物的化石骨骼没完没了的弄,无趣到了极点,直到这段时间我亲眼目睹过种种闻所未闻的恐怖生物之后,这样的想法才灰飞烟灭,当初要是带着这姑娘进谷,说不定也不至于折损这么多人手。 不过一开始我并不是很想把小叶编进队伍里,毕竟我们的任务是进去找人,古墓地形错综复杂,凶险俩说,带着女孩子终归不太好;但小叶执意要跟着我们一道前往,我被她纠缠的没辙,直到胖子保证绝对会像知心爱人一样保护好这小妮子的安全,我才勉强答应。一番合计,转天我们便在何副的指引下钻进了那个位于营地北面发现的墓道里。 墓道规模不大,只一人见高,阴晦潮湿且不宽敞,空气虽然流通,但口鼻间还是有股股腐败朽烂的气息直扑面而来。我蹙蹙眉,招呼其余几人跟紧队伍,胖子断后,我则打头边往墓道深处摸索边查探此地的朝代年限。墓道由一半夯土一半墓砖砌凿筑成,墓砖砌得也颇为简陋,看起来似乎确实是座汉唐之前就已存在的古冢墓地。 我们一路无话,良久才钻出逼仄难行的墓道,墓道尽头是间由墓砖堆砌起来的长方形石室,约莫一间教室大小,我四顾环视一圈,发现这石室深处及左右俩侧也都连接着单独的墓道,一共三条,延伸到不同方向。我寻思着根据这种规模,那就好判断多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话:双耳单凶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刚钻进石室就举着手电到处扫,一瞅有三条路,便问我走哪条。我让他别急,稍做观察之后对众人说道: “这是间中室,左右俩条墓道连着的应该是耳室,前头那条墓道的尽头应该就是墓主的正椁室。” 胖子一听这古墓规模居然如此简单,不免有些扫兴,便冲我嚷道:“嘿?就这么着?那还不好办?咱们直接杀进主墓室不就完了。” 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举着手电往右边墓道里张望,啧了啧牙花子回他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只怕没这么简单啊。” 胖子不解,一旁的小叶也忧心忡忡的开口道:“如果只是俩个耳室配一个主墓室,那这么点规模那怎么还会连续有那么多同事都失联了呢。” 我想起小叶的男朋友也是考古队里的同事,我看过何副指派小队人员的名单,她男朋友是跟着第二小队下的墓地,怪不得这小妮子非要鼓着一起下来,这会儿她说的这个问题也是我正在考虑的事情,如果是双耳室结构的墓冢,那要藏起十几二十来个人确实有点匪夷所思,除非…… 我心念一沉,思忖着如果这地方能困人,那可就凶险了。历代古墓墓主在防盗墓的设施和心思上那可一点不含糊,我们以前发掘古冢坟茔的时候从没遇见过那是因为早有盗墓贼先替国家趟过雷了,可这档口上我实在不好意思把心思往“同事们也趟过雷”那上面想;再说我们就四个人,势单力薄的,还是自己多长个心眼来的稳妥。 胖子属于那种大事上精细小事上犯浑的人,经小叶这么一提醒倒也意识到了点事情的严重性,反手握着手电,抽出了身上背着的宽背大砍刀。 话虽是这么说,但此番下墓地的主要任务还是搜索营救先前失联的俩波同事,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旮旯缝隙,略一掂量之后,我便招呼大家先勘查左右俩侧的耳室,没什么问题最后再进主墓室。 中室左侧的墓道深度约在五十来米,尽头确实是间不大不小的耳室,也是由一块块墓砖堆砌而成,只不过这间耳室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简单搜索半晌不得要领,我也没做停歇,领着众人又钻进了中室右侧的墓道里去。 右侧的耳室相对来说要奇特一点,落眼处不再是墓砖瓦头那些个东西,更像是从夯土砂层中直接开凿而出的半成品,而且一路上墓道凿的蜿蜒曲折,完全没有章法,我们至少走了有俩三百米的距离才摸到尽头的耳室。 这间耳室在规模上比左耳室要大些,但不知怎的,我前脚刚一踏进去心里便豁得一颤,竟似有种难以名状的胁迫感直朝后脑勺上涌,一时间手脚都有些冰凉起来;彩柳和小叶这俩小姑娘似乎也有着极其敏锐的第六感,都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胖子见前面几人全停了,也没问怎么回事,只站在队伍最后面探头探脑的直朝我这边看。 我示意小叶和胖子别动,自己和彩柳对了对眼,我俩便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耳室里去。右侧的耳室不再是正规的有棱有角结构,而是挖凿成了天圆地方的模样,室顶整体呈拱形,手电扫上去看的不是很清楚,四周墙壁都是殷红的夯土层,看起来像浸过血水似的,瘆人的紧。 这间耳室看起来似乎也没存放任何东西,简单环视,只是在耳室的正中央堆着个与人齐膝的小高台,我看着约莫也就够一个人直身站立,也不清楚是干什么使的,正拿着手电扫视着呢,彩柳冰冷的声音就钻进我耳朵里来。 “墙上有东西。” “咹?有什么东西?”我听她杵在耳室的墙边冷冷说道,便闻言赶了过去,抬起手电一照,眉头就蹙了起来。 眼前殷红似血的夯土墙面上全是些几尺来长粗细不一的条纹状物体,凸刻在墙壁之上,似粘似融,一时竟分辨不出个确切来。我眼瞅着这些东西极像是特殊处理过的浮雕壁画,本想用手去擦拭一下,猛想起小陈便又作了罢。 彩柳还在细看,我则朝四周扫了扫,发现右侧这间耳室的墙壁上几乎都是此物,心里顿生厌恶,心想既然没什么可参考价值,那就赶紧撤,主椁室还在等着咱们呢。 我正打算招呼彩柳出去了,却见彩柳突然连退几步,我刚想问怎么了,她就抓起我的手冲还守在耳室入口处的胖子和小叶喊道: “赶紧往回跑!” 我脑子里还没转过神来,脚步跟着彩柳就甩了起来,这行为我俩干过很多次,慢慢的竟然也变得熟络不少,不过身体虽然跑起来了,出于本能我还是朝彩柳方才所在的夯土墙面上瞅了一眼。这一眼非同小可,我看到之前还像焊烙在墙壁上的那些条状物体此时不知怎的竟是活了,纷纷在墙壁上扭动爬行,一眼望去层层叠叠一大片,直瞅得人头皮发麻。 我本想问句是什么玩意儿,就瞅到那些个条状物前前后后的全仰起了头部,紧接着无数只青光色的小眼睛在一片殷红血色中纷纷亮起,耳中陆陆续续传来大片嘶嘶吐信的声响,我心中立时骇然大悟——我靠!竹叶青啊! 我万万没想到这墓地右侧的耳室居然是个蛇窝,而且还是擅于变色飞弹的竹叶青!就这数量略微一扫起码也有千百条之多,直接可以形成几波蛇潮将我们瞬间淹得尸骨无存。我腿肚子直转筋,顾不上细说,跟在彩柳背后也冲着胖子和小叶高声大喊: “快跑!” 胖子也真不是只会嘴上跑火车的主儿,闻声而动,一把拽住还在愣神的小叶,三步并俩步的就风风火火掉头跑起来,我们一个俩个的几乎都是健步如飞,须臾间就冲出了右侧墓道。回到墓地中室我也没停下,背后大片窸窸窣窣的爬行之声此起彼伏,我哪敢多想,左右一扫手一挥便带着众人急急奔进了中室深处那条通往主椁室的墓道里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话:千目焚崖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们喘着粗气跑了将近十来分钟,直到背后再无任何声响之后这才停下脚步,我累得差点气夯,靠着墓道壁面连连咳嗽。这他娘才刚摸到古墓边上呢,就差点全军覆没,看来这地方果然没那么简单。 胖子喘着牛气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刚才的情况一说,胖子也噤了声,我没料到墓穴里会有蛇,所以并没带任何克敌制胜的物识,来路看来是回不去了,不过也好。我看胖子彩柳和小叶均无大碍,休息了片刻便招呼大家继续往古墓深处行进。 通往主椁室的墓道比想象中还要幽深,前不明后无路的,我们走的并不是很顺畅,就在我走得快发火间,背后的小叶突然将我拽住。我本来脚步就急,被她一拽险些跌倒,忙回头问她怎么回事,却听她颤抖着舌音对我说道:“唐……唐哥,不……不对劲。”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陡然一惊,心说该不是这小妮子刚才混乱间被蛇咬了吧,现在要发作了?想着我连忙上下打量小叶,小叶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起来的确像有中毒的迹象,我正要问她是哪里出问题了,就见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指向了我身后。 “唐……唐哥,墓、墓道里……有、有人。” 她话音才落我头皮就是一炸,一个激灵猛的掉转回身,彩柳和胖子也听到小叶说话,也齐刷刷地举起手电朝我面前的墓道深处扫去。 果然,此刻在我们眼前、在几道手电光束的聚焦下、在黝黑深邃的墓道深处,确实有个“人”形物体,正安安静静的杵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就我望过去这会儿,“它”似乎还动了动。 我们几人全都被那玩意儿怵得鸦雀无声,全屏气凝神地攥着刀具盯着眼前的“人”形物体,在这种地方邂逅,真真不知是该主动打个招呼还是就这样等它过来。好半晌,墓道里都没什么动静,我们没动,那“人”形物体也没反应,我瞅着真像是个人,但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无声无息地杵在这瘆人的墓道里。 我看了彩柳及胖子一眼,见他俩冲我点头,我便咽了咽口水,试着小声冲那“人”喊了句: “谁……谁啊?” 墓道那头依旧阒静无声。 胖子聚精会神的紧张了半天,这会儿见对面没动静早就不耐烦了,从队伍后面挤到我近前,瞅了一眼,对我说道:“嘿,他娘的,还真是个人啊?装神弄鬼的,我过去一刀废了他得了。” 说罢胖子也不理会我阻拦,大踏步就朝那“人”形物体迈了过去。我怕胖子莽撞出什么意外,也赶紧跟上前去,没走两步就听跟前的胖子愕然道: “哎?不对啊,老唐,这不是人,是……怎么他娘是件衣服啊?” 啊?衣服? 我不是很懂胖子的话,望了望彩柳,她也摇摇头,待我们几个全走上前一看,果然是件衣服,只是款式质地有些奇怪,我细细一打量,认出是件春秋时期贵妇所穿的曲裾深衣,不知被谁挂在到了这儿兀自飘荡,我刚才走神,居然没认出来。 “这种地方挂件这玩意儿是干什么?嘿?还有人在这里晾衣服啊?”胖子看得莫名其妙,方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逐嬉笑调侃道。 我铁青着脸没搭理他,眼睛一直盯在那件衣服上,这显然是件曲裾服,但却周身素白,丝毫看不出其他颜色,不仅没有雍容华贵的感觉,相反还让人心底直发寒,不过就算是件正常的古服,挂在这种地方,谁撞见都他娘得吓一跳,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王八蛋干的。 而且我记得何副确实和我说过,勘察报告说这是座商代古冢,那怎么又会出现春秋战国时期的物件?再者,前面俩波下工地的同事怎么没把它带走?这不应该啊? 在我的印象里,这些年代久远的绫罗绸缎在密不透风的环境下可以保存很久,一旦接触空气则很容易化为齑粉飞灰,面前这件深衣却是崭新如故,墓道里偶有微风灌入,它竟还能随风轻荡摇曳,看得我诧异不止。我逐上前用手中的刀具轻轻触碰了下面前这衣服的衣摆,也不见有异常之处,还真如胖子所形容的那样,就像是有人刚晒晾上去不久似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也是匪夷所思。 胖子见我盯着这件春秋流行款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啥玩意儿,不耐烦的情绪又起来了,伸出刀具将那衣服往边上一挑,嘟囔道:“嘿,一件死人衣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他娘的浪费时间了,赶紧走,卡在这墓道里你们也不嫌咯得慌。”话毕他抬脚就往衣服之后的黑暗里钻。 我刚想叮嘱他注意安全,立时就听得胖子“哎呦”一声惊呼,身形一晃似要跌倒,饶是我眼明手快,加上距离胖子也比较近,出于本能的硬是一把就逮住了胖子的背包,手上一吃力,差点也被胖子一并带倒,好在身后的彩柳反应也迅速,在我逮住胖子的同时也从背后将我拽住,俩人一合力,我这才稳住脚跟,将胖子硬生生拽了回来。 胖子被我一拉回来便“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我正要问他搞什么飞机,走个破墓道都能被东西拌了险些摔倒?就这破身手都还能混到本地黑道一哥?就听他喘着粗气咒骂道:“嘿他娘的,哪个王八蛋挂件衣服在这里当障眼法,差点害死你纪哥!” 我听不太懂胖子的话,疑惑着也准备去揭开面前的素黑裾服望望是怎么回事,胖子急忙提醒我:“注意脚下嘿,前面他娘的是个悬崖。” 胖子话没说完我就已经看得真切,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一震,我们身处的这条墓道在这件裾服背后戛然而止,尽头处哪有什么预想之中的主椁室,却是一片刀劈斧砍似的悬崖峭壁! 墓道像崖壁上的小山洞,浑然天成,我站在墓道口望着面前黑暗莫测的深涧一时竟没回过神来,直到胖子把我也拽回墓道里去,我方才醒觉,也楞楞啐了一口,“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话:诡桥魅影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们没碰那件衣服,将它拨到一边之后几个人一起朝墓道口外张望起来,一望之下才发现原来整片峭壁上不止一条墓道,像我们脚下这种墓道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的布满了整片区域,千疮百孔的让人目不暇接,而且最让人心底发毛的还不止如此,我留意到不仅是我们这儿,似乎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墓洞口都挂有色彩不一的古服素袍,吊在黑暗中静谧无声,煞是惊悚诡异。 虽然我一直自诩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但一时半会还真搞不清这“悬崖边上打墓洞,洞口边上齐挂衣”是个什么情况,正不知作何解释,胖子眼尖,瞅了几眼便招呼我们朝下方看,我将手电一扫,发现这宛如一线天的绝险境地深处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细一打量好像是座吊桥,顺着吊桥能看清连接着对面崖壁上的一片空地。 好家伙,原来路在这里。 吊桥目测和我们所处的墓道口大概有二十来米左右的距离,我起先还在考虑怎么安全下达,后来往身下的崖壁上一照,发现其间到处都凿钉着一些类如成人手掌大小的铜环,不到半米就有几个,排得极为诡异规则。我试着用手掰了掰离我最近的一个,作用力下倒也纹丝不动,看来这些铜环凿钉得很是深固。 我们几个窝在洞口一合计,反正折路回返也不可能了,索性继续前进好了,正好也能借着这些铜环攀爬到吊桥那儿去。主意打定,大家当即便排好队形,一个接一个的顺着着铜环往崖底缓缓腾挪。 一路下挪我们都极为谨慎,也全都自觉的避开那些挂满古服的墓道口。不出多时,四个人全都安全无虞的攀爬到了吊桥边上。 这座连通俩侧崖壁的吊桥直接从一条墓道里穿凿而出,我举着手电扫了扫落脚处,没发现有什么特殊情况后便招呼众人全都进了墓道。稍作喘息我便伙同胖子检查起吊桥的安全性来,正讨论着呢,猛听得背后小叶一声惊呼,呼得我和胖子都是头皮一紧,我忙问她又怎么了,却见彩柳也盯着身后的墓道深处直瞅。 我估计事态严重,忙挪到她俩跟前,用手电往墓道里一扫,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在距离我们几步远的墓道深处地面上,赫然躺着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躺着半个人。 我们刚才下来的时候全把注意力放在吊桥之上了,全然没察觉到有半截人体残肢撂在这吊桥里头的墓道里,这会儿被小叶看到,吓得她脸色惨白,惊叫一声躲到了胖子背后。我让胖子照顾好小叶,同彩柳交换了下眼色,靠前细细一看,我心头顿时一阵凛然。 地上的半截残肢从腰部齐刷刷断开,血糊漓啦的一大片,上半身已是不知所踪,下半身呈趴伏状,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半截残肢的装扮,虽是没了最重要的前半截身子,但光从残余的部分还是能看出来,这倒霉蛋穿着的是条深色迷彩裤,脚上套着双深色军用登山靴。 这……这显然不是考古队的装扮。我不明所以的望了望彩柳,彩柳点点头,我突然想起在奉姝街那间小旅馆里老板娘说起过的话——“是呢嘛,我记呢清楚呢,第一波来呢么是四五个憨老表,跟你们像了像,大包小包呢背的多少少东西,也认不得是个哪样,全都穿的迷彩服,都不杂个爱说话,住掉俩天才走呢。” 我心中一亮,老板娘口中所说的那第一波人果然是伙肉粽客!但不知为何一人横死于此。我捂着口鼻朝地上那残肢断开的部位瞧了瞧,但见伤口较为平整,不像是被什么猛禽野兽撕咬扯断的,倒更像是被某种锋锐的利器一瞬间拦腰斩断开的。看到这地步我心中更是悚然,这是……他娘的什么东西杀人如此干净利索?而且……干嘛还把人家上半截身子拿走了? 我朝墓道深处扫望了好一会儿,确定没见到另半截身子,这才急急退回到众人身边,胖子问我怎么回事,我拧着眉尖冲他摇摇头,叮嘱众人小心防范头顶四周有没有类似索命半月闸之类的大型机括,一不注意被扫到那他娘可不是开玩笑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过桥找人去,跟半截残肢窝在一起心里着实瘆得慌。 吊桥久经岁月倒也还算牢固,我们踏将上去除了在空洞的黑暗里发出阵阵咯吱声之外倒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危险。我走在最前头,想着背后那俩条不知是谁不再拥有的大长腿,心里一阵烦乱,从旅馆老板娘的描述中可以判断出这伙盗墓贼应该都是顶尖的高手,并且还是装备精良有备而来,不想这伙人连墓门都还没摸到,这里就先折了个,还折得这么惨烈恐怖,那自己考古队那些队友岂不更是凶多吉少? 正烦闷间肩头被人搭了下,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彩柳,此时她眼中已没有了往日那种冰冷的气息,转而却是一汪柔和之情。我为之一愣,不知怎的,和她对视一眼,心里突然释怀许多,那些纷乱无章的杂念立时就去了一大半。 也是,我转念一想,人家一姑娘都这么镇定自若,我一大老爷们拧巴个啥,也便逐渐坦然了,冲她尴尬的笑笑,继续扶着绳索往前走。 我们先前距离这座吊桥比较远所以并没觉得怎么,这会儿走在其间才发现吊桥间距着实幽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一行四人才挪到吊桥居中的地方,前后全然漆黑一片,几个人宛如黑夜大海上漂泊着的小舟般岌岌可危,这地下深涧他娘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风,硬是吹刮得脚下的吊桥来回晃动,我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以前从没恐高过,这次简直要了我的老命。 走着走着,我出于习惯性的朝吊桥下方的深渊里瞅了一眼,本以为也是黑暗无边深邃一片,不想却看到距离吊桥不远的下方黑暗中有许多轮廓巨大的物识,无奈离得太远,手电的射程又极为有限,于是我让胖子把之前准备好的荧光管掏了出来,我和彩柳一人扭亮一只朝吊桥下方那些巨大轮廓物的方向抛了过去。 荧光管带起一圈阴冷的光晕缓缓坠落,借着这光晕我们几人看得真切——在吊桥下方黑暗的深渊里,竖着许多面无表情、双目突出的巨型石人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话:古之蛮邪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从夏商周上古三代时期的商朝开始,人殉和人牲的墓葬风俗及祭祀制度便极为盛行,并且商代的人殉,还不只为商王和高级贵族独享,反倒非常普遍,特别是在盘庚迁殷以后,据记载殉人及牲人的数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只是后来随着社会不断进步,“民为邦本”的人本思想开始形成,人殉和人牲越来越遭到社会舆论的反对,俑这种东西便是应运而生的替代品。 桥下这些巨型石人俑看起来一柱擎天都极为庞大,跟一栋栋高楼广夏似的矗立在无声的黑暗里,我随后又抛了一支荧光管下去,但实在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考虑到物资有限的情况便绝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稍作休整让大伙别停下,毕竟一直荡在这百来丈高的地方也不是回事儿。 我们几人正欲继续前行呢,突得听闻一阵爆炒四季豆般的声响自吊桥后方的黑暗里传来,众人全都为之一怔。 “啥鬼东西?”胖子走在队伍最后头,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我听这声音也觉得奇怪,回头望望,可惜来时道路漆黑无度,哪看得清何来此声响?但听这动静至少能肯定 ——来者绝非善茬。 躁动的声音突然在阒静的空间里炸响,我们几人无不悚然,还没闹得清楚,就顿觉脚下纤细破旧的吊桥好一阵激烈摇晃,好似根麻绳猛的被人大力扯住一般,晃荡的让人几欲跌倒,我心中大骇,心道不妙,刚才那股子声响的正主这会儿怕是攀上我们脚下这座吊桥了。 果然,才眨眼间的工夫,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某种物体急速攀爬的声音,吊桥晃动的幅度愈发激烈难持,我想起方才墓道里那半截人腿不免浑身一酥,哪容得下多想,忙吆喝众人赶紧朝吊桥前头跑去,后面不管来的是什么,声势都极为浩大,这吊桥SH天一线的连站稳脚跟都难,哪还有全身应对的可能? 我和彩柳稍微稳住身形之后便在吊桥上急速飞驰起来,胖子见小叶腿肚子软的跟面条似的连站起身都困难,二话不说便极为神勇的将这小妮子拦腰抱起,夹在臂弯间抬腿也跟着跑起来,也真亏了胖子那一身腱子肉,夹着小叶这么个大活人竟跟玩儿似的,丝毫不见拖沓。 缘为小叶的手电在胖子飞奔的过程中不幸掉落,好死不死的正好卡在了吊桥木板及绳索的空隙里,手电的光束正打在吊桥的桥面之上,我回头照看胖子他俩的空档间不经意瞄到一眼 ——光线中根根黝黑发亮的细长足肢类物体从吊桥底部自下而上的伸探出来,正勾着吊桥朝我们的方向奔袭!被那窜行在吊桥底部的东西一带,手电跌落桥底,光束一闪,我看到那一排排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足肢正带着一阵阵劲风呼啸而至,立时心中大骇: 他娘的!有怪物! 要死了要死了!我心中登时就这一个念头,不过出于求生的本能,脚步却越发急促,速度也明显快了不少,吊桥尽头的那片空地此时也已是近在咫尺,可无奈背后吊命阎王的速度也不容小觑。听着背后噼里啪啦的声响直震耳膜,我差点没哭出声来,这次我们几人的身家性命怕是得全撂在这儿了。 想我唐三爷……还没等我自哀自怨一番,突就听闻队伍最后端的胖子怒喝一声道:“全他妈给我抓紧扶手!!!” 我同彩柳被他喝得一激灵,也不知这死胖子要干嘛,无奈也没空档细问,闻声只得连忙牢牢逮住吊桥俩侧的绳索,电光火石间我回头朝胖子望了一小眼,就见我这江湖人称活阎罗的胖表弟竟跟大罗神仙似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干出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举动来 ——他喊我俩抓牢绳索,自己却没有停下,一个助跑冲到距离彩柳几步之遥的地方,左手缠住吊桥一侧的绳索,右手死死夹住小叶,猛然就是一个原地起跳!我就这么张着嘴瞪着眼看他在半空中一运力,然后重重坠在吊桥桥面上。 我的老天爷! 在藉由胖子以自重坠晃吊桥带起一阵天摇地荡的颠簸中,我像惊为天人似的看着胖子,我靠,真敢玩啊?混黑社会的就是不一样啊! 奇人使奇招,奇招有奇效,背后桥底那如影随形的东西哪料得到胖子会来这么招破釜沉舟之计,在胖子猛然一震下,那在桥面勾排了足有数米之长的黑色足肢被轰然震落不少,这分钟要是光源允许,探头往桥下望去,保准能看到有个什么玩意儿正后半部分勾着吊桥,前半部分在空中乱舞着吧。 不过谁他妈要看这种恐怖的画面啊! 胖子这一跃将桥底的怪物震落半截,虽然没有一击制胜,但好歹为我们争取到了极为宝贵的时间,胖子双脚才一落地,双眼一扫众人便又吆喝着甩开膀子跑了起来,可能他也考虑到这破桥年久失修,这等搏命之计使一次也就是极限了。我和彩柳这才从震荡中转醒,连忙跟上胖子,几个人命也不要的蹭蹭蹭直往吊桥对面的空地上窜。 人的潜能在特殊时刻还真不是吹的,我们几乎是从吊桥上直接飞扑到了那片救命的空地之上,胖子脚跟一着地,便把已经吓得昏迷不醒的小叶像丢块破布似的往我身上一扔,转身抽刀刚要有所动作,就见彩柳已是手起刀落,几道寒光一闪,彩柳和胖子的动作迅捷精准,我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瞅一眼死命追赶着我们的劳什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座承载过我们几人的吊桥就如同一缕飘飘丝带般的骤然断开,荡了几个弧线,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我这才喘出一口大气来,回望身后已是退路全无,心中不免惶然失落起来,正欲起身,想起小叶还晕厥在我怀里,便急忙查看这小妮子情况如何。 小叶双目微闭,双唇紧锁,我又是洒矿泉水又是掐人中的忙活了好半天她才悠悠转醒,我心想胖子这厮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要跑,好歹扛着或背着人家跑,把人家一姑娘往胳膊里一夹,上蹿下跳的,不被吓死也得给折腾死。这会儿见她没事了,我又吁出口气,连连摆手招呼还杵在断崖边的俩位战神过来商议下一步该咋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四话:祸事临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伙同彩柳折身回返,还未到我跟前胖子就吆喝道:“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走了。” 我问他又怎么了,他瞅了眼身后断桥处告诉我说,刚才他和彩柳挥刀断绳之后还观察了一会儿,本以为摔死那紧跟在我们身后的怪物了,不想断桥没入黑暗没多久,从那些巨型石人俑深处又传来阵阵那爆炒四季豆的声音,看来那东西今天非要致我们于死地不可。 我一听那还了得,连忙起身同众人往空地深处遁走,吊桥连接着的这片空地像是个缓冲地带,尽头处却是四个修凿得规规矩矩的“亜”字形青铜石门。 我真是快要恼怒到了极点,回回都遇选择题,古时候的人真是……!我正想骂俩句,但见四扇青铜石门皆是双开门设计,均有俩米来高,每扇石门都呈洞开状,里面的情况可探知一二。我急速扫了一个来回,发现四扇石门背后全是石砖墓道,唯一不同的是左右俩侧门后的墓道向上延伸,坡度不小,而且看起来光滑可鉴;而置于中间俩道石门后的墓道则是向下绵延,并伴有层层石质台阶。 我早料想到没这么简单,正考虑着随便选个看着顺眼的走好了,一旁的小叶就开口了。 小叶这会儿已经能起身行走,只是受了些颠簸惊吓,精神还略有少许恍惚微弱,我听她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些极为冷僻的词汇,不禁皱眉,忙问她在说什么。 小叶顿了顿神,略微尴尬的冲青铜石门的方向指了指,我顺着她的意发现她正指着几扇石门的门楣处,我用手电一扫,这才瞧见每一扇青铜石门的门楣处都雕有图案,细细一看,好似几条龙形图腾。 遗址遗迹、古冢葬具青铜器上都会有些彩绘浮雕,这不足为奇,我不明白小叶这小妮子专程指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她见我不明白,便逐一解释给我听。 传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其中狻猊喜烟好坐,常饰于香炉盖子的盖纽上;椒图好安静,最讨厌别人进入它的巢穴,常饰于大门口;睚眦弑杀喜斗,所以常饰于兵器刀环、剑柄处;而狴犴最憎恶犯罪之人,常饰于监狱的门楣上。而面前这四扇青铜石门从左至右,门楣上雕琢着的正是狻猊、椒图、睚眦和狴犴。 我们几个被小叶说得全都面面相觑,并不是不认识这些神兽,只是不明白雕琢于此意欲何为。胖子望了望身后又抖了抖腮帮子,说道:“嘿,会不会是个什么暗示谜题之类的?” 我估计这些图案八成是作为象征性意义雕琢出来的,于是打断胖子让他安静会儿,自己则在脑子里迅速琢磨起来:一号石门喜烟,二号石门喜静,三号石门嗜杀,四号石门憎恶。如果按明面上的提示,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一号墓道里藏有伏火类触发机关,三号墓道里显然是有伏弩箭雨一类的利器埋伏,四号墓道则估计有困人致死的连环陷阱之类的翻板机括。 我稍一推敲感觉确实多少有些合乎情理,只是唯独不好理解二号石门上的暗示……椒图好安静,最讨厌别人进入它的巢穴……“它”的巢穴?莫非……我正想到这儿,身后一阵好似利刃刮挠岩壁的刺啦之声猛然传将开来,众人一激灵,全都转身向后各自戒备。胖子和彩柳此时早已是目光阴冷捉刀在手,一动不动的盯着来时路,我看看这俩人,又望望断崖处,都觉得浑身冰凉,小叶则一溜烟躲到了我身后去,我也咽了咽口水摸出彝刀攥在手里,心想他娘的早知道这些古冢坟圹里会有这些逆天的玩意儿,当初就应该为考古队申请持枪许可证,冷兵器简直坑死人! “来了!” 随着由远及近的刺耳声响,一条约莫十来米长度的黑色物体从断崖下方的黑暗里飞腾而出,落在了我们方才割绳落桥的那片空地上。缘为这片作为缓冲地带的空地略有些光源,肉眼多少能看得清楚空地周遭的情况。这下可好,那玩意稀里哗啦一落地,我就有幸瞅到了这辈子最震撼恐怖的东西。 根据道家的说法,世间万物只要能躲过天雷人劫都能修炼得道,往升太极,修成正果,这种观念在东北及沿海地区特别盛行,东北那边甚至还流传着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的说法。胡黄白柳灰啊,指代的正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相传这几种动物极是邪性,能修炼成仙,寻物问事都极为灵验,东北旧社会时还有人专门在家供着当保家仙,保一方平安;当然,既能修仙,那也就有成精作祟的,我以前读大学时有个室友就是东北的,他和我讲起过很多关于狐狸和黄皮子作祟的故事,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根据他的说法,他们东北供这些东西的人还被称做出马仙,也就是偶尔能在小说里见到的出马弟子,北方有,南方也有,唯一不同南方搞这些的都是些道士,所以也有南茅北马的说法。当然,我突然想起这些事情并不是灵光一闪有了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子,而是印象里确实有见过成了精的大蜈蚣。 还是以前老家那片固定狩猎的夹子沟,在三个老猎户离奇死亡之前那地方说起来还是挺热闹的,特别是在最适合上山捕猎的秋季时分,远近几个村子的猎户们都喜欢结伴而行进沟狩猎,我记得有年初冬,隔壁村的几个老猎户就从夹子沟里拖出来条俩米来长的红头大蜈蚣,那个头,乖乖,一路拖,一路跟了不少人看,都称这玩意成了精,要羽化飞升了,无奈没能渡劫成功,被村里的老猎人毁了几百年的道行。我那时候还小,完全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只是觉得惊奇,想着深山老林物产丰富,一条蜈蚣都能长到这个头,这也太吓人了。 先前那反挂在吊桥下方急速追赶着我们的怪物此时看起来确实是条节肢类动物,我起初以为估计也是条成了精的大蜈蚣,此时这畜生原形毕露,甚是比蜈蚣骇人百倍。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五话:睚眦必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只见面前的生物头部呈万花筒状,整个颅腔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复眼,看不出口器在什么地方,头顶俩条颚须像俩根天线似的正不停颤动;怪虫整体为节肢状,每节肢体约莫不足一米,惊鸿一瞥足有十几节,节节肢体俩侧都像蜈蚣一样生有俩条乌金色足肢,足肢极长,末端尖锐如刺,几乎根根都直凿于地面之上;头部下的第二节肢体上还生有俩条又细又长的触肢,正在来回舞动,整体猛一看倒还真挺像条大蜈蚣,但让人感到惊骇悚然的还是面前这玩意的身体——它飞跃上空地之后在原地盘了几圈,就这空挡间,我们瞅到它那些生着对对足肢的肢体……居然全是一具具死尸的上半截!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怪物就像是先把七八截死尸的上半段像人体蜈蚣似的连串排列整齐,接着从后至前的逐一钻进这些死尸的腔子里去,像穿衣服一样,将所有死尸串成一串儿,穿戴整齐后又将一对对足肢从这些死尸的腋下穿透出来。我听闻过动物界里有生物将其他生物尸体当巢穴当温床当育儿袋的,但对这种将死人上半截全套在自己身上当甲胄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面前这怪物一腾挪爬动,身上串裹着的那些个死尸的手臂就跟彩带似的在地上拖拽舞动,看得人惊骇欲死,只一眼,我头皮都要被炸飞回了大学时代。我们几人就算是胆大包天,看见这骇人之物也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各个都跟庙里那些泥胎石鬼一般,脸上白惨惨的都没一点人色,我似乎都听到了胖子倒吸凉气的声音。 敌我双方这一对峙,我方残存的点点士气顷刻间荡然无存,哪还有胆和这怪物正面对怼,只想赶紧找个方向撒丫子跑,但无奈背后四扇石门上的暗示我还未能解出,一时间竟犯了兵家大忌——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可是跃上空地的怪物哪肯给我们稍作喘息的机会,这会儿猛得带起几具残肢断臂朝我们仰起头部,看样子下一秒就要裹着腥风血雨扑面袭来。我腿肚子就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面前这怪物从头部开始,在第一节、第二节和第三节腹部的位置裂开一条缝隙,我心底悚然道:原来你的口器藏在这里啊! 我们几个正傻愣着引颈待戮呢,突闻背后一声尖叫,我猛一回头却不见了小叶,再一细看原来这小妮子也被眼前怪物吓得不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没料想脚下一悬,整个人直接跌进了我们身后的某扇青铜石门里去了。我寻着她的声音一辨认,发现她跌落的却是三号石门——那预示着嗜杀之意的睚眦之门! 自这怪物从断崖处现身到小叶失足跌落墓道,一连串事件几乎发生在须臾之间,我看事已至此,多虑无用,便一咬后槽牙急呼一声:“快进墓道!关石门!”话毕直接就将手中握着的手电筒整一个朝不远处那仰首撕口的怪物抛飞过去。胖子和彩柳虽也极为震撼,但并不糊涂,闻言转身势如闪电般的也钻进了小叶跌落的那条墓道里去,待我闪身抢进墓道、三人合力推上石门的间隙,我还清楚的看到门外那怪物的俩条触须正朝我们横扫而来,几乎是在我们合上石门的同时,一阵极度刺耳的利器刮划青铜石壁的声音冲破众人耳膜,我一身冷汗“唰”一下就全淌了下来。 石门之后的昏暗中我只听得见到自己突突突的剧烈心跳声,我推了推还在不停咒骂着的胖子,让他别***赶紧找找失足跌落下去的小叶,胖子这才止了吐沫星子,手忙脚乱的晃着手电往墓道下方的石阶深处摸索,我和彩柳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便在十来米远的地方找到了满脸血污的小叶。 小叶这一跟头摔得着实不轻,额头上跌破了条大口子,正涔涔淌着血水,我将她扶起,又给她上了些止血的药粉,片刻之后她的脸色才稍缓过来。看着怀里模样狼狈的小姑娘,我心里那个悔恨呐,当初就他娘不应该说服自己带她下来,若这小妮子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别想再睡个安生觉了。 胖子蹲在我旁边又是递水又是送药粉的,我看他满头是汗面色窘困,不禁莞尔,冲他说道:“怎么?内疚了?” 胖子极为认真的点点头,叹出口大气道:“他娘的,她怎么样了?可别出什么事儿啊?” 我摸摸小叶的额头,并未出现高烧或是低温的情况,心想这小妮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顶多是一脚踩空摔了个七荤八素,休息一会儿便能清醒过来,于是宽慰胖子道:“没事,应该是摔懵了,一会儿就好。” 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忙不迭的附和道:“那好,那好。” 我眼瞅着气氛有些沉重,再说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放过调侃胖子的机会,这会儿见他如此紧张小叶这姑娘,便将她扶到胖子怀里,并和他开玩笑道:“你可要看好人家了,要是一会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跑不了你,回去给你办个冥婚,也算是给人家一个交代哈。” 胖子正小心翼翼接过意识恍惚的小叶,听我这么一说火气就上来了,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去你大爷的!哎?老唐,我说你这张破嘴有完没完?啊?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这种事情能乱开玩笑的?你纪哥几个钟头前才拍着胸脯保证要照顾好人家,你他娘嘴贱也得有个把风的吧?啊?” 我看他真发火了,也意识到自己玩笑开的太过,连忙摆手表示错了,胖子哼了一声再懒得搭理我,站起身子直接将小叶背到了自己背上,二话不说抬脚就顺着墓道石阶向下走去。 彩柳经过我的时候也幽幽然看了我一眼,我自知理亏,也没好意思和她对视,见他俩人完全没有等我的意思,我赶紧自觉跟了上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六话:伏弩之变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好一会儿胖子才开口问我现在情况如何,我知道胖子这人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不过他问我的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借着暂时没什么突发状况,我将之前对各个青铜石门上那些龙形浮雕的推测简单对他俩说了一遍。 据我推测,这雕有睚眦图案的墓道多半藏有伏弩箭雨这类机关消息,这类玩意儿一般都架设在陵墓中盗墓贼的必经之路上,是一种可以完全利用周遭环境来达到发射条件的反盗墓机械装置,和现在的自动步枪颇为相似,这伏弩箭雨已经算得上是古代的高科技了,而这种技术在秦汉时期就已成熟。只不过伏弩箭雨一般只有在非常厉害的帝王陵里才会使用,据记载,目前已知有这种装置的就有秦始皇陵及汉武帝的茂陵。 而据我反复辨认,都没看出我们此时身处的这座地下古墓具备皇陵的规格,即便外面挂满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古服,但我印象里似乎也不记得在春秋战国时期南蛮境内有谁大言不惭登基称帝的啊? 胖子听完驻了脚步,转身问我道:“你大爷的,有机关啊?” 我点点头,表示八成没跑。 胖子想了想,问彩柳道:“嘿,女侠,你怎么看?” 彩柳拽了拽脖颈上的七彩物识,摇了摇头没未答话。 我安慰他们二人不用太过紧张,放轻松点会比较好,相对于巨型石人俑下面那类活物而言,机关消息这类需要人为触发的死物更为好办一些,大家尽量走得谨慎些就好。 胖子拧着眉毛点点头,送了送背上的小叶,我们一行三人便谨小慎微的继续顺着石阶慢慢腾挪而下。 越往石阶深处走,墓道周遭的空气越是潮湿不堪,口鼻间似乎还能尝到一股腥酸腐臭的气息,更要命的是这气味还在逐渐浓稠,我们几乎到了快要窒息的程度。众人正烦闷的不知如何处理,脚下的石阶突就戛然而绝,一片宽广的空间立时呈现在我们眼前。 我咦了一声,心道怪哉,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难道还没到主椁室?我瞅着眼前景象和那辽墓十一洞青铜石桥后的地域极为神似,不免心中一咯噔,这不是,这不会是又有地下古楼那种违章建筑了吧?说好的伏弩机括呢? 我一想起那些通体冰晶透亮浑身泛着红色萤光的沁尸心里就止不住直发毛,这会儿触景生情,我想起个之前没来得及询问的事儿,这会子便扭头想问问彩柳,究竟是什么人会养沁尸那种玩意儿,却见彩柳此时双目又是炯炯有神的射向众人前方的黑暗里去,我立时就被呛得噤了声。 我们经常会见小学生写作文描写某孩童某老人的目光炯炯有神,其实这是不对的,炯炯有神的眼光大多都有异像,看起来多少有点令人毛骨悚然,就比如彩柳在古楼前、在狐蝠洞中以及在此时此地一样。经过前俩次的遭遇,我早把彩柳这双鬼眼当成了警示灯,一旦亮起,那肯定非同小可,第一次是沁尸,第二次是痋尸,这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玩意儿。 不想则好,仔细一梳理我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从我们一路遭遇的危险来看,彩柳似乎只对各种尸变的粽子有反应,对异变的大小生物则毫无感觉,这…… 彩柳这姑娘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为了盗掘古墓应运而生般似的。 想到这一层我不禁心中愕然,这小妮子当初在辽墓下面的甲字形古冢里究竟是来救我然后顺便盗个墓……还是盗墓的过程中顺手卖我个人情? 我看着这个身世背景和动机目的完全诡藏成谜却又是救命恩人的冷艳女子,心里真是有万般种滋味,教人难以玩味,但眼下并不是城府走兵的时候,关于彩柳这女孩子的诸多疑问还是等我见到父亲再一一询问好了,就像她先前说的那样。 胖子似乎也注意到彩柳的异样变化,楞了楞直朝我使眼色,我冲他摇摇头,让他别出声,片刻之后,彩柳便对我和胖子说道:“小心了。” 我捣蒜似的连连点头,也不知该怎么和胖子说,就只胡乱告诫他管好脚下,别乱碰什么东西。胖子也不傻,似乎是想起了狐蝠洞里的遭遇,也点点头回我表示明白。 这时候胖子背上的小叶二度转醒,眼睛一睁开发现自己整一个伏在胖子身上,脸一红就招呼胖子赶紧放她下来。胖子也不磨叽,三下五除二的将小叶放下了地,又问了问她感觉怎么样。小叶红着脸点点头表示还好,脚才着地,连忙就朝四处张望。 “找什么呢?”我问她道。 “刚……刚才那只蛮缠萤呢?” 小叶神情紧张的勾着面前昏暗的空间,颤巍巍说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全身还在止不住的乱颤,面青唇白,眼中有泪——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啥?啥东西?”我和胖子都没听明白。 小叶连比划带提示的解释对我们说:“就是、就是刚才在吊桥上追着我们的那东西。” 她这一比划,我脑子里立时就浮现出那一排排长着黑色足肢、四处游走的半截死尸来,忍不住一阵反胃恶心,小叶口中说的那什么萤指的就是它啊?想不到这玩意还有个挺文艺的名字。 “嘿?你认识那玩意儿?”胖子一乐,看他的样子估计是觉得小叶这姑娘既然知道那怪物是什么,那肯定也知道它的罩门所在。 小叶堪忧的点点头,告诉我们说那东西叫蛮缠萤,是种上古生物,和沙漠里传闻的蒙古死亡虫属同科,但是包括蒙古死亡虫在内,这些骇人的物种按理说应该早已绝迹,甚至连化石都没被发现过,完全属于传说级别的生物,甚至是否存在都不大好说,她也只是在一些课外读物上略有过耳闻,没想到这次下古墓会亲身撞见。 据说这种生物喜欢沉着于淤泥腐物之间,雄性头部的几十对复眼在黑暗的环境里会泛发出萤火虫般的光亮,所以称之为“萤”,蛮缠则是古语,意为穿刺绞杀,这种虫子驱寒喜热,喜欢往人畜腹腔里钻,待猎物的残肢断躯都腐烂露骨了才舍得褪去,然后再找新的猎物,重复绞杀穿刺的步骤。 书上记载说蛮缠萤的口器里没有利齿,进食方式同无足爬行类的蛇有些相似,只不过蛇是靠吞进胃里腐蚀消融猎物,蛮缠萤则是靠咽喉部位撕开的口器吸食溶解猎物的内脏,而这种古生物最致命的便是它头部下那俩条触须,跟俩把软剑似的,平时任意挥舞,逮到猎物的时候则能削铁如泥,直接把人畜从中间拦腰斩断,吸空他们胸腔里的器官继而斩掉头颈,然后矮身钻套进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话:枪野血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听得头皮一阵麻一阵酥,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还古生物啊?喜欢温热的环境直接在它娘肚子里别出来不就好了,我靠,这他妈都能被我们撞见,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我楞了好半日才想起问小叶,就算是这样,但那啥蛮缠萤也不至于长到那种体型吧? 小叶认认真真的告诉我说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她极为专业的和我们解释了一下,一般来说,由于节肢动物多以铜作为血液里氧气携带的介质,不同于哺乳动物以铁作为介质,所以它们的血液是蓝色的。它们通过肺管呼吸,只不过当下空气中的含氧量并不高,它们自身携带的也不够,不足以支撑它们身体发育,所以现在我们看到的昆虫体型都不大,而史前空气里含氧量非常高,据说超过30%,所以那时候的物种体型都比较恐怖,俩米来长的蜻蜓都是有的,再者,如果把蜻蜓放在一个氧气含量高达40%的温室里培育百年,那极有可能会出现一个全新的物种。 胖子在一旁听得仔细,撇了撇指关节问小叶,这蛮缠萤要怎样才能将其杀死。我白了他一眼,告诉胖子说除非你他娘是上泉信纲那种级别的剑圣转世,否则蛮缠萤那俩条软剑般的触须非他娘把你舞成件大号的中山装不可。胖子闻言忿忿不平的表示,要是能在这古墓里找到几柄俩三米来长的马槊来,谁削谁还不好说。 小叶则是是摇摇头,称见都才是第一次见,又何处能得知这种古生物的习性弱点。 我们几个人一番唇舌之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想起吊桥一侧墓道里那半截残肢心中又是阵阵忐忑不安,鬼知道那什么蛮缠萤是不是就这么一独只,要是多来几只,我们几个人多长五六条腰也不够它们斩的啊。 一想到自己被做成黄马褂的样子,我顿觉后脊背一阵恶寒,这时候他娘的千万不能往坏处想。我琢磨着那东西极有可能是被什么人从二号石门里放出来的,这古墓墓主生前将这种古生物比作九龙子之一的椒图看待,并且还跟宠物似的养着,死后分封为守陵大将之一,人来杀人,佛来灭佛,我靠……我想起胖子家里那只小泰迪嘟嘟,不由自主的冲胖子咽了咽口水。 彩柳在我们身旁一直没说话,我胡思乱想间瞟了她一眼,才察觉到她神色凝重,忙摆摆手让胖子和小叶别瞎触霉头了,那东西现在被我们挡在青铜石门外,除非它的触须可以当手使或者还有别的通道进来,否则当下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直接的威胁,而且比起这个,我们还有更棘手的问题要解决。 说是这么说,可眼下的形势并没给我们任何选择的余地,方至此,我才真正静下心神来仔细打量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 这是个有如城郭般大小的洞穴,四野依旧昏暗不见光源,阵阵恶臭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弥漫出来,搅得人心烦意乱,仔细辨认了半天,无奈手电光束仍旧穿不透面前的重重黑暗,我只得轻叹一声遂而作罢。不管前头黑暗里有什么,我们几个终归还是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由于小叶的手电遗失在了吊桥上,我自己的也被丢抛出去吸引敌方注意力了,我们目前所剩的照明工具稍微有点捉襟见肘,不过好在背包里还有些荧光管、彩柳似乎也还带着些许复古的火折子,加之我们预备了四支手电的备用电池,粗略一理倒还不算窘迫。我和众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便领着大家一路直线往黑暗深处捉脚而去。俩支手电的光束在静谧无边的黑暗里来回晃扫,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彩柳和小叶逐渐走到了前头,胖子借机在后头悄声询问我彩柳那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天赋异禀的特异功能,他说自己之前在狐蝠洞里就想问了,只不过当时没找到机会开口,后来进了营地就把这茬给忘了,刚才又见这小妮子俩眼烁然直亮,才又想起。 彩柳有没有特异功能我不知道,我把我对彩柳那双眼睛的理解简单和胖子说了下,胖子蹙眉良久没再言语,我猜想他可能觉得如果只是暴起伤人的粽子,那么比起蛮缠萤之类的古生物或许要好对付的多。胖子见我一脸轻松,对我摇摇头,低声说道: “这次出去了,咱们得去找找我妈、三叔和你爸,这事儿……似乎不简单。”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转念一想也觉得所言极是,老这么不明不白的带着个俩眼放光的姑娘在身边也不是回事儿,反正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十几二十年没回过河南老家了,便冲胖子点点头,刚想低声回他点什么,冷不丁就一下子撞到了走在前头的彩柳身上。 彩柳的背包里也不晓得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一头撞上去梗得我生疼,我龇牙咧嘴的问她俩怎么停下来也不说一声,彩柳只冷冷从嘴里迸出一个字。 “看。” 我越过彩柳往面前一看,刹时只觉俩眼发黑——在我们几人前方不远处的夯土地面上,赫然伏趴着个人,衣着打扮极是眼熟,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旁的胖子也瞧了个满眼,不禁失声道:“哎?查四怎么会在这里?!” 在云南少数民中,数彝族的服饰最为多姿多彩,他们喜欢用黑色或青蓝色棉布缝制成衣,再借由不同的手工技艺,于服饰上添加出各种色彩艳丽的几何纹样,使其看起来绚丽又充满活力,当初查四领我们进山时,穿的正是这种彝人标志性的服饰,让人过目难忘,所以当下尽管视线不佳,手电光束一聚焦,我们还是立即认出他来。 我和胖子显得极为震惊,三步并俩步的赶紧夺到查四身边,将他翻过身来一看,众人更是愕然——查四面目扭曲青筋直爆,早没了气息,全身冰凉僵直,看来已是死去多时。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章:瓮城敌楼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楞楞蹲跪在查四的尸首旁边,脑子里乱得跟锅粥似的,不知道面前这情况应该作何解释;胖子和彩柳诧异之余也不忘正事,我看他俩只是微微一愣,便阴着脸默不作声的上下检查起查四的尸首来。 查四这人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挺好,五短身材,皮肤黝黑,一眼望上去似乎凝聚着永远使不完的气力,人也机敏矫捷,并不像是会轻易丢了性命的主儿,更何况他根本就没进古墓,可这会儿怎么……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古墓里了呢? 胖子同彩柳只简单查看了一下便已事毕,我看胖子起身之后脸色极为阴郁难看,忙问他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的。胖子嘴角抽了抽,脸颊上像覆了一层白霜,半晌,他才咬牙切齿的对我说道: “哼,是被人用枪打死的。” 我脑子嗡一声涨得老大,什么?被枪杀的?哪来的枪?谁的枪?见我发愣,胖子便指给我看。据他俩观察,查四身上一共中了三枪,一枪打在左大腿处,一枪打在右肩胛骨下方,还有一枪则是打在了查四的腹部,虽是都没立即毙命,但查四最终还是死于失血过多。 这样想来,查四应该是被人一路追杀,然后殒命于此的。 此时查四周身的血污都已经干涸,我略微一推敲也觉得事情极为诡异,如我所说,查四应该是留在了考古队的营地里,压根就没有下古墓;就算他是和我们同时进来,也没理由会走到我们前面来,更何况他当时并没跟我们一起,时间上根本不可能。 胖子阴着脸思忖了片刻,也觉得逻辑上完全说不通,末了咬着牙关说道:“哼!谁干的暂且不用去考虑,我们现在不能把他就像这样丢在这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我们才遭这横祸的。” 我无声的点点头,就地和胖子在一旁刨出个浅坑,将查四草草掩埋了,一旁的小叶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此情此景想起了失联多日的男友,扑闪着睫毛,眼中却是流出了俩行清泪。我不知该怎么劝慰她,只得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叶顺势扑在我怀里,低声抽泣起来。 我们其余三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偌大的黑暗里,只有小叶断断续续的哭声回荡着,直听得人肝肠寸断。 过了好一会儿,小叶方才止住了抽泣,抹了抹眼泪垂下头去,我也没啰嗦,示意胖子和彩柳还要继续赶路,查四的事情没有完,出去再做调查。 胖子满眼通红一咬牙,将自己手中的宽背大砍刀往查四那撮简陋的封土堆前一插,拾起查四那把錾痕累累的彝刀别入腰间,对着封土堆说道:“兄弟,纪哥对不住你了,等纪哥出去,一定找出杀人凶手,让他血债血偿!” 我知道胖子动了真格,他这人一身诟病,没什么特别的优点,唯一一点,就是极为在乎兄弟情义,可能在道上混的,依仗的就是这个,如果说一路上就算是小陈他们那种点头之交的朋友胖子都愿意袒护的话,那么对于查四,这个他亲自带进山谷里担当地导的民族汉子,就真可以算得上是他搂过膀子的兄弟了,毕竟对于胖子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不论朋友还是仇人,都是拍下桌子一秒就认定的事儿。 我心中除了浓浓的疑惑和诧异之外,也是不胜唏嘘,不想才短短几天,连续这么多人死在自己眼前,最让我感到难受的,还是我对此都是无能为力。此时此刻见胖子涨红着脸紧咬牙关,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默不作声的拍拍他的肩头,然后带着几人继续往前走。 此时笼罩在我们周围的墨色愈发昏暗,我看看表,已是夜间九点多的样子,古墓中遇到诡异横死的查四让我们的脚步变得极为沉重,大家彼此之间也没再有什么过多的交流,走着走着,众人脚下突然陆陆续续出现许多斜刺在地面的木柄箭矢。 我瞅着情况不对,便让众人先停下脚步,自己俯身蹲到地上,仔细看了看,手电光一扫,才赫然发现——我们面前方寸之内几乎全是这些东西。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飞速闪过,我急忙起身招呼众人后退几步,这八成就是此地的伏弩机关,但旋即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看起来像是已经射完射毕的模样? 我冲胖子使了使眼色,便和他一起朝满地的箭矢深处挪了几步,胖子眼尖,辨出前方黑暗里又躺着个人来。 俩束手电光扫过去的时候我都有些麻木了,甚至在心里都觉得此番下古墓找人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仔细一辨认,却见又是个全身迷彩服模样的中年精壮男子,同样的,也是僵硬多时。 面前这陌生男子死状极惨,周身上下几乎都钉满了木柄箭矢,被射得如同马蜂窝一般,落眼没一处好地方。我冲胖子摇摇头,心中却是雪亮:看来我们走的和那伙盗墓贼走的应该是同一条路。我们运气好,有人先趟了雷了。 胖子只一眼也看出其中的猫腻来,冷笑一声便去翻找那人身上的装备,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摸了半天摸出俩支还未使用过的照明弹出来。 胖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略带嘲讽的一笑:“哼,这伙人装备挺精良的嘛。” 我看那人身前的背包都被射成了筛子袋,想来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了,便招呼胖子放了那可怜人,赶紧看看周围有什么异常之处,前车之鉴就躺在眼前,要是出点什么差池,指不定分分钟之后咱们也得全身插满木箭陪着他一起共赴黄泉了。 稍微观察了一下满地箭矢射入夯土的弧度,我大致能推算出击弩飞箭的位置,打着手电朝远处望了望,发现黑暗里有一大排平地隆起的黑色轮廓,连绵不绝,仔细看看,似乎像是…… 我一怔,怎么……怎么看着像是一排……城墙?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九话:活门死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周遭黑暗中的地形轮廓逐渐清晰,这也得益于我们身处黑暗之中久了,视力逐渐习惯了这环境,我让其余三人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然后叮嘱大家特别注意脚下,就这样又前挪了丈来米远,总算将眼前的景象看了个大概。 我们所走的这条睚眦墓道,没想到深处竟是座瓮城敌楼。只见这地底瓮城整体呈半圆形,左右排开约有数丈之远,俩侧均直接修凿进了石壁夯土之中,与周围的山土融为了一体;城墙依地拔起至少也有个三四层楼的高度,眺远一望能明显看得到城墙上还设有箭楼、雉堞等防御措施,若不是城垣之前的百米空地上这会儿全布满了箭矢滚石,初来乍到,任谁都会精神为之一振,都以为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这古墓地宫的正殿大门了。 想通了这些,我不禁心中悚然,这古墓墓主何其凶残,竟是不惜血本重金也要往后进入古墓扰他清梦的盗墓贼们死无葬身之地,真是好生歹毒,好在我们几人祖坟上开花,神灵庇佑,跟在那伙民间散盗背后躲过了这一劫。 一般来说,古墓里若是设置了伏弩悬剑一类机关消息的话,那多半都是由一些可循环利用的物识加以操控,最常见的无非就是利用水银循环反复的流动原理来带动机弩机括,只要搭建机关之时箭矢弩支准备的足够充沛,那么完全可以达到永久无限循环,别说是一堆盗墓贼了,箭雨飞蝗似的射到沧海桑田海枯石烂都不好说,不过当下四野里一片阒静,想来此处瓮城陷阱的规模并未达到可以无限循环工作的地步,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幸事一件。 正值我暗自抹汗庆幸的档口,胖子他们又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具身着迷彩装的盗墓贼遗体。这人几乎也是同样的下场,甚至被射得连长相模样都叫人无从分辨,怎一个惨字了得。胖子看了看发现这具尸体上连背包都没有,不禁皱起眉头,我看毕也直摇头,心中叹然,估计这伙人是群半道上支锅一起来翻肉粽的,要不然怎么会同伴遇害,只拿了装备不管不顾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这“支锅”啊,指的就是一起翻肉粽,不过对于半路搭伙盗墓的人来说,这种情况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有绝大一部分盗墓贼在盗得明器之时都不免见财起意,黑吃黑灭了同伙,这种事并不稀奇,以前我们考古队在发掘古墓的时候就曾经在一条深约八九米的垂直盗洞底部发现过一具现代男性的遗体,头部受到重击,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还伴有骨折的痕迹,这多半就是在得手之后钻出盗洞口被同伙暗算了。 我边想着这些事情,边让胖子他们离城墙远点,找找这瓮城有没有门闸。自古瓮城都是用来加强加固城堡或关隘的防守力度,特别在三国时期尤为盛行,一般来说瓮城城门与所保护的主城门都不在一条直线上,这也是为了防御攻城锤或冲车这类重型攻城武器进攻的。 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古代用于城池攻坚战的瓮城普遍定义虽是如此,但面前这座坐落于古墓深处的小型瓮城显然不是防御敌军攻城拔寨用的,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了诱杀胆敢前来染指墓主棺椁的各路盗墓之徒,设置门闸这种事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没承想,随着胖子一声吆喝,居然还真找到了这瓮城城门的所在。我满腹狐疑的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瞟去,果见城墙中俩扇走朱漆的铜钉大门静静而立,紧紧闭合。大门上配有人头大小的铜环,门洞呈拱形,约有俩丈来高,看起来威严肃穆,大有万夫莫开之势。 我虽然早习惯了这地下墓穴里的怪诞设计,但目力所及还是暗吃了一惊,这规模哪像是瓮城闸门,这显然就是主城门啊,莫非这里真是古墓地宫的正殿大门? 有大门那么难说就有路,我们几人不一会儿就全聚集在了那朱漆铜钉城门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彩柳仔细检查了片刻,表示门缝门栓上都没有什么机关埋伏的迹象,这门应该没有问题。 我闻她用了个“应该”,心中却是惨然,根据目前情况来分析,老板娘口中那伙由五个人组成的支锅小分队能明确肯定已是折了三个有余,这一路走来基本就是条单行道,那剩下的俩个肯定还在前头,这地方除了这朱漆城门似乎也没其他通道可行,想必他们肯定是推门登堂入室了。 这样一推理,便和彩柳的结论相吻合,这城门若是有机关陷阱,最后那俩个支锅翻肉粽的倒霉蛋早躺好给咱们报信了。 不过越是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往往都不会这么简单,这古墓中架这么座瓮城敌楼肯定是为了诛杀盗墓贼的,这一点无需置疑,望望脚下方圆百米之内箭矢滚石的密集程度就可得知。既然目的于此,还构建城门那就悬乎了。我略一思忖,城墙之外的箭雨飞蝗声势虽大,但毕竟缺少机动性,地面也无落井下石的尸蜡火油,针对性也欠缺,所以看起来不免有些“四处撒网,重点捉鱼”的感觉,若是兵临城下的贼人数量稍多一些,叠起尸墙来,那也不是没有存活的几率;更别说传闻中某些顶尖盗墓贼手中还持有一些极为便利的防身工具,单一单点的击弩飞箭若是遭遇那些专业的盗墓工具估计效果也并不理想,如此说来…… 我眼中波光一闪——这地方极有可能设置了连环机关陷阱。念及此,我便将我的想法说与了其余三人听。 瓮城一名取自瓮中捉鳖之意,古代大部分时候政朝王权更替都较为频繁,所以导致战事频发,即便处于各种大一统的盛世年代,统治者们也得抵御外族的入侵,而在这些大小战役中,城墙和关隘就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想当年心高气傲的清太祖和清太宗也都被拦在小小的宁远城外吃尽了苦头,清太祖努尔哈赤更是因此含恨而终,李吴之事那是后话了。 此类物识光是单设做防守就已是叫人头疼,若再结合机关陷阱——甚至再圈藏着什么骇人听闻的古生物的话……就合着我们四人之力,祖坟上开出梧桐树都不见得能保我们个周全,着实大意不得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话:留客连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不以为然,这会儿听我拿这古墓袖珍小城和宁远道对比,牛鼻子一哼,蔑视道:“哼,宁远大捷,那也是还有袁崇焕带着他的关宁铁蹄、架着红衣大炮坐镇,清兵跨马提刀能砍进去才奇怪了,这地方又没这些东西,就一死城,地雷都让迷彩服前辈们趟完了,还担心个卵?” 我知道胖子这人胆子大的都要长到肚皮上了,不过好在也只是嘴烂人不烂,话虽是这样说,倒也不莽撞。他试着碰了碰面前的朱漆大门,见落力处纹丝不动,诧异道: “嘿?锁着的啊?” 我一听这话感觉不对,也上前推了推,发现的确如此。 这样一来之前的推理就行不通了啊,难道那伙散盗进去了还礼貌性的反手关了门?这可能?还是他们根本就没踏进过这瓮城城门?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若是没进瓮城,他们又是走哪去了? 胖子退回到彩柳她们身旁,抬头望了望城墙顶端,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一起用手电扫瞧,三四层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打着手电,依稀可以瞧见墙头那些个顺序排开的女墙,甚至还能瞧见墙洞里探出半截的、已是弹尽粮绝的机弩弓器。 也对,箭尽弩停之后直接攀墙而上也是条良策,就算瓮城内部还有围剿机关,站到高处至少不用担心刀坑落石绝户套这类埋伏,如果城门没有被动过,那么那伙盗墓贼残余的俩人极有可能是摸着这条道儿走的。 念及此我目光豁然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我没料到下古墓还得翻高墙,这会儿有点尴尬,简单来说就是没带相应的工具。 胖子倒不含糊,蹲下身子就往自己背包里摸,半晌,摸出条绳索来,我一看,竟然是副飞虎爪。 胖子解释说最近道上混的人大抵都住上商品房啦,徒手攀墙补刀已经很古典很跟不上时代啦,但是补刀这种光荣传统又不能埋没,怎么办?只有上工具了,麻绳竹梯太费事儿,飞虎爪却是其中的佼佼者,腰不酸腿不痛,一口气爬六楼,分分钟补刀,他很多时候都会随身携带的。 法治社会还能揣着这些东西到处跑,还是这种理由,我听得也是行迈靡靡,中心如醉,不过好在工具有了,虽然只得一件,也着实走运。我们当即着手准备抛爪登墙,我和胖子先上,上了女墙之后的雉堞里排查排查,没问题了彩柳和小叶再上来。 几人合计完毕就开始行动,我留了个心眼,将飞虎爪下方泥土里的鹿角拒马全部挑拣了出来,这要是一会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摔下来也不至于变成炭烧烤人串。 事后证明,还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胖子抛了几抛便已得手,自己坠了坠绳索也甚是牢固,便招呼我万事具备;我让他跟在我后面,自己打头就先攀了上去。 攀了近五六米,我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城墙虽是用夯土泥砖堆砌而成,但不知怎的,越往上爬城墙表面就越是泥泞湿漉,像是刚被人泼浇过白水,又像是里面在向外渗水似的,看起来很不正常。 我打了个响指,示意胖子小心墙体湿滑,还没回过头呢,就听得城墙上方的黑暗里突得传来一阵“咯吱吱吱”的木齿转动之声。 这一响动非同小可,我一惊,连忙将手中的照明工具死命朝头顶发声处掠去,这一看不要紧,我心里登时如入三秋,寒到了骨头缝 ——只见在城墙顶端那些女墙背后的黑暗里,正腾腾升起一些模糊不清的物识来,大小约有三米来长,形似滚圆,很像是一些巨树的主枝干,在这些滚圆木的俩侧及正中心,都套着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绳索,想来是控制机构。 我猛瞧了一眼,若是城墙上设置了滚木机关用来将人砸落下墙那还好说,但在这些圆滚滚的物识上,我还看到了些其他东西。 在古时攻城战中,守城的一方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爬上城墙的敌军打落,最常见的就是抛石头丢滚木、倾倒沸水甚至是铜汁铁水,久而久之,也就产生了几种专门用来干这事儿的东西——比如连挺、狼牙拍及留客住。 连挺又称守城扫把,说简单点就是一种连枷武器,双截棍可以算是其的缩小版,是在一根长达数米的长柄上用铁链连接一根布满铁刺的狼牙棒,持柄站于城墙上来回挥动就能有效杀伤爬城敌军。由于这东西左右开荡带有极强的惯性,所以哪怕敌军批甲带盔,连挺依然还是能带来非常可观的击杀效果。 狼牙拍比较好理解,就是在一块非常厚重的木或铁板子上打上许多钉子,从城墙上直接往人堆里丢抛下去,然后再通过绞车回拉,如此反复,就跟拍蚂蚁窝似的。据记载,这种东西最大时长度有超过三米,宽度也俩米有余,其上遍布的铁钉可多达4000余枚。 留客住就比较有意思了,杀伤性也比较强,这是一种能够滚动的巨大狼牙棒,正名叫夜叉檑。这玩意儿一般都是用长约三米直径约三十厘米的湿榆木为滚柱,其上密密麻麻钉满钉子,这种露出木面十几厘米的钉子又称“逆须钉”;滚柱俩端还装有木制轮子,能让它顺着城墙的斜面滚落下去,加之这留客住也同狼牙拍一样,都连接着绞车,待其滚落到敌军聚集处时,城墙上的人再绞动绞车,回拉的同时又可以将一部分敌军碾压致死,而且还不用担心像狼牙拍一样被敌军跳上木板搭顺风车,可谓攻防一体,极是好用。 而我面前这些隔一个女墙就冒出一根的玩意儿,正是那要命的留客住——夜叉檑。 一眼瞟见,我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响,这些守城的玩意儿虽是千变万化,但都有一个相同之处——任谁碰上了那可都不是开玩笑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眼看着一根根遍布逆须铁钉的留客住正缓缓越过墙头,不用几秒便会裹夹着裂裂风声顺着城墙滚将下来将我和胖子碾成肉饼,我脑子一热,冲身后还在呼哧攀爬的胖子大吼一声“有埋伏,快躲!”,接着出于本能的双脚一蹬城墙斜面,放开飞虎爪就腾空跃了出去。 人到半空中的时候我才想起件事,不觉心里一凉——完了,他娘的,忙中出错,忘记下面空地上除了星罗密布的箭矢滚石之外,到处都是半掩在泥土里的鹿角拒马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话:曹女质阵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所谓的鹿角拒马啊,其实就是一种叫做鹿角木的兵器,墨家也叫锐鑱,最早出现于上古三代时期,是将形如鹿角的树木各端削尖埋入土中,一般放置在阵营前或是敌人的行军路线上,起到抵挡敌军骑兵突袭和延迟敌军行进的作用。这玩意儿经过发展变迁,到了战国后期,也由单一笨重的鹿角木进化为在木桩上插满数根长枪可以并排摆放的防御性兵器,到了唐代,拒马就变得更为轻便携带了,由三根俩端都有枪尖的枪绑束在一起制作而成,不用的时候只需要将它们收合到一起就完事,而且这种拒马上面还加有锁链,可以多组同时连接起来使用,十里扎营,相当好用。 如上所述,地上都是这些东西,我这样飞腾出去,不被摔死也要被戳成筛子,但事已至此,哪还有回旋的余地?就在我裹着风声万念俱灰事事休的档口上,眼瞅着下方平地上有个黑影正顺着我飞腾出去方向一阵踏风助跑,惊鸿一瞥发现竟是彩柳,她将一直围在自己脖颈上那条七彩琉璃物识扯了下来,单手一抖,长条形的围脖陡然撑开,又见她顺风一抛,将这东西抛盖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刚好就是我坠落的地方。 我还没弄懂她这是要干什么,一阵沉闷的物体撞击声夹带着钻心的剧痛便一起涌进我的脑海里,就这么一下,瞬息间我嗓子眼一甜,眼睛忽得就灰蒙蒙一片,朦朦胧胧间看见胖子他们三人正向我赶来,然后我俩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将军!将军!” 短促又急切的呼喊声在耳边回荡,将军……?什么将军?我纳闷着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悚然一震:沙土翻飞,风啸云动,我竟站在一座关城之前的空地上,面前的关城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大片,各种叫喊咒骂调侃声从其间发散出来,不绝于耳;我有点懵,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想却撞到了什么人身上,我连忙侧目一看,见身后站着个面目清秀却神情刚毅的陌生男子。此人身高八尺有余,剑眉星目,双眸灵动,但见他头戴凤翅兜鍪、身批冷锻乌锤甲,手持俩柄宽刃短斧,正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这……? “将军,城中贼寇人性泯灭,拒守不出,还使这女质阵,将军当做何为?” 我一愣,看出来他是在和我说话,不由满腹疑窦横生,这什么跟什么?什么将军?什么女质阵? 见我充楞,面前这披靡带甲的武将用手一指,示意我看前方。 闻听他言,我又转脸望向面前的关城之上,眼神刚落定便不由得大吃一惊,方才熙熙攘攘的城墙上方这会儿变得诡谲异常——只见一排排妇孺女眷被推站置女墙上方,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全都被清一色扒光了衣物,赤身露体,迎风沐雨,这会子我眼中只觉一片白皙。 我心中极为骇然,这是要干什么?于是忙问身旁武将,“这、这是……?” 武将双手抱拳一躬身,凛然答道:“禀将军,贼寇以城中老弱病孺做肉盾,阻我军攻城,还望将军明示。” 我没怎么反应过来,但从他话里听出俩个信息,1,我是将军;2,上面那些光溜溜不同年纪的女人是肉盾。 这……这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间我低头一看,见自己身上的装扮与这武将几乎也差不离多少,又鬼使神差的回望了一眼他背后。这一望好生让我震撼,在我俩身后,汇集着一排排同样面目刚毅、全副武装的兵卒,全都伏甲屏息。我粗看之下发现骑兵步兵皆有,连绵百丈之远,愣是望不到头;并且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还半蹲跪着一排排轻甲弓手,规模足有上百人之多,这些人手中的箭镞已然搭于满弓之上,呈蓄势待发状,似乎就在等谁一声令下,顷刻间便就能万箭齐发,穿云射日。 我见这阵仗心中陡然一寒,忙冲这些人摆手道:“住手!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身旁的武将听我这么一发喊,眼中波光忽得一沉,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解释,就听得远处城墙之上传来一阵吵杂之声,我忙循声望去,见城墙上的兵卒这会儿正推搡着个女子直往城墙上站。 这女子身穿广领交袖短襦,系淡殷色长裙,胸腰皆束着帛带,这装扮倒是不足为奇,可我一看到她,还是猛然间就愣住了。 曹、曹雪?! 被推上城墙的女子居然是曹雪?! 我骇得不知所措,忙举起右手想朝城墙上喊话,这他娘是怎么了啊?什么情况啊?却不想手刚抬起,背后那一字排开的弓手突的齐刷刷拉弓举箭,我一看这还了得,这不是误会了嘛!忙转身摆手让他们别冲动,我可没下任何指令啊! 没承想,我这手一抬一放,竟然被这些傻子兵当成了进攻号令,我话都还没飞出嗓子眼,就闻得四野里一阵弓弦颤动之音轰然频鸣,这些由牛筋制成的弓弦在制弓之初还反复浸泡过牛脂牛油,满弓时的韧度强度那叫一个彪悍。这会儿百弓齐发,霎时间有如山塌地陷,我顿时觉得天地间陡然一暗,连头顶的阳光都像是被这片箭潮飞蝗所遮盖,黑压压一大片阴影像张臂飞舞着的巨副死神,自我身后急速向面前的关城方向压去。 不要啊! 我暴喝一声,醒转过来,还没弄清楚状况脸上就着实挨了谁一巴掌,正懵着,胖子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嘿,有没有好点?” 然后是彩柳的声音。 “恩。” “醒了醒了!”小叶的声音也有了。 我捂着发烫的脸颊勉力睁开眼,恍然发觉原来又是噩梦一场,想问他们点什么,却累于周身剧痛不止而开不了口,我这才想起我方才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于是也顾不上说话,忙低头检查自己上下,看看哪里有血窟窿。 胖子见状嘿嘿一笑:“老唐啊,别瞎折腾乱摸了,刚才哥给你检查过了,没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二话:楼门悬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大感侥幸的同时我也大为惊异,见自己身下还垫着彩柳那匹七彩波光的围脖,忙竭力起身,这会儿我看得真切,那泛着异彩的围脖上除了有些并不明显的凹凸痕迹之外,竟似完好无损。我不禁咋舌,真神器也,看来自己又被彩柳那小妮子救了一回。 彩柳也没言语,收起地上的物识,轻轻一抖,如虎皮猫身上的褶皱般,那七彩围脖上被鹿角拒马梗出的印记便立即消融不见,彩柳用手盘了盘,复又将其裹回了自己光滑如玉的脖颈处去了。 胖子见我没事,便问我刚才摔下来之后是怎么回事儿,躺在别人围巾里叽里呱啦的跟中邪似的,怎么喊都喊不醒,最后无奈只好抬手甩了我一耳光,方才叫我回过神来。 我这才想起刚才梦中那些场景,梦境中曹雪那小姑娘的脸不知怎的却逐渐清晰起来,她被士卒推上城墙时,脸上的表情没有惶恐、没有不安、更没有求生的迫切,我凝神一忆,不由得心底阵阵发寒。 梦中城墙上的曹雪,似乎是带着一股阴冷嘲弄的笑意在凝视着我的。 想到这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已经是第二次梦见曹雪了,而且怪异的是,俩次都发生在我回到YN之后。我以前并不相信鬼神之说,最近古墓钻的多了,三观也逐渐颠覆,或许是曹雪那小妮子有什么未尽的心愿,托梦给我让我帮助她?还是她要提醒我什么事?毕竟她每次都是以噩梦的形式出现,肯定不是来诉苦的,不过这些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和胖子等人说,便摆摆手告诉他们我摔晕了头,已经没事了。众人见我并无大碍,也没再纠结,三五步的,全都又回到了我们先前抛置飞虎爪的地方。 此时面前的瓮城城墙上静谧如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飞虎爪已经掉落在地,胖子将其徐徐回收,一边弄还一边问我,刚才从城墙墙顶滚落下来、又弹回黑暗里去的是个什么东西。我把留客住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自己却蹙起了眉头。 我之前对攀爬城墙做路的想法还是过于单纯了,看来那俩个盗墓贼并没有走这条险径,那夜叉檑机关似乎也不是无休止循环作业的,应该是我们在攀爬的过程中将其触发了。 想到这儿我弯腰拾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子,奋力朝高处城墙斜面投抛过去,石子绽到城墙的一刹那,黑暗中果然又响起了那咯吱吱吱的木齿转动声,须臾间一根夹着杂音布满钉刺的滚木便自上而下坠出,接着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缓缓消失在了头顶的黑暗里。 “这机关应该是设置在了墙面里,一旦受到外力挤压,就会触发。”我想了想,断言道。 胖子啐了一口,恶狠狠说道:“呸,也没什么了不起,要不咱们把拉拽着这东西的绳索砍断,来他娘个一劳永逸!” 我点点头,但是旋即又否定了他这想法,一来机括上栓置的是麻绳还是铁链这个还不好说,能不能砍还是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倒是不大,主要还是即便砍掉一个,谁知道上面还有没有其他的连环机关?连留客住都来了,又怎么能保证后面没有连挺和狼牙拍?而且二来……其实我们确实也没有非攀墙而过的必要性。 经我这么一说,胖子他们也觉得言之有理,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爬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是如果不攀墙,那么剩下能选择的,还是只有那扇走朱漆的铜钉大门了。 已经触发过几道机关的瓮城大门这会儿依旧静静耸在黑暗里,似乎并没受到任何影响,我们几人站在大门面前,确是感觉无比棘手,推门吧,不开;撞门吧,不敢;撬门吧,无力;拆门吧,妄想;敲门吧,有人开门那才活见鬼了。直忙活了个把小时,那朱漆大门依旧跟个羞答答的黄花大闺女似的毫无反应,拒人于千里之外。 眼瞅着我和胖子都快放弃的时候,不想小叶上前推推攮攮间不经意一拉,嘎吱吱吱的就将这几米来高的愁死鬼破门给拉将开了。 我和胖子大跌眼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没想到这破门居然是从里往外开的,见小叶姑娘几秒就破了城门,我俩脸上一臊,连忙都跳起身来,胖子阴沉着将小叶往背后一挡、我则神情凝重的举起手电朝门后的方向扫去,我俩几乎是同时对身后俩位姑娘喊道: “躲在我后面,注意安全!” 小叶望了彩柳一眼,彩柳没说话,但却摸出了一直捆缚在背后的那把螭龙血槽厚刃。 我见过一次她这把利器,上次我俩站在锁龙台玉棺椁上她就是用这刀力劈椁盖触发弹射机关的,只是那一次事发仓促,我没能看得清楚,这次总算瞅明白了——彩柳手上这武器长短约跟成人小腿差不多长度,宽度却很窄,刀身上一条螭龙状血槽尤为扎眼,也因为其厚度有些反常的缘故,这道血槽镂刻的很是深邃。 血槽的作用啊,一般都是用来加强结构强度防止刀身断裂的,还有就是降低刀身重量,减少在砍剁时对持刀者手臂造成的冲力,彩柳这刀刀面上的血槽刻得这么深,也不知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用途。而且除了螭龙血槽之外,我还发现她这武器整体造型也有点怪异,前端呈直线走向的刀刃在三分之一的地方略突出了点,形成了个双刃倒勾的模样,竖起来很像个“卜”字,有点费解,不过我猜可能是用来对敌人造成二次伤害用的,也就没多想。 我有段时间对刀具也比较热衷,所以多瞅着了几眼,这会子见众人都准备妥当,便招呼着众人缓缓踱进了面前这扇朱漆铜钉大门里去。 朱漆铜钉大门之后便是这瓮城内部了,我留意到这弹丸之地的落脚处已不再是没人搭理的夯土砂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片工整砌凿出来的石条,铺设得井井有条。源于地方也不大,手电扫进去,里面大致的情况勉强能尽数得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三话:吊椁诡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见我半蹲在地上,盯着那些铺设好的石条拧眉深思有些不解,问我看什么呢,我想了想反问他道:“你看,这瓮城内部的地面相比外面所采用的处理方法简直有着天囊之别,为什么?” 胖子挠挠头,“嗯?屋外房内装修肯定不一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摇了摇头,“不对,你看,这些石条如果只是用来装饰踏脚的,有必要弄得如此巨大厚实?又为什么凿切得长短大小都不一样,相互拼接起来却又让人觉得有条不紊,而且……”我用手中的彝刀戳了戳石条间的缝隙给他看,继续分析道,“而且石条之间也堆砌得密不透风。” 胖子还是没明白,一旁的小叶恍然动容,“……唐哥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嗯……这些石条,极有可能也是防盗墓的手段之一。” 我这话还真不是瞎胡扯,自古墓葬大藏里防范盗墓贼的方法千变万化,像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属于在盗墓贼达到目的前就将其绞杀的主动型手段,其实说实话,这些个防盗墓手段虽然看起来各个凶残绝情不留余地,实际上也无法抵挡如洪水猛兽般一波波涌进来的盗墓贼肉粽客,相反,某些看起来愚笨老实的防御手段反倒更能起到出乎意料的防盗效果,比如石条封路。一些陵墓在墓主收敛落棺之后,会在墓道与墓门之间用石吞条填砌,层层叠叠,不计其数,这些石条每隔三层之间还会用铁棍穿连栓拉,之后再用锡铁融化灌缝,从而使石条之间无法移动,混为一体,工程可谓繁杂。纵观历史,显然这样的防盗设施是最有效的。据说乾陵之所以至今完好未被盗掘,正是用到了石条封路这一手段。 当然,如果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也是这一防御手法,那还别说,我们还真就没有一点办法,我想了想便放弃了,又转去观察其他地方。 仔仔细细打量了半晌这半圆形的瓮城内阁,也确实没发现有什么机关消息的迹象,不过这并不排除有靠重量或是靠温度触发的陷阱,总之,处处还是得小心。瓮城内阁的墙壁上用肉眼直观都能看出异样,似乎正在往外渗着水一类的液体,湿湿黏黏的在手电的光束下折射出亮荧荧的光斑,就跟我之前攀爬城墙斜面时遇到的情况差不多。这情况我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感情这城墙关楼内部还凿空了养着鱼似的? 先前在城墙斜面遭遇留客住至少让我学乖了一点——不去碰湿漉漉的墙壁。我随即将目光从高处收回,又朝这地方深处望去。 内阁深处连接城墙的地方确实是有第二道大门的,就和史书上记载着的一样,瓮城保护主城,皆设有开于俩侧的门闸,入内便是主城门。不过古时守城方若是遇到势如破竹的攻城军的话,瓮城关楼一旦被攻破,那么主城门便是岌岌可危,为了避免被一条龙服务的攻击方式带走,守城方也不含糊,若是敌军闯到主城城门口了,那么作为守城的一方还有最后一支杀手锏——悬门。 所谓悬门其实就是在主城门洞处多加上的一道吊挂式城门,让一扇城门变为俩扇,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拖延下时间,即使攻城方攻破了城门,第二道表面铺满铁板的悬门也能抵挡上一时半会儿,为守城方争取到宝贵时间速杀敌军。 这瓮城内阁深处还真有一道主城门洞,不过并没有蔚为壮观的主城门,门洞里把门的却是一道由上而下置放着的铜制悬门。 悬门不同与城门,城门是有装饰、是有门栓、是可以开合的,悬门则就是一块巨大铁板,其上偶尔会绘有图案,不过大部分用在守城的时候则是铺满铁钉。源于此,我也就一眼能分辨出内阁深处是道悬门。 主城门洞里没有主城门却挂着道悬门是意欲何为我不是太清楚,我也来不及弄清楚,因为在目光扫到那扇铜制悬门还不到俩秒的时间,我的全部注意力就被悬门前吊着的东西给死死拽了过去 ——在铜制悬门前的门洞正中央,赫然吊着副圆木棺椁。 我和胖子的手中的光束才聚焦上去,四周就变得落针可闻。也难怪,我们这群人在这地下古墓里转悠了这么久,一路上什么诡异的事情都碰见过,唯独没碰见任何棺椁,此时冷不丁出现一副,几个人都有点反应不及,我连呼吸都有些短促起来——彩柳那双鬼眼诚不欺人也。 好半日,我才咽了咽口水,转头望向彩柳,彩柳这会儿已是全然进入到战斗模式,拧着杏眉瞪着眼,手中攥着螭龙血槽纹利刃,死死盯着面前那副离地三尺有余的诡异葬具。 我看彩柳摆出这种架势,心下悚然,自是不敢怠慢马虎,忙招呼一旁的胖子和小叶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要是再出现点什么双生子母虫,还得有条不紊的撒丫子跑呢。 踌躇了好半天,我们才朝那悬挂之物挪了过去,石条铺成的地板上倒是再没触发到什么要命的机关埋伏,不多时,圆木吊棺便近在咫尺了。 走得近了我才有条件细细打量这东西。圆木棺椁也叫独木棺,一般是截取大树的一段,将中间部分掏空做成棺材,然后将墓主尸身收殓其中,最后再将整截树干下葬掩埋。相传历史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是用独木棺下葬的,之后墓土回填,万马踏平,后世直到如今都没找到他葬在何处;不过面前这副独木棺并没有墓土回填这种待遇,而是像吊顶似的被吊置在了瓮城内阁城墙前的半空中。 说是吊置其实也不太准确,我细一打量,发现这副棺椁上下都有四个铜环锁扣,四股铁链条自上而下拽着棺椁上半段,另外还有四股铁链则是连接着棺椁下半段的铜环,俩侧排开紧紧拉拽着棺椁底部,一眼望去俩端的铁链皆呈正八字与倒八字模样,极是诡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话:五感移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可能平日里顶多听说过古代城墙城门上只会悬挂尸身或是头颅,谁都不曾听闻过挂棺材的,胖子围着转了俩圈表示不解,电视里那些被悬挂的主儿往往都是罪大恶极的朝廷要犯,当朝统治者的目的也就是想挂挂这些人起到个震慑示众的效果,从而告诫天下苍生,违法乱纪就是这种下场,可这直接挂棺材的……确是闻所未闻。 我凝视着面前的圆木棺椁摇头道:“吊椁挂棺这种葬式风俗历史上还是有的,而且还是我们南方少数民族的葬式之一。” 我对众人介绍,这种葬式称之为悬棺葬,属崖葬的一种,悬棺一词来源于梁陈间顾野王,直到1946年才被考古学者作为专称,相传在人死之后,亲属家人将其收殓入棺,以木棺为主,之后再将棺椁悬置于插入悬崖绝壁的木桩上,也有直接放置于崖洞中和崖缝内的,或者干脆半悬于崖外。这种葬式的好处在于墓葬地点陡峭高危又下临深涧,使得有心人难以攀登或根本无从攀登,利用天险防患盗墓之徒,而且悬置的位置越高,则表示对死者越是尊敬。 就目前的资料记载,我国境内的黔、滇、湘、桂、粤、浙、赣、闽、皖等省部分少数民族都会实行这种葬仪,各地考古发掘出的悬棺葬葬具与年代都各不相同,FJ武夷山及SC与YN交接处为悬棺葬的主要集中地,其中武夷山发现的整木船型悬棺被证实为春秋、战国时期之物,说明这种葬式历史还是颇为悠久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就连我也还真是没听说过哪个神经病死了以后收殓入棺挂于城门或家门口的,这不当现世宝自找没趣么? 正值我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发现彩柳半蹲在独木棺椁下方,用手中刀刃拨弄着什么,我将手电往她面前一扫,不禁哑然 ——这棺椁的正下方却是一滩血水,不仅如此,手电光束中,这血水这会儿还正从棺椁底部缓缓滴溅而出呢。 这一幕更是让我们毛骨悚然,这吊置在半空中的棺椁里……难道有活人?是那俩个幸存的盗墓贼?还是考古队的同志?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胖子真不愧是胆大包天,见有血水,咦了一声便将耳朵贴到了独木棺椁的表层上去,末了冲我摇摇头:“嘿?里面啥动静都没有嘛?” 我转了转眼咕噜,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树干之后会有什么,正犹豫不决要不要做点什么,就看见一旁的彩柳豁得起身,将刀一收,冷冷说道: “开棺。” 好吧大姐,你说开就开嘛。 我冲胖子递了个眼色,胖子会意,从包里抽出下墓道之前他从我帐篷里翻出来的撬杠,二话不说就插进了眼前这副独木棺椁的椁盖缝隙里去。由于独木棺稍微有些高度,胖子用力不匀,撬了好一会儿才闻得椁盖松动的声音。声发而形动,我们都自觉后退了几步,一声巨响,俩米来长的椁盖轰然坠地,跟着一起掉落下来的,还有具高大魁梧的古尸。 我本想着独木椁里面应该还套有层层内棺,现在一看居然没有,不过也好,省事儿,便伙同胖子朝那坠掉在地的古尸围了过去,由于之前在狐蝠洞中遇到过惊世骇俗的符文痋尸,我们自是不敢托大,没靠得太近,也只敢在离几步远的地方观瞧。 胖子虽是胆大,可也没忘记小陈临死前那副惨状,抖了抖膀子,用手中的撬杠杵了杵地上那具伏面趴地的古尸,见没啥动静,索性心一横,将其翻了过来。 这古尸被胖子这么一翻,便软绵绵的仰过脸来,众人一望到其面目,都是止不住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具古尸非但虽死如睡、发肤如生,更是可谓盛装入殓。只见它头戴束发金冠,冠有带,系结于颔下,身穿盘领窄袖金衣,金衣外还罩着件中袖矩领玉片直襟衫,直襟衫的领襟、袖口连同衣下摆皆镶拼金色宽边,腰束方格玉面宽带,俩层尖角下缘玉饰鞸垂于其下,外层小鞸左右俩角还各垂俩截飘金丝带,脚上则蹬一双饕餮纹玉屝。 从这副装扮上不难看出收殓于此的定是某个时期的某位达官贵胄,不过让我们悚然的并不是古尸这身金灿玉芒的行头,而是这古尸的面部只有俩片蓄满胡子的上下唇,从人中鼻腔至额头发迹处,竟是空无一物,只留下个黑乎乎的血坑,像是被什么重物直接击穿了面门似的,惨烈骇然。 我和胖子俩个大老爷们只看了一眼都觉头皮一阵发麻,胃里阵阵翻滚,忙别过脸去不忍直视;小叶哪见过这惨烈阵仗,早已是遭不住折磨跑到一边呕吐不止了;彩柳则表现的比那古尸还要恐怖——在我抓腮帮挠头皮以缓解惊骇之情的时候,她不仅毫不忌讳眼前这恐怖骇人的一幕,反倒蹲到那玩意儿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讲真,彩柳这姑娘肯定没有男朋友。 我咬咬牙,拉了拉胖子也一道复围了上去,毕竟人倒架子不能倒,人家一姑娘都没感觉,我们俩大老爷们也必须没感觉啊。 说是这么说啊,但围上去之后还是没办法和地上这东西四目相对。扭捏了一会儿,我正想发表一下根据这死尸的装扮可以推测出它隶属哪朝哪代的时候,彩柳却一指古尸的胸口对我正色道: “这具尸体,不是正主。” 啥意思?不是正主?我闻言心中豁得一跳,忙聚睛观瞧彩柳所指之处,一看果然发现面前这具古尸身着的玉片直襟衫襟领口下的皮肤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我摸出随身带着的彝刀将其领口挑开一瞧,登时惊得满目愕然。 襟领口下的死尸胸口上,赫然纹着排变形体的英文字母! 胖子一直在边上瞧着我们翻尸弄骨,这会儿看到我挑现出来的东西也是一楞,啧啧称奇道:“嘿他娘的,古人也玩纹身啊?这人也黑社会啊?”他这当然是调侃了,不同于外国黑社会,中国那些真正的社会人级别越高身上反倒越是干净,胖子贵为当地一哥,身上同样没有一处纹身。 他顿了顿又追了一句:“嘿?不对啊……怎么他娘的是句英文?意思是……” 胖子歪了歪头,翻译了出来。 其实打第一眼瞧见那排纹身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我曾无数次见过这纹身,也无数次跟别人吐槽过这纹身 ——这具一身诸侯王装扮的、所谓的“古尸”,却正是常伴在何副左右的、我们考古队里赫赫有名的李队长李茂生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五话:突发疯邪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怪不得我就说刚才一眼看上去这死尸蓄着的络腮胡怎么会那么眼熟,原来感情是你小子啊! 我这会儿脑子里闪现出李队平日里的音容笑貌,再一看地上那张空了三分之二的熟悉脸庞,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哇!”得一声吐在了李队长的大腿上。这要是换在平日里,穷凶恶极的李队长非拧断我的脖子不可,不过现在我想他应该也不会介意了。 胖子见我止不住呕吐,不免有些不解,可能他觉得以前带着我在街头巷尾拿着棍棒追着人打,打得浑身是血的时候都没见我这么狼狈过,怎么这会儿这么怂了? 见胖子一脸玩味的看着我,我抹抹嘴角将其中的缘由低声告诉了他俩,并叮嘱胖子守口如瓶,想到小叶神经紧张又脆弱,这事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的,毕竟连李队长这种孔武有力、彪悍凶残的人物都死得如此诡异惨烈,保不齐她男朋友也早就凶多吉少了。 哦,对了,小叶呢? 说起这个,我才想起小叶来,刚才李队的尸身被胖子翻转过来的时候这小姑娘不忍直视,跑到一边先呕吐去了,这会儿怎么是没半点声响了? 经我这么一询问我们几人才惊觉不对,忙起身寻小叶,四下里一环顾,却发现小叶不见了! 我靠,还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我这边还没搞清楚李队长为什么穿着件诸侯王服惨死吊守在这门洞里,那边小叶又突然失了踪迹。我脑门青筋一跳,心说前面有个曹雪还没影儿呢,这会儿怎么连小叶也不见了?这些个娘们杂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正当几人不知作何理会处,胖子眼尖,呼道:“嘿?在那呢!” 我循声扫去,却见小叶不知在何时,竟是直挺挺的站到了那被撬开的独木棺椁背后——那扇足有五六米高度的铜制悬门前。 我一惊,搞什么飞机,这小妮子莫不是精神错乱了,这是闲游浪荡的地方吗?正欲疾步上前将她拽回人堆里,一旁的彩柳突地扯住了我的手腕。 “别动,不对劲!” 被她这么一拉一喝,我登时顿了脚步,一脸疑惑的望向彩柳,见她表情怪异,我心中也是止不住一阵敲锣打鼓,怎么了这是?又哪里不对劲了? 非但彩柳,一旁的胖子也没了声响,我见他脸色陡然一变,阴冷凶狠的表情又浮现在他脸上,这是胖子标准的战斗姿态。他见我不明就里,冲我撇撇嘴,示意我喊几声。直到这会儿,我方才醒悟,忙站定身形,仔细瞧了瞧不远处的小叶同志。 小叶这姑娘一向活泼爽朗,属于小巧玲珑那种类型,平日里叽叽喳喳的跟个喜鹊似的咋呼个不停,虽然跟着我们下到古墓里一路上遭了不少罪,但话头和动作也是见少不见了,并未多改往日的品行,奇怪的是这会儿她却一反常态,从我们发现她到胖子示意我,都没见她动过一下,说过一句 ——这样看来,确实……有点不对劲。 这会子经胖子提醒,我也看出小叶反常,但又不愿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小叶可能是不愿意盯着古尸看,又或者她已经看出来了古尸的身份,因此导致情绪低落才跑到悬门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之类的……我稳了稳胡思乱想的心绪动了动喉结,冲着不远处看不到面目表情的小叶喊了几声。 “笑涟,笑涟?” 我声音不大,也就是试探性的喊喊,一来怕吓到她,二来这地方其实也用不上扯开嗓门瞎咋呼,就十来米的距离,聋子都能听得见。 我想是这么想,却没料到自己几声亲切的呼喊之后反倒差点没被她吓死——面朝悬门背朝众人的小叶在我刚闭上嘴的一瞬间突然发生了变化,本来还好好站着的一个人架子猛得双肩一塌,俩腿一跛,头往左边一耷拉,竟像具没有骨头的尸体似的忽一下塌矮了半截,仿佛在她周身有一双无形巨手,捏软柿子似的,狠狠握捏了她一下。 小叶这突如其来的的变化惊得我们几人无不哗然变色,身子骨往后一弓,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我更是被惊得胸中突突有如鹿撞,小叶这模样怎么……怎么竟和那西周玉椁墓中那具尸胄有些相似?! 未等我们几人做出反应,身形扭曲的小叶就有如得了失心疯一般,伸出俩只手开始在那铜制悬门上胡乱抓抠,似是要凭一己之力攀爬上去,嘴里还咿咿呀呀的不知在喊着些什么。我看她行为诡异怪诞,脑门上虽是早沁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但又不敢妄自行动,种种迹象表明,这小妮子八成是中邪了。 我对破解邪术这类玩意儿毫无头绪,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好焦急的将目光扫向彩柳,指望着她能有什么好法子,却见彩柳已从背包里摸出个物识攥在了手里——正是她之前用来捆缚西周玉椁墓中那尸胄时所用的捆尸索。 这捆尸索网丝极为细密,周身乌黑没有光泽。估计彩柳是担心飞抛过去误伤了小叶,我望向她的这档口间,她正手脚利索的褪除捆尸索索头上那几柄明晃晃的利刃。 我一见她这架势,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也对,无论小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目前只得先把她绑了再做定夺,任由着她这么胡来万一真触到什么机关那事情可就大发了,于是也不含糊,招呼胖子一起配合彩柳,准备结网拿人。 这悬门啊,在古代城池攻防战中使用的相当广泛,此物介由俩组滑轮控制,平时挂起,有警时又放下,甚是方便,我起初以为面前这古墓悬门是固定死了的东西,毕竟用来阻挡贼人,严丝合缝最为上策,却不想我们几人才挪了几步,前方悬门深处突得传出一连串咕噜噜似激流深旋般的沉闷声响,声势突兀,愣是又将我们三人牢牢震慑在地,挪不动分毫。 我精神正值高度集中,猛闻这一怪响心里也是一哆嗦,怎么了这又是?待拾眼扫将过去一时也不禁心摇胆寒——先前还稳如磐石的铜制悬门这会子不知怎的,竟兀自开始频频震颤而动,一副山峦欲崩之势,就像是这铜制门闸背后关着什么了不得的庞然大物,此时正顶得悬门阵阵频动,似要意欲而出一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六话:天海倒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一看这阵仗哪还敢再上前一步,脑海里那一节节残臂尸衣在黑暗中飞沙走石的画面又不听使唤的冒了出来,这档口上要是再正面遇上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上古大怪虫,我们几个的下场估计不会比趴在地上的李队长好看到哪儿去。 我以为是蛇窜虫爬,但这怪异的声响却不连续,在我打愣间已是绝了。胖子是百挠不屈的主儿,听到这声音也就蹙了蹙眉,一副并不打算深究的神情。我看他拽着彩柳捆尸索的手连抖都没见抖,心想他这会子估计一心只系着小叶姑娘的安危了。想想也是,甭管发生什么,先保护好小叶、保护好铮铮的誓言才是他现在最在乎的事情,对胖子来说,言出而必行,方为安身立命之根本。 我被胖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弄的老感动了,正准备也他娘咬咬后槽牙跟着表哥上了,不想一旁的女侠发了话。 铜制悬门背后的声响由寂静里爆发,是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彩柳也不例外,不同于我和胖子,彩柳只一怔,旋即便窥出了端倪,正紧张的思忖要如何应对,见我和胖子不知好歹的还要往悬门前面靠,只好出声制止。 “别乱动!有机关!” 在古墓古冢里啊,再没有比喊这个更有威慑力的了,我和胖子闻言,手上脚下的动作又是齐刷刷止住了,彩柳都说有机关了,那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一时间静谧的空间里,我和胖子杵在中间泥雕石塑般的一动不动,彩柳在我们身后一副剑拔弩张之像,而最里面,小叶依旧跟个精神病似的,对着铜制悬门乱抓乱挠,几个人的状态模样全放在一起,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我定了定神,想问问彩柳大致是个什么类型的机关,毕竟整个空间里此刻只剩下小叶指甲死命刮挠悬门的声音,动又不能动,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我都快被小叶怵得跟她一起去挠铜门了。 不料话还没出口,悬门背后先前那种疑似水流急湍的声音复又在众人耳畔炸起,我们几个毫无防备全打了个激灵,这次我听得真切,确确实实是水声,如河涛水龙天悬倒灌一般,沉闷而有力。 这悬门背后……有水? 我不禁一愣,马上又想起,对了!这瓮城墙面里里外外都跟渗了水似的湿漉漉一片,没想到还真是围了个大鱼塘啊? 想到这里我不免又是一阵腿肚子转筋,陆地上有只专门拿活人做衣服的大虫子,那这悬门背后的水里会有什么玩意儿?就这节骨眼上,听里面的水声略一估计,怕这蓄水量也不见得少啊!这一会儿要是真天河倒灌,没了这片瓮城之地,我们落水,那可就真无回旋的余地了。 沉闷的蓄水声如闷雷般声声贯入耳膜,我却在紧张的盘算着该怎么于水中占到便宜,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抓耳挠腮间一眼瞥见不远处体形怪异的小叶还在不停的刮挠那岌岌可危的铜制悬门,心中立时一股烦躁之情掺夹着或腥或苦的味道从丹田直冲到嗓子眼。 “别他妈抓了!” 我几乎是暴怒的吼出这么一句,话一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愣了愣又觉得自己过分了,本能的想着赶紧跟上句:“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不想一抬眼,就看到小叶这会子已是停了动作,俩眼闪着阴毒的寒光,正死死盯着我。 而且还是胸朝悬门面朝我。 都不说她这眼神了,单她那向后旋转180度的脑袋就把我怵得俩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我心说完了,这小姑娘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就中了邪,现在又把头扭成这逼样,这下铁定是没指望了。 我正被驱魔人小叶盯得俩眼发花不知所措着,肩膀猛被人打了一下,就着炸然不绝的声响一回头,发现是胖子。 胖子边冲我比手画脚边嚷嚷,“上去!快上去!”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愣了愣,刚想问,胖子又接了句,“女侠的主意!快上去!没时间了!” 就我扭头瞥眼的光景间,彩柳已是攀上了那具悬吊在铜门前、用来装殓李队长尸身的圆木棺椁上方。 对啊!我怎么把这东西给忘记了,胖子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忙急急打量这圆木棺椁的顶端,之前只注意到这副棺椁上方也是由四股铁链子吊挂起来的,现在想来坚固程度可谓一般,承受我们几个成年人应该问题不大,铁链铜环规格又赞,手抓脚别的也能稳住身形,更何况还能顺着此物攀到门洞顶端,依着这阵仗,就算悬门之后的水里有异物,我们多少还是能借助这些物识与其拼上那么一拼,凶吉俩开之后也不至于搞的那么窝囊。 我眼角一挑,喜上眉梢,彩柳果然是神队友,忙应了胖子一声要去攀那圆木棺椁,刚迈出几步又猛然顿住,我们仨倒是猴儿一样找到避祸的地方了,悬门前的小叶怎么办?就这么抛下这小妮子,那几乎无异于谋杀,就她站的那位置,都不说等下冲出来的水流里有什么活物或是机关,单是那扇三人来高的铜制悬门崩掀倒塌下来,也足可叫人九死一生了。 想起这茬我连忙又去拉胖子,胖子这会儿俩手都已经搭到圆木棺椁的铁环中去了,逢我问话,神情复杂的往小叶所在的悬门处瞟了一眼,声音极为低沉的说了句: “哼,放心。” 话毕他便没再多言语,蹭蹭蹭就往圆木棺椁顶部窜去。 我听他这么说料定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万全之策,虽说我没有不相信胖子,但当下形势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悬乎,正想再细问问如何保全,不想铜制悬门背后的洪荒之力已是神鬼难抑,溃不可挡,“轰隆隆!”的发出连串急促的暴鸣,看样子洪峰崩决即在顷刻之间。 这一声响好生了得,哪还容得我再细做思量,胖子伙同彩柳已是连拉带拽的将我提到了圆木棺椁顶端,电光火石间我再扯眼朝那铜制悬门处望时,只见着那几人来高的悬门这会子已是从底部自内向外被掀起老高,浓黑如墨色般的洪流从其间奔泻而出,骤溃澎湃,水沫四溅。这股子水波气浪腥臭触脑,人不能近,把悬挂在棺椁顶部的我们熏得七荤八素,各个眼辣口辛不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七话:尸恶涌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悬门背后奔涌而出的液体单看颜色就极不正常,这会儿泻得满世界都是,带出来的味道一钻进鼻腔里我就打了个冷噤——地下水脉哪会有这么粘稠刺激的气味?但天地之间目力所及全同锅底一色,根本没条件细细分辨这些四处奔流的液体是什么,正疑惑不知觉着,彩柳递过来一件东西。 我一看是条黑色缠布,就她当初在西周玉椁墓里拿给我挡防尸气那种,到手里的时候彩柳和胖子口鼻上早已缠得密实,彩柳目光如炬,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尸涌泉。” 我不知道尸涌泉是什么玩意儿,忍着阵阵眩晕恶心慌忙缠上布条之后,继续用目力搜寻小叶的身影,内阁地表眼下已是一片墨色汪洋,浓稠的尸水还在向四面八方绵延,黑色的天黑色的地,黑色的液体翻滚不息,哪还寻得见如一叶扁舟般的小叶姑娘? 就在我眼泪鼻涕横流沮丧莫名的档口间,身旁的胖子闷喝一声,手中拽着个东西,奋力一拉,眼下一片漆黑的瓮城大门门缝处浮出个东西来。我定眼一看,竟是小叶姑娘! 原来刚才趁着尸潮污水冲破悬门的一瞬间,胖子已是将准备好的飞虎爪朝小叶抛了出去,直勾住了这妮子的背包,胖子又怕悬门崩塌伤到小叶,于是拽着小叶让她顺着水流退离了悬门一些距离,此刻见时机已到,便运力收绳拉人。 我一面惊叹胖子的手段,一面忙定稳身形帮着一起收拽绳子,片刻之后已是手忙脚乱的将小叶也拽到了一处。小叶此时早昏迷脱了力,浑身绵软似无骨,我们废了好大气力才将她固定住,好在进古墓之前登山绳扣准备的充足,这会儿我们三醒一昏半依半挂在圆木棺椁上方还算稳妥。 我快速检查了一遍层层缠扣的登山绳之后便立马检查起小叶来,想起方才她立在悬门前的恐怖模样,不禁心底又是阵阵生寒,忙伸手去触摸她手臂肩胛等地方,就她刚才那模样,想不骨断筋折怕也是困难。 我忧心忡忡的摸了几个来回,却惊异的发现小叶并周身并没有骨折的迹象,不仅如此,连她脖颈上都没有一丝扭别过的痕迹,单从身体损伤来看,小叶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一身污秽不堪,几乎正常到不行。胖子也看出了异样,也同我面面相觑不明就里,不过既然小叶身体上没什么大碍,好歹也让我们舒缓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她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无奈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她转醒再看了。 一时间俩俩无话,我不经意间瞅到李队的尸身正随着浓黑的污潮浮浮沉沉的漂向黑暗深处去,他那一身绫罗绸缎在黑暗里显得尤为扎眼,看着这场景,我不免有些怅然若失,正自轻叹一声,却猛然看到黑压压的水流里有个什么东西正逆向朝李队的尸身游过去,体形不大,速度却是极快,只一眨眼功夫,咻一下就将半秒前还在半漂半沉的李队拉进了水里。事情突发急促,视野又不太好,我愣是没看清楚,就一怔,黑漆漆的水面便已是恢复如初。 我挂在半空中骇得后脖子一阵紧缩,忙不迭的将刚才的所见告知了彩柳及胖子,胖子可能是体型过于壮硕的原因,这会儿挂在半空中早被一道道登山绳索勒得满脸通红,听我说下面水里有东西,也是一怵,旋即俩脚开始乱蹬乱踩,似是要站稳脚跟好便于迎敌,我知道他怕水,这会子也没有闲情逸致挤兑他,只是喊他先别自乱阵脚;彩柳倒还冷静,听罢也朝下方水面扫了扫,二话没说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缠着的登山绳扣。 我忙问她要干什么,她手脚不停,只微微抬首,目光扫向我们头顶的黑暗里,我立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招呼胖子跟着一道手忙脚乱的解自己身上的绳扣。 我们几个中间就属胖子天生神力,大家也都很默契的将还处在神游仙境的小叶绑到了胖子背上,三个人极为神速的复扣妥当,便使出全力顺着圆木棺椁上方的铁链铜环向上攀爬起来,之前站在地面看这具吊悬式棺椁没注意,这会子爬上来才发现——这城门门洞上方竟是中空的,四股铁链条拉了何止十几米,竟是如天梯一般,直延伸到头顶目不能及的黑暗里。 我望着头顶黑暗处心中生疑,也不知是从哪坠下来的圆木棺椁,这距离拉得好生绵长,我甚至怀疑这几股铁链铜环直接是从城墙顶部抛拽下来的,如果是这样,那还得小心提防着反向留客住那类东西才是。 随着我们越攀越高,和地面四溢的黑水也拉开了较为安全的距离,无论刚才我看见的是什么,它这会儿要是也顺着铁链铜环追上来,那么合三人之力,又占尽地理优势,短兵相接打起来,我们多少还是能占点便宜的。 想到这里我才算是歇了口气,但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回忆起胖子怕水的缘由来,这缘由,还得从我们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说起。 农村的孩子玩心都特别重,上树掏鸟,下河捉鱼,田岗子里捞泥鳅,墙根角下刨蛐蛐,可以说我们那时候几乎对所有事情都有着极浓厚的兴趣,这些事同样也带给我们富足的快乐和回忆,田间地头草岗子上,到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唯独绣花潭。 绣花潭在我们村西口靠近山脚下的地方,和邻近几个村也差不太远,那地方听老辈们说以前是没有的,后来山上雨水多了,冲刷下来,就在山脚下地势低洼的地方形成了水潭,又因为水潭的整体形状很像个小媳妇穿的那种红色绣花鞋,于是也就起了个绣花潭这么生动形象的名字。 不过绣花潭每年都会出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八话:绣花唐邪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们村还好,每逢夏季,村里的小伙伴也都会拉帮结伙的去绣花潭里游泳嬉闹,全然不顾危险。尽管听大人们反复说过很多次那地方的怪事,但我也还是跟着胖子一起去过几次,感觉并没口口相传的那么邪乎,潭里的水依旧还是那么甘甜清澈。 事情发生在有一年夏天,我记得那天中午太阳挺烈,烤得人浑身燥热不舒服。和我阴郁自闭的性格不同,胖子从小就是孩子王,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奇怪,那天中午胖子绕了半个村,都没找到几个一起下潭游泳的小伙伴,就只拉到住我们隔壁的孙小可和二根子。小可和二根子都是胖子的跟屁虫,干啥都有他们仨的影子,这不奇怪,那天中午他们仨找到我的时候我因为手里有老爸交代的农活没弄完,犹豫了好一会儿愣是没一起跟着去。 直到下午近黄昏的时候看见失魂落魄的胖子和二根子回来,我才知道他们出事了。 根据胖子所说,他们找半天也没找到人,连我都没去后来也就没再找其他小伙伴了,三个人在绣花潭里泡了好一会儿,因为人少,也不热闹,胖子觉得没趣,就招呼小可和二根子别游了,找其他乐子去。这本来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哪知道三个人上了岸以后,鞋子裤子都穿好了,准备套衣服的小可突然又神经兮兮的对胖子他俩人说,他想再游一个来回。 胖子觉得奇怪啊,不是说好不游了么,这都穿好了,多浪费时间。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小可便又纵身跳进了绣花潭里。胖子也就看了一眼,和二根子埋怨了几句,俩个人继续穿衣服,想穿好在岸边等小可,哪不知,手上的衣服才刚套进头里,他和二根子就听到了背后水潭里小可的呼救声。 这孙小可啊,是俺们村里出了名的游泳好手,年纪比我们大些,十来岁的娃子,以前跟他爹一起下河捉鱼,那身手,跟条泥鳅似的,就这样一个孩子,竟然溺水了。 岸上俩人一听,衣服一丢裤子都来不及扒,扑嗵俩声便全扎进水里去了,小可当时是在绣花潭中间呼救的,胖子和二根子水性也还可以,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可边上,那时候小,也不懂水里救人的方法,听胖子说,他是和二根子一人拽着小可一只手往岸边游的,但奇怪的是,只要他们拉着小可往岸边游一会儿,就又会被小可拖拽着往潭中间游去,就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拖着小可,继而拖着胖子和二根子。 胖子那暴脾气小时候就有,当时就想着救小伙伴,也没往细碎处想,他俩被拉回去也不气馁,又继续鼓着劲把小可往岸边拽;拽了一会儿又被反拽着回到了潭中心去,这样来来回回拽了三趟,当他们第四次被莫名其妙重新拉回到绣花潭中心的时候,小可对胖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放手吧,我走不了了。” 胖子和二根子当时就被吓住了,没来得及反应,小可的手就松开了,就一眨眼的工夫,这人就不见了,空荡荡的水面上就留下一脸惶恐的俩个人,他俩那个鸡皮疙瘩在水里一阵接一阵的过,也没敢在水里泡着,飞一样上了岸,东西也顾不得捡,就跌跌撞撞的冲回村子里喊大人。 等村里大人七手八脚慌忙跑到潭边的时候,晚风轻拂,碧波微荡,哪里还有孙小可的影子?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天夜里,村子里就开始组织捞人,可诡异的是,连续打捞了整整三天,就是没在潭里找到孙小可的尸体。 后来有人提醒小可他爹,说小可这事怕是有问题,让他去隔壁村找刘瞎子问问。 话说这刘瞎子,其实也不是真瞎,他右眼是好的,左眼常年戴着个眼罩,没人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也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这人几年前云游至隔壁村就不走了,一住就住到现在,虽然隔壁村里人不知道这自来熟的来路,但很快大家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 这刘瞎子是个风水先生。 农村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能吃饱穿暖也就不过多要求什么,观宅相地看风水,其实在农村很混不走,不过这刘瞎子似乎也并不在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逃到我们这片来安享晚年似的,偶尔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他也不收人钱财帮忙看看,没事呢,就整日整日坐在村口和村里老人摆龙门阵,日子过得也算悠哉。 小可他爹一听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很快就去隔壁村把刘瞎子请了过来。刘瞎子过来一看知道是绣花潭又淹死人,连连叹息,说:“我以前就告诫过你们,这水子邪性,这些年年年出事,附近村子都知道,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根据刘瞎子的说法,说这绣花潭背后倚靠的山峦走势低矮迂回,又是坐西面北,本就不太好,再加上山脚下蓄了个女人绣花鞋模样的水潭,而且鞋尖朝北,鞋尾朝西,这样的的地势格局在风水学上叫“鬼步谷”,是山里女鬼一只脚踏出来的意思,属于大凶之地。 小可他爹一听就哭了,说怎么样都好,现在娃也出事了,没了,总不能连个尸身都找不到吧,这可让他咋活啊。 刘瞎子听了一愣,说尸体还没找到?周围村民点头,并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刘瞎子不说话了,拿出个罗盘在岸边踱了几个来回之后,显得愈发沉默,这把小可他爹急坏了,但又不敢去催问,只能撂在边上干着急,好半晌,刘瞎子才叹了口气摇摇头,告诉小可他爹,俩天后,正午十二点再过来,他自有安排。 俩天后的早上,村里人又聚集到了绣花潭边上,这次刘瞎子一改往常的装扮,穿了套灰布粗呢长马褂,手里除了罗盘之外,还带了很多其他我没见过的东西,他将村里人引到绣花潭中段些的位置,在岸边烧了些黄色的纸符,又念叨了些话,搞完这些事儿,刘瞎子才对小可他爹说: “正午十二点,从我焚香之处正前方十五步的地方下绳儿。” 下绳儿指的就是打捞,除此之外,刘瞎子还从包里抽出把青色油纸伞,递给小可他爹,并嘱咐说是一会儿出水之后要用伞遮住小可的尸身,一点阳光都不能照晒到。一切交代准备妥当,村民们就等着时间开始打捞。 我当时还小,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其中的玄机,后来在村里人谈论这事儿的时候捡到个舌漏,刘瞎子喊正午时分打捞和嘱咐必须全程打那把伞的原因很简单——怨气太重。 说来也邪乎,过去几天绣花潭几乎被村里人捞了个底儿掉都没找到的孙小可,在刘瞎子的指点下,不出一会儿就找到了,大家心里发寒,也不敢不听刘瞎子的话,尸身还没出水,拿伞的村民就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那把青色油纸伞,一路遮着尸身上了岸,上岸后大家一看,还真是吓坏了。 按理说,人要是溺水而死,尸身泡在水里用不了多久就得浮肿发胀,可孙小可在绣花潭里泡了足足五天,一点肿胀的迹象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身上从脖颈到脚踝,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手掌印,听当天参与打捞的父亲说,那些手掌印都深得发黑了,村里老人都说是潭子里往年被淹死的小孩们把孙小可拉走作了伴。 孙小可找到了,除了哭得昏天暗地的孙家人,周围村民都瘆得骨头缝里发寒,小可的尸身还保持着死前挣扎的姿势,任凭几个大人怎么使力,都无法将他摆正,这摆不正,就没办法收尸入殓,一群人都急了,刘瞎子也是直叹气摇头,后来还是小可他爹边哭边骂道: “你这不争气的娃啊,丢下你老爹老妈这可咋办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你让我们咋活啊,找你这么多天你都不出来,现在出来还这样搞,你说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直哭得声嘶力竭才止歇,说来也奇怪,小可他爹这么一通哭骂过后,小可的尸身也不僵了,大家一看,也不敢吱声,急忙摆正尸身,抬上架子盖上布,就准备往村里抬。 事后我父亲说起过一次这事儿,就说还是挺邪乎,那天四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抬一个小孩子的尸体,愣是抬得手臂发麻脑门冒汗,他说他以前一个人扛三叔去卫生所都没那么吃力过。 话分俩头说,那天胖子跟二柱子慌忙跑回村里喊过大人之后,俩人就双双病倒了,都是发高烧说胡话,喊医生来看过也不顶用,后来还是找到孙小可的尸身之后,胖子的病才痊愈的,而二根子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他爸妈把刘瞎子请回家做了场法事这才救回二根子。我大姑不放心,也让我爷爷把刘瞎子请了回来,让他看看胖子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刘瞎子这个风水先生。 ……现在想起来,刘瞎子那会儿似乎对胖子都不怎么在意,反倒是盯着我看了好久。不过这些事也过去很多年,后来我们举家搬迁到西双版纳境内之后我就把这些事给忘记了,之后在和胖子一起成长的年月里,我可以借任何事去挤兑他,唯独涉及到和水有关系的,都不行。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我下意识的抬了抬头,想看看胖子他们到哪儿了,可我这刚一抬头,心里咯噔就是一下。 原来刚才逃命逃得急了,一不留神竟是犯了个致命的大错!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九话:短兵相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城门门洞里的圆木棺椁是由八条铁链勾拉放置的,下方的四条呈正八字,连接着棺椁底部和地面;而顶上四条则是呈倒八字,窄头连着棺椁顶部,越往上行宽度则越大,刚才手忙脚乱的,我竟是自己攀上了左边的铁链,而胖子他们三人却是一直顺着右边在爬,一路上大家都没交流,只顾奋力攀爬了,我也没留意到自己爬错方向,这会儿醒觉,已是离他们三人甚远,黑暗里平视过去,连他们几个的影子都望不见。 我靠!我就说怎么头顶一直那么安静,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一发现自己掉了队,我手脚都有点哆嗦,但马上又镇定下来,本来想冲着黑暗里嚎几嗓子,转念一想便又作罢,依着铁链上下齐手的摸了摸,发现手电筒还在裤兜里,忙摸出来一拧。 一道炫目的光束旋即便将周遭的黑暗撕裂开来。 “嘿?!唐三角?你这勺子怎么跑对面去了?!” 我还没调整视角呢,黑暗中就传来胖子悠悠的诧异声,我无奈的晃了晃手电筒,将光束朝胖子声源的方向扫去,没好气的回他道: “去你大爷的,老子爬错坑了。” 说话间他们那边的光源也亮了起来,闪了几闪也朝我面门扫了过来,我厌恶的抬手挡了挡,胖子才将光束挪开些,在我四周乱扫乱晃。 就胖子的脾气,这会子肯定不免奚落我几句,我都耐着性子准备好听他挤兑我了,却不想他们那边的手电光束陡得猛晃了几晃又收了回去。 我仔细一瞅,发现他们竟是将电筒的光束打到了他们自己脸上? 搞什么?有事说事呗,我虽然爬错了方向,但这会子和他们也就只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隔空喊话还是能听得清楚的,发表情包是要做什么? 我正纳闷这俩人是不是要弄什么鬼把戏好挤兑挤兑我,却好似看见彩柳神情诡异,胖子则是一脸骇然焦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似乎是要点说什么,但又不能开口,情急之下——我就见他高举起右手,又用手电照在自己右手上,光束中他右手的食指,正指向他头顶上方。 我周身这么一虎,顿时就明白了。 这圆木棺椁上下几条铁链铜环均有成人手臂粗细,环环相扣攀爬起来并不算困难,由于一连串事件发生的唐突,对于头顶上方的黑暗里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起先并未细究,这会儿经胖子一提醒,我全身冷汗就下来了,看他俩神情的严重程度来看…… 显然,我头顶有东西。 也就迟疑了那么一两秒,我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将手中的光束扫向了头顶。 左侧这俩条虎臂般粗细的铁链铜环在上方砖墙壁面呈放射状四面分布开来,手电光束打到的地方几乎都是这些铜铁制器,密密麻麻铺满了我们头顶上的整个空间,当然这并没什么让人值得在意的地方,唯独在这些物识上面,这会子正吊着个东西,也正是这东西,让攀附在铁链铜环上的我们悚然变色。 说东西也不太恰当,我将手电扫过去的时候,“它”正好吊着天顶上的铜环在悠悠腾挪,样子有些飘忽不定,但可以看得出正是冲我而来,我双手一抖,差点没捏稳手电筒。这什么玩意儿?!这节骨眼上狭路相逢我铁定吃大亏啊! 就这一晃眼,我也没敢多想,一个激灵立马双手环住铁链,两脚一夹,顺势就朝着来路往下急梭,一方面要躲开这骇人的玩意儿,一方面还得控制下滑的速度,以免劲头止不住直接冲到圆木棺椁下方的黑水里,蜡烛俩头烧,谁知我命苦啊! 我原先预想着抓个空挡抢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滑到圆木棺椁上方,然后脚不点地的直接窜上胖子他们那方的铁链,风一样先和队友汇合了,凝聚战斗力再做抗衡,却不想还没滑几下子,头顶上方那东西“呼!”一下,跟鹰鹏展翅似的,竟是从黑暗中直直坠了下来。 方才惊鸿一瞥我只看到手电光束中有团皓白如雪的东西在挪动,生死存亡间也没敢细做打量,这会子那东西从天而降,直接从我身旁掠过,兀自飘落到了我准备做逃生跳板的圆木棺椁上方,在它和我擦身的那一瞬间,我几乎看得清清楚楚 ——这玩意儿绝对是个人,而且是个精壮的男子,身长约莫九尺有余,手脚具在,骨络清秀,周身的肌肉线条健硕明朗,很是绝美;但这玩意儿又不像是个人,一来体型太高大了些,二来……这人却是赤身裸.体,赤条条的没戴帽子也没穿鞋子,全身上下没一处有衣物的样子,但也绝不是暴露狂,从它脖颈一直到股沟,前胸后背上都覆盖着层层雪白的……羽毛?啊,对,是羽毛,我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花眼,尤其是它背部及手臂外侧,羽毛的数量及长度更是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整个人看起来就跟穿了件厚实的羽毛皮草风衣似的,不伦不类的就这么从我面前飘落下去,怪不得之前看它在头顶上方游走行如飘忽,原来是半腾挪半飞窜啊。 啊!不对!人怎么会长鸟毛?更不可能会飞窜啊!我愣了愣,头皮一炸幡然醒悟,这他娘怎么可能会是人呢! 这会子我离那圆木棺椁顶端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那鸟人落下去之后便半蹲在棺椁上方,我低头望它的时候它正好也在抬头看我,四目一对间我手脚一软,好悬没直接一头栽下去——下方这玩意儿大体上就是个成年男子的形态,五官和常人无异,只是没有常人该有的毛发,一双眼睛里也没有瞳孔,就黑漆漆的俩个深窟窿,却又像能洞穿猎物内心似的,让人心底直发毛。这会儿见我看它,它细细的嘴缝没有变化,俩端的嘴角却突然微一上扬。 它竟然在对我笑? 我顿时觉得一阵恶寒,周身三万六千根汗毛全炸将开来,鸡皮疙瘩顺着脚底板唰一下就窜到了双颊之上,一阵麻酥感袭来,哪还有胆敢再和它对望,手脚并用的又蹭蹭蹭直往铁链铜索顶端急速攀爬。 我是真怕这玩意儿,因为我已经大概猜出它是什么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话:棋高一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一面死命狂攀一面心里叫苦不迭,这座商代中期的古墓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而且我这会子也没什么万全之策,爬到顶端又如何?它娘的它会飞啊!真是出门没看老皇历,各种机关消息上古猛兽都躲过去了,竟是要折在这玩意儿手里! 一想到下面那怪物的手段,我脸都要扭成TJ小麻花了,这可如何是好? “嘿!!!唐三角!你大爷的!赶紧点!” 正值我心急火燎的档口间,远处传来胖子的暴喝之声,我一哆嗦朝他们那边望去,见胖子等人已是攀到了铁链铜索顶部。胖子见我有反应,忙边吆喝边用手电光束当指示,示意我赶紧往上攀。 顺着他的手电光束一看,我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胖子和彩柳也没闲着,在目睹了我这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之后,也迅速做出了增援措施,由于发现我们头顶墙壁上方都是些盘根错节的铜环链条,他便伙同彩柳以最快的速度攀到了铁链铜环顶端,并马上实施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策略。 “你抓着上面的铜环,踩着绳子跑过来!” 胖子用手电光束晃着已经飞抛过来、勾住我手中这条铁链顶端的飞虎爪对我喊道。 我靠…… 我发现胖子这人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飞虎爪的绳子虽说是坚韧牢固,但是能有多粗啊?听着他炮珠似的连发指示带喊叫间,我已是攀到了铁链顶端钩挂飞虎爪的地方——胖子他们竟是在往来相隔的铁链铜索间给我横空搭起了一座纤细的飞虎爪绳桥。 待我定睛一看,这飞虎爪抛得也真叫一个讲究,绳索距离顶端簇簇铜环刚好约莫就一人高举双臂的距离,猜都不用猜,这么精准肯定是出自彩柳的手笔。 我盯着这悬吊在黑暗中的飞虎藤爪,心里那个鼓敲得是哐啷乱响,虽说我没什么恐高的情结,但处在这节骨眼上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心惊肉跳,这要是绳子打滑或者头顶的铜环年久脱落,我唐三角今天可就得安安稳稳交代在这儿了。 正值我眉头一松一紧权衡间,下方黑暗里已是传出阵阵羽翅颤动的声音,我嗓子眼一紧,下意识的低头那么一看,就见到方才还蹲坐在圆木棺椁上方对我挤眉弄眼那怪物这会子正以手做翅,手脚并用的扑哧扑哧顺着铁链往上腾挪,速度很快,移动轨迹却又像森蚺巨蟒似的,三圈俩圈的攀着,眼看就要赶上来了。 “我去大爷的!” 我小腿肚一哆嗦,也顾不上今天老皇历是翻到哪页去了,咒骂一声,双手往头顶的铜环里一送,俩只脚那么一勾一跃,整个人已是站到了飞虎爪的藤绳之上,紧急关头也不能乱了阵脚,我不再往那怪物的方向看,尽可能的将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部,开始一步三晃荡的拽着头顶的铜环踩着绳子往胖子他们所在的方向挪动。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高空移动都感觉周围有风,呼得人心颤神摇想骂娘,双手勾悬着的铜环不知是渗了潮气还是由于我汗渍的缘故,总有股湿粘又冰冷的触感,脚下的飞虎爪藤绳虽是被胖子绷拉得笔直紧实,可我还是感觉双脚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又不敢匀力承踏,马踏飞燕一样挪的那叫一个如履薄冰,不过好在就算我满头浸密冷汗心里寒到了极点,脚步却还算过得去,三步并俩步的竟是越走越有模样,眨眼间功夫,已是挪到了俩条悬吊棺椁铁链居中的位置。 我走得快,背后那鸟人追得更快,我前脚刚挪到藤绳置中的地方它后脚也已经钩挂在了飞虎爪的卡口处,回头望望,我发现那怪物盯着飞虎爪爪头不停的看,似乎它从未见过这东西,瞅了半晌一抬头又对着我诡笑,也没等我作何反应,它已是手脚羽翼一翻,跟只大蜘蛛似的,直接趴覆坠吊到了头顶那大片铜环堆里,四肢勾攀着铜环极为利索的便朝我奔来。 看着一大团雪白的东西游龙般直压过来,这时候我才晃过神,发现前后一片昏黑,脚下深不见底,一种孤立无援渺小无助的恐惧感突然从我心口翻涌出来,眼瞅着那怪物越逼越近,我手脚竟有些不听使唤,望着前方距离渺茫,再望望身后的怪物已是直接用脚勾悬着前移,腾出双手准备擒拿环抱我,我双眼登时一红,索性一咬后槽牙,转身面朝向它,左手勾牢头顶铜环,右手抽出俩尺来长的彝刀,把心一横,他娘的,想搞你唐三爷,今天老子和你拼了! 我正咬着牙关准备来个短兵相接玉石俱焚,忽听背后骤然传来彩柳的急喝声。 “起身!” 我脑子里嗡一下,听到的确实是喊我学那鸟人的样子,双手运力将整个身子腾起攀附到头顶的壁面上去,却不知怎的,双脚一颤用偏了力道,整个人猛然一沉,下身悬空,竟是整一个挂在了绳索之上,好在天悬地转间我俩只手死死攀住了飞虎爪的藤绳,才没落得直接跌落下深涧摔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会子形势急转直下,我挂在藤绳上卯足了劲,脸早已憋得涨红,几乎是在我跌坠下来的同一时间,几柄利刃已是泛着湛湛阴寒之光、裹着裂裂破风之音从我方才所处的黑暗中飞激而出,力道狠准,直朝那倒挂着前移的怪物面门射去。 彩柳的飞刃一向犀利,我虽是岌岌可危的挂在藤绳上,心里反倒是欣喜莫名,眼瞅着就要得手,不想那鸟人竟是极为灵敏的一个翻旋躲了过去,我顿时手脚一凉,刚想说完了,马上又见三柄利刃紧跟其后一并激射而至,那鸟人估计没料想到彩柳会连抛俩波暗器,刚躲过第一波哪还有空挡再躲第二波?只得硬生生接了下来。 三柄利刃只没入那怪物身体里俩柄,而且也未伤及它要害,一柄插进了它右肩胛骨的位置,另一柄则刺中了它勾挂着铜环的大腿根部,昏暗的空间里立时传开一阵凄厉的嘶鸣之音,尖锐刺耳,我挂在藤绳上差点没被这音浪震坠下去,无奈又腾不出手可以捂用,只得紧闭双目张开嘴减缓音浪带来的冲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一话:身困险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待我再睁开眼,瞅见那怪物吃了俩刀已是有些摇摇欲坠,却还没放弃,仍在朝着我的方位急急挪来,它脸上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眶此时愈发显得深邃,几乎都要喷出黑色的墨汁,我见它模样骇人,也急急掉转半悬着的身形,可哪还有力气挪得动分毫?正准备手脚并用再攀附上绳面,黑暗中又是几道寒光急急袭来。 彩柳真不愧是民盗散人中的翘楚,只在须臾间,已是连发激射,打出数枚短刃,每波间隔也就几秒,形成没有间断的利刃波阵,一波接着一波,叫人全然没有躲闪的空隙,我看得目瞪口呆,若不计较数量规模,就她这阵势,甚至都能和之前瓮城下面那片箭雨飞蝗一决高下了,都不知道她是从身上哪里捞出这么多暗器的,这要是对着活人出招发难,估计连胖子都觉得够呛。 我望着支支利刃从眼前的黑暗里闪过,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步步逼近的鸟人早又结结实实挨了几刀子,在密集的火力攻势下它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一开始吊挂在半空中还极为灵敏的左右躲闪,这会儿已是穷途末路做困兽之斗,当彩柳最后一波利刃全没入它胸口的时候,这身长九尺浑身白羽的庞然大物终于悲鸣一声,自上而下直坠入黑暗中去了,我吊在飞虎藤绳上可算是出了口大气,正暗自庆幸呢,不想从脚底黑暗中突得探出条猩红色物体,猛一下缠挂到了我右脚脚踝处。 这东西来势迅捷,出人意料,我甚至连反都还未反应过来,右脚踝立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疼痛刚起,我便觉整个人一沉,好悬没被坠得脱手跌下藤绳去,这一下惊得我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死缠扣住飞虎藤绳哪敢再动分毫,吃疼间我俯望一眼,原来竟是那白羽鸟人的舌头! 好啊,死也要拉着我垫背是吧?见这怪物也是执着的紧,负伤坠落仍不忘再使阴招,我双眼血红,心中虽已勃然大怒,但被它这么一缠,也只得咬紧牙关勉力支撑着。按理说被那么大个东西缠上,就我的臂力而言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我俩的重量,可事实上除了疼痛及恼怒惊恐之外,我只觉脚上像是挂了只滋补身体的大乌鸡,却是几乎感觉不到过多的负重,另外脚踝上那一阵阵袭来的疼痛感也极为怪异,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疼痛感最能醒目提神,我一个激灵收回神来,朝脚踝方向瞥了一眼,方才明白原来那东西的舌头上都是根根肉色的倒刺,有点类似猫的舌头,怪不得一缠到我就见血吃痛,但这会子我也顾不上研究伤势,就伤口处那股冷冰冰的侵入感判断,难说八成有毒。 若真有毒,那可就糟透了。 我正吃力的攀着飞虎藤绳,想固定住身形再运力甩开脚上那恶心的东西,就听得黑暗里胖子的声音二度响起,“老唐!你他娘抓紧绳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我心里却是一寒,完了,这死胖子指不定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救我了。 果不其然,听胖子这么一吆喝,我还没来得及回头问上一句你他娘要干什么,马上他又接着喊了句:“嘿!我收绳子!摔死那王八蛋!” 嗯?收绳子?收什么绳子?胖子话音一落,我还狐疑着没反应过来呢,突就惊闻身后黑暗处传来“咔嚓咔嚓”一连串金属弹开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这是……? 我靠!我眉心一跳,瞬息间就明白了,胖子这是松开了飞虎爪的爪扣——原来言下之意是收这根绳子啊! 纪寒武!我去你二大…… 还没等我骂声娘,那要命的咔嚓声一响,我顿时猛觉身子一沉,巨大的失重感便裹袭而来,眼前的景象一晃,立时天旋地转着闪掠飞去,呼啸着的阴风像耳刮子一样直往我脸上刮,极速下坠间我感觉五脏六腑全挤到了嗓子眼,似乎只要我一张口,肠子?子心肝就会一股脑全飞出去,我紧紧攥缠着绳子,任凭阵阵反胃恶心直往脑门上冲,想咬紧牙关不出声,但在这情况下,谁还憋得住? “爷啊啊啊啊啊啊啊!”于是黑暗中立时传来我屁滚尿流的喊叫声。 这飞虎爪另一头已被胖子他们用比平时多出俩倍的登山扣固定住,而且我们这次带的还是那种带锁8字扣,环环相接,固定的极为牢靠,我拽着绳子也就只在黑暗中荡了几秒,便依着惯性,一圈圈缠上了胖子他们栖身的那条铁链铜索上去,直绕了好多圈,才算停下了势头,本能的抱住铁链铜索之后,我只觉得胃里阵阵翻江倒海,难受的几欲作呕,脚上勾着的那怪物也在下坠甩荡的过程中不知被抛到了何处,我恍惚着朝四下的黑暗里扫了几眼也没能再找到它,便也没再做理会,自顾自的抱着铁链铜索好半天没缓过神来,直到头顶上方传来胖子的询问声。 “嘿?老唐?你没事吧?老唐?” 我迎着胖子扫下来的手电光束没好气的摆摆手,话也说不上来,上面俩人见我没事,便招呼我一起将缠绕在铁链铜索上的绳子解开复原了,然后半拉半攀的将我也拉拽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胖子将我固定好,正要问我点什么,我也正准备喊他拿出点急救物品,看看我脚踝上是什么情况,可刚张开嘴,一阵眩晕感便就袭来,不晓得是之前在瓮城外面摔出后遗症了,还是刚才一系列突发事件过于耗神,我一时间俩眼发昏手脚无力,口中喃喃而语却是发不出什么声响。是刚才攀铁链铜索攀脱力了?还是我真中毒了?再不容我细想,眼前的景象便朦朦胧胧模糊起来,我勉力想撑起眼皮,浑身上下却感觉乏困极了,见胖子的脸朝我越凑越近,于是含糊着嗯了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话:梦回殷谷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梦里不知身是客,可我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灰衣灰裤,腰缠黑色亚麻束腰带,脚蹬深色棉底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正穿着套非常老旧的夜行装傻站着。 梦里不知身是客,但我这是在哪儿?说是梦境还真是梦境,抬眼间,周围的景象竟如走马观花似的飞速旋转起来,晃得人双眼直冒金星,好半天才停住,我缓了好半日才将周遭环境看清楚——四下里一片阒静,我惊觉自己正站在一片树林子边缘,头顶月影如钩,洒下来的却是一片血色,林子里树影婆娑,有风拂过,只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摇曳声,耳中却是没有一丁点蛙叫虫鸣的响动,风一过,林间月下又复死一般的寂静,静得好似空无一物,静得直叫人毛发倒竖。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又觉得无比熟悉,置身这环境让我有些毛骨悚然,坟茔乱葬岗怕都没这么安静。正寒着,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大惊,忙回身,却见四五个彪形大汉站在我后头,手里皆拿着些镐器和铲子有条不紊的忙活着,拍我肩膀的正是其中之一。 “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这汉子低声怒斥了我一句,便将一把黑漆漆的物识不由分说的塞到了我怀里,我看这人戴着缠口,又背着月影,也没能看清他的长相,他将东西塞给我之后也没再理会我,转身便回到那群人中间去了。我愣了愣,将怀里的物识抬起来一看,不由的一激灵 ——竟是把老式的洛阳铲! 说起洛阳铲现在人可能已经不陌生了,这种凹形探铲在明代中叶时期便已在民间流行开来,主要作用呢,就是盗墓,一凿一勾,就能带起大块泥土,无论是辨泥痕或是打盗洞都极为方便,听说最初设计发明这种半圆桶形探铲的正是个洛阳本地的盗墓惯犯,也正因为这玩意,使得国家古墓葬最为集中的洛阳邙山地区十墓九空,造成大量文物外流,也使得洛阳铲声名狼藉,行里行外只要一提这东西,十有八九都知道是盗墓必备品,再后来洛阳铲逐渐被国家考古机构所喜爱,成为考古界极为重要的工具,发展至今,国家已是要求每一位考古工作者都必须学会使用洛阳铲来辨别土质这项基本功了。 甄别五花土对我来说早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任何东西都有个积累变迁的过程,洛阳铲也不例外,以前听队里见过的人说起过,说这东西实物有些像七八十年代一种叫管儿插的凶器,管儿插我倒是有见过,街头流氓械斗有人就会使,和那三棱军刺一样凶险,都是给人放血的玩意儿,年轻时见人被扎过,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但我从没见过老式的洛阳铲,现在考古队配置的都是可层层相套随意延长的螺纹钢管制探铲了,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会使用电动洛阳铲,那玩意俨然就是台小型钻探机,现代科技感极为浓重。所以当我看到手中这柄老式铁制洛阳铲的时候,心里马上一咯噔,心说这也算是个老古董了。不过我并没有当即开始细细考究手中的东西,而是大为不解——递这东西给我干嘛? 二度望向那群翻土扬沙的大汉们时,我不经意间瞅到他们身上的装束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清一色夜行装,我不觉一愣,突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我这会子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心中悚然,这难道是……? 正所谓越穷越见鬼,越冷越刮风,再抬眼往高处望去时我已经能确定自己身处何方了,面前这三五来丈高耸着的的土坎子、这群统一着装的寡言大汉、这月色如血的林间弹丸之地和那立在众人脚下跳着星星点点火舌的白色蜡烛以及……东南方向那三炷诡异的檀香…… 这不正是我那从小耳濡目染的、发生在三十年前殷谷腹地恐怖盗墓传闻的场景吗?!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手中的洛阳铲都没能拿稳,“咣当!”一声坠落在地,我这一下掷地有声,极是突兀,身前众人竟全停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俩个全悠悠转过脸来直盯着我,却都默不作声。 我被他们盯得骨酥筋麻,正不知作何理会处,忽听众人头顶黑暗处传来一阵极为细密的响动,我胸口一紧,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我太熟悉这个可怖的传闻了,面前这些彪形大汉或许还不知道,这会子大家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思绪还没带上行动,只在须臾间,一大团黑影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自那几人背后的盗洞中喷射而出,带起沙土飞尘无数,在殷红惨淡的月色下看着竟像是大簇娇艳欲滴的巨型花卉,橙橙绿绿好一大片,但又更像是海乌贼的巨型触须,但究竟是什么东西根本无从看出。只一晃眼的工夫,那东西便分裂出数根条状物,咻忽间已是将洞口外几名大汉缠了个严实,这群可怜人还没弄清楚是个什么状况,甚至连喊都未来得及喊一声,便已被那条条蠕动的触须状怪手一次性全拽进了盗洞里去。 亲眼目睹此景,我怵得几乎背过气去。 那盗洞才有多大啊?四五个七尺大汉一次全硬塞进去,一番惨烈程度直看得我心惊肉跳俩眼发昏,只见血水遭挤压如喷泉般激射而出,溅得几乎满世界都是,映衬着殷谷里特有的月光愈发显得惨绝人寰触目惊心,整个空间里全是骨骼断裂以及血管爆破的声音,我看得体如筛糠心惊胆寒,哪还挪得动半步?这群战斗力绝非常人的职业盗墓狂徒只在短短几秒之内便全数化为了肉沫齑粉,被拖入自己挖出来的盗洞里丢了身家性命,哪里像是传闻中所述那样,被僵尸粽子或什么野兽猛禽害了性命。 直到最后一名蒙面大汉被扭成360度喷着血水拽没在盗洞黑暗中之后,我终于没能坚持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口中阵阵酸楚,大骇之余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想这一退竟撞到个什么东西。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话:血色登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如惊弓之鸟一般,手背刚碰到东西便立马一个翻滚躲闪开去,惊鸿一瞥间,却见是个人。 此人也是灰衣灰裤,亚麻裹腰,深色棉底鞋,唯一不同的只是腰上缠挂着个布袋,里面塞着很多裹起来的卷宗,他手上这会儿也提着一卷,虽是摊开着的状态,可从我的角度方位也看不清上面写了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应该就是传闻中这伙盗众的首领了,想来我刚才所闻惊世骇俗的一幕他也尽收眼底,这会子他正双眼喷着火,整个面部看得见的地方都暴着股股青筋,恐惧的气息裹着一股杀气从他周身蔓延出来,气势极是吓人。 但他似乎并没留意到我,甚至可以说我在他眼里就像不存在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自古以来,盗倔古墓,或敛钱财,或曝其尸,都是人神可诛的祸事呢。” 我正愣神呢,忽闻有人开口说话,起初我以为是那盗众首领,但见他始终保持着木雕泥塑般的身形站着不动,又听这话语内容不对,语气也很清淡,甚至……还是个小姑娘的语调? 不对,不是盗众首领,这的确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我一惊,忙四顾查看,树影林间哪有什么不明来路的女孩子?没人?没人哪来的说话声?我脑门冒着汗,神情极为紧张,就怕哪里突然蹦出个红衣利齿的女鬼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行当里,也有自己的规矩。” 莫名的女声停了一时半刻,旋即再度幽幽响起,这次我听得真切,声源来自六点钟方向的树林里,我忙聚神望去,见林间一株茂密大树的枝干上,这会子正吊脚坐着个黑沉沉的人影。 刚寻得说话人的踪迹,我脑子里就是一炸,骤然想起小陈所述版本里那个静悄悄坐在树上的怪人来,思绪一转,何副所长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再度浮现眼前——“小唐啊,依你的看法,如果这故事中那林子里要是真有那么个人……你觉得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我神情陡然一惧,心说原来还真有啊?可我是真不知道啊!念及此,我连大气都不敢匀出,是粽子?粽子怎么会说话?还是……? 碍于天色殷暗无着,林中之人看不尽详,话语却是悠然轻松,她这会儿还在自顾自地侃侃而谈:“明清时期,凡盗倔墓葬破坏遗体者,重则绞刑、斩监候,轻则杖刑一百,流三千里;金代明确规定,盗辽墓者死,北魏也有昭曰,自今有穿毁坟陇者斩之;唐朝对制裁盗墓的法律更为细化,诸发冢者,加役流,已开棺椁者,绞,发而未彻者,徒三年;而在汉代,盗发墓冢与拐卖人口、讹诈及杀人同罪,皆处以磔刑,就连历代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以示仁政的前提下,盗墓贼都没有被赦免的权利喔。” 我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好半天摸不着头脑,这是在给我科普盗墓后果的严重性吗?但我他娘的不是盗墓贼啊?不对,我念头一转,估计林中那人看我也是一身盗墓装扮,所以有所误会了,想起方才那几名大汉惨烈的死状我心头又是一颤,有误解那可千万得澄清,这虎婆娘说的这么危言耸听,难说当下惨状就出自她的手笔,女人狠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我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好半日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我听她说的言之凿凿,而且半天也没见再发生什么惊骇之事,于是壮着胆子回了这神秘女子一句: “照你这么说,国家应该永世永代立法,对先人之墓,凡在国土上的任何朝代、政府、任何团体及个人,一律都不能以任何名义发掘,封存于三泉之下的历史文明就应永存于地下了?” 话落半晌都没听她回话,我多少找回点信心,刚才那番话显然是自作多情的想法,且不说如何立此种法律,谁又能保证哪个朝局可享千秋万代?若是政权更替,朝代变迁,前朝的律法又有多少能得以沿袭?更何况,历代盗墓之徒,又有几个遵纪守法的啊?有时候甚至连一朝天子都带头倔冢发丘呢! 不过从这神秘女子口中的意思来看,但凡发掘古墓的都是一路货色,这就让我有些不受用了,我对发掘古墓遗迹这些事一直都很感兴趣,有太多尘封的历史等着我们去发现;当然,对于盗墓也是多少有些不待见的,我自然也明白历朝历代对盗墓贼从不姑息,即便是放在现代,国家打击盗墓的力度也丝毫未减,但是后世很多人对盗墓和考古有些偏激的看法,诚然,考古这支队伍里确实是有些心术不正的害群之马,但大部分考古工作者却是为了信仰而从事这份工作的,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日夜颠倒,生活极不规律不说,后期整理破译工作更是枯燥繁琐,可这些人还是坚持下来了,为了让古时文明有能重见天日的机会,为了让今人对自己的曾经多一份了解,仅此而已;却不想外界很多人对这一职业冷嘲热讽百般羞辱,甚至还有人直接将考古工作者形容成当今拿着执照的正规盗墓贼,这着实叫人寒心。 我越想越是愤然,此时见她无言以对,便清了清嗓子,不知怎的,竟对她宣读起了我国文物法第五条: “当然这种乌托邦式的想法还是很浪漫的,可惜并不现实,我国有明文规定,凡国家境内出土的文物都归国家所有,国家另有规定的除外。民法通则第七十九条也有规定,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隐藏物都归国家所有,对于已经明确了的,确实是自家祖坟的,在迁移的过程中发现其中有陪葬的物品,可以请文物部门进行鉴定、考证,看是否属于文物,如果属于文物,就归国家所有;如果只是属于一般的陪葬物品,就归其法定继承人合法继承。你看,这些东西都是国家的嘛,所以才像你刚才说的,历朝历代都有严格历律制约惩戒各式各样的盗墓贼的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四话:商殉尸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这么说当然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是事实,国家有明文规定,禁止任何团体任何个人主动去发掘古墓,只有在发现墓葬遗址遭到破坏才会采取抢救性发掘,这个和盗墓在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盗墓那些人,在利益的驱使下几乎都是暴力破拆,不仅在盗墓过程中损坏了不少文物,更是让很多文物在通风进气之后氧化分解,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我曾亲眼见过一处汉唐墓葬群,被盗墓贼挖的千疮百孔,刮得甚至连墓砖壁画都所剩无几,盗匪离开之后,更是墓门大开,盗洞密布,又是风吹日晒又是雨露倒灌的,古墓几乎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最后还是考古人员将墓主遗骸全部清理出来妥善保管才不至于让先人暴尸荒野;再说了,国家出土的文物已经很多了,又不能变现,多挖一处就得多花经费去保护一处,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东西放在古墓里不动反倒更为国家省钱。 说这话的时候我不免想起彩柳那小姑娘来,嘴上一顿,心说千怪莫怪,这会儿也只是打个忽悠,彩柳姑娘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顺了顺气我又接着侃: “而且国家驱使考古人员发掘古墓葬地一来是抢救发掘保护,二来也防止文物流失到海外去,现在大家能对历史有所了解,也是这些兢兢业业的考古学者的功劳啊,至于民间那些龌蹉的盗墓之流我和你的看法严重一致,确实是人神共愤的说。” 我本想顺着林中怪人的意思说下去,没想到话音还没落,一阵尖锐悚然的笑声立时从林间传出,笑得我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的起。这疯婆娘怎么了?莫非是我说错话了? 笑声足足持续了数秒之久,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档口间,林中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飘飘忽忽的竟似没有半点生气,空洞的有如冬日三尺寒冰,和彩柳平日里的语气极为神似。说实话我也有想过这躲在阴暗处的女子是个我所熟悉的人,毕竟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可又分辨不出究竟是谁,起初我以为是曹雪,毕竟这妮子总像鬼魅似的对我如影随形,但后来又打消了这个猜测,曹雪语气并不如此,可……不是曹雪又会是谁呢? 胡思乱想间那女子的声音已是再次钻入我耳中,字字掷地有声。 “盗墓也好,考古也罢,官方明占也好,民间暗掘也罢,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啊……” 这话说的,这不强词夺理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嘛?我正欲反驳,却不想这话音方落,紧接着便传来一阵轻盈的物体落地声,我定睛一看哪还了得,原来是那神秘女子说话间已从树干上直坠下来,飘飘忽忽的踏在了林间地面上,我拾眼望过去的这档口间,她正缓缓踱步朝我这边走来。 我一惊,连忙后挪几步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抓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洛阳铲对她咋呼道:“你想干什么?!”我感觉自己话语里都有些欠缺底气,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 某些时候,人确实比鬼可怕多了。 随着细碎的脚步,那女子逐渐显现出轮廓来,一米六几的娇小身段,上身着棕色长布袍子,腰上系一条饕餮纹玉裹带,脚踏一双血红朱纹棉鞋,扎着高髻,脸上却框着副银白色的鬼魅面具,我钻研文物三五年,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面具,这面具只双眼的位置开着对宛如狐眼般细长的孔洞,嘴唇部位却是张媚笑着的实口,无论是眼角或嘴角,都拉得极长,极像是一副人脸和狐面结合的脸孔。在这种场合撞见这身打扮,是个人都得被吓出毛病来。 我一怔,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只见这面具女背着手悠悠踱到那还像被定住身形的群盗首领背后,很明显的朝我望了一眼,便抽出把明晃晃的利器,自后背入、从前胸出,扎进了那首领的心窝里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面具女却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么句话来。 “都,得,死。” 话毕她那副古怪面具竟像是活人脸孔似的狞笑起来,我怪叫一声,可算是噩梦方醒。 这次的噩梦比任何一次都让人觉得真实,都让人觉得恐惧,那种真实感犹如亲身经历过一般,那种恐惧感,就像从骨缝血孔里散发出似的,我转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额头后背已是湿漉漉的一大片,刚喘上俩口,想起方才梦境里那几个大汉和那副面具,周身又是一阵哆嗦。 胖子见我大汗淋漓表情怪异,忙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艰难的摆摆手,这会子才发现几个人已经不再吊挂在那铁链铜索之上了,反而正处在一片相对平坦的交尾巴砖面上。交尾巴砖指的就是墓砖,看来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胖子他们找到了出路。 见我有疑,胖子便简单和我阐述了下我昏迷之后的事情。他们见才把我拉上来我就失去了知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检查了一下也没见我有什么致命的伤口,虽说几个人就这么挂在半空中也不是个事儿,但一行四人当下就晕了俩,行走挪动起来也非常费劲,胖子本想干脆就这么挂着得了,等人员全都转醒了再做打算,却不想彩柳表示此地不宜久留,没办法,俩人商议了半天,便留下彩柳照看伤员,胖子只得只身去开路,好在老天有眼,胖子顺着头顶铜环一路摸索,在最边上找到几条向上延伸的洞窟,开的不是很大,有坍塌过的迹象,看起来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他自己率先找了一条钻进去,摸爬半天发现开口的地方竟是在这瓮城之上的城墙里,既然没有危险,又为了能方便背人穿行,胖子还专门清扫扩宽了一会子,然后分别背着小叶和我上了城墙。 我听他说是他自己分俩趟背的人,便知道彩柳当时啥也没干,胖子语气里有些忿忿不平,我倒觉得这才符合彩柳的性格,便勉力一笑,拍拍我这命苦的表兄表示安慰,正欲坐起,突然想起胖子刚才说检查我周身并没有发现什么致命的伤口,便下意识的忙伸出右脚来看。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五话:羽衣挫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没记错的话,之前悬空中一战,我右脚踝被那白羽怪物布满倒刺的长舌勾缠住过,当时确实感觉到了皮开肉绽的痛楚,这会儿脚踝处却是完好无损,连皮都没有蹭破分毫,只是上面有一圈黑色的印记,仿佛泼墨纹身一般,不痛不痒也抹擦不掉,很是怪异。 我盯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子午卯酉来,脚踝上虽说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心中却早已骇然——不是中毒的话,莫非是中了什么妖法? 我动了动四肢,发现并无大碍,便就起了身,转头想和胖子说话间不经意瞟到了还在昏迷着的小叶,心中一动,逐问胖子道: “小叶姑娘一直都没醒过?” 胖子闻言也转头瞅了一眼小叶,却是冷哼一声,“哼,不醒还好,醒了,还有事儿要问她呢。” 我见胖子语气不善,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想再细问,就听站在不远处的彩柳冷冰冰开了腔。 “果然在这里。” 我和胖子闻言急忙赶至彩柳身旁,循声望去,眼帘之下的瓮城腹地却是漆黑一片,肉眼根本无法视物,不知彩柳看到了什么,也不明白她所指何物,便开口询问她什么情况。 彩柳摸出螭龙血槽厚刃攥在手里,极为冰冷的说了句。 “悬棺正主。” 在民间有诸多关于粽子的传闻,粽子一词也算是黑话,泛指墓中那些接触到活人生气而活过来作祟的古尸,也有地方称之为僵和煞。关于这东西,自秦汉时期就有流传,至明清时期已是极为盛行,近代也有不少捕风捉影的见闻传说,在S南部就流传着个关于红白毛煞的故事,闻说如果下葬地点选的不对,收殓的尸身不仅不会腐烂,反而还会长出很多细长硬毛来,又根据土质的不同,会有白毛和红毛之分,极小的概率下会出现最凶的黑毛,这些东西会在夜里出来吸食小孩或女子的精血,危害极大,也说民间有异人能看清其行踪,找到这些邪祟的墓穴,压以石磨,然后用柳木桩从石磨中间的孔里钉入,钉到墓穴便可镇之。除了石磨柳木钉,还有镇尸符、桃木剑、墨斗、黑狗血、黑驴蹄子等等各家法器,由此可见这玩意确实不受待见。诸如此类的故事不胜枚举,唯一一点,就是这些东西我都从未见识过。 此时听彩柳说找到了那独木悬棺里收殓的正主,我也没往粽子僵煞那方面想,只是想起李队的死状和他那身与时代不符的装束有些脊背发寒,更何况,是谁让他如此装扮的?又是什么致他于死地?最后又是什么东西在黑水尸涌里拉走他的? 念及此,我猛的想起在铁链铜索上彩柳说的那个词来,逐问她道: “你前面说的那什么尸涌泉,是什么东西?” 彩柳目光幽幽的望着前方黑暗处,皱了皱眉,回我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看她的意思就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枉然,便也没再搭话,一旁的胖子挠着双下巴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喃喃说道:“嘿,老唐,刚才在铁链上追着你跑的那玩意是个什么鬼东西?我看着怎么像是个白花花的人啊?” 我一愣,想起这茬来,忙又看了看右脚踝,黑印犹在,便一拧眉毛,反问胖子。 “那玩意儿后来怎么样了?” 胖子俩手一摊表示没再见过,八成是被彩柳姑娘射成筛子转世投胎去了。 我点点头,一方面心有余悸的回忆那怪物的模样,一方面也暗叹彩柳这妮子不出世的手段,此时见胖子问起,便轻叹一声,将自己的猜测合盘脱出。 “那东西,多半就是羽衣人了。” 我虽然说不上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平日里也喜欢看一些怪力乱神的书籍,羽衣人还是知道的,不仅是野史逸闻,在某些正统文摘里也有见过这东西的身影,只是史书上对这东西的记载一直模棱两可,说不清道不明它究竟是男是女,是鬼是妖,不过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 关于羽衣人的记载,流传最广的就是《搜神记》中所述:元帝永昌中有个叫任谷的农民,说的是此人耕种完毕睡在树下休息的时候,忽然出现个身穿羽衣的男子,不由分说便将任谷奸污了,之后便消失不见了,然后任谷便有了身孕,待到临盆分娩的时候,羽衣人又来,用刀刺于任谷****,使任谷产出条花斑蛇子,羽衣人同花斑蛇一起再度消失,可怜任谷从此便成了阉人,最后无奈,只得进宫当了宦人,至死留于宫中。 胖子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我又简单和他阐述了一遍,阉人就是被阉割的男人,宦人就是我们说的太监,他这才听明白,半晌,已是勃然变色,连连惊叹:“我靠!还有这种鬼东西啊?嘿,我靠,怪不得刚才一直追着你不放啊!” 我听出他语气里有调侃的味道,不耐烦的冲他摆摆手,啐道:“去你大爷的,那东西肯定是赶着来和你约会,只不过我挡在半路上,它嫌我碍事而已。” 胖子听我挤兑他,脸上的肥肉一抖,怒道:“嘿!放你娘的屁,它要是敢站你纪哥面前毛手毛脚,你纪哥非拔了它那身鸟毛不可!”顿了顿,胖子又问,“话说……那啥羽衣人,真他娘这么恐怖?”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想以身涉险去试一试,对于胖子的疑问我也不知该作何回答,也有部分专家学者对书中所述这种羽衣人的存在做了专门考证,说那玩意其实是飞蛇幻化为女人淫凡人谷,最后使其留在宫中。这还是运用了社会学、人类学以及心理学的方法,从蛇的生殖象征角度来解释的,至于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也没人说的清楚。此番若不是有生之年在这古墓里遭遇到,我还就真当怪力乱神的东西一笑而过了。 胖子还想就着羽衣人和我拌拌嘴,彩柳已是招呼我们准备下城墙了,我和胖子见她寻得一条石阶梯,便也收敛了笑容,待胖子背起小叶,我们一行三人便又顺着石台阶朝瓮城腹地挪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话:海天鬼鼎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瓮城腹地也就是先前铜制悬门背后那些黑水聚积的地方,这会儿门闸一开,黑水流尽,已是可供人落脚,除了鞋底脚踝处感觉不太好之外,倒也没其他不妥的地方。待我们全员都下到瓮城腹地之后,才发现此处地势整体呈长方形走向,面积宽裕可观,正中的地势较为平坦,一路延伸至前方的黑暗中去,目力不可及;俩侧则是高耸陡峭的石壁,幅度倒也不算太大,只不过石壁上开着许多半人高的墓洞,数量之多,手电光束中不尽其详,应该是墓主下葬时期便修凿而成的。 我用手电扫了扫,发现这些石壁墓洞里边除了深不见底之外也没其他异常之处,便没再过份纠结,彩柳引着路,我和胖子安份的跟着一路前行,走了没几步,地面上隔三差五便出现很多巨大的深坑来,往里探视,却也只是一潭黑水,不见其物。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唯恐有变故,也没敢深究,便下意识的招呼众人绕着走,没承想,越往后走,深坑越是密布,实在是有些难落脚了,胖子才忍不住问我这都是些啥玩意儿。 赶巧我正举着手电往身旁一个深坑里扫,听见胖子抱怨鬼坑太多路太难走,便挤兑他道:“贤弟啊,你可长点心吧,这些可都是殉葬坑,掉下去就玩完了。” 胖子一惊,“殉葬坑?”他似乎有点不信,打着手电扫了一圈诧异道:“嘿他娘的,有这么多啊?” 我将光束收回,坦言道:“那可不,商朝时期人殉和人牲的规模数量及频率可是达到了我国历史文明的顶峰。” “商、战国楚和东汉并称三大鬼气巫风最盛的时代,特别是商朝,可以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迷信的朝代,占卜问卦十分盛行,武乙之前,商朝完全属于神权政治,国家大小事宜均要通过祭祀占卜来决定,也正是所谓的‘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这种社会环境下,人牲就显得极为重要且频繁。” 这话倒是真的,商朝作为上古三代中第二个朝代,自成汤开国至帝辛亡国,共历三十一帝,享国将近600余年,也是我国历史朝代中绵延最久的朝代,就当时的社会背景来说其国力更是空前的强大,乃至连它覆灭的原因都是因为过于强盛,有同僚在发掘殷墟遗址的时候发现,商朝的国都甚至嚣张到都不设城墙的地步。 我望着脚边一个直径约有五六米的殉葬坑,想了想,接着对胖子科普:“人殉就更平常了,根据史料考证,当时的社会大环境……怎么说呢?”我挠挠后脑勺,打了个比方:“就比如我们现在,你哪个朋友生病住院或者店铺开张,你都会带点什么补品水果花篮之类的去慰问或是庆祝对吧?” 胖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接着说。 “这些事情如果放在商朝,那就是杀祭几个人代替补品水果花篮那些东西,懂了吧?” 胖子听我说完一愣,转瞬间立时愤然怒道:“还有这种事?!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样的王朝不要也罢,覆灭了最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怪不得最后出个狐狸精!” “妲己作祟,姬发伐纣吗……?” 看胖子有些小激动,我本不想泼他冷水,但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莫名的好胜心一时间又被挑起,我顿了顿,语气青涩淡然的纠正胖子道。 “史说殷商时期,因为被狐狸精妲己魅惑,纣王****,使得黎明百姓民不聊生,在这之后各地开始出现反抗军,其中又以西岐的反抗势力最为强劲,而西岐伐纣的史事,通过小说家的杜撰整理,成为了后世的神话小说《封神演义》里的桥段,小说中的姬发,即周文王,在吕尚,即姜子牙的辅佐下征伐殷商,双方在牧野展开激烈的战事,最终大败纣王,纣王登鹿台****,从此商覆周始。” 胖子不住点头,赞许道:“哼,这他娘的就叫天道好轮回!” 我摇摇头,轻叹坦言道:“可惜历史啊,都是后朝人写的,前朝究竟怎么样,还得看后朝的政治需要……这么说吧,纣王帝辛可能是史上最冤的帝王了,很多关于他的罪行几乎都是直接从夏桀那拷贝复制过来的,用了双象牙筷子都能让人诟病几千年,你说冤不冤?而且子受尊号帝辛,甲骨文中记载商的帝王尊称都是帝开头的,所以甚至连‘纣’这个帝号都是后人强行冠冕给的,意思是‘残忍捐义’。” 胖子一愣,反问我:“嘿?照你的意思……纣王还是历史上被严重抹黑的人了?还冤枉他了?苏妲己那狐狸精怎么说?” 我啧啧牙花子回胖子:“那可不,纣王帝辛可不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副窝囊样,相反,通过对商代甲骨文考古,帝辛可谓雄图大志英明神武,之所以牧野战败,最根本原因还是当时他的精锐部队全在外开疆扩土呢;而苏妲己也不姓苏,她就叫妲己,只不过是帝辛某次战役中虏获的战利品而已,充其量和兵刀器皿也差不多,说她兴风作浪完全是小说家言,在商朝那种神权政治思想统治下,就连帝辛要干点什么都得先祭祀占卜戳龟骨,你以为。再者,我们现在一提起狐狸精,女同胞们都咬牙切齿,但在上古时期恰恰相反,那个时代的人们相信九尾狐是可以兴国的,乃是神物,相传大禹也是在治水途中看到一条九尾白狐才娶妻生子的,他要也是我们现在这种思想,那就没夏朝,也没帝王家天下的世袭制咯。” 见胖子不语,我又咯咯一笑接着说道: “奴隶制时期哪个王朝不都那样,成王败寇,胜者笔历。纣王战败,被泼脏水也是难免的,咱们这民族呀,就有这臭毛病,非得侮辱一下前朝好证明自己顺天应道,导致华夏几千年来历史上被抹黑的居多,搞得似乎就没几个好皇帝一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弄得一点民族自豪感都没有。” 你说是不是?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七话:黑水翻骨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听我唠叨个没完,估计是伤害到了民族感情,一时间有些难接受,语塞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那就算他娘的是这样,也不应该杀祭这么多无辜的人嘛!” 我目光幽幽,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对胖子说道:“凡事得结合当时的社会大环境来说,对于当时这个倒是常事,况且别说杀祭了,吃人都不足为奇,特别是在战乱年代就更多了,五代秦宗权带人肉干打仗,五胡乱华时期汉人几乎被当做俩脚羊使,甚至到了唐末时期,黄巢起兵造反没有粮饷,更是直接将无辜百姓碾为肉饼给将士果腹,更别说……你以为历史有多精彩?” “这……” 胖子见说不过我,嘟囔了几句便没再回我什么,但心里又憋得慌,我见他愤愤然将脚下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子踢进了身旁一个殉葬坑的黑水里去,这本是正常发泄情绪的行为,只是没想到那石子“扑嗵”一声落水之后,先前还都平静无事的殉葬坑里竟开始冒出连串的气泡,起先还是三五俩个,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已赫然如煮沸的开水般咕噜咕噜响炸个不停。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众人无不变色,我发现不仅跌落石子的殉葬坑如此,甚至连周遭大大小小的坑洞里也都接二连三的开始作响,立时间水沸声四起,听起来穿筋凿骨般让人心悸不已。 我想着可能是胖子无意间触动了什么机关,正欲招呼众人往高处撤离,但见身边殉葬坑里连绵炸响的水泡突然绝了,再仔细一瞧,坑洞中的黑水却全都像泻了闸似的急速退去,不多时,坑洞底部的情形便出现在众人眼底 ——却是堆骨贮积,骨肢相叠。 落眼之处各种残骸断骨如柴垛草杆般散乱无章的堆置在污秽不堪的殉葬坑底,似乎千百年前这些人惨遭杀祭之后就是被这样随意丢进坑中,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如今只剩下这些不见天日的累累黑骨。 胖子见果然是殉葬坑,又瞅了其余几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禁奇道:“嘿他娘的,还真是殉葬坑呐?……不对,怎么这些人骨头都是黑的?难道这水有毒?” 我还在盯着坑底的骨骸细看,闻听胖子说黑水有毒,便告诉他别大惊小怪,尸体若是在干燥的地方腐烂,骨骸就会呈白色,但要是换在潮湿闷热的地方、特别是水里便就会是黑色的,这和黑水有没有毒没多大关系。 不过这也是在水源正常的前提下,我们所处环境里这些黑水……还真不好说。 胖子话毕正兀自甩着脚上的黑色泥垢,听我这么一说正欲接话呢,始终在一旁闷头赶路的彩柳突然喊道。 “不好!” 她话音未落,我就听得我们身前手边的坑洞里那些本已退却在骨骸之下的黑水猛然间又噗噗噗的开始往上翻涌,片刻工夫就把那些散乱堆放着的黑色骨骸没了,看这势头,不用一时半刻就得全溢出来。 我一看情况有变,自是不敢怠慢,忙起身招呼众人往俩侧的高处避逃,上方那么多墓洞,既能排水更方便躲藏,确是当下唯一的去处了。 我还没跑出俩步呢,彩柳又是一把拽住我,此时大小殉葬坑里的黑水几乎已是没过了殉葬坑一半有余,彩柳把手往前方黑暗处一指,对我和胖子说道: “俩侧的墓洞不能去,走这边!” 她说的话我们自是不敢不信,见她指路,也没反驳,撒开脚丫子便往所指方向急急奔去,奔走间我还抽空朝一侧高处那些墓洞望了一眼,确实没见有什么异样之处,怎么就不能去了呢? 几个人跌跌撞撞一顿走,本以为黑暗尽头会有盘旋而上的石阶或是甬道,没承想,跑着跑着大路中间赫然出现个巨大物体来,黑压压的很是庞大,像座小山似的挡在我们眼前。 我起初并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黑灯瞎火的还以为是座亭台楼阁之类的建筑物,眼瞅着见方见宽,却又是无门无窗,跟扇屏风似的,我心中疑惑,随着距离拉近些这才看出端倪,不觉心中一震——这地方怎么会有个如此巨大的青铜制器? 胖子跟在背后也看了个满眼,也是一脸诧异,逐问我道:“哎?老唐,这不司母戊大方鼎嘛?怎么杵这儿了?” 我刚涌上来的紧张心情霎时间烟消云散,于是没好气的打断他,“别他娘说胡话,司母戊鼎在博物馆里摆着呢,而且哪有这么大?这都赶上你家那栋小洋楼了。” 这话不假,二姑家底敦实,在打洛镇当地赫赫有名,住的地方连房带院至少几百个平方,这么说并不夸张,我看面前置放着的青铜巨鼎规模着实骇人,光是宽面就比我们之前途经的瓮城墙体略窄那么一点,抬头一看高度更是极为惊人,鼎沿几乎与头顶上方的黑暗连为一体。 我的震惊并无道理,要知道鼎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礼器,相传大禹走遍天下,治水有成之后便命人铸鼎九尊,并在其上收录了九州大地上所有的妖魔鬼怪崇山峻险,初衷是让天下百姓出行有个参照;成汤覆夏之后便将九鼎移至商邑,从此视为镇国重器。当然,所谓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大夫五鼎也是后来九鼎陈于西周镐京时,周公制礼作乐所创列的鼎制度,这是后话,但并不难看出,至夏初起,鼎这种东西就被视为权力的象征,“问鼎”更是成为后世争夺天下权力的表现。 而在殷商时期,是不允许任何人私自炼铸这玩意儿的,几百年间都是帝王专属的礼器物件。不过史书上并未记载商朝哪位帝王曾在南疆定都,怎么这古墓里会有这么大个?就算是哪个王公贵族心存谋逆敢私自铸鼎,但……三种有证可考的铸炼青铜器具的古法里也没有哪种能达到如此规模啊? 再说这鼎大的离谱,恐怕也不是什么象征帝权的礼器,存于甲骨文中的商代在这几百年间有许多连现今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搞不好……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八话:悬棺正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眉头紧蹙间,我发现这形如小山般高耸着的青铜巨鼎前后一共九足,皆陷于黑水泥潭之中,单一足就差不多赶上一辆东风卡车车头那么硕大,足上皆缠满青铜链条;再往上看,巨大的外鼎铜面上全是云月饕餮之类的图腾纹路,这些图案雕琢得极是磅礴大气,如一幅古铜巨作一般,精美至极,恢诡谲怪,人往下这么一站,实难窥得全貌。 我虽身心俱撼,但也没时间细细品鉴,脚下黑水此时都快没过众人鞋面,脚心一凉我这才回过神来,我心说彩柳应该不会是喊我们过来欣赏这古人宏伟巨作的吧,现在是要怎么办? 刚转头想问彩柳过来干嘛,却发现这小妮子已是顺着青铜巨鼎一足上的铜索往上攀爬着了。 我靠,大姐,跑路的时候提个醒啊! 我一跺脚,忙拽了胖子一把便急匆匆也跟着攀了上去,这一路上几乎都在各种攀爬,搞得我有些心力交瘁,他娘的,下次有机会再来,我非得带个有电机滑轮可自动伸缩的飞爪腰带不可。 想着,三人已是手脚并用窜得老高,回头望望,下方的黑水已是泛滥成灾,不过好在充当泄闸口的铜制悬门早被损毁,所幸没有造成水位继续上涨,那些腥臭触脑的黑色液体翻涌了片刻便又全都渐渐散去了。 彩柳攀着铜索告诉我说这就是尸涌泉,后来我才知道,在这大片殉葬坑的下方有条地下水系,因为商人挖凿殉葬坑的缘故,逐渐与其形成了人工喷泉,并伴着地下水系的涨落慢慢构成了虹吸原理,只不过后来杀殉投入坑中的尸体实在太多,一度堵塞了泉眼,经过千百年的冲刷沉淀,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也正是彩柳口中所说的尸涌泉,而下面那些黑水,便是各种尸泥尸膏和一些不知道反正也很恶心的物质形成的液体。我就说怎么当时戴着缠口都被熏得晕头转向,原来是这么回事。 因恰好遇到地下水系引发虹吸现象,下方的黑水才刚泄散复又再度涨起,反反复复弄了好长一会儿,我们无法,只得挂在青铜巨鼎足上观望,好在一直晕厥在胖子背上的小叶姑娘在这段无聊的时间里苏醒了过来。 她一转醒,我一直压抑着的心绪总算是好了些许,忙同胖子一起将她在铜索上安置好,我本想问问她感觉如何,也好观察一下她的精神状况,但见这小妮子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显得极是萎靡不振又很是虚弱,于是没再开口,喂了她点水便招呼她再好好休息下。 我本想着小叶转醒,看起来似乎也没大碍,胖子这下子可就高兴了,却不想不仅彩柳没什么感觉,就连胖子也一直都是阴着个脸,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事儿,我心里一沉,心说不应该啊?便用手肘捅了捅胖子,胖子面无表情的望向我,我冲他朝小叶的方向使了使眼色,意思是怎么回事。 胖子还是黑着张脸,冲我摇了摇头,我看他眉心紧锁,心中更是莫名其妙,正欲开门见山的问问,却不想胖子一反常态的直接跳过我询问一旁的彩柳。 “嘿,女侠,还往不往上爬了?” 彩柳抬头看了看,随后平静的一摇脑袋,朝巨鼎后方一指,正色道: “绕过去,鼎里的东西,不是你们能看的。” 听彩柳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这话说的,让我这个国家正牌考古工作人员几乎颜面扫地。我不禁脸一涨,问她道:“怎么就不能看了?我们考古,不就是要看这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借以解读历史吗?我那俩队生死未卜的同事们冒险下到这地方不也就是为了这个吗?” 彩柳见我带情绪了,却是轻哼一声,用轻蔑到几乎让人发作的语气回了我一句。 “考古?” “对,就是考古。” “比命重要?” “这……” 我没料到彩柳会这么说,登时语塞,支吾了一会才义正言辞地回她道: “为科学献身,为事业献身,为国家鞠躬尽瘁,又有何惧?” 胖子吊在一旁听着我和彩柳的对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嘿?我说老唐,你他娘赶紧歇菜吧,这里就我们几个,你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呐?老嘴老脸的,你害不害臊啊?”他也不管我尴不尴尬,话毕又是一阵大笑。 我本想说就看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这青铜巨鼎里还能有什么死亡射线之类的东西,不过彩柳的话也不能不上心,毕竟一路走来,这浑身都是不解之谜的女孩子所掌握的信息确实要比我这个所谓的国家正牌人员要庞杂的多,但人倒架子不能倒,一被恐吓就怂了可不是我唐某人的作风。 彩柳听我这么一说,目光如炬的猛然盯住我,眼神又是和在先前西周玉椁墓中一样冰冷如铁,我突然想起她在营地里那个雨夜站在我帐篷外面的样子,不禁一愣,忙避开她的眼神,就在这时候,她突然说了句非常奇怪的话。 “这里谁都可以死,就你不能。” 我一愣,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胖子这会儿也不笑了,我们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反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彩柳漠然的看着我和胖子,并没有打算接话茬。 一时间没人再搭话,气氛立时变得诡异又尴尬,胖子望望我,我也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自己挑起了个什么话头来,什么叫谁都可以死,就我不能死?这里显然谁都不能出事啊。想了想,我转了转话头,“那……不看就不看呗。” 我本想缓和下气氛,却没人搭理我。 胖子扭着眉头看了彩柳好一会儿,逐问道。 “嘿,女侠……”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彩柳一抬手就将话头掐断,低沉着嗓音突然说道: “别出声,来了!” 我和胖子立时噤了声,我突然想起彩柳下这鬼地方之前所说的那番话——悬棺正主在这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九话:鹯尸大藏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果不其然,我们几个刚闭上嘴,就听得青铜巨鼎下方传来一阵极为拖沓的脚步声,声音不是很急促,但在当下的环境里还是让人有些毛骨森然,我看此时下方那些殉葬坑里的涨落不息的黑水似乎也都停了,不免心中一紧,水患刚过,粽子就来了?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们几人的心也都悬得老高,胖子早已悄悄解开了身上的登山扣,一手攥刀一手挽勾着铜索,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我转眼看彩柳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我心里忐忑,没敢含糊,也去解自己身上的登山扣,但不知是过于紧张了还是晕厥过几次,手脚变得有些不利索,解了半天竟都没解开,正着急呢,眼皮下方的青铜巨鼎阴影里便踱出个东西来。 由于我们处在高处,俯身下看极为便利,那东西一出现在视野里,我头发就竖起老高。正如彩柳所言,确实是具体型高大的古尸不假,而且还是发生尸变的大粽子,看起来不是很灵活,但手脚足肢全都俱在。 说实话我对粽子并不是很惧怕,古尸突然活过来这种事其实并不稀奇,以前考古作业的时候偶尔也有遇到过,而且还有专门的科学依据来解释这类事情,比如生物电啊之类的,但是眼下这只大粽子…… 它身上穿着的,却是李队长的衣服。 李队作为保全人员的领队,平日里多少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并且随时都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个性,这类人自然对自己的穿着打扮也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他甚至自己穿针引线大刀阔斧的改造过他那套不知穿了多少年的领队制服,我以前也是真佩服他的勇气,三十老几都快四十的人了,还玩非主流那套不伦不类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何副队长是人老眼瞎还是骨子里和李队有共鸣,居然他娘的也听之任之,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也正因为如此,下面那东西一走出阴影,我一眼就认出了它身上那套衣服,如果不是在独木悬棺处先认出了李队的遗体,这会子我肯定会错将下面这玩意儿当成李队了。 聚睛瞧上那么一眼,我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不仅仅是因为下面那玩意儿的穿着打扮,更为它那骇人的模样——这具只离着我们几丈之遥的商代古僵,整个头颅几乎是倒悬着贴挂于后背之上,就像被人从身后勒断了脖子,又硬生生将脑袋扯到了后背的位置,模样极是骇人,若是正面遇见这玩意儿,多半会让人以为是具无头古尸,但从上往下这么一看,却是比没有头颅还要恐怖万分。 我看得头皮一酥,刚要别过脸去,却发现一件更恐怖的事实 ——他娘的,下面那玩意儿要是具无头僵尸或者正常一点还好说,我们挂在它头顶估计还能悄无声息的躲过一劫,但这会子它那颗倒悬着的头颅不偏不倚,刚好能和铜索上的我们形成对视的角度,我望向它的时候它双眼有黑水溢出,脸上似乎抽动了一下,就这一抽,我就知道它也发现我们了。 它绝对发现我们了,我见它脚步一停,那张只剩下牙床利齿的嘴唇忽就一咧,汩汩黑水便就从它口中喷涌而出,配合它那颗提溜着的头颅看起来极是恶心惊悚,我见它盯着我淌口水,解着登山扣的手一哆嗦,有一扣没拿稳,竟脱手掉了下去。 因为彩柳提醒过别出声,我们挂在铜索上一直很安静,这会儿见我不甚跌落物品,几个人的眼神全都齐刷刷落在了那个正在急速下坠着的、小小的304不锈钢8字环上。这东西也真是不负众望,硬是在跌落的过程中和巨鼎铜索某一节突出的环壁发生了碰撞,好了,万籁俱静的空间里立时传来“哐啷!”一声清脆声响。 完了。 刺耳的碰撞声方起,紧接着我便听到下方那骇人古僵开始从断颈处发出阵阵怪音,像是在召唤什么,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极是聒噪,我正想问问彩柳是什么情况,一扭头却猛觉耳畔风声一猎,回过神来才惊觉,原来彩柳在那商代老粽子刚发出声响的间歇便松了手扣,直接从铜索之上跳了下去,势若游龙声如雷电一般直朝那骇人古尸坠去。 我们先前是为了躲避四下里满溢的黑水才攀上这巨鼎一足的,虽说爬得不算很高,但十来米的距离还是有的,我知道彩柳身手一向了得,可没料到这妮子竟如此彪悍,她这纵身一跃着实吓了我一跳,连一旁的胖子也是惊得哎了一声,我见彩柳在下落的过程中将手中的利刃一掰,那螭龙血槽厚刃竟是一分为二,变做了两柄。彩柳一手反持一柄,看样子是要全力一击。 那商代古僵显然是有视觉神经的,见彩柳从天而降,嘴里咕噜之声不停,却是举起了俩只犹如钢爪般的血手,想将这天降之物直接撕碎于半空之中;无奈彩柳下坠的速度更胜一筹,没等它举起手臂,彩柳已经是差不多坠到了它面前,紧接着,就发生了非常骇人的一幕。 彩柳速度极快,在他俩一触之间,这妮子便闪电般的将俩柄反手抓握着的刀刃,准确无误的硬生生插入了面前古僵的俩肩,而后借助巨大的惯性双脚一踏一蹬那玩意儿挂着脑袋的后背,已是借力翻飞出去老远;那商代大粽子遭此重创更是重重跌趴在了黑色的泥浆地上,半天弹不起身,刚有点立起来的感觉,弹至远处的彩柳已如奔雷般再次疾驰而来,我和胖子急急往下攀爬的时候见她二度奔赴到那古僵面前,往那老粽子脑袋上一踏,俯身拔出俩柄刀刃双手交叉一拉,就将地上那玩意倒悬着的头颅整一个给割了下来,手法极是迅捷,直看得我和胖子瞠目结舌,但更骇人的还在后面。 割下的头颅滚落在一旁,彩柳左脚一勾,腰身反旋半周,右脚一个横扫便将满是黑水泥垢的古僵首级当球似的踢飞出去老远,这还没完,待收回身形我看这妮子又将手中的利器合二为一,整柄全没入了古僵的胸膛里,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是将脚下踏着的尸身开膛破肚,场面极是血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话:裂头行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时候我和胖子都已经下到地面上来,不明白彩柳在干什么,待赶到她?30??旁的时候,彩柳已从古僵胸腔中拽出来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来,我们定眼一看都不觉一愣——彩柳手中竟是只没有皮毛的飞禽死尸。 胖子觉得惊异,下意识问我什么情况,我一时间也没个头绪,又仔细盯着瞅了瞅,心中动容,遂开口道:“这是……鹯?” 彩柳点点头。 这鹯啊,相传是种猛禽,样子和鹞鹰非常相似,古书中偶有记载,由于这种鸟常年以鸠、鸽、燕、雀等行动较为敏捷的鸟类为食,故也称其为“晨风”。《左传?文公十八年》里有曰:“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这里喻作诛除奸恶;鹯视也有贪婪的意思,我们现在说一个人贪得无厌也会用鹯视狼顾这样的成语来形容。 “嘿,那这老粽子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大只鸟呢?”胖子听我讲了半天没讲到点子上有些不耐烦,便开口问道。我沉思片刻告诉他说,这古时候啊,人们都相信人死之后其魂会幻化成一只黑色大鸟,自棺椁或坟茔里飞出,很多文献上对这事都有记载,有些人认为是伯劳鸟,有些人则认为是鹯,以前在HN老家这类奇闻异事倒也听说过不少,只可惜从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我记得以前听说村东头的周老倔曾经从棺材里捉到过只这样的东西,后来烤了当下酒菜处理了,当时听着感觉挺馋,毕竟周老倔一直强调肉质酥软味道鲜美,现在回想起来我那鸡皮疙瘩真是一阵接一阵的过。 当然,这些怪事说起来听倒是听得挺多,见还真是头一回见,这具没有毛皮的大鹯或许真像书上说的那样,是这具古尸的魂魄幻化而成的,只是一直没有人神分离而已? “古尸只是它的宿主。”彩柳没给我们任何想象的空间,脱口而出。 我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一来为这畜生竟将人尸当棺椁殓葬,二来也为彩柳这番作为,这简直就不是常人会干的事情。正说不出话来,又见彩柳将手中的鹯尸往地上一放,手举刀落,再次斩落大鹯的头颈,接着又是一番开膛破肚,从鹯尸腹腔中掏出个巴掌来长的物识来。 我看那东西有点像是个镯子,刚要问是什么情况,彩柳一扭头,满眼血红喷着冲天的杀气,嘴里只冲我蹦出一个字。 “水。” 我忙不迭的从背包里摸出瓶水,彩柳将手中的兵刃连同鹯尸中所获之物全都快速清洗了一道,就这光景间我看了看,倒还真是支高古玉制成的玉镯头,上面雕满铭文,整体看起来极为考究,估计有些来头。我正想问上点什么,彩柳已是将其收入了随身的背包之内。 哎?这算什么道理?我看彩柳如此这般有点不受用,搞的神秘兮兮的,好像我们会抢一样,更何况还是连剖俩张肚皮才拿到的,多血腥暴戾,一般人谁想要啊?但毕竟我是一名国家考古人员,而且我们还是一个团队的。于是我马脸一拉,正要开口问她,却见她将利刃往身后一别,往远处黑暗里瞅了一眼,急急说道。 “快走!” “……啊?”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又想问彩柳跑什么,那么恐怖的东西都被你老鹰搓鸡似的鼓捣得身首异处五马分尸了,这会子哪还有比你更骇人的东西啊? 当然这只是心里的想法,我并没真这么说出来,正不知作何理会处,彩柳已是迈开大步,流星似的朝先前古僵踱出来的方向急奔而去,我和胖子虽是不明就里,但都不敢怠慢,也急忙跟了上去,小叶姑娘这会子也已经从铜索上下了地,只不过一直留在青铜鼎足下面没过来,此时见我们前前后后的奔踏而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我喊跟上,也连忙跌跌撞撞的随着众人一路来了。 才跑出去没俩步,众人身后的黑暗里就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莫名响动,传出声响的正是方才彩柳所望的方向,而那个方向,也正是那具古僵头颅被踢飞的方向。我不禁回头,一望之下可算知道彩柳此番为何了。 此时借着手电的光亮可以瞧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个东西也正急速朝我们奔袭而来。我一惊,手电一晃没看清楚,再次扫将过去的时候却看了个汗毛倒竖—— 那颗方才被彩柳以闪电之势割下、复又凌空踢飞出去的古尸脑袋,这会子竟从腮帮处探出几排细长足肢,像只椰子蟹似的在污浊的地上急速腾挪,加上这玩意面门又是正朝着我们,一眼瞧过去别提有多渗人了。这一眼瞧见着实吓了我一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看那长了怪脚的死人头速度也不慢,哪还有时间问彩柳,只怪叫一声卯足了劲赶紧撒丫子跑。 胖子听我叫得毛骨悚然,想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还没等他转过身来我就冲他吼道:“别他娘看了!赶紧带着小叶跑!有怪物!” 其实后面有什么对胖子来说根本无所谓,如果说之前那只上古怪虫在实力上太过悬殊而导致我们狼狈而逃的话,那么此时身后那长了几根长胡须的死人脑袋胖子还真就可能不会放在眼里,我也是担心我这表亲一时冲动就和背后那东西掐起来,都不说诡异程度了,就连彩柳都喊赶紧撤,那还是克制着胖子一点为好。 胖子听见我吼他,闷哼一声也没有搭话,我看他极不情愿的抱起气喘吁吁的小叶只顾闷头跑,一时心里更觉诧异,胖子这是怎么了?不行,我边跑边在心里寻思,一会儿摆脱了后面那玩意儿我非得好好问问,这孙子该不会是趁我昏迷的时候和小叶姑娘表白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呢,四下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全都是窸窸窣窣的足肢腾挪声了,我一惊,心说莫非后面那死人头还带着立体环绕声?这肯定不可能,但我又实在不想回头和那玩意儿四目相对,只得憋着劲充耳不闻继续跑,这会子我们全员都穿梭在青铜巨鼎的下方,四周昏暗不见天日,用手电光束横扫出去也看不到什么能利用的东西,急速遁走间,我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巨鼎底部,不想却看到了些极为诡异的东西。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一话:鼎柱聚延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尊上古时代的青铜巨鼎确实非同凡响,我们在它底部跑了也有些时候?31??,可四周也没多大变化,几乎都是漆黑一片,再看顶部却是浓雾缭绕白森森一片。我一看头顶有似烟似雾的东西不免心里有点疑惑,又不是沼泽腹地,这哪来的浓烟雾霭? 正疑惑呢,头顶上方光圈中的浓雾猛得一乱,似乎是什么体型庞大的物体在游移的过程中带动了风向,只可惜手电光束过于局限,那团团雾气又太过浓郁,加上我还是在奔跑中,慌乱之间着实没看清是什么,刚准备再细细看看,却不想手中的电筒冷不丁被人“啪!”一下打落在地。 我以为是胖子,正想张口呵斥他,突然想起他这会子正抱着小叶姑娘呢,根本腾不出手来,这……难道是? 果然。 黑暗中俩只烁然生光的眸子出现在我眼前,果然是彩柳。 “干嘛啊?!”我诧异道。 彩柳也没搭理我,将我手中的电筒打落之后一个箭步挪过去又拾了起来。我以为她这是忙中出错不慎而为,却不想她将手电一旋,竟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抛了出去。 这下子我就有些愤怒了,我们四人下这商代古墓的时候也就人手一支手电筒,我的丢给上古怪虫了,小叶的也在吊桥上不慎遗失,到现在只剩下胖子和彩柳的还在使用,彩柳那支在关上青铜石门的时候就给了我,现在却被她自己给丢了出去,这……这算什么意思? 没等我发问,彩柳已是折返身形继续急奔,丝毫不理会我的感受,我看她如此嚣张,气得七窍生烟都有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胖子听见我发笑,折回头来想看我怎么了,没承想,他刚一回头,我就听见他暴了句粗口。 “****!” 我知道背后有什么,但胖子的反应明显有些过激,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害怕那颗飞奔着的死人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还亏我刚才费尽心思想牵制他,简直自作多情。想着,借着小叶手中的光束,我也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差点没让我摔死在地上。 背后哪还有什么颗长了细足对我们穷追不舍的古尸脑袋啊,相反却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场景——只见几条粗硕无比的东西正从我们头顶上方那团团鬼雾谜霭中探将出来,就像是挂在巨鼎底部的千年巨蟒,三五条的样子,每一条都跟巨鼎的九足差不多粗细,我回过头的这会子它们正优哉游哉的围观地面上某个闪烁着光亮的物品。 正是刚才我手里那支手电筒。 我本以为是几条成了精的山林巨蟒,或者是那上古怪虫蛮缠萤的长辈们,我靠,要真是那些玩意儿那也太变态了,这种体型要怎么穿尸衣啊?难不成它们还会像织毛衣一样织尸衣?我浑身骨头一酥,感觉有点泄力,就这档口间借着地上那支手电,我又发现自己想错了。 背后从巨鼎底部倒挂下来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巨蟒或者上古怪虫,而是颗颗长着细足的死人头颅! 这些死人头跟蚂蚁似的,密密麻麻汇集在一起,形成了如此巨大的规模,就我回头这点时间里,我还看到有不少类似的头颅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钻出来往已经成型的人头柱上攀爬,想来刚才被彩柳割下的那颗也在其中。 就这一眼,看得我头盖骨差点也一起飞过去跟着添砖加瓦了,几乎是出于本能,我一把夺过小叶手中最后那支手电,想也没想直接又朝那些死人头抛了过去,动作麻利到我自己都惊叹。可就在电筒脱手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这下好了,后面的路途要是没光源,那和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还没等我丢出去的手电落地,跑在队伍最前头的彩柳就“哧!”一声擦燃起一团火光来。对了,她还有火折子。但火折子会不会吸引背后那些东西? 彩柳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举着火折子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它们只对冷光源有反应。” 说话间我们总算是跑出这青铜巨鼎的底部了,巨鼎背后的光景和来时路颇为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不再设有瓮城敌楼,尽头处也是陡峭的石壁,如俩侧一般,都打满了许多半人高的墓洞。 只是这会子,我们四面八方的这些墓洞里,大量死人头颅正源源不绝的从里面爬出来,数量多到骇人,数都没法数,好在这些东西全都在往我们身后的巨鼎腹地靠拢,暂时没有对我们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但即便是这样,我们几人也都被吓得不轻,怪不得之前彩柳不让我们进墓洞避水,原来里面大有文章。 彩柳举着火折子四处看了看,我看她略一迟疑,就将手中还在燃烧着的物识直接朝三点钟方向扔了过去,火光落地之处又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死人头,但这些行僵之物似乎非常惧怕灼热的火光,东西才丢过去,这些表情各异的头颅便哗然四散,立时,一个黑黝黝的盗洞口出现在我们眼前。 虽然我一直觉得从不向别人解释什么是种非常大气又自信的表现,但也得分场合分人,彩柳三俩步窜到抛落火折子的盗洞口,俯身望里探视了一眼,便举着火折子脚下头上一言不发的梭了下去。 我知道彩柳的脾气,生气也没用,见她已经下去了,也只得招呼胖子跟上,胖子没想到彩柳这姑娘这么有魄力,打起先锋来一点不含糊,只一顿,将怀里的小叶放下地儿,自己学着彩柳的样儿也滑了下去。 我看他如此,不禁一愣,且不说这诡异逼仄的盗洞通往何处,就我对胖子的了解,习惯也好,绅士风度也罢,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会让女士先行,留自己断后,这时候怎么…… 见胖子也一溜烟不见了,我回过神来,忙问还在昏昏乎乎的小叶,“你胖哥怎么回事?” 我本指望小叶会说点什么,但看她也是一脸茫然,似乎全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心里登时一阵焦躁,摆摆手表示没什么,让她赶紧也跟着进盗洞,待她也完事了自己也跟着滑了进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二话:童身滚蛮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们容身的这条盗洞整体呈下斜走向,宽度尚可,高度却不容人站立,?32??奈几个人只能跟下饺子似的往下滑,虽说盗洞光滑可鉴,好在幅度不算太大,下滑的速度和力度还算在掌握之中。我在最后头,一开始还比较紧张背后有没有东西跟着一起进来,回头盯了半晌也没啥动静,加之身下的盗洞不知觉中开始转向,洞口须臾间已是消逆再不可窥探;我看前方也不便抬头观瞧是什么状况,所幸护着头权当休息了。 不出片刻的光景,就听前方传来小叶的惊呼声,我一晃神间眼前已是一亮,看来是梭到盗洞尽头了,由于最后一段距离较为笔直,下滑的速度明显有些加快,加之被小叶这么一吓,我没控制好,一下子飞出盗洞口丈来远,“扑嗵!”一声甩在堆软绵绵的物体上。 睁开眼的时候我脸都白了,这要是长得丑一点直接飞绽到石块或者之类的硬物上,那可就冤大发了,前面几个猪队友也不拉着点,看来下次还是得带上防毒面罩或是登山头盔一类的防护装置才行。 想着,我杵地起身,却见面前三人脸色有异,正奇怪着,摆手刚好触摸到背后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我这才猛然想起刚才就是飞撞到这玩意儿才捡了条命回来,但是这触感怎一个恐怖了得?冰凉滑腻的感觉一袭来我就像踩了炸雷似的一下子弹跳而起,三俩步的窜到众人身旁,再回头时,也是吓得面无血色,言语尽失。 原来横在这盗洞口充当救生垫的,竟然是那条穿满尸衣的上古怪虫蛮缠萤! 我头皮一炸,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首,这会子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唯有以死相拼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喜好异装癖的怪虫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暴戾狂躁的形象,一刻安稳都不曾有,此时被我一撞之下居然没什么反应,不仅如此,我们四个战战兢兢地站了半晌,那几具尸衣包裹着的肢体依旧安安静静俯爬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纹丝不动。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胆肥,攥着刀具踌躇了一会儿显然有些沉不住气,我看他掂了掂手中的彝刀已是朝那上古怪虫一侧摸了过去,我心中虽是骇然,但总不能跟俩姑娘躲在一处,咬了咬牙也尾随着胖子一道去了。 这蛮缠萤是盘在盗洞下风口处的,我们落足的地方空间并不开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这玩意的后半截身子,估计胖子想着任何条状生物都像蛇一样死命打七寸处就行了,持这样的想法,他贴着岩壁竟朝着这怪虫头部的方位摸去,我跟在后面看出他的意图,心里怵得无以言表,但又不敢出声提醒他,一时急得脑门直淌汗。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行在前头的胖子一声匪夷所思的惊呼—— “哎?他娘的,死啦?” 我一惊,忙问他道:“什么?什么死了?” 胖子满脸诧异,回头望了我一眼,怔怔说道,“就这玩意儿,死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也顾不上再问他,自己快步挪到他身旁,扭头一看,额头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上古怪虫确实是盘在盗洞口不假,可转过来一看我才发现,这不在五行之内的怪物居然不知被什么东西从胸腔的节肢处齐刷刷给砍成了俩断,手法就和它斩杀那伙迷彩服盗墓贼如出一辙,这会子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胖子见罢不禁一乐,憨笑道:“嘿,他娘的,真是天道好轮回,这玩意怕是在狭窄的地方爬行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给砍了吧?” 我一啧牙花子,“别他娘瞎说,这怎么可能。” 胖子哎哟一声辩解道:“怎么不可能,你不知道,我们在街上斗殴的时候,自己戳伤戳残自己的老表那可就多了去了,去年,就去年,镇北一枝花KTV外面有几个对头找我麻烦,我二话不说踢飞一个,结果你猜怎么的,他在怀了揣了把大片刀,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就被我一脚翻在地反而划到他自己,硬是缝了十几针!你以为,嘿!” 我哪有闲工夫听胖子滔滔不绝扯他的流氓史,见他边说边用刀尖去戳地上那怪虫布满复眼的头部,忙打断他,“别他娘再去弄了,你恶不恶心?” 话音未落,地上那条被斩断的怪虫上半身突然一阵抽搐,吓得我俩怪一声,几乎是同时跳回了岩壁边上,正手忙脚乱的准备迎敌,怪虫那半截残肢抽了片刻便又不动了,我这才想起,老话说的果然不假,百足之虫,虽死不僵啊。 见没什么危险了,我才抚着突突乱跳的胸膛怒斥胖子手闲屁股痒,胖子缓过神来也朝着地上的虫尸啐了几口,歇了歇神,我俩这才结伴回到盗洞口和彩柳小叶汇合。 我将所见情况和彩柳说了一下,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没说什么,我却是满心疑虑: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将体型这么庞大又嗜血凶残的古生物狙杀的?看起来凡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是彩柳估计也不行,但如果不是人为的,那又是什么?它的同类? 想到这里我稍稍松了口气,动物界这样的例子还是有的,螳螂蜘蛛都有类似的生物习性,但一想到是同类所为,我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如果真是同类干的,那岂不是还有残暴等级更高的怪物在等着咱们? 我想得全身骨头缝都在发酥,但看看其余三人好像都什么感觉似的,不免心中窝火,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正郁闷着不知该说点什么,突然从不远处的虫尸方向传出一阵靡靡的婆娑声来,我和胖子一惊,忙回头望去,见几条银白色蠕虫般细长的虫子正从蛮缠萤焦黑的断腔处扭动着爬将出来。 我突然想起狐蝠洞中那两条双生子母虫来,不禁心底一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这地方也没个方便腾挪的去路,一时间正不知作何理会处,却不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话:项冷唐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彩柳淡然的走过去,就着手中灼热炙亮的火折子俯身将那几条长虫直接?33??毙于地,举手投足间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就跟戳死几只蚂蚁似的轻松惬意。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再看看地上,那几条长虫早已浴火化作了齑粉。 胖子在一旁拍手称快,“嘿,女侠好手段!” 我打断胖子,问彩柳到底什么情况,彩柳将手中半明半灭的火折子凑到嘴边,复吹一口气,霎时间四周又亮了起来,光亮中我看到她半隐在黑暗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幽幽望着我,半晌,才反问我道。 “知不知道裂头蚴?” 啥玩意儿?我对这些虫子从来都没什么研究,但听话里有“裂头”一词,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一旁的小叶这会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听彩柳说起这么专业的名词,便和我们解释了下。简单来说,裂头蚴就是一种寄居在活人大脑和脊椎里的寄生虫,人一旦被这种生物感染,接踵而来的就是呕吐、抽搐、昏厥、癫痫甚至是截肢等一系列的厄运。 我听了半天算明白了,原来只不过是寄生虫而已。这东西和肝吸虫一类的寄生虫差不多,以前看新闻有看到过,说是如果常吃生鱼片和生牛肉等生食久而久之就会被感染生病,更有骇人的,听说还有人从体内取出过长达五米左右的寄生虫。YN很多地区也有吃生肉红肉的习惯,我们这边当地人称之为剁生,我从小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倒是听长辈们说起过吃剁生都要喝高度数的白酒或是烧酒,为的就是杀虫卵,以前不懂,现在可算明白了。 本来在古墓里奔波了这么久,一路上连惊吓带疲乏的,我早就饥肠辘辘难以忍耐了,这会儿听这俩女人说起这些东西,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我咋巴咋巴嘴,问彩柳,意思这上古怪虫也是因为经常吃生肉所以生病了? 彩柳摇摇头,“这些裂头蚴并不属于这座古墓。” 我一愣,不是很明白她这句话,但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就更邪乎了。彩柳告诉我说,这座商代古墓确实如我所讲,在他们那个年代人殉人牲达到了空前的规模,但是在某一段时期里,有人专门会抓上百名出生不久的婴孩用做蚴引;所谓蚴引,就是让这些一到三岁左右的孩童吃下大量的裂头蚴虫卵,以身养虫。通常这些孩童都活不过成年,而活下来那些,长到十来岁便会被剖杀,将体内的成年蚴虫取出,另做他用。 我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胖子沉吟了片刻喃喃道:“嘿他娘的,怎么听起来和现代某些养殖技术有些像啊?” 我正要接胖子的话,彩柳又接着说道: “刚才铜海鬼鼎下面那些头颅里面的东西就是裂头蚴的成年体,就算我不割那古尸的脑袋,它也挂不了多久,而这些……”她用眼角扫了扫脚边那团被火折子燎成黑灰的地方,淡淡说道:“只是幼虫。” 我并非不信彩柳所言,也难得她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只是据我所知,商朝虽是鬼气巫风大盛,人殉人牲大兴,但还不至于干出用孩童肉身养寄生虫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再怎么说,就算是个神权政治的国度,道德观念还是有的,这完全是遭鬼神所弃的行径,堂堂殷商,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而且甲骨文上也并未有其记载,这,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彩柳听我这么说,手中的火折子忽明忽暗,她眼里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幽幽说道:“我也没说,是上古时代商朝的杰作。” 我一愣,立时想起点什么,忙问她,“你的意思是……是狐蝠洞里布那痋尸阵的人?” 彩柳望了我一眼,没再言语,我知道关于这些东西的谈话到此就算结束了,于是没再多言,我也不想多言,我们没有谈论很久,但这些内容却让我好半日都无法消化,我想起西周玉椁墓腹地那座三层养尸古楼,想起纹路怪异的石椁里那具女尸,想起刚才青铜巨鼎下面那接天碧莲般的蚴虫头颅,心中翻起一阵莫名狂怒,究竟是什么人在干这些事儿?如此有背于天道,有悖于人伦。 正值我愤愤然间,彩柳已是将地上被斩成俩截的上古怪虫看了个遍,小叶在旁也是左盼右股直打量,只不过她看的是蛮缠萤本身,而彩柳看的则是其致命伤口。好半天,彩柳才自顾自地点点头,轻叹一声。 “聪明。” 我和胖子不解其意,问她何出此言,彩柳摇摇头,指了指我们来时的盗洞,只说了一句,“有人掘了这条盗洞,利用它诱杀了这怪物。” 不会吧?! 我和胖子几乎同时大眼瞪小眼,彩柳这话说得甚是吓人,凭凡人之力屠杀蛮缠萤?这不说笑呢嘛!这玩意儿凶狠歹毒,行走如风,所到之处飞沙走石,一看就知道天生怪力,怎么可能会被人诛杀?除非配备了军事装备那还有得说,但怎么看,这怪物都是像被极为锋利的冷兵器切成俩截的啊? 彩柳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只告诉我们确实是人力所致,而且还是一人之力,怪虫断裂之处皮肉组织虽呈焦黑状,却斩得无比整洁平滑,很显然 ——“是被燃着火焰的项无斩杀的。” “项无?是什么东西?”我从没听过这种东西,还想问,彩柳一副置若罔闻的神情,绕过虫尸往前行去,胖子跟在我边上,看我尴尬便接了我的话茬道:“估计是种神兵利器,你没看过小说啊?什么轩辕剑啊,盘古斧啊,昆仑镜之类的,我估计是那类玩意儿。” 我啐了他一口,“你他娘都说是小说了,小说家言,怎可为信?而且你说的这些东西都他娘是传说中的玩意儿,谁见过?啊?你见过啊?” 胖子撇撇嘴,有点委屈,“嘿,我这不也是瞎猜的嘛,燃着火焰的近战冷兵器谁他娘见过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四话:獡虺尸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摆摆手,让他别瞎琢磨了,赶紧跟上彩柳,自己心里却泛起了嘀咕:?34??柳对这座商代古墓的认知程度恐怕远远多于我所掌握的程度,就像之前的西周玉椁墓一样,而且她还能准确的找到这条极为隐秘的盗洞,这确实有问题,但肯定也不可能是她挖的,毕竟从始至终她都跟我们在一起,这完全不可能。 我摇摇头打消了这些推断,然后又琢磨起她刚才那番话来——有人用从来没听过的东西斩杀了条上古怪虫……听起来像是神话故事,但这也确确实实发生在我们眼前,那么这人又是会是谁呢?如此彪悍凶猛,看彩柳的样子,估计是她所熟识的人,可如果是认识的同行,彩柳为什么又对这个人只字不提呢? 民间散盗的队伍里真是人才济济啊。 我跟在众人背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一时半刻又理不出什么头绪,正兀自烦躁着,突然想起个事儿来。 对了!我们在奉姝停留的那晚上听老板娘说起过,除了一队迷彩服中年男子和考古队之外,还有个带黑帘子斗笠的女孩子也一起进了山,迷彩服已经可以确定是盗墓团伙,那老板娘口中这女孩子会不会…… 上古怪虫陈尸的地方看起来是个耳室,但做工方面很是简陋,似乎就是直接在夯土泥层里凿出来一般,我不是很清楚商周时期的排水系统怎么样,只是走在耳室的地面上丝毫感觉不到附近有条地下河流水系,四周很是干燥。这样也好,若总是置身在闷热潮湿的环境里,即便没有外来的威胁,我们自身也很难保证不出问题。 想着,一行四人已是走到了耳室的入口处。 一般墓葬的规格都是由墓道连通各个墓室,这其中也包括耳室和角室,我本想着转出耳室会有条通往什么地方的墓道才对,没想到耳室外面豁然开朗,呈在我们面前的竟是一片异常宽广的区域。 类似这种大面积的墓葬如果不是以陵墓地宫为规格建造的话,那多半都是半墓葬半洞窟的搭配组合方式。我稍稍一愣,但马上也就习惯了,只是碍于四周没有光源,彩柳的火折子毕竟能力有限,在拥挤逼仄的地方很实用,可放在当下实在是看不清楚前路是个什么情况,我突然想起胖子曾在瓮城箭矢地里从那伙迷彩服盗墓贼的尸体上摸到过几枚照明弹,于是招呼胖子打上一个看看。 经我这么一提醒,胖子也想起有这事儿,便从背包里将照明弹摸了出来,鼓捣了一阵,对着上前方的黑暗处一抬手,一条炙亮的火龙立时喷涌而出,将眼前无边的黑暗硬生生撕扯开来。 这伙迷彩服装备甚是精良,胖子从他们身上摸到的显然是美国伞式照明弹,这玩意儿在达到一定的高度后便会缓缓下落,而在这过程中能将方圆千米之内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霎时间我们眼前一亮,所有情况一目了然,照明弹持续了大概二十来秒,这其间我们几个人谁都没说话,借着照明弹的光亮可以看出耳室外确实是片自然形成的区域,饶是天宽地广,遗憾的是,我们都认识这地方 ——亮如覆霜的区域里,尊尊几层楼般高耸着的石人俑正瞪着巨大无神的石眼,木然立在我们前方的黑暗里,一眼扫过去,排得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待照明剂完全燃烧殆尽,四周复入墨色,胖子挠了挠后脑勺,问道:“嘿,怎么他娘的摸到崖底来了?” 我无法回答胖子的问题,我自己也是极为震惊,我们明明经过吊桥进了青铜墓门,这会子兜兜转转,居然下到了崖底? 转头再看彩柳,她已是退下了脸上的缠口,紧了紧背包,递给我一支火折子,“走。” 崖底石俑地路面还算平坦,除了彩柳我们几人谁都分不清方向,特别是钻进石俑阵里之后,四面八方全是一尊尊建筑物一般的石俑,前后左右完全没个章法,我提醒胖子和小叶跟紧了,要是在这地方掉队迷了路,那也别指望活着出去了。 一路上彩柳都没说话,胖子也是,小叶姑娘估计是觉得气氛压抑所以也没开过腔,我本想问问胖子关于他俩的事儿,但一路走进来,注意力全被地上的某个东西给吸引去了。 我发现我们每走十几米,地上都会有一堆骨骸,看起来应该是商代专供祭祀使用的奴隶的遗骨,这些骨骸像柴堆似的被堆成三角形放置在过道俩侧,我有留心数过,堆得很有规律,估计是做什么仪式使用的,要是里面还残留尸油尸膏,全部点起火来,这俨然就是条篝火天堂路了。 正想着,走在队伍中间的小叶一声尖叫,我又是被她吓一大跳,这小妮子整天没事一惊一乍的几乎快把我弄成神经病了,我疾步向前,正想问她又怎么了,不料手中火光一闪,眼角瞅到光晕中不远处那堆三角形骨堆,我立时骇得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俩把燃着腾腾火焰的火折子光亮下,一个由人堆起来的三角形尸堆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尸堆已然不再是累累白骨,却是由几具鲜活的尸体所组成,而且堆得极为诡异,一眼望去大致有三层,最底层是四具呈爬伏状的残尸,皆没有头颅和四肢;在它们背上跪着另外四具尸体,手脚俱在,只不过这四具尸体全都面朝里跪着,脑袋几乎折到了胸口,并且手勾着肩围成一圈;圈中间则直立着最后俩具尸体,站的比较高,却都没有头颅。后来我才知道底层那四具只剩下躯干的死尸头颅全被斩下来堆在了正中间,当垫脚石给中间俩具使了。 这堆怪异悚人的尸堆足足用了十具尸体,而且看起来尸堆中的这些人死亡的时间并不久远,场面除了残忍恐怖之外还极为血腥,入眼景象几乎一片血肉模糊。就这情形,任谁撞见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更别说小叶这种女孩子了。 我本以为是这恐怖血腥的场面吓到了小叶,想着避开目光赶紧走,然后再安慰安慰她,没承想,眼睛才扫到这堆血肉模糊的东西之后就再也没办法挪开,只细看了一眼,我也骇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胖子见状忙来扶我,问我怎么回事,我坐在地上浑身无力,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回他道: “我……他们……他们是我同事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五话:狼顾之相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十具死尸,六具没有头颅,四具完全看不到面目,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从他们的那身几乎被血水染得殷红的装扮上认出来了,这十个人,正是继李队钱老教授之后,下到这座古墓里来寻人的第二考古小队,没想到,没想到…… 胖子一愣,我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听到他再说什么。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也完全没听见他和彩柳说了些什么,耳畔只有轰鸣声,还有小叶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对了,她男朋友也在这堆尸柴里。 好半日,我才缓过神来,胃里一阵翻滚,呕了半天几乎快把黄胆水吐得一干二净,胖子作势过来扶我,我止住他,自己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恢复了少许神色。我本不想再多看哪怕一眼那堆惨死的同事,但下这古墓就是为了完成何副交给的寻人任务,现在好了,第二考古小队一个不落的全找到了。 我并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就目前来说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这几个人平日里有对我笑脸相迎的,也有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有给予过我帮助的,也有处处和我作对的,但此时此刻,那些或真诚或冷峻的面容都不复存在,只留下这堆冰冷惨烈的血色尸块。 我强忍着呕意和悲痛,一具具确认了身份,胖子和彩柳一言不发,举着火折子像雕塑似的立在一旁看我忙活,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我花了好大劲才将他们全部放平,做完这些,我自己也几乎累得脱了力,倒在一旁起不了身,直到胖子再度将我扶起。 胖子想说点什么来安慰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我知道他这人说不来那些煽情的话,于是对他一笑心领好意,不过估计笑得比鬼还难看。胖子将我扶起身,把手中的火折子递给我,我接过来愣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将地上的遗体逐一点燃。 噼里啪啦的火焰蹿得老高,我就愣愣的看着,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所有在自己工作岗位做出了牺牲、甚至是奉献了生命的人,都值得我们去尊敬。火光中我想起小陈,想起小袁和小沈,不知不觉,已是红了眼眶,刚有点绷不住要落下泪来,一旁的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极为诡异的少女轻笑声。 “嘻~” 这一声如石破天惊般,将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咻忽间变得诡异可怖,一阵寒意从我脚底掠过头顶,我周身一颤,正要循声望去,没想到身边出现了更让人震惊的一幕。 这突如其来的诡谲笑音刚起,先前在还一旁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叶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从身上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对着发声的黑暗处暴喝一声: “姓曹的!我杀了你!!!” 只在眨眼间,这个在我印象里一直文弱可爱的姑娘就跟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一样,原本活泼机灵的神情此时扭曲得跟地府十殿阎罗王般凶煞。事情生发突然,我惊得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节奏,这……这什么情况? 恍惚间小叶已是连番扣动手中的物识,立时几声尴尬的金属撞击声在我耳畔响起,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手里握着的,居然是把黑乎乎的手枪。 看着她我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怎么回事?小叶身上怎么会有枪?她嘴里喊着的又是什么意思? 小叶扣下扳机却没有如预期中那样迸发出致命的火舌,她自己也是一愣,扭头望向我们,我也还在发愣,不明所以,一旁的胖子阴沉着脸,从身上摸出一把东西,一颗颗洒落在地,目光闪烁不定,对小叶说道: “哼,你是在找这个吧?” 几颗子弹散落在胖子脚畔,我看见小叶双眸中闪过一丝很明显的绝望,没等她回话,胖子猛然声若洪钟般厉声喝道: “说!你究竟是谁?!查四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候胖子和小叶之间发生过什么,小叶私藏枪支弹药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并不觉得她和查四的死能扯上什么关系,而且当下我最关心的,还是她刚才那句话。 姓曹的?指的莫非是…… 见小叶沉默,我忙抢过话头问胖子,“等等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叶不是一直跟在我们边上吗?” 我言下之意是这妮子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处在昏迷状态,怎么可能杀人呢?就算怀里揣着把手枪,也不能就此断定她和查四的死有牵连,这也太武断了。 胖子懂我的意思,斜睨了我一眼冷哼一声。 “哼,这个我当然知道,她手上这把枪和杀死查四的那把是同一种型号口径,除非是碰巧,否则这女人肯定有同伙,而且肯定不是我们仨!” 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但直到这会儿我还是不愿意往阴谋论那方面想,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万一真是凑巧呢?这时候要是诬陷了一个好同志,就等于削弱了我们自身团队的力量,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搞内讧,那可就真完蛋了。 我稳了稳胖子,让他先别妄下定论,毕竟说起来小叶也是我的同事,我来询问会比较好,想着,我面向小叶,正要问她怎么会在身上揣把热武器,而且干嘛还瞒着我们,一旁始终冷眼作壁上观的彩柳发话了。 “你是狼顾之相吧?” 她显然是在问默不作声的小叶,却把我吓一跳,狼顾之相我知道,是相学里的一种相术,意思是如果有人在身子不动的前提下能将头颅呈180度扭到后背去,做到不转身也能和背后的人面对面说话,便是所谓的狼顾之相,相书上称其是种非常特殊的贵相,乃有帝王之志,但民间也有传言说有此面相之人心术如狼,常怀杀人坏物之心。我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在研究史籍的时候发现西晋王朝的奠基人——司马懿也是狼顾之相。 但彩柳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我正疑惑彩柳问得牛头不对马嘴,脑海里却是猛然想起小叶杵在青铜悬门前那副恐怖的模样来。 我一惊,俩眼愣愣的瞪着彩柳,彩柳朝我点点头,她并不在意小叶是否回答,接着说道:“你之前在独木悬棺后面转头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后来把你从水里拖上来我才知道你是狼顾之相,当时就怀疑你别有用心,我猜那时候你是故意假装中邪,好去触发悬门上的黑水机关吧?” 彩柳说的很淡然,语气里听不出有什么情感。她稍微一顿,“估计在吊桥那儿,你也是故意摔进睚眦图腾墓道里的吧。” 几句简洁明了的话语说得我如坠云里雾里,好半天没想通透,我问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胖子告诉我说,他在背我们俩钻墙洞的时候,由于担心刮伤小叶,所以将她和自己面对面固定,就是那会子被她身上藏着的东西梗了一路,后来出了墙洞他出于好奇看了看,才发现是把上了膛的手枪,细细一看正好和射杀查四那把属同一型号。 胖子当时吃惊不小,和彩柳交换了一下意见,便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一路上事情比较多,他还没找到好的时机来质问小叶,这会子见她自己露出了马脚,于是正好撕破脸。 我虽然听得瞠目结舌,但心里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小叶姑娘是扑街反骨仔,更想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再次询问小叶,这姑娘却看着我惨然一笑。 “唐三爷啊唐三爷,你是装糊涂呢,还是真不明白?与其在这里和我废话,还不如早点找出姓曹的杀之而后快,要不然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口凉气倒吸入肺,小叶这话说得极是玩味,且不说她口中这个姓曹的究竟是不是曹雪,光是听她对我的称呼,感情我似乎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我,这感觉和彩柳非常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时语塞,缓了缓才问她道:“你说的……是不是曹雪?” 小叶没回我,我从她眼神里看得出她已是默认了,如此一来我更是满腹狐疑,曹雪从辽墓里出来了?那怎么在不归队的情况下也进了这商代古墓呢?听小叶的意思,一路上几批考古队员都是死在曹雪手上的? 我不相信曹雪会杀人,甚至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就像到现在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小叶有二心一样。我摇摇头,镇定了一会儿,正要接着再盘问,小叶却是一闪身形,看样子是要逃。一旁的胖子哪容得了她遁逃,眼明手快,一晃身影间已是拦在了小叶身前。 此时的胖子已经没了往日里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情,而是一脸阴狠,咬牙切齿的对小叶说道:“哼,事情还没说完,想走?没门儿!”说着张开虎臂,黑压压的似老鹰搓鸡一般,就朝小叶扑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话:秦岭鬼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直到这分钟我才发现小叶这姑娘身手也不一般,面对海啸山崩一样压过来的胖子,她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个侧翻躲了过去,胖子一击扑空,转过身来正想再扑一道儿,却不想小叶右手一扬,一片沙土顺风袭来,胖子没料到小叶会使阴招,措手不及吃了个满头满脸,立时“哎哟!”一声捂住了双眼。 小叶见此番得手,也不恋战,翻起身来不做停留,往侧边一跃,顷刻间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一旁的黑暗里,再寻觅不到一点点踪迹。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本来我还指望小叶泪眼婆娑的解释一下,说是因为自己太担心心上人了,所以才私下带了武器进来,又担心我们不同意,于是瞒着我们……现在好了,她这么一逃,彩柳和胖子对她所持的所有嫌疑便全都一一坐实了。 我突然觉得心里空捞捞的像是漏了风,一种难以名状的沮丧感几乎将我吞噬,我不知道我这些同事究竟是怎么了,不是无故失踪,就是离奇死亡,现在连血色阴谋都有了,而我对此竟一无所知,小叶究竟是什么身份,曹雪呢?若她真像小叶所形容的那样,那她又是为了什么要如此血腥冷酷的屠杀考古队的同事们? 胖子好一会儿才弄清爽,骂骂咧咧的折回我们边上,他本想埋怨下彩柳怎么不一起帮忙,但见彩柳一副冷冰冰的扑克脸便又止住了,又骂了会儿娘才算消停。我木然立在火光之前,背后同僚们的遗体还在噼啪炸着火光,在这空旷寂然的古冢里肆意作响,我们三人没再说一句话。 好半日,我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心中百般滋味,也只淡淡招呼胖子和彩柳,“我们出去吧。” 胖子没言语,他此番随我下工地无非也就是凑个热闹图个新鲜,眼下事情闹得有些不好收拾,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彩柳却不同意,听我说要出去,轻轻摇了摇头,坦言道: “事情还没完。” 我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这会子见彩柳抬杠,一下没能忍住,逐问她道:“还有什么事?啊?非要把这墓给盗了才行?都说贼不走空,你刚才不是已经拿到东西了吗?还想怎么样?” 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带了情绪,但此时此刻我对这些东西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阴谋也好,诡计也罢,考古也好,盗墓也罢,统统都见鬼去吧! 彩柳冷冷看了我一眼,没再接话,一转身,竟兀自走了。一旁的胖子急了,忙来拽我,边拽边说:“嘿!你和女侠怄什么气嘛?没有她说不定你早被那啥羽衣人突突了,啧,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感恩呢?她一个女娃娃在这种地方身边没男士那得多危险?而且你知道怎么出去?” 胖子一堆废话倒也说到了点子上,我本来还是一肚子邪火,这会儿也早泻了气,这些道理我也不是不懂,我三番五次承蒙彩柳搭救,哪有什么立场对她使脸色耍脾气?也正因为这样,彩柳在古墓里做什么我都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国法人情不可兼顾,想来,这次出去我这考古工作者的差事恐怕也就到头了吧。 我暗自苦笑一声,拍拍我这表亲厚实的肩头,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俩便疾步赶上了彩柳,彩柳也不觉意外,依旧自顾自地走着,我和胖子俩俩无话,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脚下的道路越往深处走越是显得逼仄拥挤,四周原先间隔有距的巨型石人俑逐渐改变了排列方式,不知不觉中已是形成了石人墙,不仅如此,这些石人俑的造型也从笔直站立状慢慢变成了躬身俯视,身作顶脚做壁,将道路一拥,形成了一条幽长怪异的甬道,若换在平日里,我不免研究一番,可当下却一点心情都没有。直走了足足半个多钟头,我们才穿过这条石墙甬道,我想着八成是到了古墓的主椁室,可借着手中早已微弱的火折子一看,才发现一汪幽深静谧的黑水潭横空截断了去路。 我以为达到地心附近的地下河水系了,但细细一看却没发现有水流动的迹象,这里显然是一滩死水,遥遥望去面积还不小。胖子拾起地上的石子往水潭中间抛去,水波涟漪久久不息,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这黑水潭里的水其实并非黑色,而是红到了发黑、变成了类似血水一般的物质。 这下可好,无路可走了。 我见没人说话,便想问问彩柳现在怎么办,下古墓没带攀爬的工具也就算了,这水路应该不至于带着我们游过去吧?正常水库那种幽静碧绿的地方都让人害怕,更别说古墓里的死水潭了,给一百个胆子都下不去。一旁的胖子也是大眼瞪小眼,他怕水,这会子也说不上话,若是彩柳真招呼我们淌水前行,估计胖子第一个不答应。 彩柳半蹲在血水潭前,仔细观瞧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晌,就见她从背包里取出个东西来,我瞟了一眼,正是她先前在西周玉椁墓里翻阅的那卷锦帛,第二次看见此物,我基本能断定这东西看来就是古墓地图了。 彩柳果然有些手段。 正想着,彩柳已是站起身来,我真担心她冷冰冰的抛出句“下水”然后义无反顾的扑进去,那可就真没辙了,还好,彩柳一扭头,目光豁然如炬。 “到了。”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到了?什么到了?” 听得出这小妮子语气里明显有些不易觉察的波动,她抿了抿嘴唇,正色道: “这商古墓穴的主椁室。” 我一愣,心中起疑,听她这么说我又偏头望了望前方情景,确实是一片血海汪洋,这哪有什么墓穴主椁室的样子?难不成这古墓墓主还兴水葬?地宫里挖出这么大片死水库,自己躺在小船上潇潇洒洒,跟在自家游泳池一样漂上个几千年?没能够啊,就算墓主玉树立风前,可殷商时期哪有造船技术啊? 彩柳没再对我们解释,我见她边用刀具在地上胡乱画着什么,边喃喃自语,嘴里说的东西我却不是很懂,隐约只听见什么七十二开四鬼阻,十二道血路影迷踪……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正不知作何理会处,彩柳便将手中的刀具收起,用脚将地上方才画的图案抹去,盯着面前的黑水潭细一思忖,动了动身形,竟直接一脚跨了进去! 我和胖子都没料到这小妮子居然如此莽撞,还真要淌水过河,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伸手去拉她已是晚矣,正欲补救,却见彩柳竟似有如神助般,直直站在了黑水水面上。 这违背物理定律的一幕惊得我和胖子哑口无言,好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彩柳却不是很在意,只告诉我们跟着她的脚步走直线,万万不可有偏差。 “对了——”她正欲提步前行,忽又停住,侧首回眸幽幽望了我和胖子一眼,叮嘱道:“一会儿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我还想再问问是什么情况,她已是转身径直朝黑水潭深处行去。我和胖子对了对眼,胖子无奈,深吸一口气,啐道:“去他娘的,上了!”话毕顺着彩柳的方向也一脚踏进了血水潭里。 见他如此,我心口一揪,几乎闭上双眼。 “嘿?老唐,原来这水里有路啊!” 胖子颤颤巍巍刚站稳便对我直吆喝,待我也站到他边上才弄明白这血水潭的玄机之处——原来这石甬道尽头还有道路,只是地势更低一些,血水水位涨得太高将下面这段路完全没了去,加上周遭环境和这水质都是一般黑,而且这条走道和石甬道还错开了一俩步的距离,一般情况下肉眼根本观瞧不出来,想来彩柳方才在找的就是这条水道了。 我暗自啧啧称奇,摸出随身背着的彝刀往脚俩侧探了探,这不探还好,一探之下我冷汗就出来了——这条水道虽说没有低到没过鞋面,但宽度却只和成人肩宽差不多,这要是一不小心踩空了…… 我立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忙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说给胖子听,胖子听罢也是一头冷汗,不住的点头,我看彩柳立在不远处等我俩,便急忙伙同胖子手忙脚乱的跟了上去。 我们一路谨小慎微的前行,除了脚下的水道之外,我还一直留心着四周的情况,不知为什么,自打踏上这条险道,李队最后消失在黑水里的情景就在我脑子里不停的回放,将他遗体拖走的那东西像个影子一样,占据了我整个精神世界,挥之不去。我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地下河流水系纵横交错,保不齐会再次和它相遇,要真是如此,我们难说就要倒大霉了。 想着这些事情,我心头烦躁不已,前头胖子手里的火折子由于燃烧的时间过久,现在差不多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忽明忽暗的火光更是为我们身处之境添加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拍拍他后肩膀,想让他干脆灭了换个荧光管得了,这样瘆得人心里直发慌,却不料在胖子转身的档口间,火折子遇风忽一亮,我一眼瞧见在我们不远处的黑水水面上,似乎有个人影,跟我们一样,也在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七话:四方蕨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一眼非同小可,我一口凉气没吸上来,也顾不上搭理一脸疑惑的胖子,飞速摸出自己背包里的荧光管,用力一扭,直接朝刚才看到人影的方向掷了过去。 小叶?还是曹雪?钱老教授他们队伍的同事?还是那伙迷彩服里的幸存者? 泛着冷色调的荧光管刚脱手,彩柳突然越过胖子出现在我身边,我见她探出手想抓住那小截飞舞在半空中的荧光管,却无奈还是晚了一步。我正奇怪彩柳这是干什么,正准备告诉她我看见有其他人,彩柳却闷闷说了句。 “坏事了。” 话毕,我抛出去的荧光管也落进了不远处的血水里。 和那伙盗墓贼所持的军用照明弹不同,我们考古队配置的荧光管是经过有关部门改良过的产品,在任何情况下,这种专业配置的探照工具都能将半径五米左右的区域用冷凝光照亮,而且持续时间非常之久,先前在吊桥上我也是出于考虑节约成本,所以才没有大量使用这东西来探路,这会子往水里一丢,顷刻间我便明白了彩柳的意思。 周身百丈之地全是这些殷红到发黑的似水液体,加之又是深蓄在地底不见天日,按理说这种程度应该几乎是没有能见度的,可没承想,荧光管一入水,水面以下直径十来米的区域竟被照得光亮可鉴,而水底下的东西,更是骇得我差点没直接跌落到这血水深渊里去。 身旁的胖子本来就有些惧水,这会子跟着我和彩柳也一道望见了水下的东西。饶是他胆大包天,这会子也是浑身一颤,好悬没有瘫软倒地,这也难怪,即便是第一次遭遇上古怪虫蛮缠萤的时候,众人都没骇到手足无措全无声息的地步,可这节骨眼上,我们是真被吓傻了。 我估计彩柳这业内高手也是第一次见水下那玩意儿,我们木然傻愣着,她却是呻吟一声痛苦的弯下腰去,双手覆面,待我回过神来去照看她时,却见俩条行血泪已是从她指缝间流淌下来。 我一惊,忙问她这是怎么了,她没答我,只紧闭着两只血目,从身上摸出之前卸下的黑色缠口,三俩下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又将脖颈上一直围着的陨鳞鎏羽五色甲撑开来——这是我自己给它取的名字,之前在瓮城敌楼那儿彩柳用此物救过我,也让我有幸接触到它,材质上给人的感觉非常微妙,有的地方柔软似锦,有的部份却坚硬如钢,想必是可以随意切换的;零距离接触之时,上面那些五彩光芒更是流波轻柔,流光溢彩的好不华美,于是我想了想,就在心里给取了个这种名字:陨鳞鎏羽五色甲。 这会子彩柳将五色甲围成斗篷状遮住了自己整个头部,做完这些,彩柳方才气喘吁吁的对我小声说道: “你们带着我继续走,别往水里看,一会儿周围无论出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千万记住!” 我见她裹缠着黑布的双眼仍在汩汩的淌着血泪,看上去十分骇人,想问问她眼睛怎么回事,血流成这样怕是不能再继续走了,彩柳则挥挥手表示没关系,更表示现在若是不走,再过一时半刻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一惊,和胖子递了个眼色,胖子好容易才将目光从水下那玩意上面收回来,这会子还有些痴痴傻傻的恍惚感,我一急,一巴掌就朝他脸上呼了过去,胖子这才愣愣看着我;我看他又要将目光移到水底,忙一把别过他的脸,又使劲掐了掐他的人中,胖子这才醒过神来,我将彩柳的情况和他一说,看他心有余悸的直点头,便打手势催促他赶紧开路,在这里多待一秒钟都比死还难受。 一走起来,彩柳的呼吸便逐渐又变得平稳有序,先前的痛苦神情咻忽间转瞬即逝,她走在我和胖子中间,双手并未搭在胖子肩头,步幅却和我们出奇的一致,除了暗叹这妮子有神鬼之能外,我一方面对她说的和我们看见的忧心忡忡,一方面也担心她的双眼,而且话说,这水道究竟是通往哪儿去的?这古商墓穴的主椁室,究竟又会是番怎样景象? 由于精神上一直在打小差,我竟没留意到周围逐渐明亮起来,待抬起头的时候四下里已是幽光满溢,亮如覆霜。我一惊,环顾了下四周好悬没喊出声来——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百具腐骸干尸赫然出现在我们周围。 这些干尸如同我们三人一般,不仅一排排立在四面八方的黑水水面之上,竟也井然有序的朝着与我们相同的方向缓慢前行,它们身上的衣物早就腐朽破败到遇风便化为粉尘的地步,干枯的皮囊看不到一丝水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干尸从头至脚都泛着一圈淡绿色的荧光,样子和西周玉椁墓那栋三层古楼里的沁尸极为相似,我稍微一愣,发现不光水面上的行尸在缓慢移动,四周血水里还源源不断的有干尸在往水道上攀爬,这些黑乎乎的祟物一旦出水,身上立时便泛起幽幽绿光,无不例外。 我看得毛发纷飞,正不知作何理会处,猛然听到自己背后也有水溅之声,回头一看顿时骇然——我们行径的这条水道末端也有数具干尸正在往上攀爬,匆匆一瞥,已是有好几具泛着幽光跟在我们身后了。 我正犯傻,行在前面的彩柳回过身来把手伸到我面前,我看她手掌心里用血水写着俩个字——“静,走。”,顿时一口气缓过来,连忙跟上他俩,随着周围绿荧干尸的数量越集越多,我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密,如芒在背的走了好一会儿,我发现这些怪异的行尸似乎对我们并没多大兴趣,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整个血水水域都被这些不计其数泛着光芒的干尸照得宛如白昼,也正因如此,我能将整个水域的情况看个大致,我们脚下这地方确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空间,我发现整个水域上是拱顶下呈蛋圆形,算上我们来时的那条石俑甬道,在其他差不多的位置都有类似的甬道口,看来这些狭窄的水道不止一条,根据其走向,不难看出这些水道几乎都是殊途同归,起自四面的甬道,然后全部汇集到水域正中央的位置。 我们行在水道上也有些时候了,这会儿借着光亮隐约可以瞅到水域中央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墓主棺椁应该就陈在此处。 想了想,我探头越过彩柳和胖子往他俩前方不远处瞅了一眼,就这一眼,我一下子将彩柳的嘱咐抛之九霄云外,冲胖子喊了一声: “胖子!别靠近那东西!” 这一声喊如同静谧天地间的一记炸雷,胖子一顿止住了步幅,彩柳显然也是浑身一颤,我不知该怎么和他俩解释,但在我们面前不远处的东西,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梦中那狐面鬼女的模样我自是没敢忘记,但印象更深刻的,却是从墓道里钻出来绞拖盗众那簇怪异的恐怖植物。 ——而此时此刻陈在我们面前的,正是这玩意儿。 大概距离我们五十来米的地方,确是有个圆形区域,看起来很像是祭坛,祭坛正中间却没什么传说中的棺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株巨大高耸着的植物,远远望过去影影绰绰,看不到有叶子,却生着无数粗壮细长的枝干,这些枝干极像章鱼的触须,有些垂在半腰,有些盘在地面之上,但大部份全都像花蕊似的绽放在半空中,看起来极是怪诞,在这些枝干的正中间有簇巨大的、类似猪笼草的东西,说是植物,一眼望去却像枚鹅蛋,就那么立着,也不见有开口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对于那些触须枝干却是心有余悸。 睡梦中那几个彪形大汉在窄小的盗洞口被扭曲爆裂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我一看到这玩意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时间又没彩柳那种身手去提醒胖子,情急之下只得开口,我本想和彩柳解释下,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就听闻背后水声大作,我心头一紧,不回头都能猜到 ——方才被荧光管照亮着的东西,这会子活了! 这哪还了得,我脸色陡然一变,也不敢回头去看,马上又冲胖子喊道:“他娘的!赶紧跑啊!” 待几人甩起大步我又补了一句,“别他娘的靠近前面那棵树!”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植物,不过这样说胖子应该就能懂,此时我们身前背后那些泛着淡淡绿光的行尸自我发声起,似乎也都醒觉过来,几近疯狂的开始朝水域正中央那片祭坛奔去,现场一时间变得异常混乱惊悚,我听得背后风声大起,也知道行尸将至,更是不敢怠慢,在这窄小水道上玩命般的飞奔起来。 这一跑起来,五十多米的脚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分分钟我们三人便踏上了那圆形祭坛边缘,前路肯定不能走,那大簇恐怖植物长在这地方绝对不是只有观赏价值的;后路也完全被阻断,这样一来,我们三人就成了腹背受敌的状态,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胖子眼尖,他匆忙中四下里一扫,扯开嗓门便喊:“嘿!老唐!这里有柱子!”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八话:帝隐尸邪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循声望去,果见圆形祭坛四周的地面上这会子,正缓缓从地下探出几根足可供俩三人环抱的青铜石柱,虽是怪异,却也是个天赐的好去处,我原本打算先让众人攀附上去,虽然避不了背后水下那骇人之物,但起码可以先躲过浪尖海啸一般的尸潮,等这些不计其数的行尸和面前那簇鬼草怪藤一接触,我们再趁乱穿过去,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 我心里飞速打着算盘,这时候也只能赌上一把了!正欲招呼众人上青铜石柱呢,彩柳突然问我道。 “地上有没有水渠?!” 闻她发问,我将目光移到地面,这才惊觉整个圆形祭坛地面上全是些鸟虫铭文,凿刻得满满当当,在这些铭文中间确实有围绕祭坛而行的沟渠,粗看之下大约有三到四条,从外至内衍生,将正中央的那簇鬼草怪藤拥在其间。 我匆忙回答彩柳,告诉她地上确实有水沟,宽度大概有个俩三米的样子,但是里面注满黑乎乎的血水,也看不出有多深,我保证咱们不会靠近那些臭水沟,所以别担心,这会子赶紧上柱子才是正事。 我以为彩柳担心视力受阻一不小心跌落进去,却不想这小妮子一听我说有水渠,立马一挥手对我们急急说道: “别去碰那些四方镇魂柱,赶紧下水渠里去!” 啊? 我和胖子一愣,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彩柳似乎耳力也超常人,感觉到我俩没啥动作,又补了一句:“下水之前朝面前那株帝隐尸藤蕨打一发照明弹!” 话毕她直接一个助跑生生落进了面前不远处的血水沟渠里,不仅如此,还潜了下去,须臾间,沟渠水面上就只留下层层波纹及一连串水泡,再见不到彩柳的倩影。 我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拍了下胖子我一咬牙,也跟着纵了进去;胖子虽是不太明白听彩柳为何让自己打照明弹,不过这会子也没含糊,摸了摸身后的背包,三下俩下一鼓捣,冲那簇五六层楼高的触须状植物“嘭!”一声打出最后一发照明弹,之后也顾不上看击没击中,照明弹一脱手,他望了望身后幽蓝色的尸潮,一咬后槽牙也一个立定跳砸进了血水沟渠里。 水渠中的液体跟地下水的质感很像,只不过一入水,冰冷刺骨的寒意感瞬息间便将我全身上下的余温吞噬殆尽,这感觉就像隆冬时节失足跌进冰窟窿里似的,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缩成一团,牙关咬得咯吱作响,而且不知是不是产生了幻听,我总觉得水面之下一直有阵女子尖啸的声音在我耳畔似有似无的响起,搅得我六神无主好不安生。 下水之前我有憋足气,只是一时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温度,飘飘然间有些不知觉的往水面上浮去,这时候手腕突然吃力,有人抓住了我,又将我朝血水深处拖去。 我以为水里有什么怪物,惊得开眼一看却是彩柳。她脸上的黑布已经脱落,不过一双眸子始终紧闭着,她用手拉着我,轻轻摆了摆头,我懂她的意思,只好憋着气继续忍受着。 待在水底时间走得异常缓慢,我也不知到底憋了多久,反正眼看着就快憋不住的档口间,感觉重心一偏,有人将我拉上了水面来,不用说,肯定还是彩柳。出水的时候我也顾不上其他,深深吸了几大口气可算缓过劲来,剧烈咳嗽了好半日,周遭的景象这才逐渐恢复清晰。 ——身后方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了,水下那玩意儿不知什么原因这会子已是消了踪迹,我一愣,四下里一打眼,发现就连原先那些比肩接踵前仆后继的荧光行尸几乎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怎么回事?莫非刚才那些全是幻觉?我看周围还是光照如故,抬了抬头,发现头顶整个空间里都是一团团一簇簇幽幽的绿色光圈,像萤火虫似的杂乱无章兀自漂浮着……这什么情况? 胖子和彩柳这会子也已爬上了水渠,彩柳静静站着不动,胖子则是坐在地上拧衣服上殷红的血水,我刚想说点什么,却见一团绿色荧光飘飘忽忽落在离胖子不远的地方,胖子也看到了,挪了挪身子凑过去看了一眼,我听他奇了一声。 “嘿?这他娘什么玩意儿?没脚的萤火虫啊?”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呆立着的彩柳突然喝道:“别碰那东西!” 这一声喊同时让我俩都吓了一跳,胖子本来还打算作势拿什么东西去拨弄一下地上发着微光的怪虫子,听彩柳这么一喝立马一跃而起,急急退离了好些距离。 我在他俩后面听得胆战心惊。不能碰?头顶那么多,这要是全飞下来谁能做得了主啊?而且话又说回来了——这些东西都从哪冒出来的?刚才我不可能没注意到啊? “只要不碰它们就可以了,但如果不小心碾死一只那就糟糕了。” 彩柳还是紧闭着双眼,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将双眼用黑布缠了起来。我看她抽了抽鼻翼,便听得她将话锋一转,恶狠狠说道: “正主,现身了。” 我这才想起胖子下水之前打的那发照明弹,忙回过头去看那株被彩柳称之为帝隐尸藤蕨的植物。 这帝隐尸藤蕨啊,其实和YN境内一种称之为尸花的罕见植被颇为相似,尸花在春初秋末会主动杀死依附在自己周围的活物,然后模拟这些昆虫动物甚至是猛兽尸体所散发出来的尸臭,大肆散播,借此吸引一些食腐类生物来替自己传播花粉,若是在原始莽林里突然闻到一股异常浓烈的尸体腐烂气味,那多半就是遇到尸花了。 不过尸花这种植物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危险性,除了恶臭难闻之外,毕竟它的有效杀伤范围小得可怜,但面前这株帝隐尸藤蕨可就没这么好对付了,相传这种半兽化的植物至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只不过正史文献里鲜有记载,在针对商周俩期的文字考古上偶有窥见,可惜也只有寥寥几字,所以当彩柳报出这东西名号的时候,我虽是有所耳闻,却几乎等同于无知。 我这会子转头望过去,见尸藤蕨中心封闭着的部份已经被灼热的照明剂熔出个半人多高的大口子来,里面的情形也因此得以窥探一二,没想到还真如彩柳所言,这地方果然是墓穴的主椁室。 胖子对墓葬文化知识几乎等同文盲,但再怎么无知,还是能辨认出那簇猪笼草一般的花蕊部份露出来的东西,他就看了一眼,便问我道: “嘿?这花骨朵里面怎么有副棺材?这怎么弄进去的?”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再怎么匪夷所思的现象,站在科学的角度上都能找到一些说法,比如这会子可以肯定的是——显然,这株帝隐尸藤蕨整一个就是副巨型棺椁。 “嘿,这排场,里面躺着的肯定不是一般货色,老唐,我们现在要不要盗……啊不,要不要考了这孙子的古?”胖子听我描述完似乎有些动心,但出于对我专业的尊重,还是象征性的问了问我。 其实就算他不问,我也料到面前这副棺椁今天是非开不可的了,即便我不动手,彩柳也会想办法,而且说实话,我对里面躺着的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也早已好奇得心痒难耐,只是碍于不知是否存有潜在的危险,迟迟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心说这副棺椁陈得如此怪异,有机关都算仁慈的了,指不定还有什么更骇人的东西呢,要不是在梦里见过这玩意儿那些如绞肉机般的触手如何料理盗墓贼的,我还就真过去把它当柴给劈了。 我简单将梦里所见一幕给胖子讲了讲,为了加深教育意义,我还刻意说成了科普的形式,胖子听完连连咋舌:“嘿他娘的,意思这花花绿绿的东西感情还和只大八爪鱼差不多啊?” 我苦笑一声,不置可否,彩柳在一旁听我说完,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你是怎么知道帝隐邪这些事情的?” 她这个问题让我颇感意外,毕竟彩柳并不是那种事事都关心的主儿,不过既然难得她问起来,也就没故弄玄虚,不过我本想说是在工作岗位上了解到的,也借机抬高抬高考古这门学科的身价,谁说官方考古不如民间盗墓了?我们也是有技术含量的。但转念一想,彩柳也算不上是外人,也没这个必要,想着,便一五一十将那个关于尸藤蕨的梦境说予了她听。 我原以为彩柳听罢会冷冰冰的嘲讽我一句,没想到她听我这么一说,马上追问我类似的噩梦做了有几次,我看她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扳着指头数了数,自踏入原始森林开始到穿越殷谷,最后深入古商墓穴到现在为止一共做了大概有四次,除了最后一次梦里的女子面覆鬼狐银面具之外,其余几次梦见的都是我那神秘失踪的女同事,也就是小叶口中的杀人狂徒——曹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九话:古棘焚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其实对我来说做噩梦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毕竟我们干的就是这种成天和古尸死物打交道的工作,心理素质显然要比普通人强上一些,但彩柳听完却是脸色一变,招呼我赶紧将身上的衣物脱去。 我一听有些难为情,这荒山野岭黑灯瞎火的,喊我脱衣服干嘛?而且还是在别人棺材前面,这简直太伤风化了,正踌躇不定呢,彩柳冷冷对我说道: “你脚踝上的黑色印记现在怎么样了?” 对噢!自打瓮城上看过一眼我就没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一路坎坷,加之脚上一直都没什么感觉,她不提我还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会子想起来,忙卷起裤脚一看。 ——我靠,脚踝上那圈黑色印记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转变成了乳白色。 这什么鬼? 我有些动容,但感觉真是不痛不痒,相比起脚踝,背上倒是一直有些瘙痒难耐,之前在爬满死人头的巨鼎下面我就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当时疲于奔命,也没时间和机会…… 想到这里我猛然醒悟,连忙三下五除二将上身的衣物扒了个干净,彩柳双眼不能视物,胖子接过重新点燃的火折子绕到我身后一照,我就听见他冷不丁喊道: “哎哟!我靠!” 他这一声喊把我喊得全身直冒鸡皮疙瘩,我忙问他怎么回事,胖子拿着火折子来回看了老半天才回过气来,森森然和我说道: “嘿!老唐,你背上全他娘是羊毛疔啊!” 羊毛疔?我脸颊上的肌肉一跳,赫然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讲起过这东西,听说是种疾病,老人们都说,人一旦长这种东西几乎都是九死一生,即便有那么一俩个救活的,也是生不如死。 君子有所好有所不好,恰好,医学知识不在我的爱好范围之内,听胖子说我背上全是这些老人口中夺人性命于无形的东西,我顿时俩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 难道是在墓穴里遭尸气侵身了?还是那羽衣人舌头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我正惶惶不可终日,胖子又接着喃喃自语道:“……不对,也不像是羊毛疔……没有疙瘩团,这是……” 胖子边说边用手朝我背上拨弄了一下,就这一下,我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实实在在的异物感,就在我背上的肌肤之下。 “我靠!老唐,你背上有好多羽毛在往外冒哩!” 胖子说得毛骨悚然,我听得浑身也是一颤,这他娘什么话?这是人说的话?我一怒,回胖子道:“别他娘乱说!什么叫很多羽毛在往外冒?!咹?” 我话才说到一半却生生住了口,胖子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没接话,我俩都在傻愣,彩柳淡然一叹,“中毒了,暂时没关系,不过……” 她将蒙着黑布的脸朝我的方向凑了凑,一字一顿的对我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再失去知觉了,若是再梦见她一次,你就得永远留在这地方了。” 彩柳俩只眼睛虽是隔着黑布,可我总觉得似乎有俩道阴冷的光芒从黑布之后绽射而出,她说的言之凿凿,我心里早已寒成一片,永远留在这地方……?言下之意是……? 我当然懂她的意思,胖子也早听明白了,啧着牙花子喃喃道:“怪不得那鸟人看起来那么像人,原来根本就是人变的啊!”他本想接着说下去,不过见我光着膀子立在一旁脸色极为难看,便住了口,想想了安慰我:“嘿,老唐,你也别担心,女侠都说只要你不睡着暂时就没问题,这还不简单。” 胖子边说着,边从背包里翻出个精致的小铁盒来,在我面前打开来,我看里面放着若干片白色的、类似药丸的东西,正疑惑呢,他就小心翼翼的抖出一片递给我,示意我尝尝。 我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我这表亲,要知道胖子可是混黑道的,谁知道他这铁盒里装的是什么啊! 见我迟疑,胖子嘿嘿一笑,“嘿,我说,你不会以为是‘奶片’吧?” 奶片在我们这边指的就是毒品,YN边陲地区毗邻缅甸越南柬埔寨这些国家,更别说还有个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地带,毒品走私一向猖獗,胖子他爸作为八十年代较为活跃的社会大哥,倒也没有染指黄赌毒这类东西。其实这些混社会的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则,现实里的黑社会并不像电影里那样,**贩毒无所不及,现实世界里干这些的往往不是黑社会,顶多就是些地痞流氓,真正的黑社会完全是个利益团体,不仅讲究得体,而且规矩也多,用他们自己行内话说,就是只有人渣败类才会靠黄赌毒出来混,要是道上有谁沾染鼓捣这些东西,特别是毒品,几乎等同于犯了大忌,不仅白道上不讲情面,黑道同仁里也绝不包庇。 我当然知道胖子不可能随身背着“奶片”,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胖子生性豪爽,不行,我得问问清楚。 胖子咯咯一笑,“嘿,这玩意叫马克马丁,英文名叫adidi,你别看就这么小小一片,可比你喝十罐功能饮料还提神哩!”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我伸手接过来放在鼻子边一嗅,一股浓烈的果啤味立时钻入鼻腔,其中还掺夹着少许清凉薄荷味,呛得我直扭头,我拧着眉头问胖子:“这什么玩意儿?我怎么没听过?哪来的?” 胖子告诉我说是他自己研制的,目前还未投入市场,他本打算自己先吃上一段时间看看效果,然后投到他老爸那几个大型KTV会所里去,让那些老主顾帮忙推广,虽然看起来像是嗑药,但保证里面一点违禁品成分都没有,既赚钱又刺激,而且还不违法。 “……你自己做的?” “哼,那可不。” “里面啥成份啊?” “……也就十几种啤酒粉,加些纯中草药材。” 我靠……我俩眼一翻,差点没被他气死,我心说胖子你他娘玩我的吧?我他娘都命悬一线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我整这些,这哪是什么醒目神器啊,咹?我这要是含一片进去还不立马醉倒不省人事啊? 我没好气的一口回绝了胖子的好意,伸手想摸摸背上是个什么情况,顿了顿却又作罢,我实在没这个勇气,恍惚了好半日,我才默默穿好衣服,这会子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听天由命了。 我将胖子一直藏在靴子里的袖刀要了过来揣在自己怀里,寻思着要是啥时候精神状况开小差了,就学学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哪怕扎自己俩刀也不能睡! 想是这么想,可我哪里料到,这还没过五分钟,彩柳就给我放了血。 事情的起因还是源于我们准备开棺卸椁,因为之前藏身的水渠所凿的位置在祭坛最外侧,且不说尸藤蕨那些触须如何解决,单从我们立足的地方望过去,至少还得穿过四到五条类似的水渠才能抵达那尸藤蕨棺椁所在的地方,这样一来,眼下情况就有些熬人了。 我本想利用包里剩余的荧光管去试探试探面前这株尸藤蕨那些张牙舞爪的触须,它们要是活的,那开馆的计划就当谁都没提过,若是死物,那就有戏,搞不好棺椁里藏着解我一背毛杆子的解药也说不定,小说里不是都说什么“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嘛,也就是百步之内必有解药的意思,你还真别说,这会子我特别信这个说法。 不过才摸出荧光管就被彩柳制止了,我直接怀疑这小妮子把眼睛上那层黑布当墨镜使了,怎么什么都像看得见似的? 彩柳告诉我说这地方不能用冷凝光是有原因的,方才那些泛着绿光的行尸,也正是因为抛出去的那支荧光管引起尸变继而引发祭潮的。 “祭潮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插口打断了彩柳的话,问她道。 就在这时候,我望见祭坛外围不远处又爬上来几具行尸,依旧是周身泛着绿光,起初我还有点紧张,看了俩眼却发现这几具老粽子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径直朝祭坛正中央的尸藤棺椁踱去,对我们几个站在一旁的大活人完全置若罔闻,我不禁心生好奇,也暗自松了口气,赶巧也帮我省下几支荧光管。 我正满心期待着那些一动不动的尸藤触须会不会将这几具行尸人道毁灭了,却不想它们前脚刚迈过地面上最后一道水渠,整个身体就跟蜡烛遇到烈火一般毫无征兆的溶解了,像河道里的淤泥似的,只在须臾间就化为一滩黑水,汇入了水渠中去,不仅如此,片刻之后,尸水中还飘出团团幽冥光晕,徐徐升到半空中。 我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日说不出一句话,这什么情况啊?最后那条水渠是什么情况啊?有机关啊?看起来像是伏火扣,可是刚才我连眼皮都没眨过一下,也没看到有火啊? 我揉了揉眼,又仔仔细细观瞧了一遍,确实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之处,这就奇怪了,一旁的胖子咻咻咻吸着凉气咒骂道:“嘿,这古墓墓主好生歹毒啊,他姥姥的,要不是有几只粽子替咱们趟地雷提醒,这会儿被熔了的可就是咱们了!” 胖子所言极是,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心里也直庆幸,可转念一想又是一阵沮丧,看样子这机关估计咱们是没办法破了。 “这是种古棘咒术。” 正愁眉不展着,彩柳走到我身边,从身上摸出个冰晶透亮的水晶瓶子,足有她手掌大小,造型甚是奇特,我刚想问她怎么说着话又拿道具,一不留神,彩柳已是右手握瓶左手抽刀,一道寒光闪过,我俩眼一花,回过神时,自己左手臂上已是留下条寸许长的刀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话:柏甪鬼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和胖子都是一愣,万万没想到彩柳这姑娘一言不合就动刀子,这会子反应过来手臂上立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我正想后退几步质问她意欲何为,彩柳却一把握住我的胳膊。 “别动。” 然后将那尊水晶瓶瓶口对准我手臂上血口处,不多时,她手中的水晶瓶已被我的血液浸满。 看到这里我这才明白,原来彩柳是在借血办事,这种事情好歹提前说一声,刚才好悬没吓死我。胖子也嘿嘿一笑,揶揄我道:“嘿,原来是借血啊?还好不是借头去领军功……”我正要反唇相讥,胖子却突然一本正经的问彩柳:“不过女侠……你拿老唐的血是要干什么?” 彩柳也没回胖子的话,只将一瓶子血液递给胖子,“对准那副柏甪鬼棺。” 古墓里没有风,四下里出奇的安静,尸藤蕨触须顶端有露水滴溅,落在下方的血水沟渠里泛出层层涟漪,彩柳话中的鬼字刚钻进我耳朵里,我就觉得四周的温度似乎骤然而降,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胖子显然听懂彩柳的意思了,只是不太理解,他望了望我,我也直摇头。不过彩柳既然吩咐了,那照做就是了。 也对,望着胖子挽袖子准备抛血瓶的光景间我想了想,也对,刚才中招那些毕竟都是些千年古尸,古尸除了枯皮烂骨还能有什么?说不定用活人的鲜血才能成事,搞不好这鬼地方需要什么血祭也不好说,彩柳的经验果然要比我们老道许多。 思忖着,胖子已是卯足了劲,“呼!”一下将血瓶子直接朝尸藤蕨中间竖着的棺椁砸去,力道稳准,我看他态度十分严谨,心里忍不住庆幸:还好带着的是自家人,这要是带个笨手笨脚的外人来,多扔几次我非得缺血休克不可。 不过……为什么非要是我的血呢? 我寻思着,可能女性的血阴气重不能用,胖子肯定也不是童子身,那算下来也应当是用我的了…… “咣当!”一声扰得我思绪立断,浸满鲜血的水晶瓶在尸藤棺椁椁盖上摔得粉碎,爆裂而出的血渍有如泼墨般染得棺椁好一片鲜血淋漓,看上去甚是怵目惊心;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这些血水一触碰到棺椁表面,面前这株庞然植被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只在眨眼间的工夫,整株帝隐尸藤蕨竟像过了电似得开始疯狂扭动,我和胖子毫无思想准备,都被骇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唯恐这怪物轰然自爆亦或是突然发难。 不过这些事情最终都没有发生,只片刻之间,面前这株帝隐尸藤蕨就逐渐枯萎凋零而去,等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它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看来是死透了。 “嘿?!老唐,想不到你血里还有毒啊!”胖子喜形于色但还不忘挤兑我,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己心里也是直打突,童子血有这么厉害?这也太给力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尸藤蕨的触须算是解决了,对了—— “现在……能不能过去了?” 我望着棺椁前最后那道水渠,堪忧的询问彩柳。 彩柳没说话,但却率先朝那副棺椁踱去。 胖子拍拍手,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边跟上彩柳边对我说道:“嘿,表弟啊,你放心,你那点血没白流,哥哥现在就考了这老粽子的古,给你出出气,啊。” 这要换在平日,我非和胖子针尖对麦杆的贫几句,只是这会子我乏得厉害,也没力气和他争辩,摆摆手喊他闭嘴,赶紧他娘的干正事儿。 如彩柳所言,那道熔人于无形的可怖屏障果然消匿不见了,我们三人前前后后的跨过最后一道水渠全都相安无事,直到和面前这副一丈来高的柏木棺椁两两相望之际,我悬了老久的小心脏才算是放下那么点点。 胖子胆气似乎恢复不少,左右环顾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直接用手去触摸棺椁,我看彩柳没说什么,便也没制止,只让他小心点。胖子摸了几摸立马就退了回来。 “嘿?老唐,这木头棺材怎么跟冰柩似的,冻手的很,而且棺材盖下面完全没缝隙,老办法肯定行不通啊。” 他说的老办法指的就是插撬杠撬棺盖,我听他说得跟行家里手似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末了,也凑过去看这副彩柳称之为柏甪鬼棺的怪异葬具。 这副使用柏木制成的棺椁整一个竖在平地之上,看底部不难推测出应该是先将墓主收殓入棺,然后在相同的位置上种上尸藤蕨充当外椁的,古代墓葬等级制度极为森严,身份越尊贵则套椁的数量就越多,到目前为止我有幸见过最多的有套过九层椁棺的主儿,当然,九层套棺这种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所以也比较罕见。 面前这副棺椁拔地而起,立起来足有三米多高,如果不是葬着什么庞然大物那么里面肯定还有几层内椁,我拧着眉毛试探性的用手指碰了碰柏木椁面,确实如胖子所讲,指尖的感觉就跟触到冰块差不多。殷谷地理位置处在亚热带,长夏无冬,一雨成秋,这个肯定和气候没关系,我想了想,估计是尸藤蕨花心包裹着造成的原因,又看了看,果然板盖之间完全没有缝隙,似乎这副棺椁原本就没有椁盖这一说。 看到这里我心中大为困惑,无盖不成棺,莫非是彩柳看错了?这根本不是副棺椁?但种种迹象又表明这确实是副殓葬用的葬具啊?我心里泛着嘀咕一转眼,又看到俩侧的日月板上遍布着几条指缝大小、呈下斜走向的缝隙,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也只好折回众人身边,将这些细节讲给了彩柳。 胖子听了一会不懂什么叫日月板,我看他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便告诉他说,一般棺木都是由木材拼凑而成的,棺盖和棺底俗称天与地,左右俩片便是日和月,而前后俩片四方形的短料呢则称之为彩头及彩尾,加起来一共就是四长俩短六片木材,但是棺盖是人死收殓之后才盖上的,所以只称“三长两短”,三长两短也是死的别称。 “嗯……嘿,老唐,你说边上的缝隙会不会是用来透气的?”胖子想了想推断道。 胖子这显然就是瞎扯蛋,听他没个谱儿,我一时间也说不上话,就我的阅历来说,见过的棺木棺椁材质外饰无论再怎么千变万化,也确实没遇到过类似今天这种不设棺盖的类型,稀奇归稀奇,无知也确实是一无所知。 我略微尴尬的挠挠头,表示自己也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葬具,毕竟上古时代的墓葬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考到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开棺恐怕只能靠缘分了。 胖子都快被我逗乐了,笑骂了几句之后表示如果我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那他直接砸棺材板了,反正有的是办法开棺。 本来气氛都缓和了许多,胖子一说起考古工作上的事情我心绪瞬间又跌落谷底,现在想想,一趟殷谷就牺牲了这么多同事,出去之后我们这个考古队的命运恐怕也是风雨飘摇,日薄西山了。 胖子看出我脸色有变,也很识趣的闭了嘴,彩柳安静听完我们对话,摇摇头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开棺的关键在彩头上。” 我和胖子一愣,旋即就明白了,三米来高不算事儿,胖子充当人梯,我三下五除二的便攀到了柏木棺椁顶端,确如彩柳所说,棺椁彩头处果然有个一指来长的凹槽,宽度看着勉强可以塞入三枚五毛硬币的样子。 彩柳让我将随身带着的硬物随便找一个插进去,具体用什么都可以,只是弄完赶紧撤离就行。我摸了摸身上,唯一符合条件的也只有一直带着的彝刀了,也没多想,循着她的话一一照做,将刀刃入槽用力一摁,一口气干完我也没顾得上看,迅速回到了他俩边上。 我前脚刚站稳,背后那副柏木棺椁便发出一连串木齿咬合的咯吱声响,听起来很是不妙,这感觉极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内置机关,连番响动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憷,我连忙回过头去观望。 再看那副柏木棺椁的时候,它的模样却是完全发生了质的改变,先前四长两短的标准格式现在已是说不出的诡异,伴随着阵阵机械沉闷的咯吱声,整副棺椁竟像似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一般,变换着从正中间的位置层层绽放开来 ——居然是副齿合棺! 我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 顾名思义,齿合棺也是墓葬形式的一种,只不过非常罕见,这类棺椁与其说是收殓尸身的葬具,倒不如直接说是一副精心制成的大型机括设备——简单来说,齿合棺本身就是副机关,唯一不同的是这种机关灵柩一般都不具备杀伤性,官方考古将这种墓葬称之为变形棺,民间盗众则称其为花斗或花匣子,不过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这类葬式还确实没几个人见过。 除了鲁班和诸葛孔明这些耳熟能详的的高人之外,古代的能人巧匠那可是多如牛毛,我不止一次在史书上见到过某朝某代某某人在某年某月某处,用木制材料做出能腾空几日不落的机括鸟,做出能下田耕地几日的木械牛,甚至在春秋战国时期还出现过能飞百里的木舟的传闻,这些手艺现今虽是皆已失传,但是在墓葬文化的河流里也有出现过,齿合棺墓葬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一种。 当然,也是最无聊最邪性的一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一话:人面痔赐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古代一些方士和术士比较热衷这类东西,由于他们身份的特殊性,而这些东西总和神鬼之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秦朝年间,始皇帝便不待见这些人,焚书坑儒也是针对此众;到了汉武帝时期,更是将董仲舒罢黜百家的思想图形于天下,从那时候起,怪力乱神之道便被尔后千百年间各朝各代所不齿,被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的齿合棺墓葬自然也就少之又少,这类墓葬一般都是些乡绅贵胄瞒着朝廷为自家夭折的千金所置,也有一些特殊势力会使用这类葬式,比如传说中的西王母和番夕鬼后相传都是以这种形式下葬的,当然,是真是假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说是这样说,不过总归来看,这种葬式其实就是种赏心悦目的精致玩具,生前众星拱月万人追捧,死后也希望变着花样妄图美丽常驻魅力不减,我以前从没见过,也就只是略有耳闻,那时候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做这种独树一帜的棺椁也是个谜——毕竟谁会愿意死后还有人经常来欣赏自己的棺椁啊? 我将这些知识简单讲了讲,趁此光景,柏甪齿合棺已是完成了所有开合,之前还是一副正经棺椁的样子此时已是成了朵巨大的、绽放着的木质花卉,这样子要是再好好走几道大漆,往人民广场中间一放,就又是个超现代的艺术品。 ——只不过这时候我们几人全然没有鉴赏的心情。 柏甪齿合棺里的情形有些骇人。 相传这种墓葬棺椁有很多种表现形式,据记载变形之后的齿合棺椁,造型从植物到动物、从生活用品到兵器乐器酒器什么的都有,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老实说,古时人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虽说这齿合棺造型千变万化,但归根结底还是副殓人的葬具,所以撇去这些浮华的成份,它内里也还是副棺材,既然是棺材,那么肯定就有尸身。 多重齿合棺椁那是真没福份和缘份遇见,面前这副被我们打开的柏甪棺内里也再无内棺,起初我还有些疑惑,毕竟不设套棺那也没必要弄成三米来高的规格,不过等它一打开成型,我立刻便明白了为什么外椁会造得如此高大。 这柏甪齿合鬼棺里面葬着的,原来不止一人。我们留意到面前这朵巨型花卉每一片盛开着的木制叶片上,都附着具女尸,粗略望去足有七八具之多,每具女尸头上都施着对鸟形骨玉笄,俩髻垂发卷曲如蝎尾;身着绘绣双钩云纹的精美花衣,我看了一眼就认出这种服饰正是文献上所描述的“蔽膝”,即围裙。 这种服饰通常后裾下垂齐足,前衣较短并附有一斧式装饰物,也是上古三代时期最为古老的“韦鞞”或“黻”。想来应该是随墓主一同下葬的人殉陪葬,虽说对于殉葬之风大盛的商代墓葬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番亲眼所见还是略感震撼,这些女尸都被固定在木叶片之上,面目如同刚睡醒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丁点沉寂了千百年的痕迹,不光如此,就连她们身着的服饰也都崭新如故,在充盈着淡淡绿光的空间里,整副棺椁看起来就像幅天女散花、美轮美奂的奇幻美景。 ——如果这些女尸都有下半身的话。 以前在考古工作中我所隶属的考古队也有发掘过陪葬墓,一些殉葬的奴隶或是嫔妃会被斩去双足,亦或是砍掉手臂放置在墓主棺椁内,这一类做法多是为了表现对墓主身份地位的遵崇,虽是同棺,这些殉葬人员却因为少了足肢从而显现出低人一等的卑微姿态,矮身葬在墓主双脚的位置以区分等级。这种现象并不少见,所以面前一出现这些悬挂在半空中身姿婀娜面目姣好却唯独没有下半身的女尸的时候,我只稍稍一怔,并没有其他感觉,相比之下,身处木制花卉棺材最深处的那具雍容华贵的女尸更让我感兴趣。 因为我知道,这便是传说中殷谷墓葬的正主了。 居中的这具柏甪女尸看起来非常年轻,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鉴于古时女子十几岁就能嫁人,我也没过多纠结,小心避让开漫天挂悬着的半截殉葬品之后,我们全都挪到了这女主跟前。 “嘿,年纪轻轻,排场挺大啊。”胖子才到女主跟前便连连咋舌。 我点点头,“光看架势,这女娃儿在当时的身份应该极为显贵,都不说陪葬的配置了,单看她这副衣着打扮和如此诡异的棺椁,估计也是非比寻常啊。” 胖子也止不住连连附和,“就是就是,穿成这样我估计这娘们棺材里肯定有些不出世的宝贝,咱们可得好好找找,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一路吃的苦头嘿。”说罢他扭头看了几眼四周挂着的那些半截身子的绰绰陪葬女尸。 这一看不要紧,我听见胖子咦了一声,“哎?不、不对啊老唐,这些陪葬的半截老娘们怎么……怎么好像都长得一个样?” 我正盯着柏甪女主头顶上那副插有数枚古琴式扁平玉簪和垂于额间成组列小玉鱼的玉冠打量呢,听胖子这么一说,也没上心,顺嘴呵斥他:“什么什么一个样?你他娘在乱说些什么呢?”话毕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收回目光也朝四周悬挂之物望了过去。 之前开棺的时候光源并不充沛,整个空间里只有漂浮着的绿色荧光小虫充当光源,这些怪异的小虫子虽说数量不少,可即便如此,想要达到仔细辨物的程度还是有些勉强,这会子我们全站到齿合棺面前,胖子燃起火折子情况才稍微好一些,光亮有了,大家也都没把注意力放到周围那些陪葬的女尸身上去,一来没什么价值,二来也瘆得慌,要不是胖子吃饱了没事干瞅了几眼,估计我从头到尾都不会再看她们一眼。 我循着胖子的目光一扫,心里立时也是一咯噔,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立时翻涌上来,果真如胖子所讲,我们周围这些穿着华丽服饰用作陪葬的女尸除了全都齐刷刷从腰部被斩开之外,长相还真全是一模一样! 我以为自己眼浊,使劲揉揉眼再细细对比,一具、俩具、三具……这柏甪齿合棺叶片上挂着的十一具半截女尸确实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仅如此,就连她们的神情,几乎都没有丝毫偏差。 我紧瞅了俩圈,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肯定有古怪! 胖子心大,挠了挠头对我说道:“嘿,会不会是十一胞胎?全一个娘生的,全拉来陪葬了?” 我心里打着突,白了胖子一眼,胖子自知没趣,便没再接着瞎扯,一旁的彩柳幽幽说了句: “别看她们。” 彩柳这小妮子本就是半天没啥动静,这会子突然冷不丁的开腔,还是一副森森然的口气,差点没把我和胖子吓死,我稳了稳神,忙拉了胖子一把,示意他别瞅了,“找明器找明器。” 于是我们的目光再次转回到面前的柏甪女主,这一转倒真把我给吓了一跳,我清楚的记得方才看她的时候,她那俩只满戴玉环的小手分明是平垂于身体俩侧的,这会儿怎么、怎么就交叉护在胸前了? 我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胖子对于不明朗的事情会犯浑,不过反之就比较务实了,见女主尸身有变,后退的同时早操起了家伙,就等着这粽子突然发难,好迎头破之。 这时候彩柳伸出手将我按住,我看她缠着黑布的双眼似乎有光芒迸出,也不知道她是想干什么,几个人沉寂了一时半刻,彩柳才缓缓摸出她那把螭龙血槽双刃,递到我手上。 “把她双手撬开。” 说实在话,我真的非常愿意就地打个盹儿,等彩柳眼睛恢复了再办事儿,这也太那什么了,撬开?怎么撬?这女尸俩只爪子无缘无故护起来显然是有问题啊,保不齐一碰就尸变,那可就大发了,这前无过道后无退路的,想跑都没地方跑啊! 不过既然人家女孩子都开口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拒绝?况且彩柳现在行动不便,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我和胖子俩老爷们干,这女尸护着的胸口处肯定有什么东西,我嫌胖子不分轻重,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坏了那东西或是直接引发尸变更是得不偿失,于是强打了下精神,深吸一口气,让他俩往后站站,腾出跑路的空间,我来操刀。 不知道是这柏甪女尸僵化的过份还是我心里不踏实,足足撬了半个时辰这才完事,一番功夫下来我早已是大汗淋漓,见事情成了,也顾不上休息,顺势用刀尖将面前女尸胸前的金衣小心翼翼的一挑开,只看了一眼,立时不由自主的又倒退几步,身上的热汗也瞬间变成了凉飕飕的冷汗。 ——这女尸胸前裸露的皮肤上,竟有张人脸!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二话:狐面鬼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初见此物我和胖子都是一惊,连忙急退数步缄默其口,连大气都不敢匀出,好半晌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壮着胆子又挪上前看了几眼,确实是张人脸,看情形也是张豆蔻年华的姑娘,只不过这张面孔看起来要狰狞许多——她双目紧闭,眉头大蹙,嘴唇咬得紧实,似乎很痛苦,又像是很愤怒。 我看着真是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的过啊,以前听医务人员说起过有种奇怪的病状叫人面痔,说是种肿瘤,长在人身上,样子很像张脸庞,因此而得名,但就我记忆里,似乎也没听那群学医的说起过人面痔能和真人面容长得如此神似,可这要不是人面痔之类的疾病,那会是什么鬼东西? 我有点语无伦次的将看到的东西告诉给彩柳,彩柳点点头,收回螭龙血槽双刃,从身上摸出个半个手掌长度的东西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居然是枚又轻又薄的弧面柳叶镖。 “剖开她。” 听彩柳说要剖开面前这张鬼脸,我手抖了抖,本能的望了一眼胖子,胖子连连摇头,我心说你这王八蛋,平日里不是凶悍得不可一世,这会子怎么就怂了?胖子似乎看出我的意思,嬉笑着揶揄我道:“嘿,老唐,赶紧的,趁热,一会这玩意儿醒过来可就不好办了啊。” 他话音没落我立马啐了他一口:“放你娘的屁,闭上你的乌鸦嘴,等下真醒了也先扑你这身肥膘。” 胖子嗷了一句,我打断他,让他别他娘哪壶不开提哪壶,话毕我攥了攥手里的利器,跳着眼皮心里打着突就准备动手了。 女主胸前这张凸出来的人脸和正常人几乎无异,栩栩如生的很是骇人,我是真怕一刀拉下去她会突然尖叫转醒,那也太吓人了。由于担心人面痔突变,我拿着亮晃晃的刀刃比划了半天也没能下得去手,额头的汗倒是渗出不少,胖子在一旁等的有些不耐烦,碰了碰我,我这才拿定主意,去他娘的,豁出去了!手起刀落,从人面痔天庭处一刀,直接拉到其下巴尖。 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被一刀剖开的人面痔既没惊醒,也没尖叫,女主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人面痔狰狞痛苦的表情一瞬间似乎变得平和了许多,我没敢多想,用刀翻开人面痔的脸皮一看,里面果然有东西。 在火折子的光照中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圆筒状的物件,我小心翼翼的将其剥离出来一看,像是个密封的竹筒物。东西一到手我们三人便撤离了柏甪齿合棺,退到水渠边上,我将手中的物识清洗了一下,这才看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女主尸身人面痔里面包裹着的,果然是个圆形玉简筒,一尺来长,一手可握,上面密密麻麻布满鸟虫铭文。玉器总能透光,放在火折子前面照了照,我看玉简筒里似乎有装藏着什么,不过上下一打量,竟没找到可以开合的地方,封死了的? “给我。” 彩柳伸出手,示意我递给她,我有些不乐意,倒不是我对人脸下面藏着的明器有私心,而是觉得彩柳总这么霸道让我多少有点没面子,之前从鹯尸体内拿到的东西她一声不吭就塞进包里去了,现在又如此,这些玩意儿怎么说也还都是文物,就算不上缴,那至少也得和我解释解释,刚好这玉简筒上面还有鸟虫文,好歹先让我看看也行嘛。 我正想和彩柳说说心里盘算着的这些事儿,冷不丁听见胖子哎哟了一声——胖子之前一直在我边上,见我鼓捣半天就摸出个玉制筷插出来,顿时兴致全无,趁着我和彩柳说话间他自己又折回那柏甪女主跟前,想看看还有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哪知这一折返把他吓了一跳。 “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我回头问胖子。 这会子我们头顶那些泛着绿莹莹光芒的怪虫群愈发多了,一团团一簇簇的绿色荧光正在慢慢汇集,形成一大片冷色调荧光云层,整个空间也因此亮堂了许多。 胖子手里拽着支黄金杖早跑了回来,气都没喘上一口便对我说道:“嘿,老唐,你看那些半截身子的老娘们。” 我的注意力一直在柏甪女主、人面痔和玉简筒上面,彩柳方才提醒之后就再没管过那些个殉葬女尸,这会儿听胖子的意思心知情况有变,这要是女主尸变的话那还好说,一对三怎么都能占到点便宜,但要是十多具半截身子的陪葬女尸集体尸变,那可就麻烦了。 想着我连忙也去瞅那些高悬着的陪葬女尸,这一瞅不要紧,我好悬没叫出声来——刚才还双目微闭着的女尸们,这会子竟全都睁开了眼,每一具女尸眼眶里都没有眼珠子,俩汩血水从她们空洞的眼眶里流淌出来,竟似血泪,而且最揪心的,虽然这十几双血目都没有眼睛,可我总觉得她们正望着我们,而且还是死死盯着我们。 我头皮瞬间倒竖,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也顾不上看手中的玉简筒,慌忙想塞给彩柳,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其他琐碎事宜为好。没承想,握着东西的手还没伸到彩柳面前,脚下便是一阵不受控制的天旋地转,我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 “怎么了?!”我一惊,胖子在旁边被晃得也是一虎蹲,我听他一直在喊地震了地震了,心中已是惊慌莫名,我以前在各种电影里见过,主角们去到各种地方冒险,手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之后结果引发各种坍塌爆炸,这会子……该不是也落了俗套吧?!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持续激烈的震动便搅得人根本无法思考,与此同时,头顶上方的岩壁上传来阵阵爆炒四季般的刺耳摩挲声响,这声音似曾相识,只听了几秒,我便想起来了! ——蛮缠萤! 这东西在这地方果然不止一只!这下可好,就算在吊桥上那种境地至少还可以争取时间跑路,这会子天摇地动的连站稳脚跟都困难,只能做砧板上的肥鱼,任其宰割了。 我心中焦急不知所措,慌乱中抬头瞥了一眼,顿时连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都几乎被瓦解,头顶的岩层上确实是只上古怪虫蛮缠萤,唯一不同的,是这只的个头出乎意外的巨大,足足是我们之前遭遇过的那只的几倍,透过绿色荧光虫群可以清晰看到,整个头顶苍穹几乎被它盘绕着的肢体所遮盖,它每挪动一次,带起风沙走石般的劲风,砂石土砾从四面八方滚落下来,我们正承受着的剧烈晃动,正是拜它所赐。 不过也就这一眼,整个空间突然安静下来,想来是那怪虫停止了蠕动,我和胖子跟痴汉似的,眼睛也不眨的望着头顶上方,那怪虫如东风卡车车头般大小的头部转了转,也望向我们,只一秒,我就看到隔着一片稀薄的绿色荧光之后,亮起无数橘黄色光点。 正如小叶说过的一样,那是蛮缠萤密密麻麻的复眼!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过剩还是怎么,我忍不住“哎哟”一声,那一团团密集的橘黄色光点晃了晃,似乎也被我吓了一跳,挂在岩壁上方又盘了几圈,我们脚下立时又是一阵激烈晃动。 不过奇怪的是,这庞然大物盘了几盘却停了动作,还是闪着密密麻麻的复眼瞅我们,看样子并没有想窜下来一扑三命的样子,闹腾了一下我激烈的心跳稍有平复,这才从大骇中转醒,忙招呼胖子和彩柳,这会子可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想法子! 我正庆幸头顶上的怪物反应迟钝有机可乘呢,不想静谧的空间一角突然传出一记清脆的响指。 ——“啪!” 还有人? 这念头刚从我脑海里冒出来,头顶上那怪虫猛然间发出一阵嘶哑尖锐的悲鸣,刺得我耳膜都要被撕裂,我刚要抬手捂住耳朵,恐怖的一幕便发生了。 那上古巨虫拖着几十米的庞大身躯,带着尖锐的嘶鸣声从上方的岩壁上一头撞了下来! “我靠!” 我俩眼一花,天地之间一晃,东南西北立时分不清楚,巨大的轰鸣声几乎将我淹没,满眼都是溅起的黑水与尘土,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退离刚才所在的地方很长一段距离,我浑浑噩噩侧头一看,见胖子虎趴在地上,估计摔得也是不轻,而我自己胳膊上,却是彩柳紧攥着的手。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彩柳将我拖了出来,我心口一热,忙拍着灰尘站起身来,想看看那只怪虫怎么样了,无奈四周灰蒙蒙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我忙不迭的摸了摸身上,想找点什么武器防身,也就是这一摸让我脑子一嗡,坏了! ——刚才一直握在手里的玉简筒不见了! 肯定是方才混乱中掉落遗失了,我忙用眼睛去扫我们之前所处的位置,漫天灰尘中又是一阵尖锐刺耳的悲鸣,随之而来的的景象却是令人惊骇莫名。 ——那巨大的蛮缠萤跌落下来之后并未对我们发起一连串的攻击,相反,这会儿却是通体变得诡异透亮,除了头部那团橘黄色光亮之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泛着绿莹莹的火光,不仅如此,它似乎也变得异常暴躁和痛苦,在离我们不远处疯狂的扭动着躯体,完全不顾我们这几个呆立在不远处的大活人。我看得几乎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三话:花寄重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胖子这会子也回过神来,呆站在我身旁看了一会儿便拍手叫道:“嘿?嘿!嘿他娘的,谁说蝼蚁尚不可撼树?咱们福大命大呀!” 没等胖子解说我也看清楚了,原来这怪虫身上的绿色荧光并非它本身所使,而是之前那些从化为尸水尸泥的干尸身上钻出来漂浮在半空中的小虫子,也正是方才彩柳提醒胖子不能去碰的那些小玩意。 它们现在正附着在蛮缠萤的躯体上,将蛮缠萤整一个烧得通体透亮,这情形很像是一群蚂蚁正在围攻一只毛毛虫,只不过更加骇人和震撼罢了。 我们也没敢多说什么,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不出片刻的工夫,一只几十米长度的古生物就被这些小家伙啃噬烧灼得只剩下一堆绿莹莹的火灰,连丁点骨头渣都没剩下,火灰中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又慢慢升腾出现,不一会儿,又一团团一簇簇的悬浮到了半空之中,四野恢复阒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怔怔的看着,好半晌才咽了咽口水对胖子说:“还……还好你他娘刚才没碰那小虫。” 胖子听我挤兑他居然没说话,还是愣愣盯着蛮缠萤火灰处望,不仅如此,我还听到一旁一直沉闷的彩柳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怪异声响,这是一个人在极度愤怒之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彩柳居然在咬牙切齿? 我以为那上古怪虫还没死透,忙回过头去想再看看,这一看好生了得,蛮缠萤那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只不过比起这个,面前出现的东西更让人骇然。 ——漫天荧光和飞灰中,有个身影正朝我们徐徐走来。 我一怔,这什么情况?那怪物肚子里还有人?正疑惑呢,猛就想起方才那一记响指来,想来便是出自这人之手了,不过这人又会是谁?钱老教授他们队里的同事?那迷彩服盗墓贼的一员?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孩子,小叶?还是曹雪? 自小叶姑娘坐实了曹雪确实存在并且也在这古墓里之后,我就一直先入为主的将老板娘口中那个带遮面斗笠的神秘女子想成是曹雪,我虽然不清楚小叶之前在说些什么,不过倒是一直想找到曹雪和她当面对质对质,即便和这姑娘不太熟络,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在一个考古队里供职,而且我三番五次梦见这小妮子,想来我和她之间应该还是有点什么羁绊,更何况,小叶嘴里说的事情让我非常在意。 待那身影走得近些了,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面前这女子既非小叶,更不是曹雪,而是我梦里那个带着银色鬼狐面具的女子。 ——狐面鬼女! 看到自己梦里那个杀人狂魔这会子居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我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呼吸急促脑子发懵,这……这…… 来者也是一言不发,只在我们不远处站定而望,胖子听过我说起过梦境里的事,也是懵在当场,气氛一时间变得诡秘异常,好半日,我才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你、你谁啊?” 没料到对面那女子噗嗤一笑,惨森森阴测测地答道:“哟~唐三角啊唐三角,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原本诡异肃杀的气氛被她这么一笑突然变得让我有些难以适从,甚至是有些尴尬。怎么下到古墓里就接二连三遇到些疯女人?而且还都认识我? 不过这档口间我可没那么多兴致绕圈子,听她挤兑我,我稍微正了正神色,厉声喝道:“别他娘废话,你到底是谁?干什么的?你既然认识我,那么肯定知道我是国家正牌考古人员,你要是盗墓贼的话……” 我话还没说完,对面那女子冷笑一声,语气突然变得极其阴冷和尖锐,似乎是用嗓子眼发出的声音对我说道: “放心,我今天不杀你们。” 啊? 这话可真唬到我了,我想起梦里那一幕幕,心里有些没底儿,不过人倒架子不能倒,闻听她这样说我抖着声音立马反唇相讥:“杀我们?你唬谁呢?啊?你就一个女娃娃,就会戴着面具装神弄鬼,我告诉你,你千万别乱说话,啊,我们这边且不说有俩个大老爷们,就这小姑娘,看见没,蒙着眼睛都能秒杀你,还不杀我们,我谢谢你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的说了些什么,不过这番话一说完,对面那面具女倒是沉默了,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有没有唬住她,不说她在我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单看身形肉搏的话,还真就是我说的那个理儿,胖子一身腱子肉,黑道赫赫有名的大流氓,一个打十个不在话下,彩柳更是技艺高超,加上我这个半斤八两的身手,怎么也不至于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娘们吊打吧? 我看对面那鬼婆娘好半天不说话,正想再多说俩句给她施施压,这还没张口呢,那狐面鬼女突然就爆出一阵放浪形骸的哄笑声,经久不息,笑得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好半日好半日,她才止歇,喘着气问我。 “蒙着眼睛都能杀我?”说完也没理会我想说什么,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一旁的胖子早就不耐烦了,怒喝一声道:“贼婆娘!你他娘有完没完?!小爷我今天倒想看看你怎么个不杀我们!” 笑声戛然而止,两束阴冷的目光从那具银白色可怖的面具后面直射出来,死死停在我们脸上。 接着,面具之后的人说了些奇怪的话。 “你们唐家每单传三代就得开次旁枝,四辈一个轮回,到你父亲唐书文那一辈刚好是第四辈,所以也开了旁枝,按辈分排下来,你唐三角就是长子。” 我听得云里雾里,我家祖上是脚夫,在古代属于非常低贱的职业,这都有族谱?而且就算有我也从来没看过,我爷爷的事情我知道的都不多,更别说再往上追溯了,这不开玩笑嘛?不过按理说我确实是长子,可咱家祖上又没什么基业,也没什么东西好继承,分这个劳什子干嘛?而且……对面这女人怎么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我不杀你们,是因为你唐三角还有用,而至于你……” 狐面鬼女将阴冷目光转向胖子,无限暧昧的说道:“至于你纪寒武,可就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喔。” 胖子一开始还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会子听这女娃居然敢这么贬低自己,一时间火冒三丈两眼充血,地痞流氓社会人那股恶霸土匪气场瞬间就出来了。 “嘿!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小心你的伶牙俐齿,贱人!” 话音刚落他就准备上前老鹰搓鸡般的对付那面具女,我本想去拉他,毕竟现在还不知道这狐面鬼女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什么能耐,贸贸然出手难免吃大亏,不过没等我出手,一旁的彩柳已是一把将迈出去几步的胖子猛得拽了回来,这一拽的力道非常大,胖子像只小鸡似的被拽回来退了几步才停下,险些没跌倒。 这一拽出乎我和胖子的意料,胖子嗷了一声估计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刚要询问彩柳怎么回事,彩柳却怒喝一声:“安静待着!” 被她这一喝,我是彻底被唬住了,胖子也是直发愣,我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面前这框着诡异面具的女人,彩柳认识。 果然,沉默了一时半刻,彩柳幽幽然开口道:“没想到传闻果然是真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狐面鬼女瞬间变得和颜悦色,拍拍小手,原地蹦跶了几下,欣然说道:“天英二十一死士,自汉末开始就一直如雷贯耳呐,传到你这辈,总算是有幸亲眼所见,嗯……” 她像个调皮捣蛋追着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突然诡秘一笑,问彩柳道:“令尊可还安好呐?”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一出,我能明显察觉到身旁的彩柳周身一震,这些细微的变化让我心中更是疑窦横生,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怎么感觉像是有什么世仇? 彩柳稍微镇定了片刻,语气依旧幽然,“劳你费心,家父尚可。” “哦?是吗?” 狐面鬼女停了手上的动作,语气又变得冷冰冰干巴巴,她似乎有些失望,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末了摇摇头,“也好,也好,今天多亏你们帮忙,否则要拿到这玩意儿还真是有够伤脑筋。”她说着摇了摇手上的物识,我一看,正是我刚才不慎遗失的玉简筒。 “那是国家文物,你想干什么?!” 我脑子一涨,断然喝道。 狐面鬼女的话头被我打断,倒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摸出个东西径直朝我抛了过来,我一闪躲了过去,定睛一看,竟是个圆不溜秋的果子,白森森的透着点绿,确是从未见过的东西。 “别担心,我今天不仅不杀你们,而且还要救你。”面具后的女子咯咯一笑。 “什么意思?”我不解,忙追问道。 话音方落只见她笑盈盈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然后扑腾扑腾做了几个振翅飞翔的动作,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四话:钉桩栈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果子叫虒斑避,靠上面这些尸螽虫的口液开花结果,正好能解你中的毒,我翻遍这商辛古墓,也就只找到这一颗喔。”面具女指了指头顶上那些闪耀不定着的绿色荧光云团,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有点半信半疑,望了望一旁的彩柳,见她点了点头,我这才弯腰将地上那果子拾起来,可手刚一触碰到那所谓的虒斑避果,指尖立即传来一阵怪异的触感,这感觉极像是摸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像是肉瘤子一般,惊得我手一滑,果子没拿稳,又跌落在地。 见我这狼狈样,那狐面鬼女笑得更欢畅了。 我脸一红,有些尴尬,急忙快速拾起果子,不过没敢马上吃,而是揣进了兜里,见面具女还在媚笑,一时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惺惺的对她说道:“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带走国家文物,我们还是要……” “要如何?”狐面鬼女的笑声再一次骤止,斜眼睨视向我。 我一怔,彩柳接了话茬。 “我需要那东西。” “所以呢?” “我愿意试试。” “就凭你那双眼睛?” “彩柳的眼睛怎么了?一样不怕你!”我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贸贸然插了这么一句。 这次换那狐面鬼女一愣,旋即她又是一阵哄然大笑,我看她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彩柳?你叫她彩柳?哈哈哈哈哈哈……” 我老脸顿时红做一团,这称呼说实话确实是土气了点,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彩柳一直没告诉我过我她确切的名字,总不能一直柳啊柳的喊吧,这多不合大体啊。 面具女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住了,欣然而语:“天英御手将一族不仅花屠傍身,传闻还有重瞳一技,几波势力里虽说一向以清高低调自居,不过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呢……你呢,也不用太担心,这东西到了该发挥作用的时候,我自然也不会误了你们的事,虽然你们做的勾当我也不看好。” 这话显然不是和我说的,不过虽然我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但还是听到了几个关键性的词句,“花屠”,“重瞳”和“几波势力”。 几波势力说的应该是她们民间盗墓的流派了,彩柳不必说,肯定是盗墓的手艺人没跑,眼前这面覆怪异面具的女人稍一推敲,不难猜测出估计也是个盗墓之流;花屠是什么东西我倒真是没听明白,不过后面接了个傍身一词,那说明应该是个防身的物件或者用做盗墓的工具。 ——我一激灵,花屠莫非指的是彩柳脖子上那条陨鳞鎏羽五色甲?这样一想倒还真是,彩柳全身上下如果硬说真有什么不一般的宝贝的话,那也就属那条七彩绚丽、泛着淡淡光晕的围巾了。 但重瞳又是什么意思? “嘿,老唐……重瞳指的是不是双瞳?”胖子听了半天没听明白,悄声问我道。 重瞳并不难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指一只眼睛的眼眶里同时存有俩只瞳孔,有人说这是种返祖现象,相书上也称其为帝王之相,而据我所知:从黄帝时代造字的圣人仓颉,到三皇五帝之一的虞舜;从晋文公重耳到西楚霸王项羽;从横扫西域的后凉国主吕光,到北齐建立者高洋,再到隋朝名将鱼俱罗及南唐后主李煜,历史上记载有此瞳象的人虽说只有寥寥八位,却个个都是名动天下的主儿,普天之下,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不过虽然说是帝王之相,倒也有相传这种瞳象饶是非凡,可惜却没几个人能消受得了,所以历史上这些不凡之人的结局都不是很好。 说是这么说,不过站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再来看待这个问题那就简单许多,我告诉胖子,重瞳这种情况正规来说应该算是种眼疾,医学上认为之所以会出现重瞳,是因为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从正常的O形变成了∞形,不过这种畸变只存在于形态表层,并不影响光束入眼,本质上病人的视力并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现代医学认为这是早期的白内障现象。 我小声解释半天,自己心里却是纷乱如麻,彩柳是重瞳?这应该不可能啊?她那双眼睛虽说确实奇特,不过印象里我有正面观瞧过,而且很多时候还与她对视过,重瞳这么明显的生理特征我不可能没看出来,这样想来…… 我轻咳了俩声,朝着遥遥相望的狐面鬼女说道:“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告诉你,甭提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太平盛世,你们这些盗墓贼居然还敢拉帮结伙搞起小团体划起地盘门派了?我有权力和义务将你绳之以法,你要是识相,赶紧乖乖把国家文物交出来,我唐某人法外开恩,今天就当没见过你。” 许多年以后我想起这时候说的这些话,除了啼笑皆非之外,更多的则是感慨,我明明是个堂堂国家正牌考古工作者,最后却自甘堕落,成了盗墓圈子里赫赫有名的熟手,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我的话无疑没起到任何震慑作用,只引得狐面鬼女又在兀自发笑,我正懊恼怎么最近的女孩子都这么难缠,却见彩柳默默扯下了裹覆在双眼之上的黑布,有那么一时半刻间,我似乎都能听得见自己“扑嗵扑嗵”的心跳声,毕竟我从未见识过重瞳,小叶的狼顾之相虽然让我印象深刻,但相比之下,彩柳双眼里蕴藏着的秘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经过这一路折腾,彩柳脸颊上的血痕已经淡化了许多,扯下黑布的双眼依旧紧闭着,我和胖子屏气息声,不远处的面具女却是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又拍起手来,她是不是有病啊? 不多时,彩柳睁开了双眼,我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忙仔细一看,果然,彩柳眼眶里哪有什么重瞳,一双正常到不行的乌黑沉寂的眸子闪烁着深邃又冷清的光芒,正直勾勾盯着那狐面鬼女呢。 我有些怅然若失,不过这情绪也就一闪而过,戴面具的果然是在危言耸听,这些掘坟盗墓的无耻之徒,净会满嘴跑小火车瞎***把我们这种老实人往沟子里带。我感觉智商有点受挫,正想开口对那狐面鬼女冷嘲热讽一番,不想彩柳动了动眼珠子。 ——那对黑沉沉的眼珠子突的一转,转到了她上眼皮内里,而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另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却从她上眼皮里转了出来,彩柳立时神色大变。 我和胖子几乎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彩柳果然是重瞳!而且还是一黑一红的异色症,两对眼珠子的颜色不一样!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这情况看起来有些吓人了,不过说到底就像我先前和胖子嘀咕的那样,这只是种不太常见的眼疾,于是在愣了片刻之后我回过神来,见彩柳那双翻转出来的血红双瞳又开始不自主的淌血泪,连忙让她赶紧闭上,又忙不迭的将她手中的黑布拿过来帮她重新缠了上去。 末了,我一脸复杂的转向那狐面鬼女道:“你到底想怎样?” 狐面鬼女咯咯一笑,转身而去,边走边对我说:“别担心,我今天并不想怎么样,不过奉劝你一句哦,唐三角,你跟着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哟~走啦~拜拜~” 这话字字诛心,我心里莫名抽动了一下,却也无从反驳。见戴面具的小娘们揣着明器要走,胖子有点不甘心,想追,又被彩柳拦住了,彩柳只是摇摇头,并未再说什么,胖子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只得愤愤然干怄气。 也就一转眼的工夫,那神秘出现的女人便已然消失在了绿莹莹的光晕深处,我傻愣在原地,不知作何理会,心里反复咀嚼着此番遭遇和她口中那些话,这横空出现的女人究竟是谁?彩柳似乎对她有所忌惮,而且对于彩柳,她似乎也非常熟悉……当然,一个圈子里的行家里手或多或少都会对自己的同行有些耳闻,我这种门外汉也能理解,但有一点让我比较在意…… “嘿,老唐,你有没有觉得那贼婆娘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嘿?” 就是这个。 初在梦里第一次见她,我就有这种感觉了,正面遇上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但我绞尽脑汁思来想去愣是想不起来,隐藏在那副冰冷诡异面具后面的肯定不是小叶和曹雪,而是另一个我应该很熟悉的女人。 这样一来,她认识我这事也好解释了。 我点点头,无奈实在是想不起来,便作了罢。想了想,我回身询问彩柳眼睛怎么样,也不是我不想问问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只是这些天相处下来我基本算是摸清了彩柳的脾气,她要是想说,不用等我开口的。 彩柳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我环视四周,之前好好放置尸藤棺椁的祭坛这会子也被那条巨型蛮缠萤搅得天翻地覆一片狼藉,连那口柏甪齿合棺都在其疯狂扭动的过程中被扫得稀烂,那些模样诡异的半截殉葬女尸甩得到处都是,情景看起来让人有些不适,我让胖子别纠结了,赶紧寻路出去,离开这鬼地方先。 胖子想了想,对我说道:“嘿,这还不简单,这不是有前辈嘛!咱们跟着那贼婆娘走不就完了?” 闻听此言我醍醐灌顶,忙拍拍胖子去拉彩柳,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也寻着那狐面鬼女离开的方向一路赶去,只不过在经过那条上古怪虫被焚烧过的地方的时候我一瞥眼,瞧见了些很不一样的东西。 这地方怎么会有个这东西??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五话:八风聚迎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上古怪虫体型庞大,成年人的躯体根本不够它穿到身上去,刚才惊鸿一瞥间我见它身上很多地方都套着些血肉模糊的物识,具体是什么生物的尸体根本无从考证,再加上被数以万计的螽虫焚烧啃咬过,更是看不出个头绪了,不过这怪虫从头顶岩壁上冲撞下来的时候,身上一部份尸块在巨大冲击力和惯性的作用下被甩分离出来一些,零星散落在四周地面上,我看到的东西正好依附在这些尸块其间。 胖子见我在一大堆尸块里鼓捣,也好奇的凑过来想帮忙,他上来才翻了一下,便愕然道:“嘿他娘的,这是黑瞎子啊!”胖子说罢翻起一块皮毛指给我看。 黑瞎子就是黑熊,只不过滇南这边很少见,从尸块的规模来看这只被做成尸衣的黑瞎子体型也极为骇人。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脑海里浮现出这些怪物在林中遭遇搏杀的情景来,老人们常说的不要误入莽林深处还真不是哄哄小孩子的。我小心拨开几块几乎溃烂的毛皮之后,从里面拎出个东西来,看样子,应该是本笔记。 刚才路过的时候我看见的正是这玩意的一个边角。 找东西擦了擦,我随手一翻,还真是本笔记,里面密密麻麻用楷书写满了文字,只扫了几眼我心里便作猛然一沉——这本子里记录的,竟全是我们当下身处的这座商代古墓的资料。 这蛮缠莹身上的黑瞎子尸块里……怎么会有这东西?按理说应该是考古队才会做这一类资料,盗墓者就算做笔记……也不至于蠢到随身携带啊? 胖子问是什么东西,我心里烦乱,随便扯了个瞎,说是黑瞎子日常放养的100种方法,胖子听得目瞪口呆,我将笔记小心收好,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去再说。 狐面鬼女的踪迹一直延伸到黑水祭坛边上便消匿不见了,我们仔细巡查了一下,发现岩壁上有条蜿蜒而上的栈道,后天人工修凿的痕迹非常明显,应该是盗墓之徒临时搭建起来的,我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些民间手艺人和我们这些官方考古工作者比起来……还真是不遑多让。 说是栈道,其实也不尽然,殷谷地质奇特,土壤层里除了猩红的泥土沙粒之外,还有很多夯石岩缝,我们面前这条蜿蜒小道说白了,也就是用无数小臂粗细长短的木桩一根根凿钉进泥石层里而成的,没点技术胆识还真走不了。 我用力掰了掰面前几根没入岩层的木桩钉,其中一根居然没怎么用力就被我给扯了出来,我瞪着手里的木桩心说这下好玩了,抬头看看,落眼处昏黑一片,这木桩栈道排凿了多高也完全估算不了。不同于这些民间散盗铤而走险的个性,考古工作者则更为严谨,我将情况和彩柳说了下,意思是要不要找找其他途径,这要是爬到一半路摔下来可就闹心了。 胖子提议栈道木桩和登山绳卡扣一起使用,这样会保险一些,彩柳也赞同,我想了想,也确实没其他可走的路便也同意了,我们将绳子卡扣全部系到身上,三个人连成一线,彩柳视力受阻,我让她走中间,考虑到木桩不稳定的因素,我让胖子断后,要是我不小心抓瞎了,他还能力挽狂澜拽我一把。 一番安排准备妥当,我们摩拳擦掌便开始攀爬,一开始我还挺谨小慎微的,爬了十多米感觉没什么问题之后,我们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不少。 随着攀爬的速度加快,四周的景象也在逐渐变化,起初凿钉木桩的黑水祭坛边缘还是面宽广无垠的岩层石壁,不知不觉间岩壁似乎正在慢慢收拢,越往上行越是逼仄,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几乎是吊挂在了一个类似洞窟的圆形坑洞层壁里。 对于这种变化我倒还好,只要这洞窟直径不要越缩越小就行,而且越往上我发现手边岩壁上这些凿钉的木桩的数量就越多,后来索性直接布满了整个空间,这就有些奇怪了,不过我并没想去深究,毕竟附着物多起来也算是好事,我们攀爬起来也较之轻松。 手边多起来的木桩钉让胖子有些难着力,我听他在后面嘀嘀咕咕的直骂娘,便回头喊他注意别分心,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我心里咯噔就是一下。 由于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照明装置,在攀爬的过程中也不方便举火折子,但黑灯瞎火的也不太明智,于是在上木桩之前我把仅剩的最后俩只荧光管拧亮别到了手腕上,这样一来,半径几米之内还是能清晰视物的,加上周围逐渐变得逼仄,周遭情景光照几乎能够全方位覆盖,和胖子说完话我一回头,就看到离我几米开外的岩壁上方似乎挂着个什么东西。 黑乎乎的好大一团。 我浑身一激灵,忙用脚踢了踢木桩钉,这是攀爬之前说好的暗号,背后俩人听我跺脚顿时也停了动作,四下里立时静得针落可闻。 我挥了挥手让他俩别吱声,自己悄悄挪了几步,盯着那大团黑乎乎的物识看了片刻,愣是没看出是个什么,看来看去倒挺像是个巨大的蜂巢。 我心中忐忑,这地方挂个蜂巢是怎么回事?不过从好的一面来说,有蜂巢就说明有通风口,如果是蜂巢的话这条木桩凿出来的道儿那就算是走对了。我定定神,再次确认了一遍确实应该就是个土蜂巢,只不过看不见有土蜂环绕,也听不出有什么动静,看样子应该废弃了很久,我把情况和下面俩人一说,让他俩跟好,绕着蜂巢就走就行。 我这话才刚说完呢,头顶一侧那团黑漆漆的蜂巢就“唰”一下传来一阵怪异瘆人的娑娑声,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我们惊动了蜂群,忙不迭的打眼望过去,这一望之下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面前这玩意儿哪是什么蜂巢啊,居然是具腐尸! 娑娑声来自腐尸本身,有很多手掌宽度的黑色长虫从腐尸周身爬出,窸窸窣窣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须臾间全隐到岩壁缝隙中匿了踪迹,刚才看起来像蜂巢就是因为密密麻麻挂满了这些虫子,这会子全跑了,虫覆之下的腐尸才得以显露出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头皮发麻,好半日才回过神来,忙去打量那具腐尸,尸体面朝岩壁背对着我们,已是高度腐烂,仔细看看居然是被木桩钉死在岩壁之上的,应该是遭了毒手,再看它的穿着打扮,我心里又是一咯噔,腐尸上身的衣物早被虫子啃噬的破败不堪,但脚上那双军用皮靴我却是认得——我在某半截下身残肢上见过同样款式的靴子。 这腐尸正是那队装备精良的迷彩服盗墓贼之一。 我本以为这群人和那戴面具的神秘女人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又想错了,就这情况,不是曹雪就是那狐面鬼女的杰作,下手如此歹毒,真叫人胆寒心栗。至于刚才那些不知名的虫子,既然它们不主动攻击活人,那么我也不愿再多去纠缠,我看腐尸腰上挂着个破包,想来我刚才翻到的笔记应该是属于这具尸体的,估计是在蛮缠萤撼天动地的过程中被震落下来的。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下,胖子也是连连咋舌,我们小心绕过腐尸,继续往上攀爬,不多时,便攀到了岩层顶部。 岩层顶部的情况有些复杂,这地方并不像天井,爬到头就有出路,相反,岩层顶部什么都没有,就是封死了的夯土石顶,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的岩壁上出现了八个半人多高、整齐分布着的洞穴。 我看了半分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八个洞穴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所谓的风洞。古人下葬多有妄想,特别是权高位重身份显贵之人,总想葬在风水宝地,以便羽化飞升,说白了就是想成仙,这八个洞穴就是为此刻意凿出来的,俗称“八风聚迎”,这玩意儿和黄肠题凑属于同一类型的高端墓葬待遇,寓意尸解之后乘八风之气荣登极乐,而且这些风洞的出口还很有讲究,必须四出高山四出静水——什么意思?就是说,这八个洞穴的出口,有四个必须是开在高山崖壁处,有四个必须通在流动的活水里,日能照水,月能覆崖,甚是麻烦。 虽然认得这种葬法,不过这样一来我又犯难了,八个洞穴,对半的几率,摸出去是悬崖峭壁那也没用,我们根本没攀岩的工具和条件;要是摸到水洞那更麻烦,殷谷方圆百里哪会有什么所谓的静水?鬼知道这其中四个水洞通往什么地方,要是他娘的连通着原始莽林里面那片沼泽地怎么办?想起那只口器外翻的暴君水蛭我心里又是一阵哆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寻思着该怎么办,下方黑暗里的胖子喊了喊我,“嘿?老唐,这里怎么有八九个狗洞啊?我们钻不钻啊?” 嗯?我脑仁一颤,反问胖子道:“你说什么?” 胖子不知道我在问什么,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我忙打断他,“你说有几个洞?” “八……不对,九个啊,怎么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六话:重回殷谷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闻听胖子一言我心说这不可能啊?八风聚迎怎么可能会有九个风洞,于是我忙抬手再细细一数,还真是九个。原来除了排列整齐有序的八个风洞之外,在它们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木桩堆里,还有个稍微更小一号的土洞,刚才我心里挂着事,居然没注意到。 这会子看清状况我心里不免一沉,这隐藏着的土洞肯定不属于八风葬法,这不合常理,但既然存在,那么肯定有原因,想毕我招呼胖子和彩柳跟上,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挪到那土洞边一看我就又明白了,这土洞确实不属于八风葬志里的东西,而是个人工挖凿出来的简易杰作,说白了,这是个盗洞。 盗洞这种东西我见得可就多了,工作中发掘古墓遗迹几乎每一处都有它的踪影,圆形的方形的随处可见,不过也正是托这些盗洞的福,我们才能开展工作,若是天下无贼,考古这一行恐怕也就无从下手了。 我挠挠后脑勺,既然有盗洞,说明有翻肉粽的前辈给指明路了,八风洞一个都进不得,得进这条道儿。我转身刚想把自己的理解给胖子他们说说,然后大家开个短会合计合计,不料转身的时候有点用力,手上一条荧光管不慎脱落,跌进了下方的黑暗里。 东西一脱手,我们几个的注意力便下意识的跟着光源垂直而下,没承想,这不跟还好,一跟几乎差点没把我们吓死,荧光管跌跌撞撞的弹了几弹,卡在了离我们不过百米的地方,这一卡,好家伙,冷幽幽的光晕里,方才那十来具半截身子的殉葬女尸这会子竟然流着血泪全挂在我们下方的木桩上! 我一口凉气好悬没背过去,那些个女尸各个形态骇人,却都不动,光晕中就那么静静挂着,似乎从很久很久以前,它们就是这番模样,但我知道她们绝不是一早就在这里的,这情景可是真吓人了。 难不成是诈尸了?! 我脸上一麻,哪还顾得上开什么短会,忙招呼胖子和彩柳,三人急便匆匆钻进了岩壁上那个隐藏着的盗洞里去,由于盗洞是反打的,又打的比较简陋,规模小得可怜,我们进去之后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得匍匐前进,好在盗洞并不陡斜,即使依仗爬行,我们的速度也还可以,片刻之后,便已是刨爬出数米的距离。 一路上我也不敢回头看,背后的胖子和彩柳也闷声不出气,人处在这种环境下难免会有些慌乱,我也没多想,蹭蹭蹭手脚并用,爬了不到十分钟,我一分神,俩手突就一空,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便向前一倾。 ——完了,抓瞎了! 这念头刚在我脑海里一闪,我整个人便猛然间失去了平衡,倒栽葱似的就垂直朝下坠去,势头很猛,止都止不住,正常人用屁股都能想到,这要是跌下去那可就凶多吉少了。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腰部猛然一紧,我才想起攀木桩钉之前用登山绳固定过,看来应该是后面的彩柳和胖子用自重拽住了我。 想起这茬我才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早已是心如捶鼓汗如雨布,还好之前做足了安全措施。 “嘿!老唐,你没事儿吧?”胖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挂在半空中惊魂稍定,回了胖子句我没事之后这才开始打量周遭情形,原来我们已是到达了盗洞的尽头,入眼处植被密布,但是不难看出这盗洞虽然打的距离不长,出口却是凿在了一片天险之中。 脚下悬空,百米之处水声轰鸣,一条活水地下河流在地层岩石的遮掩下奔腾而过,四周湿漉陡峭,云雾缭绕,头顶上方有层层叠叠的巨大植被遮天蔽日,不过就算是如此,我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狂喜,因为头顶有光束穿透下来——我们可算是重见天日了。 四周的岩壁上有很多巨大古老的藤蔓植物及破土而出的树枝根须,我快速扫了几眼,发现着力点倒是有不少,于是招呼彩柳和胖子缓缓前移,待距离差不多了,我伸手拽住其中一株老树的枝干,一翻身骑了上去,不多时,彩柳和胖子也相继出了盗洞,各自找到了相应的着力点,直到这时候,我悬了老半日的心可算是又回到了原位。 不知道在古墓里待了多久,不过不难推测出这会子应该是清晨时分,雨林中的清晨湿气和雾气都很浓重,地下河流翻腾起来的水汽溅在身上也带来丝丝凉气,我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身来仔细查看,要是没猜错的话,我们这会子应该是处在个类似天坑的垂直洞窟里,翻过头顶浓郁的植被就能回到地面上去。 我望了望四周,我们所处的位置离头顶地面大概也就几十米的高度,一路向上都有着力点,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攀爬起来几乎没什么难度,待彩柳和胖子都挪到我边上,我将情况简单一说,胖子提议还是先回到地面再好好休整,以免夜长梦多,我想想也是,便招呼他们俩开始行动,这次换胖子打头,我则跟在最后头。 攀了几步我回头望了一眼我们脱身的盗洞,突然想起点什么,便解开了身上的登山绳让胖子他们先走,我自己挪了挪又回到那盗洞口边上,胖子以为我发神经又想钻回去,隔着老远喊我,我让他别多心,我就是看看。 话毕,我将手上最后一只荧光管取下,深吸了口气,将荧光管朝着盗洞甩了进去,果然——在这不过半人多宽的盗洞深处,在荧光管的照射下,三五具流着血泪的女尸满满当当的挤在一起,她们那一张张栩栩如生却惨白如纸的脸庞全对着盗洞口,依旧是一动不动,依旧一副像是很久以前就这么放置存在着的模样。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看到这一幕还是让我好一阵恶寒,这些东西果然一直在追赶着我们,不过盗洞外光源充沛,天色大亮,她们应该不至于追跟出来,就算真他娘追出来了,这天宽地广的,我们也吃不了亏。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七话:日薄西山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荧光管照射着的东西我不想多看,也不敢多想,只瞅了一眼我便急急攀回到彩柳身后,胖子问我看些什么,我也没说实话,胡乱编了个理由督促他赶紧上地儿,那些东西万一真追出来也麻烦。 不过后来证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们一路向上,那个黝黑窄小的盗洞里始终再没有什么东西出现,从盗洞到头顶地面这几十米的距离也再没发生什么险过剃头的情况,只是唯独在要达到地面之前,彩柳让我把兜里那颗果子给吃了,之后我们很顺利的翻过大片枝繁叶茂的植被,躺倒在了莽莽原始森林的怀抱中,至此,整个殷谷古墓寻人之旅算是告一段落。 但事情远远没有因此而结束。 我躺在灌木丛里,紧绷着的神经总算得以舒缓,念起一路过来的遭遇竟如走马观花一般不真实,直到胖子过来拉我,我才从恍惚中醒转过来。 “嘿,现在咋办?”胖子问我。 我愣了半天神,长叹一口气,回他道:“还能咋办?找路,回营地。” 这座古商墓穴盘踞于殷谷之底,面积庞杂,绵延数里,回想其规模几乎将整座殷谷占为封土,这么大一片地方谁知道那盗洞是开在了哪里?我们休整片刻再度启程,四周依旧是云烟雾蓋,雾气掺夹着水汽压得很低,才走了不多时,裤腿已然浸湿,温热的晨光洒落林间,鸟兽虫鸣之声不绝于耳,俨然一派原始莽林的浓重气息,殷谷特有的猩红土壤哪还有半点踪迹。 这……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迷路了。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还真不是小事儿,原始丛林危机四伏,可不比古墓里舒坦。意识到迷失了方向,我心里登时有种才出狼窝又落虎穴的感觉,对于野外求生技能我几乎等于没有,身上也没有携带指南针之类的东西,当初唯一的指南针进山之前给了查四,而且那还是小陈的,依照北极星定位的方法我也不太懂,就算懂,也闹不清楚考古队营地处在哪个方位,我想了想,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彩柳和胖子对这事儿倒是似乎不怎么在意,他俩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我就听见彩柳说:“这里。” 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觉头天夜里应该是下过雨,林间地面很是潮湿,水汽也重得离谱。此时闻听彩柳说话,我凑过去一看,原来他俩在泥土层上找到一组很细碎的脚印,不深不浅的很是扎眼,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那狐面鬼女留下的。我心中大喜,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跟着她的痕迹走,多半能走出这片原始森林。我本打算出了林子再想办法回营地和领导汇合,没承想,沿着面具女的足迹走了一整天之后,我们竟然再次回到了殷谷,在临近子夜的时候还顺利回到了考古队驻扎的营地里。 狐面鬼女来营地做什么?我满腹疑惑,她该不会是来营地里屠戮国家公职人员吧? 想着,我疾步摸进营地,眼前的情形如预料中一样诡异——营地里一切如故,唯独不见有活人。 我记得初下古墓的时候营地里除了何副之外只剩下四个相关人员,除了离奇死亡的查四,还有俩个随队的医护人员及通讯员小杜,可这会子我们三人绕着营地找了半天,不但没见到小杜他们,连何副所长也没了踪迹,但营地里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几个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我寻思着若是撤离工地的话人员得齐整,设备得带走啊,更何况一支考古队要离开一处墓葬遗址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但若是没离开,现在又是什么情况?难道何副自己带着三个门外汉也下古墓了? 何副队长生性古怪,喜怒无常,这样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招呼胖子一起前去墓道口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我也只是这么一想,没料到还真在墓道口找到了失踪了的几个同事——那俩个随队的医护人员以及通讯员小杜,只不过他们三人已是成了三具冷冰冰的尸体。 其实说心里话,经过这几天的遭遇,我对生死别离几乎已经有些麻木了,一眼瞥见小杜他们仨像被屠宰完毕的牲畜一样堆在墓道口边时,心中除了失落竟再没其他感想,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下子好了,也算有个交代。直至现在,我对我们这支考古队未来的期望算是彻底泯灭了,能死的几乎全死了,第二小队全军覆没,且不说小叶所述真假,他们的确是被残忍杀害的;第一小队连领队的李队长都自身难保,那钱老教授他们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而我自己带的一队后勤更没得说,还没到营地就已经死的七七八八,现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没想到,连营地里接应的同事也都被盗墓贼给一窝端了。 我愣愣盯着地上那三具尸体,突然间想起点什么,忙过去翻弄,找了半天我才转头问胖子: “何副呢?” 这片被原始莽林所环抱着的山谷深夜里总是异常诡谲阒静,我和胖子还有彩柳围坐在帐篷里,也没有升起篝火,殷谷里百物不近,我们不用担心有野兽袭击。我将一盏马灯拧亮,放在帐篷中间,这马灯还是考古队里某一同事的收藏品,如今物是人非,马灯里透出的橘黄色光晕惨惨淡淡撒在我们身上,似乎也在述说着它自己的故事。 “看样子不像是那戴面具的女人干的。”我忧心忡忡分析道。 因想起查四,胖子狠狠啐了一口,接过话茬说道:“哼,你也看到了,墓道口那三个人都是被枪打死的,肯定不是那贼婆娘的手段!” 胖子说的没错,我们之后有查看过小杜他们的尸首,发现他们仨全都是死于枪伤,狐面鬼女虽然行事诡谲,但应该不至于卑鄙到这种地步,而且怎么看都感觉不出她是使枪的主儿,之前在柏甪齿合棺处相遇的时候,我见她背上背着把很长的物识,那东西应该才是她惯用的武器才对,效果等同于彩柳那把螭龙血槽双刃。 不同于考古工作者使用的先进仪器,民间如彩柳这些盗墓高手其实本质上还是非常复古浪漫的,几乎都惯用冷兵器,一来方便隐藏,二来也算是种传承,更重要的,从小杜他们三人那种近似被集中处决的残酷方式来看,也不像是盗墓贼的做派,所以照此推断,应该不是狐面鬼女干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八话:秘离速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但如果不是盗墓贼下的黑手,那又会是谁呢?曹雪?这个一直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女人似乎一直都在,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实在是不愿妄下定论;小叶?小叶倒是唯一一个在整个事件中被我们发现身上持枪的存在,不过小叶枪里的子弹早被胖子缴了,而且看情形她应该是站在考古队这边的,早早逃出古墓屠杀队员似乎也说不过去…… “哼,我看八成就是你们那啥、何副队长干的。”胖子恶狠狠说道。 我没反驳他,事到如今除了我们自己似乎谁都不能相信,似乎谁都有这个嫌疑,何副早年的经历确实具备冷血屠杀的心理素质,不过抹杀自己部下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万事都讲究个缘由,杀人也不例外。 胖子见我不语,冷哼哼提醒我,“嘿,我和你说,我早就怀疑那老东西不简单了,不说别的,你难道没发现?这么难找的地儿,他领着那么多人居然没带向导就进来了?” 我闻言心中猛就一沉,胖子的话倒是把我给点醒了,我想起个东西来,忙翻背包,不多时,便将小陈那部破手机给找了出来。 当初看到小陈与何副的短信记录我转头就给忘了,这会子正好拿出来看看能不能破译。 短信里还是那句话——“26已离,速毁。” 26指的是什么?速毁,又是要毁掉什么呢? 胖子想了想,问我,从何副他们离开那座辽代衣冠冢到我带着后勤人员撤离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东西被毁坏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没有,那座辽墓就是个衣冠冢,大批出土文物也都移交地方政府机构保管了,也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谈不上损毁…… 等等,我想起文物这个词突然眼前一亮,文物也包括遗址的! “那座辽代古墓被毁了!” 我想起来了。 “嗳?怎么毁的?”胖子见我找到突破口,忙问我道。 我想了想,坦言道:“……其实也算不上是被毁的,当时一直在下暴雨,古墓塌方导致的损毁,看起来也不像是人为的。” “嘿!这你就不懂了。”胖子摩挲着双手,侃侃而谈,“越是看着合理的,就越不合理,你自己就是干挖掘工作的,塌方的可能性有多大你不知道?” 胖子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有点怀疑,以往在发掘古墓遗迹的过程中,考古工作者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场地的保护措施,这点确定了才会着手发掘,始皇帝的陵寝这么些年动不了也正是这个原因,而且一座已经接近发掘尾声的古墓按常理来说安全方面应该是做到位了的,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明显的事故…… 我脑门上青筋一跳,何副短信里命令小陈速毁的东西看来八成就是那座辽代衣冠冢没跑了。 但何副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蹙着眉头一寻思,莫非……何副也知道了那座衣冠冢之下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不禁扭头看了一眼沉默静坐着的彩柳,从殷谷墓穴里出来她就一直没说过话,这会子也是静静坐在我旁边,眼睛上缠着的黑布也没取下来,也不知道她眼睛怎么样了。 我转向胖子,将我跟着何副他们第一次下辽墓甬道发生的事情说了说,胖子拧着眉毛沉思片刻,问我道:“嘿他娘的,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因为杀了你那女同事,然后直接把古墓给填了,好毁尸灭迹?” 我摇摇头,这说法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儿,但实际上却说不通,如果要毁尸灭迹,那干嘛留我这么个活生生的人证?还是他们觉得我也是其中一份子了?这肯定不可能,这可是谋杀啊,又不是小偷小摸,心得要有多漏风才敢冒这种险? “而且我总觉得曹雪没事儿。”这是我第二个观点。 胖子表情复杂,思忖了半晌又开始屁话连天:“这不,你这不是一直都没见到你那女同事嘛?一路上神神叨叨的,保不齐你那女同事已经遇难了,只不过变成鬼魂一直缠着你,想让你帮她报仇呢。” “放你娘的屁。”我打断胖子,虽是让他别瞎说,可我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准头,曹雪到底怎么样了我还真说不清楚,说她活着吧,不仅见不到人,还整日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出现在我梦里;说她已经遭遇不测了吧,但从小叶在古墓里的反应来看又不像,而且我从头到尾都有一种她还活着的强烈预感……这小妮子,到底和考古队有什么渊源羁绊? “嘿,这阿拉伯数字26指的该不会是个人吧?既然写着已离,那不就是已经离开的意思?”胖子看我在思考,自己拿起小陈那手机反复看了看,说道。 胖子这话一出口,我和他几乎都是同时一怔,对啊,怎么没想起这茬来!我俩一合计,连忙开始对数字,想找出26和曹雪有关联的证据,如果何副针对的确实是曹雪那姑娘,那么这条短信很可能暗指的就是曹雪! 想法是挺好,可惜折腾了半天,无论是对比英文字母还是莫尔斯代码、亦或是占星学符号,甚至连易卦及由此演变出来的二进制里都没找到俩者相关联的痕迹,我有些气馁,难道是我们想错了? 正值我和胖子分析得热火朝天之际,一旁泥雕石塑般的彩柳嘴唇微微一阖,吐出三个字。 “百家姓。” 我一愣,也是,怎么没想起百家姓来,这玩意出自北宋,沿用至今,照目前看来,也是个活脱脱的暗码啊!而且还是非常简单的暗码。 经彩柳提醒,我忙问胖子,“百家姓排26的是啥?” 胖子一脸懵逼,俩手一摊:“嘿,我他娘连圆周率都不会背,怎么会知道百家姓第几第几是啥?赵钱孙李……李后面是啥?” 我连忙摆摆手,让他停止丢人现眼,我自己眼咕噜一转,有了。 不多时,我们三人就摸到了考古队营地的权力中心地带——何副的帐篷。(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话:史说谡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何副虽然年长,性格又古怪,但作为领导,却不失领导该有的样子,他的帐篷如我所述,也几乎等同于办公室,很多工作上的东西他走到哪几乎就带到哪儿,而不是像一些吃皇粮不干事的负腹官员,整天到晚都是背着双手,啥屁事没有,这也是除了挑别人肠子之外,我比较佩服他的另一方面。 摸进何副的帐篷里,我将马灯往简易办公桌上一搁,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百家姓,我记得何副随身的藏书中有这玩意儿,我曾几何时似乎还有瞥见过。 果不其然,才翻了一会儿我就在一沓文稿中找到了那版百家姓氏集,我伙同胖子急忙在马灯下照着一对。 ——排在26位的,果然是曹姓! “嘿!看看,看看,我就说嘛!你们那领导果然有问题!”胖子如获至宝,当即断然喝道。 我将百家姓氏集缓缓放回桌面上,心里五味杂陈,那天曹雪果然跟着我们一起下了甬道,我没有记错,更没有发疯,可……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理不出什么头绪,心情怅然若失,身体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我将双手按在办公桌上,想借力支撑一下快被阴谋蹂躏至残的躯体,我感觉非常累,累到现在这一秒钟就像睡,什么都不愿意去想。眨了眨眼皮,我又扫了一眼桌上那张百家姓氏集,但这一眼扫过去,不经意间看到几张政府文书,上面有些手写的小字,想来应该是何副的批注,这本是极平常的事儿,可不知怎的,我一看到那几行批注,眼神就像被死死定住一样,再也无法腾挪开来。 文书上那几排小楷字体异常眼熟。 等等!这字体我见过!我双眉一拧,顿时就想起来了! ——迷彩服的笔记! 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手忙脚乱的连忙将那本笔记倒腾出来,铺在马灯下开始翻阅,来不及看内容,只匆匆对比了下字迹,果然。 胖子在一旁看了看,问我怎么回事,我此时的心情已是极为沉重,摇摇头,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道: “这笔记,是何永年的。” 至此,我已经可以断定,那伙第一批入山的迷彩盗墓团伙,正是受何副所长所指使,不用考虑其他因素,国家考古人员一旦和盗墓贼扯上关系,那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于公于私,这都是犯罪。 何副想假借盗墓贼之手得到什么?这殷谷商代墓葬里究竟有什么?所有考古队员以及盗墓团伙的惨死,是否又和这个表里不一的老领导有关联? 我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翻开了手中这本笔记。 远在公元前一千多年前,殷谷面积便已逾延千里,那时候还不叫这名字,古老的西南夷民族将这片红土地称之为“谡”,意为“不可生存之地”。谡地周边居住着很多部族,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只不过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公元前1272年,在位长达二十八年的第十九任商王盘庚去世之后,将王位传给了其弟小辛,小辛既无治国之能,更是位短命帝王,在位仅三年,便也随哥哥盘庚而去,不过在三年的帝王生涯中,小辛却干过这么件事情。 因为无才平庸的缘故,小辛这个商王当得很是糟心,不过既然祭告过上苍登基称下帝,成为神在人间的全权代理人,那么还是得有些作为才行。小辛接手的商王朝刚刚经历整个商朝最重要的转折点——盘庚最后一次迁都。此时的商朝国匮民乏,百废待兴,但他并没有想着让朝野百姓修养生息,而是突发奇想,想效仿哥哥也迁次都,以表治国之能,当然,最后的结果无论是朝中宰爵或是祷告占卜都对小辛这一决策表示不可,小辛无奈,最后只得派出几位朝中贵族,每人携丁200,以天地四方为途,寻找适合再次定都的仙地。这也是小辛的权宜之计,可惜派出这四路人马之后,来年夏至,小辛也就因病而逝,商王朝的命运交替给了小辛的弟弟小乙,这是后话。 话说这四波领了帝命的贵族里有个叫甘歾的贵族首领,他带领小辛赐给的人马一路南下,后来便抵达了谡地附近,很快甘歾就发现谡地是个非常理想的定都宝地,这地方四面高山起伏连绵,形成天然的保护带,正中的红土地人畜不近,透出股股神定之意,于是甘歾就在谡地安顿下来。 甘歾停下脚步的第一件事,便是对谡地周围的大小部族采取军事征服,这也是商王朝一贯的做法,商人在其六百多年的统治岁月里,对周围所有种族都采用无差别军事征服,他们并不打算同化这些异族,只要求其臣服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必要时也会发动一些类似杀鸡儆猴的惩戒战争。虽说甘歾只有区区俩百人,但对于这些蛮荒部落来说,此时的商人已经拥有先进的青铜冶炼技术,兵器坚韧锋利,而且还拥有了具备文明标示的城邦和文字,由此组建而成的军事行动和行政机器及高度分工的文明都是这些蛮荒部落无法想象的,于是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甘歾就征服了谡地周围百余个大大小小的部落,然后奴役这些部族为商朝在谡地建立都城。 不过这座由甘歾主持的建都事宜进度一直很缓慢,一来资源匮乏,不但冶炼青铜器的速度迟缓,用做杀祭的人牲数量也难跟上;二来西南地区林深莽巨,甘歾除了需要时刻提防周边这些蛮荒部族造反之外,对原始莽林深处那些嗜血邪灵也不敢掉以轻心;再者,西南地区巫术横行,加上谡地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古老秘密,这些都是阻碍甘歾的绊脚石,直至武丁继位,谡地商都才算勉强成型。 这时候甘歾的任务应该是回到朝歌回禀帝命,他确实也是如此打算,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将他这十二年的心血给付之一炬——周边常年遭受武力威慑的部族里,出现了一支极为强悍的种族。 正是后来的夜郎。(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话:水落石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夜郎起源于战国中期,相传发展至汉武帝时期已然成为西南夷民族中最大的酋邦制王国,不仅拥有精兵十余万,还有不少“旁小邑”与其结为同盟,彼时可算雄踞一方,后汉成帝时期夜郎王兴因“刻木象汉使,立道旁以箭射之”的行为激怒了汉成帝,遭大汉王朝灭国,夜郎自大的典故也出自于此。 不过在商周时期,夜郎的先祖还不叫夜郎,那时候他们被称之为“濮”,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濮人。关于濮人的记载笔记里并未详细描述,只说这支古老的部族在甘歾一次性征缴百余人丁之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商人征缴人丁用作何处对这些蛮荒部落来说几乎都是无法探知的秘密,毕竟都是有去无回,甘歾领地划分得又极为严格,稍有逾越都会招来灭顶的灾祸,唯独这一次,濮人部族里有一个年纪尚轻的族人意外逃了出来,并将在谡地都城之内那一系类骇人听闻的所见带回了部族里。 原来甘歾除了劳役这些周边蛮族开荒建城之外,还将他们大批大批用作杀祭的人牲,不论妇女儿童,不分男女老幼,一视同仁,年轻的濮人甚至发现,商人不仅选址建房要杀祭,甚至会将一些各部族里稍有地位的头人开肠破肚,挂在风口处晒制成人干,然后在特定的日子里供商人分食,这本是商人一贯的传统做法,可对于这些谡地周围的蛮荒民族来说,纵使他们的文明程度不及商人,但也知道分食人肉这种事情简直就是魔鬼邪灵的化身。终于,在武丁继位的第三个年头、也就是甘歾抵达谡地的第十四个秋末,以濮人部落为首,结合周边百余部落的人力,以石斧骨刺再次对抗甘歾的青铜大军。 这场完全掩没在历史长河里的战争足足持续了俩年,结果谡地周围的百余部族几乎被甘歾屠尽半数,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蛮荒民族靠着坚韧的毅力最终还是将甘歾斩杀于谡地之中,他们将他的尸身悬挂在那座勉强完成的商朝新都的正中央,任其风化,浮为尘土。至此以后,便再无人接近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红土地,而这座还未邀功论赏的新城,也在岁月的变迁中再次被历史所掩埋。 谡地之下,也就是现在的殷谷,所埋之人正是甘歾最宠爱的小女儿西随,西随七岁跟着父亲领命出商,十三岁命陨谡地,甘歾便将她埋在了都城正址下方,这地方本是用来杀祭人牲的大型殉葬坑,甘歾丧女心痛,下葬当天几乎杀尽了都城里所有异族奴隶为爱女殉葬,后来甘歾身死城灭,也只有这座古墓得以保存下来。 笔记里将这座古商墓穴称为西女墓,并详细记录了墓穴的地理走向、地穴规模和大小墓室的位置,从几十页密密麻麻的手写文字里不难看出,何副对这座古墓倾注了非凡的心血,我往后翻了翻,剩下的几乎全是学术上的东西了,基本上都是些对勘探推测的分析结果,这些盗墓贼心也够大,带着这么本想当然的笔记就进了古墓,俨然是群视死如归的小白鼠。 根据笔记上的描述,这就是座上古商代墓葬,但这样说来逻辑上又有些不对——既然是商代古墓,那墓穴里怎么会挂着那么多春秋时代的黑色裾服?而且我们遇到的那座瓮城敌楼显然也不是商代的产物,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当然,这些疑问目前也不得而知,笔记上没有丝毫记述,看来何副应该也不知道,或者说,他自己可能也不大明白,相比之下最让我在意的还是何副这个人……他怎么会对古墓的格局了解的如此透彻呢?莫非他进去过?若是进去过,那为什么还要单独再派一队人手下去呢?难道是有什么他想要却又不方便经他手的东西? 不过想到这儿我又有些捉摸不透何副的心思,如果这群人全死在古墓里,他非但拿不到想要的东西,甚至还会把这么重要的物证遗失在事发地,这也太过于草率冒失了点,要是被相关人员误打误撞拿到的话怎么办?到时候为了防止东窗事发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我这么胡乱一联想,还真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样一来就和胖子的理论联系起来了,何副唯恐事情暴露东窗事发,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样做倒是可以理解,估计他先把大部份人打发进古墓,剩下几个再出其不意的解决掉,查四在过程中察觉到了何副的狼子野心,于是在我们后面逃进古墓里想给我们警告,结果最后也没能成功。 “但查四怎么会绕到我们前面去的?” 这个问题似乎也无法解答,难道查四也熟悉这座古墓的地形?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邀请他一起下古墓的时候他那种惊恐畏惧的表情应该不是假的。 “他应该是撞见密道了。”彩柳在一旁听我们分析了大半天,冷不丁说了一句。 我拧拧眉头问她道:“你怎么知道?” “历代古墓大藏,皆是凶险莫测,这类密道在上古三代时期的墓葬里非常普遍,我们一路遇见好几个,所以我猜他应该也遇到了。” 我听彩柳这么一说心里直泛嘀咕,遇到好几个?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领导和那伙散盗应该是一起支锅的,叶笑涟也不是跟着我们下去找恋人的,她的恋人应该就是你们领导。” “不会吧?!何副啊?”我脑门一跳,愕然道,这怎么可能?这也太扯了点。 “我们下古墓之前我看到她和你们领导对视了几眼,那种眼神应该就能说明问题了。” 见我不说话,彩柳接着说道:“她的任务应该是暗中将我们安全送到古墓的主椁室里去,只可惜半路上出了岔子,暴露了身份。” 胖子在一旁不住的点头,对彩柳的分析表示赞同。 “为什么?”我大惑不解,既然何副他们已经对古墓的地形了如指掌,那何必还煞费苦心开官民两条道进去?开俩条道也就算了,还专门安排人手再把我们送进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一话:何黑叶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那伙迷彩服佣军装备精良,不过应该不是下去盗墓的。”彩柳语气幽然,我则有些费解,不是下去盗墓那是下去干什么?这说不通啊。 “他们收到的指令应该是在我们拿到东西之后杀人灭口的。” 彩柳这话说的邪乎,我听得云里雾里,“这不对啊,他们自己不能拿吗?” 彩柳没回答我,用手指了指我手腕上缠着的纱布,那地方是她用刀割出来的,被她这么一指,我猛然间醒悟。 “我……我的血?” 彩柳点点头。 根据彩柳的说法,下古墓的所有队伍里,有一部分是死于猛禽和机关,有一部分则是死在了獡虺的手里,还有一部份和那狐面鬼女有关系,獡魔是种上古邪灵,在《西南夷邪术志》里有过记载,遇活物,施以幻象,活物皆相屠之。我们焚烧掉的那堆同僚残肢应该就是它的杰作。 我和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一种极度后怕的恐惧感从心底里腾升出来,这古墓里居然还有这种可怕的东西,真是祖坟上开花运气好,没遇到,否则堆在那里当柴火的估计也有我们仨。 事情到了这节骨眼上,我也再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这些大大小小的谜团整得我神经都几近衰弱,彩柳既然知道何副的暗码及手段,那么肯定还知道点其他的什么,那么现在就很有必要把这些事说清楚。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你知道何永年是什么人?” 听我问起,彩柳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总算是开了口,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大吃一惊。 “你们领导我以前倒是不认识,只不过在西周玉椁墓里见到过他破阵。” “破、破阵?什么意思?”我像是听到了个很不思议的词语般一咯噔,追问道。 “你还记得你出了阳燧耳室之后的事情吗?”彩柳斜眼看我,虽然她俩眼缠着黑布,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正在看着我。 阳燧耳室?我想了想,她说的应该是我跌落西周玉椁墓之后那个陈列着白骨的地方,只不过当时我着了道儿,将那具白骨当成了黄金甲胄。一想起曾戴着别人的头盖骨、拿着别人的大腿骨在古墓里瞎转悠这事儿,我心里就是一阵哆嗦,至于之后的事情…… “你是说……鬼打墙?”我极不情愿的想起那把诡异的火折子,脱口而出,当初那玩意儿差点没把我给折腾死。 彩柳点点头,“那条甬道确实是连通着玉甲主椁室的必经之路,与之相同的甬道一共有八条,这八条甬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刚好被人利用,布成了个迷幻阵,名为途庚局,局相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鬼打墙。” 胖子听我说起过在西周玉椁墓里的事儿,这会子也是眉头一挑:“嘿?鬼打墙不是撞鬼的意思嘛?我们这些小地方经常会有,古墓里阴气森森的也不奇怪嘛。” 胖子的意思是可能有鬼怪作祟,人为设置这种事情似乎不大可信,在他看来操纵鬼神之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我和胖子所持的观点则完全不同,历史上有这种本事的人不在少数,这不足为奇。我示意胖子别打岔,安静听彩柳说。 “你记不记得在甬道出口的地方有面铜镜?” 我点点头。 “那就是你们领导摆的破阵法器,八明悬鉴。” 听到这里我显得极为震惊,震惊的点并不是何副用古镜破迷幻阵的手段,而是结合彩柳现在的说法以及小叶之前在古墓里的一席话来看,所有事情似乎都有了头绪,从曹雪到查四,从辽墓之下的西周玉椁墓到殷谷腹地的古商墓穴,所有线索几乎都衔接起来了。 我转念一想,“那……那支火折子……?” “那是我留给你破迷幻阵的,你既然是唐禛之后,应该能看懂里面的玄机。” 唐禛之后?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再看看彩柳,她语气很淡,已是贝齿轻阖,没有想过多解释的意思,我也只好作罢,不过听她的说法,在西周玉椁墓里,她一直都跟在我后头,后来彩柳也证实了这件事儿。 我们就着何副的事又讨论了半天,最后几乎可以断定这老小子就是所有事件背后的主谋,按理来说考古队里要是出现这种事一般都要上报国家处理,但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还有待权衡,一来碍于彩柳身份的缘故,二来胖子还是江湖背景,这一通报要是哪里没说清楚,不光是我,连他俩也得跟着一起蹲号子。 “那现在咋办嘿?”胖子翻遍了何副的帐篷,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见我们已经得出结论,便接着问我道。“你说你们那鸟领导是不是还在古墓里啊?要不咱们再找进去直接把他就地正法得了,也好告慰查四的在天之灵。” 我否决了胖子的提议,这不瞎胡闹么?何副现在身在何处还真说不准,但如果查四确实死于何副之手,那么何副多半就是藏身于此,不过这殷谷西女墓肯定是不能再进了,那地方凶邪诡谲,好不容易毫发无伤的逃出来,再摸进去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们守株待兔好了。”我想了想,告诉他二人。 以静制动也算是个法子,一来何副有枪,我们显得比较被动,应该避免正面冲突;二来彩柳的眼睛一直在渗血,也得腾出时间来让她恢复。我们稍一合计,便找了个至高一点的位置隐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三天。 风静树止,三天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胖子早有些按耐不住,我其实也没想过这法子能有什么大用,也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守了三天一无所获倒也在预料之中,不过第四天,事情就有了转机。 何副倒是没守到,不想,却守到了另个人。 帐篷里胖子的眼神始终盯着面前个曾经让他倾注过不少心血的姑娘,只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为虎作伥,这让胖子非常恼火,在长达一天的审讯过程中,我们之前推测的事情几乎都得到了证实,何副何永年,确实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那队迷彩服也是他的人,小叶说了一部份何副的事情,但唯独有关曹雪的信息无论我怎么胁迫,她就是闭口不谈。 守了三天守到的是叶笑涟,我对这结果虽感意外,倒也还算满意,不过现在又出现个难题。 我们要怎么处置小叶呢?(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二话:辗转回途(第一卷最终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彩柳没给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胖子则恶狠狠的表示干脆将这人面狼心的小娘们绑了丢进古墓里一了百了算了。我当然不同意这么干,虽说小叶死有余辜,但害人性命这种事情绝对是万万不允许的。 说是这么说,可要是带着她出去也不大现实,这林深莽巨的,谁她娘顾得了她啊?而且出去了又不能报官,难不成要把她一直带在身边?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但一个人要冷血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背叛别人这种事呢?所以我怎么看小叶都觉得脊梁骨发寒,好像她就是枚随时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留在身边是极不妥当的。 估计是听胖子说要将自己丢进古墓里听天由命,然后又见我蹙眉不语,小叶似乎有些胆怯,她不断蠕动着被五花大绑的身躯,嘴里嚷着: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胖子被她嚷的烦了,呵斥道:“嘿你娘的,闭上你那张臭嘴,你这贼婆娘,怎么对你都是你自找的,好好受着得了!” 胖子爱憎分明起来从不分什么男女,我看他起身想去抽小叶几耳刮子,忙拉住他。 “我……我知道怎么出去!”小叶满脸泪痕,满脸惊恐的望着我和胖子,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 这话一出我心里便是一沉,对了,进山的时候是查四领的路,现在查四命陨殷谷,尸骨未寒,我们都还困在这地方呢,在原始丛林里若是没向导带路……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到这里我问小叶,“你知道路?” 小叶点点头,她的意思是可以带着我们按原路返还,就是走之前何副带他们进谷时走的那条路,她承诺不仅没有危险,而且还非常快捷。 不可否认,这是我认识叶笑涟这娘们这么久以来,听她说过的最好听的话了。 几天天之后,我们一行四人便回到了奉姝,转天回到打洛镇之后,我将彩柳和小叶交付给了胖子,自己则动身前往省会昆明,考古队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想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官方的流程走得都异常拖沓缓慢,好在黎所长出面把所有事情压了下来,并给我做了担保,我这才免去一系列被审查的麻烦,不过就算如此,再次回到打洛和胖子他们汇合,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回到打洛我得知俩件事,一是家里的长辈依旧行踪不明,二是不慎让小叶给逃了。 小叶逃跑这事儿其实我并没太多的想法,跑了也好,省心;至于长辈们依旧没消息这事就让我比较糟心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和我有着莫名的联系,家里人又在这节骨眼联系不上,这愈发让人觉得事有蹊跷,而且我还发现件事儿。 ——每每说起长辈们的行踪,胖子总有些支吾闪烁。 我太了解胖子了,他说谎的技术和叶笑涟比起来简直就是边角料里的渣渣,看他的样子,这事儿绝对有猫腻,但胖子啊,我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事得瞒着我,而我呢,又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终于,在我把话挑明了之后,他这才极不情愿的开了口。 “老唐,内啥,不是兄弟我想瞒你……”别看胖子平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在自家人面前却是难能可贵的羞涩,特别是谎言被揭穿的时候,活脱脱就一做错事的大孩子。不过这会子我可没闲工夫和他墨迹,催促他赶紧他娘的坦白从宽。 从胖子口里得知,几个长辈的确如先前所述,是回河南老家去了,那个幼年记忆里西面靠山的小村落。这个我早知道,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父亲,大姑以及三叔他们一行三人回老家干的事情。 “嘿,我也是这几天才听我爸说的。”胖子表示自己一开始也不知情。 我没接话,听胖子的意思,回到打洛之后他便把小叶姑娘和彩柳安排到了镇北的旅馆里,一来小叶算是叛徒,得严加看管:二来彩柳的眼睛一直不见好转,也需要个地方静养。后来因为一次意外,胖子他爸不巧撞见了她俩,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没想到姑父一见到彩柳当即就大吃一惊,至于为什么吃惊……胖子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没想到误打误撞,姑父沉默了几晚上就把我父亲他们的事简单和胖子说了。 其实也没啥,他们仨就是回河南老家盗墓去了。 这话可把胖子吓了一跳,他完全不理解长辈们这闹的是哪一出,但考虑到我在国家考古队供职,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说这事儿,问他爹彩柳是怎么回事,姑父也只深琐眉头摇首不语。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胖子坦言。 回河南老家……盗墓? 我听这词从胖子嘴里出来的时候简直宛如听天书一般,当然这也不是因为盗墓有什么了不起,而是……而是我怎么也料想不到家里有人会和这个词儿扯上关系——盗什么墓?为什么要盗墓?而且为什么还要一起去?家里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我家三代同堂,从爷爷那一辈到我父亲再到胖子,印象里从没有谁能和古墓扯上什么关系,甚至连混社会路的胖子都不曾沾染这些东西,直到我参加工作进入考古队。这些问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我和胖子琢磨了几个晚上都没什么头绪,但与其这样干想也没什么帮助,从我们知道长辈们踪迹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看来我们也得回趟老家了。 我和胖子交换了下意见,胖子也觉得目前只能如此,至于彩柳,我本想安排她住进景洪首府医院,毕竟正常人的眼睛哪有流血一流就是大半个月的,不过这想法还没说出口就被彩柳冷冰冰给回绝了,后来我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胖子已经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很多次,我了解彩柳的脾气,也就没再多言。 她不去医院的原因也可想而知——彩柳决意和我们同行。 盗墓从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们自是不敢延误,匆匆打点行装之后就踏上了回河南老家的路途。 谁知道这一去,所有事情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三话:玲珑绝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有风,缓缓流过,石灯里的烛火跳动如豆,正轻微摇曳着,静谧的耳室内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溅石板声,在昏暗的石灯光晕下,可以影影绰绰看见有个人,如同捉摸不定的鬼魅,又像一抹浓厚的夜色,正悄无声息的隐匿在耳室西北方向的角落里。 在他面前、耳室最中央的位置上,竖着副青铜朱漆厚棺。虽说棺椁的结构质地并不出彩,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副棺椁有一半已经陷入地底,另一半则留在地面,整体就像把牢牢插在石缝里的长剑,看上去很是突兀。 而角落里的黑影,此时正死死盯着这副并不出彩、但摆放奇特的巨型棺椁。 好半晌,那人才不易觉察的动了动喉结,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指关节,然后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脚尖。 一连串动作行得极为隐秘,丝毫不被人察觉。 但任凭黑暗中那人的动作再怎么轻微谨慎,这一下还是惊动了耳室中央那副似乎有着生命迹象的物识,只听突然从地底传来一阵“咯啷啷”乱响,青铜朱漆棺椁猛得又往土里下陷了一部份。 这一下,黑暗里那身影再不敢妄动分毫了。 他收回了脚尖,蜷缩回角落里,眉头紧蹙,神情有些波动,但又不至于乱了方寸,他拧着眉头,扫视四周,似乎,是在冥思苦想着什么良策。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身着素衣,脚蹬棉底鞋,腰上背着个同色的布挎包,看起来稀松平常。 终于,在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男子才从衣袖里抖出个物识来,在手上盘了几圈之后,开始念念有词。声音很轻,很柔,听不太清楚他念叨的是什么,只是在念完之后,男子猛就深提一口气,俩眼陡然湛射出一道精光,手上悄然一振,青筋突暴,血脉骨节鼓凸而出,一运力,便以极为迅捷的速度将手中先前所盘绕之物“咻!”一声朝那副竖着的青铜朱漆棺椁抛去,力道极大,幽静的空间里刹时间被带起一阵直灌入耳的猎猎风声。 男子所抛之物原来是数条精钢所制的链条钩爪。 手中物识刚接触到青铜朱漆棺椁,便像巨蟒缠住猎物一般,将棺椁露出来的顶端部份捆了个严丝合缝,与此同时,下陷的“咯啷啷”声再度响起,男子身随声动,钩爪还未接触到棺椁的时候他就已是飞身而起,直朝棺椁顶端跃去,半空中又抛出数道精光,射向棺椁正上方的黑暗中去。 只在须臾之间,这人双手俩方的钩爪已是牢牢抓住各自目标。男子见事成,也不含糊,右手运力拽住捆缚着棺椁的链条索头,以雷霆闪电般的速度将其和左手钩挂住耳室穹顶的链条合二为一,不知怎的,如此一来,“咯啷啷”缓慢下陷着的青铜朱漆棺椁竟是硬生生让他给拽停了。 男子抹了一把额头上涔涔的细汗,看着被绷得笔直的锁链也不敢怠慢,一个翻身跃下棺椁,脚步刚着地儿,他便围着棺椁绕了一圈,每跨两步,便从包里抽出支手臂长短的物识来直插入地面,一圈绕完,足足插了七支。 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出排插进地面夯土淤泥里的,是七支篆满蝌蚪文符咒的柳木桩。 做完这些,他才算缓了缓劲,又摸出个铃铛攥在手里——这铃铛为黄铜所制,约莫二十厘米高,口径处达八九厘米,顶端有呈“山”字形的剑柄,铃内有舌,铃外和地上的柳木桩一样,同是纂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蝌蚪文符咒。男子口中念念有词,每念一句,便摇铃半弧,直摇过七声,方才止歇。 清脆的铃声在静谧的耳室里回荡,绵绵不绝,更是让周遭诡异的气氛又增添了一层寒意,男子挠了挠后脑勺,围着青铜朱漆棺椁看了看,半晌,好像又觉得不妥,又从包里摸了一沓黄纸番出来,咬破中指,以血代墨,在纸番上飞速写画着什么,完了又将这些黄纸番贴在了青铜朱漆棺椁之上。 “好嘞,完事儿。” 男子吁出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话毕一抖手,钩上捆下的数条精钢钩爪带着劲风“咻”一声就又回到了自己手上,一如他之前所盘的模样。 “好!好一条番夕陨铁、盛唐精钢所制的绝妙武器。” 就在男子满心欢喜正准备从包里摸出其他东西的时候,冷不丁从他身后的黑暗里迸出这么句话来,吓得他一哆嗦,条件反射般的一个侧翻又隐到了先前蜷缩着的角落里去。 “谁?谁在说话?”男子低声喝问道,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到,但须臾间他便又恢复了镇定,语气很是沉稳。 “我是谁……不重要。” 黑暗里的声音越来越接近,男子侧耳聆听,可以得出俩个讯息:一来,突然说话这人,是个女子,底蕴浑厚,但周身气流内敛不散乱,脚步轻盈完全不泄出一丝气息,若不是她自己开口说话暴露了,可能自己到死,都不知道缘由何在,看来这女子也是个绝顶高手;第二个讯息则更让男子不安,因为他从说话声的方向仔细辨认之后可以得出,此时边说着话边向他走来的,除了开口称赞的神秘女子之外,在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同样,也是气息全无。 “史记在大唐年间,兵器的冶炼锻造技术已经达到了空前精绝的程度,当时使用复合钢铁切刃造和高造的刀形状、又沿用了隋朝年间的烧土法来淬刃,之后造刃文,再反复锻打钢铁,这种技术被称为百炼钢技术。百炼钢技术起源于汉朝年间,后经大唐沿袭改进,直至登峰造极呢。” 神秘女子脚步行的异常缓慢,但口中却一直喋喋不休。角落里的男子并没有在听她说什么,而是始终紧闭双眼听音辨形,这是他的拿手绝活。不过就在神秘女子话音方落,他也猛然睁开了眼,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再听音其实也什么必要了,发声者和自己已经达到了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突发迎敌的准备。 毕竟在古墓里碰见,绝非等闲。 主意打定,男子瞥了眼被七支符咒柳桩钉围在其间的那副棺椁,轻叹了口气,俩手一翻背到腰后,手腕上盘着的精钢钩爪链条竟像俩条白皙的小蛇一般,缓缓在他手臂间滑动,摩擦着男子的手袖,带出轻微的纱纱声。 “好武器。” 显然,这细微的声响并没有逃过黑暗中缓缓踱来女子的耳朵,她由衷的又赞了句。男子见来人如此识货,也有些意外,不过片刻便心沉念止,心说一会儿就让你知道它的厉害,这可是…… “传闻天字手将里……易手将可谓最是全面,所涉及的技艺更是甚多,工器、利器、符咒、术数五花八门,你们领头人还是葬术大师青乌子的外门弟子,到了隋末年间还只是干些游历江湖,摸骨、看相、测字局看风水的营生,到了高宗永徽年间,就开始不安分了喔。” 神秘女子话音方起,黑暗中半蹲着的男子心里咯噔就是一下,他有些吃惊,不知这神秘女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信息,但他没料到,来者所知之事远不仅如此。 “你手上拿着的,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来楼’吧?” 神秘女子莞尔一笑,话头停了,脚步,也跟着停了,火光打在她探出黑暗的半张脸上,折射出湛湛精光——竟是副诡异反常的银色面具。(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四话:频以招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一直猫在角落里呈防御姿势的男子在猛然听到覆面女子说出“来楼”这个词的时候,顿时俩眼一瞪,缓缓站起身来。 来人说得没错,自己正是天字天机易手将的现世传人、神器“来楼”的现役使用者——韩延冲。 “既然阁下知道鄙人的手段,那想必阁下的身份也不一般,不过阁下是谁,鄙人没有兴趣,你们出现在这里,又打断鄙人行事,难不成……” 韩延冲扭头又瞅了眼那副静静立着的青铜朱漆棺椁,没把话说完。 覆面女子咯咯一笑,银色面具下看不到她的神情,只有如晚风摇银铃般的美妙声线缓缓传来。 “没错,我是来告诫你,这副青铜绝命玲珑棺……开不得噢。” 来人正是狐面鬼女,她一如既往地的开门见山,语气轻快活泼,说这话儿的时候已是完全走出了阴影,全然暴露在韩延冲的视野之中。 “何为故?” 韩延冲自己也从角落里踱了出来,江湖人行江湖事,自然有江湖那一套规矩,别人都落落大方的现身了,自己再藏着掖着难免有些小家子气。在听到狐面鬼女直言说不可开棺之后,他也就是顺水推舟的问了这么一句。 说实话韩延冲心里也亮堂,耳室中央这副青铜棺椁他之前观察过好一阵,虽说材质造型是不出彩,但是在棺椁正面的天地板上,韩延冲还是看到了些让他颇为在意的细节——圈内传闻,棺椁天字盖正面若是凿有按北斗七星排列着的七个小孔的话,那么只有俩种可能:要么棺椁内封殓着一些邪魔妖物,要么,就是传说中的狂尸。七星小孔则被称为“神佛七步劝”,算是种警告。 说话间,他也看清了来人——但见她身着棕色长布袍子,腰上系一条饕餮纹玉裹带,脚踏一双血红朱纹棉鞋,扎着高髻,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真容貌,但从面前这姑娘娇小的身材及声音来判断,应该也同自己无二,当正值豆蔻年华。除此之外,韩延冲还留意到,这覆面女子的背上背着把很长的物识,几乎快和她身高差不离了,想必应该同自己的“陨铁浮鲲钩——来楼”差不多,也是件神兵利器,只不过自己的被识破,对方的,却还裹在粗布锦里暗藏玄机。 狐面鬼女笑意盎然,柔声轻劝道:“这双生镜像冢里虚棺鬼棺甚至妖棺……都多不胜数,你师傅长平居士难道没有告诉你,开错一个,就会引来塌天的祸事吗?” 韩延冲心中一凛,这明明是严厉的质问之言,面前的神秘女子却说得很是轻松,不仅如此,她连自己师傅的名号都知道,看来对方对自己的底细已是到了了如指掌的境地。 她莫非是…… 见手握双钩的男子沉默不语,狐面鬼女轻笑一声,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 “且不说这玲珑棺椁里的东西你对付不了……而且……凡穿毁坟陇、开棺辱尸者……都得死呢。” 话音方落,女子背后“呼!”就蹿出个身影来,速度极快,直朝着青铜棺椁旁的韩延冲面门袭来。 韩延冲虽是在听到覆面女子这句话后大吃一惊,但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虽说自己同那女子都走出了阴影,但他知道,笼罩在她周身的黑暗中,还有一个始终未曾谋面的存在,也基于此,他手上的陨铁浮鲲钩一直没有放松。 这陨铁浮鲲钩啊,除了质地和造型比较奇特之外,来历也非同一般,如狐面鬼女所言,此物确实是由大唐年间最为顶级的百炼钢工艺反复锻打千百次锻造而成,但在材质的选择上却更胜一筹,相传此物的锻材乃是来自喜马拉雅山山脉之中的天然陨石所铸,陨石又称天铁,是种极为特殊的金属,又历经海拔几千米的极寒冰雪覆盖,可以算得上是集天地灵韵为一体的圣物,不过说是这么说,韩延冲听师傅长平居士说起过,这钩子的陨铁取的地方若只是喜马拉雅山脉里平常的冰封之地那还好,只可惜,它来自番夕鬼母宫殿旁的噬灵池底。如此一来,钩子上就附着了难以化解的怨毒气息,不过也正是这样歪打正着,反而使得这武器更适合为易手将门所用。 毕竟,易手一将唯的一职责,便是毁棺破椁,灭僵除妖。 这陨铁浮鲲钩的江湖名号唤做“来楼”,造型看起来和今天我们所用的三刃飞虎爪颇为接近,唯一不同的,这钩爪在体型上比飞虎爪略小几号,而且钩子尖头内外都带利刃,这也是为了方便捆制古僵妖邪,另外,钩子连着的链条也细若指肚,如蛛网一般,带着冲天的怨毒气息,千回百转全绕在使钩人的肌肤之上,和使钩人融为一体,这样一来,使钩人可以随心而动,收放自如,双面三刃的钩头又有一十八个之多,可攻可守可布套,端得是精妙绝伦,百步之内不怵来者。 韩延冲对自己的技艺极为自信,见覆面女子吐露出杀意,背后又有人应声杀出,冲自己急速而来也不慌乱,他将藏在背后的双手小指一勾一弹,俩支钩子如劲风一般也朝杀将而至的黑影正面射出,与此同时,中指、食指反向一勒,四支钩子复从隐匿中呼啸紧随,对目标形成包围之势,这是最基础的二重杀招,当然,他此番动作并非取敌性命之用,高手过招,顶多也就算是用来试探试探对的方实力而已。 果然,鲁莽冲撞过来的黑影见几枚寒光闪来,脚下一定稳住了身形,此时见六支带着寒气的钩子几乎全数****到了自己面前,形成扇形绝户狙击圈,他同样也不慌乱,闷喝一声单手一挥,立时,“当啷啷!”几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黑暗的空间里如猛然激散开的水痕般回荡开来。 钩子控连着的索头在韩延冲的手里身上,这几响撞击让他立时就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手上使的武器,也不一般。 果然,在挡下韩延冲二重四方杀钩阵之后,这个一直隐在狐面鬼女身后没有说话的人,也在甬道石灯的映衬下现出了真身。 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大汉出现在韩延冲眼前。 初见这人韩延冲也是一愣,不光是因为他身上那身血色袍褂的古怪装束,更是他手上拿着的武器——那是个类似快艇螺旋桨一类的物识,只是看起来更加粗旷一些,一个圆柄铁环,上面连着四片锋利厚实的桨叶叶片,看起来很是怪诞。刚才这大汉便是抓着圆柄铁环来回挥舞,利用叶片作为格挡,力均势沉的接下了自己的杀钩。 韩延冲一度觉得自己师傅传下来的陨铁浮鲲钩“来楼”已经够古怪奇特的了,没想到现在遇到个武器更怪异的,不过还没等他细细思量一番,面前立定身形的螺旋桨大汉早已怒喝一声,声如洪钟般的对着自己喊了一嗓子。 “在下持‘伏见’,特来领教!” 话毕这人也不等人作答,右手抓着他那自称为“伏见”的螺旋桨武器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腰,“喝!”一下,就跟丢铅球似的,将手里的怪异兵刃朝韩延冲一整个抛了过来。 可能是听到“伏见”这两个字让韩延冲稍稍迟缓了一俩秒,他起初并不认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俩人,以为只是自己在翻肉粽的时候恰巧遇到俩个不知天高地厚不入流的散盗,可后来在对话的过程中,他也逐渐意识到一些让他无法忽视的问题:一来如果只是些三流盗墓贼,那么也不可能进到这双生镜像冢里来,二来看他们的言行举止,也不像是妙手将门下那些不上台面的货色,再者,从气息上可以断定,这俩人也是高手。至于是何方神圣,韩延冲一开始也挺纳闷,直到暴起发难的大汉喊出“伏见”,他才恍然大悟。 果然是他们!(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五话:黑车挫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虽是被冠上四季如春的名头,但十月中旬的昆明还是已经有些寒意了。我们在打洛准备了几天,停经景洪的时候本打算坐飞机直达郑州,可后来考虑到一些特殊的原因,最后还是决定先倒车抵达昆明,然后再想办法从昆明出发。 “嘿,女侠这些玩意儿安检肯定过不了,没戏,到时候要是火车安检也过不了,咱还得改坐长途汽车咧。”这还是胖子的提议。 彩柳随身携带的东西不懂行的外人看着就是些奇形怪状的管制刀具,懂一点的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文物,虽说我还挂着个名存实亡的考古工作者头衔,但万一真被查出来,不仅要被各种程序褪掉一层皮不说,这些东西还得强迫上缴。如此一来不仅时间上不允许,而且这些东西还都是救命的玩意儿,胖子说的不无道理,这个险我们可冒不起。 我本来还心存侥幸,后来到昆明火车站一看,乖乖,走南闯北的乘客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几乎形成一道道无法逾越的人浪,这情景我在齐巴尔乡郊外那座西周玉椁墓下的三层古楼前见识过,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仅如此,穿制服的猫儿和便衣也不少,猫儿,就是警务人员。我一看这阵仗,和胖子一对眼,我们仨就悻悻然的出了昆明火车站。由于昆明的长途客车站点和火车站编制在了一起,这样一来长途汽车估计也没戏。走不了,我们几人只能暂时窝在火车站附近的黑旅馆里想办法了。 “嘿,我说,当时咱们就该开自家车出来,直接走高速过去不就完了嘛。” 胖子一向是急躁性子,在摔了三次门呵斥走几波上门拉活儿的妖艳女子之后,有些懊恼的和我说道。 我摇摇头,“从云南到达河南,中间还要横跨贵州、湖南和湖北,途经五个省,时间上太久了,而且自驾又累又麻烦,除开交通拥堵瘫痪加油加水的时间不说,那么多收费站,每个站站点上再耗上个一时半刻,鬼知道多久才回得去,而且我俩都不适合跑长途。” 最后这句倒是实话,我不喜欢开车,特别是长途,一上高速我就犯困,胖子那种性格,打洛镇上的土路都能开到120码,高速上指不定能飞到多少去,当初拒绝他自驾也是出于这些方面的考虑,而且最重要的,私家车很容易被追踪排查,考古队高层让我留守在打洛等候通知,我这一走被查到也麻烦,更别说身旁还有个翻肉粽的彩柳。 “嘿,那现在只有包黑车了。”胖子一摊手。 我点点头,没再接话,自顾自地躺在又黑又窄又难闻的小旅馆床上想事情。我们老家在河南李埠口乡的下古村,村西面山,有个绣花潭,除此之外似乎也就没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了,就算不考虑父辈们为什么要去干盗墓这种晦气又丧德性的事儿,光就说这墓葬古冢,在我们那片我印象里也是没有的,单从这点上就说不通——没庄家,那客家回去盗哪门子墓?难不成是回去刨同村祖祖辈辈的坟头啊?这不雷雨天气站瓦头,自个儿找雷劈的嘛? 之前就这事儿我专门让胖子问过姑父,姑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刻意隐瞒…… 我想来想去想不出要领,索性也就不想了,回到下古村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好了。 转天胖子就找到了愿意跑长途的黑车司机,这是个精瘦的川地汉子,看起来很精神,人也挺直爽,估计是在这种青黄不接的季节逮到这么大一单活计,对我们很是热情。 “啷个说嘛大锅些,你们想啥子时候走嘛?啥子时候走都阔已。” 他说他姓郑,让我们喊他郑师傅就行,然后虽然是黑车,但是让我们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以前在重庆老家是跑运输的,主要拉的是煤矿和化肥,有时也会拉些建筑钢材,驾驶的是康明斯260马力的紫罗兰,就那种前四后八的自卸半挂车;他除了四川全境都跑之外,云南和贵州偶尔也跑,听郑师傅说有段时间他还往陕西宝鸡北边、离甘肃不远的一个小山区里拉过物资。 为了使我们有旅途愉快一路顺风的感觉,郑师傅专门和我们科普了一下:当初他从四川到宝鸡那会子必须得经过汉中,翻过秦岭才行,当时汉中到宝鸡的高速公路还未修好,走高速绕西安不仅路程太远,过路费也是一笔,不合算,所以只能翻秦岭走省道、国道出汉中,汉中到宝鸡当时也就俩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从汉中留坝地界翻酒奠、柴关岭,穿过凤县上秦岭到宝鸡;另一条则是走姜眉公路,从汉中到太白,然后抵达宝鸡。 之所以和我们侃这些,郑师傅的意思很明显——这么难跑的路我都跑了百来回了,拉你们几个瓜娃子跑高速那是啥子问题都么得。 我们还在这儿谈价格,郑师傅就已经说得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眼神里满溢着无限向往的神情,似乎对那段半挂车拉活生涯充满了甜丝丝的怀念。 我看他说得停不下来,挠了挠头碰了碰胖子,让他赶紧说正事,越快谈定发车,我们回去的时间就越早。 胖子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被我这么一提醒恍然间也回过神来,忙打断还在手足飞舞的郑师傅,告诉他价格不是问题,只要在安全的前提下尽快将我们送回河南老家就行。 “要得,要得。”郑师傅灌了好大一口水,这才满脸堆笑的应承下来。 一切谈妥,我们三人也没啰嗦,由于这次只是回老家询问点事情,所以我们几个人加起来随身的物品并不多,而且都随身背着,当即便钻进了郑师傅车里。 这是辆新旧程度还算中等的金杯小海狮面包车,这种车在乡镇地区很是常见,价格实惠性能也好,很受一些菜农或是做小生意的人青睐。我一钻进车里就发现车厢内除了原配的座椅之外,本该用来装卸货物的后车厢也全都置放满了排排座椅,应该是后来加上的;再看看座椅四脚,也都焊死在了车厢上,想来这郑师傅应该是做常年拉人跑中短长途的营生,所以才直接将后车厢做了永久改造。 当然,这些东西也无可厚非,我往后排的座椅上一靠,想了想,冲正在呼哧呼哧往副驾驶位钻的胖子喊了一声。 胖子闻声转头问我怎么了,我冲坐在驾驶座上的郑师傅一挑眉瞅了一眼,胖子当即便会意。 “嘿,郑师傅。”只见胖子一蹙眉,瓮声瓮气喊了一声。(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话:路半鬼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听见胖客户喊自己,正在整理驾驶室的郑师傅转头问道:“杂了?” “嘿,我说,你开的价我们也没还价……” 胖子话还没说完,可能郑师傅以为我们要反悔,忙打断胖子说道:“哥子们放心,我一定在最短时间把你们安全送到地方,刚才我报嘞价格要是贵咯,我们还可以再谈哈撒。” 胖子在打洛道上当大哥当惯了,很不喜欢别人打断自己,我看他脸色有变,便拍了拍还在说个不停的郑师傅,“郑师傅,咳,郑师傅,你听我说,我们不是要变卦那个意思,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郑师傅一顿,可算停了话头,忙问我道:“啥子事嘛?” 我瞅了瞅身后左右的座椅,问他道:“我看你这车,应该算是地地道道的黑车了吧?搞不好……连证件都不齐全吧?” 郑师傅脸上一窘,刚要辩解,我摆摆手,接着说道:“价格我们就不说了,该给你多少就给你多少,你证齐不齐我们也不管,不过……” 见郑师傅没搭话,我眼咕噜一转,盯着他淡淡一笑,“你看……能不能麻烦郑师傅在后面几天的路上,尽量避开关口检查?” 我话音才落,郑师傅一脸的窘迫瞬息间变为了警觉和不安,他故作镇静的反问我:“哥子,你们这是……?” 我摇摇头,意思是让他别多问。郑师傅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老江湖了,一看这阵仗也没再接着说,想了想,点了点头,“哥子你放心,我晓得了。” 话毕,他一拧钥匙,发动了车子。 云南这地方其实很有特点,不仅有波状起伏的高原地貌,高山峡谷也互为相间,而其中最为普遍的便是错落的断陷盆地,这类盆地和高原台地在我们这边称之为“坝子”,这种坝子地貌在云南随处可见,除了最大的陆良坝子之外,排在第二的便是昆明坝子,都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将类似这样的坝子选做地宫陵寝其实也不赖…… 我坐在金杯车里望着窗外胡思乱想间,车子缓缓驶出了昆明主城,绕上昆曲高速之后,见胖子和郑师傅俩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一旁的彩柳带着墨镜始终像尊雕塑一般——自从打洛出来一直到钻上车我都没听她说过一句话,要不是认识她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她又聋又哑。看她这样子,我顿感索然无味,往座椅靠背里一躺,便兀自想事情去了。 从几个月前那天雨夜里惊醒、发现自己站在衣冠冢古墓里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开始变得匪夷所思,如果那天晚上是所有事端起因的契机,那我始终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梦游到那辽墓十一穴之前的。 小王死状恐怖,他的横死很显然不在何副的计划之内,那他的死因又是什么呢?难道真是被那所谓的尸胄吓破了胆?可那怪物又是怎么回事?而且辽墓十一穴为什么又和我们之前勘察的结果不一样? 另外何副既然知道衣冠冢之下还有个西周古冢,那里面的玉燧矿眼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让小陈毁了它呢?如果目的不在财富上,那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真正的身份又会是什么?冷血屠戮自己的下属又为哪般?至于那座西周玉椁墓……毁于伏火机关下的墓主正身又是谁?那恶鬼所指的阳燧深潭之中的怪物以及那栋三层古楼里的沁尸又是谁养着的?如果真像彩柳所说,确实是有人养着的话…… 再想想彩柳,在所有事件里,她又是哪种身份?她三番五次搭救我,为的是什么?她嘴里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带着一丝丝熟悉感觉的狐面鬼女又会是谁呢?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又代表什么?彩柳从殷谷西女墓中带出来的和被狐面鬼女夺走的,又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狐面鬼女会说那东西她拿走也没关系?再者……曹雪那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而且……怎么感觉诸多疑问都和我自己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某种联系? 我本想着陷在座椅靠背里会舒服一些,可脑子里一思考,大堆疑问就涌现出来,搞得我困苦不堪,头都要大了,不过这些问题虽然重要,无奈目前也没什么能解答的途径,当务之急,还是家里父辈的事情更让我头大。 ——什么什么集体回老家盗墓啊?这都什么鬼? 想到这个问题我心里更是烦闷,耳朵里全是胖子和郑师傅乱七八糟的聊天内容,车里又闷,我愈发觉得受不了,刚想起身打断他俩,让他俩安静点,就听见郑师傅鬼头鬼脑的悄声问胖子道:“哥子,背后嘞女娃……是不是……?” 胖子本来还在讲他当年押车走货时遇到的那些惊险故事,一听郑师傅问起彩柳,愣了愣,朝彩柳的方向望了一眼,对郑师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告诉郑师傅。 “嘿,那可是我们老大,你小心点。” 郑师傅显然被吓了一跳,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瞅了一眼酷成一道风景的墨镜大佬,没敢再问下去。我坐在后面听他俩讲这些,突然觉得有点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胖子转过头来问我怎么了,我没作答,笑着摆摆手让他们继续摆龙门阵,不用搭理我。 郑师傅驾驶着金杯车绕过几个大弯道之后神秘兮兮的问坐在一旁的胖子道:“哥子,你晓不晓得我为啥子不继续跑大车拉货啦?” 胖子一笑,嘿嘿道:“嘿?有什么区别?你现在跑个破金杯不也是在‘拉货’嘛?” 郑师傅摇摇头,“哎哟你晓不得,哥子,跑黑车赚得了几个钱哇?还日妈天天遭路政他几爷子弄,弄到就是把老子车扣倒,比起跑半挂拉货,勒个破拨儿皮烂金杯真不的没得啥子意思的。” 胖子听他这么说,想了想,估计是想不出来,于是一摆手,“嘿你娘的,这样一说还真是,那你是不是有毛病,撂着正规来钱的道儿不干,非要来跑这黑车搞锤子?” 看来不到几小时,胖子仗着自来熟的个性,就已经和郑师傅熟络了不少,这会子都已经调侃上郑师傅了。听胖子调侃自己,郑师傅也没在意,只是扭着眉毛考虑了一会儿,这才幽幽然说道。 “不是我不想啊哥子,是实在不敢……再跑半挂了嗦。”(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七话:夜行秦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嘿?!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开大货碾死人了?”胖子闻言一惊,脱口说道。 话才出口郑师傅连忙打断他,冲窗外“呸呸呸!”啐了三口之后急忙对胖子说:“哥子说嘞啥子话嘛!要是背到起人命我还能在这里和你们瞎摆龙门阵嗦!” 胖子一想也是,“那你他娘怎么就不敢跑大货了呢?” 这会子我们乘坐的这辆破金杯刚好穿过一条隧道,四周豁然复亮,郑师傅摇开了驾驶室的车窗,点上支烟,猛吸一口,吧嗒着干涸发黄的嘴唇没接话茬儿。我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要开始讲故事了,我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也伸展了下筋骨,躺舒服了等着听他唠叨。 果然,半支烟过后,郑师傅掐灭烟头,眯着眼开了口。 我学半挂车的时候,差不多也就二十出头,现在都已经年过三十五,三年前把自己那辆紫罗兰前四后八转手卖掉之后,算起来跑大货也跑了十一二个年头,那些年头里遇到过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封建迷信那套,不过真不是我封建迷信,这世界这么大,天宽地广的,有些事儿,还真不好说。 每个行当都有行当里的规矩,有规矩就有忌讳,我们跑长途大货的,规矩不少,忌讳也挺多的,说个不好听的,首先就是不能近女色,色字头上一把刀,老祖宗说的在理儿。我跑车那会子,交通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便利,路也没现在这样一马平川,车少路险,跑车的途中经常会遇到很多半路搭车的过路人,他们基本都是赶着回家或是出村。按理说这些路人我们一般都是不会停下来让搭便车的,一来大货停车熄火再启动很麻烦,二来,也不敢让搭,特别是女人。 不过毕竟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绝大部份的大货司机都是些热心肠的主,更别说我们这种川地汉子,为人热情耿直,乐于助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看到有人需要帮助,很多时候还是会破规矩捎上别个一程,毕竟予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嘛。 不过既然规定不允许半路让人搭便车,那就有这样规定的原因,因为有时候你跑在荒郊野岭深山老林的盘山路上,拦你车的,不一定都是人呢。 郑师傅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说。 我才学开半挂的时候,有师傅带,一趟来回四五天的路程,都是和师傅俩个人一起跑,我师傅也是重庆本地土生土长的老哥子,四十来岁,大半辈子都在路上,经验很丰富,就是人有点不好相处,固执,刻板,还特迷信,跑半挂拉货行当里那些规矩忌讳他一点不含糊,我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坏了规矩犯了忌讳,轻则骂重则打,他也不含糊。年轻的时候不懂师傅是为我好,那会子总觉得跟着师傅跑车,很痛苦。 我跟车跟了有四五年,后来就可以自己一个人跑货了。不用说你们也知道,秦岭可是个好地方,不仅作为咱国家南北俩地的分界线,其中蕴含的动植物多样性也超过咱中华大地任何一个地方,我们那边还有顺口溜呢:秦岭淮河一条线,南吃大米北吃面,江南才子山东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你们听听,说的就是秦岭这地方,不过也正是这么一好地方,怪事儿,同样也不少啊。 不怕大哥们笑话我迷信,当初我跟着师傅跑车,还真是遇到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不过也都是些转眼就忘的小事儿,我自己跑车那会儿偶尔也会遇到。不过我这人吧,就信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坦坦荡荡赚本份钱,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不会故意刁难我,一直跑到三十岁,我都没在路上出过事儿,手上慢慢有了点钱,还换了新车,就前面说的那辆前四后八的紫罗兰。我本来打算这辈子就像师傅那样,跑到退休得了,谁知道,后来就出事了。 我换车那会儿,也算是有了十年驾龄的老司机了,恰巧那时候我有个小侄子也想吃这碗饭,我看他年纪跟我学车上道那会子也差不多,大家又是亲戚,也就答应了,边带边教,像师傅当年带我一样。那小子叫小海,我们都叫他海娃子,三年前走的,走的时候才十九岁。 郑师傅说到这里沉默良久,我和胖子也没出声,静静等他接着说。 好半晌,郑师傅才长长叹了口气,继续回忆。 小海这孩子也乖巧,正值青春期也不叛逆,我说什么他都听,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有时候客户会要求加班加点连夜送货卸货,送货的时候我起多早小海这娃就起多早,卸货的时候他甚至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卖力。我也有问他,小小年纪这么拼命是为什么,他告诉我说,他想学得更快,学得更多,以后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就这么巴适的一娃儿,造孽了。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三年前六月的一天中午说起,我记得是六月十六号,那天领车的师傅接到个客户的电话,说他有批化肥需要我们给他拉过去,我记得那批化肥,正好是我负责,客户打过来的时候也正好在给他装车,数量有点多。我们这边本来是打算天黑之前全部装好,明天一早出发,转天就能给他送到;不过客户说他家里已经喊了很多亲戚朋友来守着帮忙卸货了,那批化肥也等着用,所以他才特地打电话过来问问可不可以提前发车。俗话说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反正我们这些跑大货的,也不分白天黑夜,夜间跑货也不是头一回,于是我也就答应了。 那天我记得直到晚上九点多,我们这头才把那几十吨化肥全部装车完毕,忙完吃了点东西,我带着海娃子就出发了。客户是宝鸡那边的,我们这趟得翻过秦岭,我也没多想,上车就让海娃子先睡会儿,自己点着烟就上了路。(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八话:巧撞吊客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开过夜车的都知道,最难熬的就是俩点到五点这段时间,盯着路面很容易犯困,我那段时间常跑夜车,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那天晚上就是感觉特别困,在路上好几次我都想找个地方停了开着双闪休息一会儿,不过既然答应别个要赶时间,那就不能耽误人家的事儿,连灌了几大口浓茶之后情况才好点。后来跑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就把海娃子给喊醒了,让他陪我说说话。 海娃这孩子,估计从十点多睡到三点多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醒了之后鼓捣了一阵精神头也挺不错,我俩边说话边开车,我也感觉困意散去不少,想着估摸五点多应该就能到离坝县,到了离坝县再休息好了。 正盘算着,副驾驶座上的海娃子突然喊了我一嗓子,“叔,你看前头!” 我们当时正跑在盘山路上,左边是山,右边是树丛,树丛下面点就是山沟子。听他这一喊,我就瞥眼瞅了下他指的方向,就是右手边的树丛尽头的地方。 这一瞅不打紧,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打歪方向盘,在重型半挂车大灯的照射下,离我们几十米远一个拐弯的地方有棵歪脖子大树,树上这会子不得了,正吊着个人。 我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困意顿时全无,只瞅了一眼我连忙告诉海娃子让他不要去看,也别去指。开过这种重型半挂卡车的朋友都知道,拐弯的时候是很考驾驶员技术的,一个拐弯,基本上是车头过去了,车厢还撂在后面,又加上半挂车一般都比较长,车头和车厢到达一定角度之后就会形成死角,就算是大白青天,有一边也始终看不到,这种时候就只能全凭驾驶员的经验和直觉来判断和感觉车厢以及车厢后面的轮子在什么位置。有些大车司机经常是转弯角度没掌握好,车头过去了,结果车厢挂到路边的护栏或者水泥桩,甚至是掉排水沟里去,从而引发事故。在山区山路上因为自己缺乏经验出事那还好,要是在城区里出事儿,那就全是要人命的了。 由于重型半挂的大灯照射范围非常广,视野也非常好,远远就能看见,所以海娃子老远就提醒我。我才入行那会儿,师傅就告诫过我,白天没关系,晚上跑夜车,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路看就行了,千万不要东张西望,按师傅的说法,晚上夜路俩边有些东西不希望被人看见,要是真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也得当没看见,当没事儿一样赶紧走。 师傅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这会子也不敢再吱声,只让海娃子别去看,也别说话,我们赶紧走。但无奈遇到急转路段,得减速过弯,那棵老树好死不死的又刚好杵在弯道口上,而且还是正正杵在大路边上,要不是有根绳把上面那人给吊了起来,远远看过去它就像是站在路边等着过马路或是要搭车一样。 没办法快速离开,那也就只能癞蛤蟆垫桌角——鼓着肚子上了。我浑身冒冷汗,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的过,减速,减档,转弯,慢慢操作,车头缓缓朝那半吊着的死人正面驶去,又缓缓从它边上驶过,我感觉打开车窗一伸手都能够到它,甚至觉得它就像吊在我车窗外面一样,那感觉,别提多瘆人了。 我还好,我靠左边,海娃子坐在副驾驶,一扭头几乎都能看清那老吊爷脚上穿着的鞋子是什么牌子,虽然我提醒过让他别去看,但在那种近在咫尺的情况下,想不去看都没办法。我手心手背全是汗,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打方向盘过弯上。好不容易全转过来了,也看不见那老吊爷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细汗,下意识瞟了一眼身旁的海娃子,却发现这孩子还扭着头往车厢后方直瞅。 我一急,照他头甩了一巴掌,他这才连忙回过神来,我瞪了他一眼,他也就明白了,赶紧灌了口浓茶,没再说话。我看他握着茶瓶的手都在颤抖,也没好再说他什么,挂挂挡提速继续赶路,自己心里尽量不去想刚才的画面,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当时确实是以为这事儿过去了。 本来把海娃子喊醒是让他陪我摆摆龙门阵,现在好了,之后半个多小时我俩一句话都没再说过,我看看时间都快将近四点,就让他把茶瓶递给我,我再喝上一口。海娃子应声把东西递过来,我伸手去接,扭头看了他一眼,谁知道就这一眨眼的工夫,我俩突然感觉车头左边轮子下面传来一阵“咯噔”的颠簸感。 ——完了。 我下意识的紧急制动,十几个轮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和车头水箱里喷发的汽鸣声顿时响做一团,场面乱的呀……在这种没有人烟的黑夜里别提有多刺耳,好在我车速不快,刹出去十来步的距离,车就停下来了。 我们叔侄俩坐在驾驶室里脸都白了,好半日,海娃那孩子才抖着声音问我。 “叔……我们是不是……碾到啥子了?” 那时候我哪还有力气回他话,凭刚才前轮颠簸的感觉来看,应该是碾到什么东西了,而且那东西体型还不小。但我扭头也就一秒不到的工夫,怎么会碾到东西呢?而且这大半夜的,就算公路上有什么东西,我也没道理看不见啊? 想了半天我以为可能是什么突然从山里窜出路面的动物,冷不丁窜进了我车轮子底下。抱着这个想法,我稍微冷静了片刻,颤巍巍伸手去开车门,想下车看看什么情况。 你们别看我是老司机,跑重型半挂大货车我整整跑了十年,从没碾到过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只鸡一条狗,这还是头一次,难免会紧张。 说到这儿郑师傅停了停,脸颊上的肌肉止不住的颤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经历。我拧着眉毛在等他接着说,胖子有点耐不住,直催促道:“嘿,别他娘停啊?你倒是说啊,你到底碾到啥玩意了?” 郑师傅动了动喉结,像是极为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道。 我在车上呆了好一会儿才去开门,想看看究竟是碾到什么了,因为颠簸感来自车头,不管碾到啥东西,我打开车门往下一瞅就能瞅见。我就这样想着,开了门,一低头,结果差点没直接从驾驶座上摔下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九话:风荡怨灵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们半个小时之前看到的那具吊在拐弯处的死尸,现在正直挺挺卡在车头轮胎下面! 我当时就吓懵了,手抓着车门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海娃子在我旁边见我神情古怪,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一声惊呼,也把我给惊得回过神来。 “叔……叔……我……我们……” 我忙抽身回来把车门一关,打断他说话,自己努力想保持镇静,可比起海娃子,我的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刚、刚才,你、你有没有、不是、你记不、记,记得,那老、老吊、吊爷……是、是、是啥、啥子样了?” 这话其实是废话,我之前虽然极力避免和那兀自在夜风中飘荡着的老吊爷对视,但刚才过弯的时候就那歪脖子树的位置,想不看见都难啊…… 也就是难以避免的那几眼,我就再也没能忘记那老吊爷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个成年人,体型和我们差不多,穿着身从没见过的大红袍子,衣带衣摆都垂到脚下面去了……匆忙一瞥之下也没能看出究竟是男是女,虽然从穿着上看着像个女人……但却是个秃头,没有头发,从他吊着的角度也看不清长什么模样,更何况即使看的清楚,我们也不敢去看不是? 而我刚才开门探头看到车轮子下面卡着的,正好也是个穿红衣的秃头,只不过是正脸伏地,依旧看不到面目。 我和海娃子坐在驾驶室里都快抖成了筛子,那分钟感觉时间好像都停着不走了,过了好半日,我才缓过神来,不管碾到的是人是鬼,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踌躇了好半天,我连灌了几大口浓茶,就又把车门打开了。 但这一次再朝车轮方向望去,我脑子里感觉又是一抽,轮胎下面什么都没有,侧灯照射着的地面上除了只留下一条清晰可辨的刹车拖痕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愣到起没说话,海娃子又凑到过来看。 “哎?叔,啷个……又不见了唆?” “你娃儿闭嘴,下车看哈。” 我心里面怕得要死,但不下去检查又不行,犹豫了小半会,还是抄起了丢在驾驶室里的手电筒就下了车。像这种重型半挂大货车,你别看车身周围全部都挂满侧灯,那其实是给其他车看的,晚上跑山路我们自己俩边后视镜里一片黑,根本看不到东西,车头加上车身总长度接近二十米,出点什么问题那必须是得停车下来检查。 海娃子见我下去了,自己摸着手电筒也下了车,车头加车厢,俩个人一起检查速度会快很多。我俩前前后后绕着看了几圈,车轮子车身下面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 我问海娃子,海娃子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他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脸色很是难看。我自己脸颊也被吓得直发麻,招呼他一起又围着车转了一圈,确实没发现东西,我俩也顾不上发愣,便急急忙忙又上了车,关上车门。 “叔,现在咋个办?” “不咋办,赶紧走。” 说实话,直到这会子,我算是有点头绪了,我们应该是遇到脏东西了,要不然吊着的怎么会钻车轱辘底下,钻底下了怎么又会找不见? 直到手握方向盘,我全身的汗毛都还没下去,就想着妈卖批赶紧走,拧了钥匙一打火,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怎么,车子居然没启动。我一愣,哪里敢多想,连忙又打了一次,还是没反应。这下我是真怕了,我们走的虽然是盘山路,不过这一段还好,道路平整并不难走,顶多有些拐弯路段,又没斜坡,拉几十吨化肥挂了档随便跑,而且刚才虽然是急刹车,但我也是按正常步骤熄的火,现在没理由打不着嘛? 副驾驶上的海娃子看我连续打了五六次都没打着火,有点急了。 “叔……你不是说,我们跑的这种大货车不能连续打火?” 海娃子这话倒是真的,像这种重型半挂大货,连续启动一来怕电瓶亏电,二来也怕温度过高把发动机给烧坏,就我们目前的处境来看,无论是哪种情况,后果都会很严重。 我真是宁愿步行,都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我不死心,又试着打了一次,还是没打着,没办法,只能再下车看看了。像我们这种常年跑中短途甚至是长途拉货送货的大货司机,基本都会随车携带很多易损配件和各类工具,车子要是在路上出了故障只能自己修,所以很多大货司机也都能顶半个修理工使。 打不着火启动不了,那么就得先检查电瓶接头,再把驾驶室升起来检查起动机线路。开车门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又往轮胎下瞅了瞅,还好,第一次瞧见的东西这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这让我缓了口劲。我还在心里直嘀咕,刚才会不会是我和海娃子都看花了眼,我希望是这样,但前轮碾到东西的感觉又那么真实。 想着,我俩都下了车,我把驾驶室升起来,让海娃子钻进去检查线路。我们这边带新人,先教的就是规矩,哪些事能干,哪些事不能干;然后是熟悉车辆,这些大铁疙瘩不仅是我们养家糊口的工具,还是跑在路上最重要的伙伴,驾驶还好,特别是修理技术,都得熟悉个八九不离十才行。 趁着海娃子检查,我又用手电朝车厢后面的黑暗里扫了扫,我也就是出于害怕,心虚的紧,哪知道这么一扫,就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了。 我发现车厢最后一排的轮胎处有异样。 由于我当时站在车头旁,手电光束的距离还没那么长,只恍恍惚惚看着最后那排轮胎在黑暗里的轮廓不太对,远远看着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附在轮胎上。 刚意识到这点,我心里就突突打起鼓来,使劲揉了揉眼,又用手电照了照,还是看不太清楚,还是有什么东西的感觉。我也不敢告诉海娃子,只让他赶紧弄,弄好把驾驶室放下来,上车把火点着等着我,然后我自己就朝车厢最后排轮子的方向摸了过去,同时手里还攥了把扳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话:山神遮眼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像我之前说过的,我们驾驶的这种大货车跑夜路的时候,后视镜根本看不到东西,要是有什么玩意儿扒在后车厢上或是卡在底盘下面,根本不会知道。你们常看新闻就知道,好一点的,司机在前面开车,那些马路飞贼跟在后面偷货,扒到货车上卸走一部份司机都发现不了;瘆人一点的,运气不好,底盘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进去个人,一路拖到被别人发现才算完事儿,那时候尸体都不晓得被拖成什么样了。 这些事都是真事儿,我自己也清楚,想来想去今天晚上表面看起来像是撞上了脏东西,实际上感觉更像是遇到网儿了。网儿,就是一些拦路蟊贼下的陷阱,他们很有可能是先在拐弯处挂个假人吓吓过路司机,这是第一层网儿,你要是没停车,他们还有后手,接着在后面的路段上故意弄倒棵树,或者故意在路上丢点什么,最终目的都是要让行驶中的车辆停下来,只要停下来,他们就能有办法得逞。现在社会治安好多了,下网用偷的比较多,早些年放倒棵树把人堵下来直接抢的可不在少数。 想到这一层我胆子也大了不少,别看我见到老吊爷那会儿有点怂,但要是有人在作怪作妖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以前除了东北三省之外,历代被屠戮的都是咱川地,元蒙时期的拖雷,明末时期的张献忠,你们看,不也没见把咱们给屠杀殆尽;当年在抗日战争时期,川军浴血奋战,奋勇杀敌,全国百分之四十的抗战兵力都是咱们四川汉子承担的,这就叫血性。今天要是给我知道是几个瓜蟊贼在弄老子,老子非敲断他们的狗腿不可。 胖子听到这里止不住频频点头拍手,一脸兴奋和赞许,就像马上轮着扳手砸别人脑壳的不是郑师傅而是他纪寒武。 我白了胖子一眼,听郑师傅继续说。 我估摸着是有人在我车厢最后面挂第三道上人溜货的网子,索性直接关了手电,攥着扳手顺着车厢摸了过去,要真见到什么鬼头鬼脑的小杂皮,我先一扳手下去再说。 想是这么想,结果绕过去一看,车厢尾部连个鬼影都没有,我瘆得慌,连忙又把手电打亮,绕着车尾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没事儿当然最好,我抽抽鼻子就准备往驾驶室赶,希望这次能打着火,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可还没等我走到车头驾驶室,就出事了。 我晃着手电刚往回走了几步,一大片灯光就从我身后照射过来,把四周打得透亮,耳朵里传来嘶鸣不息的汽笛声和轮胎碾压路面的轱辘声——这不用说,后面有车过来了。我没回头都能感觉出来应该是和我们差不多吨位的半挂车。三百六十行,各行各业,做事都喜欢搞小团体,我们那边也是,常年跑半挂大货车的老司机们也有个专门交流的场地,一群本地老司机基本全都会去,大家坐在一起分享活计、心得、奇遇什么的,或者没活干的时候纯粹无聊摆摆龙门阵也行。我在里面也还算活络,人缘也还不错。想着同一个方向过来的同行说不定是自己认识的,这样最好,大家可以结伴而行,遇鬼遇贼都不怕了。 在我们那地方,晚上跑这种盘山路要是遇见前面有车抛锚了都会减缓速度慢慢通过,有时还会询问一下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可背后这辆重货倒好,完全看不出有减速的迹象,我听到动静刚准备回头,就被俩车相撞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甩出去老远,昏死在了路边。 “啊?”胖子一惊,忙说道:“意思是后面那车……追尾了啊?” 郑师傅点点头。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啊,我醒过来嘞时候就已经趟在医院病床上了,民警告诉我,我们带盘山路段引发重大交通事故,事故造成俩死一重伤一轻伤。” 说完这句,郑师傅点上支烟便没再开口,我也蹙着眉头没说话,胖子在副驾驶上自个儿琢磨了半天,问那郑师傅道。 “嘿,不对啊,老郑,撞鬼的是你们,停了车也放警示牌了,那后面那辆重型大卡……是咋回事啊?” 就这会儿光景,我们正好驶入一座休息站,郑师傅停了车,掐灭烟头,缓缓说道:“追我们尾那哈儿,也是勒个地方哩人,我们都认得到,那天晚上他跑的是空车,带着他媳妇儿往离坝县赶,追尾的时候打了个方向盘,主驾驶位没遭到挤压,不过也遭弄成重伤致残,两个腿腿和一条手臂都遭截了肢,肺叶也遭弄碎老一半,后来还日妈疯球老!” 胖子越听越迷糊,常言道车祸确实猛于虎,但他有点不明白,怎么就撞上了呢?撞上怎么还就疯了? 郑师傅边给水箱加水边补充道:“我后头也切看了他一回,也都是因为他和我说咧那些话,黑的我敢都不敢跑大货了。”说到这里郑师傅用手指了指,告诉我们要买什么东西或是上厕所,都在旁边。 胖子还想催促他直接说完,我拉了拉胖子,“走了,先解决内急,一会儿路上有的是时间。”他这才意兴阑珊的跟着我往厕所方向走去。 “嘿,你说,郑师傅讲的东西有没有那么邪门啊?咹?”胖子在卫生间里还闲不住,边弄他腰上的皮带边问我道。 我想了想,“不好说,什么人会大半夜剃光头发吊死在路边?还是个女人,就算不穿一身红衣,换成其他任何一种颜色,你想想,不都是一样吓人?” “嘿?不是都说穿红衣自杀能变厉鬼嘛?指不定那疯婆娘就是为了这茬儿。”胖子似乎也不知道剃个光头自杀有什么说法,不过倒是很清楚穿红色衣服自杀的效果,嘟囔道。 我啧了啧嘴没回他,出了厕所我见郑师傅还在弄车子,彩柳则在便利店里买东西,便招呼胖子找了个地方抽烟。 “我说,你听了半天,没觉得郑师傅说的……有不对的地方?”烟抽一半,我冷不丁问胖子道。 胖子一愣,“哪儿?” 我摇摇头,没接着说,这时候彩柳走了过来,瞅了眼我和胖子,一声不吭钻进车里去了。 胖子见彩柳进了车,想起点什么,问我道:“嘿,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和她……到底会是啥关系?” “我知道个屁,就我爸那样儿,你能想象?”胖子一扯到这个话题我就觉得心里堵着个东西,烦躁到不行。我总觉得我父亲们这会儿在老家干的事情隐约和彩柳有着什么关系,但说心里话,我是真连做梦都梦不到这几个人能有何种关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一话:下埠古村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后来的事情郑师傅在路上也全都告诉了我们,简单点说就是他那同行老乡在过那个转弯口的时候,也瞅见了正对路口那棵歪脖子树上挂着的人,大晚上跑夜路见到这么一茬,也着实把他那老乡和他媳妇儿吓得不轻。 山路上送货,一个行当里规矩是通用的,他老乡也不敢多想,学着郑师傅的样儿,也当没看见似的赶紧走,只不过在转过弯之后,再从后视镜里望那棵树,却发现树上吊着的人就不见了。他那老乡当时脸就白了,哆哆嗦嗦的赶紧挂挡提速,没想到,车才过弯没跑几里,坐在副驾驶上的自家媳妇就莫名其妙的开始抽泣,眼泪哗啦啦淌,怎么劝都没反应。郑师傅那老乡估摸着怕是撞了邪,心急火燎的就想加紧往离坝县赶,不过听郑师傅讲,就算是在这种前提下,他那老乡速度也把握的很好,毕竟都是老司机,有分寸,后来之所以还是出了事,完全是因为在赶路的时候,他那老乡在车窗边上看到个景象。 ——那身披红衣、剃光了脑袋吊死在树上的确实是个女人。而那时候,那女人,竟隔着他那老乡的车窗玻璃,奔跑在行驶中的重型半挂大货车旁边,和大货车保持同样的速度,和驾驶室保持着同样的高度,一边跑,还一边在放声大笑…… 这些话说出来……当然不会有人信,但郑师傅听了却是腿肚子直转筋,阳光明媚的四月天,坐在老乡的病床前冷汗湿了一脊梁,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大货车。 我和胖子听着也是鸡皮疙瘩直往头皮上蹿,这他娘也太吓人了,要是真的,那就比我们在古墓里遇见的东西还邪性,胖子当时就打着哈哈想活络下气氛圆圆场,可张着嘴傻笑半天,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最后也只能摸出香烟递给郑师傅一支,让他别多想,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自打郑师傅讲了自己为什么不再跑大货的缘由之后,未来几天车里的气氛就始终有些怪异,不过我也没多想,毕竟比起这些东西,我还有很多需要操心的事情,而且自打从殷谷西女墓里出来之后,我觉得自己内心也强大了不少;胖子一路上依旧在和郑师傅东拉西扯的摆龙门阵,四川汉子巴适的性格也挺合胖子那种大大咧咧的为人;彩柳呢,一直到我们下车和郑师傅辞别,她始终都没说过一句话,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在我也没什么心情问,就这样,我们仨在几天后,便站在了那个我和胖子几十年都没再回来过的老家——下古村的村口。 由于我们此番回来之前打过招呼,一下车,村口便就站满了人。别看下古村只是个拥有百来人口的小村子,但我们唐家在这小地方还是非常受人尊敬的,这还得益于我爷爷。当年恰逢十年动乱的时候,我家背景简单,侥幸逃过一劫,爷爷经常半夜里给那些个被吊在广场上批斗示众的同乡送口水送口饭,有时候还会悄悄帮人家解下来守着躺上小半夜,就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动作,在当时还真就救过那么几条人命,再加上我爷爷在十年动乱之前本就是走乡窜省给人看病的赤脚医生,如此一来,在村里头的威望更是高出许多。我们沾老爷子的光,十里八乡的村民对我们也都比较客气。更何况这次回来也算是衣锦还乡,自然也是受到了村里老老小小的热情迎接。 “嘿!老爷子,身体还这么硬朗!”胖子一眼就瞅见人群中的老爷子,下了车便径直奔了过去,我也笑着跟在后面打招呼。老爷子见外孙亲孙俩孙子都回来了,脸上自是喜笑颜开,捻着山羊胡笑呵呵的上来迎我和胖子;我俩搀住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家长里短,嘘寒问暖。 和周围街坊邻居都打过招呼之后,村口的人也都渐渐散去了,不多时,就只剩下我们爷孙仨和彩柳几个人,我怕老爷子误会,刚想介绍彩柳给他认识,不想老爷子一改之前笑呵呵的神态,阴沉着脸,直勾勾盯着彩柳看。 彩柳也不理会他,静静杵在我身后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异常,我不知道这什么情况,和胖子对视了一眼,也没好再说什么,只得搀扶着老爷子先回了家。 我们老家的房子在村东头,是一排很普通的砖瓦房,在我小的时候翻修过一次,很多年没回来也没见有多大变化,看来在质量上要比城里那些个钢筋混泥土的商品房扎实上许多倍。爷爷的三个子女,也就是我大姑、我父亲和三叔,早年都出了村子谋生路去了,奶奶走得早,老爷子也住不惯城镇,所以一直一个人留在这下古村里头。 把老爷子搀扶回房之后,我和胖子一起收拾出俩屋子来,我让胖子把彩柳安顿好,自己拔腿又钻进了老爷子屋里。虽然彩柳一直说见到我父亲唐书文就会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但就刚才老爷子看彩柳的眼神,我推测老爷子估计也知道点什么。 果然,才进屋,就见老爷子端坐在炕上,目光炯炯有神,见我进来也没起身,似乎专程就在等着我。 “爷爷。”我喊了一声,老爷子点点头,指了指边上,示意我坐下。 “那女娃娃是谁?”我刚坐定,老爷子就开口问我道。 “嗯?”我本以为老爷子认识彩柳,但听他这么一问心里马上便犯起了嘀咕:难不成是老爷子不喜欢彩柳,所以之前才用那眼神盯着彩柳看的?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老爷子又不是胖子那种没礼貌的性格,更不可能随便给陌生人脸色。想着,我便恭恭敬敬回了老爷子的问话。 “哦,小柳姑娘啊,她是我一同事,这次跟着我和小武一起回来的,找我爸有点事儿。”老爷子从小就比较疼我,我想来想去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破事还是别提了,免得他老人家担心,轻描淡写的说说就行了。 “姓柳?”老爷子眉头一皱,轻言道。 我点点头,“对啊,姓柳。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没回我,自己琢磨了一阵,又问我道:“叫什么?”(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二话:火浴布兜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这……”我一下犯了难,都不说我不知道彩柳叫什么,而且在我印象里,老爷子说话做事向来言简意赅,同时自身又带着些许威严,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往心里放的性格,该咋整咋整,而他确实也就是这样的人,很难对周遭的人和事物起好奇心,就这么个人,现在怎么突然对彩柳这么感兴趣了? 我想了想,突然脸颊一热,忙解释道:“爷爷,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真就是我一同事。” 我猜老爷子应该是把我和彩柳往谈婚论嫁那方面想去了,所以做长辈的想多了解了解姑娘家的身世背景和为人,帮小辈把把关、提提意见什么的。没想到老爷子一抬手,打断了我说话,目光深邃又空洞,缓缓道。 “哎……该来的还是来了……三儿啊,你尽量……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嘿?老爷子这样说?”胖子躺在炕上一脸狐疑,问我道。我也闹不清楚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只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胖子的提问。 “嘿,不对啊,老唐……”胖子挠挠头,“我记得在那啥、黑水棺材地儿遇到带面具那小娘们的时候,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是不是?” 我又是无奈的点点头,嘴里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觉得蹊跷?”胖子索性从炕上翻身坐起,嘟囔道:“那鬼婆娘这样说也就算了,保不齐是要离间咱们和女侠的关系,但老爷子也这么说,就很奇怪了……是不是咱老爷子有透视眼,看出女侠眼睛有问题,觉得邪乎得紧,所以婉言告诫你?” “放你娘的屁,那老爷子自己的透视眼就不邪乎了?”我没好气的反驳胖子。自己当然也知道事出蹊跷,皮裤套毛裤,必定有缘故,但究竟是什么缘故,狐面鬼女不说,彩柳不说,现在连老爷子也不说,那我哪知道啊? 胖子还想接着再分析分析,但看我一脸烦躁也就没再接着说,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嘿,兄弟,别想太多,老爷子就那脾气,他要是不想说,你拿刀架他脖子上都没用。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找到咱家那几个活宝儿,直接问清楚不就完了。” 我听胖子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个事儿来;胖子自己说完正想倒头再睡下去,一瞬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我俩一声不吭的大眼对小眼对了这么一阵,异口同声问对方道:“你知道他们在村里哪儿盗墓?” 五分钟之后,我和胖子一左一右的又杵在了老爷子身边,我把我们这次回下古村的缘由掐头切尾简单说了一遍,本想着问问老爷子我父亲他们的去向,哪知我才刚把话说完,老爷子就长叹一声,颤巍巍从房间角落的柜子顶上搬下来个外观精美的描金匣子。 我和胖子好奇,凑过去一看,但见里面就放着个深灰色的老式收口布袋,布袋下面压着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破布帛。 那布袋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对于干了三年文物分类整理工作的我来说,一眼就认出那匹不起眼的布帛来头不小,是件古物,而且要是布帛上还有什么内容的话,说不定还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爷爷,这是要干什么?”我一眼就瞅到那匹布帛,奇道。 老爷子摆摆手,把描金匣子里的灰色布袋拿了出来,放在手心抚摸了片刻,才将其递给我,并嘱咐我道:“你收好了,这可是咱们唐家传下来的东西,现在是时候给你了。” 我接过那破布袋和胖子面面相觑,我没料到自家世世代代做脚夫的老祖宗怎么还会有传家宝这类玩意儿;而胖子则是觉得,就这一布袋,哪里金贵了?还传家宝呢。 见我和胖子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爷子轻咳了俩声,吩咐胖子道:“小武啊,你出去外面,点支火把进来,对,普通的火挺子就成。” 望着胖子一脸狐疑的出了门,我则将手中的破布袋拿起来仔细观瞧,这布袋外层从兜口外沿到兜底儿都是一溜深灰色,提溜起来长度约莫在四十厘米左右,整体材质看不出来是什么,凭肉眼观瞧就跟随处可见的破布粗麻没什么俩样,不过摸起来质地倒是挺奇怪,顺滑柔软,又透着股淡淡的凉意,很是稀奇。 难不成……还真是啥宝贝? 我看到布袋收口的地方这会儿正缠着几条指肚般粗细的筋线,用手摸了摸感觉也不像是粗布麻料所制,倒更像是什么动物的筋丝。在农村乡下,很多地方都会用动物皮毛筋骨做东西,特别是在一些老猎户家里,从捕猎工具到日常器皿,随处可见,这不足为奇。我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正准备拉开收口往袋子里头瞧瞧,胖子便举着支小号的火挺子回来了。 “老爷子,外面没称手的火棍,我随便找了个细柴火点了,您看成不成啊?” 胖子举着火梃子风风火火撒进屋里,指了指手上的物识,说道。 “行了。”老爷子看着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苗,想了想,接着说了句让我和胖子都吃惊的话。 “三儿,你把布袋打开,让小武把火梃子放进去。” 啊? 我和胖子闻言都是一愣,感情老爷子要借我们的手毁了这破布袋啊? “嗳?不是,老爷子,这破布袋旧是旧了点,但也没露底儿,烧了干嘛啊?这不还能用的嘛?”我大惑不解,忙把手里的布袋拿离胖子的火把远了点。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让你们烧了它,我是让你们把火挺子放进布袋里去。”老爷子摆摆手。 “您的意思是……直接把燃烧着的部份放进去?”我愣是听不明白,反复又问。 老爷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瞅瞅胖子,胖子举着火挺子也摇摇头,我望了望手中的破布袋,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做吧。我把布袋口一松,拉出脸盆大的豁口来,也没往布兜里面看,把手伸直,等着胖子丢火把进去。为了防止一会儿炙热的温度烧穿兜底,我还刻意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胖子见我准备妥当,稍微犹豫了那么一时半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火挺子火苗朝下整一个塞进了破布袋里,胖子才松手,火焰霎息间便从布袋深处喷燎而出,我一看这阵仗,别说烧穿兜底了,估计怕是要连着整个布袋都给烧起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三话:九重困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眼看着手中之物火势逐烈,我正准备转身将裹着火焰的破布袋兜手扔到屋外去,等它烧完了再说,可还没转身呢,老爷子抢先一步从炕上迈下来,逮住布袋收口部位的绳子一拉,就将布袋整一个给拢系了起来,然后将布袋拿过去,只对我和胖子说了一句。 “看好了。” 话毕老爷子一转手,抓着露在布袋外那火挺子的尾部,便将整个裹着火焰的布袋沉进了炕旁边一口深水缸里,跟锻炼钢材似的,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我和胖子愣是看不明白,眼瞅着老爷子抓着火挺子尾部在水缸里转了几圈,又小心翼翼把破布袋给拉了上来,递到我手里。 “打开。” 老爷子淡然一笑,吩咐道。 我拎着湿漉漉的破布袋,心里虽是狐疑,但手上动作也没停下,三两下把布袋口的筋线一拉开,差点没叫出声来。 ——破布袋里方才胖子放进去的那支火挺子这会儿依旧烧得噼里啪啦直作响,跟没事儿似的,而这布袋子上下里外一点被焚毁的迹象都没有。 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深灰色破布袋还真是件宝贝! 胖子伸手把火挺子拿了出来,熄灭了丢出去之后,我俩一起伸头往布袋内里看去,只见布袋兜里纹路纵横,从外面碰碰,这些波纹竟似水纹一般,荡出淡淡波状的涟漪来。 “这……这什么情况啊?”我不禁奇道。 老爷子捻着山羊胡呵呵一笑,道。 “这就是咱们唐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九重乾坤兜。” “九重乾坤兜?” 老爷子点点头,见我眉头大蹙,又提醒我道:“你对历史有研究,你再好好看看这九重乾坤兜,然后想一想,历史上有没有什么布料……是水溺不坏,火灼不毁的?” 听老爷子这么一点提,我突然想起来,一拍大腿,“爷爷说的……难道是火浣布?” “对,就是火浣布。” 这火浣布啊,也称火烷布,出自先秦《列子?汤问》,文曰:“火浣之布,浣完必投于火。”我以前在书里见过这种材质的布料,说简单点就是古时用石棉纤维纺织而成的布料,因为不具有可燃性,而且丢在火里还可以去除布料表面的污秽,比水洗方便得多,故而得名。 火浣布在历史上还有段典故,说是自打先秦至俩汉时期,天下一直流传着有种火烧不坏的神奇布料,名为“火浣布”,而魏文帝曹丕则认为这种布料完全是无稽之谈,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然后还将这种想法收录进了自己所著的《典论》之中,魏明帝曹睿继位之后,便将父亲曹丕的《典论》全数刻到了石碑之上,以昭告天下。可后来石碑刻录完成之后,有好事者便上书魏明帝,说是有西域特使前来献宝,献的正是先帝所否决的火浣布制成的华衣袈裟,魏明帝不信,直到西域特使当着他的面展示其“火烧不坏”的特点之后,魏明帝这才大感尴尬,逐命人将石碑上关于火浣布的论述给全部铲掉了。 除了典故之外,我国古代神话里也有这东西的记载。相传中国龙脉之首的昆仑山共有九重天,九重归一,自撼不动;而在这九重天的外围,还环绕着终年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八十一座大山,在这八十一座大火山上,生活着一种体型比牛还庞大的巨型火鼠,传说这火鼠有千斤重,达俩尺长,周身毛发细若蚕丝,它们住在火山上的火种里,浴火则全身通红,出火则周身雪白,先古时期的人们趁这种火鼠离开火种通体雪白的时候,往它们身上泼水便可将其杀死,再用它们的毛发织成衣物,则遇火不毁,浴炎洁清,人们就把这种布称之为火浣布。当然,也有人说这东西是日南郡北景县一种体型小巧的火鼠毛皮编织而成的。 我对火烧不坏的火浣布也有些耳闻,但别说九重昆仑八十一火种山头那些体硕如牛的变色老鼠了,就连北景县那种正常的小火鼠都没见过,更别说用它们身上的毛发制成的火浣布。所以当听老爷子说出这就是火浣布的时候,一时间还有点转不过神来。 “咱家祖上……还有这厉害玩意儿啊?”我愣愣问老爷子。 老爷子点点头,“从隋唐年间就传下来了。” 我眨巴眨巴眼,又说,“不对啊……爷爷,咱家祖祖辈辈都是拉车的,拿这玩意儿做什么?莫不是铜钱烫手,得拿这火浣布袋收装?” 老爷子摇摇头,叹息道:“确实是用来装金银宝器的……但却不都是拉车的赏钱呐。” 这话说的悬乎,我听出来老爷子话中有话,于是也没接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不想,老爷子颤巍巍的冲我们身后的门栏处喊了一句。 “姑娘,你进来。” 我和胖子闻言齐刷刷把头往门栏处一撇,才发现不知何时,彩柳竟站在了门栏处,一声不吭跟个鬼似的,吓了我一跳。 我见是彩柳,忙问她怎么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搭理我。听闻老爷子喊自己进屋,彩柳也不客气,三俩步跨到屋子里,一进来,就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我和胖子见她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对着老爷子一揖,又见老爷子摆摆手,彩柳便又恢复了冰冷如初的神情。 这俩人果然认识! 我心中一动,但是老爷子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呢?我可是他亲孙子,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我不方便知道的隐情? 我满腹疑窦,老爷子却指着我手中的九重乾坤兜问彩柳道:“姑娘,你可知此为何物?” 听老爷子话风都变了,我和胖子在一旁更是愈发糊涂,不过当下也插不上什么话头,只能干皮廖草的站在一旁听他俩说些什么。 彩柳扭头瞅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淡然而语:“此为‘火魈’。”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在听得彩柳说出个莫名其妙的词汇之后,老爷子突然抖声说道,悬在半空中的右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炯炯双目片刻间竟闪出了泪光。这一幕我和胖子看得真真切切,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四话:大腿内侧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老爷子不理会我和胖子诧异的神色,自各儿哽咽了一会儿,才对彩柳说道: “……我能……看看你那双眼睛吗?”他语气出奇的诚恳,甚至还带着一丝哀求,像个嘴馋的孩子在和大人讨要一口甜食似的。 老爷子年轻时行事作风颇有一番王者霸气,杀伐果断,热血忠肠,和胖子有些神似,上了年纪之后又逐渐变得沉稳刚毅,很不为何事所动,今天居然如此这般,真叫人目瞪口呆。而且……他怎么知道彩柳的眼睛有问题?难道还真让胖子说中了?老爷子真有透视眼?? 彩柳没回话,只是踱到了老爷子跟前,将一直框在眼睛上的墨镜取了下来。 由于之前在殷谷齿合鬼棺前我没听彩柳劝告,引发了血水黑潮下的东西,让彩柳的双眼意外受遭受损伤,从那时候开始,她那双奇特的眼睛便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流淌血泪,虽然后来在打洛静养了一段时间,血泪止住了,俩只眼睛却还是很敏感,难以再睁开,以至于她到现在依旧戴着副墨镜。 彩柳取下墨镜便睁开了双眼,转了转眼珠子,黑色瞳孔和血色瞳孔在她眼眶里相继出现。老爷子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对异色双瞳,俩个人神情都很严肃,特别是老爷子,全然不顾彩柳脸上正缓缓又开始流淌着的血泪。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惊悚。 好半晌,老爷子才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抚摸一下彩柳的脸颊,但手刚抬起来,却又慢慢的放下了,我见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匀出之后艰难的摆了摆手,彩柳这才抹去血泪,重新闭上了双眼。 屋子里很静,老爷子不说话,彩柳不说话,我和胖子也没敢说话,几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内心咆哮着,任凭夜风拂面,月光如水。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农村这些地方,天黑的都特别早,尤其是在秋末冬初的时候。下古村是个小山村,村里人口不多,娱乐项目自然也贫乏,傍晚人们收了工从地里回来便窝到炕上早早睡了。这会儿也就八九点的光景,村里头已然一片阒静,放眼望去都不见几家灯火,就唯独村东头唐老爷家里还灯火亮堂,门户大开。三个年轻人和一个老者,静默无声的待在这片光亮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在走,我琢磨着老爷子和彩柳方才那番对话和行为,心里早挂满了问号,老爷子显然是认识彩柳的,而彩柳的态度也说明她认识我爷爷,不仅认识,还显得非常尊敬,这样一来,彩柳口中说的关于我父亲知道真相的事儿……那多半也都是真的了,只是……彩柳也不过二十出头,为什么会同时认识老爷子和我父亲? 琢磨到这一层我突然一个激灵:莫非这小妮子和我是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妹?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对不对,要是同父异母的话,那何必大费周章的搞这么多事儿,直接相认不就完了,再者,我父亲也不像是那种见异思迁的性格,打洛镇就那么点地方,胖子又是混道上的,要真有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那我们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而且,要真是同父异母,下西女墓齿合棺那会儿,也不一定非要用我的血破那帝隐尸藤蕨外的邪恶阵法啊? 也不对……我摇摇头,彩柳当时也说了,用的必须得是我们唐家这一辈男子体内的血才可以破,那和我们是否流着同一条血脉也完全没关系…… 但若不从同父异母这方面考虑,我实在是难想象出彩柳和我上俩辈的关系,在西女墓齿合棺那会儿,那狐面鬼女也询问过彩柳,问她家父尚可,彩柳也作了答……既然这样,彩柳也不可能是我爷爷或者我父亲收留领养的孤儿……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脑袋浆糊的站在胖子边上,感觉脑袋都要炸将开来。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让我胸闷气短的还是大家都知道——彩柳知道,我父亲知道,老爷子知道,甚至连那来路不明的狐面鬼女都知道的事情,但偏偏就瞒着我,偏偏就不让我知道。 不让我知道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些事还都全和我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想到自己被这么多人蒙在鼓里,我一时间顿觉得气血上涌,一股莫名愤慨的情绪直冲脑门。不行,今天无论如何我得问个清楚,得说个明白,我唐三角哪怕是今夜死在这儿,也不愿意给人当枪使,被人给当猴耍! 主意打定,我腮帮子一鼓,脸一热,正准备开口撕破脸竹筒倒豆一般问个清爽,不料话还没出口,端坐在炕上的老爷子猛然间爆发出一连串爽朗刚劲的笑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老爷子的招牌动作,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行江湖路,做豪杰事的英雄性格,这笑声如捶响的寺庙暮鼓,力均劲衡,又如晨钟震聧般轰人耳鸣。我和胖子猝不及防,只觉得屋头上的瓦片似乎都被震得瑟瑟发颤,霎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 上一次听到老爷子如此大笑,我和胖子都还停留在流着鼻涕穿开裆裤的年纪呢。 苍劲的笑音在下古村的夜空上连绵不绝,经久不息。我被老爷子的笑声震得目瞪口呆,满腔的恼怒之情登时飘散不少。 “罢了!罢了,是非成败转头空,都是命啊!都是命!” 老爷子突然声若洪钟的说出这么句不知首尾的话,我还没加以琢磨,他突然转向我,厉声说道: “三儿,你收好那九重乾坤兜,你父亲他们,现在也不在这小小下古村里头,想找他们并不难,你拿上这个。” 说罢,老爷子将描金匣子里剩下那匹布帛递将给我,道:“虽然都没指点过你,但你是我唐家的子孙,理应看得懂其中的玄妙,并非做爷爷的不肯指点一二,只不过我大限已到,没有这个时间了。” 我听着老爷子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自是不敢怠慢,忙双手接过了那匹布帛,刚触及此物,我浑身就是一颤,不禁脱口道:“爷爷,这是……” “没错!这是张人皮古图!” 老爷子点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 “人、人皮古图?!”我和胖子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没错!”(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五话:人皮点图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哪、哪来的人皮啊?”我突然觉得手中这小张皮子比刚才装着火挺子的九重乾坤兜还烫手,忙不迭的问老爷子道。 老爷子爽朗一笑,“咱祖宗的人皮!”末了又追上一句,“大腿内侧那地方的!” 我靠……我们整个唐家就我的理解,也就数大姑发起狠耍起泼来稍微有点变态,没想到往前追溯俩千多年,还有更变态的存在。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倒是胖子没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逐问老爷子道:“嘿,老爷子,哪个唐家祖宗这么霸气,从大腿上扯这么块肉下来?而且扯下来是要干啥啊?” 老爷子鼻子一哼,“此人乃是隋末唐初,大名鼎鼎,江湖人称‘妙一手’的唐英屠!” 老爷子话音才落,胖子眼睛里又闪烁出熊熊精光,一副兽血沸腾的模样。我哪有心情听他俩在这里曝自豪感,手里的人皮古图让我觉得浑身燥热难安,我隐隐觉得老爷子把这东西交给我肯定没好事儿,借着空挡将手里的东西翻开一看,我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什么玩意儿? 人皮古图上是副造型怪异的图案,由点和线勾绘而成,我转了几个圈儿都没看懂是个什么东西,刚想问老爷子,猛就想起他递图给我时说过的那番话。 大限……已到? “爷爷……”我张了张嘴,刚想问,老爷子面露悦色,冲我摆摆手,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为什么,看他这样,我突然停了话头,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老爷子没再理会我,而是满目慈祥的转过脸去,把手伸进内衣兜里,末了,摸出个大拇指长度的陶瓷瓶出来,递给了双目微闭的彩柳。 “这阴阳探魂瞳历来都有后遗症……所以我以前啊,就总把这狂骨粉带在身上,现在虽然只剩下这一点,但也足够了,你拿着吧。” 彩柳没吱声,只接过老爷子手中的陶瓷瓶,微微鞠了个躬。 “孩子,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老爷子抽回手,看了彩柳足足一分多钟,遂开口说道。 彩柳轻轻摇了摇头。 老爷子长叹一声,眼中的光芒逐渐褪去,“也好……也好……” 说完这话儿,他便闭上了眼,端坐于炕上,没再出声。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搀扶他,手刚碰到老爷子的胳膊,我眼泪便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爷爷!” 我爷爷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多谜团给我之后,便就走了。在农村,就我爷爷这个年纪无疾而终,算得上是喜丧。村里头的村民闻讯赶来,全都悲痛万分,未来几天帮着我和胖子料理老爷子的身后事。老爷子平生节俭,也未曾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葬礼办的也简单,过了头七便葬到了位于下古村北面响雨坡上的唐氏祖坟里去了。 没有了老爷子,偌大的砖瓦房里显得更加空旷寂寥,我呆呆坐在院子里,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盯着房檐看,手里攥着老爷子交给我的那张人皮古图。 胖子抗打击能力比我强悍许多倍,这几天忙里忙外,大小事宜基本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他和老爷子的关系远没有像我这么好,这里面很大一部份原因也是因为胖子小时候特调皮,而我就乖巧懂事的多。 当然,说是这么说,别看胖子白天阴沉着个脸,该接待乡里乡亲就接待乡里乡亲,该办酒席就办酒席,跟个没事人似的,可到了晚上人走屋空的时候,我亲眼见他自己关上灵堂的门,躲在里面掉眼泪。是啊,亲人离世谁不难过呢,好几次我红着眼睛站在外面想进去劝劝他最后都作了罢,胖子太要强了,太要强的人,心里的委屈总是要比别人多很多很多。 老爷子的事情弄了将近俩个礼拜,临近十一月的天象,突然间就提前下起了雪。我望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心里却渐渐平复下来,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和骗局,不去再想那些模糊缥缈的面容,甚至都没去再想父亲他们这会儿到底在哪儿,到底,在干什么。 我突然觉得非常疲倦,非常累。其实打小,我就继承了爷爷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也是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对任何人也没什么过多的想法,我爷爷还好,虽然无所眷顾,干的却都是行侠仗义的大好事儿,我呢,就完全没继承到他这一部份,对周围一切只有厌倦,对所有事情都只想逃避。 对啊……我就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性格,就是这么烂泥扶不上墙的一个人,我没想要封疆大吏,没想要拯救众生,更没想过要一手揭开一个天大的阴谋,我只想安安稳稳度完这无聊的一生,何副也好,曹雪也罢,彩柳也好,狐面鬼女也罢,老爷子也好,我父亲也罢,把我拉进这样的漩涡,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坐在漫天飘雪的院子里,越想越不是味道,不自觉的开始傻笑。笑了好一阵才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心中毫无波澜的看了一眼手中所谓老祖宗大腿内侧剥下来的人皮古图,轻哼一声,风雪中一扬手,想将其抛掉。 却没想,手一抬就被人给拦住了。 我愣愣一转头,发现是胖子。 我刚想问他干嘛,却见他一脸怒色,横着眉毛抢先开口问我道。 “你干什么?” 我苦笑一声,“不干什么,准备丢了这劳什子的东西。” “然后呢?”胖子少有这种咄咄逼人的时候。 我想了想,抬头望了望天,“然后啊……然后我们一起回打洛吧,我在家待业,你继续横行乡里……” “我去你大爷的!” 我话还没说完,脸上骤然一阵热辣之感袭来,还没回过神来,这感觉已然转变成一阵剧痛——胖子实实在在给了我脸颊上一拳。 我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几乎不敢相信似的望着怒发冲冠的胖子。 “你他妈神经病啊?!”我也怒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六话:星宿圆点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你他妈也配是唐家的人?操,这样就承受不了了?啊?我告诉你,唐三角,你不去!可以!爱去哪扯犊子滚哪扯犊子去!别杵在这里碍大爷的眼,我告诉你,你不去,我和女侠自己去!” 胖子炮珠连弩似的对我吼出这些话,一把拽过我手里的人皮古图,也不再看我一眼,一转身进了屋,“啪!”一声重重关了房门。 我捂着脸愣愣站在雪地里,好半日回不过神来,恍恍惚惚间一抬眼,瞅见不远处的角落阴影里有个人,却是彩柳。她的眼睛已然无碍,这会儿目光清亮冰寒,正冷冷看着我,见我望着她,彩柳也没说话,一转身,也回屋里去了。 脸上灼热的感觉慢慢从手掌间弥漫至全身,我呆呆站着,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虽然胖子嘴上这么说,当然不会真就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带着彩柳去找我父亲他们;而我呢,自然也都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挣扎,这些事情都不会因为我的逃避而结束,到头来,还是一样。于是在俩天之后,我还是敲开了胖子的门。 “干嘛?”胖子开门的速度挺快,只不过开了门之后态度还是挺冷淡,见是我,便瓮声瓮气的问了句。 我知道他还带着点恼怒的情绪,便也没同他计较,撇头一看,见彩柳也在屋里,我想了想,叹了口气问他道。 “你们弄清楚那张人皮古图上的东西了?” 胖子摇摇头,还是瓮声瓮气的对我说道:“要不你进来看看?” 我点点头,进了屋。 彩柳本就盘腿坐在炕上,胖子引我进屋之后也上了炕盘腿坐下,俩天前我本打算扔了的那张人皮古图,这会子工工整整的摊开摆放在他俩面前,看来胖子和彩柳也研究了好些时日了。 我也不废话,脱了鞋也一并上了炕,三个人便盯着那人皮古图瞅起来。 说实话,老爷子把这图交给我的时候,我并没来得及细看,现在看来,我那号称“妙一手”的老祖宗对自己那可是真狠呐。这人皮古图长约二十厘米,宽度也在十五厘米左右,不同于背部,要知道这可是大腿内侧的皮肤,我就着面前的人皮古图稍一对比都觉得疼,看了看古图四周边缘,愈发觉得疼,那种齿痕显然不是用刀割下来的。一个正常人,会在何种情况下将自己大腿内侧的血肉硬生生扯下这么大一块? 当然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妙一手”既然这么干了,自然有这么干的原因,他腿上这块皮肉历经千百年传下来,也肯定有它的道理,但究竟是什么道理……还真是让人有些费解。 人皮古图上的图案看起来很是简单,就几条直线,然后穿插着些圆点,这些圆点有的是实心点,有的则是空心点,遍布其上,完全没个章法,连起来看看也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这什么玩意儿?”我琢磨了半天,忍不住问胖子道。 “嘿,我他娘要是知道,还开门让你进来干蛋啊?”胖子一抽鼻子,愤愤然道。 我望望胖子,心知就他那水平,估计也看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于是也没说什么,转头问了问彩柳,我猜想她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彩柳目光深沉,眼神犀锐,要不是一直看着她淌了好长一段时间血泪,任谁看,都不相信她这眼睛之前受过那么严重的损伤,这会子恢复的如此神速,真叫人咋舌,也不知道老爷子给她的那啥、“狂骨粉”到底是种什么药粉,竟然能有如此奇效。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我惊奇的是老爷子居然会治彩柳这双眼睛,这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我听我奶奶说,我祖上也有这么张人皮地图。”彩柳没搭理我,而是突然淡淡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和胖子闻言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道:“啊?你家祖上也有硬撕自己大腿的主啊?” 彩柳没理会我俩诧异的神情,只微微点头示意。 “……不是,你的意思是……这人皮上绘制的,是副地图?”诧异归诧异,但我还是听到了彩柳刚才那句话里的关键词了。 彩柳目光凝聚在面前的人皮古图上,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喃喃说道:“我没有见过,家父称早在贞观年间就已经遗失了。” 胖子一听,死不正经的痞子气马上又出来了,冲彩柳嘟囔道:“嘿,会不会是……咱老爷子搞错了,这大张人皮其实是从你祖宗大腿上扯下来的那张啊?” 我啧了啧牙花子,瞪了胖子一眼,“别他娘废话,赶紧研究地图。” 胖子俩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嘿,我们都看了俩天了,要是能看出点啥道道儿早看出来了。” “那就不看了?不看咱们下一步去哪?” 胖子无言以对,彩柳倒是指了指人皮地图上的线条和圆点对我说道:“你看,这些线条圆点连起来……像不像只展翅飞翔的巨禽?” 在我国古代,有很多东西可以多途并用,堪称玄妙,其中有种东西就被广泛运用在了古代文学、宗教、星占及星命、风水、择吉和古代天文等术数和领域之中,这东西便是二十八星宿。古时候人们将黄道和天赤道附近的天区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并将不同的区域赋予了不同的含义,内容可谓庞杂,相传在战国时期的曾侯乙墓中出土过较为完整的关于二十八星宿的记录资料。作为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主题之一,二十八星宿也一直都是各界学者热衷的话题之一。 彩柳口中说的巨禽,正是二十八星宿里代表南方的七宿,它们分别是井、鬼、柳、星、张、翼、轸,共计四十二个星座,加起来五百多颗星,所组成的图案刚好就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巨大鸟兽,也正是上古四圣兽之一的朱雀形象。 我倒吸一口凉气,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小匹人皮古图,四十二个星座,五百多颗星星,全纹在这上面了?这怎么可能?(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七话:稀客夜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的确,人皮古图上数来数去也就十一条实线,十条虚线,黑白圆点的数量加起来共计也就二十一个有余,光是数量上就对不上号,而且我也实难接受这巴掌大的玩意从布帛变人皮、又从地图变星图这一系列的转变,这转变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点。 “不对,应该不是二十八星宿图,南方七宿有四十二个星座,那么相对应的应该有四十二个圆点才对,你们看,这人皮图上就二十一个,整整少了一半不说,而且,这二十一个圆点还分实心空心,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旋即就彩柳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彩柳听着也不说话,只盯着人皮古图观瞧,胖子在一旁想了想,对我说道。 “嘿,老唐,你有没有发现……里面这些线条加起来有二十一条,圆点加起来也是二十一个,组合到一起不就是四十二个了嘛?和你说的那什么……四十二个星座也对得上号啊。” “屁话,四十二个指的是由五百多颗星星组成的星座,线条能算星座啊?”我白了胖子一眼,之前在数人皮古图上的线条圆点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过这问题,不过细细一想也说不通,便在心里否决了,现在听胖子说起,便马上反驳他道。 “那如果……这图并不完整呢?” 我和胖子正讨论的不可开交,彩柳突然点醒道。 我一愣,图不完整?什么意思? “嘿!对啊!女侠不是说她家祖上也有一张这种人皮古图,咱们手里这张圆点数量只够一半的话,说不准另外一半就是在女侠祖上那张里面啊!” 胖子脑筋转得挺快,一下子就解读了彩柳的意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听他俩这么一说,我仔细一琢磨……似乎还真有这么点感觉在里面,不过…… “你不是说已经遗失了吗?如果这人皮图要真是其中一半,那也没多大作用了啊。更何况,我家祖上和你家祖上怎么会一起撕大腿组地图呢?” 我嘴里说着话,心里却在寻思着,就人皮古图这事愈发对彩柳的身世好奇,甚至是起疑,不仅如此,经过我爷爷那么一茬,我甚至都开始对自己的身世起疑了,追溯到隋唐年间,我们唐家莫非和彩柳世家还有什么交情不成? 哎?这么一推敲倒还算想得通,如此一来也能解释老爷子和家父为什么都认识彩柳这件事了,但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如果确实是世交关系,那我怎么从来都没听家里人提起过?而且彩柳都站在我面前了,为什么还是没人愿意点破这层关系? 莫非……其实咱们唐家和他们并不是世交……而是世仇?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世仇的话巴不得我早点荣登极乐,彩柳三番五次救我于水火,这一点足可证明。 但是……名不见经传的行脚夫……又怎么会和翻肉粽的透地龙有交情呢?毕竟盗墓这行当,确如那狐面鬼女所言,放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我家祖上都已经低调到去当行脚夫了,按理说不应该会和这种亡命之徒有交情才对…… 想是这样想,但我实在也没办法不去考虑俩张人皮大腿图之间的渊源。 我正锁眉琢磨着呢,门外冷不丁突然有人开口说话,语气轻缓,幽幽徊然。 “猜对一半,猜对一半也。” 由于是大半夜,下雪天的农村里这个点外面早没了人烟,加上刚办完老爷子的后事,我们这排破房子大白天都没几个人路过,到了夜里更是静得跟片荒冢坟茔似的,我们几个又窝在屋里全神贯注的研究古图,这冷不丁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说话,着实把我和胖子吓得差点没飞起。 “嘿他、他娘的,谁啊?!”胖子俩眼一瞪,显然是被惊吓过度继而恼羞成怒,一咕噜从炕上下了地,隔着门板直嗷嗷。 “老夫刘长清,此番有礼了。” 我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常言道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吓死人,听到门外那声音自报姓名,我这才缓回一口劲来,原来是个人,他娘的,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似乎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刘长清?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好半晌,胖子才猛然一拍大腿道:“嘿!刘瞎子!” 胖子记得刘瞎子,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刘瞎子本名,就叫刘长清。 但他这个点来老爷子家干什么? 我瞅了胖子一眼,胖子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看他脸色有点不对,大概也猜到为什么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刘瞎子也算是帮助过胖子,而且这会儿人家都站到门外行礼了,再不想见,那也得给人家开个门才是。 胖子冲我扬扬下巴,我连忙将炕上铺着的人皮古图收了起来,彩柳也默默阖上双眼靠到炕角上去了,我看没什么大碍,才朝胖子点点,示意他可以给刘瞎子开门了。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清一色灰布长马褂、脚蹬双层棉底鞋、手持探雪棍,头戴青草笠的老者出现在我们面前,寒风裹着飞雪,老者看起来却是精神矍铄。他兀自伫立在房门外的风雪中,面带微笑望着我和胖子,左眼上那支黑色眼罩显得有些扎眼。 我和胖子连忙将刘瞎子让进屋内,帮他扫了扫身上的积雪,将火盆旁的位置给他腾了出来。 “刘大伯,你怎么来了?”我问。 刘瞎子一面扫雪一面摆手,示意我们他身上这些雪屑子不打紧,摘下斗笠望了望地上的板凳,继而微微一笑。 “不用客气,老夫不请自来,还望几位后生海涵。” “哎哟刘大伯,你这说的什么话,来,赶紧喝口酒暖暖身子。”我把胖子之前搁在炕上的二锅头倒了小杯子出来,忙递给了刘瞎子。 刘瞎子接过酒水,期间看了我一眼,满意的点点头,一扬脖子,酒全下了肚。 这下子,我们就等着刘瞎子说原因了,这大半夜的跑来叫门,总不会是碰巧路过进屋歇歇脚吧? 见我和胖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刘瞎子呵呵一笑,对我俩说道:“老夫是答应了你们老爷子,过来为你们指点迷津的。”话毕,他指了指自己大腿内侧。(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八话:列古线阵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我和胖子还在穿开裆裤那几年,爷爷在村里便颇有威望,附近几个村子也都知道老爷子的名儿,他和刘瞎子也经常一起喝酒,说来也纳闷,一个是江湖上侠客一般的人物,一个是给人看风水相阴宅的先生,也着实不清楚他们到底都聊些什么,不过总归,俩人的交情确实很好,当年小可他爹也是托了老爷子的口信,才把这刘瞎子请过来帮忙捞尸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不过就算如此,听他说出是受了爷爷之托过来帮我们的时候,我和胖子还是大感诧异。 “刘大伯也知道人皮古图的事儿?”我有点不相信,问刘瞎子道。 刘瞎子点点头,还未等我再问,自个儿便先长叹一声,“老夫和唐兄相识一场,也算缘份,二十年前的一顿酒,就答应了二十年后这档子事儿啊。” 我听他讲得悬乎,什么二十年前二十年后的,便有心想再试探试探他。 “刘大伯,二十年前怎么了?还有,我爷爷吊丧的时候怎么好像没见你来啊?” 刘瞎子听出我话里有话,不过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咯咯一笑,道:“并非是老夫不愿前来为唐兄出殡,而是唐兄执意不让老夫前来。” “啊?” 我和胖子没听明白刘瞎子这话,什么叫唐兄执意不让他来?感情这俩人还闹矛盾了? 想是这么想,不过我们做小辈的有些事也不方便刨根问底,见刘瞎子并没有想解释一番的感觉,我和胖子便也没再纠结这个,想起他方才在门外说的话,我便将人皮古图拿了出来,问他道: “刘大伯,你刚才在说猜对一半……是什么意思?” 刘大伯微微一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捋了捋胡须点头道:“你们手里这古图,的确是幅地图,而且,还是幅关系到很多人的古地图啊。” “此话怎讲?” “其中原委你不必询问老夫,到你应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便会知道。” 不知怎的,我觉得刘瞎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瞥了瞥待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彩柳,这微妙的行为虽是古怪,不过我也挺想得开,反正这些破事这世界上除了我你们谁都知道,反正这些破事你们非要卖关子玩神秘不让我知道,那行呗,你们不说,爷还懒得问了。 于是我点点头,又说。 “那既然刘大伯说我们只猜对了一半……那……” “唐兄所托之事,便在于此。”刘瞎子点点头,接着说道:“你们看着人皮古图上的列古点线排阵能联想到二十八星宿也算是孺子可教也,不过却想偏了一点,这图上的阵列,并非星宿图,而是地眼点。” 所谓列古点排线阵,其实就是古时一种简易快捷的手绘地形图,但这东西并不普及,和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发明的反切码差不多一个性质,都是是历史上专人专设出来供自己内部使用的一种密码,唯一不同的,戚继光用的是汉字的“反切”注音法,而这列古点排线阵,则是用来绘制行军路线的地形图。 史记,公元604年,太子杨广弑父夺位,是为隋炀帝。隋炀帝登基之后便大兴土木,营造宫殿,开凿运河,强征暴敛,使得黎民百姓饱受倒悬之苦、桃园之急,于是各地反隋势力接连不断涌现,除了大唐开国皇帝李渊之外,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便是农民起义军。隋末大业年间,有三股较具实力的农民起义军,他们分别是由李密翟让领导的瓦岗军、窦建德高士达领导的高鸡泊起义军以及杜伏威率领的起义军。而这列古点线排阵,正是李密翟让率领的瓦岗军所使用的一种行军作战密码。 “而当时发明创造并将这列古点排线阵投放到实战中的,正是你们唐家老祖唐英屠。” 其实说实话,光从我这祖宗能把这么大片大腿肉扯下来当抹布的气魄上来看,我就知道他定非等闲之辈,所以现在听刘瞎子再说起什么关于他的那些个光荣事迹伟大壮举来,我都觉得在情在理,只是唯独不明白,既然这什么……列古点线排阵,是用在排布行军路线从而击溃敌军的话,那传下来给我,又是什么意思呢?现在可是盛世,这完全用不上啊?我他娘怎么看也都不像是要去行军打战瞅秘密地图的人啊! 刘瞎子似乎是看穿了我的疑惑神情,爽朗一笑,接着说道。 “正如你所想,这列古点排线阵,确实是拿来做行兵布阵、破敌致胜之用,不过它的排布基础,却是来自地眼点。” 这地眼点一词,属于古代堪舆术术语,也就是风水学,但这种说法又不算在正统风水学之内,不被历代风水学术所承认,其原因倒也简单:我们都知道,山川河流,都存有藏风聚气一说,风水风水,便也来源于此。别看现在社会对风水学不是那么感冒,但在古时候,风水,可算得上是一门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都推崇的学问,甚至那些个历代天子在建都下葬这些方面都和风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由此可见风水学问的重要性。 但这地眼点就有点耍赖皮了,简单来说,一处好的风水宝地,在风水先生手里可以发挥其最大利益作用,而要是一处凶煞之地,术数高超的风水先生也能将其凶邪的格局或改或破,实在不行,也能将其隐匿。可这地眼点之术倒好,甭管好眼点坏眼点,通通标记做号。 这眼点啊,就是穴眼,指的是一处风水格局中最重要的那部份,举个例子,若是某处有块风水宝地,我们姑且称其为“青蛇盘月”,那么在这里面就会存在三个穴眼,既——青蛇之象的头尾,以及所盘之月的月眼。找到穴眼,分其好坏然后择穴选址,或建屋盖房,或落棺下葬,大致如此。 虽说大致如此,可具体操作还是得懂玄机、有本事的风水先生来主持,毕竟在哪个方位下葬、坑挖几锄、何时可挖都是有讲究的。但是你想啊,如果你手头上有已经标注好的地眼点图谱,那还劳烦风水先生干个什么事儿?自己就能建屋盖房、落棺下葬了,直接砍掉中间环节,省时省力,最重要的,还能省一大笔请风水先生的银钱。而且这地眼点之术还非常绝,简单明了,直接把整片区域有主的没主的、用过的没用过的穴眼全点划出来就完事,也不研究山脉走势、不考虑改破变通,甭管吉穴凶穴,只要有,拿着图谱照着穴位穴点可劲折腾就行,这无疑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九话:滴血现图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源于这东西的出现,如此一来,风水一脉不仅要面临面向北、张开嘴喝西北风的尴尬局面,甚至还会将高深玄妙的风水学术搞得跟街边论斤贱卖的大白菜一般不值当,这对风水术数界来说简直就是弥天奇辱,于是乎,所有关于沿习风水之术的先生、道人、异士能人甚至是风水宗师,都很默契的遵守着绝不绘制地眼点图谱的行规祖训,也由此,地眼点之术始终被正统风水排斥在外。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好半天总算抓住了重点,问那刘瞎子道:“刘大伯的意思是……这列古点线排阵,最初是用来统计风***位的?那我唐家祖辈……拿它来干什么啊?看风水?换钱财?” “非也,你们老祖宗‘妙一手’……是用它来寻龙点穴的。” 我不知道胖子和彩柳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有怎样的心理活动,但我自己却是大为震惊。寻龙点穴……不就是寻墓盗宝吗?我祖上号称“妙一手”的唐英屠……居然是个翻肉粽的盗墓贼? 刘瞎子这话才进耳之时我是真不信,刚想辩解反驳,一激动碰到炕边的桌子角,而那桌子上,放着的正是老爷子先前过继给我的那个破布袋——九重乾坤兜, 穴眼古图……九重乾坤兜……“妙一手”的称号…… 这些东西稍一串联起来我猛然间就明白了,隋唐年间我唐家……搞不好还真是伙盗墓之流……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了,比如为什么老爷子会给我这些东西,比如为什么我父亲他们会莫名其妙就离家去盗什么墓,比如为什么彩柳会认识我、会认识我父亲以及我爷爷……搞半天,原来大家不仅是世交,还他娘是同行啊! 这么一联想,我只觉目瞪口呆啊。 “时逢乱世,妖魔辈出,能人异士更不在话下,你祖上‘妙一手’唐英屠,也无愧于他‘一手’的英名啊。” 刘瞎子侃侃而谈,似乎完全没注意我脸上的惊诧之情。他后来说的东西我全然没听进去,只觉得脑昏耳塞,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张了张嘴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询问的事情,一时间只得呆立屋中不知所措。 好半日,刘瞎子才停了口舌,目光灼灼的望着我,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唐氏后人,你准备好破解这千百年前祖宗留下来的人皮古图了吗?” 我他娘早无所谓了。于是逐对刘瞎子点点,转手将人皮古图递给了刘瞎子。 但刘瞎子非但没有接,反而还摆摆手,“这人皮古图上的列古点线排阵你们猜对的……是它确实只有一半内容,而另一半,则在你俩身上。” 刘瞎子指了指我。 我疑惑的望了望刘瞎子,又望了望胖子,“我俩?” “不,是你俩。” 刘瞎子指尖一滑,指向了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彩柳。 “我和彩柳?”我大感困惑,这……我祖上留下来的古图,怎么会和彩柳有关系?难道……她家祖上那张,确实和我手上这张是一对的? 刘瞎子点点头,从身上摸出柄半寸来长的短匕,递给了我。我接过短匕一脸茫然,这是要干嘛,正想问问,就听刘瞎子缓缓说道。 “滴血现图。” 古往今来,很多重要的机密和事件都会记录在各类材质之上,用作传递军机亦或是封存秘密,不过但凡有记录,那就得冒着被其他人觊觎的风险,于是书写者便会在记录的过程中用尽各种手段来做好保密措施,显然,“妙一手”唐英屠在撕下自己大腿血肉的同时,也上了一道万无一失的保险。 而这保险,就是俩条完全不相干的血脉。 我盯着手里的短刃和人皮古图,实在是想不明白老祖宗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他这样做?而且这关彩柳她们家啥事啊? 不过这会儿琢磨这些也没什么用,我索性把心一横,用短匕划破手指,将殷红的鲜血滴到了人皮古图之上,完了又将手中的短匕转身递给了彩柳。 彩柳闭着眼,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枚柳叶镖来。 我见她自备凶器,便将短匕还给了刘瞎子,可这刘瞎子还是不接,不但不接,反而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我。 我正疑惑这老头装神弄鬼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彩柳就从身后的炕上下了地儿,从我手中接过人皮古图,方方正正的铺到了桌面上。 然后我就见她右手一道光影划过,愣神间,汩汩鲜血便从她左手小臂上喷涌而出,全泼洒在了那张人皮古图之上,血量之大,几乎要将那人皮古图全然浸湿。 末了,彩柳才一扭左臂,止住了血。然后微闭双目看着我。 和彩柳相处了这么几个月时间,我想不知道她什么意思都难,我望了望鲜血淋漓的桌子面,咽了口唾沫,心说去他娘的,老祖宗都能从身上扯这么大块肉下来,我放点血也算不上什么球事儿。想罢也一狠心,用刘瞎子的短匕也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大口子。 鲜血顺着手掌指尖,缓缓滴溅到一片血红的人皮古图上。 好不容易见流得差不多了,我也赶忙将血止住,屋里四个人全把目光集中到了那张浸泡了过量血迹的人皮古图上,想看看我那号称“妙一手”的老祖宗,到底在这上面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很快,人皮古图就起了变化。 之前这玩意儿丢在老爷子描金匣子里那会儿,不仅褶皱,而且看上去还很残破,就跟块破抹布似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一眼望过去才把它当成了哪个朝代遗留下来的记事布帛,这会子经过血液的浸泡,这原本还皱巴巴的人皮古图竟渐渐变得红润饱满起来,就像干瘪脱水的蚂蟥再次吸满鲜血一样,直看得我心惊肉跳。 虽然这只是块男人大腿内侧的皮肉。 好半晌,这怪异的人皮似乎是吸够了血水,红润的表皮面上开始有图案显现,我们几人定睛一瞧——好家伙,就跟幅泼墨山水画似的,一片山脉湖畔造型的纹路慢慢清晰起来,不过多时,整张人皮古图就像一幅画卷一般,山有形,水带纹,款款展现在众人眼前。 我看得那叫一个惊叹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话:盗星卷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嘿他娘的,你们唐家老祖居然用血作画,整这么大幅泼墨、哦不,泼血山水画啊!”胖子在一旁也是看得直愣神,喃喃说道。 不对,我看了看面前的人皮古图,虽然上面图案尽显,纹路清晰,但与其说是泼墨山水画,其实看起来更像是幅标准的行军路线图。而且我留意到二十一条虚实线都没什么变化,倒是那二十一个圆点……却有所改变。 之前我分明记得这古图上接近三分之二的圆点是为实心点,空心的只有七八个,这会子细细一看,实心的变成了七八个,而其余的,全都成了空心点,不仅如此,这些变化着的圆点还各有不同——比如在上方左侧的俩个圆点,一个是空心,另一个则为实心,空心圆点上出现了一道小杠,而在它旁边的实心圆点则是外围渗透出一圈毛茸茸的图形,看上去有点像正在散发着光芒的感觉。 这……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我想了想,突然念起刘瞎子刚才说过,这是幅地眼点图谱,也就是幅风***眼地图,那么……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他娘的,这些标注了圆点的地方……莫非是各类古墓大藏的确切地址??” 此话一出,一旁的刘瞎子就笑了,那种笑容我见过,是给予肯定、赞赏的笑容。很显然,我的猜测是对的。 ——“妙一手”唐英屠自损八百留藏下来的,正是一张收罗了二十一座古墓大藏的藏宝图! 我这会子只觉得面红耳赤,呼吸短促,心里突突突打起了小鼓,双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这东西,无论是对正规的国家考古工作人员亦或是民间如彩柳这类肉粽客而言,那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唐英屠老祖宗,老爷子,你们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送啊! 刘瞎子见诸事已成,捋了捋胡须,感叹道:“不想多年之后还能有幸再亲眼观此图,实乃三生有幸也。”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马上一咯噔,什么?多年以后? “你以前见过这人皮古图?”我连忙追问道。 刘瞎子咯咯一笑,“告诉你也无妨,这人皮古图共计七张有余,分别标注了广囊天地间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以及水和空地界各类大藏之所的具体位置,千百年间被几个不出世的高手所掌握封存,老夫壮年之时有幸见过其一。” “啥?有七张啊?!”我听得心里直咋舌,这些个古人这么拼啊! “嗯,七张,可合可分,江湖人称其曰:盗星卷册。” “盗星……卷册?”我听这名字感觉也有点怪,不过转念一想也蛮贴切的,也挺对……哎?不对。 “刘大伯,你不是说有七张,每一张标记一个方位……东南西北好理解……水和空是什么意思?然后……东、西、南、北、水和空……也只有六张啊?” 我在心里数了足足俩遍确实觉得不对,便问那刘瞎子道,且不说少了一个方位,这水和空……又是什么概念。 刘瞎子哈哈一笑,对我说道:“水为沉船葬、流沙葬及移行葬;空,指的则是大空之城。” 完全听不懂啊! 见我愣神呢,刘瞎子又说道:“七张人皮盗星古图里,有一张的确是没有山水格局没有列古点线排阵,不过这张地眼点图及它的持有者……却是不好说。” 刘瞎子告诉我们,七张人皮古星图里,有六张确实是古墓地穴的确切位置,其中东西南北四张分别涵盖了山川之中、丘陵之下、盆底之围、江河之底的各类墓葬地点;而水星图谱上则是标注了广宽海域以及漫漫黄沙之地的墓葬遗址;至于空星图谱则更为简练:精绝古城、楼兰古都、阴山古城、南诏旧址、莱夷古城以及罗布泊白夜城——七座传说中遗落的古文明有六座的位置,都在其上。 而最后一张人皮星图,所标记的内容及其持有者,千百年来却都一直是个未解之谜。 我听得瞠目结舌,照刘瞎子的说法,若这些图谱当真如此,那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所有文化,便都全集中在了这几张小小的人皮古图之上了……或者说,都集中在了这七个人的大腿内侧了……而且时光斗转,风云变幻,这些深埋大藏之所也在见证这一个朝代的兴起,见证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这…… 我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彩柳,我们祖上……究竟是些什么人啊?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将这些信息藏匿起来,又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来,又是何种用意啊? 想着,我不禁又瞅了瞅平铺浸泡在血水里的那张人皮古图,按刘瞎子的说法,这张唐英屠大腿上绘制标记着的,应该就是盗星卷册中代表南方的古墓图眼,我照着殷谷西女墓的方位一对……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相对应的实心小圆点。 这一下,我心里除了寒意,再无其他念头。 把刘瞎子送走之后,我和胖子还有彩柳三个人静静坐在小屋里,我心里想着事,彩柳的沉默一如既往,胖子则是还在研究那人皮古图。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沉默良久,还是我先开了口。 “现在人皮图上的秘密我们也知道了,胖子,你爸有没有和你说过大姑他们的具体行踪,比如去过哪儿经过哪儿之类的?” 一晚上得知这么多事情多少让我有些难以消化,不过还好,我也没怎么往深处去想,比起这些跨度如此之大的事情,当下首先需要解决的,还是找到我父亲他们,结合老爷子和刘瞎子提供的线索,让父亲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 我这样问胖子说实话也算是无奈之举,虽说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父亲他们三人回到了老家这一片,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现在又拿到了古图,位置也知道了,但他们具体在这人皮古图中的哪一个点上,却是不得而知,不过如果姑父能提供一些我父亲他们的行踪,那应该可以大大缩减我们找人的难度。 这是很简单的策略,我以为胖子也和我想得差不离,可话一出口,胖子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瓮声瓮气的就对我说道。 “哼,我们现在,哪儿都不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一话:时光流转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时间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下古村。 这是一整个短暂盛夏中极为普通的一天,日头依旧很烈,树上的蝉鸣依旧聒噪,但对于七岁的纪寒武来说,这一天注定不普通。 灼热的阳光照晒在他身上,他只觉得浑身冰寒,如坠冰窟。 没有风,也没有翻腾着的水花,绣花潭的水面像一面镜子,将他的恐惧映照得无处遁藏。 纪寒武没说话,虽然他被其他孩子推崇为下古村里的孩子王,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在面对生死问题的时候,除了恐惧,只有恐惧。 “小、小武哥……现、现在怎么办啊?” 纪寒武边上还站着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半大小子,和纪寒武一样,也是一脸惊恐、浑身颤抖,一副没了主心骨的模样,但他比纪寒武好,至少,他还能说话。 纪寒武此时却是一脸恍惚,在听到二根子抖着腮帮子说出来的话之后,纪寒武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失声喊道:“赶紧回村里喊大人!” 俩个半大小子在林间小路上提足狂奔,朝着下古村没命的跑。 十多分钟之后,这个规模并不是很大的小村子便瞬间炸了锅。 “老孙家的孩子出事了!” “小可溺水了!” “大家赶紧去绣花潭救人啊!” 急切的呼喊声裹着聒噪的蝉鸣声在村子上空飘荡,愈发让人觉得今天的气温燥热难安。 “纪家那臭小子带着老孙家的娃儿去绣花潭玩水玩出事啦!” 不一会儿,村里的大人们就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地里刨田的丢了锄头、房前打猪草的丢了耙子、牲口棚里喂食的丢了水瓢,大家全都呼着应着,七手八脚的往绣花潭赶。 纪寒武一脸惶恐赶到家里的时候,他父亲纪匀克正在挖屋子外的排水渠,前几天突然下起暴雨,排水渠里现在堆满了很多从山上冲下来的淤泥。他正干得热火朝天,冷不丁瞧见自己儿子慌里慌张的跑回来,正纳闷呢,这小兔崽子不是刚才嚷着要去找朋友玩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就在自己儿子语无伦次的把话说完,纪匀克心头也是一紧,把手里的锄头一甩,急匆匆就朝绣花潭的方向奔去。 纪寒武再次回到绣花潭的时候,绣花潭边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可以说村里大半数人都围到了绣花潭边。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成年汉子在绣花潭深处潜着水了,而村里那些妇孺之辈全都围在潭边,有个中年妇女瘫坐在人群里,正嚎得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悲戚声听得纪寒武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纪寒武的老爸纪匀克此时正好从绣花潭里爬出来,见自己儿子来了,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水珠,直接拨开人群朝他冲过来。“爸……”纪寒武刚想说话,“啪!”一记响亮的耳刮子便扇在了他稚嫩的脸上。 “你这个小兔崽子!谁让你带着人来这里游泳了?!” 看着父亲几乎要爆出眼眶的双眼,纪寒武咬着嘴唇捂着脸,转身朝下古村跑去。 这一瞬间,他恨他父亲,同样,他也恨他自己。 日头上的太阳依旧那么烈,树上的蝉鸣还是不见消停,纪寒武蜷缩在自家柴房里,瑟瑟发抖。 “你们放手吧,我走不了了。” “你们放手吧,我走不了了……” 直到日薄西山,月亮爬上树梢,村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那天晚上纪寒武做了个梦,他梦见孙小可浑身湿哒哒的站在他家大门口那棵老槐树下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就微笑。从那天开始,纪寒武就病倒了。 高烧三十九度。 纪匀克几乎把手头上所有的活计都停了,在未来几天里,天天跟着村里人下绣花潭,一连几天都是早上出门,夜里才回来,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说,只顾阴着脸喝闷酒,唐书琴还为此和他大吵过几次。 纪寒武一直高烧不退,唐书琴请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问题,正急得团团转,还是老爷子给支了招。 “书琴啊,你去找点炭火灰、白雄鸡血,还有顺便抓点东屋屋头瓦片下的泥巴来。” 唐书琴也不多问,忙去张罗了。 唐书琴前脚刚走,孙大伯后脚就进来了,老爷子还没开口,孙大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孙大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啊。” “唐老爷子!求您老开开恩吧!可怜可怜我孙某人吧!” 孙大伯话没说完,又止不住“呜呜呜”的哭起来。 “孙大当家的,有话好好说,你赶紧起来,你赶紧起来~” 老爷子把孙大伯扶起身,询问他何出此故,孙大伯便把这几天打捞孙小可的怪事和老爷子说了。 “唐老爷子,大家都让我去找隔壁村的刘先生,您看……” “刘先生精通幽冥之术,又兼侠骨忠肠,你大可直接去把他请过来啊?” “可听他们村里人说那刘先生现在不在村里,也不知道去了哪儿,都说唐老爷子您和他关系非常好,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求求您,能不能帮我找找他,我给您老跪下了。” 孙大伯说着膝盖又要往地上戳,老爷子急忙将他扶住。 “孙大当家的,我帮你便是了,你且起来。” 在告知了孙大伯该如何如何之后,唐书琴也带着东西回来了。老爷子用白雄鸡的血在门槛外画了一条线,又将屋头上扒来的泥土塞进了自己外孙的枕头下面,最后,用灶火灰冲水,仔细将纪寒武的四肢清洗了一遍。 做完这些,老爷子才叹出口气,望着门栏外渐暮的天色说道:“剩下的,就只能看刘先生了。” 门栏外的天空此时一片霞光。 转天,刘瞎子就跟着孙大伯来到了下古村,看过绣花潭之后,刘瞎子掐指一算,将事情安排妥当,自己就急急回村准备东西去了,俩天之后,在他的指点之下,村民们总算在绣花潭里捞到了溺水而亡的孙小可。 “事主年幼殒命,事有蹊跷又怨气深重,在为其收殓入棺之前,有三件事你且记住,首先尸身必须在屋外的空地上停放三日,这期间家中不可有黑狗在附近,且三天之内尸身上打着的这把青伞都不能撤下来,否则必招来大祸,切记切记。” 在嘱咐完悲痛欲绝的孙家人之后,刘瞎子就去了村东头的唐老爷家。(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二话:绣花古冢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一阵寒暄,唐老爷把刘瞎子请进了内屋。 “长清啊,这次劳烦你了。”关上屋门之后,唐老爷子对刘瞎子浅浅一鞠,说道。 刘瞎子连忙回了一鞠,“唐兄言重了。”话毕,俩人便落了座。 屁股刚碰到太师椅,刘瞎子便再次开了口,“唐兄,我刚才在外屋看到的那孩子……”别看大家都知道唐家老爷子和邻村的风水先生刘瞎子交情甚好,当然,他俩的交情那确实好,但刘瞎子却从未来过下古村,每次都是唐家老爷子拎着酒壶去邻村找刘瞎子喝酒,其中缘由外人并不得知,都以为刘瞎子忙着东奔西跑给人看风水相宅地呢,老爷子闲,也乐得多走走。 唐老爷子捻着山羊胡,“正是老朽的亲孙子,唐三娃儿。” 刘瞎子听唐老爷子这么一说,眉头微蹙,好半晌,才接着问道:“难道他就是……”话说了一半,停了,只一双眼睛盯着面前同样是眉头微微拧起来的唐家老爷。 唐老爷子表情复杂,缓缓一点头,俩人便再没了交流,直过了好一阵,刘瞎子才轻咳了俩声,问道。 “唐兄,那绣花潭的事……” 自从进了内屋,刘瞎子问的每个问题似乎都很谨小慎微,仿佛就像是他正在擦拭着什么贵重的物件,又或是在窥探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然而这绣花潭,确实是有秘密吧。 唐老爷子长叹一声,缓缓道:“我老了,也没办法了,还是留给后人吧。” 刘瞎子愣了愣,旋即,也只好点头作罢。内屋里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静,而在百米开外的院子里,年幼的唐三角,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担心着自家那个卧床不起的表亲。 —————————————————————————————————————————————————— 我一听胖子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下古村里干耗着啊? 胖子摇摇头,脸色很不好,他告诉我说他最近连着好几天又梦见孙小可浑身是水的站在门前那棵老槐树下看自己。 我闻言一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孙小可一直是胖子童年的阴影,而且深藏在他心里的那份自责和内疚在经过这么多年丝毫没有消减,这我能理解,但……这和我们留在下古村有什么关系?? 胖子没做声,指了指桌子上那张浸满了血水的人皮古图,对我说道,“你看。” 直反复看了俩三遍,我才指着人皮图上的一个圆点一脸诧异的问胖子:“这……这是……” 胖子鼻翼一抽,冷声道:“哼,没错,绣花潭!” 转天是个难得好天气,一连几天丢绵扯絮般的雨雪势头总算在今天迎来了久违的云开日出,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绣花潭面之上,折射出阵阵炫目的暖意,但这会子站在绣花潭前的几个人,却是一点都温暖不起来。 根据人皮古图上的列古点排线阵来看,在李埠口下古村的西坡山山脚下有个地眼点穴位,而这点位,正好就位于绣花潭的正中央。 胖子对风水学及葬志文化都不太懂,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怎么看。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沉吟了一会儿告诉胖子说,“风水这种东西,孕育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并不长久,沧海桑田,山走河移,随着地壳运动之类的缘故,一块风水宝地也有可能变成大凶之地,除了这些不可控因素之外,人为的修改也会将其破坏,不过……” 我想了想,“不论整个风水格局如何更改,格局中的穴位眼点都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你的意思是……出现过的穴眼一直都会存在?” 胖子的理解能力倒还可以,听我这么一说也就懂了。 我点点头,“嗯,所以说……按照人皮古图上的标示,这绣花潭还未成潭之前,应该是有个穴位眼点的。” 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这绣花潭以前是没有的,后来明末清初的时候西山这片闹过几次地震,这片区域就低洼了,没几年的工夫,便汇集成了一汪深潭。对于这个有如天赐般出现的天然蓄水池,周围几个村子里的村民都觉得挺好的,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从那时候开始,绣花潭几乎每年都要出事。 还处在旧社会的那些年,村子里也专门请过驱邪捉鬼的道士来这绣花潭边做过法事,但几乎都没什么成效,绣花潭该淹死人还是淹死人,发展到后来,附近的村民都对这地方避之不及,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基本都不会往绣花潭边上跑。我们小时候调皮,玩心太重又加上反叛心理作祟,对大人告诫的事情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置若罔闻,该上天上天,该下河还是下河,一直也都没见出什么事,直到胖子七岁那年。 胖子偶尔也会和我提起这件事,这也是我难得能看到胖子面露惧色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总觉得孙小可最后那句话诡异得骇人,而且当时水底下拖拽着他们的那股力量也很诡异,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儿就发生在胖子身上,是他这些年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我虽感同身受,却也是不得要领,孙小可最后那句话在我看来,确实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现在由于人皮古图上的信息,这件事便发生了巨大的转折——这绣花潭里,有被地眼点标记的穴眼,这就说明在波谲云诡的水面之下,极有可能存在着一座墓葬,而绣花潭每年都淹死小男孩的怪事……九成九和这座墓葬有关系。 但是……“如果有墓葬的话,那么应该是在汇集成潭之前就存在着的了,后来由于地震引发地裂地陷,山水倒灌,这片区域逐渐形成了个死水湖泊,如果照这么看,即便这里的穴眼里确实是有墓葬的话,那估计也该被泡烂了。” 我结合着山脉地势、人皮古图以及以往的专业知识简单推测了一下,正如我所说,这绣花潭里要真是有座古墓什么的话……这么多年泡在潭子里,应该也差不多腐朽损毁了吧,既然已经腐朽损坏了,那怎么还能作妖害人呢? 想到这茬我突然一个激灵,他娘的,感情我们以前一直赤身裸体的在别人床头面上游泳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