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剑庭》 第一章 槐为木鬼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冷风料峭,遍地枯残。蜀中冬季向来温润,今日却是十年一见的寒冷。天幕低垂,黑云密布,寒风吹彻空旷的街道,如妖鬼哀唱悲鸣,正是风雪欲来之兆。 街上行人寥落,杨府却是朱门大开,家主蜀州司户领一众家仆鹄立寒风,不时向城门远眺。那家主正值壮年,白净的面容却似有黑气笼罩,一副神衰气朽之像,不过稍立片刻,就身形摇摆,气力不济。 “老爷,仙长来了。”一名家仆伸手遥指,家主定精聚神,顺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道模糊身影从城门步入,二人看似不疾不徐,脚程倒极快,转眼身形已明晰,原来所待者是两位道人。 为首的老道手持浮尘,面容清癯,仙风道骨,踏步之间袖袍鼓荡飞扬,一派高人气象。身后负剑紧随的道童约莫十四、五岁,剑眉星目,清秀俊逸,眉宇稚色犹未褪尽,但已显英气逼人。让人觉得这少年如他所背的古剑一般,剑在鞘中,已望之不凡,待其锋芒尽显之时,定是更加光彩夺目。 看清这二人形貌,杨司户心头大慰,举步相迎道:“久仰清苦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杨某之幸。本当与道长把酒共欢,但在下身体抱恙,无法陪道长一醉方休,恐坏了道长兴致,是故杨某厚颜,想先请道长施以援手。” 道人还了半礼,便是直奔主题道:“劳杨司户久候,实乃贫道之过,贵府之事,策道友已向我说明,杨司户正气浩然,却遭妖鬼侵扰,想是家中风水生变。劳杨司户相引,带我一观贵府。” 杨司户亦不在虚礼,侧身引道人入府。边走边道:“近日来城中及附近村户总有女童被盗,在下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却又意外生得怪病,落得神衰体虚,夜夜不得安眠,药石无用,神医束手,幸得......” 话未说尽,道人便顿足注目,杨司户顺其目光看去,原是内院的槐树,此树高逾两丈,树叶尽落,更显枝干如盘虬卧龙,苍劲有力。“道长可是看出些什么?”杨司户探问道。 “此树可是有些年头了?”道人反问道。 “不错,此槐树年近七百,远早于杨府建邸,杨某不忍砍伐,就由它生于后院。” “唉!”道人叹道“槐者,木之鬼也,本就寿命极长,容易聚阴通灵,你又将其置于内院,受女眷阴气滋养,实乃大忌,杨司户遣来邀我之人说,府中常闻夜里有鬼啼妖唱,声音可是从这后院传出。” 杨司户眼神一慌,急道:“不错,起先是小女夜间长听到低沉异声,我本以为是那盗女童的贼人盯上了小女,便派了些人手夜中看护,不想那声音却无止无歇,反而是我,不知怎地身子日益虚弱,求药求医皆无效用,幸得高人指点,这才寻得仙长上门。” 那道士沉吟一声:“便是如此了,这树恐怕已成了妖物,要索命于你 杨司户闻言大骇:“怎会如此,我将它从木工手上救下,又请人悉心照顾,为它培土浇水,修剪冗枝,难道它不知感恩,还要加害于我?” 道人冷笑道:“妖物灵识混沌,心性不明,恩将仇报之事,贫道早已见怪不怪,还请杨司户先领我入后院,让我详观一番。” 杨司户再望向槐树,只觉往昔赞为“龙爪”的枝虬如今看来像是索命的鬼爪,冷汗浸湿了后背,忙使眼色令仆妇先行通知女眷回避,边领道人入内院。 虽是寒冬,花木皆凋,内院布置仍显得得典雅清趣,尽显此地主人的玲珑心思,朝南向阳的房子,应该就是杨家小姐香闺,此时门窗紧闭回避生客。旁边是随侍女仆的住所和香廊,正中便是那槐树。 道人环视了内院,又绕木半圈,便站定乾南之位,道童也立于他身后,不言不语,兀自出神。 只见道人一不设坛祭法,二不也不画符念咒,眼中精光一闪,戟指指向树木,厉声喝道:“下妖,装什么死?还不现身吗?” 话音方落,便见槐树枝干一震,从树干渗出碧气,碧气越来越浓,如云涛翻涌,渐渐凝成一个半虚半实的妖影,面容模糊不清,上身与常人差不多长,肩头却是有两倍成人宽厚,正一边费力将自己下身从树中拔出,一边朝众人发出无声的怒吼。 一些家人本以为道人不过是危言耸听,不想真的有妖物,无不吓得两股战战,面如土色,也就杨司户见过些世面,勉强稳住身形,抱拳断断续续的说道:“竟真。。。有妖物,还。。。。还请道长施。。展神通,降服这等。。妖。。妖物。” 道人却是嗤笑道:“区区下妖,灵智混沌,连人话都不会说,也配贫道动手?”道人负手侧立,让出位置道:“吾徒应天命,十招降不了它,罚抄百遍道德经。” 原本看了妖物,也还心不在焉道童,听到此话似乎来了精神,两眼精光一闪,踏步向前,一拍背后剑鞘,古剑离鞘而出,飞入道童掌中,道童抖了个剑花,以指抚剑,剑上秋泓映出他湛然若神的双目。 “三招不能败它,应飞扬自请逐出师门!” 杨府之外,黑云压顶,杨府之内,碧气掀涛。 道童不急不乱,待木妖拔出身子,站定身形,一人一妖对峙,身形差距若成年人和婴孩一般,杨府众人皆捏了一把汗,生怕这道童被妖物一手捏死,道童却是毫无惧缩,轻喝一声便一剑攻出。 说是递剑向前,不如说他是连人带剑弹射而起,一剑之间,却是腿、腰、腹、胸、臂无不使力,是以竟是意外的迅捷,伴随着锐剑破风之声,道童如离弦之箭,直刺妖物胸口,妖物似是不及防备,忙双手交合胸前,妖物双手宽大厚实,毫发无损的挡下这一剑,但挡得仓促,身子还是踉跄退了半步。落在众人眼中,如同婴儿击退了成人一般不可思议。 众人还来不及惊异,那道童却脚步不停,旋身错步,绕至妖物左侧,只听得一声剑啸,却是瞬间连击三剑,全数刺在木妖空门大开的腋下,剑势又狠又准,三剑几乎是同时击在了同处,饶是妖物皮糙肉厚,也防不下这般一点突破,剑从腋下刺入肩头。 妖物吃痛大吼,但似是因树木成精不久,还没有生出声带,只具吼形却听不见吼声。但杨府众人心中却是一颤,仿佛感言到木妖的怒火与凶气。 左臂受创,妖物却更是凶狂,右臂轮转,要将道童拍飞,道童抽剑而回,后跃数步,妖物亦紧随,如道童腰一般粗细的右臂连番挥舞,似是追打苍蝇一般,逼得道童无法回击,旁观众人无不捏把大汗,转眼道童已被逼至槐树之前,退无可退。 妖怪巨掌拍下。眼看那清秀小道要被排成肉泥,几位胆小的仆妇不禁闭眼尖叫。但只闻得妇人叫声,听不见道童惨嚎,仆妇们缓缓睁眼,道童安然站立,那妖物却已然软跪在地动也不动,只有喉间插着的剑兀自颤抖不已。 仆妇们不知所以,杨司户及一般家仆也看的莫名,只有几位眼力极好又粗通武艺的护院看出端倪,那道童先是废木妖左臂,又示弱后退,引得妖物只攻不守,猛凶躁进。而道童看似无路可退,实则是背贴巨树止住退势,随之身形一转,若游蛇缠树一般贴树绕了半圈,便已是转退为进,手中之剑在平平递出,,那妖怪便已是收势不及,自行撞在了剑锋之上。 三招不过片刻,众人却看的目瞪口呆,道童剑法倒在其次,更难得的是他进退有据,以巧破力,足见非凡气象。直到那妖怪身形消散化作青气众人还未回神。 “好剑法!” 一声清脆莺啼,唤醒失神的众人,道童循声看去,旁边香闺门扉半开,探出半张青春俏脸,道童才想起自己身处女眷后院,想来是杨家小姐看着门外热闹暗中窥视,急忙收回视线,可又觉得,那未曾看清的俏脸艳丽无双,明媚了枯寂暗沉的冬日,偷偷用余光撇去。 却已是香门闭掩,芳踪无迹。。。。。 成都城某处房中。一股怒火正在积聚,房檐上栖息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房中之人的怒意,扑棱棱的振翅逃离。 “差七日,只差七日,这九阴锁元阵便能让杨家那病鬼死的无声无息,‘祸种’便可进了北地,入吾王掌控,不想竟然旁生枝节,功亏一篑!!”胡不归难掩心头恨意,清逸儒雅的脸上怒气翻腾,梨木桌案被捏出了五个指印。 一旁站立的胡言看着心慌,强笑劝道:“二叔休气,不就是个凡夫俗子吗?我今晚便潜入杨宅,要了他性命,保证也让他死的无声无息。”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让胡不归的满腔愤恨有了发泄之地:“杀,你想杀谁?你以为这是北地?有吾王庇佑?这里是蜀中!是孔雀公子的地盘,西蜀锦屏可是与吾王北地狂龙齐名的大妖,你想在他眼皮杀人?再往南是什么地方?是离尘道,是天下修者聚集之处!那杨玄琰好歹也是个七品司户,又是弘农杨家之人。他死于吾族之手,离尘道那帮修士会毫无所动?强敌环饲之下你这般鲁莽行事,丢了性命是小,让“祸种”逃出掌控是大。” 看那素有清雅多智之名的二叔气的须发皆张,胡言不禁低头嗫嚅道“什么祸种,一个小妮子能有什么气候,我那七姐整天描眉画眼,自诩倾国倾城,干脆让她试试得了。” 胡不归听了此言,气极反乐:“呦,胡小九你还消遣起你七姐了?你七姐看似轻脱,做事我却放心的紧,哪像你小子,行事不过脑子,枉费了大好天资和天生邪眼,此次我青丘狐族奉吾王之令,我只带了你三哥和你,不就是想让你学学你的三哥稳健么?等你你能学了胡宇他一半,再去消遣你七姐吧。” 胡言见叔父话锋稍缓,知他多谋善智,这片刻间已抑住火气,便趁机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道:“那二叔,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胡不归沉反问道:“你看今日那两位道士如何?” 胡言一声冷笑,眼带不屑道:“街边杂耍伎俩,也值一提?那老道气息紊乱,分明是不知从哪学些杂七杂八骗钱把戏的江湖骗子,那木妖根本就是他所招唤,用来骗些乡民村妇,只有其形,没有实体,小道士底子倒还扎实,但年纪轻,修为浅,也不值得入眼。” “剑招呢?你可能从剑招看出他们来历?” 胡言沉吟片刻,犹豫道:“看那架势,倒像是凌霄剑道出来的,不过用的似是而非,不伦不类,看不出是用的什么招数,是了,那老道定是被凌霄剑道扫地出门的外放观主,收了那小道当徒弟,三脚猫师傅带出蹩脚徒弟!” 胡不归轻嗤一声:“蹩脚吗?你胡小九像他这般大时,练刀时都还差点砍掉了自己的耳朵呢。” 胡言怕叔父再把矛头转向他身上,赧笑几声不敢搭腔。 胡不归接着说:“江湖骗子,误打误撞破了我的阵势,未免太过巧合。而小道根基虽浅,剑法却不差,比斗虽是作假,但一身修为却是货真价实的名门正宗风范,也不是一个江湖骗子教得出的,看来那老道是深藏不露了” “深藏不露?不可能吧。真是什么大人物,二叔你会从未听说过?”胡言道,二叔是北龙天的心腹,天下屈指可数大妖,若是二叔也看不清虚实,那道人就足以令人忌惮了 胡不归也抚头沉吟,半晌才说:“若我料得不差,我们恐怕已落入他人局中而不知,最近蜀地妖族不知听到什么传言,去寻什么灵女,盗了不少女童,还有几个不开眼的把主意打到杨府,还是我出手才将他们打发,再与今日之事串联,应是有人针对我们而来。“ “我们行事这般隐秘,难道还会走漏消息?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不如我跟上那两人,看看他们虚实。” “要去也轮不到你去,就你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还不弄得满城皆知,老三,你匿踪术和遁术皆为上乘,等那两位道人出了府,跟上去探探,看他们什么来历。“ 胡不归对房间角落说道,只见一模糊人形从阴暗墙角迈出,由虚变实,身形逐渐明晰,原来屋内还有第三个人,不用说,这身着黑衣,形貌普通的青年正是胡不归口中的老三,胡言的三哥,胡宇。 “遇事不对,该退就退,不要贪功燥进。“胡不归不放心,又多叮嘱了一句。 胡宇默然一点头,又慢慢退身到墙角,与阴暗融为一片。 ps:内签作品,质量保障,各位尽情收藏 第二章 夜行追踪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冬日本就日短,再加上天气阴暗,不过酉时,天色便已如浓墨一般。 清苦道人执意不愿在杨府留宿,所以杨司户便将晚宴提前,师徒用了晚宴,领了酬钱,在杨府众人簇拥下送出了府邸,走了在空旷街道上,街上人丁寥落,这二人显得分外显眼,在附近屏息凝神的胡宇瞬间锁定了目标,足不沾尘,身形如轻羽一般飘飞而出,紧随其后。他对自己的匿踪术极有自信,但此际也谨慎的与那二人保持百步安全之距。 清苦道人气定神闲的走在官道上,宛如仙人出游,经过小巷,突然一只手,从巷口探出,将清苦拽进小巷! 胡宇先是一惊,随即稳住心神,飞上民房之顶,居高临下看去。 巷中黑暗,但在胡宇兽眼下却是看得分明,一个方士打扮的老者,一手拿着幡布旗,旗上书有一联:“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另一手却是紧拽清苦道人道袍。清苦也与他拉扯,扯发拔须的,在杨府辛苦维持的世外高人的形象瞬间破功了。 胡宇耳目聪明,离得虽远,二人言语却皆入耳中。 那方士拽着道人的袖袍,还往里探摸:“清苦道友,所谓言出必行,此次若不是我偶感风寒,这酬钱便是我一人独占了,我把这好差事告知你,只收你二成酬钱,你还想赖账,不怕带坏了徒弟?”胡宇看那方士鼻头通红,拉扯之间鼻水又沾了胡须,委实可笑,哪有半分高人风范,难怪将生意拱手让人。 清苦道人两手对他一手,虽挣不脱,也护得周密,力保钱财无失,口上不停:“策天机策老弟,你不知此次那千年大妖何等凶险,贫道拼尽全力才将他除去,挣的卖命钱啊,你一开口就要去两成,贫道以后喝西北风吗?” “就你那招摇撞骗的把戏本仙会不清楚,不就是招个木疙瘩谎称木妖成精吗?换做本大仙,只要为那杨老爷点上七星续命灯,保管他长命百岁,哪还要你这些卖艺把戏。”策天机索性另一手也参战,挥起幡布旗,就往清苦脑门上招呼。 清苦有些支撑不住:“七星续明灯?我呸,点几盏油灯再跳个大神而已,只会拖累杨家老爷的性命。。。哎呀,策老弟轻些动手,我这里有一部《大象衍生剑诀》,是贫道不传剑诀,今日送你,抵这次酬钱如何。” “要抵是吧,你把你徒弟抵给我,我连带你前日欠的酒钱一并抵消,你个清苦道人,怎么能捡到这么个青云直上之相的富贵命徒弟。”说着手上不停,却转头讨好似得对一旁看热闹的道童说道:“应天命,怎么样,要不要给我当徒弟,风水堪舆,点穴寻龙,包教包会啊。” “叫我应飞扬。“自称应飞扬的道童兴趣寥寥,没好气的应道。 这边还在争斗,策天机的鼻水却拖成了两条长龙,眼看要浓黄中点血丝的鼻涕要滴在清苦道人袖袍上,清苦一阵恶寒,只得将钱贯取出,扔到策天机怀中。趁策天机接钱抽袖而去,“好歹也是化外之人,瞧你那穷酸劲,跟没见过钱似的,拿去吧拿去吧,祝你长病不起,这钱就为老弟坟头添砖加土吧!” 策天机理也不理,捻一把浓鼻涕甩在石板地上,啪的甩在地上算作回应。。。。。。 见识了刚才那一幕,胡宇心中一叹,已暗自把清苦定义为江湖骗子,但他为人谨慎,对二叔胡不归的交托从无丝毫大意。已出了城,一条官道直通天际,两侧稀稀散散的几棵树,在冬风中颤栗。 少了房屋楼宇遮蔽,匿踪难度平添不少,胡宇无声无息的穿行在树间,行至城外岔道,清苦突然止步,眼神有意无意扫向胡宇潜身的树木,俯身树枝上的胡宇心头一寒,血液这瞬间似乎是被冬风凝结。“莫非被发现了?这道人真有这本事?” 胡宇正在惊疑之时,清苦道人却将悬在腰间的葫芦掷给了应飞扬,道;“去沐老酒那给我打些酒去,让沐小丫头给你添,沐老酒酿的酒不错,打酒时可不厚道,还是那小丫头实在。” 应飞扬接过葫芦一掂量,皱眉不满的嘟囔:“还剩半壶呢?喝完了再打不行?” 清苦胡子一吹“贫道夜观天象,今夜将有大雪,把酒添满了,贫道明个好躺到晌午,咋了,今天瞅了杨家小姐一眼,就把你发小沐家丫头忘了?让你打个酒你还不乐意?” “什么叫发小啊?我跟沐家那惹事精可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多跑几趟不就熟了,最好能让你去沐家当个倒插门女婿,把他酿酒方子给我弄来,也不枉贫道教养你成人。” “呸,真是老的动动嘴,少的跑断腿。”应飞扬见老道越说越没边,不愿搭理,轻骂了一声,拎着葫芦与清苦分道而行。 两人一番动作,又惹得胡宇心神不定,不知该追上还是该折回,踌躇之间,清苦身影已渐远,胡宇一咬牙,腿上绷劲,欲再跟上,天生兽觉却令他心中不安,只觉得他如被猎人盯上的野兽,心念一动:“不对,清苦已走远,先前的冷汗也已干,那这背后的凉意由何而来?” 胡宇猛一回身,迎上了那令他如坠冰窟的眼神! 一位青年负手立于树梢,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五官流露潇洒之气,身着束腰紫袍,使得他的身形显得伟岸挺拔,呼啸寒风中,黑发飞舞,紫袍飘扬,双足虽只是轻轻点在树梢,随风而动,身上却有一股如泰山之重的威压,胡宇这才注意到,自己跪距在树干,而他昂然立于顶梢,眼神睥睨,仿佛是君王居高临下审视着臣子。 还是那紫袍青年先说话:“阁下匿踪之术当真不凡,我也是全心留意,才发现你的行踪。“语气平淡,似是称赞,杀意却是张扬露骨。 “来者不善,不是对手!退!”且不说这人如何发现他,仅凭凌然气势,胡宇便已看出眼前之人绝非寻常,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紧绷的许久的腿终于有了反应,胡宇俯身蹬腿,五指成爪,向前兽扑而去,做进击迎敌之状,却在紫衣青年准备应招之际,胡宇腾跃在半空的身子没来由的转向向后飘飞,这种看似迎敌,实为逃遁的身法着实稀奇,紫衣青年也是一愣。 但紫衣青年不过迟疑半瞬,随即从树梢腾跃而下,五指曲张,若苍鹰一般向胡宇扑去,眼看一爪就要锁住胡宇喉咙,半空中的胡宇身形却又是一滞,好似原本有两个胡宇叠在一起,此时却一个左旋,一个右旋,身形一分为二,堪堪避过这锁喉一击,两个胡宇各自从紫衣青年身侧擦身而过,在空中画出两道圆弧,最后又在紫衣青年后上方合二为一,变回原本的胡宇。 青丘狐族以“狐遁”之术和天狐如意法闻名,而单论狐遁,胡宇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才能将“凌空换位”、“一身双幻”的遁法用得如此娴熟。 “好遁术!可惜——”紫衣青年也不禁赞道,但随即,紫衣一晃,凭空从胡宇眼前消失,未及惊讶,随即便觉右足一紧,紫衣青年竟已经闪到他的身后,举手箍住了他的右足脚踝。 “班门弄斧!”紫衣青年将半空中的胡宇拽住,抡圆手臂砸向地面,胡宇见机也是极快,双手撑地,免去了头脸着地摔个头破血流,随即左足连环飞踢,直踢对手面门,要逼他撤手,那人却不见慌乱,一手仍抓住胡宇右足,另一手游刃有余的将胡宇的踢腿全数挡下。 胡宇心中一急,双手划拨,将地上沙石击向紫衣青年,紫衣青年料不到胡宇竟使出街头混混般的下三滥招式,不得不撤手挥袖,挡下扑面沙石,但胡宇却是心安理得,他本就是妖兽出身,拨沙惑敌不过是千锤百炼后的搏击本能而已,战场相见,各争生死,哪管得这么多。 右足刚得自由,胡宇便以手为支点,一个前翻站直了身子,但正要脱身逃走,紫衣青年身形快如鬼魅般挡在了他的前面,接着一挥袖,“还你!” 被裹在袖袍中的沙石如千针万箭,射向胡宇,胡宇不得不身形急退,又退回原点,胡宇按下心头恼怒,双足变换,脚踏诡步,不做缠斗,全意脱逃,但任他将“狐遁”之术发挥到极致,那青年却始终如影随行,胡宇每每方要脱出之际,便又被他凭空出现的身影击回,好似有无形牢笼,将胡宇困在了三丈方圆之内。 胡宇越战越是心惊,那青年修为远超他也就罢了,但连他最拿手的遁术,也被紫衣人看破,须知天下遁术,脱不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最忌的就是生门被锁,而那紫袍男子却步步踩在自己生门,令他如笼中困鸟,无所遁形。单以此等眼力见识来看,便知哪怕单论遁术,这人也绝不在自己之下。 此时紫衣青年开口道:“在下有心与兄台相交,兄台一言不发,就要抽身而退,未免太过轻慢了吧,胡兄!”紫衣青年,口中交谈,脚下却不听,一句话的功夫,位置已变化了数处,将音节撒在了四野。 胡宇心中盘算,来人道破了他姓氏,显然是有心而来,自己最擅长的匿踪、遁术先后被破,那就只能-—— 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宇开口了。 一声如春雷惊世,吐出的是不曾存于世间的声响,不曾存于任何人记忆的音节,带着一股洪荒异力,四周鸟不惊,兽不走,好像都没有听闻,却惟独直夯入紫袍男子的耳中、脑中,似要将他头脑撕扯开裂。紫袍青年也不禁变色。“这是—— ——妖言!” 第三章 妖言祸世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相传上古时期仓颉和妖族一位大贤共览无字天书,仓颉观后,创出二十八字刻于石碑,这二十八字便成了字祖,逐渐衍生出人族万千文字,而妖族大贤也创下十二妖言,不同于人族文字用于书刻记载,妖言类似于咒字,专用于杀伐,十二咒字各有奇效,又同样威力无穷。 但刚不能久,乃天地至理,威力无穷的妖言在无尽的征伐中逐渐消弭,不复存在,反而是只做记载用的人言源远流长,不但成就了人族绚烂文化,也传入妖族,被远古的宿敌广泛使用。 不过青丘狐族得了一种秘法,可以使上古妖言再现,只是若修炼妖言,就不能再发人语,因此胡宇才会一直沉默无声。 声音已经消散,但紫袍男子脑中似仍有万妖悲嚎。一时晃神,胡宇抓住这一瞬之机,飞身而过。 紫袍青年连连晃头,将脑中杂音甩去,却是不怒反笑,道:“妖言?也只有这点威力吗,那你今日,注定命丧此地。” 紫袍青年杀意陡升,长袖漫卷,身侧一株树木瞬间炸开,只留一条长矛一般的枝干,再一挥,枝条夹带破风之声,如黑电一般直向胡宇飞去,竟比胡宇身形还快上三分。从胡宇后背穿过开出了一个血洞,而去势未止,又飞了百米后,才斜插入地。 胡宇余劲向前冲了数十步,又踉跄行了数十步,拖出了一条百米血线,终于来到了枝条前,扶着枝条,看看自己胸前血洞,软软的倒下了。 一根枝条,为他人生划下了终点。 “我无事。”紫袍青年轻摇了两下头,说道。背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黑衣蒙面女子。面虽半遮,但从露在面纱外的白皙肌肤,婀娜玲珑的身形,便可看出她定是一个出众的美人,只是双眼如寒潭深井一般清冷深邃,令人生畏。 “此次多亏了你,果然天下匿踪之术,在你之前,都无所遁形。” “一下杀了他,他还怎么使出妖言,帮我叫来碧眼邪狐胡不归。” “胡不归,任你再怎么不动如山,看到此情此景,我便不信你还沉得住气,弓箭陷阱备齐,只待狡狐落网了。” 紫袍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用不同与人言的方式与那女子交流,女子不言不语,静静站立,如同暗夜中绽放的幽莲。 胡宇死前妖言,寻常人听不到,却传入胡不归和胡言耳中,坐在椅子上的胡不归如遭电殛,弹射而起,向声源处奔去,胡言慢了一瞬,也反应过来,紧随而奔,妖言是胡宇的杀招,若非到了生死关头,绝不会轻用,如今妖言既出,便证明胡宇已有危险。 胡不归身形几个起落,就已出城,胡言此时才看出他与叔父的修为天差地别,拼尽全力追赶,距离却是越拉越远。心急如焚的胡言不知奔了多久,才看到叔父的萧索背影,以及 三哥胡宇的尸体。“三哥他。。。。。”胡言颤声道。 “死了。”胡不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周遭空气却是凝重得连风声也无,似是感应此妖心中怒气,不敢出声。 胡言只感脑子一蒙,腿一软,跪倒在地,随即如受伤的野兽般低声呜咽,呜咽不久,便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他父亲与大哥早已战死,二哥又是放荡子,自幼便是三哥胡宇照顾,胡宇对他来说,是兄亦父,感情极为深厚。没想到不过分离数刻,便是生死永隔。 胡不归不阻不劝,冷眼旁观,待到胡言哭到声音沙哑,眼泪流尽,眼中替代现出的是再多眼泪也浇不灭的恨火,胡言猛地站起,一抹眼泪,大步迈出。 胡不归幽幽问道:“你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宰了那个妖道,为三哥报仇!”。胡言双目赤红,恨然说道 却听胡不归道:“老三死的时机太过巧合,倒有引我入瓮的意思,背后应另有人谋划,未必是那两位道人所为。” “那也必然和那两个妖道脱不了关系!我先找上他们,擒也好杀也罢,总之决计不能轻饶。” 胡不归摇头道道:“若真是那二道人所为,你的本事与你三哥相比如何?,他们既杀得了老三,你去不也只是送死。”随之叹口气又道:”换做往日,我又要责备你多言少思,但恐怕以后,想再听你说话都说不到了。” 胡言听他话中有话,停步回头,却见胡不归手中有只妖异小虫,小虫身上燃着青绿色异火,不停跳动,变化着形状,组成似字非字的图形,只是这火如烛光一般微弱,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 “这是。。。。天机蠹虫!”胡言惊异道。此种天机蠹虫相传是无字天书中啃食天书的书蠹的后代,而无论人语妖言皆出于无字天书,因此可以以他为媒介,再现上古妖言。 只是修炼妖言初练时甚为艰苦,进境缓慢,还要日日忍受异虫噬身之苦。待完成筑基阶段才能一日千里,再加上人语妖言不两立,习了妖言,就不能再发人言,写人字,比做了哑子还难受。因此非是有大毅力的妖,皆不愿修习妖言。 “没错,宇儿苦心修炼多年的妖言,已完成最艰难的筑基,再过几年,定能重现昔年大妖役鬼驱神的能力,就这么消散,未免可惜,你天资远胜宇儿,又和我一样生有邪眼玄瞳,若能再承接妖言,此后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若承接了妖言,以后就不能再说话,不能书写,便如无法表达自己情感的木头一般,你可能耐得住?”胡不归面如沉水的道。 胡言再次跪下,凄然道:“全是胡言不堪大任,将功夫都练到嘴皮子上,才会累得三哥惨死,荒言谬语,连篇废话,胡言舍之何惜,还请二叔施术。”说罢低头叩首。 胡不归长叹一声:“你能有此心,宇儿定会欣慰,你还有何话想说,珍惜你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吧。” 胡言默然又叩了三个头,猛然眼中碧芒乍现,撮指成刀,划破掌心,洒血成誓道:“鸿蒙妖帝在上,我胡言在此立誓,誓要将杀我三哥的凶手碎尸万段,若违此誓,不能报仇,便让我万剑戮身,魂飞天地,不必再下九泉,愧见三哥亡魂!!” 誓言一出,胡不归掌中蠹虫,精神猛然大振,身上绿火再燃,与胡言眼中碧芒相映,天地若有所感,凝重空气随之化作狂风,摧折了胡言身后树木。 自此人语立誓,妖言开杀! 胡不归未料胡言竟发此毒誓,惊异过后,心中却感欣慰,暗道:“宇儿,你看到了没有,你的九弟终于也长大了。”随之沉喝一声,如掷暗器般将书蠹掷出出,蠹虫落于胡言掌上,从他掌心的伤口没入,伤口随即愈合,皮肉下却有蠕动的痕迹延手臂而上,直奔脖颈,最终栖息在咽喉,咽部仍有绿光闪耀,好似胡言方吞下了一只萤火虫般。 异虫方从伤口没入时,胡言便已是双目圆睁,脑门青筋暴起,满是痛苦之色,随着虫子蠕动,胡言也如受万虫噬身,蜷缩在地如虾米一般,蹬腿,抓地,打滚,却再也发不出一声痛苦哀嚎。 待痛苦良久,突得胡言身后暴长出四条毛茸茸的巨尾,若四条巨蛇一把招摇舞动,巨尾挥舞将周遭树木皆拍得粉碎,显是胡言已将妖力催至极端。咽部绿火也终被镇压,慢慢黯淡。此时胡言才如大病一场,软瘫在地上。 胡不归一直默然无声,直到看到胡言已将蠹虫压制住,才道:“狐死必首丘,你三哥走前,定是也在思念青丘,你先将他尸身冰存,待此地事了,再将他带回青丘厚葬。妖言你还要数日才能驾驭,回去好好钻研,平日依然已盯视杨府为重,非我准许,不得擅自行动!” 胡不归拂袖前行几步,又停足苦笑道:“换做往日,你定会追问我要做什么去了,过去嫌聒噪,现在却又觉得清寂了,索性再回答你一次吧,为叔我从来都是背地里算计别人,哪能容忍他人躲在我背后暗行奸宄,我这便要去让他现形!”说罢,胡不归大步而行,在坚硬的冻土上留下深沉的脚印。 ps:本书打算玩玩仙侠智斗流,前期铺线埋梗,十八章后开始一张张的掀牌,觉得我小说前期没啥毒点的就请看完第一卷,保证让诸位看到前所未有的精彩情节。 第四章 祸端初起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清河村是毗邻成都城的村落,南来北往的客人出入成都城,多数要途经此处,仰仗近水楼台之便,村中居民撘着草市,卖些酒食农产给来往客商,日子过的幸福安康。而应飞扬所居净尘道观,与清河村不过山前山后之隔,算得上半个村民,平日和村民来往甚密。 要说清河村有何特产,沐老酒酿的歇马酒算一个,虽然只是自家酿的土酒,但清冽甘醇,回味悠长,连应飞扬那挑嘴的师傅都对这酒赞不绝口。 但提到这酒,应飞扬首先想到得却是沐老酒的女儿沐小眉,沐小眉小应飞扬四岁,生的唇红齿白,胖乎乎的小脸像苹果般可爱,但性子却跟可爱沾不上半分关系,沐老酒中年才得这一女,妻子又亡故,便全心全意的宠溺这丫头,这丫头跟应飞扬年纪差不多,总是粘着应飞扬,又四处惹事,撵的鸡飞狗跳,结果往往都是应飞扬背黑锅,想到沐小眉,应飞扬就比喝了三坛老酒还头疼。 进了村子,应飞扬就发现异状,虽然入了夜,但村中灯火寥落,好像没几人在屋内,带着疑窦,应飞扬步入沐老酒家门口,门敲得咚咚响,在空寂的村庄中回荡,但敲了半天,却无人回应。 反是隔壁蔡阿婆开了自家门,探出了头,蔡阿婆觑着昏花老眼,好一会才认出应飞扬,道:“是天命小郎啊,别敲了,房子里面没人,沐老酒家里出事了。” 应飞扬心头一紧,连追问:“到底发生何事,请蔡阿婆详说?” “还不是沐小眉那丫头,溜到后山玩到现在还没回来,小眉这孩子虽然平时疯了点,但该吃饭时就回家,从不让家人操心,这次不知怎的在,可别是让山精野兽叼走了,听说最近不太平,老有妖物抓女娃娃,村人刚集齐了去后山找她,你走快些还赶得上,老婆子我若年轻几岁,也跟着一起。。。。。。” 蔡阿婆絮絮叨叨没完,应飞扬已没耐性听下去了,来不及向她告别,便已快步迈向后山,却见后山村口火把通明,人头簇拥,一干村民都堵在了后山村口。正议论纷纷,兀自喧哗。 穿过人群看去,原来是有两男一女挡住了众人去路,三人皆着一身水蓝道袍,腰悬宝剑,两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一个高瘦,一个壮硕,却皆是器宇轩昂。少女年岁与应飞扬相仿,眉眼秀丽,娇俏可人。 中间高瘦少年说道:“在下已然说明了,在下凌霄剑宗弟子傅清名,旁边是我师弟张毅之,师妹谢灵烟。听闻蜀中多有少女失踪之事,特下山一探,村中丢失的女孩也是被妖物所抓,众人上山恐有危险,交与我们找寻即可,还请诸位先行散去。” 村民看他们男的潇洒,女的秀丽,皆有脱尘之姿,便先信了三分,但这三人终究是半大孩子,能有多厉害,若真有妖物,还是仗着人多一起上才有胜算,两方还在争执,领头的沐老酒脸上满是惶急之色,眉毛拧成了一团。 应飞扬打定主意,拨开众人,对那三人说道:“在下应飞扬,亦习得些剑术,对山路也熟悉,还请带我上山,我应该能帮上些忙。” 领头的傅清名还未开口,一旁的女子谢灵烟就一口回绝:“不行,你修为不够!” 应飞扬随即反唇相讥:“你年岁和我差不多,修为能高到哪去?妖怪可就是抓你这年纪的女娃娃,不怕救人不成,反被掳去?” 谢灵烟脸色一寒,娇叱一声:“无礼!”便提剑打去,这一剑又快又疾,毫无征兆,风声还未响起,剑已到了身前,“啪”的一声,应飞扬肩头已挨了一剑,踉跄退了两步,少女剑未出鞘,但敲在肩膀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说了你不行吧,在村里好好呆着,别添乱。”少女姿态倨傲的冷嘲道。 应飞扬本来是见三人与村民争执不下,便故意出言相激,想与三人过上几招,若三人没什么本事,便尽早打发了,若三人有些真才实学,也可打消村民顾虑,尽快随他们一起上山,哪想一招之内就吃了亏,还不许他跟随寻人,应飞扬心中甚是忧虑沐小眉,哪有不管之理,呸了一口,摆足架势,对那少女说道:“说打便打,真是没半点名门风范,刚才没准备好,再来!” 少女冷哼了一声,剑已若飞燕一般振翅飞来,竟是比刚才更为迅捷,应飞扬看准剑势,举剑欲迎,却见谢灵烟剑路一变,轻抖一个剑花,长剑便如乳燕翻身一般变了个方向,免去双剑相击,又斜扫向应飞扬左腿,应飞扬腿上又挨一记,这下立足未稳,单膝跪倒在谢灵烟面前。 “说了你不行吧,在村里好好呆着,别添乱。”谢灵烟原话又重复了,一遍嘲弄之意更甚。应飞扬低垂着头,看不出现在是何表情,但想来也是败馁之色。 却突闻,“剑走双式,以虚掩实,进三退七,一张一弛,好招!再来!”一声赞叹传来,谢灵烟心头一惊,这几字正道破了她所使之招的关窍奥诀,而更令她惊奇的是,发声者竟是跪倒在面前的应飞扬! 应飞扬抬起头站起身,一脸雀跃,直视谢灵烟,眼中全无连败两次的羞恼愤恨,反是带着痴狂和跃跃欲试之色,说道:“再来一次,接住了,便让我上山,如何?” 谢灵烟被这眼神盯得不舒服,不自觉小退了一步,又随即发现自己露了怯,一股难以言喻的恼意涌上心头,暗道:“我这招“双飞燕”一式双分,互有虚实,你看得破,却也未必便被接住。” 提剑又要再攻,却见傅清名身形一晃,挡在了她的前头,道:“那就算上应兄弟一个,村中还有谁,与应兄弟身手相仿的,也可一道前去。” 众村民相顾一番,无语的摇摇头,应飞扬在他们眼中,已是拳打猛虎,脚踢山熊的狠角色,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也连输了两招,其他人更是不行。应飞扬却是眼中炽芒一敛,失望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略带不舍的将剑收起。 傅清名道:“既然无人,那还请准备些那女孩的衣物,我等也好寻人。” 沐老酒早已备好衣物,本想供村中黄狗嗅闻,听闻此言,立刻把衣物奉上,张毅之接过衣物,却只取了沐小眉的一条红色发带,谢灵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中睡着一条蚕形小肥虫,谢灵烟玉手轻捻,将那小肥虫置于发带上,小肥虫立马来了精神,大口吞着发带,转眼就将发带吃了个干净,接着晃晃胖脑袋,吐起了丝来,在谢灵烟白生生的小手上,结了一个红艳艳的茧子,茧子的颜色跟发带一模一样。 又不过片刻,茧子破了个口,一只红翅膀的蝴蝶破茧而出,再细看那蝴蝶,应飞扬差点笑出声,哪是什么蝴蝶,身子分明还是那虫子的身子,只是背上多了两个小翅膀,胖乎乎的身子配着小翅膀,分外滑稽。谢灵烟将应飞扬表情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素手一扬,胖蝴蝶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碍事鬼,要来就快跟上!” 凌霄剑道的少男少女急跟上蝴蝶,应飞扬拍了拍沐老酒的肩头,正色道:“沐老叔,放心,我一定将‘惹事精’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第五章 此路不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山中树木叶子早已落尽,只剩枝干张牙舞爪,夜色之下,树木摇摆,如重重鬼影,狂风吹过林间,好似鬼厉尖啸,饶是应飞扬经常往来后山,也觉今日山中充满阴森鬼怖之气, 山路崎岖蜿蜒,应飞扬对山路熟悉,走的快些也倒罢了,凌霄剑宗那三人却也是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紧跟那蝴蝶,应飞扬与凌霄剑宗三人皆是练气之人,耳目聪明,故未打火把,四人一排长蛇形走着,走在中间的张毅之半举着手,手捧一颗发光异珠,只靠这微光照明,一行人像是穿梭在密林中的萤火虫。 应飞扬见那蝴蝶稀奇。好奇探问道:“这胖虫是何来历,这般厉害,比村里的黄狗还好用?” 谢灵烟听他把蝴蝶比作村中黄狗,心中不快,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还是张毅之出言解释道:“此蝶叫做‘寻香蝶’,吃布吐丝,将人的衣物交予它,它化蝶之后,便能循着衣裳味道找到衣裳主人。狗若闻到妖气,往往会畏惧不前,这小虫子却,天不怕地不怕,倒还真是比狗好用。” “呵,那还真是方便啊,找些蚕农养上几百条,以后人手一条,不就想找谁找谁了?”应飞扬故意调侃。 谢灵烟却轻嗤道:“你懂个什么,寻香蝶难养活,我们整个凌霄剑道也不过就有七条,而且结茧三次后就会死掉,这一条已结了一次茧,就这还是我好不容易向师傅求来的。” 应飞扬见她口上称赞这虫子珍贵,却毫不犹豫的将它用来救助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女孩,想来也是口冷心热的侠义少女,被她败了两次的恶感消去了不少。 正称赞那蝴蝶,那蝴蝶却丢了面子,莫名其妙的领着四人绕了一圈,又像无头苍蝇一样,瞎飞乱撞。 “它是怎么了?迷路了吗?”应飞扬将找回沐小眉的希望都记在这虫子身上,见虫子这样,不由心慌。 “不行,山风太大,气味消散了。”傅清名无奈摇头。 谢灵烟伸手接过蝴蝶,恶声恶气的责骂道:“蝴蝶儿,我才刚夸过你,你就削我面子,给我好好找,不然信不信我那你喂母鸡?” 蝴蝶好似委屈的在谢灵烟掌心上绕了一圈,再度飞起,却还是无绪的乱飞。 心烦意乱之间,应飞扬突然灵光一现,急说道:“有了,小眉家是卖酒的,身上一股酒香,沐老叔家酿的酒味道醇厚,十里不散,喂那蝴蝶喝些酒,便能找到她了吧。”说罢,还真伸手去解腰上悬的葫芦。 谢灵烟杏目圆睁,只盯着应飞扬叫道:“喂虫子喝酒?你脑子坏了吧?” 傅清名和张毅之无奈对视一眼,一耸肩:“救人为要,权且一试吧。” 只是滴了几滴在谢灵烟的素手上,便觉香气扑鼻,谢灵烟忙招呼虫子过来,胖虫也不客气,将圆乎乎的脑袋埋在酒水中,贪婪吮吸,不一会就将酒水吸净,一抖翅膀再度飞起。 本来只是无奈之举,没想到确实可行,那蝴蝶不再茫然,冲着一个方向直飞过去,只是飞得忽上忽下,好像踉跄的醉汉一般。 似乎是仗着酒劲,蝴蝶的速度又快上了三分,四人加紧脚步才跟上,可飞了一阵,又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又不行了么?”应飞扬问道 “不对,好像找到了。”傅清名凝神答道,那蝴蝶停在一颗大树旁,不停振翅,胖脑袋连连轻撞树干,好像要钻到树中一样。 此树有两人合抱粗细,高立挺拔,穿宵入云,看上去便觉不凡,傅清名用指节叩击这树干,声音沉闷,看来树木并非空心。便皱眉对张毅之说道:“张师弟,你来看看可有什么端倪。” 张毅之向前站定,口中念念有词,树木如有所感,树前泛出半透明的浅青色屏障,上面漂浮着鬼画符般的青色咒字,“有禁制!”凌霄剑道三人异口同声说道。 “张师弟,我们中你破禁之术练得最高,试试能否破开此禁。”傅清名面色凝重。 张毅之点点头,以指划地,绕着树木化了一圈咒字,再次站定,只见他闭目而立,口中念念有词,十指翻飞结印,划在地上咒字如有所感,也飘着浮上,当咒字如一条青蛇盘上了大树时,张毅之双目猛睁,精光爆射,同时口中喝道:“青帝有令,万木听明。天下无禁,三界通行!敕!” 那“青蛇”如受所招,冲向树前屏障,但相撞之下,“青蛇”化作青烟散去,屏障却是不动不摇。 张毅之摇头无奈道:“不成,我们凌霄剑宗是剑修,讲究一剑破万法,咒法之术非我们所长,眼前禁制变化万千,布此禁制的,绝非寻常妖物,我破不了。” “那就以力破巧,张师弟,谢师妹,结三清破神剑阵,我等一同运力,斩破这禁制。”傅清名道 “那我也来帮忙吧。”应飞扬抽剑欲助,却被张毅之挡住。 “应兄且慢,我们三人各发上清,玉清,太清剑气,可成三清封神剑阵,是我门中剑威最盛的剑阵,若是旁人相助,反而坏了阵势,成了阻碍,应兄且作壁上观。” 应飞扬闻言,只好收剑回鞘,看那三人呈锋状站立,以剑举天,霎时风势一滞,剑意弥空,竟在三人上空凝出一与巨树等高的气剑。三人越是运劲,剑形就越是清晰,当功力催到极致时,气剑也变得如实体一般。 此时三人同喝,举剑斩落,头顶气剑也随之而动,斩向屏障,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两力相冲下,劲风四射,尘土激扬,应飞扬举袖挡目,在尘烟消散后,睁眼看去,屏障竟仍是屹立不摇。 “怎有可能!”三人皆是一惊,傅清名无奈摇头道:“应兄抱歉,此禁制威力,远超所想,怕是得另谋打算。” 应飞扬心沉渊底:“难道合凌霄剑宗三位高足之力,也无法破开这禁制?” 傅清名面带愧色道:“莫说破不开禁制,便是破开了,单这一个禁制,便如此难缠,能结下如此禁制,里面妖物定是远在我等之上,进去怕也只是送死。。。。”傅清明越说声音越轻,方在村中之人面前夸下海口,却连妖物面都没见到,便被挡在禁制之外,傅清明也敢颜面扫地。 谢灵烟打断道:“师兄莫说这丧气话,抓紧调息,我们再试一次。” 此时应飞扬挺身上前,拔剑而出。 “应兄,你。。。。” “既然持剑在手,总需一试吧,况且砍树劈柴的事,我向来比较拿手,就算断不了枝干,砍下几块树皮也好。”应飞扬强压下心头不安,默运真气,手上长剑如秋水泛芒。虽远不及三人合招,但也小有威势。 傅清名和张毅之对望一眼,皆在心中暗暗称奇,方才之所以允许应飞扬随同上山,便是见他虽败不馁,持剑的架势也是法度庄严,显然不是寻常村民。如今再看,更是让他们暗自称奇,应飞扬年纪与他们师妹谢灵烟相当,谢灵烟在门中资质已是少有,而眼下,只看此人真元,竟是不在谢灵烟之下。二人心中皆是一疑,这个乡野的小道士到底什么来历。 应飞扬蓄足气力,带着破风之声一剑斩去,哪只异象突生,并没有预料中的撞击之声,应飞扬竟如一剑斩到空处,连剑带手臂都没入了树中! 全力一击却是没入虚无,应飞扬重心一失,立足不稳,整个人倒入了树中! 凌霄剑宗三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谢灵烟问道:“傅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应飞扬他怎么进去了?” “我也不知道,眼前禁制繁复精巧,是我生平仅见,若要一剑破之,便是我门中长老也难做得到,凭应兄弟修为,更是不可能。” “若是同源之妖,对禁制的抵触就会小很多,此禁制是以巨木为凭的木系阵势,若是木妖,可能要破阵势会轻易些。” “你说应飞扬他是妖?!”谢灵烟眼睛睁大,叫道。 傅清名摇摇头,默然不语,张毅之借口道:“再不然,就是内中主人有意打开禁制,放他入内。” 谢灵烟咬咬牙,提剑向前,“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他能进去,我也能。”说罢,学起应飞扬架势斩向禁制。 锵然一声,禁制却是纹丝不动。只留咒字张牙舞爪般兀自舞动,似是在嘲笑眼前少女的不自量力。 第六章 有进无回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一剑劈空,重心不稳,险些跌倒,稳住身形后,环视四周,大吃了一惊,凌霄剑道三人不见了身影,自己也早非置身树林之中,而是在一个三丈见方的房间之中。 房间古旧,斑驳墙体上爬满荧光苔藓,比灯光还光亮许多,照亮着房间,只是惨绿色的荧光之下,房间更显阴森诡异,房中看不到通风口,却还能呼吸,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之气,令人倍感不快,房间只通着一条甬道,别无其他出口。 应飞扬摸索半天,不见其他暗门,完全不知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又怕惊扰妖物,不敢大声吆喊。 “进来的莫名,又不知怎么出去,这下真的是自投罗网了。”应飞扬心中暗骂,“算了,那三人也似是进不来,走一步算一步吧。”应飞扬见识浅薄,仗着无知者无畏,提剑向甬道走去。 甬道偏窄,只能容三人并行,应飞扬蹑手蹑脚,不敢有丝毫大意,甬道两侧亦各连着几个房间,也都是封闭的空荡石室,不见妖物踪影,独自一人走在这封闭甬道内,顶上荧光宛若鬼火,前头又有未知危险,饶是应飞扬胆大包天,此时也生了怯意。拐了三拐,终于看到了甬道尽头,耳中也传来若隐若现的沉闷说话声。 甬道尽头还有两个石室,声音正从其中一个石室传出 一清亮女声道:“那人来的莫名,做事又遮遮掩掩,说是孔雀公子派来的,我却从未听闻过这号人物,怎能这么轻易就信了他。” 一瓮声瓮气粗沉男声道:“孔雀翎在他手上,总是如假包换的吧。不是孔雀公子使者,难道孔雀翎是偷来的,抢来的?” 女声道:“不过孔雀公子要这女娃娃干什么,说什么灵女?你连灵女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如何认定这女娃便是他要找的人?” 男声道:“孔雀公子高深莫测,我又怎么知道他想什么,不过灵女,听名字便猜得出是灵性超凡的女娃,这女娃灵性之强是我平生仅见,应该便是她了,况且我们已经无路可走,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女妖又道:“只是不知孔雀公子要将她怎样?我们皆修的是天华流,莫要平白害她性命。” “这两个妖物竟是天华流的?”应飞扬随师傅装神弄鬼,虽然真妖怪没见过几个,但也知道些关于妖族的知识,妖族修炼时最重汇聚灵力,而根据灵力来源不同,分为两道修炼法。 一者是“血戮宗”,认为既然人是万物之灵,根据吃什么补什么的野兽思维,食人血肉,自然夺了他们灵力,血戮道之妖多凶戾暴虐,屠戮人间,所以也是除妖之人首要针对的对象。 一者是天华道,修炼此道之妖认为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因此多在远离人间处采天地灵气,聚日月精华,对人类虽称不上秋毫无犯,但声名依然是比血戮宗的妖要好得多,此两妖自称天华流,却做些拐人闺女的事,实在是罕见。 二妖说话间,应飞扬已慢慢靠近房间,却见房中两“人”正在争执,那说话嗡声嗡气的妖物,形貌如同一个新手工匠雕刻未完成的木偶,又在水里泡的肿胀开裂后在放大几十倍。身形与师傅常招来骗钱的木灵差不多,但身上纹路清晰,长着苔藓和霉菌,还密密麻麻的缠着一根藤条算作衣服。方方面面昭示这它不是招出的木灵,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树妖。 另一女妖却是美人形貌,青罗衣,荆木叉,不施粉黛却更显清丽,只是身形虚弱,若扶风杨柳一般,此时正被那男妖撑着。 再看房角,依墙躺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女童,不是沐小眉那惹事精又是谁? 男妖劝慰道:“萝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孔雀公子虽然是个傲世横飞的性子,但却不并非是嗜血之辈,定然不会加害这女娃。” 女妖却是面带戚色,道:“虽是如此,但我们将这孩子盗来,害她与血亲相离总是真的,骨肉分离的痛苦我已经历一次,又怎能。。。” 男妖喝断道:“莫要再提了,是我无能,敌不过越天穹个老匹夫,累你受伤,更害了我们未出世的可怜孩子,但如今,我修为大损,变回了这般模样,你体内又被埋下数道黄金剑芒,多年来时时都有剑气爆发的逼命危险。只有将这女娃献给孔雀公子,求他为你疗伤,才能换回你的生机,此事我心意已定,不可转寰。” “可是。。。”那女妖正欲再言,却突然柳眉急皱,做西子捧心之状,呕出一口鲜血。 男妖慌道:“萝娘,不用再说了,你剑伤又发作了,我扶你去休息。”说罢将女妖扶出房间。 应飞扬侧身躲在拐角处,等那二妖进了另一房间,才屏息敛气,走到沐小眉处,捂着她嘴把她叫醒,沐小眉睡得倒是香甜,晃了她好一会,她才挣扎着睁开眼皮,但看到应飞扬,眼中睡意立马消散不见,大眼睛忽闪忽闪分外精神。 应飞扬压低声音说:“小眉,你被妖怪抓走了,不要大声说话,听明白了就眨眨眼。”应飞扬如今被困在此处,便是救了人,也找不到出路,听闻妖物暂时不会伤害沐小眉,便打算先寻找出路,再回来接沐小眉,但又怕沐小眉一会再像个小魔头一样吵闹哭骂,惹恼了妖物,所以打算先将她叫醒嘱托几句。 沐小眉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眨了眨眼。应飞扬才轻轻松开手,却听沐小眉清脆响亮的童声说:“哎呀~好可怕呀~” 那沐小眉,嘴上说可怕,却是笑嘻嘻的毫无惧意,还不等应飞扬反应,嘴巴如连珠炮似的说道:“天命哥哥,以为这样就想骗倒我聪明伶俐的沐小眉,浅薄,幼稚,无知。”应飞扬急捂住她的嘴巴,哪想那丫头不知轻重的狠咬了他的手指,应飞扬吃痛收回手,“妖怪在哪呢?好要吓唬我好歹也把你酒鬼师傅的木头鬼招出来凑个数啊!” 应飞扬急于再堵她嘴,却听小眉又撇嘴道:“没劲,还要我提醒你你才知道招出来,吓唬人时也要用用心好吧!”应飞扬陡觉光线一暗,回头看去,一个粗大的身影将石室的门堵得严实,不是那妖物又是谁? “嘻嘻,唬我?呔!妖怪看打!”此时,沐小眉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石头,准头极佳的砸向木妖。。。。。 那木妖巨掌一把抓住石头,随手碾成碎屑,斑驳丑脸咧嘴一笑:“小丫头,挺会玩的啊?” “啊?”沐小眉一愣,脸上笑意消散,带着哭腔“会说话?不是招出来骗人的?真。。。真。。。是妖怪啊。。。” “废话!你以为呢?”应飞扬心里暗骂这惹事丫头,脑子急旋,寻求脱身之策。“此妖是天华流,未必不能以言语动之,但要想法化消他的敌意。”正想着如何能缓和木妖的敌意,又听沐小眉颤声说道:“臭妖怪,你莫嚣张,你这样的烂木疙瘩,我天命哥哥不知道砍了多少个了,速速跪下求饶可免一死,不然让我天命哥哥劈了你当柴烧!” 木妖听了,铜铃般大眼一瞪,裂开大口狰狞道:“当柴烧?小丫头,我这边柴火可管够,只差一口大锅,就能把你这小不点下锅煮着吃了!” “吃。。。。吃我?”沐小眉小脸煞白,竟然眼睛一翻,吓晕了过去。应飞扬心里又是暗骂,“这死丫头,一开口就惹麻烦,惹完麻烦就晕倒,你倒是干脆!算了,就算她没有被吓晕,恐怕我也会克制不住把这惹事精打晕。” “真不经吓。”妖怪嘲笑一句,又满是敌意的冲应飞扬道:“你这小子又是何人?竟然能进此地,门外的禁制没拦不住你?” 暂无办法之下,应飞扬心念一转,学起了他师傅装神弄鬼时的样子,故作狂态道:“哈,区区禁制,不值一提,如何能挡得住我?至于我是谁,你可听清楚了,我便是“剑凌绝顶藐众生,艺冠百年唯一人”的清苦真人的唯一关门弟子,应飞扬是也。” 木妖冷道:“清苦道人?听都没听过。” 应飞扬嗤笑道:“那是你孤陋寡闻,不过也不怪你,我师傅封剑百年,名声不显于世,若不然,哪轮得到越苍穹之流猖狂。”应飞扬虽不知越苍穹是谁,但木妖言语中对越苍穹的恨意显而易见,所以出言鄙薄一下越苍穹,也好缓解下木妖敌意。 木妖听闻“越苍穹’三字,丑脸果然一变,随之冷嗤道:“小子胡吹大气,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你又来我这又是要做什么。” “来这自然是救人了,本来是想拿你们试剑,不过看你们是天华流出身,也没有害人的意思,这次权且放过你,我将人带走。至于那女妖的剑伤,也未必就不可解,我师父就在石室外,你随我见他,越苍穹的黄金剑芒还难不倒我师傅。” 那木妖听闻,脸色一变,难掩激动之色,却仍疑虑道:“你可莫要诓我,这越苍穹的黄金剑芒何等厉害,我曾得高人指点,这黄金剑芒除了孔雀公子的孔雀明王咒和万象天宫的森罗万象诀之外绝无第三种解法,你师傅自然不是孔雀公子,难道他是会用森罗万象诀吗?” 木妖问着,但随即又否定道:“不对,我听闻森罗万象诀是万象天宫不传秘技,不但无人修得,连听说过的人都是寥寥,你师傅怎有可能会?” 应飞扬见他说得笃定,自己对什么明王咒,万象诀又一概不知,索性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什么不传秘技,若是功法没人修,那还叫什么功法,你猜的不错,我师傅确实会几手森罗万象诀。” “嗯?听你师傅名号’剑凌绝顶藐众生’,应该是位剑修才对,怎还会森罗万象诀这等高深术法?你师傅究竟是何来历?”木妖又疑道。 “这木疙瘩,哪来这么多问题!我又要给我那酒鬼师傅面上贴金了!”应飞扬心中骂道,却是抬头若远眺,眼神向往中带着崇敬道:“我师傅是何来历,你也莫要多问,不过这天下,就是有这般人物,非但剑术登峰造极,凌越众生,术法阵势,奇门五行,乃至医卜星相,琴棋书画都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而我师傅正是其中之一。” “呵,那你师傅还真是了不得啊。”木妖赞道。 “这是自然。” “连我信口胡诌出来的什么劳什子森罗万象诀都能练过,当真是古今第一人!”木妖话锋一转,由赞赏转为讥嘲,丑脸上更是溢满嘲弄之色,应飞扬猛然觉察上当。 “你诈我!”应飞扬恍然。 第七章 石室激斗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诈我!”应飞扬恍然惊醒,狠狠道. “哼,小孩子的心机,骗得了谁。”木妖不屑道。应飞扬虽然急中生智,想要虚张声势来蒙混过关,但终究不如他师傅那般老练,神情难免流露出不自然,木妖虽外表粗狂,但实则心思细腻,更兼经验丰富,稍一试探,应飞扬就自露马脚了。 木妖继续厉声道:“小子,听着,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这丫头你救不得,乖乖把人留在这,我不会为难你,你若执意要救,我下手可不知轻重,死了,我可也不会替你收尸,你可想好了。”说话间,一身妖气已蓄势待发,眼露凶芒,似要随时噬人而食。 应飞扬毕竟年轻,哪见过此等杀意,身子已是不由自主的颤抖,错杂的心绪更加烦乱,论实力,凌霄剑宗三人合招,连门前禁制都破不了,他孤身一人,又如何是这妖物对手,论智慧,方才才被木妖唬弄,哪再能想得出脱身之策。心烦之际,回头看一眼沐小眉,她竟然还浑然不知危险一般的酣睡,不禁气结。 沐小眉还真是个惹事精,跟着她还真没好事,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睡,干脆扔下她让她在这睡个够。 对了,扔下她,木妖要的是她,把她扔下我就可以安然离开。 对了,扔下她,我跟她非亲非故,何苦为她搭上性命。 对了,扔下她,反正她木妖也不会要她性命,她最多就是再也见不到沐老叔了。对了,扔下她,以后就不会有她捅蜂窝我被蜜蜂叮她惹黄狗我被黄狗咬她抓鱼害我掉水她偷蔡阿婆的李子我背黑锅了。 心中想着,应飞扬退到了墙角,扔下了她。 解开腰间的葫芦,头一仰,半葫芦酒水连喝带洒咕嘟咕嘟的灌下了,烈酒入喉,一团火从胃里涌出,顺着经脉涌遍全身,恐惧,不安,怀疑,后悔,所有负面情绪都被这把火烧的干干净净,酒饮尽,应飞扬掷开葫芦拔剑出鞘,绿色荧光下剑光森然,映得应飞扬俊脸也有几分狰狞。 但见他咧嘴一笑,道:“惹事精还真没说错,你这样的木疙瘩,我劈了不知几百个了。” ———————————————————————————————— “应飞扬,你可听得见吗?听见就回句话!”谢灵烟三人在外,剑凿掌削,用尽了办法也未将仍未能禁制破开,傅清名和张毅之已经力尽,谢灵烟却如发泄一般一剑又一剑砍向禁制,边砍边喊。 傅清名心中叹了口气,这师妹天资聪颖,又深受师长喜爱,故而心比天高,没想到第一次下山,便遇上这种事,满口许诺着将人救回,却连敌人的面都见不上,还莫名其妙丢了一名同伴,堪称她人生的最大挫败,她若是再归罪自身,留下了心结,恐怕还会影响以后的进境。 正打算出言相劝,却听得一个温润平和声音传入耳边。“此禁制交给我一试,如何?”幽暗树林间,踏出一道白色身影。 —————————————————————————————— “不知好歹”木妖闻言,怒喝一声,愤然出手,刚猛之拳挟裹猎猎风声,向应飞扬轰去。应飞扬横剑抵挡,却觉此拳竟如奔牛一般,雄力万钧,手中之剑剑身被压成弧形,几欲折断,好在应飞扬本就无心硬接,刚劲一撤转作柔力,饶是如此,应飞扬仍是蹭蹭蹭的连退三步,才压下翻涌的气血和上冲的酒气。 一招便落下风,应飞扬却是长吐一口气,不惧反笑道:“不过如此,是我高估你了!”此前应飞扬的心一直若悬空巨石,惴惴不安,接下此招后,心头巨石竟已落地。 若按先前见凌霄剑宗三人所述,此妖应是强横无匹到众人合力都难伤之,但一交手,却觉眼前之妖虽强,却非强不可撼,远无想象中那样难以对付。 心头一松,剑法也随即轻灵起来,应飞扬剑走风云之势,错步向前,主动迎上那木妖,双方身影交合,已是撕斗起来,木妖劲力雄浑,不动如山,出手虽慢,但每次出手都是气力万钧,应飞扬则是身形游移,不与力敌,环绕木妖周遭,一击不中便翩然而退。 许是真气奔涌加催酒力,应飞扬酒劲上头,竟有了些醉意,那木妖身形,在醉眼中,如自家召唤的木灵一般。应飞扬独练剑法,无人与他过招,也就和师傅一起装神弄鬼时,欺负那木灵当做试招,木灵固然徒有其表,但应飞扬与他过招时也是自敛劲力,只用剑招败他,所以应飞扬虽毫无与人或其他妖物交手的经验,但对付木妖这般形体的,经验却已是太多,竟是越斗越觉得心应手。 应飞扬酒助剑胆,挥洒自如,如急风骤雨狂攻不歇,反是木妖,自从变回这形貌之后,便鲜少与人交手,对付应飞扬这样瘦小少年更是头一遭,此消彼长下,一人一妖竟打得难解难分。 眼前少年难取,木妖沉声喝道:“哼,小子运气好,若是三年前遇我,你接不下我三招!”木妖原来也是成名已久的妖物,直到三年前,对上了越苍穹,在黄金剑芒下受了重创,以至修为大减,惯用的咒术无从施展,只能靠双掌肉搏,如今一个看上去信手就能擒下的少年,竟也能和他互有攻守,怎能不让他郁卒愤恨。 “哈,你运气也不差,若是三年后遇我,你也未必接的下我三招!”应飞扬战得正酣,招起招落间也不忘口舌上的争锋。 此话一出,木妖怒气更盛,“当真不知死活,既然如此,死了可莫怨。”说话间,木妖劲力加催,拳劲竟又强上了三分,拳风罩笼而来,尚未及体,便能感受到沉重风压。 “他竟真没出全力!”应飞扬心中叫苦不迭,暗暗后悔酒后狂言,战局立生变化,原本应飞扬十招中还是四攻六守,不一会就变成了三攻七守,到最后变成了纯以伶俐身法游走,十招中不过能有两招还击。 应飞扬苦撑之际,木妖却突然攻势一敛,收招顿足,原来应飞扬游移闪避间,竟不知不觉将战团移到沐小眉身边,木妖怕收势不住,误伤了沐小眉,停手道:“臭小子,要打也别再这打,你自己丢了贱命事小,万一不长眼,一剑捅了这丫头事大。” 应飞扬哪有不应之理,但一审形势,又生一计,收剑还鞘道:“好,那你后退七步,我前进七步,咱再接着刚才来过,我不占你半分便宜。” 木妖被这孩子气的较真逗得心头一乐,怒意都敛了几分,口中却仍是嘲笑道:“到底是小孩子,计较真多,便依你。” 只见应飞扬按剑踏步,一步一顿,走得极慢,但每走一步,身上气势凌厉一分,石室内的空气也随之凝重一分,不见天日的石室内,空气竟也生出了暴风骤雨将来前的窒闷感。走到第六步时,鞘中之剑已是如活物一般“嗡嗡”躁动,应飞扬单手按压,却压不住它脱鞘而出的欲望。 木妖察觉有异,冷然喝道:“你做了什么?”正欲上前拦阻。“晚了!”却见应飞扬一声朗笑,已从容不迫的踏出了第七步! 伴着一声锵然剑鸣,长剑如困狮出闸,狂龙出关,挟带一股巨力向木妖袭去,这一剑迅捷速猛,劲力雄浑,竟远超先前,措手不及之下,木妖竟也被这剑震得连退数步。“小孩子的计较,让你中招了吗?”耳中传来应飞扬得意的嘲弄。 此剑招是应飞扬所修破风斩云剑式的起手拔剑式,此招精髓尽在聚力蓄势的手法,按剑时便是暗暗聚力,剑在匣中如蓄水一般积蕴剑势,蓄力越足,劲力越雄浑,拔剑时便如开闸放水一般,甫出剑便有扰动风云之威,此招因此得名“剑起风云”,应飞扬此剑蓄力够足,自然劲力不同以往。 一招得势,应飞扬哪会停手,立时步步紧逼,招招急攻,剑招连环间,木妖竟是一退再退,“够了!”木妖怒喝一声,汇妖力于掌心,本就巨大的手掌竟是又涨了一倍,若拍打苍蝇一般轰然击下。巨掌临头,应飞扬当即止住攻势,旋身化退,堪堪避过此掌。 木妖刚稳住阵脚,正欲反攻,却发现身已在甬道之中,心中暗自叫苦,“可恶,这小子真是大意不得。” 身处甬道中,木妖身形巨大,周转不便,顿感束手束脚。想再冲回屋内,却见应飞扬似是早已预料,剑行风急云快,伶俐身形在甬道中游走自如,左三剑,右七剑,已在木妖周遭织下绵密剑网,逼得木妖进退不得,竟是连中数剑,虽有木甲在身,受创不深,但若如此持续下去,难逃败果。 一时大意,转眼败势已现,木妖又羞又怒,心一横,索性只护住要害,怒吼一声,仗着皮粗肉厚,如攻城巨木一般,直冲破绵密剑网,向屋内撞去。 哪知应飞扬不慌不乱,朗笑道:”这一招,我见得多了!“如早已演练过千万次一般,剑一抖,若蛟龙出海,眨眼间已连出三剑,直刺木妖左膝,三式连环,一点突破,饶是木妖天生木甲护身,也挡不下击在同一点的三剑,左腿洞穿,身躯瞬时失衡,单膝跪倒在地。 应飞扬哪有多想,再起一剑,斩向木妖脖颈,剑至半途,却又后悔,方才木妖占上风时,仍是以擒为先,未下重手,应飞扬心中感念,也想饶他一命,但他的修为离收放自如之境还差得甚远,就在生死将判之际。 忽得听闻一声清叱,“休伤我木郎!”一阵破风之声,一根藤条如长蛇吐信,直刺而来。 竟是方才的女妖被打斗声惊醒,看到眼前情景,当即出手。 藤条荡开了应飞扬手中之剑,去势犹未止歇,折了一个角向应飞扬眉心刺去,藤条未及身,劲风已激得眉心生疼,应飞扬无从躲闪,眼看便要穿颅破脑。 此时,一只手从身侧探出,稳稳抓住藤条。 第八章 云踪莫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穿颅破脑一瞬,一只手掌从应飞扬身侧探出,稳稳抓住藤条,藤条如蛇被拿住七寸一般,软软垂到下去。 不过片刻,应飞扬就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襟,酒也醒了大半。回过身来定睛细看,身侧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探出左手,替应飞扬挡下了这一击,这男子外貌如中年文士一般,平凡无奇,惟独一双凤目温润慈善,便如仁厚又智慧的教书先生一般观之可亲。 方看清他形貌,那男子如游云般飘飞出,看着轻飘飘的混不着力,速度却奇快,在甬道中拖出了道道白影,未及眨眼间便来到那女妖身边,捻指一戳,女妖身形一软,登时无力倒下,那白影又转瞬间回到原地,一掌搭在木妖肩上,雄劲一吐,压下了正欲起身反击的木妖。 “应飞扬,你没事吧?”凌霄剑宗三人从拐角处出现,关切问道。 “我没事,你们怎么又进来了。”一番变故只在转瞬之间,应飞扬这才反应过来。 那边的白衣男子却轻咦一声,对二妖说道:“嗯?天华道的妖力,你们既然不是血戮道出身,为何要行此害人之举。” 木妖冷哼一声:“哼,这时候分得清我们是天华道了,你们这些人,莫再虚情假意,令人作呕,此事皆是我所为,要杀便杀,但与萝娘无关。。。。” “木郎,住嘴!”但见那女妖一改温婉之态,厉声喝阻,同时双膝跪落道:‘木郎皆是受我蛊惑,我愿以死赎罪,只求绕过木郎性命。” “萝娘你。。。”木妖急切道,话刚说一半,却见女妖凄然一笑道:“没事的,木郎,我方才动了妖力,已经压抑不住了。。。。” 木妖听闻,身躯一震,竟发出一身凄厉狂吼,一身碧绿妖元轰然爆发,不顾白衣男子雄力压逼,硬拼得内伤,缓缓站起身子,白衣男子一皱眉,倒也没有加催功力,反而缓缓收掌,那木妖无视在场众人,一瘸一拐的向女妖走去,弯下身子为她渡气。 女妖原本摆的毫无血色的面容,如今已是面如金纸,却摇头道:“快住手,你压不下黄金剑芒的,再为我渡气,你也会赔命的。” 木妖却淡淡说道:“若是我死了,你会独活吗?” 女妖默然不语,木妖又坚定道:“卿待我心,便如我对卿意,同生共死,本是天经地义。” 女妖闻言,眼神越加迷离,好似陷入了深深回忆之中,口中痴痴念道:“山有木兮,披萝为衣,木枯木死,萝何所依?也罢,你我夫妻,早该去陪我们那无缘的孩子了。” 眼见二妖旁若无人,生死相依,在场众人皆感阵阵不自在,好似有罪的是在己方一样。白衣男子轻咳一声道:“听二位之间称谓,二位可是闻名岭南的碧木青萝。” 木妖不耐答道:“不错,我们正是碧木青萝,要杀便杀,问什么名号?还想为我们挖坟立碑么?” 白衣男子道:“我久闻碧木青萝大名,二位虽然是妖,但却行侠仗义,济弱扶倾,不论是受难之人,还是弱小之妖,都多受你们二位照顾,今日何故掳人子女,真要弃声名与不顾? 却闻木妖碧木狂笑道:“声名?声名?除了招致祸端,累及妻儿之外,还有何用,我要声名作甚!”碧木如痴如狂,凄绝中带着无尽恨意的笑声在空旷的石室回荡,一旁青萝也是如触及心事,垂头不语。 碧木正在渡气,狂笑之际,却是岔了真气,身形一晃,呕出一口鲜血,白衣男子轻叹一口气,瞬间行至碧木身后,一掌直拍碧木背心,却是在为他疏导真气。 “用得着你们修行之人假好心?”碧木全然不领情,猛提真元,妖劲一吐,竟将白衣男子之手震开。 “木郎,别这样。。。”青萝无力道。 “烦啊!”碧木恼怒的喝了一声,又道:“杀又不杀,滚又不滚,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白衣男子只是静静看着,却是默然不语,目光温润平静,却似一泓泉水,浇灭莫名心火。 碧木在此目光之下,竟是无心再起争执,沉叹一声,道:“罢了,你竟然非要刨根问底,我索性就说个明白,说完后要杀便杀,不杀便留个清净的给我夫妻,让我们慢慢等死。”碧木收回渡气的手,将妻子搂入怀中,满目柔情的与她对视,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夫妻二人是天华道出身,因修炼未成时,受过一对老人诸多照顾,所以爱屋及乌,修成之后也一直与人亲善,除却今日抓了那女娃外,我夫妻二人倒从未做过亏心之事。” “再后来,我修为越来越高,便有了不甘寂寞之心,再加上我性子差,见上不平事就想管一管,呵呵,结果阴差阳错的在岭南一带有些名声,结果,结果声名所累,竟被越苍穹盯上了。” 听闻越苍穹之名,凌霄剑宗三人轻呼一声,碧木毫不在意,完全沉溺于回忆中,继续道:“这老匹夫非要打着斩妖除恶的旗号,要拿我试剑。哈,越苍穹,他的黄金剑芒果然不凡,我竟毫无还手之力,只七招,便败在他手下,萝娘为了救我,也受了他一剑,萝娘那时已有身孕,却因受伤,孩子还没出世,便已夭折。”碧木话语平淡,神情木然,似是讲述旁人的故事,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之意却笼罩全场,怀中青萝也是闭上美眸,默然垂泪。 “越苍穹没有杀我,但我也深受重创,虽逼出了黄金剑芒的余劲,修为却也直跌了一个境界,连人形也维持不了了。青萝修为不如我,伤势又比我重,无法将剑芒逼出,剑气已侵蚀她四肢百骸,随时都有丧命之忧,多年来我想尽办法,却也无法救治她。” “直到近日,有一人来到我这洞府,持着孔雀公子的孔雀翎,自称孔雀公子使者,说谁能替孔雀公子要来寻什么灵女,孔雀公子便能应允对方一个要求,我本想孔雀公子一身修为通天彻地,若是替他寻到灵女,他定会出手助萝娘去处剑气.” “那孔雀公子使者是何形貌?”白衣男子问道。 “我也不知,他周身笼罩一层黑气,莫说形貌,连他是男是女我都分辨不清。” 白衣男子低头思索一番,却突出惊人之语:“嗯,黄金剑芒么?也未必只有孔雀公子能解。” 碧木精神一振,死灰般的眼神再露慑人光芒,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问:“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白衣男子道:“黄金剑芒五行属庚金,所谓庚金带煞,刚健为最,甲木虽强,力足伐之,你二位皆是木属妖灵,天生五行被克,所以伤势犹为难除,但若借金生水,以水润木,或许能将伤势化消。” 碧木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道理虽是如此,但要找一个既精通五行术法,且修为不在越苍穹之下的人施术,这样的人物,天下虽大,也找不出几人,萝娘命在旦夕,怕是等不了了。” 白衣男子道:“五行术法,我会上两手,我修为虽不及越苍穹,不过或许可以借外力相助,只是有些问题还要问清。” 碧木急切道:“先生有何问题,我知无不言。” 白衣男子道:“门口那道禁制,木元氤氲沛然,当世罕见,观二位修为,怕是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设下这等禁制吧。” 碧木随即明白白衣男子想要做什么,道:“不错,禁制确实不是我们所设,这处地宫也是我们受创后,被旧敌追杀,误打误撞才进入的,我和萝娘是木妖,不受禁制影响,否则恐怕早已死在地宫门外。” “果然如此。”白衣人又转身,对应飞扬道:‘第二个问题,就要请问这位应小兄弟了。” “我?”一直插不上嘴的应飞扬,突然成为众人目光关注的对象,不禁一时错愕。 “我听闻凌霄剑宗三位高足说,应小兄弟能不受禁制影响,进入地宫,不知你身上可是有属木的灵物灵器?” “哦,有啊,我这葫芦可以招出木灵。” “可否借我一观。”应飞扬哦了一声,把葫芦借出去,却暗自心虚,生怕这男子追问葫芦平时是做什么用的。 白衣男子观视一番,一运真气,葫芦散出碧绿的荧光,“果然如此。”白衣男子收劲道:“你方才为破禁制,将功力提升至极限,不经意间引动了葫芦中的木元之气,这点木元虽是十分微弱,但却极为精纯,又隐隐与禁制出自同源,所以你才能进入石宫。” 白衣男子将葫芦递回给应飞扬,正色道:“应小兄弟,碧木青萝二妖虽然做了错事,但也是形势所迫,本心非恶,我有心救他二位,需要借你的葫芦做媒介,你是物主,我无权替你定夺,救与不救,全交你了。” 还没待应飞扬反应过来,木妖拖着伤腿,跪倒应飞扬面前,低头拜道:“碧木鬼迷心窍,捉了公子的朋友,又险些伤了公子,自是百死莫赎,只是萝娘实属无辜,方才出手险些伤你,也是为了救我一时情急失智,这罪过自然也该由我担,只求公子救她一命,碧木随你处置。” 说罢,碧木突然伸出右手,生生扯断了自己左臂,霎时鲜血飞溅,应飞扬,凌霄剑宗三人皆是同时惊呼。青萝更是一声凄叫,几欲昏倒。碧木重伤失血之下,身形摇晃,却好似丝毫察觉不到痛楚一般,继续咬牙说道:“这一臂,权且当定金,只要能救了萝娘,要杀要剐全都随你。” 应飞扬反应过来,摇头叹道:“你这是何必,我又没说不救,葫芦尽管拿去好了!” “多谢,多谢,多谢。”碧木闻言大喜,接连叩头,应飞扬欲阻,但哪阻止得了,待木妖拜了三拜,白衣男子才出手,手中白光闪动,将碧木臂上的血便止住了,又道:“莫再谢了,再谢只是耽误了尊夫人的伤势,我这便施法,你们随我来吧”说罢,袖袍一挥,应飞扬只觉脚下一空,如腾云驾雾一般周遭景色一变,竟已到了石室外的禁制处。 第九章 别时容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出了洞府,碧木覆青萝对着门前巨树盘膝坐下,但见风势一凝,白衣男子捻咒印,踏奇步,口诵法诀:“承天道,祭乾坤,分阴阳之势,化五行之变,五行转化诀,疾!”疾字出口,白衣男子真气翻涌,并指虚引,点向青萝眉心。 青萝一声哀嚎,背后皮肉炸开,血雾喷洒之际,一道磅礴无匹的黄金色剑气从她背后逼出。 伴着割裂周遭空气的迅疾厉风,一痕锐利剑气在黑夜中璀然现形,威严,凛锐,气势恢宏,剑气迸射而出,若帝皇出征,所当者破,所见者靡,阻挡在前的树木悉数拦腰砍断,在冬季硬土上留下一道延绵百步的裂痕才渐消无形,却有一股凌冽肃穆的剑意弥空不散,震慑众人。 一旁应飞扬看的瞠目结舌,心中震撼更是无以言表,似是这一剑为他打开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门,暗自惊叹道:”天下竟有这么恢宏霸道的剑气!剑气已在青萝夫人体内潜伏多年,仍有如此锋芒!真不知多大的本事,才能接下全盛时的这一剑。”想及此处,应飞扬才明白方才能胜碧木是何等幸运,心中连念数声侥幸。 还未惊叹够,便听闻白衣男子叫道:“葫芦!”应飞扬闻言,急将葫芦掷出,白衣男子手指一点,葫芦如失去重力一般漂浮在半空,萤火虫一般绽放出微弱绿光,背后禁制如受感召也浮现出来,咒字盘绕,光华大作。 白衣男子又念一声:“金锐无锋,化水润物,”青萝背后伤口渐渐痊愈,周遭水汽氤氲,仿佛置身于云里雾里一般。 “水柔无形,化木长生。”三千水华之下,青萝身上也开始泛出碧绿妖气,此时盘绕禁制的咒字如灵蛇一般,分成数股没入半空的葫芦中,葫芦光华暴涨,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接着,转化后的纯正木元再从葫芦灌入青萝体内,只见青萝脸色渐渐由蜡黄转为惨白,再有惨白转为红润,过了片刻,青萝睁开双眼,眼波流转间竟是光彩耀人,顾盼生辉,朗声道:“多谢先生,我的伤已经好了。” 白衣男子略一点头,道:“不必言谢,碧木兄,该轮到你了。” 碧木一愣,道:“我无大碍,不劳先生耗费真力了。” 应飞扬插口道:“得了吧,你既然说要把命留给我,就把这旧伤治一下,不然只能要你半条命,我不是吃亏了。” 见应飞扬毫无芥蒂,碧木心中赞了一声,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再推诿便显得我矫情了,就再劳先生费心了。”说罢也盘膝坐下。 碧木伤势远比青萝轻,如法炮制之下,并无困难,不一会,只见碧木庞大身躯渐渐缩小,但碧色光华散去,那硕大巨怪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衣男子,眉目英挺,棱角分明,虽然失了一臂,但与青萝并肩而坐,当真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木郎,你恢复了!”青萝大喜过望,对碧木说。 白衣男子道:“你手臂之伤,我也擅自做主帮你治疗了,相信应小兄弟宅心仁厚,也不会在意你无意的冒犯,你使用木族的本源灵能枯木逢春诀,虽然要耗费些时日,但最终会再长出新臂。” 二妖心中欣喜自是难以言表,齐齐对白衣男子和应飞扬下拜道:“多谢两位恩公相助。对了,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我夫妻日后定当回报。” 应飞扬被拜得浑身不自在,这才想起,方才也是白衣男子救了他,只是一直没插上嘴,还未曾答谢,便一同随二妖跪下:“不错,方才前辈也救了我,还请前辈告知名号。” 谢灵烟嘻嘻道:“说出来吓你们一跳,这位前辈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云踪前辈。” 二妖眼睛一亮,又行礼道“恩公原来是云踪莫定-莫云踪莫先生,难怪有此高深修为,久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应飞扬却是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轻轻用手肘戳了谢灵烟,轻声问道:“是谁呀?” 谢灵烟白了他一眼,轻声介绍,原来这莫云踪是无门无派的一位散修,仙法高深,又喜爱四处游历,济弱扶倾,江湖上颇负盛名,但他行踪飘忽,名声虽盛,有缘见他的人却是寥寥,故人称“云踪莫定”, 介绍完,谢灵烟又轻声嘟囔一句:“也是你运气够好,今日前辈也是听闻有妖物掳人子女,才会仗义出手,一夜之内,就捣毁了六处妖穴,你才能有幸得他相救,捡回一条小命。” 应飞扬虽没听说过莫云踪,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连叩拜个没完,莫云踪笑道:“成了成了,天寒地冻的,你们再谢个没完,我怕是要先染风寒了。”莫云踪袖袍一挥,应飞扬只感觉一股柔力托扶着,不由自主起了身。 莫云踪又正色对对二妖道:“二位也莫要再谢,你们虽自称除掳人子女之事一步踏差,再无其他恶行,但终究是一面之词,今日我感念二位伉俪情深,又事态紧急,才出手相救,若来日查证你们另有恶行,杀你们之人,必也是莫云踪!” 碧木毫不在意,风光月霁道:“若是如此,我夫妇也甘愿领死。” 莫云踪微微颔首,道:“如此便罢,你二位重伤初愈,应该尽快将木元之力化归己身,还是先回洞府中调息吧。” 一听洞府二字,应飞扬才突然想起,高呼道:“糟糕,小眉还在地宫里躺着呢。”应飞扬支会一声,便要回去找人,“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谢灵烟喊道,芊芊素手一扬,胖虫蝴蝶又从她袖口飞出。 回到地宫,蝴蝶飘乎乎的落在沐小眉头上,接着背上一抖,翅膀化作磷光散开,又变回了胖虫模样。爬在小眉发髻间,小眉仍躺在地上酣睡,嘴角上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应飞扬见了又不禁气结,用脚轻踢了她了下,结果沐小眉只是顺势翻了个身子,应飞扬也不管了,直接拎着胳膊把她提起。 “你这人,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耳中传来饱含怒意的清脆声,只见谢灵烟柳眉倒竖,面带嗔色,劈手将沐小眉夺了过来,像抱布娃娃一般抱在怀中,怜惜道:“这么粉嫩可爱的娃娃,你也好意思欺负她。” 应飞扬倒是哭笑不得:“可爱,你觉得她可爱?” “是啊,怎么了!”谢灵烟杏眼圆睁,气鼓鼓的答道,把沐小眉抱得更紧了,活像一个护住鸡崽子的母鸡。 应飞扬轻叹一口气:“算了,还是趁着她没醒快回去吧,还能留个对她留个好印象。” “对了对了,再等我一下,你先替我抱一下。”谢灵烟不由分说的把小眉塞回给应飞扬,从小眉头上把胖虫拽下,绕着地宫左看看,又看看,走了一圈,最后将它置放在墙缝中伸出的一条藤蔓上,低声对虫子道:“你也算是木属之虫,这里木元充沛,与你最是相和,你便留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我会托碧木大哥青萝姐姐照看你的。” 谢灵烟看着虫子,倒有些恋恋不舍之色,应飞扬不解,问道:“你不是说这虫子只能用三次吗,这么珍贵的虫子,你才用了两次,怎就把它扔了?” “你傻啊,用满三次它不就死了?”谢灵烟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 ※※※ 回到洞口,与碧木青萝二妖告别,二妖自然又是千恩万谢,惜惜拜别,暂且不提,一行人又往清河村回返。 一路上应飞扬等四位小辈与莫寻踪随意攀谈,只觉莫云踪谈吐风雅,见识广博,说话间引经据典,又毫无前辈高人的架子,与之交谈如沐春风。皆是对他大慰感佩。不知不觉,一干人就回到了清河村村口,凌霄剑宗三人却在村口驻足不前。 傅清名道:“莫前辈,应兄弟,人既然已平安寻回,我等就此别过了,今日得见二位,实乃三生有幸,咱们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不成不成,恩人都到了村口,却不邀他们进村答谢,被别的村听了,可是要笑话我们的。”应飞扬一直以清河村村民自居,见几人要离开,急忙挽留。 傅清名面露窘色的摇摇头:“恩人不敢当,救人的是你和莫前辈,我等根本毫无作为,哪里敢再邀功。” “傅兄说哪里话,此次若不是你们的寻香蝶,我还不知道要在山上转到何时。”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三人的作用还没一个虫子大喽。”谢灵烟满脸揶揄的道。 应飞扬见她存心曲解话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弄得满是尴尬。莫云踪笑着打圆场道:“好了,谢丫头你别捉弄应小友了,你等三人亦不用妄自菲薄,人力总有不及之时,但三位仗义助人之侠心,却令在下甚是感佩。今日你们三人有心结,我要就不替此间主人挽留你们了,不过来日,我叨扰凌霄剑宗时,你们可别不让我入门。” 傅清名朗声一笑:“莫前辈若肯来凌霄剑宗,在下自然倒履相迎,岂敢拒前辈于门外,我等这便告辞了,前辈和应兄保重。”谢灵烟恋恋不舍得将怀中的沐小眉交给应飞扬,狠狠得瞪了他一眼,道:“再让我见你欺负她,我可不饶你!”接着三人一声告辞,转身离去。 应飞扬望着三人离去身影,心中甚是不舍,相处虽短,但这三人给应飞扬留下极深印象。傅清名作为三人之首,谈吐得体,进退有度,正是名门弟子风范。张毅之虽话虽少,却也沉稳干练,至于谢灵烟,应飞扬心中一笑,虽然她绷着脸装出一副冷艳女侠像,但纯真善良之气却自然流露,方才放生珍贵的寻香蝶时的样子,更是犹显可爱,让人好感大增。 应飞扬突然一拍脑袋,冲三人喊道“对了,傅兄,张兄,这都快下雪了,三位何处安歇?不如跟我回观中。。。。。” 却见谢灵烟转过身来,手在嘴边撘成喇叭形一字一顿喊道:“多-谢-美-意-不-劳-挂-心。”人影越行越远,银铃般的脆声被风撕碎,洒在了寒夜里。 第十章 再见不难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将沐小眉送到了家,她还是沉沉睡着,沐老酒想把她唤醒向应飞扬与莫云踪道谢,莫云踪见她睡得香沉,不忍打扰,沐老酒本欲邀莫云踪留宿,应飞扬已抢了先,已约定带莫云踪回观中休息,沐老酒只能作罢,千恩万谢,送二人出村。 路上二人且行且谈,莫云踪问道:“今日见应小友年岁虽轻,剑法却以有成,不知令师高姓大名,竟能教出你这等徒弟?” 应飞扬自幼爱剑,被赞道剑法有成,心中得意,但被问及师尊,又暗自苦恼,道:“我师傅名唤清苦道人,想必前辈未曾听说过。” 莫云踪皱眉详思了一会。道:“清苦?恕在下孤陋寡闻,却是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是好事,我那师傅只有污名在外。”应飞扬心中暗忖。 “那不知令师是出自哪个仙山,哪处名门?”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无门无派吧”应飞扬自然不能说清苦只是个江湖骗子,含糊不清的答道。 莫云踪看应飞扬有心隐瞒,越觉好奇,又探问了几句,应飞扬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知道却不愿说。大冷天的,竟逼得他脑冒汗,好在突感鼻尖却落得一片冰凉,竟是大雪纷纷而至。雪不下则已,一下就是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纷飞而落。 “前辈,看来我们要加快脚步了。。。”此雪算是救了场,应飞扬连忙提议。 “好吧,那就有劳小友引路了。”接着,二人顾不得说话,应飞扬在前拔足疾奔带路,莫云踪游刃有余的跟随,好在道观离得不远,总算没被浸湿。 进入道观,莫云踪随意打量了四周,道观还算宽敞,一个老君像立于台上,和善的笑着。但供桌上空无一物,香炉也落了一层浮灰。心中暗自犹疑,当朝高祖认了李耳当了祖宗,举国莫不尊崇道教,这般规模的道观用心经营,必是香火鼎盛,如此间寥落如斯,倒是罕见,他哪知清苦道人生性惫懒,靠着装神弄鬼得过且过,哪有心思费心经营。清苦清苦,这道号倒是起的名副其实。 “应天命你这混小子,让你打个酒你到现在才来,这天寒地冻的,还要贫道久等,真是白养你这么些年了。”一道人从后方窜出,衣衫不整,须发张扬,不是清苦又是谁? 看师傅这般邋遢模样,应飞扬顿觉颜面无光,“师傅,我带了客人来,这位是莫云踪前辈。”转身苦着脸对莫云踪道:“前辈见笑了,这位就是我师傅。” 清苦道人瞥了一眼,含糊一声便算问候,接着抢过应飞扬腰间酒葫芦,大口猛灌,莫云踪却是仔细打量着清苦道人,抱拳道:“这位道友看上去有些眼熟,不知我们是否见过?” 清苦打个酒哈哈,摇头晃脑的回道:“没见过没见过,你见我一没开口讨债,而没伸手追打,定然是没见过。”莫云踪见他矢口否认,又探问他几句,清苦道人却是东拉西扯,避而不答。就在此时,观外又有吵闹声由远及近。 “谢师妹,你真的迷路了,刚才那棵树我已经见了三次了,把地图给我吧,不然师兄就要变成雪人了。” 一个清亮女声道“笑话,我们修道之人怎么会迷路?夜观星象我还不会吗?我只要抬抬头找到北极星。。。。。。” “谢师妹,你刚才是说要在大雪夜里找星星是吧。。。。。。” “胡说!你听错了!我刚才说只要我掐指一算,就能找到。。。咦,真的找到了。快看,不就在那吗,快走快走。” “师妹你慢些,小心路滑!” 不一会,一个眉发都被雪染白的人影冒冒失失闯入,与应飞扬目光相撞,大眼瞪小眼,不是谢灵烟又是谁? “怎会是你?”谢灵烟惊叫一声,又自觉失礼,先向莫云踪歉意一笑,又向清苦道人持弟子礼:“前辈便是清苦师伯?”这时傅清名和张毅之也赶来过了,未来及抖落身上的雪,赶紧跟着行礼。“你是商影的弟子?”清苦道人眯着眼反问道 “不错。晚辈谢灵烟,正是商真人弟子,这两位是我师兄傅清名、张毅之,出自谢真人门下。”谢灵烟答道。 “什么谢真人,不就是你爹谢康乐吗?凌霄剑宗不满十七不能下山,你才多大?仗着你爹爹和你师尊的威势,偷跑出来的吧?” “呃。。。这个。。。”谢灵烟秘密被道破,随即支支吾吾,苦思借口。 清苦手一摆,打断道:“行了,别费那心思找借口了,能找到这来,肯定是你师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授意的,说吧,你们来干什么的?” “天寒雪紧,我们想在此留宿一宿,不知是否叨扰师伯?” 清苦灌一口酒道:“自然是叨扰了,你师傅还真是会给我惹麻烦,自己徒弟自己不带,反而找我照顾,算了算了,让应天命安排吧,贫道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先睡了。“说罢,转身离去。” “叫我应飞扬。“背后应飞扬狠狠地说。 清苦一个酒鬼道士怎会被凌霄剑宗的弟子称作师叔?这三人又是怎么寻来此处?应飞扬一头雾水,在谢灵烟解释下才明白。原来凌霄剑宗作为道门大宗,岭南,剑南,江南三道都有凌霄剑宗的道观,道观的香火钱是凌霄剑宗资金的一大来源,而且道观还可供游历弟子落脚,所以平日少不得有人看守。 于是凌霄剑宗中一些无所作为的庸才或是犯了错的弟子便被派去看守这些道观。应飞扬所在的通云观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来我师傅是不成器被赶出师门的凌霄剑宗弟子?”应飞扬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却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甚至让一些他往日想不通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难怪师傅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却能传我功法秘笈修炼,也难怪师傅见识比一般江湖骗子要广,气势也比一般江湖骗子强,原来是从大门派里出来的啊。”应飞扬心中默念道 莫云踪打趣道:“原来应小友也是凌霄剑宗的高足,在下失敬了。” 谢灵烟白捡了个师弟,心情大好,也笑嘻嘻道:“嘻嘻,应师弟,快叫声师姐听听。“ “你未必有我年纪大,该你叫我师兄吧。”应飞扬挺直身子,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发育的早,应飞扬再怎么挺身踮脚,还是比谢灵烟矮上三分,气势上输了一截。 闲话了几句,应飞扬便带众人入了后院,后院分四个房间,两侧各两个。后面是厨房。谢灵烟分了一房,莫云踪分了一房,张毅之和傅清名合住一房,应飞扬与几人道了晚安,便去与师傅同睡了。 进了房中,应飞扬还有疑问想问师傅,但清苦早已鼾声连连。应飞扬用被盖住了清苦脑袋,挡住他震天鼾声,在另一头睡下,还好今日经历太多,又累又乏,很快就睡熟了。 第十一章 赤蚺妖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推开窗子,蓬蓬的白雪雪从窗棂中纷纷落下,已经天亮,外面风雪停息,厚厚的雪毯覆得万里银白,整个世界的变得晶莹。谢灵烟一直在南方长大,眼前之景记忆罕见,心情不由大好,又闻破风剑声从院中传来。 打开房门,却见院中积雪已被铲开,应飞扬着一身便衣,在院中练剑,剑势时而纷繁华丽,时而古拙质朴,时而灵动飘逸。应飞扬全然醉心其中,未曾主意到谢灵烟的到来,谢灵烟看了几招,突然闪过一丝讶异,轻呼了一声,应飞扬这才注意到她,冲她一笑,说道:“醒了啊,锅里煮着粥呢。一会就开饭。” 谢灵烟却是喝了一声:“看招。”伴着一声剑鸣,谢灵烟如鹤舞九天,轻悠飘扬腾空而起,同时一道银白剑光从她手中闪出明亮了白雪,所用之招正是曾败了应飞扬两次的“双飞燕。” 应飞扬立身不动,嘴角却带着成竹在胸的笑意,待剑尖逼近时,却抢先踏出半步,迎上剑尖,不过踏出半步,谢灵烟却是心头一惊,便如昨日所说,“进三退七,一张一弛”,双飞燕之招,精髓尽在以步法配合剑招,步法进退间一张一弛,才能留有余力变招,对手击之实则还以虚,击之虚则还以实。 而应飞扬踏出半步,却正好踩在虚实变化的节点上,谢灵烟剑势尚未走尽,却被他逼得不得不化虚为实,提前变招,而应飞扬才不慌不忙一个回旋,堪堪避过直刺,接着剑一荡,腿屈腰扭,手中之剑划了一个优雅圆弧,迎向了谢灵烟变招的斜切。 两剑相交,一声锵然,力分者弱,谢灵烟用腕力的变招,自然比不上应飞扬用腰力抡出的一剑,长剑被荡开,应飞扬剑势却还未尽,借着余劲一劈,谢灵烟只得向后闪退,被逼回台阶。 “呵,还真被你接住了。”原来谢灵烟方才看应飞扬舞剑,其中一招,正是克住了她的“双飞燕”。这招“双飞燕”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剑招,但应飞扬不过看了两遍,便把他破去了,而且破得竟极为巧妙,可知其天资委实惊人,想着想着,不由撅起了小嘴。 而应飞扬方才太过入神,想也未想便出了剑,此时反应过来,才觉这突来一击搞得莫名其妙,正要责问,但见谢灵烟玉立在雪阶上,蓝色道袍被巧手裁收了腰袖,将少女的体态勾勒的玲珑婀娜,晶莹雪白肌肤与周遭白雪相比也毫不逊色,微撅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如嗔似怨。昨天天色阴暗,已觉得她俏丽,如今将她看的清楚,更觉她美得逼人。 “看什么呢?”谢灵烟见他目光发痴,问道。应飞扬赶紧收回目光,谢灵烟也没在意,下阶与应飞扬并立,随口又问:“对了,你自称应飞扬,为什么你师父叫你应天命?”应飞扬神色一馁:“我本名应飞扬,师父非说我名字太冲,上干天和,非得给我改名叫应天命。” 谢灵烟扑哧一笑:“应天命,这个名字也蛮好的吗,应天知命,正合我道家本色。那你剑法也是你师父教的?”应飞扬嘴一撇,道:“他哪有那本事,不知哪弄了两本书,一本《破风斩云剑诀》,一本《玉虚功》,扔给我自己练,全靠我自己摸索。” “哦,这两本是我们凌霄剑宗的基本功,你竟然是自己摸索的?难怪许多剑招与剑谱不符,这样,你叫我一声师姐,我教你练剑。”说着伸出玉手拍怕应飞扬的头。 谢灵烟心无芥蒂。应飞扬脸却泛红,但闻着少女手上芳香,又不舍得将她手打开。 这时却听闻:“呦,两位小友感情不错了啊,一大清早就打情骂俏吗?”谢灵烟轻啐一口,将手收回,应飞扬红着连道:“前辈你起了啊,粥该熬好了,一起吃饭吧”说着,逃也似的跑向厨房。 厨房有些狭窄,坐不开五人,应飞扬便将餐桌摆到院中,桌上摆着米粥,馒头和小菜 叫起了傅清名张毅之两人。“不唤清苦道兄起床吗?”莫云踪问道 “他啊,他说要睡到晌午再起,不用管他。”应飞扬边吃边应道,粥熬足了火候,香软绵稠,入口即化,小菜也清香脆嫩。应飞扬活动过了筋骨,胃口大开,吃了碗粥,正要再盛,却觉得腹如刀绞,冷汗直流,站不起身。莫云踪也面色一变,察觉了不对。呼道:“不好,饭菜有毒!” “哈哈哈,云踪莫定,好响亮的名头,还不是轻易中了本妖君的蛇毒。”一声狂笑声响起,震得房檐积雪跌落。循着笑声看去,客房白雪覆盖的屋顶上立出一道分外扎眼的血红身影,一个身材欣长红衣男子从房顶站出,眼神阴狠凶鹜,又带着洋洋自得之色,咧嘴笑着。“乖乖向本妖君求饶,本妖君可以大发慈悲,让你痛快点死。” 莫云踪冷哼一声,道:“你是何人,素未谋面,为何加害于我?” “本妖君是赤蚺君,与你虽没见过面,但却久仰大名,既然大名鼎鼎的莫云踪来到我的地头,怎能不欢迎一番。”莫云踪听了名号,神色一凛,这赤蚺君乃赤蛇修成妖身,修为不低,更兼阴险毒辣,正道中人屡屡要杀他除害,却都被他逃过,在蜀地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另外和你有仇的倒不是我,是他们。”说罢,赤蚺君仰起脖子,发出一声此人耳膜的尖啸,莫云踪五人不用凝气,便能察觉妖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伴着一阵嘈杂之声,一个个妖物,或狼头,或猪首,或猴状,或豹形,跳至房上,树上,竟有七八十个妖物,将小小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赤蚺君继续道:“云踪莫定莫云踪,昨日一日之内破六处妖穴,斩九妖,好大威风,真视我们蜀地妖物如无物吗?”似是为证明他言语,周围妖物群情激奋“还我好友性命”、“为我兄长偿命来”之类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赤蚺君一挥手,止住众妖叫唤,接着说“当然,还有像我一样,你会来蜀地,是冲着今晚孔雀公子的献祭来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情,可容不得你捣乱,便在此先将你除去吧。” 莫云踪无惧一笑:“原来你便是赤蚺君,我道是听闻过你,早就有除你之念,没想到你先打上门了,我所杀的那些妖物,伤人害人,与你一般,断不能留,杀之除害,莫某无悔无愧。不过你说得若是今日子时栖凤崖的献祭,那就更可笑,孔雀公子何等人物,怎会让你们干偷拐人家闺女这般下作之事,也不知你们捡了谁的鸡毛当了孔雀公子的令箭,怕是不用我出手,孔雀公子就先将你们这些坏他名头的废物除去了。?” 赤蚺君却满不在乎的一耸肩,道:“无所谓,若是孔雀公子命令,我等献上灵女,开献祭大会,以后便得了孔雀公子庇护,若不是,我们也可开飨食大会,细皮嫩肉的女娃娃,想必滋味不坏。” 一个持着钉耙的猪头人身妖怪眼光淫邪的在谢灵烟身上游走,附和着怪叫道:“我看着小姑娘年岁差不多,莫非也是灵女?不如将她擒下一并献上。就算公子不要,那就留给我要。”谢灵烟被看到心中恶寒,几欲作呕。 莫云踪怒斥道:“无耻之徒,有何仇怨冲我来,莫要牵连无关之人。”谢灵烟提劲起身拔剑,煞白的俏脸在剑光映照下之下更显坚毅,喝道:“前辈不必与他们废话,凌霄剑宗弟子,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 “说的好!”傅清名和张毅之亦无视毒伤站起身子,跟着朗声念道“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三人傲然气魄激得应飞扬也热血如沸,抽剑一笑道:“我是此地主人,可不算无关之人,你们这些恶客招呼都不打就登门踏户,还踩坏我家房瓦,那我可是要送客了。 “哼,倒都是硬骨头,既然如此,大伙齐上。。。。”赤蚺君怪叫道。 正说着,莫云踪一抬足,将餐桌踢得飞起,盆儿碗儿跌落一地,桌子却打着旋直向赤蚺君砸去,赤蚺君不闪不避,举掌将桌子劈开,却觉得桌子还暗藏一股气劲,接触瞬间,暗劲爆发,桌子尽数碎成木屑,如箭一般朝众妖射去,赤蚺君反应快,袖袍挥舞护着周身,周围一些妖物却连连惨嚎,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但也个个灰头土脸。 与此同时,莫云踪喊道:“众人速退至厨房。”应飞扬几人立刻明白,若是被群妖围在院中,四面受敌,那便必死无疑,而那厨房,不比周遭卧房那般青瓦铺顶,红木雕窗那般端丽清雅,四墙和房顶为了防火,皆是土石砌成,虽看着粗犷,却极为坚实,而且只留一窄门供一人出入,和一个小小排气窗,正是易守难攻之处。 应飞扬四人直冲向厨房,几个妖物反应过来,从屋顶扑下来拦阻,莫云踪转身手一捻法诀,院中雪堆化成白鸟,振翅飞向妖物,阻住了他们的扑势,应飞扬四人抓紧时机进了厨房,接着一阵凶煞掌风逼来,莫云踪却如背后生眼一般,反手一掌,稳稳挡住了赤蚺君的雄浑一击,赤蚺君蹭蹭蹭连退数步,莫云踪却是借力化退,如白羽飘飞一般稳稳落在厨房门口,呈一夫当关之相。 其他妖物也反应过来,怪叫着蜂拥围上,莫云踪沉腰扎马,双手连挥,澎湃掌气充盈四周,漫天掌影,尽挡妖物,一时之间,无妖能逼近他周身三尺,更遑论入屋。 谢灵烟进了屋内,连忙在怀中翻找出一个药瓶:“有了,我师父赠我的解毒丹,你们速速服下。”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谢灵烟掌中一空,定睛一看,一条大腿粗细的,章鱼触手般的枝条将药瓶卷去,原来是一个木妖从厨房通风口探入枝条,夺走了救命的药瓶........ 第十二章 交替迎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木妖一击得手,急将枝条收回,张毅之大吼了一声,不顾毒伤,虎扑上去抱住枝条,双脚蹬住墙面,如拔河一般,木妖一时进退不得。傅清名随即挥剑一通连砍,无奈气力不济,只闻金木交击之声,却连道痕都没砍出来,反让枝条晃得更剧,张毅之已是憋得满脸涨红,随时都可能脱手。 “让开。”却见应飞扬提一罐菜油,悉数泼上,傅清名心领神会,从灶台抽出几根未燃尽的柴火点上,对方本就是木妖,更何况泼了一层油,火一点就找,伴着“噼噼啪啪”的炸裂声,炙热火舌带着股股黑烟越烧越旺,木妖吃痛连连惨嚎,拿捏不住药瓶,药瓶一道弧线被甩了出去,口中还骂着:“小杂种,快撒手,烫死爷爷我了!” 谢灵烟将瓶子接下,那边木妖吃痛之下力气更大,枝条挥舞,一时室内火星四溅,张毅之再也摁不住木妖,却仍将枝条死死抱住,被枝条带的忽上忽下,直到火舌烧到身边,才一撒手,木妖随即撤回枝条,消失无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谢灵烟一人一颗,将药抛给应飞扬三人,欲再掷给莫云踪,莫云踪却阻道:“不必,你们先调息驱毒,我来护着你们。”说着夺过刺来的一只红抢,反手一递,将枪的原主刺死,一拍枪柄,连枪带人一起射出,将后面几个妖物一起串成一串。同时手一点,将赤蚺君趁隙喷射来的毒液变成了冰坨,直直坠下。洒然一笑道:“哈哈,赤蚺君之毒,也不过如此。” 几人见他一时无虞,便服了药物坐下调息,不过一会,突然感墙体震动,锅碗瓢盆的跟着“碰碰”作响。屋中之人不明所以,门口的莫云踪看的清明,一直身形巨大的牛妖,正如见到红布一般,连连冲撞着厨房墙体。厨房也难承这巨力,出现龟纹般的裂痕,莫云踪当即立断,一拍门框,屋顶悬着的冰凌暴涨,如巨牙一般将牛妖刺穿。 但这一瞬间的分神,却是可乘之机,一直游走于外,未出全力的赤蚺君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瞬之机,趁隙一掌,血红掌印印在了莫云踪胸膛,莫云踪死守要地,寸步也退不得,硬生生以肉身接下这掌,再猛力提元,身上白色仙氛大作,驱散血红邪气,同时怒喝一声,沛然真气如潮如浪,将赤蚺君震开。 但一口血却是再也藏不住,莫云踪仰天呕出一口朱红。“他受伤了!”“快上,杀了他!”众妖见状,大受振奋。 莫云踪温润凤眼首见杀意,森然道:“杀?你们知道杀字怎么写吗?”方才喷出的那口血,竟如失重一般飘在半空,莫云踪并指如笔,蘸血为墨,在空中写下了一个血红的“杀”字。反掌一送,这杀气四溢的一字如炮弹一般向前射出,触之者伤,挡之者亡,哀嚎处处,血肉横飞。赤蚺君身前之妖皆已毙命,威势却是无歇无减,赤蚺君双掌同伸,却是被这一字带着倒飞,双足在地上犁下两道深沟。直退到院子另一端,触了墙壁,才挡下这一招,但却是脸色煞白,显然受创不轻。 哀嚎散尽后,院中竟是鸦雀无声,众妖见莫云踪强不可撼,心生惧意,个个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向前,僵持之间,莫云踪身形一晃,向后倒去,终是强撑不住了。“还不快上,今日若放过他,来日我们都活不了!”那边赤蚺君回过气来,大喊道。 众妖闻言,又围了上来,抢着要将莫云踪碎尸万段。这时一把菜刀射来,刺伤了冲在最前面的妖怪,接着一道曼妙身影伴着清冷剑光,手上寒锋闪耀一片雪华,前头诸妖不及反应,性命已如冰雪般消融。正是谢灵烟仗剑来援,谢灵烟食量小,吃得最少,中毒也最轻,所以毒患虽未清,却已有援手之力。 “好!谢丫头年纪轻轻,便能将冰华寒魄剑练到这种程度,三五年后,人间定又多出一位冰仙子。”莫云踪赞叹道。 “莫前辈你先驱毒疗伤,这些小脚色交我应付。”谢灵烟所修的冰华寒魄剑,是只有体质阴寒的女子方可修习的剑术,又适逢这寒冬腊月,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兼具,十分的剑式发挥了十五分威力,剑光如冰莲绽放,她修为虽远不及莫云踪,但只守不攻,一时竟众妖也难越雷池。 “小娘皮,爷爷正要进去抓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方才对谢灵烟言语轻薄的猪妖,见到谢灵烟如雪精冰灵般清冷无暇的身姿,顿时眼睛都直了,拨开众妖拖着钉耙向前,谢灵烟恼他言语无状,杏眼圆睁,柳眉轻皱,剑势转守为攻,霎时气温再降,寒气吞吐,冷冽剑势所经之处竟是霜凝冰结,正是冰华寒魄剑的杀招“剑挽冰华”。 哪想那猪妖竟是吃了一惊,扭动肥大的身子急忙闪躲,但多的过剑招,却当不过冰寒剑气。身上已坠了一层白霜。谢灵烟再补一剑,便要了解他性命,却见猪妖巨耙一挡,浑若无事的抖落一身冰霜。 “小娘皮,想男人想到没力气吗?不疼不痒的。”猪妖淫笑道,抡起钉耙便攻,原来这妖怪是野猪成精,不但有一身厚实毛片,毛皮下面更是一身肥膘,最是耐寒防冻,妖怪钉耙舞得虎虎生风,招式虽然粗拙,但势大力沉,正是一力降十会,谢灵烟冰剑被克,又因看守着门,不能依靠灵巧身法躲避,一声兵器交击的脆响,谢灵烟已被震退到屋内,长剑也脱手而出。 猪妖正欲冲入,傅清名和张毅之同时起身,人影一闪,已一左一右双剑交叉架住了猪妖,猪妖发力欲挣开,却感对方圆融冲和的道家真气将自己气力尽卸于无。 此时,清冷剑光再现,竟是应飞扬旋身而起,接住谢灵烟震到半空的剑,剑光一瞬,猪妖硕大头颅飞旋冲天,傅清名和张毅之各补一脚,将猪妖无头尸身踢出,这时颈血才汩汩流出,染得一地血红。应飞扬却提了猪头卖弄:“谢姑娘,这妖物我帮你宰了,你拿什么谢我?” 谢灵烟轻啐一口:“要你来卖乖么?杀这么个脏东西,平白污了我的宝剑。”说罢劈手夺回剑,插在地上,又盘膝坐下继续驱毒。应飞扬自讨没趣,正欲上前再助张毅之傅清名二人一阵,倏然腹中绞痛又至。 谢灵烟幸灾乐祸道;“活该,让你个饭桶这么爱逞能。”原来应飞扬在驱毒时也起了相争之意,想要与这些名门子弟一较长短,谢灵烟起身时,他还四肢无力,也就罢了,待傅清名二人也起身时,他便坐不住了,急冲冲的要去帮忙,但他早上活动了筋骨,胃口最好吃得最多,中毒也最严重,勉强提元挥出这一剑,被压下的毒又冒了上来。 应飞扬赧颜道:“不好意思,两位兄台,还要再请你们多顶一阵了。” 傅清名朗声道:“不必客气,应兄弟尽管继续休息,这里有我二人便够了。 “退开!”赤蚺君也平息了伤势,见众妖久攻不下,言语已现怒意,身形一晃,与傅、张二人缠斗起来,赤蚺君再展血袖刀的功夫,双袖挥舞如刀,劈、斩、切、刺、抖、绕、皆见刀中真意,傅清名张毅之二人自幼同修,默契浑然天成,厨房之门虽狭窄,但二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竟是配合无间,尽显名门才俊气度。一时呯呯铛铛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二人一妖对放三五十回合,赤蚺君怒喝一声,双掌煞气大作,同时向二人击出,傅张二人亦同时以手抵剑,各自挡下一掌,竟又演变成最凶险的真元拼斗。 此时应飞扬又轻笑一声,便要来补上一剑,猪妖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赤蚺君哪会让他如意,强运真气,崩开了傅张二人。二人真元受创,毒势再起,便顺势盘膝坐下调息。那边应飞扬也抓住赤蚺君回气不足之机,舞出一道绵密剑网,剑如风快,剑如电急,令人眼花缭乱,正是破风斩云剑中以快制敌的剑招“风疾云乱” 应飞扬虽经验不足者,但抢得先机,一番连环快剑,竟又与赤蚺君对放了几十招,“够了!”一声沉喝,便已证明赤蚺君已然缓过气来,随后厉掌连连,应飞扬这般经验不足之人,若是占得先机,全力抢攻,一股脑的将所学尽数施展开来,倒也有几分难缠,但若论防守,他那浅薄见识,如谢灵烟一般与他修为相当者,都能用虚实之招轻易将他骗过,更何况赤蚺君修为在他之上,不过三两招,便被赤蚺君扳回局势,应飞扬陷入左支右拙之境。 危急之际,应飞扬脚下一空,被一阵风送出战团,随后风势转急,形成一条风龙冲向赤蚺君.“听闻赤蚺君是红蛇成精,那这风龙边算你祖宗了,还不跪下行礼么?”莫云踪站直身子,好整以暇道。 如是这般,五人交互着御敌和调息,时而谢灵烟将应飞扬拉开,闪过射来的毒刺,时而傅清名扬剑替谢灵烟挡住砍来的大刀,一会莫云踪又一扬手,烧净了通风口飞入的胡蜂。。。。。。。比起挤作一团的群妖,五人可谓配合无间,小小厨房俨然如攻不破的堡垒一般,屋外妖物越来越少,五人毒也渐渐排清,情势似乎在逆转,但应飞扬却隐隐不安,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就在这时—— “应天命你个混小子鬼叫什么!!为师说了要睡到晌午的,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碰”的一声,卧室那边的房门踢开,清苦道人气势汹汹站在房门口,对着满院妖魔叫骂道。 第十三章 物盛当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嘴角有口水渍的清苦踢开房门叫骂道,一时间,院内妖魔都停下动作,直勾勾的盯向清苦。 清苦睁大睡眼,看清院中情形,睡意登时全消,倒吸一口气,然后在群妖注视之下。。。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群妖一时愕然,摸不清头绪之际,不知是该继续围攻莫云踪五人,还是先将这老道剁成肉泥,又是“碰”的一声,房门又一次被踢开,衣冠整齐,神态矍铄,手提一剑,道风仙骨的清苦道人破门而出。 门口应飞扬忘了挥剑,,差点一头撞到在地,心中喊道:“师父,你刚才的丑态已经被看在眼内了,现在才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觉得太晚了吗?” 倒还真不晚,清苦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踏出,衣袖飘舞风扬,神态轻慢,视院内群妖如无物,气势竟一时压得众妖不敢言语,靠近他的妖怪还畏惧的退了几步。 赤蚺君见状,喝道:“你是何人,找死是吗?,快快滚到一边,莫要碍事。”却只是吆喝,似乎对清苦仍有忌惮 清苦看也没看他,自顾自的说道:“无故喧哗,吵人清眠,其罪一。乱我门庭,伤我弟子,其罪二。区区下妖,还敢对我无礼,其罪三。速速退去,我可剑下留情,否则——” 清苦剑一顿地,一手斜拄着剑,一手持葫芦,仰头喝一口酒。续道: “———剑下留命。” 姿态倨傲,气势凌人,完全无视周围群妖。一些蠢笨妖怪为他所摄,竟真起了退却的念头。 “连个名号都不留,就敢装神弄鬼,本妖君倒要掂量掂量,你有何能为,敢在此大放厥词。”赤蚺君为他倨傲姿态所激怒,眼中凶光大作,仰头一声嘶吼,身影游移,腾跃半空之上,朱衣拖出一抹赤影,右手五指大张,爪做长牙,带着浓烈的血腥之气,如巨蛇一般,袭向清苦道人。 “不好,让你装神弄鬼,这下玩大了吧。”应飞扬心慌,欲救不及。 哪知清苦身不动,招不发,却有一道黑气迸射而出,那黑气宛若一道鬼影,挟带死寂肃杀之气冲天而上,直挡赤蚺君汹汹来势,只闻赤蚺君惨嚎一声,被黑气击得在空中喷出一阵血雨,如断线纸鸢一般翻了几个跟头,摔落于地。 只见他单膝落地,口呕朱红,阴鹜的眼神被恐惧取代,颤声说道:“这招是‘物盛当杀’?你是贺孤穷?” 此言一出,落在众妖与众人耳中,反应各不相同,群妖哗然,莫云踪咦了一声,应飞扬、傅清名、张毅之三人不明所以,谢灵烟倒是轻呼一声。 赤蚺君低头跪地:“前辈销声十余年,不想今日再现,小妖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条生路。” 众妖中有些听过贺孤穷名头,有些未曾听过,但见不可一世的赤蚺君低头求饶态,再蠢笨之妖也只那道人不好惹。 赤蚺君是赤蛇成精,修炼多年,在成都一带小有名气,隐隐是这些妖物的首领,此次围杀莫云踪,便是赤蚺君一手策划。潜入厨房在水中下毒者是他,指挥调动群妖的也是他,但赤蚺君有胆围杀莫云踪,却在这贺孤穷的面前低头求饶,连一战的勇气也没有,仅此可知,那贺孤穷修为应犹在莫云踪之上。 清苦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赤蚺君如蒙大赦,向清苦又磕了一头,便丢下众妖,头也不回,抽身而去,众妖见他们中修为最高的赤蚺君都退了,一旁莫云踪五人毒势已无大碍,这边还有个深不可测的清苦道人,哪还敢继续呆下去,也都狼奔豚突,一哄而散。 ————————————————————————————————————赤蚺君奔逃了数里,周遭已无人踪妖迹,但见他脚步踉跄,弓着身子以手扶树,身子颤抖,呼吸紊乱,肩头一抖一落。好似在忍受莫大痛苦一般。 “噗!”得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响亮笑声回荡四野,分明中气十足,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贺孤穷,哈哈哈,贺孤穷,久别重逢,竟是这种情景,你说,是不是既可叹又可笑。”赤蚺君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黑衣蒙面女子说道。 ———————————————————————————————————— “原来道兄便是贺孤穷,久仰大名了。我便觉得道兄举手投足之间气势沛然,绝非寻常人物,今日道兄一剑破敌,当真令我大开眼界。凌霄剑道之人,果然个个了得。”莫云踪调息完毕,伤势无碍后,抱拳由衷赞道。 清苦头一缩,又变回了猥琐道人的形象,摇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不是贺孤穷,刚才我也没出什么招,是那妖精不知怎得就自己退了。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连道几声莫名,清苦似是苦闷的灌了一口酒。 应飞扬全然无视他的话,眼中放光,连珠弹似的问道:“贺孤穷是谁,师傅你这是那劳什子贺孤穷?没想到你剑法这么厉害,以前为什么不教我?枉我天天辛苦为你打酒做饭劈柴扫院,你竟然还藏私?”往日就知道混吃等死的师父,今日竟然大发神威,应飞扬又惊又疑,当下只想将师父的秘密全数挖出来。 “混小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都说了我不是贺孤穷,也没有功力在身,还在这问个没完,一边把这满地尸体打扫干净去。”清苦道人又矢口否认,言语中带有恼意。 谢灵烟却又来到清苦面前,突然跪下,正色说道:“师侄见过贺师叔,贺师叔之名,我常听师尊提起,师尊说贺师叔修为精深,剑法卓绝。是故师侄厚颜,有一事请前辈帮忙.” 清苦歪头喝着酒,如没听见一般。谢灵烟全不在意,兀自接着说道:“今夜群妖聚集栖凤谷,为孔雀公子公子翎献祭灵女。这些妖物掳人子女,拆人骨肉,师侄不能视而不见,但我学艺不精,力有不及,故请师叔出手,一抗妖邪,救人危难。” 谢灵烟三人对栖凤谷之会早有听闻,但因此事已超他们所能处理的范围,是故只能传讯于师门请求援助,只是这来返之间消耗时日,至今仍未有凌霄剑道之人到来。谢灵烟已暗自决定,便是孤身一人,也要一闯栖凤谷,救出被掠走少女,此时突然冒出个师叔,谢灵烟哪肯放过机会?当即向他寻求帮助。 “贫道倒是想出手,可惜我无拳无勇,爱莫能助。你要是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屋睡个回笼觉了,应天命,给我安分一点,别引来些妖魔鬼怪吵我睡觉了。”清苦道人打个哈欠,转身离去。 谢灵烟噌的站起身子,冲清苦背影道:“师尊她虽不说,但我看得出,她一直心有萦挂,郁郁寡欢。只有在跟我们谈起往日与贺师伯及其他师叔师伯同门学艺时的事情,才会真心展颜一笑,我知道师傅心中一直很挂念同门情谊,师叔与师门虽然有所不快。还望看在这情谊份上帮我一次。” 清苦停住了脚步,怔了一会,道:“前尘旧事,她倒还是记得清楚。” “同门情谊,师傅自然不会忘。” “算了,她心眼小,放不下罢了,苦得终究还是她,我当真不是什么贺孤穷,别烦我了。”清苦叹一口气,关上房门,身影竟显得有几分萧索。 眼看谢灵烟泫然欲泣,应飞扬恼恨师父上不得台面,又不知该如何劝起,一时手足无措,莫云踪见状,连忙哄劝道:“谢丫头,快别寒着脸了,那贺。。清苦道兄定是有所隐情,出不得手,咱们也别强人所难了,再说,清苦道兄不出手,不还有我吗?栖凤崖之行,算我一个。” “没错,我师父不出手,还有我呢,我护着你一起闯闯栖凤崖,会会那些妖魔鬼怪”应飞扬也赔笑道。 “就你这两下子,妖怪一口吞了都不带吐骨头的,还好意思说说护着我?好不要脸,明明是我护着你好吧。”谢灵烟呸了一口。 “那也好,谢仙子修为盖世,剑法通神,定然能保护我。”应飞扬忙腆着脸道 一堆高帽带上,谢灵烟总算平复,应飞扬、傅清名、张毅之三人对贺孤穷这个名字仍有好奇,便出言相问,看谢灵烟不欲作答,莫云踪苦笑一下,向他们解说:“我虽未亲见贺孤穷,不过早听听闻他的大名,他是十数年前便是道门翘楚,你们凌霄剑道之中的顶尖人物,单论剑法,也只有你们那位那位潜心闭关,准备再战剑神的顾剑声能胜他一筹,可惜后来。。。嗯。。。。不知与你师门发生什么矛盾,竟是性格丕变,行事越发偏激,出手日渐狠辣,留下了‘物盛当杀’的名头,再然后又突然消失不见了,至于其中详情,看你们门中弟子都不曾听闻他的名号,想来是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我这个外人,就更不知晓了。” “我们凌霄剑道竟然还有这么个大人物,可惜贺师伯不愿出手,不然与莫云踪前辈联手,便是孔雀公子来了,也可一战了。”张毅之由心感叹道,但此言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看谢灵烟双目一冷,脸色又寒。应飞扬赶紧岔开话题,问了一个他关心已久的问题:“我这几日老听你们提及孔雀公子,孔雀公子究竟是何人物,这般厉害么?难道连莫前辈也对付不了他?”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四章 油盐不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莫云踪苦笑摇头道:“孔雀公子名唤作公子翎,身就住在往西方不远的翠屏山的锦绣山庄,因是孔雀修行得道,所以又被唤作孔雀公子,当世有四大妖王,东海鲛泪,西蜀锦屏,南疆神木,北地狂龙,孔雀公子便是这西蜀锦屏,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横绝当世,天下间能与他比肩之人不过寥寥几位,至于我,一介散修,只会几手不入流的术法,何德何能,如何能与孔雀公子相提并论。” 应飞扬虽与莫云踪相处不过半日,但共经生死,又多次为他所救,其高超莫测修为和潇洒磊落作风,早已令应飞扬心折,将他奉若神明,此时见莫云踪如此自贬,不由替他抱不平:“莫前辈也莫要太妄自菲薄了,在我心中,莫前辈单是胸襟气度,就胜过那拐人家闺女的公子翎不知道多少倍。” 莫云踪哈哈一笑,乐道:“承蒙应小友这般抬爱,孔雀公子若来,我豁尽性命,也会护你周全。”又一正色道:“不过此行凶险,却非单因孔雀公子,我恐怕是有人假托公子翎之名,另有算计,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之虞,你们既然要救人,咱们就得立立规矩,现在起,你们都要听我调遣,不得擅自行动,如何?” 四人对视一眼,哪会有什么异议,异口同声说道:“愿听前辈安排!” 莫云踪抚须又笑,甚是得意,突然,没来由的面色一变,“呕”得吐出一口鲜血。竟似是余毒未清。 四人皆是大惊,谢灵烟更掏出解毒丹,欲给他服下,莫云踪伸手挡下,道:“没用,这是沉疴旧疾,大概是因中了毒,又引动了。” “那晚辈带您求医,前辈身体要紧,不能耽搁。”傅清名急切道。 莫云踪手一挥:“行了,别替我操烦了,不是说了听我号令吗,那便这样,应小友,你对成都城最熟,我城里有位晚辈,专门擅长应付我这旧疾,我一会写下地址,修书一封,你拿着信去向他求药便可,至于你们三个,也别闲着,先把这满地尸体打扫了。” ————————————————————————————————————————— “莫前辈所说之人就是在此处了。”应飞扬拿着莫云踪写得地址,自言自语道,眼前这户人家离上次来过的杨家不过一望之距,大白天的,却是大门紧闭,毫无人气,应飞扬敲了一会门,才有一个青年男子将门打开,却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应飞扬并未在意,将手中之信奉上,道:“打扰了,在下应飞扬,替莫云踪前辈传信而来,莫前辈身上染毒,旧疾复发,特来让我替他寻药。。。。” 那男子接过信件,将目光从应飞扬身上收回,自顾自的拆信看到,神情却不见变化,看完后,将信往怀里一塞,侧过身子,示意应飞扬进入,再关门时,眼中隐隐有厉芒闪动。 ———————————————————————————————————————— 再回到道观时,地面已被清理洁净,只是傅清名和张毅之面色都不好看,谢灵烟更是小脸煞白。应飞扬心中暗笑,帮莫云踪拿药,倒是省了一份苦差事。莫云踪此刻正在卧房盘腿调息,见应飞扬来了,微微一笑,示意他进入,应飞扬递一个黑色药盒,又掏出一封信送上:“那位兄台给了前辈需要的药物,还送上一封信,请莫前辈过目。” 莫云踪点了下头,道:“行,放在桌上吧,等我再运完一周天,便来服药。你先下去吧,莫扰了我调息” 应飞扬照做,退身出去关上房门,看那面色不佳的凌霄剑道弟子三人,玩笑道;“怎么了,都苦着脸,堂堂凌霄剑道弟子,不怕杀妖,还怕收尸吗。” 傅清名苦笑着:“应师弟莫要取笑了,我和张师弟还算好的,谢师妹第一次除妖,这会都偷偷吐了三次了。” 却听那谢灵烟叫道:“傅清名你瞎嚼什么舌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吐了,本姑娘斩妖除魔无数,会像你这这么没用?应飞扬你也别得意,自己偷懒不干活,让本姑娘替你打扫你家院子。还敢取笑我?” “谢仙子不是斩妖除魔无数吗?我看这些妖物也全是你斩的,既然是谢仙子斩的妖物,自然也要由谢仙子清扫干净。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呸,还敢说话酸我,作死啦你!”四人相互调笑一会,莫云踪已打开房门迈出,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再无半分颓色。 张毅之道:“前辈伤势可是痊愈了?”莫云踪舒展下筋骨道:“已经痊愈了,劳你们费心了,今晚对付些妖怪不成问题。” “那便好,众人都饿了吧,我从城里带了些饭食,咱们先吃饭吧。”应飞扬提议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刚刚还吃饭吃到中毒,这就又饿了?猪吗你?”谢灵烟白了应飞扬一眼,但一阵腹叫声却从她身上传来。谢灵烟早上吃本来就最少,接着与群妖一番厮杀半天,身子劳顿,收拾尸体时又吐了三次,肚子吐得空空的了,如今已过午时,哪还有不饿之理。 眼看应飞扬眼带笑意,谢灵烟脸上一红,欲盖弥彰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我,是张师兄肚子在叫。”沉默老实的张毅之嘿嘿一笑,替她背下这个黑锅。谢灵烟一跺足道:“赶紧吃饭,没看到张师兄饿了吗。” 原本的桌子被一脚踢碎,应飞扬又从客房搬出一个小桌,饭菜摆上,谢灵烟先装模作样的验了验毒,确定无事后,素手一挥:“没事了,开吃吧。”众人饿的都不清,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空。 饭足菜饱,莫云踪指挥到:“你们吃饱了,就回房各自休息吧,早上一场大战众人消耗皆不少,但今晚之战,风险更大,先去调息固元,养精蓄锐,等太阳落山,我等便趁夜色潜入栖凤谷。” 众人依言,各自回房,应飞扬想了想,端着为清苦道人留下的饭菜和酒,进入清苦房间。“ “师父,睡醒了吧,到晌午了,你先吃点饭吧。”清苦已经醒了,正坐在被窝里,靠着枕头,无聊的翻看着一本道家典籍,对应飞扬视而不见。 应飞扬将饭菜放在桌上,拿起酒坛,拔开酒塞,道:“师父,酒喝完了吧?这是来客楼的竹叶青,不比顾老酒酿的差,要不要换个口味。” “想都别想,我不会跟你栖凤谷的送死的,你趁早死了这心吧。”清苦洞穿应飞扬用意,皱眉把书一扔,一口回绝。 “师父,你这么厉害,不过是群妖物,能挡住你几剑,咱们一起把人救出,以后那些人还不得把你当神仙供奉,天天好酒好肉伺候着。” “我这人清苦惯了,能早晚喝上口土酒就满足了,吃不惯什么好就好肉。” 诱之以利不成,应飞扬又动之以情:“师父,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我今晚万一救人不成,反把自己陷进去了怎么办,我出事了是小,辱没了物盛当杀贺孤穷的名头是大。” 一听贺孤穷三字,清苦言语带了几分恼意:“贺孤穷的名头与我何干?我又不是贺孤穷,你若觉得自己本事不够,就给我老实呆着,今晚哪里你都别想去!别妄自赔上了自己性命!” 应飞扬把酒坛往桌上一顿,怒道:“师傅你怎就这般无情,那可都是人命啊,你就眼见她们亡于妖魔之手而无动于衷,持剑若不能卫道,那我等习剑何用? 清苦也掀被而起,冷道:“无情?非是我无情,而是你无能!你想救人,你想逞英雄,好啊!你自己去救啊,何故拖上我跟你一起豁命?你自己无能,救不的人,那今天纵然有无辜伤亡,也是因你无能而死,与我何干?” “对,我就是无能,谁让运气不好,师傅名头这么大,却什么也不愿教我,但我总还有命,今天我就把命搭上了,你赶紧用餐吧,反正吃了这顿,以后就没人给你端茶倒水,送菜送饭了!”说罢,应飞扬剑眉倒竖,摔门而去。 看着摔闭的房门,清苦无奈叹了口气,将酒一口灌下,突得空酒瓶往门上一摔,酒瓶炸裂瞬间,门外响起一声低呼。“装生气也没有,赖在门外不走,还以为我会开门找你么?” “现在是真生气了!”门外应飞扬怒气冲冲叫嚷着走开。 第十五章 众妖攒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栖凤谷,位于两山交加之地,形似鸟巢,传说曾有凤凰栖身于此,因而得名,但今夜,灵凤已杳,却是群妖攒聚。早晨风雪便已停息,到了夜间,已是阴霾散尽,冷月临空之景,风雪过后,空气洁净,月光也分外皎洁,映出栖凤谷重重妖影。 妖物约莫有一百来只。栖凤谷是南北走向,因此群妖也依地形,呈长方形,三三两两的站立。中间是木头搭成的一个台子,台子上两个火盆炎舌吞吐,照映着躺在台上的十数个女童少女,最大的十四五岁,年小的十岁左右。个个秀美可爱,却都昏睡不醒。如同被扔入狼群的小羊羔。 而东侧山上,潜藏在莫云踪和应飞扬五人,应飞扬看着山下的阵仗,抖了抖头上的落雪,按抽一口凉气道:“竟然来了这么多妖怪,这些麻烦大了。” “还有不少化形期的妖怪,这帮妖怪,还敢这么名目张胆的聚集。”傅清名也面露忧色。 应飞扬通过下午的备战,已经知晓,凡天下生灵,除了人外,只有通了人言,开了灵智才算真正成妖,而妖中又分为三层境界,第一层也是最低浅的层次,便是通灵,层次的或是未脱本相,或是犹带本相特征,如受伤之后的碧木,就落在了此境界,今早在观中斩杀的兽首人身的妖物,也都属于这个层次,此类妖物若不是天生异种,一般都不难缠,只算是粗通法术,力气高于常人,但灵识多半混沌,智力不高,修行之人自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便是平常的武夫军士也可恃众将妖物围杀。 第二层是化形,这层妖怪已得了人形,相貌与常人无异,心机智慧也不在人之下,可以控制人形和妖相,任意变化,但若因身受重创或是心神松懈等情况失去意识,仍有可能不自觉变回妖身。此类本领高绝,法术精通,已是极难应付,像那赤蚺君,以及胡宇胡言兄弟,皆属于第二层。 第三层则是入相之境,此类妖物已完全脱胎换骨,只要不是自身意愿,无论何时都不会变回妖身,而且可以运使本相的先天神通,到了此等境界,大多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妖,要武道修道的宗师级人物,才有可能抗衡,四大妖王自然是此境翘楚,那碧眼邪狐胡不归也达到此等境界。 倏然山风吹动,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几位小辈随即抽剑戒备,惟独莫云踪好似早已料到,两道熟悉身影似是从树林里长出来的一般,出现在众人身前,男的英俊挺拔,女的姿容秀丽,如神仙眷侣一般,正是碧木青萝夫妻二人。 碧木单手虚抱,做个古怪的姿势行礼道:“二位恩公和凌霄剑道诸位朋友果然在这,我便说凭几位侠骨仁心,定然会来此地救助这些少女。” 莫云踪打个招呼道:“气息沉稳,脚步灵动,二位的伤势看来已无大碍了。” 青萝盈盈拜道:“劳恩公挂心,我们元功已经恢复六成,再过上七天大概便能完全康复,只是木郎这只手,怕是还要费些时日。。。”青萝看着碧木空荡荡的左臂衣袖,柳眉轻蹙,面带怜惜。 碧木正色道“萝娘不用再说,我一步踏差,该有此罚,小恩公以德报怨的恩情,也不是我这区区一臂,便能偿还的。” 应飞扬被他一口一个恩公叫的浑身不自在,道:“好了好了,闲话休提了,你们二位来这是要做什么?” 碧木道:“我们料定你们定会来这救人,便再此等待,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 应飞扬道连忙道:“不成不成,你们伤势还没好完全,现在出手,可是会把蜀地大部分妖怪都得罪了,以后定然会麻烦不断的。” “无妨,我二人本来就是岭南之妖,只是受伤之后便一直无法回去,这次把事情闹大了,也正好回岭南便是。”说道这,碧木面露赧色道:“只是我们现在功体不全,也只能暗中出手施法相助,若是被人盯上了,便要立即逃遁了,不能与诸位并肩到底,甚是惭愧。” 碧木虽说的轻松,但诸人对他皆是感佩,蜀地虽非故乡,但也是他们多年安身立命之地,说舍就舍也不轻易,更何况此地妖物大多认识他们,碧木青萝既无莫云踪高深莫测修为,背后又没有门派高人撑持,更兼现在功体不全,一旦结了此地众妖结了仇,所遇到的报复可能会比其他人都多。二妖的相助,可谓是冒了奇险。 莫云踪权衡一番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位了,你们且过来,再听我嘱托几句。” 而此时山下,已有六个化形期的妖物,只是没再见到赤蚺君,想来是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前来。 莫云踪捡了跟枯枝在雪地上划拨示意道:“这群妖怪依地形而站,南北多,东西少,我去山顶,借天地灵气布下风雪冰天阵,此阵一出,便如冰雪牢笼一般,可以将祭坛以北的妖物尽数困住,你们便趁困阵刚成时的混乱之际冲入救人,傅小友,张小友,谢丫头,你们以三清封神剑阵开路,应小友你运使我给你的乾坤搬运符,别忘了,乾坤搬运符需要一百息的时间,这百息之内,不容许有人打扰,否则前功尽弃,所以你们三个,要在应小友催动符咒时守住他。待乾坤搬运符生效后,就会将你们传送回观中,你们可听明白了?” 四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又对碧木青萝二人道:“我对你们二位功体战法皆不了解,不过二位也是久经战场之人了,你们便协助保护着应小友,以你们的阅历足够随机应变,便不用我多做安排了。” 碧木道:“恩公放心,我们夫妻定然不会拖了后腿的。” 莫云踪颔首道“那好,我这便去山顶布阵,你们看我信号而动,未见信号前,不论情况何等危急,都不许出手。”说罢,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 莫云踪走远后,张毅之涩声苦笑道:“百息?我们真能撑住百息吗?这么多妖魔,怕是不出十息,咱们就被撕成碎片了。” “呸呸呸。”谢灵烟连呸几声,嗔道:“怎么就撑不到百息了,临阵退缩,乱我军心,按律当斩,不过大敌当前,先留你一命吧。”说罢,手作刀状,在张毅之头上虚砍一刀。 “谢师妹说的不错,咱们三人结两仪三光阵,未必撑不过百息,张师弟莫要担忧。”傅清名道。两仪三光阵是凌霄剑道的守阵,需三人站定日月星三位,阵势一旦施展开,可张开一道圆形剑界,如堡垒一般难以攻克,不过这三人功力尚浅,数量悬殊下,在妖浪之下顶过百息确实凶多吉少。 “就是就是就是,况且咱们还有两位后援呢。”谢灵烟朝碧木青萝二人一笑,“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哪个担忧了,我只担忧他们太少,还不够磨本大爷的剑。”一直沉默寡言的张毅之羞怒之下,被激得口出狂言,几人听了,禁不住笑起来,笑声虽轻,却驱散了方才的愁云惨雾。 上山是少年意气激扬,山下是妖物各怀鬼胎。眼看妖物来的差不多了,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花袍的矮胖男子皮球一般蹦上祭坛,做了个四方揖,道:“众位圣灵,请听我一言,想必各位也认得我,我乃是八宝山的古先生,众位今日来此,都是为了向我那本家,孔雀公子献上祭品的。。。。。” “古胖子你就不要自抬身价了,你一个彩皮鹦鹉成灵,也敢跟孔雀公子攀亲带故的,不怕他听到了,扒了你的那身彩皮?”一个低胸露乳的妖艳女子笑盈盈的打岔道,众妖将眼光转移到她婀娜身段上,各个气血翻涌,一时谷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声。 古先生毫不在意,猥琐的笑道“原来是蝎夫人,好久不见,竟然越来越年轻了,不过心肠怎么还是这般歹毒,这天寒地冻的,你忍心让我被扒皮,要是想扒,带我回你的美人阁,你想怎么扒都行。” 蝎夫人闻言,美目流波,吃吃的笑着道:“好你个死胖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连老娘都敢调戏了。” 古先生也跟着笑,脸上的肥肉都抖成了一朵花,:“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了,若不然,咱们吞月天尊的大刀犬牙错就要改名象牙错了。”说着,讨好的一个长脸道人打扮的人一拱手。 那长脸道人冷哼一声,却不接腔。一旁一个枯瘦老人却叫道:“古胖子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爷来此,可不是来听你打情骂俏的。” “那就谨遵苦竹老人之命,”古先生正色道:“今日叫诸位圣灵来此,只为一事—— ——蜀地妖族归于一统,共结同盟!” 第十六章 以寡敌众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此话一出,妖族皆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古先生尖细嗓音一提,将满场喧闹尽数压下,继续道:“诸位同修好友,诸位妖族圣灵,今天能见到各位聚集在此,我心中十分欢喜,却也觉得心痛,诸位可以想一想,我们是有多久没这么聚在一起了,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古先生故意顿了一顿,“诸位又是又多久没见过天日了?多久没屠戮人族了?多久没啜饮人类鲜血了?”古先生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喧闹的妖群变得沉默无声。 古先生环视了四周,又道;“我们妖族圣灵才该是这土地的主人,孱弱的人族只配跪在咱们脚下瑟瑟发抖,像家畜一样供我们宰杀。但是现在呢?咱们蜀地是天下修士的聚集地,什么秃驴,杂毛,穷酸,三天五时的就来一批,打着铲妖除恶的名号,杀戮我族圣灵,便说昨日,便有十三位圣灵,亡于瀛洲莫云踪之手,我等现在,连出门觅食都得心惊胆战,我古胖子,便这十年来,就掉了三十斤的膘。” 虽然开了句玩笑,却已没有要笑出声,众妖皆默然,不语,面露悲戚,有几个妖物甚至在低头呜咽。连一直媚笑的蝎夫人也敛去笑容,轻叹了一声。蜀地是天下修者云集之处,自是妖消道长,尤其是他们这些血戮道的妖物,日子更是难熬,虽是夹着尾巴做妖,但仍保不准哪天,便被过路的修者们顺手除了。 古先生看众妖情绪已经被调动,随即声音一扬:“诸位同族,或是亡于修者刀剑之下,或是远走他乡,去北地投了北龙王,但是今日不同了,今日我们将灵女献给孔雀公子他老人家,若能哄得他高兴,得他垂青,咱们便可入了孔雀公子门下,以后有孔雀公子替咱们撑腰,咱们在蜀地便可以横着走了,再也不用怕什么凌霄剑道,万象天宫,华章儒府,佛心禅院的弟子了!” 底下通灵期的众妖头脑简单,听得倒是两眼放光,几个化形期的妖物却已起了疑,但见古先生话锋一转,给众妖泼了盆冷水,“可是,万一孔雀公子看不上咱们怎么办?难道我们又要回到那任打任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不成,我们要吃人肉,饮人血,当蜀地主人!”一个虎头人身的妖物似是在就排练好一般叫道。接着群妖如受感召,跟着振臂高呼,声音越来越大,如潮如涌。 “吃人肉,喝人血,当主人!” “吃人肉,喝人血,当主人!” “吃人肉,喝人血,当主人!” 。。。。。。。 “没错,我们要吃人肉,喝人血,当主人。众位生灵且想一想,为何我们会被修者欺辱?便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个门派,伤了一个修士,又来三五个,打退这三五个,又来百十个,而咱们蜀地圣灵或是各占山头,或是三五同修,怎比得上他们人多势众。” 蝎夫人明眸一亮,已然知道古先生想说什么了,果然,古先生胖手一扬,慷慨激昂道:“所以我们蜀地圣灵应联合一气,结为同盟,凡盟中圣灵,皆为我等兄弟,伤我兄弟一人,全盟为为之讨仇。让他们看看,我圣灵一族,何时需要看人族的脸色?” 此言一出,如巨石入水,群妖皆炸开了锅,纷纷议论开来。蝎夫人却在此刻心中暗自盘算,“这古胖子胆子倒是不小,分明是认定孔雀公子不会来,借机煽动众妖结盟,明着是为众妖出头,实则是想做了这些妖物之主,说是盟中皆为兄弟,但实权人物无疑还是要从几个化形期的妖物中选出,只是,古胖子哪来的自信定能胜过我们几个?要说修为,当属吞月天尊最强,要说辈分,苦竹老人成名多年,以他最高,至于说人脉吗。。。呵呵。。。我钩钩手指头,就不知又多少蠢货甘愿受我驱使。”蝎夫人想到此处,不禁自信的用玉手轻抚自己俏脸。 正想着,一个粗豪的黑胖汉子一拍裸露的胸口,声如响锣的喊道:“好,大家一起结了盟,就不怕那些修士了,俺熊如山第一个支持!” 一个倒八字眉,晦气脸的书生附和道:“此提议甚妙,可以大减我族伤亡,在下付风雅,亦是大为赞同。” “呵,难怪古胖子这么自信,原来是拉拢了黑熊怪和晦气书生。”蝎夫人心中叫骂道,但转念一想,“古胖子能拉拢这二人,我未必就不能,古胖子能给的,我都能给,至于古胖子给不了的吗。。。我也能给,只要,他们别累死在老娘身上。”忖度间,突然一道白光,如倒飞的流星一般,从旁边山头窜向天空。“是信号!”蝎夫人方反应过来。剑气破空而至! 一道巨型剑气爆射而来,直袭祭坛,剑气所经之处,摧枯拉朽,触者立亡,如劈波斩浪般开出一条道路,正在台上得意的古先生反应过来,双手凝气成墙,直缨剑气,但匆忙应对,气力不济,直闻他惨嚎一声,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 而剑气击来同时,祭坛北面,群妖脚下积雪如潮水般涌动,接着两道雪幕倒卷,化作带牙巨嘴,将群妖吞入嘴中,一干小妖连同苦竹老人,书生付风雅,皆不及逃脱,倒是吞月天尊,大喝一声,抽出背后大刀,如黑电一闪,斩落了巨嘴中的一颗雪牙,逃了出来,而巨嘴闭合后,形若一个的雪碗,密不透风,将群妖倒扣在碗下。 雪幕暴起,剑气开道,紧接着四条身影从山上疾奔而下,不是应飞扬四人又是谁? 一切皆如莫云踪安排,四人冲杀而来,众妖不及拦阻,纵仍有几个妖物侥幸未死,也被开道的傅清名一剑斩杀,待离祭坛七丈之初,应飞扬足下发劲,如游龙一般跃上祭坛,催动灵符,凌霄剑道三人三角分立,则结剑成阵,头顶幻出日月星,三光流转,脚下分出阴阳气,两仪变幻,正是凌霄剑道之两仪三光阵。 “凌霄剑道来此救人除妖,想活命的速速离开。”谢灵烟女子纯阴之体,站在“日月星”中的“月”位,头顶幻化出一团如月一般光影,银光流泻下如月中仙子一般清冷出尘。 “呦,这位妹妹好生俊俏,这仙女般的人物不消说,定是商影商真人门下吧,不知商真人近来可好。”歇夫人生性好妒,最见不得旁人生的比她俊俏,见到漂亮女子总是想办法抓来,好好折辱一番再吃掉,多年前谢灵烟的师傅商影路过此地,她见商影貌美,竟不开眼的想对商影下手,结果自然是吃了大亏,险险丧命,此时见到谢灵烟,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谢灵烟见她烟视媚行的姿态,心中暗骂一句“妖女”。冷冷道;“我师傅好是不好,还轮不到你这妖精挂念。” 蝎夫人不见恼意,反而笑得更甜:“哎呀,小妹妹可别这么说,商真人对我可是有大恩,劳烦妹妹代我替她问声好,我可是——想死她了。”说罢,蝎夫人盈盈下拜,做个万福,就在身子低下的那一霎那,背后银芒闪过,一条银鞭如长蛇吐信一般,字蝎夫人头顶云鬓探出,直向谢灵烟袭去,蝎夫人这一手叫蝎尾针,用身子遮挡背后蓄势的银鞭,言笑盈盈的背后是暗伏的杀机,不知多少高手都在色授魂与之际之际丧了性命。 “哼,果然无耻。”谢灵烟身为女子,自是不受魅惑,且第一眼看到蝎夫人时就在防备,长剑应声出鞘,只见谢灵烟运使黏劲撘上钢鞭,抖了两个剑圈,气劲瞬间化作急速旋转的太极漩涡,将鞭上劲力化于无形,再一抖腕划圈,蝎夫人竟觉银鞭已拿捏不住,再运功力,欲将鞭抽回,而此举正中谢灵烟下怀,剑上黏劲一撤,转作发劲,银鞭倒射而回,竟刺向了旁边的壮汉熊如山。 熊如山哪料得如此,好在他身子虽蠢笨,反应却还机敏,低吼一声,双手竟迎风暴涨了两倍变成硕大熊掌,熊掌交叠凝劲,堪堪挡下,但这一鞭相当于蝎夫人和谢灵烟两人合劲,饶是熊如山一身功夫都在掌上,这一下还是将他掌手掌刺得见血。 “蝎夫人,你想干什么?谋杀亲夫么?”熊如山不满的嚷了一声,蝎夫人冷哼一声,道:“傻愣着干什么,瞧你那熊样,被凌霄剑道的名声吓傻了?几个小辈就吓得你不敢动弹了。”说罢,银鞭再度轮转,却是留了三分巧劲,袭上谢灵烟,但凌霄剑道三人位置挪移,换做傅清名接下此剑。 熊如山与众妖一样,见应飞扬四人来势汹汹,担心他们背后还有凌霄剑道高手撑腰,一时不敢妄动,结果被蝎夫人一番鄙视,老脸一红,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胆子一状,又向其他妖物吆喝道:“别怂了,都快上啊!今天便是凌霄剑道掌门来了,熊爷爷我也生撕了他。” 其他通灵期妖物或是蠢笨,或是不怕死活的亡命之徒,一听这声吆喝,也蜂拥而上。不过瞬间,四人已被群妖团团围住! 第十七章 百息之战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熊如山舔了舔手,手上血流立刻止住,但左掌仍要数日才能痊愈,不由大怒,喝一声,一跺脚,右掌简单直接的击出,却是煞风大作,气流奔腾,正是他成名之招开山掌。 而张毅之正对此掌,全然不惧,双手举剑,脚下两仪图一个旋转,竟一剑将掌气斩散。凛然道:“凌霄剑道威名,岂容尔等侮辱!”手中巨剑再挥,将冲在最前的两位妖物拦腰斩断。 妖物们见血越狂,全无退缩,反是怪叫着围上,而三人却是不躁动,不妄进,谨守阵势不让分毫,脚下两仪泄劲,头顶三光借力,但见三人收、化、运、拉、旋、缠、发!在三人之间拧成一个剑界气圈,众妖甫一靠近,便是剑气袭身,一时无妖能攻入三人脚下的两仪圈内。 “奶奶的,这阵法有些门道!”熊如山似勇实懦,不敢靠近,只远远的劈了几掌,因劲力不够凝聚,,熊如山大声嚷嚷道。 这两仪三光阵与三清封神剑阵不同,三清封神剑阵意取商周时期三清定封神之典故,剑中自带封神之战时天地起杀机,万仙屠如狗般的凌厉杀意,凌霄剑道三人虽修为不足,但剑劲已是凶猛无匹,杀意凛然。 而两仪三光阵则是守阵,但见张毅之剑势刚猛雄烈,站了“日”位,谢灵烟剑势冷冽寒澈,站了“月”位,而傅清名修为最高,便站了调和阴阳的“星”位,这般太阴会太阳,两仪并三光,正合天地流转之妙,又岂止是“有些门道”?也是这三人修为不够,只护得应飞扬一人,若换做三位凌霄剑道前辈高手施展,剑界足可覆压百米,端得是生灵难进,神鬼莫犯。 应飞扬居于阵中祭坛上,却是全身贯注,不理会周遭杀声震天,在三人保护下催动法诀,手中搬运符昊光大作,灵气翻涌。 “是乾坤搬运符,快杀光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蝎夫人看出端倪,叫道。此时突然又见峡谷两侧树木摇动,竟在树干上生出眼耳鼻口,拔地而起,变成两排树人,列着队围上众妖物便打,与妖物挤成一团,应飞扬四人心知肚明,是碧木青萝夫妇出手了。 树人虽然动作迟缓,杀伤力不大,但皮糙肉厚,耐打的很,有兼身形庞大,俨然结成一道树墙,将蜂拥的妖浪切割成一道道细流,而这些细流遇上凌霄剑道三人结成的剑界,又被轻易打散成细小浪花,难以造成威胁。 相持一会,眼看应飞扬手中符咒白光越来越盛,熊如山心中烦躁,却被几个树人团团围住,不耐之下,大吼一声,双手一合,却有数道巨大掌影从天降下,将身边的树人拍的炸开,却见木屑炸裂间,露出一道枯瘦身影。 “苦竹老人,怎么会是你。”拍散了树人,从树中冒出的竟是苦竹老人,熊如山不禁也吃了一惊。 “奶奶的,是碧木青萝这对狗男女,敢阴爷爷我!”原来苦竹老人方才被莫云踪的冰雪封天阵困住,无法脱身,好在他修为也不低,随即便想到用木遁之法,借着树木遁形脱出风雪冰天阵,哪知木遁方使了一半,这树木便被碧木青萝招成树人,术法干扰下,苦竹老人竟被卡在了树中,若不是熊如山一掌拍散树人,他还要费些时间才能脱出,这番阴差阳错,却是令本就脾气暴躁的苦竹老人暴跳如雷。 苦竹老人也不向熊如解释,翻手化出一只翠绿竹杖,举杖向一只树人砸去,老迈枯瘦的身子竟似有力士一般,一声闷响,硬生生的将树人又砸进了地面,却见那树人裂开一条嘴一样的树洞,从树洞中传来了碧木的讥嘲声:“苦竹老人,没想到你是光长年纪不长智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蠢,真是丢尽我们木妖的脸面。” “呸,你们这对狗男女,当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今天出来送死吗?”苦竹老人与碧木青萝本就有仇,曾有多次交手,从树中感应出了碧木青萝的妖力,那还按捺的住脾气。 “我便是送死,凭你,有杀我的能耐吗?”树人又讥嘲道。 “奶奶的,爷爷这便让你知道厉害。”苦竹老人手一伸一按,碧光一闪,树人又变回了普通树木,苦竹老人也是木妖出身,不但破了这操纵之术,更借助残留的术法感应,测出了碧木青萝的位置,随后口念法诀,再施木遁之术,没入了树木中。 此时,其他树人又同时开口道:“小恩公及凌霄剑道的三位朋友,我们只能帮到此地了,还望后会有期!”说罢,树人同时碎裂,化成漫天飞屑。 碧木青萝帮着拖延了不少时间,还冒险引走了苦竹老人这个劲敌,二妖伤势在身,对上苦竹老人,怕是不容乐观。但此处形势更加紧急,众人也无暇替他们担忧。 树人消失,谢灵烟三人压力骤增,没了树人阻碍,妖怪合围而上,所谓一力降十会,两仪三光阵纵使通造化之奇,夺天机之变,在群妖如潮如浪的凶猛攻势之下,凌霄剑道三人亦渐渐不敌,只能勉强维持阵势不散,好在时间剩下不多,应飞扬心急如焚,心中默念 十!九!八!七!六!五! 四! 此际突然一阵腥风自头顶袭来,竟是吞月天尊从天而降,手中之刀迎风暴涨,化作等人长的巨刃,若流星天坠,借着落势斩向祭坛上的应飞扬,吞月天尊逃出雪口之困后,便立身雪碗顶端,居高临下的观战,吞月天尊是野狼修成人身,最是有耐性,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直击要害,观测良久,终于让他窥出剑阵中心上空便是最为脆弱之处,而结阵三人此时也近力穷,故选在此刻出手,刀风呼啸,直袭向应飞扬。 三! 凌霄剑道三人心意相通,立有决断,谢灵烟抽身一退,游蝶般闪过缠斗的蝎夫人,张毅之趁隙补位,横剑挡下蝎夫人的银鞭,谢灵烟身子轻飘飘的点上他右肩头,张毅之则以肩骨为杠杆,左肩卸下蝎夫人的劲力,右肩借力一抖一送,这一抖一送之间,包含蝎夫人和张毅之两人之力,再加上谢灵烟的上跃之力,谢灵烟登时若离弦之箭,化作一抹清亮剑光直刺云霄。 二! “哪里走。”蝎夫人钢鞭如活物一般,卷向谢灵烟脚踝,眼看便要缠上,却差了三分,鞭长莫及反被谢灵烟一脚踩踏鞭头,再借新力。蝎夫人分身攻敌,空门登时大开,被张毅之趁隙一掌击退,而天上刀气剑光相碰撞,散发粲然光华,一个是吞月之妖,挟坠空之势,一个是名门弟子。借奇阵之力。刀剑相击,迸发惊天巨响,惊爆之后,二人各自弹开。 一! 应飞扬手中灵符无火自燃,昊光急闪,祭坛上的应飞扬和诸女,祭坛下的傅清名、张毅之,以及正从天上坠下的谢灵烟身上都涌出白光。成了!众人心头念道。 零! 符咒化作飞烟,白光消散,众人却仍在原地! 不明所以之际,又突然一道身影,直冲上天,一身花袍被剑气割得衣衫褴褛,正是古先生,只见他肥硕身子再涨,化身为一个巨大的花皮鹦鹉,双爪抓住了正在下坠,无力抵抗的谢灵烟,古先生方才被一剑偷袭,击飞在地,但也算他修为不低,伤而不死,稍一回神,见谢灵烟被击落,便化出本相,此番他受创极重,图谋又尽数被凌霄剑道之人破坏,心中怨极恨极,誓要将谢灵烟摔成肉泥。肥硕鹦鹉振翅扬翼,直冲云霄,转眼化作黑点。 失了谢灵烟,二人无法成阵,转眼三光尽掩,两气消散,两仪三光阵登时告破。 与此同时,背后雪壁也崩塌瓦解,晦气书生付风雅等妖也破壁而出。 眼见阵势告破,一直躲在后面的熊如山欺身向前,庞大身形竟是意外灵敏,“轰”得击出一掌,这次不是劈空掌劲,而是实打实的一掌印在了张毅之身上,张毅之惨嚎一声,倒飞出去。 而蝎夫人长鞭一抖,缠上傅清名的长剑,就此时,两个小妖背后杀入,挥起兵刃砍向傅清名,傅清名高跃而起,双脚环踢,踢飞二妖,却未及落地,便被蝎夫人练剑带人缠带过去。“这等的俏郎君,来这里,让姐姐好生瞧瞧。”蝎夫人盈盈媚笑道,傅清名只感自己如鱼一般被人钓了去,此时却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蝎夫人,有道是‘临财毋苟得’,小生不才,也想分一杯羹,还望夫人惠及他人。”定睛一看,抓住他脚的人竟是晦气书生付风雅,付风雅满口之乎者也,君子之道,却掩不住面上贪婪之色,莫说傅清名,连蝎夫人也是柳眉之蹙。 “哼,刚脱了困就跟我夺食,算了,那便一人一半吧,我还怕他这身好血肉,沾上了你的酸腐之味呢。” 眼看两人危机,应飞扬提剑欲救,却突觉背后似有杀机,转头一看,竟是刀光临头,危急间,应飞扬身形后仰,搭了个铁板桥,刀光擦着他鼻尖而过,随即双足蹬地,向后闪退。 吞月天尊抚刀道:“竟能躲过我这一刀,再来。”吞月天尊双手卧刀,弯曲刀身若巨犬露出的森森白牙,准备噬妖着应飞扬的咽喉。 战况急转直下,三人转眼陷威。 而此时,彩皮鹦鹉飞回,双爪已空!不见谢灵烟身影! 第十八章 一掌四命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彩皮鹦鹉飞回,双爪已空,应飞扬心沉渊底,还未来得及悲戚,但鹦鹉转瞬即近,却见鹦鹉背上还有两人。 一人是身形娇小,长发飘洒,正是谢灵烟,此时已昏迷,被另一人横抱胸前,而另一人长身傲立,七彩法袍在夜色中鼓荡飞扬,仍未落地,便有一股滔天无匹的气势笼罩全场,在场无论人或妖,无论先前是否见过,此际心头都浮上一个名字。 孔雀公子! 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有一只巨手,扼住了全场所有人的心灵,众炼骨期的妖物身形瑟瑟,趴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吞月天尊,蝎夫人等化形期妖怪也停下争斗,单膝跪地,神态恭谨,傅清名、张毅之深受重创,但名门子弟的骄傲不许他们向妖魔下跪,索性盘膝一坐。 唯有应飞扬屹立当场,虽然身上如有万钧之重,却勉力强撑,不愿倒下。 鹦鹉渐渐落下,孔雀公子的面貌也渐渐分明,只见他貌若贵族青年,白皙皮肤,薄唇直鼻,眉眼又细又长,眼角上挑,尽是一副睥睨天下之态。 同样是七彩法袍,穿在古先生身上像是滑稽可笑的小丑,穿在他身上却是尽显雍容华贵。 鹦鹉正落在了祭坛上,双翅张伏,以头贴地,孔雀公子公子翎怀抱谢灵烟从鹦鹉头上走下,足方点地,整个祭坛发出“吱吱”哀鸣,仿佛不能承接他的重量。公子翎看看祭坛上诸女,撇一眼群妖,说道:“这就是你们给我准备的礼物?” 语气不见喜怒,众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声,公子翎也不在意,七彩披风一扯,将谢灵烟包裹住,轻轻与众女放在一处,又将目光扫向唯一伫立的应飞扬。 应飞扬亦无惧无畏,对上公子翎的目光,四目交汇,应飞扬顿觉脑海一空,周遭似是变得万籁无声,一片死寂。 人,妖,物,景,皆溶于夜色,惟独孔雀公子的双瞳,如双月在天,目光寒寂如月光清冷,睥睨尘世,冷眼众生,应飞扬的勇气如同积雪一般,在月光中消融,身躯竟似有千钧之重,两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眼看便要跪伏在地。 绝世横威之下,方见骨气惊俗! 应飞扬头脑昏沉下,突得本能的屈指弹剑。清脆悦耳一声剑鸣,却又暗藏锵然激越之音,声音虽轻,落入应飞扬耳中,却如黄钟大吕一般,驱散死寂的静默氛围。 应飞扬精神一振,灵台回复清明,双目精光爆闪,迸射出卓然剑意。 竟是长啸一声,剑光如练,斩断银华般的月光,向天下最顶尖的大妖出剑! 剑至半途,应飞扬惊觉公子翎目光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清冷孤寂之意消散,变得如刀似剑般锐利,而若有实质的目光盯视之处,正是自己破绽所在,应飞扬身形陡然一停,生生止住了剑势,化攻为守。 招行一半,却觉公子翎眼光洞玄知微,似已看破后续变化,急忙再次换招,但随即又觉挡不下,避不开,招式急急再换 但见应飞扬不停变换剑招,直将长剑舞得银光流泻,剑风呼啸,如同正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一般,而且正被杀得大败亏输,连连后退,众人只道他是发了失心疯,却只有应飞扬自己知晓此际的凶险。 突然,应飞扬一声闷哼,身子一个踉跄,拄剑勉强稳住身形,却已是大汗淋漓,面如死灰。 公子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口说道:“剑骨凌人,剑觉惊世,不差!” 随后目光又扫过傅清名和张毅之,二人重伤之躯,在孔雀公子一眼望来时,终于强撑不住,双双昏倒,公子翎想了想,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算了,还是都杀了吧。” “还是都放了吧。”轻描淡写一句,如是商讨晚上吃什么一般。一道人从林间走来,动作不紧不慢,自然天成,来的虽然突然,却丝毫不显突兀,仿佛他只是从天地走出一般。 银白须发,清癯面容,来人竟是清苦道人。 清苦身子由远而近,如闲庭信步般穿过低伏的妖群,走上祭坛。 孔雀公子狭目一张,竟如若夜空闪过一道闪电,神彩照人,直视清苦道人,清苦道人毫不在意的迎上公子翎目光,目如静渊,深邃幽远,不可见底。 “三十招。”孔雀公子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除去那个小姑娘,他们三条命,你便在我手下走三十招。” “三招如何?”清苦道人轻描淡写道。 “哦?”孔雀公子长眉一挑,似有兴致。 “三招,我不闪不避,接你三招,三招不死,换他们三人性命。” “师父。。。你疯了!”应飞扬听着惶急,出言欲阻,却觉气血翻涌,说不出话,索性剑一横,挡在孔雀公子面前,挑衅目光直视公子翎。 “哈!”孔雀公子全然不在意应飞扬,反是清苦言语让他双目闪过一丝意外,轻笑了一声,道:“一招,一招不死,他们三人同活。” “那就——”清苦道袍无风自动,猎猎翻飞,须发也飘扬飞舞。 “——请招了。” 一声请招,清苦道人双手负于身后,腰杆挺得笔直,一股无可言喻的威势自他周身散开,一瞬间,整个人突然变得锋锐起来,如一柄耸立天地的神剑,带着无匹剑意冲霄干云,直破九重。 孔雀公子无视这绝峰天柱般的剑意,右手低垂,掌心向地,一瞬间,应飞扬只觉整个黑夜都被公子翎这手掌吸引,在他五指凝聚一股比夜色更黑暗的凶煞死寂之气。身后的两个火盆焰光忽明忽灭,噼啪火光炸裂,似做畏惧的呜咽哀鸣,仿佛要被这黑气吞噬殆尽一般,招未出,已现绝世凶威,此招正是公子翎成名绝技“孔雀幽冥印”。 孔雀公子气凝于掌,台下之妖压力瞬轻,急忙连滚带爬闪到两侧,唯恐被这如来自洪荒般的掌力波及。 但见孔雀公子一掌送出,这一掌又轻又慢,不带一丝风声,好似要是替清苦拍去衣上灰尘,但清苦道人的全身衣服却如受飓风刮了一般,向后飘飞。一掌印上,一阵劲风以两人为中心,波纹般四散开去,众人众妖只觉厉风吹面,台上两个火盆亦瞬时吹灭。 一声闷哼,清苦道人划出一道弧线,被击下祭坛,胸前黑气凝而不散,如同黑火一般在清苦身上燃烧,吞噬着他的生机,清苦足方落地,便仰天喷出一口血,又连退七步。 每退一步,缠绕在身上黑火就弱了几分,每退一步,都踩得积雪消融,水汽蒸腾,地面龟裂,沙尘四起。水汽,细雪,沙尘消散之后,清苦竟是腰杆挺立,屹立不摇。只是脸色仍有黑气笼罩,如死灰槁木一般。 “好!你,来历不凡!”孔雀公子赞了一声,长袖一挥,应飞扬足下一空,耳边风声吹呼,正惊异时,双足落地,竟被送到清苦道人身侧。 “师父,你没事吧”应飞扬关切道。 “公子手下留情了。”清苦一拱手,又对应飞扬说道:“走吧。” “可是。。。。”应飞扬担忧诸女和凌霄剑道三人,清苦道人直接打断道:“孔雀公子一诺千金,既然开了金口,定然保他们无事,先走吧。”应飞扬权衡形势,一咬牙,搀着师父离去。 离了栖凤谷,行了一会,清苦道人身形突然剧晃,“呕”的一声,口吐了一大滩鲜血,直把雪地染红。 “师父,你怎么样?吐了这么多血。”应飞扬吓了一跳,忙扫开旁边巨石的积雪,扶清苦坐下。 “没事了,这口血吐不出来才真有事。”再看清苦道人,脸上黑气已经散去,只是失血过多,白得吓人。“公子翎果然了得,这孔雀幽冥印侵筋蚀骨,真挨足三掌,怕还真得交命了。” 应飞扬见师父为救人这般豁命,鼻头一酸,先前对他的不满瞬间化为歉疚。手掌按上清苦道人背后,为他运功调息,但口上却不饶人说道:“知道他厉害,你还要硬挨他三掌?明明可以跟他对放三十招,偏要傻站着让他打,真不知你怎么想的,” 清苦胡子一吹,道:“你懂个屁,老道我一身功力被锁,真气只能护身,不能伤敌,真要跟他对放三十招,那才是稳死无生。”突然面色一凝:“嗯?不对,你的功体有问题,你这几日见过谁了?” “啊?”应飞扬莫名其妙道:“没见过谁啊?不就是莫云踪前辈和凌霄剑道的三位师妹吗?” 又突然想起,道:“对了,莫云踪前辈布的风雪冰天阵和给我的灵符同时失效,莫非是遇上了孔雀公子,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一阵磅礴气劲,在雪地中犁出一道深沟,直袭而来,只闻一声惨嚎,应飞扬掌前一空,清苦竟被这气劲击飞,在空中划下一道血线。听到清苦道人的惨嗥声,应飞扬才反应过来。 而气劲来源处,一白衣男子从皑皑白雪中走出,凤目温润,姿容儒雅,嘴角带着一抹近人微笑,悠悠道: “多谢挂怀,不劳费心。” 来人竟是—— “云踪莫定”莫云踪! 第十九章 绝世之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一掌拍在清苦道人身上,也拍在应飞扬心头,搅得他心乱如麻,震惊、疑惑、担忧、愤怒,一时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惊疑间,却见莫云踪十指翻飞如电,隔空连点应飞扬身上几大要穴,应飞扬想挡,但指气无形无质,哪挡得了,瞬间身子受制,动弹不得。 莫云踪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足下一点,手中白光炽盛,化作一道白影再向清苦击去,又是一掌击在了清苦身上,一声惊天巨爆,雪浪翻涌炸起,又飘飘扬扬落下,好像大雪又至一般。 而雪花纷飞间,清苦道人却是,不动不摇! “公子翎!”莫云踪温润凤眼一眯,道出清苦背后之人大名。 竟是孔雀公子突然到来,后发先至,一掌先贴在清苦道人背后,为他化去莫云踪的凶猛掌力。 “本公子说饶他今日不死,那今日便是阎君亲至,也索不走他的性命。”孔雀公子傲然说道。 但见公子翎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挟带七彩虹光,按在清苦后心。公子翎性情怪异,亦正亦邪,连功体也是正邪同修,一者孔雀幽冥印,凶狠阴厉,邪气无比,一者孔雀明王咒,沉稳深厚,正气沛然。 而此时运使的正是孔雀明王咒,华光流转间,雄浑之力绵绵不绝的注入清苦体内,孔雀明王咒与清苦道人体内谦冲平和的道家真气相和,毫无阻碍的在清苦筋脉内流转运走,将莫云踪的掌力尽数挡在身外。 莫云踪连连提劲,却皆是无功,反是孔雀公子御敌同时仍有余力,分出一部分功力将清苦散乱的真气聚拢,治愈清苦的内伤。 相持一会,清苦头顶白气氤氲,面色已见红润,孔雀公子手腕一旋,翻手一掌再击清苦后心,气劲却是隔山打牛,’蹭蹭蹭!”将莫云踪震退数步。接着掌风再一吐,将清苦递向应飞扬身旁巨石,清苦顺势盘膝坐下。 莫云踪被震退数步,暗骂孔雀公子坏事,正欲抽身而去,却觉得孔雀公子斜眼冷视,一股无形气机已锁定自己全身。 莫云踪心知孔雀公子意外出现已令他失了先机,若是此时离去,非死也得重伤,便拱手道:“在下莫云踪,拜见公子,不知何时冒犯了孔雀公子,令公子定要紧逼于我?” 孔雀公子却是长眼一寒道:“莫云踪是没冒犯我,不过你却未必。” 莫云踪道:‘在下愚钝,不知孔雀公子所言何意? “假借身份,暗行诡计,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唬弄过去吗?” 莫云踪洒然一笑:“孔雀公子何等人物,岂是我等可以轻易唬弄的,公子既然一口咬定我身份是假,那我倒要请教,公子认为我应该是谁?” 孔雀公子冷笑道:“你是谁?过两招不就知道了!”话一出,风势陡然一停,浓重杀意满野。 莫云踪却是笑容不减:“过两招就知道了?方才公子既然与这位。。。清苦道人赌注一招,在下看着心痒,也想与公子立个赌约。” “说赌就赌,真当本公子是赌徒吗?”孔雀公子轻嗤道。 莫云宗平静道:“赌徒们拼个双目赤红,切齿咬牙,也最多赌些身外钱财,自家性命,一身格局也不过拘与泥碗骰盅之间,而公子一身格局,却是天地都容不下,我又如何敢讲公子当做赌徒。只是公子一生意在快意纵横,何妨听我一说,若是这局勾不起公子兴趣,再来杀我也未迟。” 公子翎不由一笑:“你这高帽戴下,不应你道显得我小气了,说吧。” 莫云踪却话锋一转,望着高悬明月道:“云散月朗,明日定是一个好天气,蜀中山水虽秀丽天下,但初阳映雪之景,却是十年罕见,公子何不回返锦屏山庄,浅斟轻饮,偎红倚翠,一览此美景。” 公子翎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心生不耐道:“先杀你,再回锦绣山庄,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莫云踪手指寒月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耽搁公子宝贵时辰,在下便赌,月落西天之前,公子仍探不出在下的真实身份。公子若输了此赌,便请回返贵庄,暂不过问此地之事。“ 豪语一出,连孔雀公子也不禁动容,此刻月方行过中天,这便意味着孔雀公子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试探对手身份,但天下间能在孔雀公子手下撑一个时辰者便已是寥寥,更遑论还要隐藏身份,不用自己原有功法,这难度何止倍增。 公子翎一声轻笑,道:“确实有趣,只是你若输了,又该如何?” “在下若输,自然任凭公子处置,说不定在下的身份,会让公子留我一命呢。” 此赌注看上去是莫云踪把性命押上,其实他身处险境,生死未必轮得自己做主,不过是一句废话,见莫云踪若无其事的说这般无赖话,公子翎也不禁赞道:“有心开赌,却不舍得押注,这般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性子,倒是帮我排除了很多人物。” 莫云踪似听不懂公子翎的嘲讽,装模作样道:“哈,真是言多必失,那在下也不敢多嘴了,端看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翎袖袍一扬,气劲四散,冷道一声。 “允你了!” 公子翎话音方落,便见莫云踪手捻法诀,周遭雪原如沸水翻涌,浮出“雪泡”,“雪泡”炸裂,化出凶禽猛兽,雪虎,雪狮,雪鹰,雪隼,雪豹,雪熊,雪狼。。。。。形态各异,空旷雪原瞬间百兽聚集,众雪兽如竞相争食一般,四面八方袭向孔雀公子。 “万兽门的化气为兽,不过雕虫小技!”孔雀公子身陷包围,却是神态自若,双手仍负于身后,七彩法袍鼓荡飞扬,周遭积雪无失去重力,飘飘扬扬的飞向天空,竟如天地逆转了一般,再一顿足,半空飞雪如利箭四散开来,雪兽中“箭”,便又化归白雪,眨眼间,雪兽尽数消散,雪原又复空旷之景,惟余白雪飘飞,被月色染成片片银羽,衬得白雪中的公子翎端若神人。 倏然漫天飞雪如受牵引,在公子翎身后聚作一处,随即,一条雪龙在公子翎背后形成,狰狞头颅,血盆大口中,锐利獠牙森然可怖,要将公子翎吞下。 孔雀公子却如是不耐,道:“龙虎山的控龙劲,我倒是也会些,这般试招的招式,你还要用到几时?”说罢,右手伸前,一记虚抓,背后雪龙确如被巨手扼住一般,摇头摆尾,却是挣脱不得。 应飞扬被这二人惊得目瞪口呆,那些雪兽单是一个,就足够他应付了,更别提那条威势凛凛的雪龙了,那雪龙却敌不住公子翎的轻轻一捏。而两人战得这般惊天动地,竟然还有留手,想到先前还对孔雀公子出剑,不由一阵后怕,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却闻清苦道人虚弱声音道:“机会难得,全神观战。”如此顶峰之战,当世罕见,对应飞扬今后修行大有启迪。 应飞扬闻言,当即收敛心神,目光再次专注战局,却是再也不舍得挪开,却见那雪龙不知何时竟被公子翎所控制,公子翎手指虚引,雪龙便张牙舞爪的追逐莫云踪,激得战场积雪飞扬,莫云踪不减潇洒气概,脚踏玄步,脚步时快时慢,而快慢变化间,皆呈现出某种玄奥的节奏,如行云流水一般,游刃有余的躲过雪龙追击。 应飞扬见他步法玄奇,有暗藏道家八卦变化之奇,星辰流转之妙,与自己所学倒是互相印证,似是出自一脉。又听清苦一语印证了他的猜想,“是我们凌霄剑宗的星罗奇步,他怎学会的?好好看,能学得几分便是几分吧。” 应飞扬悟性惊人,把定心神,气凝双目,眼前已不是旷阔雪原,而是玄奥无垠、深邃浩瀚的星海,莫云踪步罡踏斗,足踩星辰,举步挪移间皆合周天星斗流转轨迹。 在应飞扬眼中,莫云踪已不是在做生死搏赌,而是在教授他步法精义,看得他如痴如醉,浑然忘我,若非被封住气脉,怕是当场便会随莫云踪起舞。一时竟没有注意,在他心想念动间,体内凝滞的真气竟如坚冰消融,缓缓流转。。 “凌霄剑宗的星罗奇步,只能用来逃命吗?”公子翎再度叫破莫云踪所使武学。手一引,雪龙径直向莫云踪飞去。 莫云踪闻言,飘渺身影陡然一停,无畏无惧的直面扑击而来的雪龙道:“那便不逃了吧。” 但见莫云踪沉腰扎马,接引地气,化至刚至烈纯阳之能,双掌聚劲,金光沛然间,在掌中形成一个“小太阳”。随即跃身而起,凌空迎向雪龙。 “蓬!” 绝冷雪龙与纯阳掌劲骤然对拼,雪龙难敌至阳之掌,被击得四散飞射,随即又蒸化为氤氲水气,日月同天,雪雾并现,竟是蔚为壮观。 水汽蒸腾,遮蔽视线,孔雀公子身处雾中,忽而一双肉掌从雾中探出,纯阳之掌再出,直袭公子翎左侧,公子翎左手亦运起孔雀明王咒,稳稳接下,双掌相接,金华璀璨,虹光流转,将雾气映得如蜃楼仙境一般。 孔雀公子赞道:“好个纯阳掌,嗯。。。还不止。”又是一道掌劲穿雾而来,击向公子翎右侧,公子翎右掌再出,迎向来者,灿然光华照出来者面容,竟又是一个莫云踪。 “还要加上佛门秃驴的天人五相。”公子翎双手分开,身受夹击,仍如若无事的道出莫云踪招式。 既称天人五相,自然是一身化五,掌风呼啸间,三道破空掌力同时而起,又现三道莫云踪身影。一前一后,袭向公子翎空门大开的胸口背心,还有一道从空中直击公子翎头顶,孔雀公子双掌虽同受牵制,却是真元一提,周身运起一道无形气墙,三掌被气墙所阻,如陷入粘稠涡流,难以寸进,两个人,六道身影,一时僵持。 但见公子翎又一提元,气劲四散,化成磅礴气流,周遭水雾瞬间被气流撕扯吹散,五个莫云踪也是真加立判,左、右、上、后的莫云踪也被气劲吹飞,与水雾一般,消散无形。惟独前方莫云踪是真身,不退反进。 莫云踪并指如剑,足一点地,身子与地面平行,倏然急旋,如钻头一般,突破公子翎层层气墙,公子翎虽真气雄浑,但散于周身,自然不如莫云踪专于一点,气墙遂告瓦解。 气墙瓦解瞬间,莫云踪站稳身形,再赞一掌,孔雀公子直缨其锋,右掌平伸,挡下来掌,口中道:“连太虚剑意也被你学去了,有趣。” 甫一接掌,公子翎面色一凝,首现郑重之色,此掌看似与先前相同,皆是纯阳掌力,接掌之时才发现,掌中暗藏一股阴邪凶厉的气劲,威力犹远在纯阳气劲之上,未及细思,莫云踪另一掌凝劲再发,掌中缠绕着不加掩饰的碧绿色妖元。 双掌交叠,劲力同发,公子翎单掌接双掌,身形竟也一晃,眼中却带一抹惊异,道:“原来是你!好算计,不愧是碧眼邪狐——” 眼前莫云踪功力催上顶点,再无余力维持形貌变化之术,容貌竟发生变化,虽仍是清逸淡雅的文人形貌,却比原来的模样更加消瘦,眉宇间也见风霜之色。正是 “——胡不归。” 第二十章 一瞬之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胡不归突然强招尽出,自曝身份,孔雀公子此时才明白他的用意,所谓赌局,不过是为了换取脱身机会。 原来胡不归自忖修为仍差公子翎一头,孔雀公子的突然来到,又令他失去先机,那时若退,九死一生,是以胡不归故意狂语相激,与公子翎立下赌局。 若按常理论之,胡不归应在月落西天前竭力隐藏身份,不使自身神通。但他却反其道而行,先是几招惑敌,随后在孔雀公子犹在试探之际,突使本身绝式,公子翎一时大意之下,先机已被夺回。 而胡不归此时惊异更甚,暗道:“之前虽多次与公子翎照面,但交手却是头一次,心机绝式尽使,也不过换得他身形微摇,无怪乎能与吾王齐名。”想到此处,胡不归也不吝使出最后底牌。 霎见胡不归瞳孔一缩,眼中青芒乍现,迸射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无匹邪力,四目相对,公子翎竟觉对方双瞳如有一股吸力,要将自己魂魄都吸引过去,强如公子翎,亦是心神一晃。此时,再闻胡不归一声低喝,双掌催力,将孔雀公子推得连退三步。 公子翎怒上眉梢,右掌保持一掌对双掌的御敌姿态,左掌仍负于身后,身子虽退,左掌上却是黑气聚拢,隐隐有厉风呼动,正是“孔雀幽冥印”。 每退一步掌上黑气也浓上一分,三步过后,公子翎低喝一声稳住脚步,左掌带着森然戾气击出,幽寂之气似是要吞尽万物生机直印在胡不归身上。 一击之下,胡不归吐血倒飞而出,身已受创,心中却是暗喜,正邪双式同使,便意味公子翎的功体已摧上极致,强招过后,必然要回气一瞬,而他身受一掌,便是为换这一瞬生机。 胡不归大部分真气皆聚拢伤处,强压伤势,余下少数真气,只待方一落地,便用以施展狐遁之术脱逃,正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起之际—— 胡不归忽感心头悸动,周身每一根寒毛都倒竖而起!生出一种暌违已久的感觉,那是他未脱兽形时,置身于猎手箭镞瞄准之下,才会体会到的生死临头之感! 一声剑啸如龙吟,一道凌冽剑光,凝结一念专精的剑意,竟是应飞扬冲破了穴道,一剑截杀! 从胡不归两掌欲杀清苦,再到公子翎道破胡不归身份,应飞扬便是再年轻识浅,也明了胡不归从一开始便包藏祸心。 相处时日虽短,应飞扬却是已将莫云踪视为偶像,而眼前邪气凛然的胡不归,无疑是将应飞扬的满腔敬意击成粉末,关怀维护是假,器重赏识是虚,唯有结结实实印在师傅身上的那掌才是真! 想到因为受他利用,累得清苦身受重创,伤心,愧疚,愤怒,怨恨,百般情绪皆涌上心头,而此时,一个声音也在他脑中响起,“以言相欺,便该以剑相还,我定要刺他一剑!” 念头一起,便已生根发芽,随后如雨后野草,不停滋长,渐渐的占据应飞扬的全部心神,连方才的百般情绪已被挤到了角落,甚至应飞扬发现自己经脉已经畅通时,也毫无欣喜,心中只余全然的剑意。 应飞扬冷眼观战,已入无喜无悲之境。他双目紧锁胡不归,“刺他一剑”的念头越来越强盛,应飞扬反而更加沉稳,仿佛有一个看不到的自己,正站在身旁教导该如何出这一剑:“你的修为与胡不归相比定是天壤之别,若是寻常,你倾尽全力,也伤不到他一根发丝。” “但也因为此,他既无必要,也无心神将注意你,而这便是你的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仔细看,不要眨眼!不要漏掉他每一个动作,甚至他每一缕呼吸,每一根发丝的拂动,每一片衣袂的起伏都要纳入考量。” “然后你要做的便是等,等到他露出破绽,等到那扭转强弱之分的一瞬之机!” ———————————————————————————————————— 终于等到了! 这一剑蓄势而发,竟是如羚羊挂角般浑然天成! 速度,力量,角度,时机,位置,环境。。。。每一丝每一毫都是近乎完美,胡不归只觉这一剑宛若初生的树苗,纤弱、稚嫩、却又隐藏无限可能,不断的生出新的枝杈,截断了他的所有退路。 换做平日,胡不归自有应对之法,但在此时,硬受孔雀公子之掌,换取的一瞬生机,竟变成应飞扬的一瞬杀机! 时间似乎凝滞了,剑光慢慢的在胡不归眼中一点点放大,胡不归想要躲开,却发现他的身体也随之变慢了。但是思维却是不停奔涌,一生经历在若走马灯一般脑海中一一浮现,短短一瞬,就走完了他的一生,然后,他的双眼已看到了一生的终局,下一瞬,便是被长剑贯穿的终局! 不曾放在眼中的棋子,竟将为自己一生划下终结,眼看就要亡于这无名后辈之下,胡不归突然面容扭曲一声嘶吼,眼中青芒再闪! 胡不归号称碧眼邪狐,便是因为他天生玄异青瞳,可摄人心神,令人防不胜防。也因青瞳威力惊人,饶是以他深厚根基,一日也只能使用一次,但逼命瞬间,剑风激荡竟使胡不归突破极限,邪眼前所未有的再开! 青芒注视之下便是公子翎也要一个晃神,应飞扬如何能抵御,瞬间神识受控,剑势一转,擦着胡不归的身子而过,刺向了公子翎。 胡不归逃过这一剑,冷汗瞬间出了一身,却是颓然跪倒在地,再吐一口鲜血,心中暗自苦笑。 强运邪眼虽躲过一时穿胸之险,但这一瞬之际已被应飞扬延误,且邪眼反噬也随即而至。而他分神瞬间,孔雀幽冥印的气劲也再压抑不住,开始遍走全身。此时他无论精神气力都萎靡到了极点,再无反抗之力,只待公子翎随手解决应飞扬后,接下来就是他亡命之刻。 只听公子翎喝了一声:“多事!”瞬间制住了应飞扬。却没有再攻胡不归,胡不归心思灵敏,明白了公子翎用意,稍一回气,便起身向公子翎拱手道:“孔雀公子当真名不虚传,在下输的信服口服。”随后狐遁发动,化作一抹青烟,失去了身影。 原来公子翎性情高傲,若无应飞扬那一剑,他自忖确实也留不住胡不归。有妖能从他手上逃脱,已让他不快,又怎会再赞掌击杀胡不归,落得个与后辈联手夹杀的名头。 公子翎一拍应飞扬脑门,应飞扬如梦初醒,混沌双眼恢复清明,忙丢下剑向孔雀公子赔罪。孔雀公子冷哼一声:“一日之间两度对本公子刀剑相向,竟然还能活命,你可以在世间,夸耀孔雀公子的仁慈了。” 盘膝坐着的清苦却说:“就这么放了胡不归?” “东西拿回来了,来历我也知道了,这老狐狸心思太多,本公子没兴趣惹得一身骚。”孔雀公子说着摆摆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色长形药盒,掌上运劲,药盒化为齑粉,只留一根七彩斑斓的孔雀翎。 “连带你的来历,我也清楚了。想不到以你绝世剑艺也敌不过时光无情,不过几年未见,你竟衰老如斯,可怪不得本公子一时没认出你来。早知是你,本公子何必跟你客套,直接三掌将你拍死,也算除了个祸害。” “还是瞒不过公子。不如我请公子来敝观小饮几杯,算是赔罪。”清苦苦笑道。 “罢了吧,我倒不记得几时和你有了这交情,凌霄剑宗之人,相见不如不见。走了。” 孔雀公子轻笑一声,语中竟带萧索之意,转过身子摆两下手算是道别,突然又停下脚步,问了句:“那小子,你名唤什么?” “他叫应天命。” “我叫应飞扬。”清苦和应飞扬异口不同声的答道。公子翎也不在意,淡淡说了句:“刚才那剑,不错。”说着,迈了三步,便已消失在远方。 应飞扬今日见了他来去如风,虽然还是分不清他算敌还是算友,但也不由为他心折。 “这便是世间最顶尖的大妖么,果然高手就该有这气象” “行了,被人夸了一句还美上天了。”清苦嗓音响起,声音已不再虚弱,看来伤势无碍了。 “师父,你没事了啊。 “还死不了!”清苦没好气的答道。 应飞扬又疑道:“对了,方才那药盒不是我昨日给莫。。。胡不归的吗?怎么里面竟藏着公子翎的孔雀令?” 清苦翻着白眼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谁知道你昨天被莫云踪骗取耍了什么幺蛾子?” “昨天。。。昨天帮莫。。。胡不归拿了药,然后我就回来了啊。”应飞扬低头苦思,虽然不过是昨日,但当时情景竟似陈年旧事一般,分外模糊。 “算了算了,这破事还得我出马才能弄明白,你给我老实的回观里呆着,等我回来。” 应飞扬仍是放心不下,多嘴了一句“你伤势还没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又不听话,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再到处乱跑我可没命再救你一次!”清苦道人翻了个白眼,起身拍了拍袍子,大步离去。 ————————————————————————————————————— 胡不归身负重伤,在夜幕之下且行且奔,到了成都城,已过五更天,城门刚开,但这寒冬腊月又刚下过大雪,这个时辰街上哪会有人,虽然带着一身按捺不住的妖气,但也无人察觉。走到一间民房拍了两下门,不一会,门便打开,应门者正是胡言。 胡言见胡不归内息紊乱,神色萎靡,便立刻将他扶入屋内坐下,手按他背心赞功。待到胡不归头顶白气氤氲蒸腾,才停掌收工。 胡不归闭目一会,面色回复红润光彩,吐了口气,双眼再睁,却是语出惊人,对胡言说道: “布局者终陷局中,算计者难逃算计。胡某落得如此,也算因缘果报,只是胡某自负聪明一世,不想死前糊涂,还请告知我你的名号!“ 第二十一章 煮酒论局(上)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只见那胡言转过身子,褪下身上青衣,换上一袭紫袍,再回首,已然换了个面貌,眉目俊朗,器宇轩昂,卓然风姿远胜方才,委实是个气度超凡的英挺青年。 但见他向胡不归拱手行礼道:“久仰胡先生大名,不想初次会面,便是死别。小子名唤慕紫轩,今日的无名小卒,来日的天下共主。” 原来方才“胡言”按上胡不归背心时,并非是运功替他疗伤,而是将胡不归辛苦聚集的真气打得七零八散,胡不归再无余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孔雀幽冥咒的阴邪真气侵蚀自己全身筋脉。此时面色恢复红润,其实只是回光返照,胡不归离死不远矣。 胡不归问道:“你既扮成胡言的样子,那胡言可还活着,他是几时被你替换的?” “他啊,自然是活着,我要留着他来见证胡不归亡于公子翎的孔雀幽冥印之下,至于何时被替换?就在昨日啊。” --昨日。 应飞扬持信拜候“莫云踪”的晚辈,那青衣青年却是一言不发,侧开身子让他入府。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与莫云踪前辈是何关系?”应飞扬见场面沉默尴尬,随口找些话题,那人依然充耳不闻,默然在前头领路,应飞扬暗自腹诽,莫云踪的晚辈竟然是个闷嘴葫芦。 方一入内屋,应飞扬便觉有一股阴寒森冷之气扑面而来,屋内竟比冰雪倾盖的外面还要冷上几分,正打了一个哆嗦,突然领路之人一个旋身,反掌攻来。 掌势狠戾,搅得阴风流涌,这一掌来的莫名,应飞扬不明所以,但心随念转,剑已出鞘,翻手抖了三朵剑花,织成一阵绵密剑网,护住周身。 “兄台这是何意,可是有什么误会?”应飞扬守得严密,趁隙问道。 那青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依然不言不语,抽掌而回又变掌为爪,再次袭来,招招狠,式式凶,全无留手之意。 那人本来功力就在应飞扬之上,全力出手下,不过十数招,就压得应飞扬左支右拙,守势渐渐露出破绽,那人抓住时机,利爪透过剑网缝隙,直抓向应飞扬握剑之手。 应飞扬却是沉喝一声,翻腕间又抖出了一朵剑花,将剑网缝隙补上,道道剑影似要将敌人的手绞碎。 眼看那人就有断手之虞,却见他眼神一凛,手臂骨节暴涨三分,化作兽爪,利爪登时扣住了应飞扬握剑之手,剑网随即破散。 紧接着,另一之手也随后而至,铁锁一般扣住了应飞扬的脖颈,将他按在墙上,应飞扬呼吸一紧,说话也说不出口,一会便面露通红,眼冒金星,只能任人宰割。 应飞扬年轻身矮,青衣青年便将应飞扬举高至双目与他平齐,眼中泛出一阵青光。一时间应飞扬心神恍惚,好像置身于一片虚无的黑暗境界,只有 两盏青灯指引,引着自己走向记忆的深处,在 青光注视下,应飞扬本就充血头脑变得更加沉重,渐渐要昏睡过去。 这时,一阵掌风破风袭来,偷袭者瞬间成为被偷袭之人。青衣青年收回扣住应飞扬手臂之爪,反手当去,双掌相击,却是无声无息,而与他对掌之人,赫然是一位紫袍青年。 那紫衣男子潇洒一笑,眼神示意道:“胡言兄,他剑未离手,你便松开他握剑之手,可不明智啊。” 不用说,这青衣青年就是胡言,紫袍青年则是慕紫轩。 似是验证慕紫轩之言,方才还想小鸡一样被拎着脖子的应飞扬精神一振,驱散了脑中睡意,接着一道剑光暴起,削向扣住喉间的手臂。 胡言急忙撤手,而分神之际,慕紫轩身形一错,五指点向胡言周身要穴,偷袭在前,夹击在后,胡言的“妖言”尚不能驾驭,又刚用过邪眼,悬殊之下,一招便已被擒,软到在地。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敢问高姓大名?”应飞扬方喘过气来便拜谢道,但说是拜谢,却也握紧剑暗自戒备,毕竟他方才逃过死关,眼前之人又来得莫名,岂可不防? 慕紫轩摇头笑了笑,道:“对要害你的人毫不设防,对出手救你的人却满心戒备,怎么看也不像那个人教出的弟子。” 应飞扬听他语带轻嘲,神色先是一赧,但听到言及清苦,心神一凛:“阁下可是与家师认识?再请告知大名,在下也可向师尊说明。” 慕紫轩又一笑,道:“名字,算了,告诉你也是没用,反正你很快就会忘。”说罢,竟是凝气于指,向应飞扬点去,只是轻飘飘一指,但似乎隐藏无数变化,应飞扬只觉全身要穴都在这一指的气机笼罩下,看不清虚实。 应飞扬眼一冷,刺耳剑啸声响起,长剑竟化作一道长虹,无视虚实之招,直刺而来。 应飞扬此招正合以快破繁,以实破虚的剑法精要,任对手招式如何前变万化,此剑都不为所动,直指慕紫轩前胸。 “撕风裂云,果然用的妙。”慕紫轩口上赞道,却似早已洞悉应飞扬剑法,手指收回,改戳向剑尖,指剑相抵,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应飞扬只感一股气劲自剑柄传来,激得他手臂发麻,长剑登时脱手, 脱手瞬间,只觉紫影闪动,再回身时身子一僵,竟也慕紫轩被制住。 方才胡言一掌来的突然,应飞扬仍可防下,而这次全神戒备,却也逃不开这一指,仅此一招,便可看出此人无功犹在胡言之上。 先救再擒,应飞扬被弄得莫名其妙,心中暗骂,慕紫轩却又开口,如指点他一般道:“方才你与胡言交手,能故意示弱诱他来攻,交手经验不多,却有此等机变也实在难得,可惜在实力差距之下,这点机巧用处寥寥。还是为兄来帮你一下吧。” 说罢,慕紫轩指如飞电,在应飞扬身上一阵拨弹,弹得应飞扬气血翻涌,筋脉如火烧刀割般的疼痛,应飞扬想骂却开不了口,只能用眼睛狠狠瞪向慕紫轩,好似要从他身上挖块肉下来。 慕紫轩面色一寒,喝道:“瞪什么瞪,看我剜了你这对招子。”说罢,一指朝应飞扬眼睛戳去,应飞扬想躲躲不了,甚至想闭眼都无能为力,眼看眼睛就要被剜去,手指却在眼前一寸处停下。 一阵凝而不散的黑气从指间射出,直连应飞扬的瞳孔,应飞扬的视野瞬间被黑气包覆,而黑气中有一个白色的小人,正在舞着一式似曾相识的剑法,应飞扬心神霎时为剑招所迷,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却听慕紫轩说道:“我曾发誓不用他所传剑招,但有天不知怎的心血来潮,将‘破风斩云剑诀’取精去冗,尽化为一式,创了招却用不得,也委实难受,今日索性就将这招传你,也不枉我创招心血。” 慕紫轩散气收指,应飞扬依然痴迷,纷繁剑招在脑中仍不断重演,眸中也不是有剑光闪动 耳边却依稀听闻慕紫轩道:“人心忽动,便如风云变幻,故旧情深,亦是顷刻即变,任你惊天修为,绝世技艺也是防不胜防,此招便唤作‘不知顷刻风云改’吧。今日你虽只是别人手中棋子,但终有一日,天下风云也会因你变动。”说着,慕紫轩一手抚下了应飞扬的眼皮,敛去了他满目精光,应飞扬竟然睡着了。 “接下来拜托你了,幽凝。”慕紫轩对不知生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黑衣蒙面女子说道。 --现在 慕紫轩将昨日情形详述一番后,又笑道:“这般没头没尾的先生可能听得糊涂,在下沽了些酒,便以酒为引,与前辈共论此局吧。“ 胡不归亦是一声轻笑,道:”因饮酒失智乱性,胡某平日滴酒不沾,不过失算将死之人,倒也不必顾忌许多了,我的悼亡之酒,能在生前饮,定也是别有风味。“ 眼见胡不归如此从容坦荡,慕紫轩也赞道:”好,先生果然非比寻常!“ 随即搬来了火炉和酒,又在火炉上放置一个精致小锅,酒水尽倒入锅内,不一会,酒水翻涌若白浪,酒香也随之蒸腾而出,慕紫轩拿了一个瓷勺,将煮沸的酒水舀入胡不归杯中,口中问道:”这会功夫,先生可想通了我几成布局?“ 胡不归端起酒杯,略一致意,道:“已有七分透彻,仍留三分存疑。” ps:等了这么久,明暗双线终于交汇,明天这场布局就将彻底揭开了,看完下章,若再回顾原先情节,定然会让你们感觉你们看到的和我所想讲述的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故事,哈哈! 第二十二章 煮酒论局(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胡不归端起酒杯,略一致意,道:“已有七分透彻,仍留三分存疑。” “哦?”慕紫轩眉峰一挑,道:“不知先生还有何疑问?” 胡不归轻饮杯中之酒,道:“‘祸种’之事,向来藏得隐秘,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 慕紫轩眼睛一亮,道:“先生果然非凡,一语便切中关键,实不相瞒,在下出身皇世星天。” 胡不归一皱眉,疑道:“皇世星天观星望气的本事天下无双,能洞悉祸种之事,倒也合乎情理,不过这百年来连遭变故,我以为贵派香火已断,没想到竟还有人留存?” 却见慕紫轩一抱拳,笑道:“惭愧惭愧,在下忝居皇世星天门主之位,却统领无方,导致门下人丁单薄,名声不显,让胡先生见笑了。” 听闻慕紫轩不过二十出头,便已是一派之主,胡不归心中称奇,口上嘲道:“这‘祸种’牵系天下气运,你这破落户般的门派还真敢染指?” 慕紫轩摇摇头道“非也。祸种落入北龙天的掌控,我自是乐见其成,先生去后,我自然会帮先生完成这一遗愿,先生信不信,七日之内,不必摆什么九阴锁魂阵,我能便让杨玄埮死的名正言顺。” 胡不归哧笑道:“如何能不信,人心邪毒,远胜妖类,害人于无形的阴森鬼蜮法子要多少就要多少,你说得法子我也猜得出,只是受困妖身,无能为力罢了。” 慕紫轩道:“原来如此,倒是小子狂放了,先生勿怪,不过说回正题,在下此次布局,目的只是拔出除先生这根芒刺,而非针对祸种,” 胡不归自嘲道:“原来如此,胡某倒是不知,我有何德何能,值得你这般布局对付? “先生过谦了,谁不知碧眼邪狐胡不归身为北龙天座下三尊之一,非但修为深不可测,更是智可通天之辈,杀你一人,远胜断北龙天一臂,在下只觉准备仍不足,只落得险胜。” 胡不归一摆手,道:“胡某输便是输,而且是大败亏输,不必给我留什么颜面,你这式式连环的布局,我输得倒也不冤。” 慕紫轩又替胡不归舀上一勺酒道:“先生若有兴致,不妨说说我是怎么个连环布局?” 胡不归轻笑道:“你倒是考校起我来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你这第一步,便是深入虎穴,盗取孔雀公子的孔雀翎,孔雀公子极要面子,被盗走孔雀翎,自感颜面无光,不会大肆宣扬,,你竟能来去自如,当真好本事!” 慕紫轩苦笑道:“侥幸而已,在下只是趁着公子翎外出,才寻得的机会潜入,饶是如此,仍差点折在了公子翎的婢女,风雅颂三姝手下。” 胡不归也不管他所言几分真假,继续说道:“第二步便是投石问路,你持着孔雀翎,假借孔雀公子使者的名号,怂恿蜀地众妖寻找祸种。” 胡不归突得一顿,干笑两声,改口道:“不对,应该说是找灵女,嘿嘿,灵女,祸种,虽然名号不同,但都是要寻年纪不大的女孩,捏造了一个劳什子灵女的名号,既防止了祸种消息走漏,又达到了你的目的。” 慕紫轩顿首道:“不错,我们小门小派,不比北龙天手眼通天,虽知祸种身在蜀地,却不清楚她具体位置,只能借助蜀地妖族之力,有几个不开眼的小妖,竟找上了杨府,盯上了杨家女儿,待先生随手将这些小妖打发后,我便知杨家闺女就是你我所寻的祸种。” 胡不归接续道:“然后第三步引祸东流,你引来清苦破了我的九阴锁魂阵,随后又杀掉胡宇,另我将视线转移到清苦身上。”说道胡宇之死时,胡不归依然是风轻云淡,不带一丝波澜。 慕紫轩叹道:“也是先生行事谨慎,紧守着杨家这方圆之地,任外界闹翻了天也不闻不问,眼看时期将至,无奈之下只好行险招,破了你的九阴锁魂阵。阵法被破,你自然会先派擅长匿踪的胡宇去探探虚实,而我就趁机杀了胡宇。”说道此处,慕紫轩一个停顿,有意瞟了一下胡不归的反应。 见胡不归依然古井无波,全无反应,慕紫轩继续道:“杀胡宇目的也有二,一者是为了将你的注意力引向清苦,二者杀了胡宇,你必定会将‘妖言’转嫁在胡言身上,也为我今日的冒充做了准备,否则,我若扮作多嘴多舌的胡言,恐怕一开口就会露出破绽。” 胡不归再饮一口酒,却发现杯口已被血染红,随即换了个杯子道:“接下来说这第四步,胡宇身死,清苦道人的行踪便断了,我无从查起,便换了另一条路,从手持孔雀翎的那人行踪下手,于是我化身莫云踪,假借除妖之名,却是借机逼问蜀地妖族那‘孔雀公子使者’的形貌特征,你行事倒是滴水不漏,连捣了六处妖穴,仍探不出任何有用的讯息。倒是意外救了应飞扬性命,现在想来,这意外,怕是绝非意外吧。”说着,双目盯向慕紫轩。 慕紫轩摇头道:“这倒差点真成了意外,我引导碧木夫妇将应飞扬的发小绑来,应飞扬定然会前往相救,碧木夫妇素有侠名,虽然受伤,但以他们的修为,本也应该能将应飞扬擒而不杀,便是给先生留个救人卖恩的机会。” 随之苦笑一声:“哪知这应飞扬修为机巧都在我预料之上,竟能跟碧木斗到你死我活的境地,若是先生晚来片刻,怕是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不过这些意外也算有利于我,先生见当时生死相搏的情景不似作伪,定然不会想到这暗中也有人推动。” 胡不归点头道:“不错,救了应飞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清苦,一探他的虚实,我见机不可失,便顺势而为了,不过接下来一步,就要由你替我解答了。” “说来也简单,先生一看便知。”说着,慕紫轩背过身去,再回头,已换了一张面孔,长眉狭眼,满脸阴鹜,正是围攻过清心观的赤蚺君。 随后道:“先前一步,引应飞扬去救沐小眉,再等先生去救应飞扬,变数实在太多,只能引导不能操控,所以我便留了双重准备,赤蚺君早已被我取代,成了我暗中行事的身份,若是先生在救应飞扬之前,先打上赤蚺君的洞府,我依然可以透露些假消息与你,再将你视线引向清苦。不过我运气够好,这第二重准备没用上,于是等先生打过来,就变成了我主动打过去,这就是我的第五步。” 胡不归眉头一簇,道:“原来如此,赤蚺君是你假冒,不过你又是如何确认莫云踪是我假冒的,我虽然本就打算以身为饵,钓出幕后黑手,但鱼未上钩饵就被人吞了,确实令我不甘。” “莫云踪一向飘忽不定,突然到来,怎能不令人起疑?而且莫云踪成名多年,又怎会如初出茅庐的晚辈一般,稀里糊涂就中了毒?”慕紫轩答道。 胡不归摇摇头道;“理由不充分,还是太过武断,弄清我的身份是你计划的关键,若是误中副车,不但前功尽弃,更会使你的身份暴露,只凭可疑,应该还不够让你冒险出手。” 慕紫轩转头一抹脸,又换回本来面目,笑笑道:“我虽冒充赤蚺君,却没他的天生蛇毒,所以投在水中的只是寻常毒物,大概也就只对应飞扬和凌霄剑道三人那样修为浅薄的年轻人有些作用,莫云踪便是在极其不小心的情况下中了毒,以他的修为,想要排毒也不过片刻之间,又怎会总是一副身中剧毒的样子。” 胡不归恍然,叹口气道:“原来如此,我察觉粥里有毒,所以并没有饮下,只装作中毒的样子,便是想身陷险境,逼得清苦道人出手救援,来掂量他的修为,没想到反成为我的最大破绽,至此,我败局就已然注定。” “哈,他的修为,可确实没这么简单便能掂量。”慕紫轩冷笑一声,接着道:“接下来我便用了些障眼的把戏,诈败给清苦道人,并把贺孤穷的名头强塞给他,加深先生你对他的怀疑。” 胡不归双眼一闪,带着惑色道:“强塞给他?莫非清苦道人真不是贺孤穷?那他究竟是何人?又如何接下孔雀公子的一掌?” 慕紫轩摇头道:“天下能硬接孔雀公子一掌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贺孤穷,先生不也是接下一掌?至于清苦道人的真实身份,我确有苦衷,不能言明,还请先生见谅。而且报上贺孤穷的名号,先生想来是自负可以对付得了他,才会布计引得他和孔雀公子相争,若是报上清苦的真正名号。。。。。恕我直言,前辈怕是宁愿躲在这间屋子里另寻他法,也不愿去招惹他。 胡不归却是心领神会道:“已经可以了,你虽没明说他名号,但也与明说没差别,我不敢招惹的人物,天下间也不过几人而已,倒是一点不难猜。” “再接下来的事我便知道了,赤蚺君——也就是你。来的突兀,去的巧合,他的话无法尽信,于是我装旧创复发,让应飞扬替我送信拿药,实则是将他送到胡言手中,胡言与我一样生有邪眼,能探知他人辛秘,一方面可以从头口中印证赤蚺君所说,一方面嘱托他应飞扬身上留下暗招,或许对上清苦时用得上。” 慕紫轩接口说道:“但等着你的是我的第六步,我擒住胡言,替换成他的样子,你收到我伪造的书信,认定清苦便是贺孤穷,于是便鼓动应飞扬去栖凤谷救人,若清苦还有“孔雀公子使者”这一层身份。那就让他徒弟搅了他的局,若不是,清苦这么一闹,无论引来孔雀公子还是引出幕后之人,你都可从三方相争中得利,却不料,到了最后,要与孔雀公子生死相拼的人是你。” 胡不归道:“所以孔雀翎就暗藏在应飞扬带回的那个药盒里吧?难怪公子翎会出现坏我好事,又紧追着我不放” 慕紫轩将杯中之酒饮尽道:“没错,前辈假装病重求药,我便将孔雀翎放在药盒夹层中,若离得不远,孔雀公子能感应到孔雀翎上与他出于同源的气息。所以盗走他孔雀翎,假传他旨意的黑锅就换前辈背了。” 胡不归一笑道:“可怜我拼劲老命,硬挨孔雀公子一掌,又从应飞扬那小子剑下捡回条命,逃至此处,等着我的却是绝杀的第七步。最后仍是亡于你的手中。” 慕紫轩却是面带狡黠的纠正道:“非是亡于我手中,先生明明是亡于孔雀幽冥印的劲力侵蚀下,与我何干,北龙天如要替先生报仇,可不能找错了对象。” 胡不归闻言,大笑赞道:“好,好一个计中计,好一个杀人无形的七步杀局,我胡不归向来以计谋自矜,却处处逃不出你的预料,今日之局,唯有——拜服。” “先生也莫要妄自菲薄,这一局可算是前辈让了我三子,我才侥幸得胜。”慕紫轩起身长揖,一收狂态,面带谦恭的道:“此番是我以有心算无心,我对先生的情况了若指掌,而先生对我一无所知,我算是得了人和。” “蜀地是北龙天鞭长莫及之处,先生孤身深入,可谓四面环敌,处处制肘,而我在此地经营多年,如鱼得水,算是得了地利。” “最后便是,天运在我,我所布之局虽有意外,但每个意外都有利于我,算是占了天时。” 慕紫轩再一揖身道:“此局可谓天成,是天要收你胡不归,所以,不归之路,还请先生 ——启程。” 一声启程,胡不归疑惑全解,心愿已了,终再也支持不住,一瞬间,肤色由红润变为苍白,再有苍白变为死灰,整个人的精气似溢出身子一般,迅速干瘪下来了。 弥留之际,胡不归的双眼渐渐模糊,眼前的慕紫轩竟与另一个人的身形重合。“像啊,真是像啊,你和他太像了,一样的深沉心机,一样的从容气度。” 命若游丝的胡不归没有说话的力气,心中却藏着不能宣之以口的欣慰:“慕紫轩,千算万算,你的算计,终究还是算差一步,你以为我的死会让吾主失去智囊?其实杀了我这只垂暮老狐,自然有一只新狐顶替我,一只心机智谋都犹在我之上的 ——白眉狐” 胡不归端起酒杯,递送到唇边,却是手一垂,酒杯掉落地上,摔成粉碎。 一代大妖,胡不归,身亡。 慕紫轩叹了一声,冲胡不归拜了三拜,却转身对门外说道:“师尊,你听在外听了几成,还要我再重头向你说明吗?” 第二十二卷 师徒再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忽然一人踢门而入,来着身着八卦袍,相貌清古,仙风翩然,竟是清苦道人。 清苦道人站立在门口,面无表情,不见喜怒盯视着慕紫轩,慕紫轩毫不在意,低头把玩着手中酒杯,好似一个怡然自得的富家公子,二人无语,气氛一时凝结。 “好久不见了,师傅!”慕紫轩先打破僵局:“听说师傅最近爱上了这杯中之物,若不嫌弃,不如坐下,徒儿替你斟上一杯。” 清苦道人摸出自己的葫芦,仰头喝了一口自家打的酒,算是对他邀请的回应,开口道:“你算计如何,我全无兴趣,来此只为弄清一事,你,见过你师弟了?” 慕紫轩放下酒杯,挑衅的回望过去,道:“见过了,天资聪颖,根骨清奇,是百年一遇的剑才,再培养几年,定能很好的为师尊所用。”慕紫轩目光灼灼,将“用”字咬得很重。 清苦道人踏足入门,停在已断气的胡不归身前,摇摇头,语带萧索的道:“可惜了这一代巨枭,能谋善断者,亡与算计之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说罢,轻轻为胡不归阖上眼睑。又对慕紫轩道:“那帝恒易脉指也是你点在你师弟身上的?” “不错,师弟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剑法已是不俗,但真元还是太浅薄,这帝恒易脉可使他为他扩筋易脉,以后修炼真元一日千里,我也是为师父着想,让师弟能早堪大用。”慕紫轩分明故意,又将“用”字要的很重。 清苦道人冷哼一声:“揠苗助长,根基若不牢靠,凭外力增长,纵然一时突飞猛进,却也难登顶峰。” “原来师尊是要师弟登上顶峰啊,徒儿错解了师尊用意,险些坏了师尊大事,还请师尊责罚”慕紫轩口上谦卑,却仍在轻慢的喝着茶,有道:“不过这帝恒易脉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以师尊的修为,为他渡上几次玉虚纳神真气,不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吗。” “我真元被锁,无法用功,帮不得他,你如果还怨恨我,不妨就在此刻动手。我毫无还手之力。” 慕紫轩长眉一挑,睁眼说瞎话道:“师尊真是吓煞徒儿了,徒儿怎会对师傅有杀心,不过不巧的很,徒儿刚与碧眼邪狐大战了八百回合,如今也是气空力尽,帮不了师弟,反正这帝恒易脉指有的是时间可解,也不急于一时,还请师尊另寻高明吧。又或者师尊想再杀我一次,不妨就此刻动手,我毫无还手之力。” 清苦道人眼一厉道:“当年之事,确实是凌霄剑宗有负于你,但天下人未曾负你,你若心有怨恨,不妨直冲我来,这般暗行奸宄,牵连无辜少女,又是何故。” 慕紫轩嗤笑打断道:“胡不归向来是正道心腹大患,你们却一直无奈他何,如今我布局诛杀邪狐,你们不知感谢,反倒埋怨我了?何况那些少女都平安救回。当然,便是她们都因此而死,她们几条性命,能换得胡不归这等妖邪陪葬,救得将是更多性命,便是死了也值得。” 随后声一沉,目露寒光道。“这舍小救大的道理,这不正是你们当年教我的吗?” 清苦道人一眼望向他去,眼中饱含愧疚,不满,嗔怨,怜惜诸多情感,却欲言又止,终于又是一声长叹,转身道:“仅此一次,若你今后再有祸世之举,为师之剑,定为你再开!” “哈哈哈!”慕紫轩朗声大笑。“师尊斩徒的决心,徒儿倒是从不曾怀疑过,只是不知我那师弟会不会重蹈我的覆辙,面对师徒兵刃相向的一天!” 清苦冷哼一声,道:“话已说尽,好自为之!”说罢,在慕紫轩狂笑声中大步迈出。 门外,一个算命方士正在风中瑟瑟发抖,冻的通红的鼻头下鼻水悬垂欲滴,见到清苦步出房门,忙上前赔笑道:“清苦道友,你可怪不得我,我为人下属的,自然得听门主差遣,再说你这大冷天的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毫不体谅我身患重病,强逼我带你找门主,这么算来,咱就当恩怨相抵了吧。”此人竟是策天机。 清苦道人没好气的说:“我说你怎的突然把活让给我,原来是托我下水,咱们相识多年,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是皇世星天的人。” 策天机谄笑道:“彼此彼此,若非门主说起,我更想不到,你竟然是名满天下的。。。嘿嘿。。。”策天机察觉清苦眼色不善,生生把后几个字咽下。 清苦剑柄一敲策天机脑袋,我是没想到,皇世星天挂卜批命的本事冠绝一时,竟然也出了你这么个十挂九不灵的江湖骗子,哈哈。” 说着,清苦一边远去一边抛掷着手上的钱贯道:“拉老道去做着亏命的买卖,还要克扣我的赏钱,这贯钱,你也该还给我了。” 策天机一摸衣襟,脸色一变,苦笑赞道:“好个老道,果然名不虚传!” “叮叮叮!”清心观中尽是金铁交击之声,应飞扬正与谢灵烟练剑试招, 公子翎一声令下,被拐来的女孩半夜之内,就被众妖悉数送回,只留了谢灵烟三人,不知如何安置,几个前日里围攻过清心观的妖物便自作主张,把他们送到观中。 张毅之和傅清名伤势较重,如今正在安歇,谢灵烟倒是早已醒转,身子也无甚大碍,便被应飞扬拉来试剑。 应飞扬沉心静气,回忆着对胡不归使出的那一剑,但任他如何尝试,都无法再现那一剑的风采,而谢灵烟似也是心神不属,全无比斗兴致,连带着应飞扬也感到无趣了。 正在此时,清苦回转观中,应飞扬忙丢下剑,问道:“师傅,你回来了,可查探出什么端倪。” 清苦哼了一声,道:“查什么查,胡不归已经死了?” “啊,胡不归怎么死的?”谢灵烟惊呼着插口道,但随即意识到之前曾对清苦无礼,怯生生得朝清苦歉意一笑。 清苦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姑娘怄气,但涉及胡不归的死,却只含糊不清道:“死了就是死了,便算是死在孔雀幽冥印劲力侵蚀下吧,我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看着二位晚辈翘首盼望他宣布重要之事,清苦清清嗓子,煞有其事的说道:“是,你先前说得没错,我就是你的师叔,物盛当杀贺孤穷。” “早就承认了不好吗,非得死鸭子嘴硬,何必?”应飞扬低声嘟囔着。 清苦横了他一眼,又对谢灵烟说道:“第二件事跟谢丫头你们几个有关,胡不归死,蜀地已难在太平,不是久留之地,待他们二人修养好身体,便返回派门,将蜀中之事禀报掌门知晓。” 接着,清苦话一顿,深邃眼光望向遥远天际道:“顺便提前给你师傅商影带个话,让她做好准备迎接,半月之后,我贺孤穷将携徒弟应天命,重返凌霄剑宗!” 卷一尾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华堂之上,红烛夜明,如不夜天。 丝竹奏响,鼓乐齐鸣,伴着悠响绵长的弦乐声,十二名娇美舞姬翩然起舞,腰肢曼妙,身段玲珑,裙裾翻滚间一如十二只翩翩飞舞的彩蝶,满眼尽是活色生香,但在众人眼中,这般娇颜丽质的舞姬不过是陪衬,正如众星捧月一般将一艳若牡丹的绝世美人围在中央。 当中女子亦当真如明月悬空一般,令周围舞姬失了颜色,但见身着她身着一袭镂空金丝绛红宫装,足踩缎面纱锦百花鞋,一头乌亮秀发梳成飞月髻,斜插一只亮晃晃的银凤衔珠簪,虽只是轻施粉黛,但她娟秀的瓜子脸上,灿若宝石的星眸配上白里透红的肌肤,无不散发出一种倾国倾城的惊艳。 女子长袖曼舞间,尽显妖娆身姿,眼波流转似含情脉脉,粉唇轻抿挂着慵懒魅惑的微笑,却又从身子骨中散发出一种凛不可犯的高贵端庄,令人生不起半点亵渎之心,形成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独特气质。 此时,乐曲由悠扬转为高亢,华音昂扬间女子伸展玉臂,挪移莲步,踩踏节拍旋舞着身子,红色裙裾鼓荡着香风飘扬而起,如一朵牡丹慢慢绽放而起,彰显着生命的热烈与浓艳。弦至高处戛然而止,只留余音绕梁不止,那美妙动人的身姿却印在每一个人心头 “好!”沉默之后,一声击节赞叹,唤醒如痴如醉众人,发声者正是此地主人,“久闻姬香主舞技冠绝天下,胡某日夜期盼,早想一睹,今日见了,却觉后悔,只恐过了今日,天下其他翩翩曼舞,都不值得入眼了。” 主人貌若青年,相貌虽是周正,面色却晦暗,带有几分酒色过度的样子,更奇的是他生得两道如霜侵雪染般的白眉,又多添了几分衰颓。厅堂两侧各摆一个鎏金流云纹铜炉,炉中炭火烧的通红,故虽是寒冬,厅堂之内却暖如春日,轻纱曼罗的舞姬鼻尖都有汗珠渗出,而这位公子却依然畏寒一般将一身裘衣包裹的严实。 “二公子取笑了,瑶玉不过粗通舞曲而已,还远称不上大家,更遑论冠绝天下,远的不说,便说你们家七姑娘,亦是以琴曲歌舞闻名,与她相比,瑶玉不过是萤烛之光。还好七姑娘今日不在,不然我可是万万不敢在她面前献丑。”女子轻施一礼,柔声答道,声音柔而不腻,如歌一般悦耳动人。 那公子却是苦笑:“姬香主过谦了,我家那七妹名头。。。虽盛。却也不是以歌舞闻名,一帮无聊之人色授魂与之下,送她几顶高帽戴罢了,她若信以为真,那才是贻笑大方。” “呵,二公子这么抬举,岂不是在怪罪瑶玉,若瑶玉真累得二公子从今以后无心其他歌舞,那岂不是脂粉堆里少了个将帅,轻罗帐中少了个英豪?”女子红袖掩去嘴边笑意,眼神如嗔似怨,虽然不过是调笑之语,但落在他人眼中却显得楚楚可怜,真似她不堪这无端之罪一样。 “既然如此,我给香主出个主意。”公子一扫十二位伴舞的女子道:“我这几位丫头平时让我惯坏了,整日只知道偷闲耍懒,歌舞之技却是平常,难得她们有此机缘,不若香主再多带她们舞上几曲,但凡她们能学到香主万分之一,也够我聊解下半生寂寞了。” 女子吃吃娇笑道:“说来说去,二公子还是不解瑶玉辛苦,要再骗瑶玉为你献舞,罢了罢了,难得公子赏识,今日瑶玉便算累断了双腿,也要舞到公子尽兴。 乐师闻言,随即再奏新乐,女子正待起舞,此时一声悲呼从厅外传来,打乱了乐曲节奏。 “二公子,不好了,二老爷和三公子。。他们。。。。他们全都战死在蜀中了。”伴随悲呼,一个老仆亦踉跄冲入厅堂,跪倒在地。 一语既出,厅堂内舞女仆从无不动容,一时哗然,甚至有当场泣泪之人,惟独那公子和姬瑶玉面色如常,如若未闻。 公子皱眉轻责道:“李管家,你在我青丘胡家也有五十年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没分没寸的,惊扰了我的贵客!” 李管事睁大浑浊老眼,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尊卑有别,他也不敢顶撞,嗫嚅着说道:“可是。。这等大事。。。” 胡二公子却完全不理会他,举杯向白衣女子致意道:“姬香主,下人不懂事,让香主见笑了,胡某自罚此杯,还望香主继续。” 姬瑶玉略一点头,又转身对正垂泪的伴舞女子们道:“舞者心之境也,诸位姐妹若无心情,可先退下,此舞我一人亦可。” 公子亦道:“既然如此,那乐师也可省下了,我一人为香主伴奏。” 说罢,公子提起一坛酒,在案上并齐排开四个碗,公子拍开酒坛的泥封,酒香四溢间,将酒浆深浅不一的倒入四个碗中,接着举箸敲击,竹筷翻飞,落在四碗一坛上,竟奏出宫商角徵羽五音,乐音清越飞扬,若钟鼓齐鸣。 女子也倏地将裙裾束在腰间,露出修长的美腿,随之起舞。眉宇间媚色一扫,柳眉锋锐了一般现出勃勃英气,丈长水袖竟被她使得如鞭如剑,刚柔并济,结成了一个锦簇的花团。 姬瑶玉轻启朱唇,开口唱到:“乘骐骥兮携玉浆,游四海兮求灵凰。辅君王兮定八荒,揽美人兮临江。。。”她嗓音若碎珠溅玉,无可挑剔,自生一派豪情。 忽的公子曲风一转,转作婉转伤怀,竹箸落处若雨打青阶,说不尽的凄切。姬瑶玉水袖也转为凝重深远,暗藏绵绵幽思,水袖凝成的锦绣花团似经不住雨打霜侵,口中低吟道:“秋风起兮凋群香,志未酬兮沦亡。恨日月兮不予时光,吊故人兮天一方。”那清幽婉转的声线,于空灵之中,却又透出一种淡淡的哀伤意味,连跪倒在地的李管事,也为之所迷,痴痴看着白衣女子起舞,不觉间竟是老泪纵横。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姬瑶玉款款收身,轻行一礼,胡二公子闭目回味再三后,才叹息道:“方才胡某所言,见了姬香主一舞,怕会后悔,容胡某将此句收回,能观香主一舞,胡某今生无悔,只此一舞,便该连饮三大白。”说罢举碗豪饮,将案上三碗酒一饮而尽。 姬瑶玉欠身道:“歌舞之事,不过娱人小道,不值一提。公子应还有要事,瑶玉便不打扰了。”盈盈一礼后,翩然离去。 胡二公子端起第四碗酒,却不饮下,而是在掌中把玩,晃荡的酒水宛若深潭,映照白眉公子平静面容,但见他幽幽说道:“声色美人,伐性之斧,最是消磨英雄骨。若是能乐此一生,便是做个无骨之人又有何不可?” “可惜了!”胡二公子起身,将满杯琼浆倾倒于地,似是在遥祭远方亡魂,又似在祭奠回不去的荒唐岁月。 “李管事。”公子一声轻唤,李管事抬头望去,眼前之人长身玉立,姿态威仪。两道白眉也不再是衰退意味,而似是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智慧。 “替我通报,青丘胡家新任第二十二代家主胡离,求见北龙王!” ———————————————————————————————————— 俗语道“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天府之国远离政治中心,又百年未有兵祸之险,好山好水,佳人如云,整个蜀郡如碧潭镜湖一般,平静的无波,确实是消磨时光,立命养身的好地方,但半月前,却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丢入了这平静湖中,激起一丝波澜,至今仍泛着涟漪。 半月之前,蜀中司户杨玄琰因些牵扯不清的小事下狱,但不想那杨玄琰身虚体弱,在牢里呆了一夜,未及受审,便一命呜呼了,只留得一身未及洗清污名和一门弱质孤女。 杨玄琰虽不过是地方小吏,但却是出自弘农杨氏,祖父杨汪更是前朝上柱国。想那弘农杨氏自两汉以来,便是“四世三公”,累代名门。连前朝皇帝也都曾攀附弘农杨氏的血脉,却不想朝代替更,王霸迭移,前朝的“天子亲族”,如今却身死狱中,成为升斗小民口中的谈资,如何不让人唏嘘。 若这件事之事小风波的话,还有一事,算得上是足以掀起大风浪,但此事,凡夫俗子们却无从得知。 也是半月前,北龙天座下头号智囊,妖世三尊之一的碧眼邪狐胡不归亲身潜入蜀中,意欲煽动蜀地妖族,缔结妖盟,共同对付孔雀公子公子翎,但不料蜀地妖族皆是心向公子翎,虽迫于胡不归邪威,却只是假意应允,最终在新任妖盟盟主古胖子的领导下反戈一击,成功诱出碧眼邪狐胡不归,公子翎更是现身当场,格杀邪狐。 如果再将此事的后续考虑进入的话。胡不归是北龙天的股肱之臣,若是北龙天因此再兴兵戈,这北地狂龙与西锦孔雀两大绝世妖王的碰撞,掀起的可就是足以颠覆整个江湖的巨浪狂涛,暗处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关注着这场即来的风暴。 而真正掀起风暴的那两人,却在无人在意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师傅,你真的是物盛当杀贺孤穷?”官道上,一老道悠哉悠哉骑驴而行,一少年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却不见丝毫气喘,仍有空探问。 “你这小子烦不烦,先前非要把这名号往我身上扣,现在我认了,你又要怀疑?”驴上的自然是清苦,此时不满的回道。 “不是啊,你要真是贺孤穷那般高人,就算不能御剑飞空带我一程,替我背个包裹总费不了你多少力气吧,哪有你骑着驴喝酒,我俩腿紧奔还得背包裹的道理?” 清苦悠闲道:“莫埋怨,我是为你好,你马上就要去凌霄剑道了,那里的弟子可是从小就苦练,不打磨下筋骨,岂不被他们比下去了?” 应飞扬不屑道:“苦练苦练,练剑若练出了一个苦字,那再怎么练也是徒劳。” 自胡不归身亡已过半月,谢灵烟三人伤愈之后,便提前回凌霄剑道打点,而应飞扬在师命难为之下,踏上了前往凌霄剑道的路途。 嘴上说得不屑,但对凌霄剑道这种学剑盛地,应飞扬确有几分向往,只是全无心理准备下,便急匆匆离开故土,心中难免有些离愁别绪。 正伤怀时,官道上车马辚辚,驶出一行车队,却是人人披缟带素,意气低沉,马蹄得得踏碎一地凄凉。 “嗯,是杨家的车队?”应飞扬在车队中看出了几个眼熟的面孔,心下一动,环扫车队,想要搜寻那抹见之难忘的倩影。 清苦没在意应飞扬举动,但听闻了杨家衰败之事,不禁心生感慨道:“昔时豪气风光,今时落魄凄凉,不过半月,就换了副光景,世事无常,真是惹人慨叹啊。” 一转头,却见应飞扬眼光烁烁在车队中游移,不禁气结,拍了他脑袋道:“看什么看?走了!” 车外之人往车内看,车内之人亦在观视车外。两道悦耳却略显低沉的女声正在交谈。 柔媚成熟的女声哼道:“不过两个道人,有什么好看的?” 清悦稚嫩女声道:“八姐,那两人,是先前来过家中除妖的仙长。” “哼,什么仙长,说什么捉鬼降妖,可父亲还不是。。。还不是去了,呸,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骗子罢了!” “可是父亲故去,与他们无关啊。” “好了,你呀,总是这么天真,如今父亲故去,我们举家北迁投靠三叔,到了洛阳三叔家,你可要长点心眼,三叔人虽亲善,但我们终究是寄人篱下,可不比在自家中,说话做事总要讲个分寸,对人也要留几分心眼。” “唉,自家么?我们哪还有家,能得歇身便算家吧。”稍显年轻稚嫩女声轻叹一声,竟带有超乎年龄的沧桑之感。 “你知道便好,也省却八姐操心,天冷风大,还是把窗帘放下吧————玉环小妹” 厚重窗帘放下,挡住了那如秋水凝波的眸子,车队渐行渐远,走向了北方的山口。 远方群山蜿蜒,若巨龙盘身,张开巨口吞噬少女未知的命运。 第一章 春秋剑阙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早春,寒意仍未消退,路旁野花却已吐新黄,清苦倒骑着驴,边饮边行,既有出尘之感,又带洒脱之姿,若不是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包裹,风尘仆仆的应飞扬,说他是谪仙出游也有人信。 清苦又一昂头,酒却没有了,他晃晃酒瓶,接了最后几滴,不满道:“天命啊,酒又没有了,再给师傅我递一坛。” 应飞扬一摊手道:“没了,沐老叔送你十坛酒,本想留着你路上慢慢喝,结果这走了还不到两日,便喝得干净了,你是酒耗子托生的么?” 清苦一吹胡子道:“没大没小,我这叫酒仙下凡,还有,别糊弄你师傅,你小包裹里还藏了一瓶,莫以为我不知道。” 应飞扬一愣,道:“那可是惹事精给我的,你也要?” 提起此酒,应飞扬不禁想起两天前离开之时,沐小眉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衣角求道:“天命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小眉以后肯定会乖,不惹你生气。 应飞扬宠溺的抚着她头道:“小眉听话,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或许呆上几个月,我就回来找你了呢。” 好说歹说,才哄得沐小眉松开手,却见沐小眉神秘兮兮的从夹袄里掏出一瓶酒,塞给应飞扬,道:“天命哥哥,这瓶是我专门留给你的,你藏好了,别让你的酒鬼师傅看到了。” 应飞扬摇头道:“不用了,我又不喜欢喝酒。” 哪知沐小眉一派天真道:“不喜欢就先存着呗,没准过几年就喜欢了呢,我阿爹就常说,酒就像我们姑娘家一样,现在可能还青涩,不招人喜欢,几年后就能醉人了哩。” 应飞扬倒是被吓了一跳,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急忙就将酒收下了。 “喂喂,要你小子一瓶酒,至于想半天么?是不是发小赠的定情酒,不舍得给师傅喝啊?”清苦的嗓音把应飞扬从回忆中拉出。 应飞扬觑了他一眼,手一扬,将酒扔去,道:“要喝就喝吧,只要你不后悔。” 清苦一口咬开瓶塞,含糊道:“老道我只在没酒喝时后悔。”说着,酒瓶灌下。 “噗!!”清苦一口将酒喷出,怒道:“这酒是用黄莲水泡的么?怎么这么苦!!” 应飞扬回想沐小眉依依不舍的神情和可爱的甜笑,无奈抚额叹道:“果然如我所料,师傅,你还是太不了解惹事精了。“ 清苦嚷嚷道:“快快快,给我水,我漱漱口。” “没了,水已经喝完了,你先忍会吧。” “前面山坳转弯,有一家茶铺,快点跟上。”清苦急不可待的催驴奔去。 “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茶铺?”应飞扬心中暗道,哪知转过山坳,发现果然有一茶铺,突兀出现在山谷旁。 茶铺不过一个茅草棚子,异常简陋,风一吹,棚顶细长茅草翻飞而起,应飞扬心中突起莫名其妙的不安,此时清苦停住驴,眯眼道:“原来早有人在等着了,走吧。” 茶铺子一个煮茶的老人,低头垂脸,看不清面貌,正拿着根绿油油的棍子生火,另外就是一个江湖客打扮之人,正在剥着毛豆,似乎是在等人,应飞扬只道清苦所说之人是他,因此对他多看几眼,却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 “店家,先来煮两碗茶。”应飞扬吆喝一声,捡张干净桌子和清苦坐下。 店家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招待,只是继续烧火。不一会,便端了两碗茶上来。 应飞扬早就口渴难耐,但茶还烫,只能小口小口吹着喝,方一入口,只觉滋味苦涩,眉头便皱起,道:“店家,你这茶煮的未免忒随便了,便是不放大枣苏桂酥酪,葱姜盐总不能少吧,你倒好,只放了水和茶叶,这算什么喝法?” 清苦也轻抿一口,道:“还行,滋味不差,能喝到这碗茶已经是你运气了。” 应飞扬此时觉得方才入口的苦茶,现在竟在喉间泛出一股清香,虽不及平时惯喝的茶那般甜腻可口,但也别有一番滋味。那老者却自取了一碗,倒了些茶,品了一口,生硬道:“确实煮错了,重来。” 应飞扬见他老迈,不忍欺他,道:“罢了罢了,这样也可,老人家不用再麻烦了。” 老者却如若未闻,径自朝炉火走去。 清苦摇头道:“随他吧,他这般人,自然是有点痴性。” 此时,外面马蹄得得,一阵吆喝中,二位骑士飞马而来,棚中那名江湖客看清来者面目,起身高喊道:“刘三哥,彭大哥,来这边坐。” 来者亦皆是江湖客,翻身下马,利落非常,展露出高明的骑术。口中道:“张老七,是我们来晚了,莫怪莫怪。” 张老七起身相迎道:“哪敢怪罪啊,这乡村野店,没啥可招待哥哥们的,你们莫怪小弟寒酸就好了,且坐下歇歇马,等到了成都城,小弟再摆一桌款待哥哥们。” 那被唤作刘三哥的汉子手一摆,边进茶棚边道:“自家兄弟何必说外气话,况且成都大乱将起,谁知北龙天什么时候。。。。。。”见到清苦应飞扬也在内中,汉子声音嘎然而止,江湖中人,虽多知晓妖鬼之事,但一般不在常人面前言说,这也是江湖千百年来墨守的成规,所以才会止住话头。 但彭老大看清清苦形貌,只觉他道风仙骨,气度不凡,似也是江湖中人,于是拱手道:“这位仙长,不知怎么称呼,在何处修行?” 清苦微微一笑道:“称不上仙长,贫道清苦,原居于蜀中清河镇,眼见风雨将至,寻思找棵大树避避风雨而已。” 彭老大听出清苦也是道上之人,出言不再避讳,道:“原来是清苦道长,久仰久仰,在下断雷刀彭四海,旁边是我兄弟岭南快剑刘文通,和天阳掌张至斌,道长若不嫌弃,不妨过来同坐,也给我们兄弟点拨下迷雾?” 清苦摇头道:“贫道也身在迷雾中,如何指点别人,真要说,那也就是一句,是非之地,早早离开。” 彭四海三人面带不豫,最后仍是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勉强,道长且慢慢用茶。” 接着那三人坐了一桌,边用些小菜边小声交谈,奈何应飞扬耳目聪明,三人所言都巨细靡遗的入了应飞扬的耳朵,听了一会,应飞扬已明白三人来此意图,原来灾难将至时,一些动物会奔走逃离,却又有豺狗尸鹫之类会聚集,等着分口血食,这三人就是抱着乱中取利的心态,才会在此之时聚集蜀中的,难怪清苦指点他们早早离开会惹他们不快。 三人聊了几句后,又将话题转移到蜀中局势上,刘文通道:“这些修先天之道的人,真是个个畏事如虎,真是修天道修的血性都没了么,全无我等武道中人刀头舔血的豪情,这等浑水摸鱼的好时机,竟然全都逃去避难了。” 这一句分明是指摘清苦了,应飞扬心里好笑,却是面无表情闭口喝茶。彭四海为人谨慎,暗瞄了清苦方向一眼,阻止刘文通的口无遮拦,道:“莫扯其他,张老七,你约我们来此,可是有什么好活计?” “好活计算不上,不过也是大餐前来点开胃菜,你们可知,昨日苦竹老妖杀了春秋剑阙的弟子?”应飞扬听到此处,精神一振,苦竹老人自那日追了碧木夫妇去后,便再无的消息,应飞扬想探寻碧木夫妇安危也无从得知,没想到在此竟找到眉目。 “啧,这苦竹老妖好大胆子,敢惹春秋剑阙的人,老七你的意思是对那老妖下手,不过那老妖本事不差,咱们联手也未必就能占了便宜。” “彭大哥莫要担忧,听我细细说来,前日我办事归来,途中见到一男一女两妖联手与苦竹老妖战成一团,苦竹老妖虽然厉害,但那两妖也差不太多,战了一会,三妖都受了伤,我本来寻思着,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彭四海眉头一皱道:“老七你莽撞了。虎狼见伤,犹能伤人。” 张至斌续道:“确实如此,我正要出手之际,突然一个身影快了我一步,原来是个春秋剑阙的弟子,那弟子本事比我大,但并没有捡道便宜,反而是男女双妖趁他搅局之时逃离了,苦竹老妖原来还顾忌那人春秋剑阙身份,见双妖逃了,那弟子逼得又紧,登时凶性大作,将那弟子当场杀了血食!” 应飞扬听到此处,心中先是一惊,又是一慰,心道:“这人所说的那男女双妖定是碧木夫妇了,看来他们应该是把苦竹老人甩开了。” 彭四海刘文通皆骇得变色,彭四海道:“这老妖凶性也忒大了,竟然真的敢下手,不怕后患无穷吗,说来还好老七你没出手,不然倒霉的可就是你了。” 张至斌叹道:“可不是么,我寻思着我自己一人本事不够,便约来了两兄长,如今苦竹老人伤上加伤,经不住我们联手,若能除了他,一来咱们威名定然大涨,二来可以卖个人情给春秋剑阙,三来,那春秋剑阙弟子身上所带功诀被苦竹老妖摸去了,我们若是能寻来。。。”张至斌说道此处,话锋一顿,看了清苦一眼,清苦面色如常,如若未闻。 彭、刘二人眼睛皆亮,彭四海犹在权衡道:“这,私藏他派功诀,可是大忌,若是被春秋剑阙之人知道了,怕是麻烦。 刘文通却道:“怕个甚,反正我早看春秋剑阙弟子不顺眼了,一个个眼比天高,还不是仗着他们掌门越天穹的威风,也不想想,他剑皇越天穹再厉害,不还是败给了。。。。。。” 刘文通话音未尽,突然伴着一声破风之声,一道黑光从棚外激射而入,奔向刘文通面门,刘文通剩下的言语化作一声惨嚎,连着血吐出两颗牙。 而那暗器,落在桌面上,却是一块乌黑铁令,上面赫然书着“春秋”二字。 第二章 剑上锋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口无遮拦,辱我师门,该打!”但见棚外走来三个佩剑年轻人,两侧青年皆着金纹武袍,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神情倨傲,气态骄狂。而中间一位,年岁更轻,与应飞扬差不多,生的眉清目秀,傲气却隐隐比身侧两人更盛,而奇怪的是,他身穿的竟是一身凌霄剑道的水蓝道袍。 刘文通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彭四海按住他身子,起身道:“原来是春秋剑阙的高足,我兄弟粗鄙惯了,口无遮拦,还请莫怪。” 方才发声的金袍青年却是理也不理,直接对张至斌道:“你可知道苦竹老人下落?” 张至斌见他无礼之极,心头冒火,道:“便是知道了,也不说与你听。” 彭四海见局面要闹僵,忙笑脸缓和,道:“三位别急,先坐,有话慢慢说。” 却见另一金袍青年道:“跟你说话了吗?闭嘴!”说话间一掌向彭四海面门打去。 彭四海想闪,但已慢了一瞬,“啪”的一声,面上竟多了个红印,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彭四海自知先前觊觎春秋剑阙剑诀,又嚼他们舌根,理亏在前,才多有退让,但现在他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被年纪不足他一半的年轻人打了耳光,登时气的满脸通红。 张至斌见状大怒,道:“我到不知春秋剑阙的弟子什么时候改练掌法了,在下也是用掌的,看来少不得要讨教一番了。”说罢,举掌向身旁弟子攻去。 彭四海见状,叹口气,向方才出掌之人道了声得罪,也拔刀战去。 四人棚内施展不开,皆是从棚内战道棚外。 张至斌和彭四海皆是有些名气的武道豪客,此时含怒出手,一个掌风呼呼,一个刀光霍霍,当真威势不凡,但春秋剑阙两名弟子却是身形游移掌劲刀锋之间,剑皆未出鞘,显然游刃有余。 刘文通脾气本就最爆,先前又被令牌掷的口鼻出血,自然怒火最盛,但见兄弟二人皆一对一的捉对厮杀,只给自己留个半大的孩子,倒令他实在拉不下老脸跟个孩子动手。 正迟疑间,那道袍少年已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那少年目光扫了茶棚一圈,掠过眼前刘文通,,掠过清苦和卖茶老头,却将目光停在了同样带剑的应飞扬身上。眉毛一挑,似是饶有兴味。 应飞扬见他们三人气焰嚣狂,早有不快,此时见那少年挑衅,竟也生起了比拼之心,目光如剑,直迎上那少年。 那少年嘴角带嘲意,指了指应飞扬的剑,比了个请的手势。 应飞扬正要提剑,却被清苦按住,清苦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斩钉截铁的道:“此处,不许你拔剑!” 应飞扬气势一馁,松开剑鞘,那少年嘴角嘲意更甚,转身面向刘文通,却不搭理他,将剑放在桌上,大模大样的掏出绢布擦拭杯子。 刘文通脸色更恼,张着缺了两颗牙的血口道:“小孩子没大没小,看来是缺了管教,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 却被那少年打断道:“说话漏风,含糊不清,就别多嘴了,乖乖坐着吧。”刘文通当场气结,憋得满脸通红。 此时,两声悲嚎,两道身影被摔倒了棚中,春秋剑阙二人尚未出剑,张至斌和彭四海便已饮败,刘文通未料到两位兄弟败得如此之快,站起身子要帮忙,此时那少年一拍桌子,长剑便受力弹起,少年抓住剑柄,在空中划了个凌厉的圆,连剑带鞘压向刘文通肩头,刘文通避之不及,只感一股奇力从肩头传来,肩头竟似有泰山之重,身子硬生生被压回座位。 “都说了,让你乖乖坐着。”少年面无表情道,腔调里却是说不尽的讥嘲。刘文通气极怒极,想要开口大骂,但全身气力都在抵御那股雄劲,憋得面红耳赤也开不了口。 两位春秋剑阙弟子也踏入,其中一个一脚踩在张至斌身上,道:“告诉我苦竹老妖的下落。” 张至斌双目喷火,道:“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那弟子足底一用力,踩的张至斌骨头“咯吧”作响,登时只闻哀嚎连连。 彭四海叹气道:“老七,莫逞一时之气,苦竹老妖为祸已久,若是瞒报不说,岂不是称了那老妖心意,春秋剑阙既然有心除他,我们若能提供些帮助,也算是造福一方了,怎能在此时起意气之争。” 彭四海此话说的冠冕堂皇,可说给足了台阶,张至斌也强忍怒气,借坡下驴,垂头道:“他在哪里我确实不知,只是你们剑阙弟子被害之地离此不远,苦竹老妖也受了伤,应该走不多远。” “嗯?那苦竹老妖张什么样?” 张至斌继续道:“他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干巴老头,一头白发,长相我没看清,只是随身带着一根翠绿竹杖,极为显眼。” 此话一出,应飞扬连带那三位年轻人,四个人,八只眼,齐刷刷盯向一人! 烧茶老者专心致志的拿着绿油油的烧火棍,往炉子里捅啊捅啊的,捅得火星乱窜。 ———————————————————————————————————————— 那三名江湖人,顺着众人眼光看向那绿棍,也是脸色大变,这绿竹杖在火舌吞吐下,却没一点焦痕,分明不是凡物,而且此时想来,这老者的举动处处透着不寻常,一直闷头烧茶不招呼客人也就罢了,客人在茶铺内大打出手,他竟然也不闻不问,哪有一点店家的样子。 “是他吗?”春秋剑阙弟子向张至斌问道,但目光却不敢从那老人身上移开半分。 “我没看清他的样貌,你让他转身。”张至斌答道,应飞扬忽然发现,明明店家刚给他上过茶,但他对店家长相却毫无印象,仿佛这老人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一眼,不会有人多看一眼。而这种不起眼,在此情景下,竟显得格外可怖。 应飞扬不禁又抓紧了剑鞘,清苦皱眉,按住他的手,对那名道袍少年道:“那边的少年,你可是叫任九霄。” 那少年一愣,应道:“没错。你认识我?” 清苦笑道:“何止认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听我一句,此人决计不是苦竹老人,莫要招惹是非。” 清苦本是好言相劝,但任九霄这般年纪的少年,最厌恶的就是不熟识的人提及他们幼年之事,当下对清苦增了三分恶感,不快拱手问道:“年幼之事我记不清了,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应飞扬正要报出物盛当杀贺孤穷的大名,清苦却抢先摇头道:“这个,说不得。” 任九霄眉头一皱,恶感又增三分,当下不再理清苦,对店家道:“这位店家,劳烦转个身。” 老人依然如若未闻,仍在烧火,两名春秋剑阙弟子疑心更增,对视一眼,拔剑道:“叫你转身,没听见吗?” “不可拔剑!”这声是清苦所喊。 突然寒光一闪,照眼一瞬,应飞扬全身汗毛颤栗竖起,掌下之剑也不安低吟。 “啊!”这是春秋剑阙弟子惨嚎,二人所持之剑坠落,倒插于地,剑身震荡不已,发出“嗡嗡”悲鸣。而弟子持剑之手皆是软软垂下,竟是手筋已被截断。 “我听见了,你们刺耳的拔剑声。” 剑,是剑!虽未有人看清那剑光,但仍弥散在空气中的斩天裂地般的剑意,分明昭示这眼前老人在快不及眨眼的一瞬,一剑便废了两名春秋剑阙高足,在场之人除了清苦面色皆寒,如临大敌。 而在这时,老人缓缓起身了,原本如路边石头一般不起眼的老人,突然变得突兀了,仿佛与这茶铺,与这山谷,与这天地格格不入一般,成了那种看到一眼,便不会将目光移开的存在,老人一点点站直身子,便如一把寒光闪烁的不世神锋被一寸寸的拔出剑鞘。待他站直身子,背脊笔直如神剑屹立,一股冷然凝练剑意直上云霄,茶棚顶的茅草被这剑意激得漫天飞舞,如万剑列阵,众人之剑也同时颤动不已,若畏惧,若激动,若崇敬。 “唉!”清苦一叹,轻轻一声,却压下了躁动不安的剑鸣,仿佛方才凝重的空气陡然一轻,众人竟有云破日出之感。清苦对春秋剑阙两人道:“快去疗伤吧,东北十里外有一沼泽,泽中居住一位神医,你将这剑伤给他看,他定然会为你医治。” 老人背对众人,负手说道:“或者带此招回春秋剑阙,给越苍穹看看,我方从两个木妖身上看了他的剑招,也该给他看看我的进境。” 春秋剑阙弟子虽然骄狂,但此时也是面色惨白,心无定见,望向了那个唤作任九霄的少年,任九霄轻轻一点头,两弟子随即抱着手,逃也似的离开茶棚。 清苦又对老人道:“不过是后生晚辈,何必当真跟他们计较。” 那老人声音如万古寒冰,不带一丝波澜,冷道:“剑本凶器,轻出便是伤人,既然伤不了我,那自伤莫怨。” 应飞扬暗道:“这老人好强的气势,比孔雀公子也不遑多让,只是出手未免太狠,方才他提到的两妖,应该是碧木青萝夫妇了,不知他们遇上这老人,能不能全身而退。” “前辈好大威风,我若自伤,必不怨他人,不知可否在前辈面前出剑。”任九霄在强势之下,反而更见狂傲,无视前车之鉴,取剑距步而立,气若狂澜,一寸寸将鞘中寒锋拔出。 “不可!应天命,快拦住他!”清苦喊道,应飞扬虽第一眼看到任九霄就不喜,但也不忍见他自招祸事,纵身提气,横跃而起,一掌向任九霄剑柄压去。 第三章 名锋有恨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出剑最重积势,最忌被人打断,那老人神威面前,任九霄哪有余力,自然是全身心力都在老人身上,未料到应飞扬会出手,气势登时一滞,不得不松开剑柄,化掌迎敌,掌带阴阳之劲,如拨风揽月一般,只欲将应飞扬逼退. 哪知应飞扬面临掌威,却是不闪不避,招式不变,肉掌直接迎上,双掌交击,竟成了比拼真气的局面。 原来应飞扬不善掌法,所以一开始就抱着比拼真气的主意,双掌甫一交接,便是沉元吐劲,体内真气如积水出闸,长河破冰一般,源源不断向任九霄涌去,任九霄眉间怒色一现,发现眼前少年真气竟丝毫不在他之下,若是往日,定然会掀起他较技之心,但此时,任九霄却不愿与他纠缠,掌中气劲由凝转发,化作崩劲,掌气催吐间一声轻爆,震开应飞扬之手,两人各退半步。 应飞扬不欲他出剑,不敢拉开距离,身形方稳,便缠身再斗,但见任九霄却脚踩玄步,连踏星罡,滴溜溜陀螺般转了半圈,便摆脱应飞扬纠缠。 “星罗奇步!”应飞扬看破对方步法,却是阻挡不及。 那边任九霄旋身冲天,但闻锵然一声,若龙吟啸空,茶棚内流光如泻,寒气乍生,任九霄已拔剑出鞘,长剑锋芒闪烁,刃如秋霜,直指那老者。 “好激扬的剑声,你,引起我的兴趣了。”一身赞叹,老者甩袖回身,现出真容。 “他不是苦竹老妖。”一直躲在角落的张至斌看清老者面貌,叫道,众人却皆在心中骂了一句“废话!”若是苦竹老人有这般实力,四大妖王早就改叫五大妖王了。 但见那老人苍发灰眉,尽显老态,面容平凡无奇,脸上皱纹千沟万壑,道道都如利剑划过,一双锐眼却发出利芒,回身刹那棚中若闪过一道白电,慑人心魄。 “来,让我看看,集合了凌霄剑道和春秋剑阙两家之长,能否让剑道再精彩百年?”老人盯视着任九霄,眼放异彩,竟有痴狂热切之意,与他沉冷如冰的语调结合,竟产生一种冷静而又狂热的矛盾气质。 老人目光之下,竟生出一股锐利剑意,直向任九霄压迫而来,那凛然肃杀的寒意,让任九霄肌肤刺痛,如被无数小剑攒刺一般,却是傲性不改,口道:“如你所愿。” 任九霄举剑上前,却忽然手中之剑生出一股奇力,仿佛化作一尾狂龙,要破开桎梏! 任九霄拿捏不稳,长剑竟脱掌而出,“噌”得一声倒插于地! 长剑昂然挺立,横亘在二人中间,仿佛要以身护主一般,老者见状,灰眉一挑,眼露一抹惊奇道:“名剑通灵?你倒比你主人知进退。” 却见长剑兀自颤动不已,发出“嗡嗡”低鸣,鸣声入耳,哀怨低回,如泣如诉,应飞扬听这声响,心中竟生悲怆之感,仿佛眼前站立的是一个孤臣义子,正以身躯保护主人。 老者亦似有感,气势一敛,对剑说道:“你这又是何必?” 突得,那剑自行向老者弯去,剑身弯折,剑柄低垂,若拜谒,若躬身,若恳请,早春冷风吹彻,擦过利剑,划出阵阵风哨,如若悲吟,似也不忍名剑自辱其锋,任九霄见状,怒道:“嶙峋意,你做什么,要背主投敌么?” “住口!你看不出它是为你讨命么?”应飞扬心感嶙峋意剑剑心苍凉,心头不由冒火,出口向任九霄怒喝道。任九霄血气上涌,满脸通红,口中却道:“任九霄生死尽在剑上取,何时需要一把剑为我讨饶?” 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应飞扬一眼,闭上双眼,敛去满目剑光,语带怜悯对嶙峋意剑道:“我答应你了。” 嶙峋意剑竟似能懂人言,闻言剑身再弯三分,竟是一谒到底,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形,直到剑柄点地沾尘! 再怎样的神兵利器,韧性也皆有极限,只闻“啪”的一声脆响,嶙峋意剑剑身折断,倒落尘土。 剑有剑骨,宁折不弯,嶙峋意剑虽是秉持护主之意,但不战而败,背主屈敌却也是真,剑心虽诚,剑骨却已失,最终仍是选择自折锋芒,以赎其罪。 “可惜了。”清苦轻叹一声,朝断剑抱了一拳。老者也叹道:“好一柄忠义傲然之剑,剑冢之中,当有你安息之处。”老者折腰,脸带虔诚的要将断剑捡起。 此时一只手挡在老者眼前,老者抬头,看到的是一对赤红的双目。 “哪个,准你碰我的剑了!”任九霄直迎老者目光,森然说道。 “此剑已死,你要如何处置它。”老者冷然问道。 “我的剑,与你何干?背主之剑,融了煅了扔了怎么都好,何必让你知晓?” 老者身上杀意再现道:“我能因此剑饶你,就能再为此剑杀你,你,莫要辱没它!” 任九霄冷嗤一声,也不答话,将剑收拢在手,转身离去,只将后背留给老者。 老者脸上寒气更甚,却是迟迟不见出手,就在任九霄踏出棚子时,一把剑拦在了他面前。 “方才没打完,咱们继续,我赢了,这把剑就留下。”应飞扬横剑相阻,春风拂过他垂下的黑发,露出隐含怒意的双眼。 任九霄一声轻笑,脱下外面道袍将断剑包裹住,掷在桌上,同时手一虚抓,刘文通桌上之剑竟被他隔空取走,脱去外袍,任九霄只余一身青色劲装,衬得更显英气勃发,持剑冷然道:“来吧。” “还是没挡住他动剑。”清苦无奈摇头,如饮酒一般将碗中苦茶一饮而尽。 茶棚外,两个人,两把剑,傲然对立,同样英俊潇洒,同样骄傲自信,两人照眼,竟如对镜一般,在对方眸中看到自己倒影。应飞扬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任九霄了,只因此人跟自己太过相似,让他感觉自己不是独一无二之人。 一只茅草,随风无序的飘飘扬扬,若轻羽一般悠悠落在二人中间,似是牵动了无形气机,噌得两声清越剑吟,对峙二人同时出剑,眨眼一瞬,双剑交会,茅草瞬间被锐利剑风绞成粉碎。 应飞扬剑艺真元皆不在名门弟子之下,所欠缺者唯有经验而已,好在这些时日连经大战,又趁着傅清名张毅之在养伤之际,与谢灵烟切磋数日,虽仍远称不上经验丰富,但总算不会再初生雏鸟一般一击即溃。 应飞扬心中知晓,经验不足者,最重要便是要抢得先机,当下催动破风斩云剑诀,行神如空,运气如虹,真气如巫峡千寻,走云连风。招招式式皆是迅捷无匹,正是破风斩云诀中的快剑招式,风疾云乱。 任九霄双眉一皱,面色一凝道:“你怎么会使我凌霄剑道的破风斩云剑诀?” “大惊小怪,这也值得称奇吗?”应飞扬口中答道,剑招却丝毫不乱。 任九霄冷哼一声,道:“凌霄剑道剑招,被你用得不伦不类,今日便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破风斩云剑诀。” 任九霄见应飞扬所使的是凌霄剑道剑招,但行照走式之间,又总有不同,似是而非,只道他是学艺不精,心生恼意,剑速一催,竟同使了一招风疾云乱。 二者皆使快剑,银光霍霍间舞出两个寒光四射的剑团,耳中只闻“乒乒叮叮”的双剑交击之声,如骤雨打窗一般嘈杂错切。 应飞扬经验虽不足,但自学剑以来,都在浸淫破风斩云剑,单论对此剑法掌握,任九霄远不及应飞扬这般透彻,此举无异于以短击长,正中应飞扬下怀,应飞扬手中之剑竟是越行越快,越走越顺。 二人正在恶斗时,却见老人在清苦对面坐下,道:“这两人,你觉得谁胜谁负?” 清苦笑道:“当师傅的,自然要挺自家徒弟了。”老人颔首道:“那小子是你师兄的儿子,越苍穹的侄儿吧?我就赌他胜。” 清苦眼睛一眯,道:“又赌,你我早就连生死都赌上了,还有什么其他可以落注的。” 老人面无表情道:“生前之事既已赌尽,那便赌身后之事,你输了,五年后若死的是你,你的亲手打造的这个对手,便交由我一试他的锋芒!” 交手片刻,任九霄竟发现自己已渐落下风,对方的破风斩云诀虽似是而非,但却去冗取精一般,更胜原来剑法一筹,惊疑之间,心神稍分,竟被逼得手忙脚乱。但任九霄心性高傲,既然说要让应飞扬见识破风斩云剑,就不愿再换其他剑法,当下再催星罗奇步,欲以步法补足剑法。 步法剑法一搭配,战况登时不同,任九霄身形若星辰流转,变化无穷,瞻之在前,忽而其后,竟拖出了道道身影,将应飞扬围在其中,应飞扬随即收敛攻势,转为防守,一时尽落下风。 拖战了一会,应飞扬已是左支右拙,渐渐不敌,此时突然听闻清苦大叫道:“徒儿,不好了,快来救我。” 第四章 星罗奇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穿过剑隙看向清苦方向,发现清苦与那老人对坐一起,只道那老者要对师傅动手,当下心神晃动,一咬牙,打定心思,准备拼着受伤,硬闯背后剑网,应飞扬剑势突然转为凌厉霸道,一记横扫划出一个恢宏半圆,向任九霄荡去,正是一招风卷残云,一招过后,便撞向背后剑网,哪知任九霄剑网一收,全不阻拦,任由他过去,口中还道了一句:“待会再战。” 应飞扬一个跃身到了师傅身侧,却见他全无受制于人的样子,反而笑吟吟的问道:“吾徒天命啊,这星罗奇步你也学了半天了,能看出几层门道?” 应飞扬转头看看任九霄方向,再回首,嘴角挂着一抹自信微笑“只差一层关窍了。”原来方才应飞扬以守为攻,一方面却是是因为任九霄极难对付,另一方面则是存了心思学习这门奇幻步法的。 昔日胡不归与孔雀公子一战,各门各派招式都被胡不归信手拈来使用,应飞扬虽看了全程,但交战二妖修为境界实在高出应飞扬太多,应飞扬有心学招,却无从下手,惟独这门星罗奇步,出自凌霄剑道,与应飞扬自幼所学隐隐相和,应飞扬事后半月勤练,勉强已学得六分形貌。 而若说其神髓,星罗奇步虽是由星辰变化推演而出,但练至胡不归的境界,却已是脱出星罗算数桎梏,而是浑然天成,无迹可寻,所以应飞扬虽也会星罗奇步,却是徒有其形。 而今日与任九霄交战,任九霄虽是同龄间的翘楚,但仍远未到胡不归的境界,所以步法仍留滞于形,倒是给了应飞扬窥破精髓的机会,应飞扬接招之间,仍在抽神观摩对手步法,与自己所学,胡不归所施的步法相互印证,竟然又得了三分神髓,如今只差最后一层关窍。 对面老人罕见的眉头一皱,道:“哪有临阵指点的道理,你逾矩了。” 应飞扬也拉不下脸临阵学招,不悦道:“师傅,你刚才喊救命,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清苦一拍桌子道:“哪个要指点了,我是想付茶钱,结果钱全在我徒儿身上了,这难道还不够要命?应天命,快点掏钱救我!”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狠狠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桌子上。 “钱给够了么?我来数数,一――。”清苦立起一枚铜板,屈指一弹,一声脆响,铜板在桌上滴溜溜的绕圆旋转起来。 “二――三――四――”清苦每数一个,便在桌上弹一个铜板,桌上铜板越来越多,皆是绕圆旋转,竟有拥挤之感,奇怪的是,所弹的铜板时间上分先后,却皆无丝毫劲力衰减的迹象,转了良久也不停歇。 “二十七――二十八――够了!”清苦弹出最后一个铜板,滴溜溜的满桌铜板,看的应飞扬眼花缭乱,二十八个铜板或绕大圆而转,或两两或绕,或独自自转,却是各走其轨各行其道,虽是满桌铜板却并不相撞,说是各自独立,无形中又好似存在某种奇妙关联,令它们水**融那般的和谐平衡。 转动的铜板,带着异样节奏,生出一股莫名吸引力,令他顿有一种伫立于虚空之上的错觉,映入应飞扬眼中,满桌铜板便得灵动起来,甚至每一个铜板都有他与众不同的神韵,这些铜板成了漫天星斗,每一个铜板就是一个星宿,清苦竟在桌面上摆出了一幅周天二十八宿图,千变万化,深邃浩瀚,应飞扬目光融在了桌面上,心神却是游于天外星海,捕捉着翼、轸的星光,踩踏着奎、娄的轨迹,翻手拨乱角、亢、氐、房,又并指一缕剑气,冲散了牛、斗。。。 也不知目不转睛的站立了多久,应飞扬慢慢的眼睛开始发花,忽然清苦拿起一只筷子,直竖在桌子正中,“叮”好似耳朵深处脆生生的响了一记,几枚铜板不约而同的撞上了筷子,应飞扬心神一荡,在他神识之中,好似看到这几个铜板代表的星辰炸裂开来,飞溅出如花盛绽的光束。 这几个铜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四散开来,又与其他铜板相撞,仿佛搅乱了漫天星辰。 一瞬间,脑中光景已全然不同,先前应飞扬感觉,脑中星辰存在了千万年,若沧老到无欲无情的古神,冷眼世间万物,任沧海桑田,山河变换,依然亘古流转,永不停下脚步。 而此刻,星辰变得灵动,热切,激扬,彼此相撞,次第爆绽,异彩流光美轮美奂,似是要舍弃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生命,换取一瞬间的璀璨绚丽。应飞扬目光时明时暗,似是有星爆的光彩映照一般。 一时铜板各自相互撞击,“乒乒”之声不绝于耳,形成一曲别有风味的星韵。待曲散之后,铜板已各自停下,在桌面上摆出一个浑圆,正含周天圆满之意。铜板停了,应飞扬依然浑若未觉,兀自屹立,眼中仍有星芒暴闪。 过了一阵,清苦问道:“现在呢?看出多少门道了?” 应飞扬如梦方醒,合上眼睑,遮住满目星辉,再睁眼时,双目无已流光溢彩,换做夜空般的深邃平静,自信道:“已经完全明白了。” 任九霄本是见清苦呼救,应飞扬分了心神,他心性高傲,不愿乘人之危,便先任应飞扬离开,哪只清苦只是小题大作,应飞扬又不知发什么呆,久久不回,心中早有不耐,见到应飞扬回来,不悦道:“继续,你已经浪费我很多时间了,快战速决吧。” “好吧。”应飞扬脚步不疾不徐走来,身形却突然一空,“听你的。”声音已从背后传来。 “叮!”一声交击声,任九霄反手立剑身后,剑身抵住应飞扬疾刺而来的剑尖。惊疑道:“星罗奇步?” “现学现卖,多多指教。”应飞扬笑道。脚下步罡踏斗,手上风涌云飞,步法与剑法同使,竟如流星划空,割破风云一般威力倍增。 任九霄冷哼一声,亦同使破风斩云剑诀和星罗奇步,二人皆是英俊少年,身形也相似,此时使出同样招式,当真如镜射一般,一时难分瑜亮,转眼交击已逾百招。 伴随着玄妙步法,二人激烈相斗,剑法竟也随之不断攀升,每一剑都比上一剑的灵动,看得彭四海三人瞠目结舌,皆自感白活一把年纪。 身形挪移间,早春硬土上密密麻麻被他们踩出了整齐对称的脚印,若细看这些脚印,便又能看出星辰流转之妙。“噌!”二人同招相击,又是各自震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又同时踏着玄步,向二人正中间唯一没有留下足迹的地方奔去――中天之位,不管星辰如何移位,中天之位却是亘古不变,统御群星。而两人所施相同步法,谁能抢到中天之位,便能以不变应万变,占得上风。 二道身影逐渐靠近,三步,两步,一步,便在靠近一瞬,同时出剑,各自刺向对手,应飞扬剑走轻忽,看似混不着力,无疾风乱云般的迅捷,无狂风卷云般的霸道,却是暗合自然返璞归真,正是疾风骤雨后方见“风轻云淡”之招。 而任九霄虽同使风轻云淡之招,却是招行一半,招意迥变,由轻盈转为凝重,一股苍劲拙朴的剑意,带着岁月的斑驳,似从春秋古卷中化出一般,任百代繁华风流云散,这剑意也不曾消减半分。 剑光一瞬,二人身形陡止,各挺一剑向前,相向站立不动,唯余漫天茅草,仍为剑风所激,翻飞不已。 再看静立二人,任九霄剑尖离应飞扬肩头仍差半寸,应飞扬之剑却已插入任九霄皮肉,在他的肩头蕴出了一抹鲜红。 任九霄眉头皱也不皱,后退半步,将肩头从剑尖上拨出,收起手中之剑,扔还给李文通,同时抓起包裹嶙峋意断剑的道袍,对应飞扬冷道:“你叫应天命是吧,我记得你了。” “是叫应飞扬。”应飞扬纠正道。同时也收剑回鞘,任九霄也不言语,便是回身大步离开。 “十年。”老人清冷话音突然传来,“我只答应你的剑饶你今次,等你十年。” 任九霄身形一顿,冷道:“十年,够长了。”接着头也不回,消失在远方。 “唉,还是败了啊。”应飞扬垂头转身,心中叹道,方才拼至最后一招,他与任九霄同样剑指对方,任九霄快他一瞬,他的剑仍差三寸时,任九霄便已将剑停在了他肩头前半寸,显然存着比试切磋不必见血的念头。 应飞扬既败,也想收剑,却觉得真气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竟停不下剑,伤了任九霄,所以表面是任九霄染血受创,但真正的胜负应飞扬心中明了得很。 应飞扬心中不甘,却不知任九霄同样恨恼,任九霄开打时声称要让对手见识破风斩云剑,便打算只以此剑法败敌,但在最后一招时,竟为对方招意所激,生出了一种只靠破风斩云剑,胜不了对手的念头,情不自禁之下,使出了春秋剑阙的招式。虽无他人在意,但对任九霄来说却是虽胜犹败。 两个天资横溢的少年剑者相互背对,渐行渐远,心中却是同时念道: “下次再见,定要败你!” 第五章 茶中剑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走回桌边,茶壶正好响起鸣水之声,先前所煮的茶已经开了,老人起身,将茶壶取下,却直接将茶水倾倒于地,道:“煮这壶时分心了,重来。”说罢丢下清苦不管,全神贯注的盯着炉火,又变回了毫不起眼的老人形象 应飞扬看的目瞪口呆,道:“这老人家这么高的剑艺,怎么做个茶博士也这么认真?” 清苦悠悠道:“应该说就是这么认真,才能有这么高的剑艺。”又问应飞扬“感觉如何?” “凌霄剑道弟子,果然个个不凡。”应飞扬虽是不喜任九霄,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修为。 “我是说你,你最后一招真气不受控制,伤了人,现在感觉如何?” 应飞扬讶异清苦眼力的同时,皱眉道:“我也说不清楚,感觉这几天练功,真气增长远较往日迅速,竟有一日千里之感,但交手时总不能坐到收发由心,往往一尽全力,真气就不受控制。” 清苦颔首道:“果然没错,你的经脉被。。。胡不归动了手脚,他用真气拓宽了你的经脉。” 应飞扬啧了一声“听起来不错啊,难怪这几天练功进步这么大.”但一转念,又嚷嚷道:“不对,胡不归哪有这么好心啊。” 清苦摇头道:“谁知他打什么主意,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体经脉构造何等精细,岂能随意乱动,你虽然进境加快,但偃苗助长必然造成根基不稳,你若以为是捡了便宜急功躁进,未来走火入魔是小,剑不受控错手伤了重要之人是大。”言及此处,清苦眼中闪过一道若有若无的哀色。 应飞扬回想前几日与谢灵烟切磋时,便有拿捏不准力度的感觉,只是当时双方都未尽全力,应飞扬也就没有在意,此时不禁一阵后怕,道:“胡不归果然够狠毒,那我该怎么办啊。” 清苦哼了一声道:“所以我要带你回凌霄剑道啊,俗语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虽不是病,但道理也差不多,若想除去胡不归藏在你体内的异种真气,就要用小巧棉柔的功力一点一点将之拔去,这就要一个非但修得一身深厚功力,而且对真气掌控细致入微之人,我在凌霄剑道刚好好认识这么一人。” “哦?师傅人脉倒是宽广,不知是哪个啊?”应飞扬探问道。 “谢丫头她师傅商影,你见面要叫她一声师姑,对了,我仔细想想,感觉这女人可是比走火入魔还难对付,要不你还是忍耐一下吧,走火入魔大不了就是送命,落到这女人手里,可能会比送命更难受。”清苦说着,挂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二人正说着,那老者又端茶上来了,澄黄的茶水倒进碗中,带出一阵扑鼻甜香,但应飞扬见识老者神威后,哪还敢把他当成一般店家看待,急急让了座位,躲在师傅背后,老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在清苦对面坐下了。 清苦轻抿一口茶,赞道:“好茶,当真不错,只是不知你何时做起了茶铺的店家?” “没有。我只是在这等你,结果他来了让我上菜,你徒弟来了叫我倒茶,我便照做了。”老人面无表情,指了下刘文通,刘文通当场吓得面色发白,又指了下应飞扬,应飞扬随即把脑袋缩在师傅后面。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让你上茶你就上茶啊,你高手的姿态呢?” “原来的店家呢?”“不知道,逃走了吧” “那苦竹老人的杖子又怎么在你这?”“他想杀我,没杀成。”老者此时武息尽敛,在谈些与剑无关之事时,虽然讷于言语,却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意外的好说话,应飞扬又在心中念叨一遍“把他当成普通店家可真不是我的错啊!” 老者说话极其简明,能用一字回答的就不多用第二个字,问了好些,才理清事情头绪,原来此茶铺是去凌霄剑道的必经之处,只是原主似乎近日已离去避难,一些散碎的家伙器具仍留在铺中,老者在欲寻清苦,却只知道大概方位,不知道清苦确切住处,便守在这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清苦还未到,却先遇上苦竹老人,苦竹老人深受重伤,本想食人血肉进补,哪知有眼不识泰山,竟对老者出手,结果自身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只有随身的武器绿竹杖剩下,还被人拿起当烧火棍用了,再之后刘文通、应飞扬来了,也皆看不出老者非是凡人,只把他当成店家随意支使了,而老者真毫无脾气的当起了店家,直到春秋剑阙的弟子对他拔剑,才显露出他的不世锋芒。。。 “你来等我,就是为了煮茶给我喝?”清苦又问道。 “蜀中变乱,与你脱不了关系,我煮茶,是要确认你是否有命来喝。”谈到正事时,老者才气机一凛,有了几分高手气度。 清苦胡子一吹:“哈,约定之期未到,贫道哪敢先死?” 老者点头认同道:“人只一死,机会难得,你若死得无益于增进世间剑道,岂非枉负了一身惊人业技。” “好了,贫道知晓此身珍贵,定不轻死,人你已等到,茶我也喝了,你可还有他事?” “无。”老者思索一番,吐出一字,竟是起身而去,直向北方。 “哈哈。”清苦轻笑两声,道“我道你是千里探我,正觉感喟,不想你只是顺道而为。看你所去的方向,你可是要下决心了断了?” “是。”老者顿足答道。 清苦叹了一声道:“世情有百态,大道有三千,情恨悲喜憎怒嗔,皆可入剑,你又何必尽舍,便如你先前所煮的茶,舍去其他辅料,只留茶和水,固然更见茶中真味,但这真味,未免太清苦了!” “道有三千,于我却只一途,天上地下,唯剑而已,至极至粹,无念无求,舍己存剑,方见剑中真意,你方才以茶喻事,却不知我煮茶只是为了等你的剑,现在等到了,煮茶的方法,我已经忘却了!” 老人说完,竟是振衣而去,再不回头,转眼便再无身影。 “既得鱼,忘笙何妨,倒还真有你的,那这么说,此茶竟成绝味了,天命,别傻站着了,过来尝尝。” 却见应飞扬双眼迷惘,心神不守,清苦见状,竟也在心中赞了一声:“这小子,当真好悟性。” 听闻叫唤,应飞扬问道:“师尊,你方才可是再与那老人谈论剑道,我虽分辨的出,却听不明白。” 清苦笑道:“听不明白,那便放任糊涂吧,那是我的剑道,他的剑道,却非是你的剑道。” 此刻,一直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张至斌三人也凑上了桌,再看清苦时,眼光已是大不相同,毕恭毕敬的探问道:“前辈,方才那位,莫非就是。。。?” 清苦缓缓将茶水倒入碗中,碧绿的茶水荡漾着他平静面容,“三千物华不动心,养成一剑惊天人,以武证道的剑者,除了他,还会有谁,今日你等何其有幸,能见识到那抹璀璨了百年武道的剑光!” “真。。。真的是他,果然。。。果然是他。”三人身形一震,双眼放光惊喜之色竟是溢于言表,登时话都说不顺畅了,使剑的李文通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竟顺着脸颊留下两行眼泪。 三人突然跪地,朝着老者消失的方向,虔诚一拜,异口同声的说道:“恭睹剑神神技!” ―――――――――――――――――――――――――――――――――――――――― “剑神!剑神!”在不远处,同样有一个人念叨着这个名字,不过语气中却无半分恭敬,反是不甘之中,带着跃跃欲试的挑衅。 “不过是区区一个剑神,就让你吓破胆了吗?嶙峋意?”任九霄摩挲着手上断剑,落日的余晖渗过树隙洒在少年朝气的脸上投下斑驳树影,竟显得少年面貌阴晴不定。 “求剑之时,我说要抚剑千战,问鼎登峰,为这世间剑道再开新章,你既有心随我,便该有始有终,谁想不过两年,你便自行折断了,莫非是自觉是剑非人,便可轻了信诺么?“ 任九霄一声冷笑道:“任九霄虽年岁不大,也能等闲生死,倒不想竟配上了你这种畏缩之剑,哪个让你不战自败了?哪个让你背主求敌了?那个让你自折锋芒了?――“ “――又是哪个让你舍身救我了?”任九霄抚着断剑,越抚越重,划破了手掌竟然也毫未察觉,任鲜血浇灌剑身,滴滴答答,顺着断裂的剑刃滴入草叶之上。 “十年!你竟还替我许下十年之约!真不知你要将我小瞧到什么地步?” 任九霄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再树影下更显黑白分明。“不到七年,我便要让剑神屈膝在你的面前,替你一洗今日之辱!而在那之前,既身为我的剑,那你的生死又岂能由你做主,你便是骨断魂散,也要给我再铸锋芒!” 任九霄站直起身,断剑直指远方,染血剑刃照得他双眼通红,眼眶之中似又有晶光闪动。 “等着吧,等着我将你从剑者顶峰拉下吧,剑神――宇文锋!” ps:饮茶时武侠仙侠文中的装逼利器,动辄就有秦汉两晋的人物对坐共饮,但实际上,在中唐以前,饮茶都未真正流行,即便有人喝,也是如文中一样,拿着茶叶,合着酥油大枣葱姜桔皮薄荷之类一起煮,所以文中剑神第一次煮的茶,或许才更合现代人口味。 之所以把这事拉出来说,倒不是为了显摆我懂这些历史冷知识,而是以茶道论剑道,诸君权且一笑。 第六章 天下顶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师傅啊,那个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很呛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我要几年才能练到他的境界?”再度上路的应飞扬,问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问题。 清苦一声嘲笑,道:“几年?几辈子还差不多吧,那位可是剑道不世出的人物,生下来就是为了君临绝顶睥睨众生的。常人便是穷极一生,也不配吃他的脚底泥。” 见一向尖酸刻薄的师傅这么推崇那老人,应飞扬也是一惊异,道:“真的假的?师傅,你可莫要诓我,先前一个孔雀公子,已经是天下最顶尖的角色了,如今随便一个老人家,在你嘴中也成了不世出的剑者,哦,加上那个胡不归,虽然不及孔雀公子,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角,这天下顶尖的高手,我半个月之内,竟然遇到了两个半,对了,师傅你物盛当杀的名头似乎也挺响,你该不会过两天又对我说,你也是个顶尖的人物吧?” 清苦一时气结,摇头道:‘罢了罢了,你以前不是江湖人,不必知江湖事,如今既入红尘打滚,若在对什么事都一无所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师傅我便是再顶尖,也救不了你,你可慢慢听,先问你,你可曾听过‘一圣双秀三顶峰,四大妖王五惊奇’?” “你不曾给我说过,自然是不知道了。”应飞扬埋怨道。 清苦也不理会,继续说道:“这两句话,就道出了这天下最顶尖的角色,一圣是指释门的圣佛尊,此老是佛心禅院之首,不但地位尊崇,德高望重,一身修为更是超神近佛,是当之无愧的佛门第一人,若无他坐镇,这世间不知还有多少妖邪,要翻出些风浪。” “就一和尚啊。”应飞扬撇撇嘴,对和尚兴趣寥寥,转而问道:“双秀呢?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名号?” “非也非也,双秀指的是两位道门人物,分别是万象天宫尊主卫无双和我们凌霄剑道的顾剑声,此二人从少年起便声名鹊起,并称为道扇剑冠,一者玄法通天彻地,一者剑术出神入化,可谓是一时瑜亮,更兼二人皆是神丰玉朗,倜傥潇洒的样貌,不知迷倒过多少春闺少女,所以便被并称双秀,虽然现在二人皆不再是风流少年,而是正道魁首般的人物,但众人叫的顺口了,竟几十年也不曾变过。” “哦,那位‘剑冠’算起来还是师傅师兄,我的师伯啊,有机会真要见识一下,同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怎么会差这么多。”应飞扬看了看清苦沟壑纵横的老脸,再想像一下从未谋面的师伯的风姿神采,不禁叹了口气。 清苦气结,竖着眉毛道:“你到底是要听我说话的,还是要给我找不自在的?” 应飞扬一耸肩:“好了好了,你继续,我不打岔,接下来该说到那位老者了吧。” 清苦摇摇头,道:“说他之前,我且问你,你看昨日李文通他们三人身手如何?” “无甚本事,不堪一击。”应飞扬倒是直言不讳答道。 清苦又问:“他们年岁皆比你大了一倍不止,江湖上也有些名声,但本事却不及你,你可知道是何故?” 应飞扬思索片刻,抬头给出了答案,“他们笨呗。”清苦笑骂道:“好个狂放小子,任九霄若是露骨之狂,你就是内敛之狂,小小年纪就看不起天下英雄了。”应飞扬不以为然道:“那般名缰利索束缚的人物也算英雄的话,那这江湖我不入也罢。” 清苦笑笑,却不再反驳,继续道:“那好,除了你聪明,他们笨,其实还有原因,便是你修得是天道,他们练的是武道。” 应飞扬眉头一挑,来了兴致,问道:“师傅,何谓个天道武道?” “所谓外修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武道者,不管外功内功,刀枪剑戟,还是拳掌指爪,奇门门兵刃,修炼的不过是一己之身,凭仗的只是自身之力,他们练得唤做内力。而修天道的人,虽功法也不尽相同,却皆可接天引地,化纳万物,借天地元气为己用,所修的唤作真气。人力有时穷,而天地之气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武道之人与天道之人相斗时,便如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威。” 应飞扬恍然道“原来如此,照这么说来,武道却是是敌不上天道了。” “也不能这么说,以人力逆天威之人,自古有之,武道亦有鼎盛之时,据说商周时期,当时的高人大多都是武道天道二者兼修,尽是些放下兵刃清心寡欲,拾起兵刃就能上阵杀敌的狠角色,虽记载多只是只言片语,但也可一观昔时武风。再说得近些,到了三国时期,更是前所未有的武道盛世,能万军之中,轻取上将首级的豪勇之士竟都不在少数,千人敌更是比比皆是,昔时得《天书》传承的,天道之人中声名最盛大贤良师张角在这些武道高手面前也是泯然失色。 三国时的故事,应飞扬自幼爱听,颇有兴趣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清苦语气中突带苍凉,“然后便是盛极反衰,这些绝世武将激烈对撞,使得神州动荡百年,最后落得个天下乱武,英雄死尽的局面。武将们死于沙场,不得善终,功法秘笈也被战火燃尽,再加上两晋后玄学盛行,佛道大兴,武道竟断了传承,再也难现昔日盛景,如今武林中便是最杰出功法,不过是昔年的断页残篇,能有几成威力。” 应飞扬也感触清苦苍凉之意,不禁一叹,又继续道:“既然如此,那练武道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为何他们还要再练,不如我传李文通他们几手,也把他们拉到天道上。” 清苦笑道:“又在胡说,你要教他们,也要他们有福分学,须知如今武道虽成就有限,却是连乡下庄稼汉也能练出些把式,而天道之人必须天生生有灵骨,否则便是穷极一生,也窥不到天道的门径。” “难怪,不过你既然说如今是武道末世,那位老者听你话意,应也是武道中人,怎会有这等通天彻地的修为。” “我所言武道末世,不过是常理论之,天下间真正的大人物,又有哪个会被常理拘束?便是前人之路断尽,亦能开辟出新途,达到以武破道之境,至此境界,莫说比寻常武夫,便是与天道之人相比,也是顶峰绝岭般的存在,只是这般人太少了,习武之人千万,能以武破道的,天下不过寥寥三人。” “便是那三顶峰了?绕了半圈,终于讲回正题了。” “喝,我讲的口干舌燥,你倒怪我跑题,罢罢罢,那我不将了,咱们赶路吧。”清苦佯怒道, 应飞扬听得兴起,连忙递上一坛酒道:“师傅莫恼,这新打的酒,你且润润嗓子。” 清苦满意的灌口酒,继续道:“说着三顶峰,第一个自然是你方见过的剑神――宇文锋了,此人心无他物,除剑道之外,再无其他能令他动容,剑成以来便试剑天下,遍寻敌手,更挑上了天道各派,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天道之人个个灰头土脸,再也不敢轻忽江湖武道,可说他一人,就让武道扬眉吐气百年。” 应飞扬回想剑神宇文锋前日神采,不禁向往,清苦继续道:“第二个人物便是刀君――李长戚,此人一生更是传奇,他本是进士出身,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在武后当政时直言进谏,被武后发配流离三千里,再出现时,竟有了一身惊人刀艺,不过短短数年,便已到了以武破道之境,此人儒心侠胆,不管居于庙堂,还是身处江湖,都是济弱扶倾,心系苍生。论年岁,他或许比老道我还小上一些,但老道敬佩之人中,除了圣佛尊,便是他了。” 清苦讲至此处,声调一冷,续道:“至于第三个人,不讲也罢!” “什么叫个不讲也罢?”应飞扬不满道。 清苦哼了一声,道:“此人有个诨号,唤作血罗刹,行事狠辣,诡谲莫测,杀人甚至不凭喜怒,简直毫无常人意识,你若遇上她,认不出还有一丝生机,认出了便是稳死无疑,知道的越多,你反而越危险。 应飞扬见清苦厌恶之色溢于言表,也不再追问,转而道:“三顶峰这算说完了,还有四大妖王呢?这个我倒是知道些,好像唤作东海鲛泪,西蜀锦屏,南疆神木,北地狂龙。” “不错,先说你见过的孔雀公子公子翎,他的性子你也见识过,就是个傲视横飞的主,好在他与我凌霄剑道有些牵绊不清的纠缠,你若不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去针对你。” 一提孔雀公子,应飞扬又是一阵心悸,低声嘟囔道:“我怎么可能去招惹那种怪物。” “再说北地狂龙,此妖自称北龙天,野心勃勃,正是最危险的妖物,早在李唐未建立,仍是群雄割据时,他便趁乱欲携妖潮吞并人间,好在昔时有天佛尊聚合正道阻拦,使他算计破灭。而他近年来又是动作频频,此次胡不归便是受他差遣来到蜀地,也不知暗中谋划什么。” “是啊,只要稍有动作,就惊得大名鼎鼎的物盛当杀贺孤穷鼠窜奔逃,定然很危险。”应飞扬抓住机会就要嘲讽清苦一下,清苦倒也习惯了,全当没听见,继续道: “至于南疆神木和东海鲛泪,虽都是女妖,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南疆神木支离耶,但是修成妖身就逾八百载,不管是圣佛尊,还是北龙天在她面前也只是小辈,不过她辈分虽高,却是平易近人,平日镇守南疆,绝少外出,你若有幸遇上,可莫要起了人妖差别之心,对她无礼。至于东海鲛泪斛明珠,啧,自从死了老公后,便开始变得不可理喻,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等你再长几岁,勾引别人家姑娘被她看到,那就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五惊奇,是指的天地间五个异数,虽然修为没有前面所说的那些高人大妖一般登峰造极,却是或医术,或铸造,或蛊毒,或机关,或卦卜各有奇技,不过“离尘道”已快到了,我们有空再说吧。” “离尘道?什么东西?什么快到了?”应飞扬一愣,眼前群山逶迤,蜿蜒而来,好似群龙潜身,伏地而行,虽是一片苍翠仙景,却无半分人迹。 第七章 洞天通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清苦看出应飞扬心中疑惑,笑问道:“你可知李唐分天下,共分了多少道?” “自然知晓,不就是十五道么?”当朝南北十五道,东西五十关,疆域辽阔,直追强汉,应飞扬虽为乡野小民,但提及此事,也是得意。 “那你可要准备好了,马上要带你去的就是大唐第十六道,通天道。” 清苦引着应飞扬顺山势一转,面前突兀现出一道山谷,分明无甚稀奇,却隐约感觉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若说是哪点不同,偏又说不出来。 “运足真气,跟我走。”清苦道人在前方引路,应飞扬紧随其后,山谷烟缭雾绕,恍若仙境蜃楼,且越往里走,景致越是朦胧模糊,到最后,竟觉得眼上被笼了一层白纱一般,看不清眼前之路,好在清苦及时握住了他的手掌,引他前行。 陡然,应飞扬察觉到变化,说不出原因,却觉体内真元突然如睡醒了一般,正在欢呼雀跃,闹腾不已,充满了生命力。甚至感觉周遭雾气渗透皮肤进入体内,带着一丝泌人心脾的凉意,与真气汇流融合,分不清是他融入了自然,还是自然与他融为一体。 再行数十步,眼前雾气突然消散,眼前已是一片峻岭崇山。 群峰挺拔,摩天穿云,若一把把插于天地的利剑,带着天成地就的凌冽森然在列,中间更有一峰高逾万仞,凌耸九霄,白云绕膝,飞鸟难越,周遭山峰与之相比竟皆显矮了一截,峰峰俯身,如拜如谒。 应飞扬看的新奇,暗道:“方才入谷前虽也见了山,但那时看来山峰皆是如卧龙伏地,蜿蜒有余险峻不足,怎走了不远,这山势竟变得贯天通地,立如欲摧?”心中疑问,应飞扬回身望去,却见身后哪还有山岭雾谷的影子,分明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原。 “这。。。。。这是怎么回事?”应飞扬惊得瞠目结舌。 清苦笑道:“读过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么?”应飞扬自幼聪慧,虽好武轻文,但《桃花源记》这般脍炙人口的名篇倒也读过,熟悉文字顿时浮上脑海,“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应飞扬突觉自己经历与文中所载竟是意外吻合,脸色陡然一变。 清苦道人见状,朗声念道:“乾坤既辟,清浊肇分,融为江河,结为山岳,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圣上真主宰其事,则有灵宫?府,玉宇金台。或结气所成,凝云虚构;或瑶池翠沼,注于四隅;或珠树琼林,疏于其上。神凤飞虬之所产,天?泽马之所栖。或日驭所经,或星缠所属;含藏风雨,蕴蓄云雷,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 这几句词意曲奥,佶屈聱牙,应飞扬听得似懂非懂,清苦道人解释道:“天下之大,穷目万里亦难见一隅,大唐虽然幅员辽阔,但也不过是地之一角,周遭便有回鹘,吐蕃,吐火罗,天竺等诸国环绕,再往西还有疆域不下于大唐的大食国,天地已然如此辽阔,而此方天地之外,还另有天地,便唤作洞天。 “洞天?”应飞扬只感觉眼前突然又开辟了一片新天地一般,顿感自身渺小若蝼蚁。 “不错,此方世界外,还有诸多小世界,它们大小不一,或隐或现,小的不过数丈方圆,一室之地,大的内含星辰,另有乾坤。它们多数与世隔离,凡人难寻门径,只少数人误打误撞,能进入洞天,便如桃花源记记载得那人一般。” “原来如此,难怪那人之后遍寻不得”应飞扬低头颔首,若有所悟。 “他还算好的,你若听过王质烂柯的故事,便知道那人已是走运,还有些洞天日月星辰,光阴流转,都与外界不同,端得是洞天一日,世间一年,只是这种洞天极为难寻,当然,就算真寻得了,可能一进一出间已是人事变迁,故也难为世人所知。” “这么说,我们现在所在之处也是洞天?” “不错,洞天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是天地间灵气最为充沛的所在,最适合作为我等天道之人修行场所,是以天下天道派门,多以洞天作为门派据点,而此间洞天,正是当前所知,最为宽广辽阔的洞天,天下十大名门,包括我凌霄剑宗在内有半数在此开宗立派,它在修行者们眼中地位,便如长安洛阳两都之于大唐一般。这处洞天,佛家的叫做空明天,道家的叫做隐玄天,双方一直为名称争执不休,后来改朝换代,李唐划分天下,把此处也算入唐朝疆域,称之为通天道,这才为它定了名。” “原来如此。”众多闻所未闻的新奇事一股脑的塞入脑中,应飞扬只感头晕目眩,清苦一拍他脑门,道:“莫想太多了,有时间让你习惯的,凌霄剑宗就在前面山上,走快一点,日落之前还能有个歇脚地.。” 山看着就在眼前,却只是因过于高耸而产生的错觉,且越走近越见其雄奇。且山峰上重重仙阙,白墙翠瓦已隐约可见,走到日头将落,才到山脚。 山脚下,青峰翠蔓,雾葛蔼蔼,但见一条长阶似蛇般蜿蜒,盘旋而上,有孕一点灵气于其中,仿佛随时会苏醒一般,而阶梯起始处,便是一处三丈高门楼,门楼下正站立着两道熟悉身影。正是谢灵烟和张毅之。 “清苦师叔,应天命,你们可算来了。”谢灵烟见二人到来竟是眉开眼笑。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没好气的应道,“好啦,应飞扬就应飞扬啦,等你们好些天,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快快,我带你们去见我师傅。” 眼见谢灵烟风风火火的样子,应飞扬不禁笑道:“怎的了?堂堂谢女侠,什么时候做起了看家护院的工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毅之听出应飞扬言外之意,虽未针对他,却也是脸上一僵,略带尴尬道:“如你们所知,谢师妹因偷偷下山,被商师叔惩罚,发到山脚下看门,什么时候将你们等来,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那张师兄为何会在此,我猜猜,定然是被谢女侠连累了吧,”应飞扬随口猜道,张毅之只是尴尬笑笑,没有反驳,事实却是如此,张毅之的师傅,正是谢灵烟的亲父谢康乐,谢康乐对谢灵烟放着自己爹爹一身本事不学,反而投到商影门下之事一直心怀芥蒂。得知谢灵烟偷跑更是大发雷霆,却又管不到自家女儿,只能迁怒弟子,可怜了张毅之也随之一同受罚。 “好了好了,天都快黑了,有话到山上说吧。”谢灵烟显然是憋闷坏了,连与应飞扬对嘴的心情都没有,急着催促二人上山。 “莫耽搁了,上路吧。”清苦也自到了此处,心思就似凝重起来,也不曾言语,只在此时催促了一句。 山路漫长,谢灵烟又连着许久只跟张毅之这个闷葫芦呆在一起,可把她憋坏了,一路上说个不停。 应飞扬也顺口问道:“对了,你这几日,可有见过任九霄回来?” “你怎么认得任九霄?”谢灵烟疑道:“昨日他确实阴沉着脸回来了,本姑娘跟他打招呼他竟然全然不理,真是越来越傲慢了。” “没事,只是跟他有了些恩怨而已。”想到任九霄,应飞扬不禁又握紧了剑柄。 “呵,你倒是挺厉害啊,还未入山门,就把清岳掌门爱徒,当今弟子中天资第――一――得任九霄得罪了,那你以后没好日子过了。”谢灵烟把“第一”二字拖得要多长有多长,可见她不服这二字也是许久了。 再走一阵,一座门楼现身眼前,此门楼比山下那门楼又高数倍,竟足有十丈,底座为鳌鱼卷尾支撑,五檐飞举,鸱吻吞脊,正中牌额可有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凌霄剑宗”。 四字笔式连环,一气呵成,意态奔放至极,而笔锋转折处又如刀劈剑削而成,尽显锋锐,笔法与所提之字搭配,更是相得益彰,自生一股凌人之意。应飞扬看那四字看得入迷,只觉得书中带着一股凌冽剑意,心神恍惚间竟拔剑出鞘,兀自比划。 “啪!”谢灵烟一个爆栗凿在应飞扬脑壳上,连带怒色道:“作死啦,赶在这里拔剑?” 张毅之也正色道:“凌霄剑道前,应师弟还请尊重。” 应飞扬被凿的眼冒金星,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在正门之前拔剑,已如同挑衅一般。急忙收剑回鞘,赧颜道:“勿怪勿怪,我只是看这套剑法非同一般,一时着迷,才做唐突之举,还请见谅。” “天生剑觉,果然好资质。”轻柔一声,渺渺传来,循声望去,门楼侧柱旁,婷婷袅袅走来一位女子。 女子姿态娴静清雅,举止端庄,如行云流水般走到身边,应飞扬才看清她的容貌,女子虽非倾国之貌,但也是清秀婉约,望之可亲,一双弯眉凤目尽显温柔,若非身着一身水蓝道袍,倒像是一位邻家大姐一般 “这便是你徒弟?”女子眉眼含笑的望向清苦。 “正是劣徒,应天命,快来拜见你师姑。” “师姑?”,看着姿容秀丽的女子,再看看苍颜白发,老态龙钟的清苦,应飞扬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ps:今天双更,求票求收藏 第八章 凌霄剑宗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真的是师姑?”应飞扬低声自语道。 声音虽低,那女子却听得分明,眉开眼笑道:“不愿叫师姑,叫声师姐也无妨。” “这怕是不合适吧。“应飞扬吓了一跳。 “不成,师傅。他若叫了你师姐,我岂不是矮他一辈了。”谢灵烟随即不满叫道。 “那也好办。”女子两手一拍,道:“我只要将你逐出师门,他叫我师姑或师姐都和你无关了,你看怎么样。” “啊?又要逐出师门了?”谢灵烟苦着脸,“师尊,我自从被罚守山门,就变得可老实了,没有得罪你啊。” 女子笑盈盈道:“是吗?我可记得十三天前刚处罚你时,你可骂了我一声‘小气’。” “十三天前的事你还记心上,可不就是小。。。。。。”女子眼波一扫,谢灵烟当即收住牢骚,接道:“小。。。小心细腻。” “呵呵,话锋转的挺快,不过还是晚了,再守两天山门,凑足半个月吧,另外你师叔初来,替他安置住处,置办家当的事也交你了。” “是。”谢灵烟有气无力应道,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谢灵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应飞扬突然想起清苦道人对商影的评价。“这女人可是比走火入魔还难对付。”随即感到一阵恶寒,却突然发觉商影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 商影柔声问道:“对了,方才让你喊我师姐,你为什么说不合适,可是觉得我老了,做不得你师姐了?”商影声音柔和,却似嗔似怨,却令应飞扬又一哆嗦,饶是他机智百出,此时也是汗流浃背。 应飞扬硬着头皮说道:“不是不是,若只论外貌,师姑和谢灵烟这小妮子站一起,任谁也定当你们是一对青春靓丽的姐妹,叫您声师姐也应该。但若说气质,比起谢灵烟这毛躁跳脱的小丫头片子,师姑却有一种稳若泰山,沉如静渊的端庄沉稳之气,我只敢高山仰止,不敢稍有亵渎,所以只能将师姑当做前辈尊敬!” “天哪!这么无耻的话你都说得出!”谢灵烟目瞪口呆。 商影又横了谢灵烟一眼,转对应飞扬道:“这孩子说话真是招人喜欢,便冲你这句话,师姑定然将你的暗伤医治好。” 清苦叹口气道:“莫在闹了,还有正事待办呢,应天命,你先随你师姑上山吧。” “你呢?不跟来吗?”商影侧脸问道。 “先师遗命,门派条规,不敢违背。”清苦苦笑道。 商影亦摇头轻叹:“我倒不知,你何时成了规矩能束缚住的人物了,真是英雄白了头,人老剑光暗,也不知是相由心生还是心随相变,你呀,哪还有昔年半分潇洒模样。” “不比师姐你外尘不染道心,自是青春常驻,自在逍遥。” “哈,自在逍遥吗?”商影轻嘲一声,随即又道:“张毅之,你带师叔去齐云镇处的住所安歇,灵烟,你和应飞扬跟我来。” 步过门楼不远,便听闻呼呼剑啸声,但见一片偌大广场上,数百年轻弟子列成整齐方针,广场前的高台,一名老道操演剑式,每衍一式,台下弟子亦随之而动,数百柄剑同时舞动,却是纷而不乱,整齐化一,一股干练之气弥漫广场,应飞扬看得新奇,脚步逐渐放慢,谢灵烟忙拉他衣角道:“莫看了,这是殿前弟子在演武,你一个外门弟子哪有看得份,看到那台前教授剑招的老道了吗,他是李教长,可凶着呢,若被他发现你偷学剑招,还不把你眼睛挖了去。” 应飞扬一愣,道:“什么叫外门弟子,什么又叫殿前弟子?” 谢灵烟杏眼一睁,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贺师叔难道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吗?” “你说呢?”应飞扬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谢灵烟无奈道:“好吧,看他也不像是个用心教弟子的人,那这些事师姐告诉你吧,也省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像苍蝇一样乱闯,结果被人打死。” 谢灵烟清清嗓子,娓娓说来,这凌霄剑宗内门规森严,层级分明,最下层的就是应飞扬这样的外门弟子,凌霄剑宗除本宗外,尘世中还分设众多道观,应飞扬先前居处就是其一,用以吸纳香火,维持本宗开支用度,一些年老无成,或是犯了过错之人便会被发派到这些道观做个观主,而这些观主再收的弟子就叫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严格说来,并不被列入门墙之内,甚至未经准许不得随意入宗派主山,需经过三年一度的试剑大会,在试剑大会中有出众表现,才能成为凌霄剑道一员。 而所谓殿前弟子,便是应飞扬方才所看到的那些,这些弟子已登录名簿之中,算是凌霄剑道中真正的一员,平日里由各位教长教授剑术,在大殿前的广场中集体学习,其中脱颖而出者,便可能被长老主事们看中,成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便是像谢灵烟,任九霄,张毅之和傅清名这般,他们由长老主事们亲自教授,平日起居也伴随师长们,不必像殿前弟子们挤住在一处,这些弟子或天资聪颖过人,或处事周全干练,皆有非凡之处,可说是门派的精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弟子之上,便是教长和执事们,再之上是诸峰长老,诸阁主事,以及掌门人。 “凌霄剑道有三阁五峰,而我师傅就是丹霞峰的长老,名满天下‘凌霄七剑’之一,非但剑术超凡脱俗,还精习丹药之术,是出了名的回春妙手,我阿爹就曾说过,凌霄剑道中的男子他最佩服的是剑冠天下的顾师叔,而女子中他只服我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师傅一人!”说及此处,谢灵烟故意将声调提了好几分。 商影的声音懒懒传来:“莫褒,再怎么拍马,该你的处罚还是逃不了。” “师傅,我所说的可都是心里话。”谢灵烟拽着商影的袖子撒娇道。 商影宠溺的点点谢灵烟的额头道:“你这傻妮子,还‘凌霄七剑’呢,都多久之前的名号了,还说出来让人笑话,你阿爹的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可莫要在外人面前说,不然传到掌门耳中,就算掌门师兄平和无争,却也难免别有用心之人从中挑拨。” “晓得了”谢灵烟点点头,接着坏笑着说:“对了,这话被应飞扬听到了,为了防止他走漏消息,师傅你快把他打傻吧。” 应飞扬一愣,倒似是真怕商影会动手一般,商影却笑道:“我方才说的是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接着咬着谢灵烟的耳朵说了些什么,谢灵烟当即满脸羞红,钻到了商影怀里。 “好了好了,跟长不大的小姑娘似的,也不怕人笑话,别再闹了,两天的守门给你免了总行了吧。”接着又对应飞扬说:“应师侄,马上就要到丹霞峰了,等到了之后,我就要替你渡气诊脉,你可要忍着点疼,莫要大吵大叫,让人家以为丹霞峰里在杀猪过年。” “放心好了,不过是点小痛而已,师侄忍得住!”应飞扬拍拍胸口豪迈道。 “小痛吗?”商影意味深长的一笑。 ―――――――――――――――――――――――――――――――――――――――― 凌霄剑道之人虽修天道,但也终非天人,少不得吃穿用度,这便让齐云镇有了存在的必要。 齐云镇环主峰向阳的山腰而建,除所建之处已是与云平齐外,其他倒与寻常城镇无甚区别。 镇中大多是不会法力剑术的凡人,他们或是出身凌霄剑道,却因身无灵骨,修不得天道,而被父母长辈们送下山。或是从妖魔手中救出的凡人,被安置于此处。甚至还有几个因昔年战乱,误打误撞逃入通天道,并辗转定居在此的族群。他们依附着凌霄剑道生活,既无战祸兵燹,又无官家滋扰,生活倒真如世外桃源一般,是以人数也越来越多,现在虽名是镇,但也比得上一个小一点的城了。 清苦道人因门规所限,不能踏入凌霄剑道大门,所以便选择了在此居住。商影亲自出面,为清苦道人租置了一个大院,院子在镇中一隅,偏僻而安静,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不过却与酒家离得最远,气得清苦道人大骂商影不怀好心。 张毅之忙里忙外,将日常所需的家当都购买安置好,又拿了个大扫把替清苦打扫院落,累得个满头大汗,清苦都看不下去,劝他歇息一会,张毅之却憨厚的咧嘴一笑,道:“没事,我不累,谢师妹力气小,我将这些活多做一些,她就能少些辛劳。” 清苦也不禁赞道:“谢康乐这老小子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不收那些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反而收了你当徒弟,真是他的福气。” 待忙到了天黑,总算把里里外外拾掇了个干净,张毅之前脚告辞离开,后脚商影就来了。 清苦见她到来,眉头一皱,道:“怎么就你一个,我徒弟呢?” “疼昏过去了,床上躺着呢。”商影若无其事的说道。 “怎下手这么狠。”清苦替应飞扬抽了口凉气。 商影坐下,斜着眼睛觑着清苦道:“没办法,我看他生的俊俏伶俐,颇有他师傅年轻时的风采,便想让他叫我声师姐,也好让我重温昔年旧景,哪知他倒是一点不配合,我心头有气,下手就重了些。” “你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欺负弟子们玩。”清苦道人不满道。 商影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边饮边道:“不过这孩子也有趣,说不让他嚎叫,他就真晕过去都没吭一声,倒比你上一个弟子硬气多了。” 清苦眉头一皱,不满道:“好端端的,你又提他是什么意思。” 商影放下杯子,眼波盈盈,却又似寒潭清冷,幽幽道:“该我问你才对,你提都不提他,又是个什么意思!” ps:第一卷所有字数都用来赶剧情了,一句废话都不敢有,所以一些背景设定之类的就被堆到第二卷了,这几章剧情推动略慢了些,只能剧情不够,字数来凑了,多更攒人品,求收藏推荐 第九章 有疾难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商影提及那个不该被提起的弟子,清苦脸色随即一变,商影无视清苦变化继续说道:“打着贺孤穷的名头骗我也就罢了,连他的消息你也瞒着我,我若不是下了狠手,还真被你瞒骗过去了,应飞扬身中帝恒易脉指,手法特殊,是从手少阳三焦经灌走阴阳两脉的,胡不归便是所涉广博,也学不会这由我所创的独到手法。” 清苦苦笑摇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商影放下茶杯,正色道:“会有这种手法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从我那偷学过的小慕了,那我问你,真的是他吗?” 清苦默然点头,商影长叹道:“竟能从九幽鬼渊中活着出来,真不愧是你的传人,只是以他性子,凌霄剑道怕是将有大难了。” 清苦不欲深谈,淡然道:“能用什么难?便是天塌了,也有你商真人撑着呢,还是说回我另一个徒弟吧,他体内真气可有祛除之法。” “情况比预想复杂。”商影道。 “再难还难得住你这剑中圣手?”清苦撇嘴道。 商影叹气道:“若有你相助,你们师徒一内一外同使玉虚纳神真气,不过月余,不但能将真气化为己用,而且经脉大开,日后进境定一日千里。”说着,商影转头盯向清苦道人。 清苦笑道:“莫要试探我了,我是真动用不了真气,便是可以,此法也断不可行,偃苗助长的法子,虽得一时好处,却总有遗祸在后。” 商影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是另一个办法了,由我将他体内真气逼出,不过帝恒易脉指一经使用,就与体内真气牵缚一起,紧密难分,若要逼出指气必然旷日持久,操之过急定会损及经脉,怕是最快也得两年吧。不过他这两年真气都会处于暴涨暴跌,不断变化的状态,所以运使剑招时定是极难拿捏,而剑不同刀枪等其他兵刃,最重的就是‘精准’二字,这两年正是筑基的时间,若是拿捏不准气力,失了感觉,这个好苗子怕是就要被荒废了。” “两年,怎要这么长?”清苦吃惊道。 商影白了他一眼:“谁让你有个好徒儿,竟然将着帝恒易脉指钻研至这种程度,虽是从我这偷学,却是青出于蓝,一指之间,竟衍生这么多气机,层层沓沓,彼此交结,快了是两年,慢了三五年都有可能。” “两年便两年吧,大不了这两年不让他碰剑” “两年不碰剑,那这好苗子不还是荒废了。”商影皱眉道,眼下确实是个两难抉择,两年若练剑,可能会失了剑感,若是不练,又荒废两年时光。 商影替应飞扬为难之际,此际却听清苦扳着手指,高深莫测道:“算起来,我也有七年没碰剑了吧。”苍老面容上,竟是罕见的自信与傲然。 ―――――――――――――――――――――――――――――― 应飞扬只感进了地狱,身下是热腾腾的油锅,周遭小鬼正一寸寸的从四肢将他的筋抽出,他刚要大喊,就被小鬼从嘴中灌塞了一大把虫子,而虫子顺着他的嘴,咽喉,腔管爬进他的五脏六腑,噬咬着全身腑脏血肉,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是疼的难以复加。 应飞扬猛然惊醒坐起,发现而是在一个清新淡雅的房间内。 “这不是地狱?”应飞扬嘟囔了一声。 “哈,我二师姐的闺房,当年多少弟子想要进入一观却都不得其门,没想到你竟把它称作地狱。”黄鹂般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侧屋走来的娇俏女子正是谢灵烟。 “我怎么会在这?”应飞扬只感记忆似乎断了片,迷糊的问道。 谢灵烟娇笑道:“疼晕过去了呗,你呀,也真是不争气,不过是给你诊断下筋脉,你就撑不住了。还好本姑娘心软,把你搬到我二师姐这,哦,不用担心,我二十姐早嫁人了,这屋子闲置好几年了,你就先在这休息吧。” 应飞扬问道:“你还有师姐啊?” “废话,我师傅收了四个徒弟,都是女子,二师姐和四师姐都嫁人了,大师姐是殿前教长,三师姐也做了丹房执事,如今这丹霞峰就我和师傅两人,人丁在诸峰之中最为寥落,不如你就索性拜在我师傅门下,也给我丹霞峰增些人气吧。”谢灵烟歪头建议道。 应飞扬想想日后与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相处,突感遍体生寒,忙回绝道:“不必了,我也没什么伤,还是先去找我师傅了。” 方离了床步出房间,便觉一阵仙风香云扑面而来,竟是商影从天而降,婷婷落于院中,应飞扬虽早有听闻天道之人修到顶尖便可飞天入地,但亲眼看到还是头一遭,不由得一呆。 商影翩然落地,道:“这么急作甚?你知道你师傅在哪吗?” 应飞扬一愣,茫然摇头,商影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道:“你个毛毛躁躁的小子,等着,我让烟儿带你过去。另外这个牌子你拿着,以后每隔七日,都来我这里一遭,少了这牌子,你一个外门弟子根本寸步难行。” 牌子材质似石似玉,下有云纹雕饰,上书凌霄二字,甚是精美华贵,但应飞扬却没有半分把玩的心思,而是颤声说道:“还要再来啊。。。。。”一次痛苦已是难捱,想到以后每隔七日便要再受一次刑,应飞扬竟也觉一哆嗦。 商影掩嘴笑道:“是啊,以后还少不得来我这里,你若嫌上山下山麻烦,不如改投到我门下,给烟儿当个师弟。” “师傅,我方才刚跟他提过,不过应飞扬看不上咱们丹霞峰啊。”谢灵烟连忙坏笑着告状。 怀揣着虱子多了不咬人的念头,应飞扬长叹一声,不再争辩,装起了哑口葫芦。 二女又调笑一番,见天色不早,商影道:“既然不愿拜入我门下,烟儿,你便带应飞扬先下山吧,他师傅还有话对他说。” 谢灵烟应了一声,推了应飞扬一把:“走啦走啦。” 步出屋外,外头已是黄昏,应飞扬眼前一亮,才知丹霞峰名称由来。 红卵般的落日斜挂在山头,将山峰上的云霞染得赤朱丹彤,嫣然绚丽,白日的丹霞峰如一个亭亭玉立的秀丽少女,而今这个少女也披上了红盖头。 谢灵烟看看周遭,才用胳膊肘捅捅应飞扬道:“对了,都忘了问你,你比我在蜀中多呆半月,这半月来,蜀中可有什么变化?” 应飞扬摇摇头,道:“没什么变化,许是我来得及时,北龙天还未有动作,不过似也平静的太过头了,我倒是听师傅分析,若是超过半月,北龙天仍未与孔雀公子撕破脸,那便是他已将此事咽下。同时也证明,连左膀右臂之死都可以放在一边,北龙天的图谋定是大的惊人。” “那便是那北妖和公子翎他暂时打不起来喽?”谢灵烟语中略带一丝雀跃,丹霞映照着她的俏脸,在她脸上投下一抹红晕。 “或许吧,不过不知北龙天谋划什么,总觉得如鲠在喉。照我说来,都是天下间顶尖的大妖,何必遮遮掩掩的耍弄心思,敞开了打上一架多干脆利落。” “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公子翎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坏妖。” 应飞扬一愣,公子翎救过谢灵烟,却也饶了自己两次,确实非是穷凶极恶,但若说他是善类,又觉得他性情邪异,行事全凭自身喜怒,与善字搭不上半点关系,似乎善恶正邪乃至所有评定标准都无法束缚在他身上,最终也只怔怔说一句:“可他终究是妖啊。” “是啊,终究是妖啊。”谢灵烟眼光一黯,喃喃道,漫天的红霞都落寞了。 PS:今天同样两更,推荐收藏不要吝啬 第十章 另辟剑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许是今天的话已说够,谢灵烟路上兴致寥寥,反是应飞扬来了精神,商影不在身边,顿感压力骤轻,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凌霄剑宗景色,很快,视线被一座山峰吸引。 那座山不像主峰睨天峰那般雄奇壮阔,也不似丹霞峰的碧翠秀美,整个山峰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木,全由最坚硬,最嶙峋的山石堆砌而成。整个山似画匠用最生硬,最粗犷的线条画出一般。也因此,此山虽与其他峰并立,却有一种卓尔不群,与其他峰格格不入之感。 应飞扬看了山一眼,就觉剑心蠢蠢欲动,指着山对谢灵烟道:“那山挺有意思的,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不能了。”谢灵烟断然回绝,“你知道那是那么?那可是顾师叔闭关修行的地方,与宇文锋越战的时间将到,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若不怕被拿去试剑就尽管去。” “就是那个当今十大高手,号称剑冠的顾剑声?”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 “真是他啊。”应飞扬自见识宇文锋卓然剑姿之后,就对他名义上的师伯,在剑道上与宇文锋并立的顾剑声心向神往,舔了舔嘴唇,带着朝圣者般的虔诚向那峰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谢灵烟看他迈开了步子,急抓着他的衣襟道 应飞扬一脸委屈道:“你不是说我不怕被拿去试剑就尽管去吗?我确实不怕啊!” “我。。。。我被你气死了。”谢灵烟气结:“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一遇到与剑相关的,就成了剑呆子,我那是气话你听不出!你一个外门弟子,活动范围只有山门到丹霞峰一条线,在凌霄剑宗上,就是一只蚂蚁都比你自由,听懂了没,现在给我闭上嘴,乖乖下山。”谢灵烟气得拽起应飞扬耳朵。 眼见这小妮子发威,应飞扬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 谢灵烟将其引至新为他师徒二人置办的住处,与清苦打个招呼,便气鼓鼓的告辞了。 “啧啧,这地方还挺宽敞,呦,后院还养着竹子呢,真够雅致的。”谢灵烟方走,应飞扬又抖擞起来,打量着房子赞叹不停,房子一正两侧三座房子,皆是青砖红瓦建成,屋后还有一个小竹园,栽着笔直挺拔,翠绿欲滴的竹子,这环境却是令应飞扬极为满意。 “我听说你疼得丢了半条命,现在看来,还挺精神的啊。”清苦嘲弄道。 应飞扬方想反驳,却突然察觉,他明明是放从昏迷中醒来,却全无病馁之感,反而是神采奕奕,浑体说不出的舒畅。“师姑那里的疼看来真不是白吃的,确实有些效果。” “有无效果,试了才知,去,后院里砍跟竹子试试,砍成四段啊。”清苦随手将剑掷来,应飞扬随手接剑,抖了个剑花,口上还嘟囔道:“挺好看的竹子,砍它作甚,煮鹤焚琴,不懂风雅。” 说归说,应飞扬还是乖乖依言而做,步入后院,寻了根粗壮的竹子怕打几下,接着信手一剑,剑光瞬起乍灭,未及看清便已收归鞘中,却是在一瞬间出了三剑,应飞扬得意的收剑入鞘,此时才闻“哧――啦――”响动,竹子断成四截坠倒在地。 但看着竹子的倒落,应飞扬脸上得意地笑意凝滞了。 细看倒地的竹子,中间一根切口平滑,足见运剑时一气呵成,而左右两根切口却是毛糙,显然是力道不均匀。“怎么会这样?”应飞扬疑道。清苦道人捡起一截断竹,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将商影先前所说之话原话转达,听着商影留下的推论,应飞扬越听越是心情沉重。 贺孤穷却很享受打击徒弟的快感,还自己总结似的补了一句:“常人练剑,目的便是靠着多次演练,用身体记住出剑的力度分寸,使出剑变得精准。而你因真气暴涨暴跌,每日都与前日不同,与真气配合,所该施展的力气和分寸也就不同,所以对你来说练剑得越多,只会越感紊乱,最后失了手感,成为一根皮厚中空的废柴。” 清苦拿竹节比划着,说道“废柴”二字时,清苦似是为了加强语气,手一用力,将竹节捏碎,却不想碎裂的竹刺刺入他的掌心,疼得他叫喊着将断竹甩出。 “还真是废柴啊。。。”应飞扬捂脸,不忍再看。 清苦说得严重,应飞扬方升起的紧张感反而消散,料准了清苦必有下文。 清苦轻咳一声,把手负在身后,正色道:“当然吗,若是常人,定然无能为力了,不过你师傅我是天下有数的剑道宗师。” “那天下有数的剑道宗师师傅,你的手还在流血,不要先包扎一下吗?” 清苦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得说道:“我想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练剑法门,却不知走不走得通,因为此法对天资要求极高,若不是万中无一的剑道天才,使用此法只是徒耗青春,注定无成。” 清苦抬深陷在眼窝中的双眼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似是有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所以,应天命,你敢和我一起赌这局吗?就赌你是生下来就是为了学剑的,咱爷俩一起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剑道,也让这凡尘俗子知晓,什么叫个神剑冲霄,惊伏群小!”说道最后,清苦得眼睛已似有电光闪逝,亮得吓人。 此言一出,周遭风势陡然一紧,吹得身后竹林哗哗作响,一股孤高,冷傲,睥睨天下之气自他周身蔓延,眼前之人突然变得如泰山崇岳一般威不可犯,细长的竹叶如一把把小剑个个立起,好似在参拜眼前之人。 “切,装腔作势,才不陪你疯咧!”应飞扬打个哈哈,清苦气势登时一泄,方才的高人形象荡然无存,瞪着眼看向应飞扬。 应飞扬懒懒道:“我本来就是天地钟秀,风云际会,生下来就是用来练剑的剑道天才,这种事是显而易见的,何需再赌!” “有什么练剑的法门,尽管说来吧,不用怕糟蹋了我这个良才,美玉就是美玉,便是落到最蹩脚的玉匠手中,也不会变成石头,若是我能轻易的被你毁了,也只能证明我技止此耳!”应飞扬说着,嘴角勾起一道骄傲弧线。 “哈!”清苦欣慰一笑,道:“你可准备好了,我的法子很苦,你未必受得了。” 应飞扬跃跃欲试道:“别废话了,赶紧让我见识下你是哪来的自信,可以夸口开辟新的剑途吧。” 然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应飞扬都在后悔今日的海口。 第十一章 闭门造剑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瀑布飞流直下,若珠帘般挂在丹霞峰秀翠侧岭,落入深潭之中,激得珠玑四溅,水汽濛濛,点缀着少女清丽的娇颜。 谢灵烟一身轻装,手持长剑,赤着白生生的玉足,婷婷立在泛着水花的潭面上,若洛神女仙,出水白莲,在喧闹的水声中显得安静恬然。 一滴水珠,贴着谢灵烟的脸颊划出一道柔美曲线,最终从她尖尖的下颌滴落,在滴落瞬间,而谢灵烟也动了。 谢灵烟不急不缓,每行一步,赤足下都绽放出一朵冰莲,冰莲拖举下她行在水面上却是如履平地。行至瀑布之前,忽闻一声清亮剑吟,谢灵烟剑出鞘,寒意顿生,周遭水雾化作细小冰粒,纷纷洒落,而谢灵烟剑光一划,剑锋剑锋经行之处,竟在瀑布上结出一道冰线,见瀑布拦腰截断。 谢灵烟展颜一笑,一笑间,整个人都似生动了起来,从方才恬静清冷的仙子便回了伶俐活泼的小姑娘,但笑容方绽开,便化作一声慘呼,瀑布冰结不过一瞬,随即便冲开冰线阻碍,化作更凶猛的怒流,脚下潭水动荡,谢灵烟立足不稳,倒向前面,随即又被瀑布冲压到潭底。 “好惨好惨,还好没人看见,不让丢人丢大了。”从水潭中爬上的谢灵烟一便肘干衣服,一边自语道。 “不过用了三个月,这傲寒剑法总算练成了,嘻嘻,去找师傅炫耀一下!” 自应飞扬来凌霄剑道算起,已过三个月,谢灵烟下山一行,屡遇挫折,虽嘴上不说,但心中早感觉自己实力不足,有心无力,待安置应飞扬的事情办了,便向商影请求闭关修炼。 商影见这小丫头难得用心,哪会不应,非但将她带到丹霞峰侧岭,溅玉飞瀑旁的清修之地,还传授了她一套傲寒剑诀。 谢灵烟亦是天资过人之辈,潜下心思习练三个月,傲寒剑诀就已有小成,傲寒剑诀清冷绝尘,凌厉逼人,若再搭配她原本修炼的冰华寒魄剑,威力定是倍增。 谢灵烟急着炫耀,但找了绕峰一圈都见不到商影身影,环视了四周,确定没人,才不满嘟囔道:“这个小气师傅,说你坏话时你总是突然出现,想找你时反见不到你的身影了。” “师傅不在,那就找别人试剑好了,该找谁呢?”谢灵烟歪着脑袋,细细想来,大师应该还在忙着教导殿前弟子,没空理我,三师姐脾气这么坏,直接忽略。傅清明被派出去办事,不在派中。找张毅之,又得回天雅峰,被阿爹撞上定要挨顿数落。 “对了,倒是好久不见应飞扬了,这小子每隔七天便要来找师傅疗一次伤,竟然从没想过来侧岭探望我。听说应飞扬他也在闭关练剑,哼,忙着练剑就可以不搭理我了?今天本姑娘就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实力的差距不是靠闭关就能弥补的!” 说走就走,谢灵烟急冲冲下了山,直奔齐云镇,清苦和应飞扬的住宅。 “咚咚咚”门板敲得震天响,开门的却是清苦道人,谢灵烟一吐舌头,收敛了下形象,道:“见过师叔,师叔,应飞扬现在在何处?” “他啊,他在里屋练剑呢,要找他自己过去把。” 谢灵烟又行一礼,跑过院子,心中暗自疑惑,“这应飞扬,练剑为何不在院中练?在屋子里练剑,不怕砸坏家当。” 待靠近房门,耳中传来不是霍霍剑风声,而是郎朗诵读声。 “灵凤十三式,瑰丽凄艳之剑,向死反生之招。招取凤凰将死,浴火涅槃之意,命火点剑光,寂心证剑意,欲陷敌则先自陷,陷死地则后生。 剑招十三式,式一,有凤来仪,剑走飞捷,如翅如翼。。。。。” 谢灵烟推门而入,便觉一阵劣质墨水的墨臭扑鼻而来,再见重重书卷中,应飞扬蓬头垢面,如癫似狂,书卷已堆积如山,桌上地上也皆是写得密密麻麻的字稿和写秃了毛的毛笔,应飞扬一手持笔,一手压卷,满脸郁卒,一边发泄似得奋笔疾书,一边朗声诵读。 见谢灵烟来了,只是抬眼扫过,并不搭理,继续边念边写,谢灵烟看得新奇,倒也没跟他计较,反是笑道:“听闻你再跟你师父学剑,这学剑的方式,啧啧,真是别出心裁啊,令人大开眼界。” 应飞扬运笔不停,口上狠狠道:“好说,只是此法过于玄奥,非剑道不世出的天才无法修炼,对你来说观之无益,只会自损修为,劝你快快退去。” 谢灵烟见应飞扬心情极差,反而幸灾乐祸,连找他试剑的目的都忘了,应飞扬越是赶她走,她便越是在房内东转转,西看看,忽而捡起一张废稿,叫道:“哇哇,如冰华绽,如寒月现,这不是冰华寒魄剑的剑谱么,你竟把它抄了!” 应飞扬冷哼一声,道:“何止!”谢灵烟再看,发现脚下踩得一张竟是傲寒剑决的剑谱,更是惊奇,道“不是吧?你到底抄了多少剑谱。” “多少?”应飞扬冷笑道:“当然是全部!除了那几部非经许可,不得翻阅的禁卷,其他三十六本剑谱早就从你师傅那里全数借了,然后日日抄夜夜抄,抄一遍再抄一遍,抄到倒背如流还不算完,每抄一式都要给这招做批注,抄完一本还要写篇文章分析剑理,文章要写得比剑谱还厚,写得不好还得重写!我这三个月来就只握过笔,从没握过剑”应飞扬越说越激动,“啪”得一声,将手中毛笔捏成两截。 此等练剑法子,莫说是见过,便是想也不敢想。 饶是谢灵烟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思,此时也不禁生起同情,替他报不平道:“这。。。这。。。哪有这么学剑,你这是要学剑还是考进士做相公啊?再说哪有只学剑理不练剑招的道理,少了交手经验,岂不是纸上谈兵一般!” “哈哈哈!”应飞扬癫狂笑道:“都说了,那是你们常人,本人天生剑觉,生下来便是使剑的,出剑自有天成,何必舍本逐末,让后天的经验蒙蔽了先天剑觉,舍弃经验束缚,正合率性随我,归朴照心之意,才能达心有所指,无所不至之境!” 这话听着玄奥晦涩,又虚实夹杂,一猜便是出自清苦道人之口,应飞扬此时满心愤懑的说出,说是解释给谢灵烟听,不如说是念出来说服自己。 便如应飞扬所说,自他轻率的答应了随清苦练剑后,清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剑没收了,让他允诺非经允许不得用剑,之后就将丹霞峰借来的诸多剑经一股脑全丢给他供他参悟,应飞扬初时见猎心喜,整日手不释卷,但看完剑经之后,麻烦却来了,当他想演练这些剑法时,却被清苦拦阻,此时应飞扬才知清苦教授的法子是何等用心险恶。 谢灵烟不禁心里发寒,露出同情眼神道:“我觉得我那小气师傅坏毛病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你师父比她还疯,真是谁都不容易啊。” “嗯,你也不容易。”应飞扬突然笑道,不过这笑倒不是疯笑狂笑,反而有一种看好戏的意味,谢灵烟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 时间稍稍拨回,清苦道人替谢灵烟开了门,便回返正屋,而房子此时端坐一柔婉秀丽女子,正是商影。 商影秀眉一挑,随口问道:“是谁来了啊。” 清苦道:“你们也真是,师傅前脚到,徒弟后脚就来,倒真像商量好的,那小丫头刚出关,你要去见见她吗?” 商影抿嘴一笑,道:“不必了,等她背后议论我时,我再突然出现,吓她一吓。” 清苦觑眼道:“当你徒弟,还真要胆大的才行。”商影不在意道:“莫说我了,咱们继续方才话题,快让我看看你徒弟的进境吧。” 清苦依言,拿出一堆文稿,递予商影,商影方看头几字,便知是应飞扬所抄的《明心剑诀》的剑谱,只觉笔力劲挺,气韵生动,若自然天成,虽已书法角度观之仍是稚嫩,但却另商影不禁赞道:“好字,字中竟已有剑意,当真好天资!” “莫惊奇,还没看完呢,再看这几张。”商影又拿过《真武荡魔剑》剑谱,轻“咦”了一声,越看越是心惊,以笔法观之,便可知与方才的那份一样,同处于应飞扬手笔,但若细细看来,又发觉细微不同,此份字稿力道更为雄浑,当真是力透纸背,大气磅礴,笔态沉稳若玄龟。但遇上勾挑之处又若灵蛇,使沉稳字迹瞬间鲜活。 商影看得心惊,顾不得说话,又拉过一份,这次抄录的是《狂风怒雷剑诀》,许是书抄多了心生厌倦,此次字法略显潦草,却是笔走风雷,龙蛇飞动,整张只透出一股恣意张力,好似写得不是剑谱,而是一张呼风唤雷的符咒,向天一投,便能化作雷霆惊霄。 商影又换下一张,一张张字稿翻过,光洁额头上竟渗出了几滴香汗。 只看一张,便觉应飞扬运笔如剑,字中带显傲然剑意,能到此等境界,已显天资卓然不凡。但多看几张,却觉每一张都是相似之中又有差别,笔法灵活多变,所含剑意也不尽相同,却又与所抄剑谱的剑意暗暗契合,尽得其中真髓。 需知剑意多随心性而定,所以每人依心性不同,都有各自适合的剑法,便如谢灵烟的性子,就适合空灵缥缈的剑法,若让她用后发至人,沉稳厚重的剑法,她定难以把握其中剑意。是以凌霄剑宗剑法虽多,但多数人只是挑最合自己口味的剑法修炼,其他略作了解就可。但应飞扬不但将这基本剑法全数抄录,而且只用笔迹,就将各自不同的剑意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此等能耐,已近乎“剑心通明”的至高境界。 “先别惊讶,再看看这些。”清苦又递来一堆手稿,这是对各种剑法剑理的研究,足有厚厚一摞,商影一目十行的翻过,看完之后叹了口气道:“这等天资,怕是不下于你当年了吧,初闻你教徒方式时,总觉得靠不住,现在看来,你们这一老一小联手,怕是真能开辟一条前所未有的剑途。” 手稿中,应飞扬将一招一式的剖析各种剑法,角度之新颖,见解之透彻,另商影这样的前辈都大受启发。商影又翻了两册,把书一合,推还给清苦。 “不再看了吗?” 商影幽幽道:“不看了,我还是抓紧管教自家徒弟好了,我这辈子输到习惯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徒弟输太多吧。” ====================================================== 谢灵烟回头看去,便见商影温婉笑容,登时寒意自脊髓便沿全身,颤声道:“师傅,你怎的来了?” 商影笑道:“我最近方修了“洞天彻地”的神通,百里之内,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听说我的爱徒在念叨我,我便来了,不知我爱徒在说我什么呢。” “哪有这种神通啊,师父你又骗我。”谢灵烟撅起嘴道,:“对了,师傅,我是刚练成了傲寒剑决,想找你指点评鉴,才会念叨师傅。” “这样啊,那我可要好好考校你一番了。”商影眯着眼,不怀好意道。 谢灵烟只道商影又要借着考校敲打她,随即眼珠一转,指着应飞扬道:“师傅何必亲自动手,眼下不就有个和我过招的最佳人选,既然应飞扬也在修炼,那弟子就跟他切磋,只要你一句话,我这就能把应飞扬打的做狗爬!” 应飞扬脸上笑容一僵,商影却替他做主道:“女孩子家的,说话怎么这么不文雅,考校你本事的方法多了,这样吧,这天气也热了,你去市集上买上二十斤瓜果运回丹霞峰,然后给我切成冰镇的小块,我回来之前,可别让冰化去了啊。” 谢灵烟脸色一馁,委屈道:“师傅,你教我剑法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冰镇瓜果么?” “也不止,这以后炎炎夏日,用得到你的地方多了,你先去吧,不然完了好果子都让人挑完了。”商影轻描淡写道。 谢灵烟苦叹一声,垂头丧气离开,商影又对应飞扬道:“明日又该上山了,你可莫忘了。” “忘不了。”应飞扬垂头无力道,再房中闭门抄书虽然烦闷,但与上丹霞峰受商影“摧残”相比,他倒宁愿做个抄书匠。 商影轻轻颔首,随意调笑了几句后便阖门离去,见得商影离去,应飞扬又从案下掏出一沓暗藏的书稿,提笔再写,似是要发泄无尽怨气。 若是清苦和商影此时看到应飞扬所书内容,定会再现震惊之色,对他评价再高三分。 “灵凤十三式,向死反生之招,不置死地,则无后生。。。。。。。虚而困之,游而击之,避其锋,乱起势,留生机,封死门。则可断其喙,折其翼,灵凤十三式—— ——破!” ps:今天也算两章的量,玩侠客风云传太投入中午忘发了,就并在一起一次发了,上推荐的最后一天,求助攻啊 第十二章 殿前比试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沉寂黑暗旷野上,却闻激烈交兵声,两把剑,两道人影在夜色下碰撞交辉,带出点点耀眼火星,火星照出二人相貌,一者眉峰冷峻,盛气凌人,正是凌霄剑宗得意弟子,最受期待的天才任九霄,一者面色沉稳,姿态昂扬,却是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应飞扬。 应飞扬身若灵鹤,矫捷迅疾,任九霄剑若游龙,变化无穷,二人棋逢对手,难分上下,转眼已向都千余回合。 交击之声越来越密,迸射出的火星也越来越耀眼,忽而又是一声剑击声,随着剑刃交并,黑夜中一团刺眼白芒从交击处扩散开来,照得旷野亮如白昼。 不是亮如白昼,是真得已经日上三竿了,应飞扬惊呼一声从梦中醒转过来,起床之后打了盆冷水,敷了因难得安眠而留下的黑眼圈。 自他轻易应允了用清苦的法子练剑以来,便终日与剑经为伍,每日精研剑理,却不能将所学剑理亲身演练出来,对一个爱剑痴剑之人来说,这滋味便如手持万金却找不到地方花销而被活活饿死一般,怎能不令人愤懑郁卒。 白天心心念念的想要用剑却不可能,而一到入睡时,这各种招数便纷繁入梦,梦中的他不再受任何拘束,仗一柄长剑,演万千变化,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笑着,让截然不同的剑招在他手上出现。 他曾用破风斩云间将天上的形态各异的云朵切成整齐划一的方块,也曾回身太古时期,以射日剑法击杀当时正在肆虐的十只金乌,还曾在花间舞动幻羽梦蝶剑,舞着舞者便变成了一只静观他自己舞剑的蝴蝶。千奇百怪的梦,却又皆切合剑意,却每每在用剑用到最酣畅淋漓时醒来,剑招梦幻泡影转瞬消失,只留下从云端坠落般的失落和未能安眠带来的疲惫。 整理好行装,应飞扬再度踏上凌霄剑宗大门,许是因困倦而心神不属,他不知不觉已到了殿前演剑台。 今日的教长非是年迈老头,而是一个高挑秀丽的年轻女子,女子身着束腰武装,精气干练,分外显眼。应飞扬也不仅被她吸引。 女子此时所施是灵蛇逸鹤剑,据传是凌霄剑宗七代掌门松涛真人,观蛇鹤相斗得悟的剑招,剑招时而如蛇游,时而如鹤飞,灵逸变换,曲直莫测。 但见女子身形游转,长剑翻飞,直若鹤凿,曲若蛇游,人鱼剑相得益彰,衬得人更美,剑更奇,显然尽得剑法精髓。 应飞扬心中赞叹之际,再看台下殿前弟子,不由摇头,许是教授剑法的女子过于美貌,使众弟子的心思全然不在剑法上,灵蛇逸鹤剑是灵动之剑,精要之处尽在步法与剑法的配合,步法分蛇行、鹤纵两大法门,最是轻灵优雅,但台下弟子脚步皆是凝重,偶尔有几个身形够快的,也只能算上迅疾快利,与“轻灵”二字看着虽近,却是相差甚远。 “都练差了。”应飞扬轻轻自语道,同时心中暗疑,梦里方用这套剑法跟任九霄过招,今早就让他撞见教授这套剑法,这不是诱惑他偷看么。 台上女子似也恼恨弟子不成材,训斥几句,便让他们先行解散。 应飞扬恍然发觉看得入神,耽搁了时辰,正要赶路,忽然两名殿外弟子拦住了去路,一高硕者面带狠戾道:“那小子,方才你说都练差了,是什么意思。” 应飞扬自知失言,抱拳道:“没什么,信口胡言而已,师兄勿怪。” 旁边一个三角眼的弟子却怪笑道:“嘿,哪个是你师兄了,看你装扮,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说吧,你是怎么混上山的?”这弟子叫嚷着,其他弟子也纷纷围上凑热闹。 应飞扬看出二人有心寻衅,掏出商影所赠令牌道:“在下是获商影真人许可,可以自由出人门中,还请莫要挡路。” 那两弟子却不依不饶,道:“商师姑准你出入门派,但准你偷学了么?不过一个外门弟子,竟敢偷看殿前弟子演剑,可知。。。。。。。” 话未说尽,却见眼前一空,已失了应飞扬踪影,但见应飞扬身形挪移,连走几个“之”字,脚步不疾不徐,却如闲庭信步一般,绕开了围观弟子们的阻拦,走出人群,而他所用步法,正是切合“蛇行”之步的精要。 众人回神之际,应飞扬已离开人群,低头前行,突然,眼前出现一只女鞋,鞋虽质朴,却是针线细密,做工考究,非同殿前弟子的制式鞋子,能这般自由定制衣饰鞋帽的,除了老一辈的长老,便只有亲传弟子了。 抬眼一看,却见方才教剑的女教长,正饶有兴味的站在面前打量着他。 “你便是师傅和师妹提起的应飞扬,果然有点悟性,来,陪我过上两招。” 应飞扬记起谢灵烟曾说,她大师姐季明霞年纪轻轻便成了授剑教长,料想便是此人了,想到丹霞峰的女人皆非易与,应飞扬不敢大意,行礼道:“原来是季师姐,季师姐有此雅兴,本不该不从,只是在下与师姑有约,不便耽搁,还请季师姐放行。” 季明霞大咧咧的一挥手,道:“我知道你身有暗伤,不能动真气也不欺负你,这样吧。。。。。”季明霞剑一拄地,身后砖缝裂开,蔓延一线。“你就再使方才的步法,能过得了这条线,我便不拦你,很简单吧。” “这可一点不简单······有季师姐一人当关,这条线便如天堑。” 季明霞眼一厉:“推推诿诿的,没有气概,既然你做不到,就把你偷看我演剑的那双眼睛挖去。” 眼看季明霞胡搅蛮缠,应飞扬也暗恼,“怎么丹霞峰的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冷声道“师姐会错意了,天堑虽险,但在下也有振翼越天的能耐。”语方落,应飞扬便一步踏出。 一步之间,季明霞面色一凝,但见应飞扬一腿曲,一腿绷,身子前倾,双手后附若拢翼,正像一只将飞未飞的灵鹤,正合灵蛇逸鹤剑中“鹤纵”步法的精要。 一眼便看出了应飞扬确有能耐,季明霞将剑提起,剑未出,但气机已如利箭锁定应飞扬必经之处,就在剑微动之际,应飞扬竟一个旋身,向后退去,退到了她剑势由盛转衰的节点,随之又一步迈向右前方。 季明霞轻咬红唇,剑又向右偏了两分,应飞扬又退却一步,随之如蛇滑一般再度逼前。如是这般,应飞扬甫进又退,好似身前一步有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一般,而季明霞也不拔剑,只是挪移着长剑位置,却是一副如临大敌之态。众弟子皆摸不到头脑,比试二人却是各自心惊。 季明霞赞叹应飞扬剑觉惊人,需知她每每想拔剑,不过将剑身稍移数寸,应飞扬却似洞悉了她将用的招式,及时化退避开。应飞扬赞叹季明霞眼光剑法皆是精准毒辣,招式皆是针对他的步法而来,虽是将出未出,招意却已经尽展,便已逼得他难以寸进。 僵持片刻,应飞扬突得眼光一亮,一步踏出,同时并指成剑,轻轻斜指右下,竟换作季明霞神色大变,举剑虚挡,后退一步!围观之人见此情形,若非应飞扬年岁太轻,定以为他是发出无形剑气将季明霞逼退。 其实对应飞扬而言,这次拼斗倒与他对阵公子翎那次相似,只是他虽看出季明霞剑法破绽,却无公子翎那般将目光凝如实质的威慑力,只得挥指代替。 应飞扬脚步不停再进一步,剑指也换个方向再动,季明霞竟是又退一步,而此时,应飞扬从容不迫的踏出第三步,一只脚已过了方才所画界限。 季明霞退步间,轻吟一声,手中长剑应声出鞘,带出一道剑光,应飞扬虽始终与她保持三步之距,但此刻也如遭电殛,身形几纵几落,不经意间,施展出了鹤纵的身法,竟是连退七步,似要避开那一剑。步法虽不必耗损真气,但应飞扬这般急进急退,体力已是不济。 此时突闻一清脆声音传来,“应飞扬,我正找你呢,你怎么跟我师姐比斗起来了。” 第十三章 无妄之灾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娇声一语,一个娇俏少女翩然而来,正是谢灵烟,谢灵烟连蹦带跳,从后面搂住季明霞,笑嘻嘻道:“大师姐,你好久没回丹霞峰了,我好想你。” 季明霞假嗔道:“想我就多来这里几趟,跟他们一起练练剑,正好我也管教管教你,整天用功不勤,枉费了你大好天资。” 谢灵烟委屈道:“我有好好练剑啊,我可是刚学了套傲寒剑法呢,师姐,你怎么跟应飞扬打起来了,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我用新学的剑法替你教训他。” “你把我抱得这么紧,是要教训他,还是在帮他?”季明霞道破谢灵烟用心,谢灵烟吐了吐舌头,松开了她。 “放心,我跟他又没冤仇,不过是试试他本事而已,这小子果然资质超凡,很好!很好!”季明霞夸着应飞扬时,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灵烟道 谢灵烟啐了一口,忽然想起道:“对了,师傅让我找他,我可不能耽搁了,师姐,我先走了。”说着,拉着应飞扬的袖子离开,惹得围观弟子一阵欣羡。 方才惹事的高瘦弟子偷偷对旁边的三角眼道:“坏了,这两人关系肯定非同一般,咱老大的一番情意要白费了。” 三角眼也狠狠道:“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攀咱们剑宗的金凤凰,不行,这事得跟老大通报一声。” ——————————————— “你倒是有两下子啊,对男人就向来没有好脸色,这些年来能得她赞许的,你是第二个”谢灵烟且行且说。 “我天生招人喜欢呗。”应飞扬得意道,又转而问道:“那第一个又是谁?” “是个瞎子.”谢灵烟没好气应道 “瞎子?” “可不是么?”谢灵烟气鼓鼓道:“我师姐才貌剑术皆是一流,门内弟子哪个不爱,可她放下身架主动追求那家伙,那家伙竟全然不理,反而跟别派的妖女跑了!” 应飞扬心中一惊,有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能面对季明霞那般明媚英气女子而不为所动的,定是当世奇男子,心中顿起敬仰之情,击掌赞道:“没想到天下竟有此等奇。。。。。。。。奇葩。”眼见谢灵烟眼色不善,应飞扬急忙改了口风,握拳做愤恨状,“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我也好日夜膜。。。不,日夜扎纸诅咒。” “哼,男人啊。”谢灵烟鄙视一下,道:“我那时还小,也还没拜入丹霞峰,只记得师傅好像叫他小慕,总之是个瞎子啦,你以后若撞见,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应飞扬轻声嘟囔道:“没名没姓,素未平生的,撞见了我也认不出他啊。” 睨天峰,悟剑堂。 本是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亲传弟子们学剑的地方,却有两个殿前弟子鬼鬼祟祟接近,正是今早向应飞扬寻事的那二人。 二人贴着院门,却不进入,三角眼清清嗓子:“喵~呜~”一声惟妙惟肖的猫叫从他口中传出。 “行了,别叫了,跟发春似得。”一个壮硕身形从堂中步出,此人招招手道:“都进来吧,今儿这便没人。” 二人得令,忙小跑进入堂中,却见堂中分明还有个少年盘膝而坐,正在打坐练功。 二人如是被抓了个正着,身形一滞,那老大却是手一挥,道:“有话就说不用管他,只要和剑无关的事,他都不会过问,当他是空气好了。” 三角眼迟疑一下,道:“老大,这事跟谢灵烟那小娘皮有关。” “什么小娘皮,那叫你嫂子。”老大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三角眼头上。同时不自觉的斜了斜身子,显然对三角眼接下来的话起了兴趣。 三角眼谄笑着,将今早之事添油加醋说出,听得老大浓眉倒竖,怒发冲冠,一拍案子道:“好大胆子,敢动我的女人,咱们这就去丹霞峰。”说着虎步龙行的跨门而出,两个小弟随即快步跟随,从那名盘膝而坐的弟子身旁擦身而过。 “对了,那小子什么来头,叫什么名字!”走到院门,老大突然想起来似得问了一句。 “来历不清楚,只知道他名唤应飞扬。”三人边说边走,很快没了身影。 “应飞扬!”那名打坐的年轻弟子突得睁开眼,眸子生出亮彩。 ———————————————— 来到丹霞峰,商影已等了许久,脸上又挂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应飞扬赶忙告罪,将过错全推给季明霞,才躲过商影的发作。 谢灵烟自行在院内练剑,应飞扬入屋内,照例盘膝坐下。 商影正为他渡气之际,眉头一皱,惊奇道:“你的玉虚真气何时突破了?” “突破了?我吗?”应飞扬一愣,他最近习惯了真气的暴涨暴跌,以至于玉虚真气突破关卡都没有察觉,如今经提点,即刻气汇丹田,运走周天,一番运气之后,发现体内真气果真厚实充盈许多,竟真在不经意间有了突破。 商影道:“没想到你在这种情况下,竟也这么快就将真气练到了第三重,如此你便可以少吃些皮肉之苦了。”应飞扬不解商影话意,询问道:“师姑此言何意?” 商影解释道:“原先只我一人从外部使力,助你排出真气,外力侵入,自然痛苦难耐,如今你玉虚功到了第三重,真气大进,已经可以与我内外配合,排出异种真气,疼痛也因此会轻上很多,若你在将玉虚真气练至第四重境界,这异种真气不用两年,便可提前清理干净了!” 应飞扬闻言,登时喜形于色,商影随即又传了他一套运劲法门,应飞扬天资聪颖,不过片刻,便将这不足千字的法门理解融会,接下来便是亲身试验的时候了。 商影搭上应飞扬后心,度出一点真气,应飞扬的玉虚真气随之聚拢,在商影的引导下游走周身百骸,内外合力之下,应飞扬真气汇成一股洪流,如大军叩关,势如破竹的将天恒真气击得七零八落。另外往日那如削肉剔骨般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虽筋脉仍有灼烧刺痛之感,但与过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反是亲手将自己体内真气排出体外产生的心痛滋味,比这肉体上的疼痛更加强烈。 过去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如今一刻钟就已完工,应飞扬慢慢将真气收拢,而商影仍有事务要忙,叮嘱几句,便离开了丹霞峰。 应飞扬运功之间,又发现根基增进的另一个好处,他耳目比往日清明了许多,应飞扬在屋内闭眼凝神,院中风吹草动声都清晰入耳,谢灵烟的舞剑声更是分明可辨,剑声时疾时徐,似有还无,抑扬顿挫,竟是如乐曲般悦耳动听。只闻这剑声,应飞扬便在脑中勾勒出一幅俏丽少女花树之下翩然而舞的动人图景。 应飞扬心中暗道:“难怪当日剑神只听春秋剑阙那两名弟子的拔剑声就厌恶的斩了他们的手,原来是从剑声中便可辨出剑法高下。” 想通此节,应飞扬再听剑韵,忽而一阵破锣嗓子传来,“谢师妹,许久不见了,师兄好生想你。” “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坏人兴致!”应飞扬心中恼怒,起身向屋外走去,但见一个大汉挨着谢灵烟站立,说是大汉,却也不全对,只因此人虽却生的五大三粗,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壮几分,但年岁却不大,却生得凶神恶煞般,但那张凶脸却堆着谄媚,甚是不协调,而这人身后,还站着两名弟子,正是今早阻他道路的那两人。 谢灵烟毫不客气的冷冷道:“罗中昊,又是你,谁让你又上丹霞峰了?还没吃够教训么?” 罗中昊挺起胸,一拍胸脯道:“不同以往,这次我可是带着公事来的。” 谢灵烟柳眉急蹙,道:“有事说,说完快走!” 罗中昊摸出个册子道:“到今天为止,离试剑大会只剩一年了,你若要参加,就在这留个名字。” 谢灵烟劈手夺过,写下名字递还给他,道:“好了,事情办完了,走好不送。” 罗中昊非但没走,反而黏兮兮的往前凑,若换做被纠缠的是旁人,应飞扬或许还会有些英雄救美的心思,但眼前之人是谢灵烟,怎么看该被拯救的都是罗中昊才对,应飞扬正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突见谢灵烟撇开罗中昊一转头,喜笑颜开的对他道:“应飞扬,你调息好了?” 应飞扬一愣,随即感受道罗中昊杀气腾腾的目光,罗中昊身后的两名弟子也火上浇油道:“老大,就是他。” 第十四章 虎啸花间 (求点推收)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谢灵烟等到机会,当即动手,三尺秋水绽芒,带出一抹惊人寒气,直刺向罗中昊,罗中昊反应不慢,横剑住来招,想要开口劝阻,却发觉一股寒流自手臂蔓延而上,惊冻的他两牙打战,说不出话。 应飞扬则掸了掸衣上脚印,好整以暇坐下,静静看着两人交战,罗中昊身高臂长,劲大力沉,所使的是白虎临阵剑,此剑法乃从四象剑决中所化出,雄劲刚猛,威临霸道,有白虎震慑百兽之威,罗中昊体形心性都与此剑法相合,是以虽失先机,但仍将剑舞得虎虎生风,可见能在凌霄剑宗称霸,却有一定本事. 无奈谢灵烟更胜一筹,她方修成了傲寒剑法,正苦于没人试招,罗中昊却偏偏在此时纠缠过来,真实想打盹时有人送枕头。是以傲寒剑术施展开来,全无保留,凛冽寒气自她周身散开,气温竟是陡降,身后花树上春花正盛,此际受寒气一催,已现凋零之象,纷纷洒洒如雨飘散,花雨之中,落花掩映俏颜,谢灵烟剑冷人艳,明艳的不可方物。 应飞扬在心中暗自赞叹,“不过几个月未见,师姐剑法竟练到这等地步。”与谢灵烟突飞猛进相比,应飞扬想了想他那纸上谈兵式的练剑方法,苦恼之余,竟是按捺不住用剑的欲望。 交手不过十数招,罗中昊已显露败相,口中嚷嚷道:“谢师妹,你下手再这么狠,我可留不了情面了。” 谢灵烟哼了一声,下手更狠更凶,剑风一扬,背后花雨凝成片片刺骨冰花,交缠着朝罗中昊卷去。 罗中昊大吼一声,剑猛一捣地,竟发出轰然巨响,剑上腾起一股凶煞之气,凝结出了一个同样仰天大吼的白虎,吼声交叠,强烈声波散开,冰花也失去锋锐晶芒,软软飘落。 “白虎吼关用得不错,可惜,终究仍是败了。”倚着花树的应飞扬悠悠道。 话音未落,便有寒气来袭,一点晶芒,方才融于漫天冰花之间,并不起眼,现下花雨飘散之际,它却陡然锋锐,便如傲雪寒梅,群芳尽凋后方显花骨。 晶芒逐渐变大,越加刺眼,罗中昊才意识点晶芒正是剑尖上闪耀的寒光,但他的意识仿佛被冰冻结了一般变得迟钝了,反应过来时已被一剑点在左臂上,虽未见血,但寒劲却是彻肤透骨,冻的他半边眉毛上都结了冰霜。 罗中昊坐到在地,两位打手小弟立马靠前为他驱寒,谢灵烟吐了口恶气。心情转好,回身得意对应飞扬道:“乖师弟,看师姐这剑法使得怎么样。” 谢灵烟心情好了,应飞扬却是相反,看了酣畅淋漓的一场比剑,应飞扬剑心蠢动,但想起不能自己用剑,心中竟有嫉妒之意,酸道:“还不错。”“什么叫还不错。”谢灵烟闻言,不禁柳眉倒竖。 应飞扬指指罗中昊,又用拇指比比自己“比他强上不少,比我逊上一筹。便叫做还不错。” “哦?要请应大剑客指教了。”谢灵烟一眯眼,剑柄敲击着掌心,不怀好意道,似是应飞扬若答得不令她满意,就会成为下一个练手对象。 “莫要不服,你是第十五招败他,我败他只需十三招,你且想想,若是第十三招,你使得不是‘剑挽寒梅不许谢’,而是‘经霜自有凌云意’。胜败又是如何?”应飞扬起初只是怄气似的斗嘴,但话一出口,身子却是一激灵,好似冷却多时的血突然沸腾起来,灼得胸膛火热,找出了睡梦时施展剑招挫败敌手的豪情,应飞扬坐直身子,炯炯有神的望向谢灵烟,双手不自觉的摩拳擦掌。 谢灵烟脸色一凝,显露郑重之色,低头思索起来。谢灵烟不答,那边罗中昊却愤愤接口,他方吐出一口寒气,嘴唇还打着颤的嚷嚷道:“小。。。小白脸,净他娘的胡吹大气,我前进一步,用‘执抟挫锐‘破你这招,剑指中路,转挑眉心。这一剑这么走,你看清楚了。”罗中昊想拿剑比划,四肢却仍绵软无力,只得并指捏了个剑诀模拟剑招。 ”不用比划了,我知道这招怎么出,白虎临阵剑势大力沉,傲寒剑法清冷轻灵,你竟然为了抢攻和我比快,怕是剑尖还没挨到我衣角,身上就已经多了个窟窿。“应飞扬冷冷道。 罗中昊一愣,他虽时莽货,却也有这点见识,知道应飞扬所言不差,随即改口道:“不对,刚才说错,我要用的是‘啸动山林’”,左转身,又腾步,举剑斜劈居高攻下。“ 应飞扬又嘲道:”这剑用得更蠢了,我剑招剑走中路,你却偏腾身而起,举剑斜劈更是让你胸门大开,这与往我剑尖上撞有何区别?“ 罗中昊一瞪眼:“那我用其伏不动,守下你这招。” 应飞扬摇头道:“白虎临阵诀三十三式,皆是杀伐之剑,其伏不动虽有防守的意味,实则仍是守而后击的攻式,难分上下或者略处下风之时用此招自是没错,但第十三招时你已呈败象,用半吊子的守招,岂能挡住我全力一击?“ ”那我用虎震。。。。“ 音未落,便已被应飞扬打断,“虎震雄关失之先机,慑服百兽失之气势,神君监兵与于卦为金亦慢三分,若用刑凶主杀,虽是同归于尽之招,但你必死,我最多伤了左臂。你若想将三十三式全数报一遍试试运气,我也不介意一一否决你,只是在第十招时你就呈现败象,十一十二招仍未能力挽狂澜,第十三招你无论用白虎临阵诀的哪一招,都难逃败局!”应飞扬口若连珠,快语连环,目露神光,竟是分外慑人。 罗中昊为他气势所慑,如遭电击,却是张目结舌无能反驳,只能如一只狂怒的老虎,张着怒目喘着粗气,似要将应飞扬活活吞下肚子。 应飞扬毫不在意,正要在坐下。 此时,忽闻一道倨傲声音传来,“我用破风斩云剑决,狂风过境之招,接你‘经霜自有凌云意’”。 声音来处,一条熟悉人影稳步走来,步虽沉,人却如剑锋锐,一步一步,慑人心神。应飞扬眼一锐,寒声道:“竟然是你,任九霄!” ps:晚上再来一章,各位点推收别犹豫 第十五章 口舌争锋 (又更一章,求支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许久未见了,应飞扬。“任九霄嘴角上勾出一道弧线,却绝非亲切近人的微笑,而是满是挑衅的嘲笑。 应飞扬不甘示弱回道:“许久不见,你见识倒变差了,狂风过境虽比傲寒剑法更快,却意在一个狂字,失了经霜自有凌云意的精准,以寡击众时使来自是威力无穷,但以一对一时风虽狂,却必有疏漏空隙,只要把握这毫厘分寸便可败之。” 旁边谢灵烟听了,也暗暗颔首,念道:“应飞扬这小子的书真不是白抄的,若只论对剑理的把握,我倒真及不上他。” 任九霄却是不以为然,笑道:“怪我方才没说清楚,我要用的,是我的狂风过境。”说话间,任九霄脚步未歇,剑已出鞘!腕一抖,使出了一招狂风过境。剑如劲风卷草,扫荡平原,说是狂风过境,却与其他弟子所使的大不相同,剑风非是散于四周,而是凝成了一股只攻眼前之敌,快不眨眼间已是连续七剑,而七剑之中竟是全无破绽。 ”好招,狂风过境,狂得是人,剑却沉稳,狂人冷剑搭配,竟使这招脱胎换骨。“谢灵烟心内念道,又突得意识到,此招狂风过境虽与其他弟子的大相径庭,却与应飞扬的剑法隐隐相似,随之将目光移向应飞扬。 却见应飞扬冷笑着盯视任九霄,道:“我倒不知,这招剑法何时成了你的?” “你能学我星罗奇步,我为何不能学你的剑法。”原来那日交手,非但应飞扬大有收获,任九霄同样受益匪浅,嘴上不说,但任九霄仍不得不承认,应飞扬所使的破风斩云剑高出原版的甚多,所以应招之际,仍在揣摩对方剑招上的变化,有了原版的剑法为基础,只稍稍研习,便习得了应飞扬的剑法。想及此处,任九霄脸上挂出一抹得意的奚嘲,问道:”这一招,你该如何解?” “简单,傲寒剑法,寒霜覆雪,转攻下路!”应飞扬快语一落,任九霄也收起面上得意,凝神正色,回道:“风疾云乱,看你快还是我快。” “如履薄冰,退左攻右!”“天云浩荡,管你招从何来,我一剑足以!” “履霜冰至!”“风过留痕!”“冰冻三尺”“风轻云淡。。。。。。。 。。。。。。。一招一招,从二人口中迸射而出,身虽不动,对峙的眼神中,却有剑光窜动,转瞬间,已过了百招,二人头上都有虚汗浮出,却是越说越快,往往前者招名还未报完,后者已吐出应变之招,围观之人,也只有谢灵烟思维还能跟得上二人速度。 。。。。。。。“风愁云惨!””月冷星寒!“二人突然一停,各自喘息着盯视对方,互不相让。“继续啊,怎么停下了?”罗中昊挠挠头问道。 谢灵烟白了他一眼,心知月冷星寒对上风愁云惨,正好成了剑锋相格,演变成了真元相拼的局面,却也懒得跟罗中昊解释。 “看来只动嘴分不出胜负了。”任九霄单手前伸,掌中真气凝结,比出个对掌的姿势。只论剑招,难见上下,这时谁真元雄浑,谁便是胜者。面对任九霄邀战,应飞扬眼中光华瞬间黯淡,后退一步,扯着嘴唇勾出一抹苦笑道:“今日怕是比不成了。” “为何?”任九霄问道。“练功练出岔子了呗。”应飞扬故作轻描淡写状,掩盖话语中的苦涩之意。任九霄眉头一皱,随即指掌如电,扣向应飞扬脉门,应飞扬未多想,反手一切,斩向任九霄手腕,手刀却被任九霄护体真气震开,手臂也被震得发麻,此时任九霄五指如钩,紧紧锁住了应飞扬手腕。 任九霄真气贯体而入,应飞扬周身的玉虚真气自生反击,但数股真气无人引导,各自为战,缺了配合,真气便如散兵游勇一般,不过片刻,便被任九霄的真气冲得七零八散,而任九霄的真气长驱直入,直往气海探去。 真气入侵,应飞扬顿觉经脉如刀割般疼痛,但他早已习惯这种痛苦,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却闻谢灵烟怒叱一声:“任九霄,给我住手。” 飞凝剑应声出鞘,谢灵烟起手扬剑化作一道青虹,只一瞬,便逼到任九霄身前,谢灵烟气愤出手,是以此剑舍弃诸多变化,只有直抒胸臆的快疾狠厉,直刺任九霄手臂。 任九霄手未撤回,另只手却已扬剑而起,因分心两用,任九霄不敢硬接,剑劲轻若飞絮缠若柔丝,一抖剑尖,绕着直刺而来的飞凝剑划了几个环环相扣的剑圈,兵刃虽未交接,但带起了一股粘稠的螺旋气流。 谢灵烟只感剑刺入泥沼之中,越行越慢,于是当机立断,在剑式未用老,剑招未走尽之时后撤半步,随即重组剑式,一点剑尖变成了十数个,分不清哪个是虚哪个是实。 “好!”任九霄赞叹一声,原来谢灵烟第一剑虽是狠厉,却也因沾染了怒气,失了冰华寒魄剑清冷飘渺的剑意,但她招行一半便已自知,及时变招,登时寒芒如飘雪,人冷艳,剑冷清,已至人剑如一之境。 任九霄虽为剑芒压制,双足却仍稳立,手中长剑光芒闪烁,一瞬间不知出了多少剑,或正或反,或曲或直,交击响声连成一片,若乱雨打窗般嘈杂错切。 任九霄虽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但眼前谢灵烟却是少数几个能与他一争长短之人,任九霄脚步不动,仅以单手迎敌,片刻间便居于下风,但抓住应飞扬的一手却仍不放,真气势如破竹探向应飞扬丹田。 “还不撤手!”谢灵烟娇斥一声,虚实之剑合而为一,劲力交叠加成,任九霄横剑,以剑身抵住飞凝剑剑尖,“丁”的一声脆响,任九霄手中之剑拦腰折断,飞凝剑劲力未歇,在任九霄臂上划出一道血痕,任九霄受招之际,不自觉的真气一乱,只在这一瞬间,应飞扬丹田之内被压制的真气如山洪暴发,肆意磅礴的力量狂啸而出,化作一股惊人巨力。 “碰!”一声沉浑低响,任九霄被这股雄力震退数步,喉间泛出一丝腥甜,带着惊异的眼神看向应飞扬,但这眼神随即变成了恍然大悟,道:“难收亦难放,有力无能为,原来如此,难怪不愿与我对掌。” 忽又正色问道:“还需几日能回复?” 应飞扬体内真气放震退强敌,此时如狂龙出闸一般肆意翻腾,流窜周身,一时竟难以开口,但应飞扬不愿输了气势,强压真气回答道:“不长,不用两年!” “两年。。。”任九霄长叹一声,一股寂寥之意自他身上散发,将手中的断剑扔废品般仍在地上,“再好的剑,两年不磨也该钝了,可惜了!”任九霄永远高傲漠然的脸上,前所未有的浮现出同情之色,怜悯眼神望向应飞扬,但这发自肺腑的同情,却比任何冷言恶语更刺人。 “你说什么!”应飞扬只感一股热气涌上脑门,真气更趋暴烈狂躁。应飞扬是内傲之人,谦恭外表下,是宁折不弯的铮铮剑骨,便像面对罗中昊那两个小弟的挑衅,他却仍能以礼相待,说是他修养好,不如说他全然未将对方放在眼内,又怎会有心思跟他们计较。 但任九霄却不同,他是应飞扬认可的敌手,因为激赏,所以才会二人才会针锋相对,如今来自对手的怜悯,对应飞扬却是最大羞辱。气极怒极之下,一口气憋在了喉头,已有走火入魔之势。 谢灵烟见应飞扬双目赤红,面如积血,心知不妙,急为他疏导真气,同时对任九霄恨恨道:“任九霄,你来丹霞峰,就是为了抖威风吗?” 任九霄漠然摇摇头,道:“试剑大会报名开始,本想这边会有两个对手,哪知,只剩一个了。”说罢,兴致萧索的转身而去,再不看应飞扬一眼。 罗中昊也终于能站起身子,起身吐了口唾沫,朝着应飞扬道:“原来是个只会用嘴使剑的废物。”罗中昊似是挽回了颜面般的大笑两声,招呼两个小弟,大摇大摆下了山。 少许,应飞扬的真气渐趋平静,但见长吐一气过,语无波澜道:“师姐,劳你费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谢灵烟安慰道:“他们的话,你不要在意,安心调养,以你的天资,日后定能将这荒废的时间补回。” ”师姐,那个劳什子试剑大会,我也可以参加吗?“应飞扬对安慰的话如若未闻,反口问道。 “额?”谢灵烟微微一怔,道:“虽说麻烦些,不外门弟子也可参加,只是一年内,你这毛病还。。。。。。” “一年,足够了。”应飞扬起身,脸上怒气消退,却换做一股强烈的战意,“决定了,一年后的试剑大会我要参加,然后—— ——败他!“ 第十六章 一年之期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回到宅中时,已是鼻青脸肿,一身狼藉,清苦皱眉问道:“怎么这副狼狈样,在外面跟人打架了?” “无妨,小事而已。”应飞扬一身的伤,实则是罗中昊三人留下,这三人愤恨因应飞扬失了面子,便在丹霞峰下等候,应飞扬一下山,就被拉到一旁无人之处一阵拳打脚踢。 奈何应飞扬明明被打,却是一声不吭,还一副心不在焉模样,竟在挨打时走了神。三人自觉无趣,打得手酸后放了几句狠话就离开了。 换做别人,定然会引以为耻,立志报仇,但对应飞扬而已,不过是几只豺狗耍弄爪牙而已,根本不足挂齿,反倒另一件事让他一直心心念念。 “师傅,你们先前推断,我要化尽体内异种真气,需要两年时间,应该是按常理推论的吧?” “嗯,没错。”“这样啊,常人花了两年的话,以我天资,大概半年也就可以了吧,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凡事不能燥进的道理我也知道,所以我将脚步放慢,练功时不忘偷懒加休息,已经过了三个月,再花一整年时间,总能把这劳什子真气化尽了吧。“ 清苦沉吟一阵道:“一年?一年后刚好是试剑大会,你该不会是不被人打了心生怨恨,想在试剑大会上报仇吧。“ 应飞扬被道破动机,尴尬道:“对了一半,试剑大会我是要参加,不过跟被打无关,我可没功夫生这闲气。” “哦,那你为了什么?” “试剑大会唉,还用问吗?”应飞扬咧嘴一笑,露出光洁白牙道:“自然是找人,为我试剑了!“ 清苦哼了一声道:“瞧你狂的,试剑大会的规矩,你都知晓吗。”“自然知晓。”应飞扬点头应道,试剑大会三年一届,只年龄十七岁以下弟子可以参加,是凌霄剑宗提拔后进弟子的手段,也是外门弟子,殿前弟子的晋身之机,只是外门弟子参加了多些门槛,需先通过“天榜提名”,“奇锋剑夺”两关考验,所以难度实在不低。 清苦低垂着头思索着,食指中指不停敲打着木案,发出的厚实敲击声,敲击速度随着他的思绪不断变化节奏,竟敲出抑扬顿挫的韵律。“笃!”“笃!”两声坚决果断脆响,为这番思考做下结尾,清苦抬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你若能及时恢复,参加试剑大会也无不可,只是既要参加,就得取得第一才可,不然岂不是污了我名头。“ “这是自然,虽然你没什么名头可污。”应飞扬觑眼道。 “还有便是,取得头名后,你可去经阁任取一本典籍修行,便是索要本门至高剑典《万道引归天剑诀》也无不可,但我要你用着这机会,替我取一本《太易玄经》。”清苦面色凝重,烛火在眼瞳中摇曳不定,映得他的面孔阴晴难测。 “《太易玄经》?是剑经还是功法?”应飞扬疑道。 “都不是,是一本星占玄学之书。” 应飞扬乐道:“师傅,装神弄鬼才是你的本行,算命卜卦是策天机那老骗子的行当,你可莫抢人饭碗啊。” 清苦道:“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毕竟机会难得,浪费一观《万道引归天剑诀》的机会,选一本于你无用的易书也是可惜。” 清苦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缘由,需知凌霄剑宗的剑法如金字塔般,最下层是《破风斩云剑》,《太清冰羽剑》,《傲寒剑法》,《灵蛇逸鹤剑》等三十六部剑法,这些剑法门中弟子皆可以自行修练,其中《破风斩云剑》因最易上手,所以修炼的人数最多。 第二层是《四象太王剑》、《九阳昊天剑决》、《万剑天裁诀》、《太阴广寒剑》、《心神念剑》、和《阴阳逆乱剑决》这六部剑法,这些剑法皆以第一层的剑法为基础,如《四象太王剑》就是由《青龙化生剑》《白虎临阵剑》《朱雀振翼剑》和《玄武不动剑》这第一层的四套剑法合并演化而来,第一层剑法没一定造诣,便无法修习这六套剑法,是以这六套剑法并称凌霄剑宗的六大剑决。 而最上层的镇派剑典就是《万道引归天剑诀》,此剑法号称“万道源流,万剑本宗”,是一切凌霄剑宗所有剑法的源泉和归宿。此剑法不重根基,不重修为,只重悟性,素有“一夜不悟,终生无望”的说法,试剑大会历届优胜者都可在经阁任取一本典籍参阅,但目前毫无意外,所有优胜者都是借阅了这本书,由此可见此书珍贵。 应飞扬却毫不在意的一摆手,道:“有何可惜,只有无敌的剑者,哪有无敌的剑法,若《万道引归天剑诀》真那么厉害,历代掌门何必还把它藏着掖着,直接一人送一份,人人都学人人都练,总有几个能练成的,那咱凌霄剑宗不就早成天下第一大派了!照我看来,能将平平无奇的剑法用得超凡脱俗,才算真正的剑道高手。 清苦一声轻笑,道:“你这小子,别人视作珍宝的东西,你却弃如敝履,你是何时有了这等见识。” “也是今日才有的体悟。”应飞扬拍了拍胸口道,胸口凸出一块,隐约看出书卷的痕迹。 回到书房之中,应飞扬从胸口摸出两轴书卷,将两卷一并置在案上缓缓摊开,两卷竟都是《破风斩云剑诀》。 应飞扬三个月来抄书无数,唯独未曾抄过早已烂熟于胸的破风斩云剑诀。今日见此剑法在任九霄手中使出竟呈现出不同变化,一时有所感悟,故从丹霞峰借来了《破风斩云剑诀》,与自己往日修习的剑诀一一比对,试图找出两者差异。 应飞扬同时扫视着两轴书卷,初时一目十行,但越看越慢,脸上难掩惊异之色,汗水自颊上滴落仍未察觉。 突得从身侧抓过一张纸,提笔,蘸墨,挥毫。在洁白光滑的宣纸上留下龙飞凤舞的小字。 “鸿蒙初始是破;阴阳乍分是破;除旧立新是破;生灭转折是破;避实就虚乃破之以巧;避虚就实乃破之以力;先发制人破之以势;后发制人破之以智。故破者,造势、顺势、借势、用势,以吾强击敌弱也。” “使其无情则众生可斩,使其无欲则岁月可斩,使其无我则本心可斩,天有倾,地有漏,日有食,月有缺,万物皆非完体,罅漏自隐其身者,无不可斩” 应飞扬一气呵成的写下这两段话后,才长吐了一口气,目露敬佩的轻声赞道:”师傅,你果真非凡人也!“ 应飞扬自幼所习的剑诀,与从丹霞峰取得的剑诀最大不同,便在于多了这篇总诀,应飞扬昔日境界不够,再加上对着两段话早已习以为常,一直未体味出这两段话精髓,如今与寻常破风斩云剑诀两相比较,才明白自己一直身在宝山而不自知。 这两段话虽不过寥寥百字,但却饱含着至深剑理,境界深远,意象空前,虽同是诠释“破”“斩”二字,但其格局早已突破破风斩云之境,便称破天斩地也不算夸张。 斩字诀意在以心使力,一念贯之,应飞扬此时有心无力,只得暂放一旁,但破字诀却是字字玑珠,若炎炎夏日一桶冷水自头顶浇下,令他头脑清明豁然开朗。 应飞扬闭目沉思,纷繁剑招在脑中闪现,在睁眼时,双目炯炯若有电闪。应飞扬一把抓来往日字稿,纸上所抄的是一套《破元剑决》,昔日为他为赌气破解所抄过的剑法,但数招苦思多时仍不知如何破解,在领悟破字诀后心中已有了方向。应飞扬挥笔如剑,困扰他多时的难题迎刃而解,不过片刻,这套剑法已被他彻底破尽,应飞扬却还意犹未尽,又起笔尝试破解他破解的招式,这样破解,再破解,再再破解,似乎可以永无止境的玩下去,往日只是为抒发怨气而作的事,此时却感觉妙趣横生,竟浑然忘记时间流逝。 初时觉得无法用剑,时间定然难熬,但真潜下心思,一年时间竟转眼而过。 ps:晚上再更一章 第十六章 及时突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命啊,你小子不好好做菜,又拿菜刀当剑使,看你这白菜切得,刀法纵横,肆意不羁,你以为你在用鲲溟剑法。”清苦埋怨的挑了挑盘子,内中白菜切得大小不一,小得被切成指甲盖般的菜叶,大得半个白菜帮子还连着根,粗犷的刀工让人看着就毫无食欲。 应飞扬赔笑道:“师傅尝尝这个炒鸡蛋,翻炒时我用上了太极缠丝剑的手法,保证刚柔并济,鲜滑香嫩中还有一点劲道。 清苦夹一口鸡蛋放入口中,脸色略微舒缓,口上却训斥道:“别打马虎眼,说了不许你用剑,你还用,不把为师的话当回事啊.‘ 应飞扬委屈道:“师傅,这可不能怨我啊,每天抄了这么多剑谱,我现在看什么都是剑,做什么都带出些剑意。” “呸,让你反省你还吹上了,还万物皆剑呢?想到这境界,再过十年吧。”清苦不屑道。 “本来就是,况且我可一没用真气,二没拿剑,怎么算得上用剑。” “哼。”清苦冷哼一声,转移了话题,一口酒一口菜含糊不清道:“还有啊,听说你昨天又又又又突破玉虚功第四重境界了!” “吃着饭呢,还一口气说那么多又,不怕累着。”应飞扬淡淡回道。 “我是怕你累着,旁人突破境界只需一次,你竟然连续突破五次,我徒儿果然不同凡响。” “马上就是第六次了,昨天一不留神,境界又掉回第三重了。”应飞扬略带无奈的道。 “什么?”清苦略带惊异道,但一瞬间又恢复到老神在在的样子扒着饭道:“你时间可不多了啊,试剑大会还有不到半月就开始了,你身为外门弟子,若要参加试剑大会,还需先过了天榜题名和锋海剑争两关,所以算起来,留个你的时间也只余五天,你这五天要将境界稳固在第四重,我才准你用剑,否则,哼哼,试剑大会想也别想。” 一年间,应飞扬除抄习剑谱外,玉虚功的的修炼也未曾停滞,也亏他天资不凡根骨清奇,只一年时间,就从第三重突破到了第四重,但破关之时却出了岔子,应飞扬要定时排除体内帝恒易脉指真气,所以真气总量一直起伏不定,导致他刚突破第四重境界,却又不得不将真气排除,使修为跌回第三重,而如此反复冲关已有五次。 常人遇此情况,怕早已愤懑欲狂,应飞扬却悠然气定神闲,道:“无妨,还来得及。” 清苦见他这般淡然,反而眯起眼睛,道:“看你这幅样子,看来心里另有打算了,说来给我听听。” 应飞扬打着机锋道:“从睨天峰顶鸟瞰,云海,旭日,飞鸟尽在脚下,视野辽阔,景色雄奇,可谓是观景的绝佳场所,但上山的路上,花树掩径,鸣泉玉涧,同样处处有景,可惜门中之人多只附庸风雅,急于上山将诸多景致尽收眼底,却不知这沿途细赏,不光景致丝毫不差,而且离得更近看得更清。” “嘿,真有你的,不过亏你也忍得住,我道你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用剑了呢。” 应飞扬淡然道:“我不过一年又三个月零二天六时三刻未用剑而已,比你还差的远,你能忍得住,我为何不能?”突又笑道:“而且我感觉越是长时间不用剑,越是接近你。” “跟我比,你还差八千里。”清苦扒光最后一口饭,嘴巴一抹,甩袖离席。 再看桌上,炒鸡蛋已经被吃的半点不剩,只留下半盘切得硕大还连着根的白菜帮子,应飞扬叹了口气,把剩余的汤汁扮进了饭中。。。。。。 又过五日。 冷月如勾,银霜泻地,映得竹篁更显幽凝,后院竹园中,应飞扬散发披肩,盘膝坐在青石之上,月色之下,年轻英气面庞更显晶莹如玉,这一年来他不光修为增长,身形也长高不少,脸上稚气完全消退,已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人。 天亮之时,试剑大会前奏天榜题名就将开始,而应飞扬此刻正在进行他的第七次突破——这五日内,他已经历了第六次突破和第六次跌回。 应飞扬却仍是无喜无悲,一派坦然,前六次跌回第四层,除却第一二次,之后几次其实皆是他有意而为。 需知每一次突破境界,都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当真气突破周身三百六十五穴,游走正经十二脉和奇经八脉时,对真气的把握和理解也会更上一个台阶。比起真气总量的提升,这些体悟更是珍贵,所以应飞扬才会不费心稳定境界而任由境界跌落,连续多次的冲关,再加上长期将异种真气排出体外,若论对真气微妙的把控和拿捏,同龄人中怕没有一个及得上他。 然而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天榜提名将在天亮时开始,而他体内真气也已充盈到将要溢出的地步了,今日的突破已势在必行。 应飞扬报元定一,摒弃心中杂念,散开周身毛孔,一如往日感应天地元气,竹林间清晨略带清凉的气息,随着朝晖的渗入慢慢骚动,如同被阳光注入了生命的活力一般,应飞扬体内真气也受到牵引,如霜解冰融,不自觉的流动起来. 初时只是如冰泉流淌,泠泠淙淙,不知不觉间,却已汇成一线,化作深远长河,清悦鸣脆,充满生命的气息,却仍在累计扩大,最终化作巨浪狂涛,袭天怒潮,滚滚奔流而下,在应飞扬体内藏了两年的异样真气,岸边盘根的老树一般,两年来的水流,一点一滴的侵蚀着根下的土石,而到今日狂涛之下,终于再难抵御,被卷入潮浪之中,不见踪迹。 少了异种真气的阻拦,燥烈河流反趋于平缓,最终成就成一种浩瀚,便如汪洋大海一般,平静外表下潜藏无边无垠的力量,正是八脉汇流入气海,两载苦修一朝成。 应飞扬有感体内变化,只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说不出的畅快,随即忘情大吼,声如雏凤初啼,清越飞扬,震得齐云镇中鸡狗齐鸣,蔚为壮观。 声音传入清苦的居室,清苦轻笑一声,取出替应飞扬陈藏了一年有余的剑,拭净剑鞘上落下的浮灰,剑再见天日,竟似按耐不住的颤动,急切得要再展露它的锋芒。 “师父!”应飞扬施展轻身功夫,矫若飞鸟,快如流星落入院中,却见房门忽的打开,一柄剑和一个葫芦从房中飞出,应飞扬潇洒接下。 清苦声音也从房中传出:“早去早回,莫忘了给我打酒。” 信口的一句,胜过千言万语嘉奖,应飞扬心领神会,轻笑道:“晓得了!”随即身形再化飞鸿,去主峰飞去。 天榜题名,试剑大会,应飞扬来了! ps:败人品了,昨天晚上这章明明点了发布的,而且也显示上传成功了,却不自知怎么没发出来,说好昨天双更结果自打脸了,现在补上,下午再更一篇5000字的大章 第十七章 天榜题名(五千字大章求支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榜题名”,既是外门弟子报名的必经程序,也是试炼的第一关,要求说来也简单,所谓天榜,不过是一块石碑,被悬在高约两丈的门楼之上,外门弟子们使用乌木无锋剑,在石碑之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便算是成功,可细细看来,这规则却是暗藏机锋,门楼高达二丈,轻功不济者根本触碰不到。 而能停留在空中的时间只有一瞬,要在这一瞬之间,刻下自己的名字,便需要极为迅疾的剑法,而要用乌木无锋剑,在厚重石板上刻下名字,无深厚的真元定然做不到,应试者十人一组轮流尝试,但能够通过者不过十中一二,大多数都是满目愁容,灰心丧志的下了山。 看着众位外门弟子的表现,主试官李教长也是暗暗摇头,完全提不起精神,李教长虽然修为不够,当不成门中长老,但却做了五十年的殿前剑师,教授殿前弟子无数,连当今掌门都曾在他手下学过剑法,他阅人的本事在门中可算是数得上的,可试炼至今,外门弟子中也没有几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物。 “师傅!”看着李教长走神,旁边协助的弟子提醒道。李教长看着眼前名簿,十个名字竟全被红笔购销,一组之人无一人通过考验,心中不由再生感慨,天榜题名,莫说是亲传弟子,便是普通殿前弟子也个个可以做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难道一批门外弟子,真是一蟹不如一蟹。想归想,该做的事仍要做,李教长强打精神,翻开了下一组的名单。 “陆仁贾。” “到!” “宋兵乙。” “到!” 。。。 “南八.” ”到!“ ”应飞扬。“点到这,却无人应声,“应飞扬”李教长在点一次,仍是无人应声。 “应飞扬!”李教长语气已露不奈之意,运起了真气吼出,手中朱笔已准备将这名字勾去。 “到!”清朗一声,从山门传来,声音轻轻的并不聒噪,仿佛就在耳边一般,却又隐隐将李教长的吼声都盖下去了,但见一条潇洒身影,迅捷如风的从众人头顶飞过,声音方起时还在山门,声音未落时便已到眼前,急速的身形未见缓冲减速,便骤停骤止,而来者行止之间若行云流水一般自如,也不见丝毫窘态。 “应飞扬到了!”应飞扬冲李教长歉意一笑,神态中却自然流露洒脱自信之气。 李教长朱笔方在名册上点了一个点,看清应飞扬面貌,精神一抖,也不责问应飞扬来迟,笔一拉一划,将名册上的红点拉成了个重点标注的红圈, 脸上却不动声色,点头道:“排成一队,去那边领剑。” 乌木无锋剑入手沉甸甸的,与铁剑无二,但毕竟是木剑,又无锋芒,要在石上刻下名字可不容易。应飞扬将剑在手中把玩几下,前头那名换做南八的少年却转过头来搭话:“你叫做应飞扬吧,到是挺神气的,天榜题名都差点迟到,是睡过头了吗?” “哪会,我是先下山买酒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 南八吃了一惊,啧啧赞道:“这时候都不忘买酒,你还真是从容不迫啊!” 应飞扬笑道:“你不知道,山下倚云楼的酒,上清下浊,上面的清酒颜色清亮透明,入口清冽甘醇,余味清爽顺滑,所以被称作三清酒,往往上午就卖完了,来晚了可就只能买下面的浊酒,浊酒虽然劲头够,但太糙太冲,不值多说了。”说罢炫耀似的将葫芦轻轻打开,香馀酒气从中溢出。 南八闭着眼睛,贪婪的耸动着鼻翼,道:“这是三蒸三酿的酒,难怪味道这么香,你要不说,我差点错过这么好的酒,算我先谢你了。” 应飞扬一惊:“南师兄也是懂酒之人?” “这是自然,打牙没张齐时就拿酒当奶喝的。这么吧,你分我口酒,我教你个过关的好办法。” 应飞扬笑道:“想喝酒,整葫芦送你都成,反正时间比我预料的要早,试炼完再回去买照样来的及,至于取巧的方法,倒是没必要了。” 南八立刻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应飞扬的肩膀教导道:“看你刚才那两下子,知道你轻功不错,不过你也别大意,天榜题名可不是比轻功这么简单,不信你看!”南八一努嘴,此时正轮到陆仁贾,之间陆仁贾大喝一声,腾跃而起,与天榜平齐,手中乌木剑舞动,竟现金铁交击之音,电光火石,陆仁两字已经成型,哪只贾字只刻了最上头一个“西”。陆仁贾就已气空力尽,下一竖只划出个白痕,就从空中坠下。 南八摇头叹道:“可惜可惜了,这陆仁贾功力还可,只是命不好,偏偏去了个这么个笔画繁琐的名字,才没来的及写完,哪及得上我南八,简单!响亮!”说着,还自卖自夸的竖起了大拇指,逗得应飞扬哭笑不得。 再看宋兵乙上场,他却是剑法不够凌厉迅速,“兵”字未刻到一半,身子就止不住下坠了,陆陆续续几人,都未能成功,个个垂头丧气的退了场,眼看轮到南八上场了,南八得意道:“看到了吧,想题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咱们有缘,我看你也顺眼,就不贪你那口酒了,你在我后面看着,学学八哥的手段。” “下一个,南八!”李教头念道。 “来了来了。”南八小跑着向前,还不忘回头冲应飞扬挤了个眼,但见南八站在门楼下,突然提气纵身,若钻天炮一样窜起,声势倒也不凡,随即,手腕微动,“蹭蹭”几声刺耳摩擦声,在天榜上刻下蝇头小楷般的名字。 “南八。”名字可得又轻又小,向苍蝇一样趴伏在石碑右下角,这试炼只规定刻名字,倒没有说名字要刻得多大,将名字刻小了,既省力气又省时间,却是是个取巧的法子,所以南八虽然没脸没皮,倒也算过关了,李教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了一声:“过关,下一个,应飞扬。” “看到八哥怎么做的了吧,把力气集中在手指手腕,把字写小些。”南八轻声对应飞扬说道。 应飞扬摇头道:“南兄方才用的可是鲲溟剑法?” “行啊,只看我抖腕的动作就能看出我用的剑法,有点眼力劲!” 南八又赞了一声,还想再嘱托他几句,却见应飞扬已踏步上前,木剑在手上轻旋,口中低吟:“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眼见应飞扬边走边吟,脚步轻缓,周遭气流却是向四周窜动,仿佛的空旷的广场突然被塞的充盈,将空气挤了出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突然显得狭窄的门楼,在应飞扬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南八仿佛感觉,应飞扬每走一步,身形就大上几倍,脚步挪移间似乎要将门楼都踩到脚下,就像是有只上古巨兽被封印在应飞扬体内,此刻正要破体而出!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一顿足,应飞扬若背生双翼,扶摇直上,周遭气流如海潮一般向外狂涌,仿佛他一跃之间,激起了滔天气浪一般 “噌噌噌!”伴随如鲸歌龙吟的声响,应飞扬长剑划动,纵横开阔,似要破辟天地,割裂阴阳,在空中弥漫出强横不羁的剑意,在场众人皆被吸引,抬头仰望那道潇洒身影,连李教长浑浊的老眼也闪过一抹惊异。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刻字电光火石,只在一瞬,应飞扬缓缓落地后,石屑才纷如雪下,露出傲然卓绝的三个大字“应飞扬”。三字写得极大,占了石碑一半之地,将其他名字尽数挤到一边。字体率意随心,笔画转折处却又尽显锋芒,仿佛有生命一般,要撕破石碑的桎梏冲上九霄! “好字,好剑意!”李教长双目放光,如捡到宝一样大声赞道,在场人声也已鼎沸,纷纷议论这应飞扬是什么来头,一时间应飞扬的名字竟是如人人传诵一般,此起彼落。 应飞扬微笑向李教长还了一礼,走向目瞪口呆的南八道:“南兄既然瞧我顺眼,我也说句交浅言深的话,鲲溟剑法剑意取自庄子逍遥游,鹏抟九万,水击三千,绝云气,负青天。这才是鲲鹏,鲲鹏是世间最不羁的庞然巨兽,鲲鹏的意志是超脱一切,无拘无束,纵横天地,逍遥自在。向南兄为了投机取巧,自缚手脚,如何能将鲲溟剑法剑意发挥?南兄若是不愿改下性子,那就最好换套剑法!” 一番话直指人心,南八呆住了,眼露迷茫之色,又若有所悟。 “说得不错,他确实不配用凌霄剑道的剑法。”一声恶意的嘲讽,一道狂傲的身影,从南八身边擦身而过,南八掌中一空,手中乌木剑竟在毫无反应间被那人夺走,南八伸手阻拦,但那人去势极快,只摸到一抹破碎的残影。 “任九霄!”在场一些弟子认出来人,情不自禁的喊出。维持秩序的弟子见他来此冲撞,意欲阻拦,任九霄不变向,只一提速便从他们合围中破出,从直奔天榜而去,身形带出了破空的锐风,箭一般拔地而起,带着箭出不回的决然气势直上云天。 任九霄腾跃至天榜之前,空中只见剑光闪烁,锐气横空,将晨曦划割成碎片,只锵然一声,却已出了无数剑,剑光只在一瞬,晃眼间便已停止。而任九霄身形并未下坠,反而再次上冲,天神般停立在了门楼之上,任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下面众弟子仰起的脸上。 “装腔作势,连一画都没刻。。。。。”石板仍是光洁,并未增加新的剑痕,一外门弟子不忿的嘲讽时,任九霄利落一个转身,顿足间,光洁石板上石屑激起,在应飞扬名字上露出五个张扬透骨的大字。 “任九霄誓败——应飞扬。”众人顺着字连着念下,接着一片哗然,又齐齐转头对向应飞扬,皆暗道这应飞扬是什么人物,竟然会被这位掌门亲传的天才弟子针对? 应飞扬却无视众人目光,对任九霄悠悠道:“好一手射日剑法,用射金乌之箭猎鲲鹏,确实也是合适,只是不知任兄何时改了名作‘任九霄誓败’?我听闻高手都是以不败求败为名,任兄这般起名,倒也有几分高手气象,果然是剑中奇葩,想法非我等所及!” 场下闻言,一阵哄笑,任九霄脸露怒意,却是一闪而过,不动声色道:“你若仍是靠嘴皮子使剑,再让你多说两句无妨。” “任九霄,这是外门弟子的试炼,你来捣什么乱!”李教长见他目中无人之态,心头不快,扬声问道。 任九霄不改倨傲,仍不从门楼上下来,只是略一颔首道:“我的剑折断了,掌门师尊允许我在锋海洗剑会上再寻一剑。” “掌门他要做什么,以任九霄的性子,让他去锋海洗剑会,外门弟子能有几人通过?”李教长心中生疑,但既然掌门已经应允,那也没他置喙的余地了,当下一甩袖袍,强忍心中不快,却也没再做声。 “那可惜了,掌门亲传弟子,怕是要空手而回了。”应飞扬看出李教长的不悦,便有意要激怒任九霄。 任九霄自知应飞扬嘴上功夫,也不做口舌相争,只是傲然一句:“望你说道做到。”接着手一扬,乌木剑在空中划一道直线,黑电一般射向南八。 “剑还你!” 南八神色一凛,剑虽未至,剑声呼啸撕裂的锐风已割得他脸生疼,南八不敢丝毫大意,双手运足刚劲,铁钳一般握住剑柄,剑入手中,却觉得如一条狂龙一般摇头抖尾,要从他手中挣扎而出,他虽然油滑市侩,功力在在场外门弟子中也是前列,随即手中刚劲化出柔劲,绵绵密密如网一般缚住这尾狂龙,狂龙登时低头,不再动弹。 南八也缓缓收劲,就在收劲瞬间,剑上却再生雄力,仿佛狂龙入水中,掀起万丈惊涛,任九霄这手功夫叫做“水龙吟”。此招变里藏变,劲中有劲,初时如狂龙震关,刚猛无铸,挡下第一波气劲后,又能再生柔力,便如龙入大海,掀起无穷无尽的波涛一般。 劲力如潮如浪汹涌而来,且一浪强过一浪,南八只觉自身如激流中的漂舟一般,无可抵御,手上油皮擦破,带着火辣辣的痛,脚跟竟已不稳,要被这剑带的倒飞。 此时应飞扬一手搭在南八肩上,只是轻轻一搭,肆虐的气劲如受牵引,狂潮怒浪也随之向他席卷而来,应飞扬巍然不动,气劲却如奔流入海,消散于无。 “哈,这才值得交手。”任九霄一声轻笑,随即转身,如大鸟一般从门楼向凌天阁跃去,只留给门楼下众人一个骄傲背影。 “多谢应兄。”南八脸通红,半是因为提劲过猛气血翻腾,半是因为羞愧,还好应飞扬出手帮他解围,否则若他真被这一剑带的倒飞,那就彻底丢大人了。但更令他羞愧的是,如应飞扬所说,他的鲲溟剑法真的使错了,方才无论是应飞扬还是任九霄,所用剑招暂且不论,但剑意都是尽得精髓,无论是鲲溟剑法睥睨天地的逍遥还是射日剑法一箭无悔的决然都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再回想自己洋洋得意的小计俩,真是自己都觉得可笑。 看着应飞扬任九霄高悬天榜的大名,再看被挤在角落中的南八二字,难道自己注定只能成为他们旁边不起眼的小角色吗?南八低头自问,指甲却已不甘的掐入手心。 天榜高悬,今日又会有几人,一飞冲天。 ps:这章写得酣畅淋漓一气呵成,强行砍成两章跟被腰斩似得,还是一起发了吧,求推荐支持。 第十八章 明争暗夺(上)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师傅,我可是打了三清酒回来,你若再不起,我就自己独饮了。”看着正在补回笼觉的清苦,不禁气结。 清苦打个哈欠磨磨蹭蹭的起身,无精打采的灌了口酒。应飞扬又道:“人家师傅都是苦等天榜提名的消息坐立难安,你倒是睡得香甜,丝毫不挂心弟子啊。” 清苦抿口酒,理直气壮的说:“我养弟子本身就是找个人端茶倒酒,图个省心,要是事事都要挂心你,我还养弟子作甚!” “我方回来,总要问一下我的情况吧。” ”报个名而已,这种小事哪值得我探问?“ ”不过今年来了个狠角色,天榜题名已过,下面的锋海洗剑会怕是难以善了了。” 清苦浊眼一眯:“啧啧,是什么样的很角色,能入我徒弟的法眼。“ ”掌门亲传弟子,任九霄,不知算不算!“ 清苦浊眼一亮,疑道:“竟然让这小子跑出来搅局,掌门师兄存得什么心思?”想了一想,又问道:“其他呢?还有什么值得入眼的人物么?” “应该是没了吧。“应飞扬题名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随众人一起看到了最后,只是一直没看到什么值得关注的对手,不禁觉得徒耗青春。 ”那你的真气流转情况如何,帝恒易脉指的真气可拔除了?“清苦换个话题问道。 “嗯,算是吧。”应飞扬含糊道,今日他方将玉虚纳神真气练至第四重,真气冲刷下,如跗骨之蛆般在他筋脉中依附两年的帝恒易脉指指力终于被拔除,被冲入气海之中,等待慢慢消解,这微弱的余劲影响极小,隔上三五日就会被自然化消,若是平日根本不值得在意,但如今任九霄的出现,应飞扬自忖和任九霄在伯仲之间,那这微弱余劲,就可能阻碍他将功力发挥的极致,而这点细枝末节没准最终会决定胜败。 应飞扬将心中顾虑向清苦一一说明,清苦却似早已预料,得意道:“看来也该老道我掏家底子的时候了,省得你天天埋怨老道我什么都不帮你。”说罢,清苦从衣柜里摸索出一个造型精致的八角乌木雕花盒。“打开看看吧。” 应飞扬打开雕成太极阴阳鱼的锁,盒子内细致红绸上托着一粒珍珠般的药丸,药丸玲珑剔透,带着扑鼻异香,只是闻一下这香味,应飞扬便觉得头脑清醒,神清气爽。“这是。。。。。。。。” “不错,这就是我辛苦采集九十九中奇株异草,天材地宝,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的。。。。。” 清苦插嘴自夸道,应飞扬不理不睬,盒子往清苦方向一转,把方才的话续完“师姑送我的吧。”盒中红绸上,赫然绣着“商影”二字。 清苦的话音戛然而止,低声骂道:“这娘们,小气吧啦的德行,跟小丫头片子似得。” “是啊,比不上师傅慷他人之慨时的大方。”应飞扬觑眼道。 清苦手一摆,好似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道:“随便谁送的都好,这灵髓丹可得来不易,是淬炼真气,稳经健脉的良药,你以前修为不够,化消不了药力,才没给你的。而且你自幼在市井中长大,比那些在通天道长大的弟子,身上多了些后天浊气,现在服了药,不单能化消那些余劲,还能将你的浊气洗净,对你以后修行也大有裨益。“ “不过服下这灵髓丹,接下来两天便不能动用真气了。”应飞扬正要把药往嘴边送,听到这句,又硬生生的止住了,不满道:”怎么又不能用真气了?那我不吃了!”应飞扬感觉现在就像是酒楼小二一样,辛苦劳作快一年半年,工钱却被东家押着不发,好不容易见到了钱,还没暖热乎就要被东家收回去,这心中不舍难以言表。 清苦嗤道:”都等了一年半了,还差这两天吗,不然对上任九霄,你有几分把握?” 药丸的异香好像组成一个无形的手,攥着应飞扬的心脏,应飞扬心知师傅说的在理,一咬牙,“吃就吃。”将药丸一口吞下,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仙露琼浆流入肺腑,唇齿间还留着令人回味的余香。 ”应飞扬,听说你今出了大风头了!”人未到,清脆的声音便已传到, 门扉推开,一缕阳光伴着一张俏脸一同从门缝探入,谢灵烟脚步轻盈的迈过门槛,单手叉腰戏谑的对应飞扬道。 应飞扬抬眼一望,只感屋内骤然明亮,竟有炫目之感。谢灵烟婀娜身形尽显眼前,若一年前的谢灵烟仍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那眼前的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清纯当中又带几分娇媚,顾盼之间孕育几许风情,不需争香吐艳,已羞败满城春花。 “这太羽冰清功真有奇效,师姐方有突破,肌肤好像又晶莹了几分,跟冰雕成的也差不多少了。”应飞扬心中暗念道,谢灵烟则继续道:“今天可是有不少姐妹向我打听你,要不要我挑个漂亮的介绍你认识?“ 应飞扬眉头一皱:“师姐就算有当红娘的心,也总要等自己先嫁出去吧,师弟我时间宝贵,可没兴致陪你瞎闹。” 谢灵烟道:“嗯?听说任九霄也要参加明天的锋海洗剑会,你确实得好好准备,任师弟可不是轻易就能对付的。” “这是自然,任九霄他嚣张不了太久了。。。。等等,你刚才说明天的锋海洗剑会?不是三天后吗?” 谢灵烟咦道:“哦,差点忘了,因为今年地脉比往年活跃,预计后日便是地脉爆发之时,所以锋海洗剑会比往年提前了些,师傅让我来通知你的,不过无所谓啊,不过就早两天而已。。。。。应飞扬你做什么啊,干嘛自己抠自己喉咙啊,喂喂喂。。。口水都流了一地,好恶心啊!” 任应飞扬如何催吐,药力入了腹便开始生效,只觉气海中生出一股清凉舒爽之气,而这清凉之气开始顺着经脉向全身扩散,所到之处,真气也不受控制的随之移动。 人的经脉便如水渠一般,在导引水流同时,也受到水流侵蚀,虽然侵蚀速度十分缓慢,但一日一日的积少成多,也可能使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应飞扬中过帝恒易脉指,这两年来每日先聚气再散气,经脉耗损比常人更要大的多,如同拔下水渠缝隙中生长的水草一般,每拔一根草,都要连着扯下些泥瓦墙石。 眼下这药力便如泥瓦匠,来修补自己这破旧的水渠一般,而所用的砖石泥瓦,自然就是自己的真气。眼看体内真气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被药力引导,去滋养受损经脉,应飞扬浑体舒泰之时,内心却更是急躁,如果是这两年来他的真气是能动却不想动,那么现在他的真气就是想动也动不了,这样子别说任九霄,随便来个身体强健的军汉都能把他打到在地。 “师傅,我可是为了给你打酒,才会迟到,没听到通知的,你可要帮我!”吐得脸色发白的应飞扬扯着清苦袖子道。 “迟到就迟到,干嘛算在我头上,我能有什么办法?”清苦嫌恶的扯回袖子。 ”你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吗?随便传我个百年功力,我过完眼前一关就还给你不行吗?” “你不是自命天资不凡吗?不用怕,遇到任九霄拔剑就上,没准没有真气反而让你临阵悟招,达到以传说中以心御剑的境界呢!“ 看着眼前一老一小扯成一团,谢灵烟叹道:”唉,这小子在外面时倒是挺潇洒,怎么一回到他师傅面前就变成这么个无赖相了,还好秦师妹她们没看到这小子现在的模样,罢了,我还是改天再来吧。”谢灵烟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胡闹归胡闹,待到药力上涌时,应飞扬无可奈何,还是乖乖坐下调息催化药力,进入了潜心入念隔绝外物的境地,清苦轻唤了他两句,没有取得回应,随即放心的走出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清苦面色一沉,对着空空院落冷道:“一派之主,剑宗掌门,拐弯抹角的对一个后生小辈使用心机,就为了阻他出赛,清岳师兄!掌门人!你做得过分了!” 似感受到清苦话语中隐含的怒意,一道劲风从院中吹起,吹得旁侧翠绿竹林摇曳作响。随着竹林摇动,重重竹影间乍现一道身影。 “被罚出派门,禁锢功体,仍然不知悔改,如今又想利用弟子替你夺取《太易玄经》,是谁做得过分了?”来人步出竹林,沉声而道。 第十九章 明争暗夺(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那人身材高大健硕,迈着稳健步伐,虎步龙行的走出竹林,少了竹叶遮掩,来人面貌尽显眼前,但见他头发灰白,狮鼻阔口,一双环眼凛凛生威,方正下巴上,一根根胡须倒刺般的怒伸,整个人好似方从沙场冲杀出来的老将,直随便一站便有千军万马般得气势,可偏生此人此时穿着的是象征清净脱尘的道袍,使他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气质。 若是被镇上其他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然后趴伏在地上跪拜,因为此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凌霄剑宗当代掌门,清岳真人!清岳真人为人方正严苛,嫉恶如仇,一生斩魔卫道活人无数,齐云镇之人哪个不曾受过他的恩惠,皆是将他当做活神仙供奉。 可清苦对他只有冷眼相视,质问道:“这事商师姐也有份么?我说她怎么会突然大方的送药来,我这徒弟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凌霄剑宗掌门和掌座联手设计,甚至还不惜将锋海剑夺提前,真是好大手笔。” 清岳掌门随口否认道:“今年地脉却是比往年更躁动,提前赛程不过是顺天之举,至于商师妹,更是一片好心,你又何必怪她。反而是你,为什么打起了《太易玄经》的主意,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清苦嘿嘿怪笑道:“我纵横快意半生,却因一本看都未看过的书,致使师徒反目,离派出门,潦倒落魄,如今既有机会,自然要设法把它弄来翻上一翻,也好让我落得个明白。” “是因为慕紫轩又出现了吧。”清岳掌门直截了当道 清苦面色一变,沉着脸道:“商师姐连这也告诉你了!” 清岳掌门面色一缓道:“你的心思,我们师兄弟都知,你以为将书取到手,慕紫轩就会只针对你一人,你总是想将所有事都一人承担,可是我们派门和他仇已结下,又岂是你一人担得起得。” 清苦默然不语,既不反驳也不承认,清岳掌门叹口气又道:“况且这种时候,你汲汲于《太易玄经》,我们师兄弟不疑你,但派中长老们会不起疑心吗?若是传到了他们耳中,更坐实了‘你与慕紫轩勾结’的说辞。” “勾结?有什么好勾结的?”清苦讥笑问道。 清岳掌门道:“慕紫轩也是我看着长大,如今他既然复出,以他性格,定然会在门派中留下暗子,以备日后报复之用,都说知徒莫若师,你猜他该如何安插眼线。” 清苦眯着眼道:“那小子性子倨傲的紧,朋友是没几个,不过倒有几个丫头片子迷他迷得厉害,极有可能被他拉拢,不过最有可能的,还是本来就跟他牵扯不清的我吧?” 清岳毫不否认,道:“不错,你的举动若被长老们知晓,怕是以往罗织给你的罪名又要重新压道你头上。” “几个老家伙而已,我会怕他们?”清苦冷笑道,眼中闪烁丝丝寒芒。 “你自然不怕他们,可你莫忘你还有一个徒弟,说回方才,若要在门中安插眼线,除了拉拢门中旧识,还有一个好方法。” “试剑大会?!” “不错,试剑大会是外门弟子正式拜入门墙的途径,也是他安插棋子的好机会,外门弟子们来自四面八方,背景各不相同。门中虽有检查核实的程序,但以慕紫轩对宗门的了解,想要蒙混过检查并不困难。” 清苦道:“难怪你会破例让任九霄参加奇锋剑夺。” 清岳点头道:“试剑大会是自立派以来的传统,我也不能就将它废止,只能任着任九霄胡来,以他的作风定然会大闹一番,那能通过奇锋剑夺考验的外门弟子定是寥寥,也算替我减少了关注的目标。不过这些外门弟子中,嫌疑最大的正是你的弟子应飞扬!” 清苦嗤笑道:“那个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的小子,有什么嫌疑?” “他可是与慕紫轩接触过,慕紫轩在他身上留下帝恒易脉指,不就是有心引导你们返回凌霄剑宗吗?而且我听闻慕紫轩学得了些控制神识的把戏,他既然能留下指力,自然也能留下其他暗招,应飞扬纵然无心,但也极有可能受他控制,做出意外之举,所以你不该打《太易玄经》的主意,应飞扬也不该参加试剑大会!” 清苦眼神迷离,望着天上漂浮的云彩,悠悠道:“师兄啊,记得师傅将掌门之位留给你,就是看中了你的刚毅正直,心思质朴。” 清岳掌门未料及他会突然提起这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清苦续道:“我们师兄弟七个中,我因功体被封老得最快,可你功力深厚,如今竟也满头披霜了,当掌门的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 清岳掌门苦笑道:“总算没有让师门蒙羞。” 清苦道:“可惜咱们终究老了,不能了解少年人的想法,你的考虑算计虽多,可我那徒弟迄今为止,可没说过半句要退赛啊!” 清岳掌门面色微微一变,道:“功力丧失,强敌拦路,这样还不能让他知难而退?” “所以说你我老了啊!掌门师兄,已经够了,不用勉强自己再耍弄手段了,剩下的事就让咱们顺应天命,看年轻人们如何抉择吧!” ————————————————————————————— 入夜,房屋内,一老一少盘膝对视,老者面容清癯,道风仙骨,少者却是愁眉苦脸,满脸郁卒,正是清苦和应飞扬二人。应飞扬调息了整整一下午,才将药性化消,尝试运使下真气,发现真气果然不听使唤,心中正苦闷时,却被清苦叫了过去。 清苦道:“天命啊,你可考虑清楚了,没了真气可用,还不乖乖退赛,被打死了师傅我可不替你收尸啊。” 应飞扬眉毛皱成了一团,嘴里却强硬道:“不过是区区奇锋剑夺,权当做增添些难度好了,不然太过轻松就没什么趣味了。” 清苦抚须笑道:“既然如此,师傅我也不能再藏着了,贫道虽号称你师傅,但一直并没有教过你什么,今日,我便将我压箱底的绝技教授给你,你可知贫道降妖除魔多年,一直受人敬仰的原因是什么么?” 应飞扬随口将清苦的原意翻译出来道:“你招摇撞骗这么多年,一直没被识破的原因?不就是你心黑皮厚吗?” “错了!”清苦一声若平地惊雷,将应飞扬吓了一跳,“是气势,贫道的高手气势!” “不就是装腔作势吗,师傅你别闹了,我这烦着。。。。。。。”应飞扬的话语陡然停止,想要说些什么,但舌头却像一条冻僵的蛇一样动弹不了,不,不止是舌头,应飞扬发现自己全身都难以动弹了。 房中空气突然凝滞了,仿佛在砌出了一道气墙将房间与外界隔成两个不同世界,鸟鸣声模糊了,风吹声悄然了,整个天地都寂静了,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他自己鼓点般的雷鸣声,扑通扑通,仿佛心脏要逃离自己的身体,离对面之人远远的。 对面之人,应该是师傅吧,面貌是他没错,但气质却换了个人一般,眼前之人高冷而卓绝,深邃而沉静,宛若冰川高原上顶天立地最高峰上那万年不化的白雪,又像九渊之下倒映出万顷云天的寒潭。但在他目光开阖时,却又有精芒窜动,闪耀着直破人心的剑芒,应飞扬只想要逃到天地的另一个角落,逃开那剑光。 此等压迫感,应飞扬只有在曾经与公子翎对峙时才体验过,不同的是那一次是滔天无匹的露骨杀气,而这次是睥睨苍穹,冷眼人心的卓然剑意。“这就。。。。是。。。气势?”应飞扬强敛心神,挤出了几个字。 “收心!把这份感觉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今天一夜,就这么坐着,与我对视!”眼前清苦道。 第二十章 初逢敌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通玄谷位于凌霄崖后山,山色苍翠,松柏常青,因地处背阴幽谷,常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薄雾,云缭雾绕之下,更衬的通玄谷恍若仙境。 而通玄谷怀抱一湖,名曰镜湖,湖如其名,当真碧澄如镜,波澜不兴,直将万里云天映在湖面上,湖光山色蔚然一体,,。 岛屿与地底火脉相接,寸草不生,本是一小块不毛之地,但岛心一宽不过数丈的小潭,却使这块不毛之地成了仙家重地,原来潭中有一种奇异铁砂,可依附于兵刃之上,便是朽刀钝斧,被此砂附上,也会成为削铁如泥的神兵,但此砂熔点极高,寻常炉火难以炼化,唯有借助洗锋岛下一年爆发一次的火脉,待火脉爆发之时,将兵刃倒插于寒潭之中,在地火与寒潭水火交加之下,才能使兵刃煅出风采,因此岛屿才会名为洗锋岛. 这谷中有湖,湖中有岛,岛中有潭的奇景堪称一绝,但应飞扬此时穿梭在通玄谷林间,. “久不相见,本想赞你一句风采更胜往昔,但看你这般心神不属的样子,这话我还真赞不出口啊!” 应飞扬这才发觉,抬眼望去,一青年身着松纹道袍,头顶七星道冠,怀抱一剑,背着包裹,语气虽带几分玩笑之意,脸上确实亲和笑容,似是早就等待应飞扬出现. 应飞扬见到此人,眉宇间愁色也一轻,又惊又喜的迎上道:”付清名付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付清名,一年前多应飞扬曾与付清名,张毅之,谢灵烟三人并肩作战,虽相交不过短短数日,但因共经生死,感情格外亲厚。自来到凌霄剑道后,与谢灵烟自不必说了,与张毅之也是时常碰面小聚,唯独付清名,因做事稳重成熟备受掌门器重,常常被委派任务外出奔波,因此一直没有机会与他叙旧。如今在此处相见,,应飞扬心中欣喜自是难以言说. 付清名笑道:”说来也巧,你们这些奇锋剑夺的参与者都要配上一个年长弟子监管照应,因为人手不够,我也被拉来凑数了,谁曾想竟然会和应师弟一组,这下好了,以应师弟修为,监管照应都可省下,,我便忙里偷会闲,见识应师弟的风采.” 应飞扬一听此言,当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万幸遇上了付师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付师兄你可一定要拉我一把啊,这次能否通过试炼可全仰仗你了.” 付清名眉头一皱道:”应师弟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剑术,便是亲传弟子中能与你并肩的也不过凤毛麟角,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奇锋剑夺又如何难得倒你?” “唉,付师兄你有所不知……”应飞扬愁眉苦脸的道出事情原委,付清名听着,也不禁慨叹道:“这….你还真是够倒霉的啊.” “可不是么,所以才要你救我啊,付师兄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赶紧透露一二啊!” 付清名无奈道:“没有啊,奇锋剑夺每年都是有十四把剑,分别按十二星次和太阴太阳命名,只寻得一把便可通关,但藏剑之处每年都有不同,所有明面上的提示都装在这包裹里了,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知。”付清名扬扬手,把包裹掷给应飞扬. 随后又道:“不过应师弟也莫要灰心丧志,若要考较你们身手,天榜题名就足够了,锋海洗剑会重在考察心性智慧,应师弟机智巧变,或许不用舞刀弄剑便可入围.” 应飞扬只当他是安慰,又是长叹一声不做回应,付清名笑道:”你还莫要不信,洗剑会早在门派建立之初便开始举行,最初确实是用以衡量弟子智慧,只是我等后人不解前辈们深意,一味恃剑争强,反而落了下乘,应师弟虽然不能动剑,但没准能因祸得福,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唉,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大不了回去和师傅继续招摇撞骗!”应飞扬又认命般的叹了一声. 话音方落,天空信号亮起,付清名急将怀中之剑塞给应飞扬:“只顾说话了,差点耽误正事,将你的剑给我,比试时只能使用这乌木无锋剑。” 应飞扬接剑入手,比划两下,乌木无锋剑沉甸甸的,两侧却不开刃,与那日刻字所用的一般无二,不觉啧声道:”这剑也太不趁手了,好歹也给我把像样的兵器吧.” “要好的兵器是吧,自己去找吧,还忘了告诉你,若你能顺利通过奇锋剑夺,你所夺取的那把剑也当做彩头归你所有了,经过洗锋海洗练过的剑可都是神兵利器,哪怕只为了得剑,都值得你拼上一拼” 换了剑后,傅清名又将包裹上的封符撕去:“包裹里有这次洗剑会的详细规则,和其他所需物品,时间已到,你可以出发了,我便在此祝应师弟旗开得胜了。” 说罢,付清名匆匆离去,转瞬没了身影。 ———————————————————————————————— 应飞扬打开包裹,包裹中有一块火石,两个菜卷子,一张羊皮卷轴和一个锦囊。 羊皮卷是一张地图,寥寥数笔,便将通玄谷,“子丑寅卯”十二地支分成十二组,每组又有“天地”二人,等距排成一个大圆环,应飞扬所在位置是地图右下角的“辰地”位,。图中镜湖上,还标注了十二只同样按号排列的小舟,可供选手们渡湖,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再打开锦囊,锦囊中不过一个字条和一块中空的环形玉璧,玉璧正面所雕纹理,与地图中所绘地貌有几分吻合,背面则刻着“地璧”二字,而字条上只有寥寥几字“天地合,奇锋现。阴阳转,兴波澜。” ”就这几个字,这叫哪门子的详尽规则啊!”应飞扬不禁腹诽了一句。 “算了,反正我也不急着找死,先琢磨一下这规则吧。”应飞扬索性将包裹中的花卷拿出来,边走边吃。 “按照掌门他们的推算,火脉爆发应该在明日入夜,此地离洗剑潭水路陆路加一起也不过半日行程,看来是存心留时间让我们相斗了.” “另外就这两个小花卷也撑不到明日啊,也要想办法自己解决了,索性还有火石,不用茹毛饮血,打些鸟兔也算改善伙食了,只是听说谷中还有些猛兽,我可不能捕猎不成反成猎物了。” “天地合,,我这块玉璧既然是地,便该是要和“天”之玉的人争夺了,若是合天地两玉在一起,应能找出藏剑地点了。。。。只是,这仍然免不了动武,若真如付师兄所说,此会重心性智谋胜过剑术修为,那不知取巧的捷径又在哪?” 应飞扬潜心思索,想将这千头万绪的线索理清,好似有所悟,,忽闻左侧有急促脚步声传来。 “来的竟然这么快!”应飞扬急将最后一口花卷咽下,心中盘算“如今比赛不过刚开始,能赶到我这里的,应该只有“辰天“位的人,只是此次剑争胜负不在一时,不但要寻得剑,还要将剑保管至明日,所以养精蓄锐,伺机而动才是上策。这么急急火火就赶来的,不是无智之人,就是确有压倒其他人的实力,莫非来的会是任九霄?” 且不说来者究竟是谁,但看应飞扬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气质便陡然一变,眉宇颓色一扫而光,换做三分潇洒,七分自信,尽是一副少年英才之态。负剑而立,好整以暇的静待来者。 这边是昨日他随清苦修炼的结果,凡高手相争,不但只比招式根基,更重要的是拼气势,清苦之所以多年行骗却无人戳穿,便是依仗了他千锤百炼而来的高手气势,而应飞扬与清苦对视一夜,虽是身心俱疲,但也总算学了个皮毛,再加上他在天榜提名中表现极为抢眼,或许可以凭此虚张声势一番。 待来者现身,应飞扬倒是颇感意外。 “我原以为来的会是任九霄,没想到却是你,南兄,巧啊。” 对面南八却是苦笑:“不巧,竟然遇上你,算是抽到下下签了。” 应飞扬掏出玉璧,高高弹起到:”南兄应是从辰天位来的吧,此时定是想要我这块玉璧,不过恕我直言,南兄若现在与我交手,胜算不高。” 南八略带气馁的自嘲道“何止不高?凭你昨天露出的那手来看,我差了你不知多少,根本就是毫无胜算!”。 “有门!”应飞扬心中暗道,口上说:“南兄过谦了,我与南兄也是投缘,不想与你为敌,不如罢了争斗,你我二人联手以众击寡,从其他人手中再夺一对玉璧,你看如何?“ 南八一愣,“联手?”随后手托下巴沉吟道:“我是肯定打不过你的,你抢我玉璧跟吃饭放屁一般轻松,我抢你的玉璧可就难了。相反,要是与你联手,只依仗你的实力,差不多算是稳赢了,只要不傻,都该知道要选哪边。” “这么说来,南兄是同意了?”应飞扬不动声色,心里暗笑,还好遇上的是南八,这下非但可以免去一架,还可以拉个打手了。 那知南八后退一步道:“换成是以前,我肯定没二话的答应了。”随后话锋一转,苦笑摇头道:“不过昨日,听了了兄弟你一席话,我大有感触,若是整天想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尾刀,见到打不过的高手就缩卵子,我这一辈子都用不出快意磅礴的鲲溟剑法,就算走运入了凌霄剑宗,也只能做个给人跑腿使唤的小角色。“ 南八缓缓抽剑,使剑的手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剑方出,便见逼人气象,眼前南八与前日判若两人,当真入鲲鹏振翼,抟扶摇而冲天一般。 “宁失玉璧,不失剑意,应兄弟,昨天你教了我剑理,今天该指点我剑招了!” 第二十一章 奇锋剑夺(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南八神态凛然,迥异前日,一派逼人锐气,应飞扬见之,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早知如此,昨日我多什么嘴,装什么好人!”但在逼人剑意催促下,灵思瞬间闪动,竟将方才苦思的问题想通了. “你想跟我打,我却不想跟你动手。接着吧。”应飞扬将手中玉配扔出。 南八接过玉佩,脸带恼意道:“你这是何意,看我不起么?” “非也非也,正是因为高看南兄,才不愿与你交手,若是往日,战便战了,但观南兄气象,已是今非昔比,此战我也难以轻取若耗损了力气后遇上任九霄,便要吃大亏了,我与任九霄有些过节,在遇上他之前无谓之争能避则避。” “嗯?这也算无谓之争吗?将玉佩交我,你又如何寻剑?” “我若料得不差,这玉佩并非关键之物,南兄手中之玉应是天玉吧,还请现在就来个天地合,也好印证我的推测。” “玉佩竟不是关键之物?”南八心中疑惑,但见应飞扬毫无战意,只得收剑取玉,南八手中之玉是一玉环,比起应飞扬的玉璧正好大了一圈,待将双玉契合一起时,玉璧突然一亮泛起绿光,璧上的花纹如活络一般,碧光顺着纹路流窜一闪而逝,双玉拼在一起正是通玄谷的地图,碧光消散后仍有一点仍在闪着光。 南八又惊又疑:“这便是藏剑的地方么?” 应飞扬却如料到一般:“果然不差,那这把剑就由南兄去取了,其他剑的寻法,我也有了眉目。” ”不是吧?你还真能窥一斑而见全豹,只凭这一把剑,便能推出其他剑的位置。” 应飞扬笑道:”推出位置还算不上,不过总算有了不用争玉便可寻觅的法子,南兄试想一下,这夺剑会既然号称公允,那藏剑位置必然不能随意,如果一剑就在你出发地附近,却离我甚远,那你不是平白捡了便宜。且看此剑所在位置,与我二人出发位置相距相等,所以其他组也大抵如此,咱们且以巳组为例,他们组的剑要距巳组二人出发点相等,必然在此线之上。“ 应飞扬拿出地图比划,从巳组二人出发位置中化了一道线,南八眼神也随着此线划动越来越亮,恍然大悟。南八不禁赞道:”原来如此,应兄你脑子是怎么生的,竟想出这么好的方法!” 应飞扬摇头道:“只是比海底捞针稍好而已,藏剑位置定然隐秘,沿路找寻也可能错漏,只能算个费功夫的中策,最好的上策,还是等人将剑乖乖送上。“ 南八更是不解:“乖乖将剑送上,这又是什么办法?” 应飞扬笑道:“说不得说不得,都让你学去了,我可怎么办,别忘了我们可还算是对手,你莫问这么多,抓紧时间取剑吧。” 南八失笑道:“哈哈,还藏着掖着呢,也好,这次又蒙兄弟指点了,不过下次见面,还是希望能与你战上一次,我先告辞了。”南八自来熟的拍拍应飞扬肩头,之后大步离开 待南八走远,应飞扬才暗擦一把汗,“差点就露底了,好险,时间不多,我也该赶快了,只盼路上莫遇上什么野兽。” 通玄谷另一侧,却有一场悬殊之战,任九霄不丁不八的随意站立,剑犹未出鞘,只单手就尽封对敌者的招式,冷道:“灵凤十三式,在你手中竟然如死禽一般,我方才说站着不动接你十三剑,现在却实在没兴致看下去了,换你接我一剑吧,接得住,我答允你的同样奏效。”说罢,连剑带鞘信手一挥,便将对手击退数步。 那弟子稳住身形,却喘息不止,脸带怒意道:“任九霄!你要我的玉璧,我给你便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任九霄冷哼道:“我只是看不惯你们,将我凌霄剑宗的剑法使得这么不三不四,平白辱没了我派名声。” 那弟子忿道:“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出身比我好而已,我也是苦练剑术,寒暑不缀,我若生为派中元老之子,又得掌门亲授,成就定不在你之下。” 任九霄嗤笑道:“单听一个苦字,便知你剑止此耳,再练也定无寸进。莫要废话,接剑吧。”任九霄缓缓拔剑,无锋乌木剑不过露出数寸,未开刃的剑锋却已有锐气逼人之感。对面那弟子竟露了怯,神色惊慌的拿出玉佩道:“你莫要过来,你再过来,我便毁了它,让你也寻不到剑。” 任九霄见他形态,竟也露出怒意:“好歹也是凌霄剑宗的外门弟子,连接我一剑的胆魄也没有吗?剑艺不成便罢了,连剑骨也没有,你,不配再做凌霄剑宗之人!” 那弟子周身气流似也随任九霄情绪变化,他本能的察觉不妙,连剑招都忘了使完全条件发射般的低头侧身,玉佩拿捏不稳,脱手而出。与此同时,一股耀眼气芒,狂飙呼啸擦耳而过,锐风入耳之声竟如凤唳,这一瞬间似乎是让他产生了错觉,仿佛有一只彩凤振翼向他飞来。 “叮!”剑故意斜走三寸,未伤他皮毛,钉在了身后的松木上,但对心神的摧折却远胜肉体伤害。 那弟子却双足无力,软到在地,面如土灰,口中喃喃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灵凤剑法。。。我练差了,确实练差了。” 玉佩这才落下,任九霄接过玉佩,轻抛着把玩几下,双手一用力,竟将玉佩碾为齑粉,道:“按图索骥的道具而已,要毁便毁,我有何稀罕?” 又弯下腰,扳开那弟子握剑的手掌,将他的乌木剑取走:“看清楚了吧,以后这只手,用来犁地,握笔,数钱怎么都好,就是不要再握剑了。”说罢扬长而去。 剑离手,精气神仿佛也全被抽走一般,寒暑不缀,日夜苦练,多年的辛勤全变成了笑话一般,只因这世上有一种人唤作天才!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将他人的努力化作徒劳。 那弟子如若癫狂,似泣似笑,如夜枭鸣叫一般在幽深林间回荡。 日头逐渐西沉,在通幽谷中拖曳出道道树影,林荫中,两道人影正急急穿行,直向镜湖奔去,二人皆是参会弟子,身上都背着双剑,身影如箭,转眼便已到湖畔,环眼四顾,湖面除雾气缭绕外,空无一物。 高个弟子奇道:“奇怪了,按照地图指示,船应该就在此处,怎见不到踪影。” 矮个弟子道:“莫急,沿着湖慢慢找,总能找到。” 此时忽闻湖面传来悠扬歌声:”通玄谷幽灵凤飞,.”但见烟波浩渺中,一舟分水划波而来,船首闲坐一位垂钓少年,剑眉斜挑,嘴角含笑,湖风之下衣带翩飞,衬得更显风姿卓绝。若遗世而独立,凌万顷之茫然。 看来者风姿气度,二位弟子竟也暗觉形愧,高个弟子叫道:“应飞扬,是你,你弄什么玄虚!” 应飞扬含笑道:“原来是章柳和邢飞两位师兄,我哪有弄什么玄虚,只是看两位师兄寻船而不得,想搭你们一程而已。”这两位弟子中高者叫邢飞,较矮者叫章柳,皆是天榜提名之人,名姓早被应飞扬记下。 “多谢,不必!”邢飞自然知来者不善,当下一口回绝,转身欲离。 “邢师兄若要去别处找船,就不必麻烦了。”应飞扬一扯船尾纤绳,雾霭中又现出两艘小船。“十二艘船,六艘已被人取走,我又沉了三艘,剩下的船都在这了。” 这便是应飞扬的谋算,锋海洗剑会围绕而剑展开,在规则的刻意引导下,寻剑夺剑自然众人的目标,多数人只顾争夺着玉佩玉环,却忽略了船也是必要之物。 剑在暗处,找寻不易,应飞扬无法动用真气,行动缓慢,想要先一步取出剑十分困难。而船的位置却标注的清清楚楚,是以他一路规避野兽和其他弟子,来到湖边,又趁着其他人犹在争斗夺剑时,将其他船能带则带,不能带则毁。 “应飞扬,你到底想甩什么把戏?”章柳含怒问道。 “无他,带人过河总要船资,你们若有多余的剑,不如送我一柄吧。” 邢飞道:“哼,我等两人就两把剑,哪来多余的剑给你。” 应飞扬装出一副苦思样,道:“也对,两人两剑两艘船,确实正好,没有多余的。”突然见应飞扬拔出无锋剑,眉峰一挑,陡然焕发出一种凌厉逼人的气势,随后剑一旋,利落朝身后一艘船上一指,一声闷响,船底竟破了个洞慢慢沉没。 “剑气离体?”看见应飞扬未触及船身,船便沉没,章邢二人心中又惊又疑,只道应飞扬已能剑气外放,只道应飞扬已能剑气外放,再听应飞扬笑道:“这下好了,只剩一艘船,这样就多了一个人一把剑,不知两位师兄谁愿意把剑让给我?” 第二十二章 奇锋剑夺(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看应飞扬随手毁去一船,便是再蠢,也能看出应飞扬欲挑起两人争斗的心思,邢飞怒道:“应飞扬,你若要剑,便凭本事,耍弄这些诡计算什么好汉?” 应飞扬冷嘲道:“看二位并肩同行,应该是已经结了盟,以众击寡才得来的双剑吧,不知这又算不算得上是好汉行径?又或者二位想试试我的本事,不妨也齐上,我倒不介意以寡敌众,看看你们能不能从我手上夺得了船。” 应飞扬说罢,一手拄剑,一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嘴角带着三分轻嘲,七分自信的微笑,凌厉之气似乎裹挟这烟波水汽向章邢二人涌来,未战便已声势夺人,章、邢二位却忌惮应飞扬的身手,且应飞扬船停的位置巧妙,恰在二人一跃之距以外,没有登萍踏水的功夫,还未交手就已尽落下风。 章柳哼道:“船也是人造的,这里这么多树,还造不出一艘船吗?”说罢便要抽剑砍树,却被面带尴尬的邢飞拦住。章柳不解之际,又传来应飞扬的嘲弄声。 “章师兄应该是少爷出身,没干过农活吧?”章柳面色一寒,显然是被说中了,“你也看看周遭,连这满山的油松都不识得吗?这通幽谷的树只油松一种,油松木质坚硬,枝粗干状,是用来做支柱梁顶的上好木材,你只用薄薄一把剑,打算砍到几时?”需知剑薄刃无脊,利于挑刺而不利于劈砍,砍树时最容易卡在树中,稍有不慎还会损折剑锋,再怎么样锋利的好剑,砍起树来都不会有一把斧头好用。 章柳面色一红,强硬道:“这便与你无关了,纵使费些时间,总能做得出来,好过拿剑向你换船!” 应飞扬轻轻一笑道:“换船?二位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换与你们的可不止是船,更重要的是——”应飞扬一指向天,直指高挂空中的一轮红日。“——时间!” “当然,如果两位有那时间和气力,慢慢造船出来也无妨,只是动静莫要太大,不然被人盯上可就不妙了。” 邢飞心头一凛,明白应飞扬所指,此次剑会,得剑只是一时占优,难在要将剑保留到最后。若以先得剑后寻船的常人思维推算,六艘船已被取走,所以此时剑岛上的六人都是得了剑的人。而得了剑的人之间并无利益冲突,若是此时随应飞扬一起,乘最后的船去了剑岛,胜局基本可以提前锁定了。 相反,若是被留在通玄谷中,目前谷中大概还有十八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无剑之人,有剑之人可谓是众矢之的,若想在接下来的一日一夜中砍树造船而不被察觉几乎不可能,在费神费力造船的同时还要抵御不知何时出现的敌人,并将剑保管到最后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眼前做出的抉择,可能会成为影响胜负的关键,“章柳的剑法弱于我,若是对他出手,应是十拿九稳。”这个念头一起,便迅速在邢飞心中滋生扩大。邢飞看着应飞扬挂着淡然笑容的俊脸,只觉那张脸变成了诱人堕落的恶魔面孔,握剑之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竟按不下跃跃欲试的冲动。 此时忽闻背后破风声袭来,竟是章柳起招攻来,也亏得邢飞心中也有算盘飞身一扭,一个回旋,便架住了章柳的剑,怒喝道:“章师弟,你做什么?”章柳不答,只是将剑式催的更加紧密,手中长剑划光舞芒,剑尖好似疽疮跗骨,不离邢飞胸前数寸之地。邢飞剑舞如满月,严密护住周身,虽落下风,但也一时无虞,口中道:“章师弟,咱们可是同门学艺,说好同舟共济的。” 章柳不理不睬,邢飞口中却是“师弟”,“师弟”的唤个不停,他越唤,章柳目光越寒,招式越狠。 “贱仆!哪个是你师弟?叫我公子!”章柳终是忍不住答话,双剑相抵,四目相对,章柳眼中竟是彻骨的冰寒。 邢飞一愣,似被说到了痛处,面色随即一沉,冷喝道:“好!好!又在这里给我端主人的架子了?那公子打输了,可莫要再娘们一般哭哭啼啼。”说话间,邢飞环剑卸力,将章柳剑劲抖向空处,随机化守为攻,剑如蛟龙出海直刺中宫. 章柳腕一抖,在胸前织出绵密剑网,将来招尽数当下,口中喝道:“忘恩背义的狗才,若非是我,你哪有际遇被师傅收入门下,耀武扬威?” “若非你心性轻浮,又怎么会不为师尊所喜,今日我便替师傅教训你!”邢飞两眼也冒火,下手越加狠厉。 二人相争虽说是应飞扬一手促成,但这样打出真火却出乎他意料,应飞扬边看边听,也算听出些眉目。 原来章柳本是世家子弟出身,而邢飞不过是他身边随侍的小厮,章柳天生有些灵性,家中便寻了一个凌霄剑宗的外门老道教他些本事。但那老道见邢飞根骨还要胜过章柳一筹,便将邢飞也一并讨取收入门下,于是邢飞便从一个家仆摇身一变成为章柳的师兄,入门之后,邢飞修行进步比章柳还要迅速,甚得他们师傅喜爱。 章柳暗恼逊了仆从一筹,自感面上无光,邢飞也常为卑微出身伤怀。二人皆是既自卑又自傲,是以心中一直埋着疙瘩,虽是同门,却从未交心。 此次剑会,章柳和邢飞师兄弟本约好一同合作御敌,所以二人才会同行出现,哪知遇上应飞扬挑唆,章柳见邢飞目光闪烁,心知这师兄已被说动,而他的实力又逊邢飞三分,所以便先下手为强,也引得新仇旧怨一并爆发。二人既然撕破了脸,下手也在无留情,一时狠招尽出。 应飞扬在旁看的连连摇头,无怪乎任九霄瞧外门弟子不起,外门弟子品质确实是良莠不齐,比门中弟子少了清逸脱俗之气。眼看那两人剑法拼斗不止,口上争锋也不停,直从两人恩怨扯到了幼时的丑事。 应飞扬实在听不下去了,插嘴道:“邢兄,明心剑法以心运剑,讲究心思澄清,明审敌我,你现在怒火炽盛,如何让剑心清明?” 短短一语,使邢飞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当即收敛剑中怒意,冷静以对,剑意登时一变,原本他修为就比章柳高,只是被偷袭失了先机,眼下简单利落的几记直刺,却如打蛇七寸,截断了章柳剑招后续变化,章柳空有后招,却无力施为,眼看先机渐渐被夺回,章柳咬牙,招招抢攻,将剑舞得银光霍霍,半点先机也不让。 应飞扬又是一叹道:“章兄,你也使差了,拂柳剑法风在前,柳在后,从来只有拂柳之风,哪有掀风之柳,本就是因敌而变,后发制人的剑招,你用它来抢攻偷袭已是不对,现在还处处争先,这是何必呢?” 章柳闻言,心中亦是恍然大悟,当下攻势一缓,藏劲与绵,以变应变,剑使得软绵绵轻飘飘好似柳枝一般无力,确是缠、点、绕、黏并用。看似风中弱柳一般随时可破,但狂风过后,弱柳依然吐绿摇曳,虽然略占下风,但却守得绵密。 邢飞剑招再催,却也攻他不下,心中不由急躁。怒道:“应飞扬,你这算什么?真当我们是牵线木偶吗?” 应飞扬笑道:“哪有啊,邢兄,你又动怒了,莫分心,不然章兄点灵墟,拂神藏你可怎么应对。” 章柳闻言苦撑多时,正感头昏脑涨,听闻应飞扬此言,如醍醐灌顶一般头脑一清,当即如应飞扬所言,一剑斜斜点向邢飞胸前,邢飞敛神挡招,章柳的剑却毫不着力的被他轻轻荡开,随即向上斜走,若风吹柳动一般拂向神藏穴,邢飞竟是当无可挡,身形急退,“哧”的一声,前襟被划开一口,心口一凉,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又闻一声:“邢兄,下阴都,走期门,直入紫宫!” 邢飞正是心神失守之际,也不及思索,依声出招,长剑若灵蛇吐信,干脆利落的三招直刺,章柳的剑网挡一,卸二,不过三,被撕扯出一道裂隙,剑网既破,章柳不敢再乘胜追击,随即身形一转,连退三步,与邢飞转为对峙。 此时又听道应飞扬的轻嘲声:“看到了吗?这才叫拿你们当扯线木偶!” “应飞扬!你!”章、邢二人闻言,皆是气结,同时怒目直对应飞扬,竟有同仇敌忾之态。 应飞扬不畏不惧,索性盘腿坐下道:“看二位这态势,莫非又想联手了?若是想齐上不妨快些,不过,谁先出招谁后出招可要先商量好啊,毕竟先出招的人可能会腹背受敌啊!” 此言一出,章邢二人气势随之一馁,两人既已交恶,那谁会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先出招,三方制衡下,场面竟然一时凝滞,唯有山风飒飒,吹动着不明的心思。 应飞扬又道:“攻谁,防谁,谁会与谁联手,谁又会对谁动手,你们可要快考虑清楚,不然现在是你们二人争一船,过一会可能就是三人、四人、五人争我这一船了.” 似是为了应和应飞扬所言,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而且听其声势,怕是非只一人,章柳邢飞二人面色齐齐一变。 邢飞一咬牙,脸露哀求对章柳道:“柳哥儿,算我求你,便将机会让与我吧,你生下来便是世家子弟豪门贵胄,就算不入凌霄剑宗,至于我,你说的没错,我是贱奴一个,人轻人贱的烂命,这是我唯一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无法翻身,你不要再与我争了!” 耳闻邢飞口中道出幼时称谓,章柳一阵恍惚,昔年之景似是又回到眼前,那时不解尊卑,不知利害,一族之中,竟只与眼前这个仆从之子交好,成日黏着他一同玩耍,不知何时起,二人渐行渐远,竟到如今剑锋相向的地步。 章柳心有所感,神色一敛,口中却冷道:“到底是下仆,见识浅薄,我樟城章家虽远不及五姓七望这般名门大族,但也屹立百余年不摇。不争,你当这富贵都是天上掉下的么?不上居庙堂争煊赫,下在江湖争膏粱,哪来的来的累世繁华,百年风光?”章柳言锋凿凿,邢飞一时也为他气势所夺,垂头默不作声。 章柳看他蔫头蔫脑的样子,又气骂道:“你若不改了这动辄低头哀求的奴才相,剑法再高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需知动之以情,终归不如动之以利!” 章柳说罢,转身对向应飞扬:“应飞扬,你说一剑换一船,可算作数?” “自然作数!” 章柳道:“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应飞扬笑道:“各取所需而已,若是每人都像你这样,天下还怎么做生意。” 章柳冷哼道:“好,我便信你,接着!”说罢竟将手中之剑一抛,扔给应飞扬。 第二十三章 奇锋剑夺(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章柳突得将剑仍与应飞扬,邢飞一阵错愕,却见章柳转身对他说,转身对他说:“邢飞,你可愿与我共乘一船。作为交换,到了洗锋岛后,你要与我联手再夺一剑?之后咱们财货两清恩消仇泯,你再也不是我家仆从,也莫要拿我师兄自居。” 随后话锋一转“当然,你若想恃强夺船,尽管一试,我要保住剑不易,但想毁掉船却不难!” 邢飞一愣,随即点头道:“好,你若肯与我同船,我定帮你再夺一剑!” 章柳冷道:“我虽不信你,不过对你也是知根知底,你若敢食言,便是入了凌霄剑宗,我漳城章家照样可以让你不得安生!”随后对应飞扬道:“剑已给你,快将船留下吧!” 应飞扬心中暗道:“这章柳却也是个人物,方才偷袭邢飞时毫不犹豫,如今见偷袭无用,再战无益时又能轻而易举的将方才之事揭过,与邢飞联手,入了岛再夺剑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思绪间,应飞扬缓缓抽剑,方拔剑便觉寒意逼人,剑上泓光流窜,剑身末端刻着“玄枵”二字,显然这便是事儿星次剑中一把,不由赞叹一声,随后剑锋一转,将背后系舟缆绳切断。 口中悠悠道:“章兄方才说动之以情不如诱之以利,那是你未曾以真情待过人,否则,今日倒霉的必是应某了。”说罢,丢下二人摇橹而去。 应飞扬自幼居住之地换作清河镇,听名字也知此镇是绕河而建,所以自然少不了打渔营生之人,应飞扬幼时就随渔夫玩耍,耳濡目染下,不经意间已是操舟弄船的好手,依仗着湖面水雾遮掩,应飞扬轻舟快橹,三两下便将章柳邢飞二人甩在身后,一阵疾驰后,似已到了湖心. 应飞扬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歇息,方把气喘顺,肚子又开始叫了起来,不禁后悔一开始就将两个花卷全部吃下,无奈之下,又把鱼竿抽出,将衣服丝搓成的鱼线拖出,鱼线的尾端绑着的,赫然是一个木塞。 原来应飞扬方才看似利落的剑气破船,不过是他的小把戏,提前便将船划了一个洞,用穿了渔线的木塞塞住,应飞扬出剑时暗自扯动鱼竿,木塞便被扯得脱落,船自然便沉没了,浓重水雾下,章柳邢飞二人根本看不清楚,还以为应飞扬的船是被他的剑气击沉的,未战便已怯了三分,所以局势才会轻易被应飞扬掌控。 取下木塞,系上荆棘刺做的鱼钩,挂上河边挖的蚯蚓,一个鱼竿就算完成了,应飞扬甩钩入湖,哼着小调,悠然的等着鱼儿上钩。 垂杆不久,水面上就要水泡冒出,“呵,看来湖里的鱼不少啊。”应飞扬暗想,但随即,水下暗流涌动,平静湖面泛起了波澜,“难道来了什么大家伙?”应飞扬将头伸出船外探视,突然,湖面炸裂,水花四溅,升起了一轮“金日”! “日头”带着一股炽人高热,四溅的水花和周遭的雾气被这高热蒸发,雾气散开后,应飞扬才看清,那哪是“金日”,分明是一个外门弟子打扮之少年。 这弟子身量较小,相貌俊朗,手持一把赤红炎剑,身上罩着一层金辉,光华闪耀,熠熠生辉,仿若从太阳上走下的金乌太子一般。 “这是明烨吧?没看出来,原来他是藏拙了。”应飞扬思索一番,才将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那人对上号,眼前之人唤作明烨,也是通过天榜题名之人,只是当日表现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过人风采,所以应飞扬并未将他太放在心上,如今观之,剑法如何尚不得而知,但这一身纯正沛然的纯阳功体却是连门中弟子都少有人能及,显然在天榜题名时隐藏了身手。 明烨似是未曾料到会在湖中碰上人,眼向应飞扬之处一瞥,而在这分神瞬间,水面腾出一条黑影,直扑向明烨。 光华映出这黑影形貌,竟是一只怪兽,此兽长逾一丈,长吻巨颚,钢牙铁爪,身上披着一层细密的金属般的鳞甲,拖着一条钢鞭似的巨尾,正腾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要噬咬明烨。 应飞扬见此兽凶气腾腾,不禁为明烨捏了把汗,明烨却无畏无惧,他身在空中,右足一脚踩在那兽的下颚上,将那兽踩下,同时再借力变向,一个后旋身,手中赤红之剑自下而上撩起,炎流闪逝而过,在那兽肚皮划下一道伤痕,高热之下,竟散发出一阵肉香,怪兽吃痛狂吼,与明烨一起掉入湖中。 怪兽见血,愈加凶狂,但也沉得住气,转身没入水中,水下只见一个隐约身影,绕着明烨周圈游动,却只是围而不攻,静待明烨露出破绽,明烨在水中,行动不便,一边蹬水,一边持剑,怎比得上那水中怪兽灵活自如,呆久了,自然会力疲,那时便是怪兽在此进攻的时候。 眼看这怪兽竟也知道攻守进退之道,应飞扬心系明烨安危,也顾不得自己并无功力在身,挥手将先前系船用的藤索扔出,喊道:“接着绳子,上船。”明烨一愣,随即将绳索缠在手上,牵动身子向船靠近。 那兽见有他人相助,登时沉不住气了,分水破浪,如一道黑舰一般袭来,森森巨牙带着腐臭之气咬向明烨,明烨一手跩绳,一手御剑,靠着绳索拉扯借力来变换身形,堪堪避过怪兽巨嘴,只是苦了应飞扬,应飞扬在功力全无状态下,力气不济,几次都差点被明烨连绳带人扯下水。 怪兽终也察觉到关窍,游了半圈换个方向,再向绳索冲去,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藤索咬成碎渣,明烨却似是早有预料,振臂一喝,手一抖,藤索被抖成几个圈,仿若灵蛇一般缠住了怪兽巨嘴,一拉之下,将巨兽的拉的闭合起来,在兽嘴闭合一瞬,明烨身形瞬动,一跃跃至它背上,手中之剑往下一捅。 哪只那兽背后鳞甲厚重,再加上明烨在水中呆的久了,已近力疲,这一剑竟只入肉数寸,怪兽发了狂,摇头晃脑,应飞扬终于撑不住,撒开了藤索,怪兽随即身形下潜,想将明烨带入水中,明烨却快了一步,若蹋浮木一般,一脚踩踏后从怪兽身上跃起,稳稳落在了船上。 “我操船,你杀敌!”应飞扬、明烨对视一眼,虽从无交情,默契却自然而成,应飞扬急摇双橹,船若有生命一般,在水上打了个转,掉头向远处逃去,明烨拄剑单膝跪坐,巍然不动,整个人却像一座暂时沉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吐出炽热狂焰。 怪兽从水中浮出,钢鞭般的尾巴分拨水浪,对小舟穷追不舍,怪兽身形看似蠢重,速度却是极快,此时全力冲来,与小船的距离逐渐缩短,就在临近小船时,怪兽带着一串水花扑跃而起,庞大身子泰山一般的压来,要将船压成碎片。 “动手!”应飞扬喝了一声,突然反向划桨,小船在湖面上甩了个尾,避开怪兽的压逼,同时,明烨如被小船甩出一般,跃至空中,身上光华再闪,剑带纯阳之威,一剑刺向鳄鱼空门大开的肚皮,肚皮上没有鳞甲护身,明烨手中赤红之剑直没入剑柄,一人一兽同时坠入水中,“啪!”的一声,带起巨大水浪,小船都如秋水浮萍一般,几欲颠覆。 一人一兽皆沉入湖中,不见踪迹,未几,水下泛出朵朵血花。应飞扬方稳住身形,要去探看,船舷上探出一只手,正是明烨扒上了船,接着,怪兽的尸身也如枯木一般浮出水面。 明烨坐下喘息一阵,一呼一吸间周身水渍被真气蒸腾,化作雾气散开,没有纯阳功体灿然金华的照耀,明烨的光彩也收敛了数分,面色是一种无血色的惨败,先前华光下流金一般灿然生辉的头发现在看来也只是营养不良的枯黄,又变成了不起眼的模样。 但应飞扬却已将他牢牢记在心上,以他展露出来的实力来看,确实超过其他外门弟子。 应飞扬看着怪兽的浮尸,啧啧赞道:“明兄真是好本事,这么凶狂的怪兽都能让你斩杀了,不过说起来,这怪到底是什么东西,似鱼而生爪,似兽却披鳞,莫非是传说中的龙么?” 明烨摇头道:“自然不是龙,不过也沾了个“龙”字,此物唤作鼉,俗称猪婆龙,长江水脉上多有它们踪迹,只是身形这么大的我却是头一次见到。” “不是龙?那就好说了,不然我还真怕遭天谴呢?”应飞扬探出船桨将猪婆龙的尸身勾过来,“名中除了“龙”字外,还带了个“猪”字,那便是能吃了,费了一把力气把它钓上来,总得尝尝味道吧。”说着,应飞扬伸剑向猪婆龙的腿锯去。 “错了,猪婆龙的腿肉质粗重,算不上好吃,倒是尾巴滋味肥美,无论是烧烤还是煲汤,都是上等佳肴。”明烨将猪婆龙的巨尾锯下,轻车熟路的剥开鳞甲。切成等长肉条,掌中之剑泛出流火,竟直接将肉烤熟。 应飞扬不禁赞道:“好手段,明兄见识既广,修为又不凡,不知师从哪位仙长?” 明烨却低头不语,默默用剑挑起一根肉条:“尝尝吧。” 应飞扬也不追问,伸手接过肉条,在指尖触碰肉条时,面色却陡然一变,一股浑厚纯阳真气顺着指尖涌入他的经脉! 第二十四章 奇锋剑夺(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伸手接过肉条,在指尖触碰肉条时,一股纯阳真气顺着指尖涌入他的经脉,应飞扬一惊,但随即放任真气在周身百骸游走,初时如初阳照雪,身子暖洋洋的毫不舒坦,但随后炎气益盛,竟隐隐有火灼之痛,应飞扬面色却始终不变。 不多会明烨收功,疑道:“你真气怎么凝滞的如死物一般,走火入魔了吗?”原来方才明烨拉扯绳索时,几次险些将应飞扬扯落水中,便觉的应飞扬脚步虚浮,气力衰微,全无当日题字留名时的风采,心中起疑,便趁机出手试探。 应飞扬拿过肉条,一边吞咽一边含糊道:“嗯,算是吧,暂时用不了真气。” 明烨一愣,道:“没有真气,那你方才还敢出手。” 应飞扬笑道:“头脑一热,便顾不得那么许多,现在想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明烨冷然道:“没错,便是无你相助,我照样能杀了那鼉龙。”明烨手按剑柄,目光明暗不定。 若只看锋海剑会,应飞扬明烨二人都有剑在手,没有冲突的必要,但锋海剑会之后还有一场试剑大会,明烨若想在试剑大会脱颖而出,应飞扬必会是横亘在前的强敌,若能在这时出手将他淘汰,试剑大会就少了个对头。 应飞扬点头道:“明兄实力出乎我的预料,我出手也不是打算拿来施恩,吃了明兄的一块烤肉,算起来还是我欠你多一点。” 应飞扬吞下烤肉,咀嚼声一停,船上登时一片寂静,二人皆不言不语,沉默良久,应飞扬突然开口道:“我看明兄的剑遍体赤红,造型奇特,可否借我一观。” 这种诡谲气氛下开口索剑,明烨竟眼中寒光一减,横着将剑递出,应飞扬持剑入手,竟觉掌心微烫,赤红剑身散发着炽人热气,好像这把剑是用太阳真火锻造而成的一般,不禁啧啧称奇。 明烨也开口道:“此会共有剑十四把,分十二星次和太阴太阳之剑,十二星次之剑在通幽谷,对应的是‘天地合,奇锋现’二句,而太阴太阳之剑对应的就是‘阴阳变,兴波澜’二句,凭这两句,你可能推出我这剑的位置?” 应飞扬对这两句本没有细思,现在既然被问到,也不愿输于人,沉思一阵,推演道:“兴波澜一句,自然是暗示剑在湖中了,至于阴阳变,镜湖外形呈圆,莫非湖面上画出一个太极阴阳图,没错!太极阴阳图又称阴阳鱼图、明镜图,与兴波澜此句和镜湖的名称也正好吻合!” 应飞扬想到关窍,精神大振,从行囊中将地图取出,那沾着油的手指在地图上涂抹。“嗯,阴阳阴阳。。。若以南明为阳,那北面便是阴,是了,阴阳变便是阴阳变化之地,至阴之处生至阳,你这把剑便在阴阳鱼中阴鱼的鱼眼处。”应飞扬举指一落,未所绘的阴阳鱼点睛,神情笃定道。 明烨略带错愕的赞道:“果然心思灵敏,我苦思多时才想到的答案,被你片刻就推出。” 应飞扬赧颜一笑道:“过誉了,我这是倒推因果,算不上本事。”这句话倒不是谦虚,应飞扬并非没揣测过“阴阳变,兴波澜”这两句的含义,只是毫无头绪,再加上已有得剑之法,便没有深思下去。此时能这么快的推出,也是因为见了明烨从水中出来,对剑的位置知道了大概,从答案倒推了过程。像明烨那般从简单六字,推出剑的位置,比他困难何止十倍,想到此处,应飞扬不禁反省,自己目空一切,骄狂自大,竟看漏了这么个人物。 应飞扬将剑递还,明烨接剑后继续说道:“我所修的是纯阳功,只有这把剑才能配合我的功体,将剑威发挥至极致,所以我要寻的剑一开始就只有这一把,除了这把太阳之剑外,还有一把太阴之剑,剑会中若是有阴寒功体的女子,那那把太阴之剑跟她可算是绝配。” 应飞扬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明烨看上去内敛低调,并非健谈之人,何以现在滔滔不绝的与自己分享经验。应飞扬只道他另有下文,哪知明烨却又闭口枯坐,再不发一语了。 临近靠岸,便觉气温陡升,周围水汽一空,剑屿峥嵘面貌已耸立眼前,近岸有许多岩礁,星罗棋布的排列着,应飞扬小心翼翼的操船躲避礁石,明烨突然起身,道了一句:“就此别过。”也不待应飞扬答话,便从船上跳出,脚踏礁石,若矫兔般几个起落,便已上岸远去。 应飞扬暗骂一声“怪人!”继续低头划船,船到了浅水,应飞扬下船涉水,拖曳这纤绳。突然道:“我拉纤,你坐船,要是按渔家的规矩算,你可是要嫁入我家门了。” —————————————————————————————— 平滑如镜的水波,倒映出船上一条纤细人影,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女孩嘻嘻娇笑道:“你若把你手上的剑给我当聘礼,我或许会考虑下。” 应飞扬笑道:“这样啊,那我可要先看清你长得什么样子,值不值得聘礼钱。”应飞扬缓缓转身,船头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女孩,女孩圆脸大眼,一双杏眼甚是灵动讨喜,皮肤不若大家闺秀那般白皙细腻,而是风吹日晒成的小麦色,但也因此显得更具活力。少女叉腰挺胸而立,被应飞扬眼神上下审视不见丝毫窘态,反而瞪圆了眼睛挑衅的回望。 应飞扬扫了她几眼道:“凌霄剑宗修的是剑术,你一个外门弟子竟然还习得水遁功夫,真是了不得。”少女方从水中出来,但除了黑亮头发还带些水汽外,身上连些水渍都没有,显然是使用了“水遁”。 少女得意的道:“我们海上讨生活的,自然要多些本事喽,闲话少说,把剑交来吧。” “姑娘既然要聘礼,总要告诉我姓名和八字吧?”应飞扬对此女并无印象,想来是因为此女天榜题名时排在他前头,而他那天又迟了到,才会不认得此女。 那女孩可爱的鼻头一皱,嗔道;“姑娘名叫苗淼,八字偏不告诉你,对了,应飞扬你可少耍心眼啊,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可是知道你用不了真气哦,你要是不听话,姑娘就把你浸在水里钓鱼用。” 应飞扬笑容登时一僵,随即明白,道:原来如此,我说明烨兄为何突然多嘴起来,原来那些话是说给你听的。”想通此点,应飞扬已将明烨的心思摸出八分。 明烨在船上时,察觉水底有人靠近,但应飞扬却似是一无所知,再联想到应飞扬几次险些被拖拽到水中的样子,于是一时起疑,出手试探了他的功力,结果试出应飞扬竟真的无法用真气。这便让明烨难做了,明烨自认一人也可对付鼉龙,所以不必领应飞扬之恩,但应飞扬毫无真气仍然相助,此份情意实在难得。所以他将太阴之剑下落吐露出,算是给应飞扬留了一条后路。 想通此处,应飞扬叹气道:“我们在湖面上谈话,都能被你撞见,你该不会是看我生的英俊,一路跟踪着我吧。” 苗淼呸了一口道:“哪个跟踪你了,姑娘正想遁回通幽谷呢,见你们跟那水怪斗得惊天动地,便好奇看上一看。” 应飞扬沉吟一声,道:“遁回通幽谷?看来姑娘是得剑又失剑了。”苗苗脸色一变,显然被说中。应飞扬继续猜道:“是遇上任九霄了吧?” 苗淼轻捻着发梢,狠狠道:“不怕告诉你,任九霄就守在岛心亭中,若想锋海洗剑,就绕不开他,这家伙太可恶了,明明已经抢了好几把剑,还要留我的剑,先前有几人想闯关,都被他击伤退赛了,只有我,说什么因为我是女子,不想伤我,什么嘛,明明把人家头发都弄乱了,还说不想伤我。”苗淼一边絮絮叨叨的念道,一边捻一撮头发向应飞扬示意,果然有一撮头发似是被剑裁过,参差不齐。 应飞扬心道“果然,这才像任九霄的风格,他向来看门外弟子不起,这次主动参加锋海剑会,看来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所有外门弟子拦在试剑大会门槛之外了。” 想到有任九霄横亘于前,应飞扬本该头疼,但看眼前少女嘟囔个不停的娇俏模样,却令他完全头疼不起来,强忍笑意道:“或许是他看上了姑娘,不忍心下重手,反而取你一撮秀发做留念呢。”苗淼翻了个白眼,却不言语,不过秀眉一挑,显然这句话听得她很受用。 应飞扬又正色道:“方才明烨兄特意提到了太阴之剑适合阴柔功体的女子使用,应该就是说给你听的,你为何不去寻那最适合你的太阴之剑,偏要盯上我手中的剑?” 苗淼眼中眼中闪烁戏谑之意,道:“柿子当然要找软的捏,万一太阴之剑周围又有什么吓人的猪婆龙我打不过怎么办?所以我先把你手上的剑夺了,你自然会去取太阴之剑,等你取回来,我若是觉得太阴之剑会好用些,也不过是稍费功夫,从你手中再夺一次而已。” 应飞扬被她弄的哭笑不得道:“就算我真能供你予取予求,任九霄那关你又怎么过,其实问题关键在任九霄,若能败他,他那里的剑很多,总能分你一把,若败不了他,就算抢了我的剑,也不过是转赠他手,或许还要再赔上你一缕秀发,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对我动手啊。” 苗淼眼中戏谑之意更甚,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是女孩子,目光总是短浅,只见眼前利益啦,所以不要再废话了,乖乖交出来吧。” 却见应飞扬笑容中的苦涩之意消去,反生一抹得意,眼光看向苗淼身后渺茫湖面道:“确实不用再废话了,因为他们终于来了。” 第二十五章 奇锋剑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确实不用再废话了,因为他们终于来了。”应飞扬望着湖面得意道。 “你在拖延时间!”苗淼恍然觉醒,想要回头看来者是谁,却听应飞扬阻止道:“往这看就行了,不要回头。”应飞扬将剑横于胸前,抽出一半,碧澄如镜的剑身上映出湖面上一艘船,两个人。 “怎么,来了帮手了。以为本姑娘就会怕了。”苗淼面色一寒,强硬道。应飞扬却是摇头道:“错了,不是帮手,是敌手,不过他二人一来,姑娘就没有必要再与我争剑了。”苗淼疑惑道:“什么意思?” “姑娘看清楚了,这两位同舟共济的是对同门师兄弟,感情好的不得了,那个拿剑的叫邢飞,另一个拿乌木剑凑数的叫章柳,他原本的剑正是我手中的这把,只是被我骗了过来。” “那也只证明他们是两个不足为惧的蠢材,你是怎么骗来的。” 应飞扬将方才之事简述一遍,随后道:“这两人出手时从来都是并肩齐上,也不像任九霄一样懂的怜香惜玉,姑娘就算从我手中抢走剑,也只会立马被他二人盯上,你有多少自信在二人合攻下保住剑?只失了剑还是小,若是受伤退赛可就得不偿失了,我若是姑娘,现在一定会避开争斗,先把太阴之剑取了来。” 苗淼目光闪烁,显然心中正在权衡,接着气鼓鼓的道:“好哇,你算计我,那我也不让你好过,我这便拆穿你,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狠狠报复你一下。” 应飞扬毫不在意的笑道:“算了吧,你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拆穿我,我的剑就落到他们手中,你没有任何好处,若是姑娘保密,他们则对我仍有忌惮,我能靠虚张声势保住剑,其实也只是替姑娘保管,你若取了太阴之剑却用着不趁手,想再夺走我的剑也有的是机会。” 苗淼目光闪烁,嘴中却强硬道:“怎么没好处,看你被他们打,姑娘我开心,这不就是好处。” 应飞扬闻言也语带威胁道:“既然姑娘执意要我难堪,我挨不住打,把太阴之剑的位置也说了出去,那你可不要怪我.” 苗淼脸带恼意,但随后黑亮眼珠转了几转,突然狡黠笑道:“好吧,那姑娘我就听你的,顺便好人做到底,再帮你一把。”苗淼突然手一挥,湖上之水被吸起,在苗淼手中凝成一把晶灿灿冰剑,随后剑带水波,若飞瀑倒卷一般袭向应飞扬,应飞扬一时错愕,但天生剑觉催动下,已剑在意先,不自觉的举剑相挡,双剑交兵,发现苗淼之剑虽是声势不凡,劲力却一触即散,再见苗淼杏眼朝他一挤,应飞扬随即心领神会。 湖面上,章柳邢飞二人操船而来,他们二人乘一船,又皆是北人,不擅操舟,所以被应飞扬远远抛在后面,此时快到岸边,水汽渐散,赫然现出两道身影,而其中一条,正是让他们恨得咬牙的应飞扬,另一个是个女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容貌,两人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但离得尚远,并听不清,邢飞咬牙恨恨道:“冤家路窄啊,怎么样,要上吗?”先前自己这方未战先馁,一方面是确实是因为应飞扬在天榜题名时表现不凡,二人皆自知不如,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应飞扬在船他们在岸,想要攻击地形却不占利。如今地形因素已可无视,邢飞恨火上心,竟压不下跃跃欲试的念头。 章柳一皱眉,道:“莫急,等等看,先靠近了再说。”二人继续操舟,缓缓靠近,突然应飞扬将剑抽出一半,又对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竟然手凝水剑,大打出手。 那女子看似使用的是冰水属性的功体,此时在水边,更是声势浩瀚,但见少女蹈波踏浪,若水中洛神一般,手中水剑舞动,每一剑都有奔潮叠涛之威,一浪浪的攻向应飞扬,“这女子竟还会水遁术。”章柳邢飞对望一眼同时道,能在湖面上如履平地,若非是修为高到极点,就是会些水遁术法,而这女子显然属于后者。术剑双修,又皆是水法,二人自知,若在水边单打独斗,皆不是这女子对手。 但见应飞扬却双足扎根浅水中,身形不动,仅长剑挪移,剑式看似朴拙,却每一剑皆似截江断流,将女子的剑式后续的千潮万浪生生截断,整个人就如屹立水中的磐石一般,潮浪再急也是屹立不摇,交手不过片刻,女子已尽落下风。 “喝!”应飞扬轻喝一声,一个简单直刺,女子竟似难承剑威一般,招式一敛,旋身向后翻去,平平落在水面上,随后莲足轻点,一手横剑身侧,一手拈动法决,竟是术剑同使之招。霎时湖面涌出一道水桶粗细的水柱,将女子托浮在半空,空中水雾皆受到牵引,汇入女子手中水剑,水剑竟又暴涨数倍,接着脚下水柱若灵蛇一般窜动,驮着女子攻向应飞扬。 水蛇离应飞扬尚有数米,但见应飞扬手一扬,剑挥动,虽未触及水蛇,水蛇却如被无形剑罡斩断,轰然碎裂,化作大雨滂沱而下。女子无力再维持术法,从天上坠入水中,摔得狼狈不堪。章柳邢飞二人看的目瞪口呆,方燃起的争胜之心此时也似是被冷水浇灭。心中皆震惊道:“应飞扬这厮难道是打娘胎就练剑么?竟有这等实力。” 那边应飞扬见戏已作足,收剑回鞘,挺拔而立,转身向章柳邢飞二人洒然一招手算是打招呼。此时苗淼浮出水面,苗淼演戏演全套,所以落水时未在施展水遁,此时衣衫打湿,紧贴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身段,入夜凉风吹动下打起了冷颤,竟显得楚楚可怜。 应飞扬正在心里暗赞苗淼演得认真入戏。忽然间苗淼睫毛上挂着水珠,眼中闪过戏谑的笑意,接着换成了一副伤心欲绝的眼神,红着眼眶,手指应飞扬颤声道:“应飞扬。。你。。。原来你说得那些都是在骗我,原来我再你眼中比不上一把剑,你。。。你不得好死!” “呃?”应飞扬被这临场加戏弄的一阵错愕,只觉自己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一般,待反应过来,苗淼决然一个回头,甩落睫毛上的水珠,化作晶莹泪花,呜咽着离去,瘦小的肩头犹在颤抖,直至湖波吞没了她的身影。 此时邢飞章柳二人靠近过来,邢飞道:“应飞扬,先前我们一直钦佩的是你的剑法。”章柳接口道:“现在不止了。”二人口称钦佩,却只用眼角看他,余光中有能看出浓烈的鄙视之意,分明是将他看做玩弄少女感情的人渣。 应飞扬强忍挥剑砍人的冲动,道:“二位师兄,你们打算如何,想要联手抢我的剑么?” 章柳哼了一声道:“应飞扬,不要出言相激,我们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我们不打你的主意,你也莫来打扰我们,咱井水不犯河水。” “莫要误会,我只是要提醒你,现在夺剑已经毫无意义了。”“什么意思?” 应飞扬长叹一口气道:“意思就是现在山顶湖心有任九霄把守,这厮打定主意要把所有剑都抢走,若不能败他,就算从别处得了剑,也只是再将剑转交到他手中。” 邢飞不禁怒道:“任九霄是要做什么,逼人太甚了!”应飞扬悠悠道:“没办法,人家亲传弟子的傲气,就是看咱们外门不起。” 章柳冷笑道:“别称什么咱们,任九霄看我们不起是真的,对你可是极看得起啊,这次参会就是冲你来的吧,应飞扬,你若是条汉子,跟他的恩怨就自己解决,别连累到我们。” 应飞扬神色一馁,叹道:“我也想啊,可惜我一人不是他对手,若要败他,还得需要帮手。”接着目光灼灼的看着章柳邢飞道:“二位,既然我们有共同敌人,不如联手吧?” 章柳眼带嘲意道:“你的话,本来我是不该信的,但你自承不及任九霄,这句我却是确信无疑,他以一人战我们全部,你却想集我们全部战他一人,只这点气魄,你就不如他远矣!” 此语一出,无疑正中应飞扬痛处,他眼中怒意一闪,章柳毫无察觉,与邢飞商谈几句后,继续说道:“你要合作,我们没意见,只是你心机太多,我们不想与你同行,咱们先各行各路,明日午时,再在此处集合。” 应飞扬双手抱拳,强笑道:“那就恭送二位了。”指甲却已刺入手心,带起一阵连心的痛。 看着二人远去身影,应飞扬冷厉道:“气魄么?我就让你们见识何为气魄!”应飞扬回身踏足,竟是直向剑屿最高峰而去。” 第二十六章 约战而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剑屿顶峰,洗剑寒潭。洗剑潭不过三丈见方,却倒映出漫天星辉,似是天上繁星全落入了这小小潭中。寒潭前,一字并肩的排开七把利剑,皆是倒插于地,水光,星光,映出森然剑光。 而众剑之前,任九霄卓然而立,相貌俊俏,身形挺拔,眼睛微闭,浑身却透出一股凌厉之气,比背后的剑光更加冷冽。 此时,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却走得坚定,在寂夜中犹显响亮。任九霄耳闻脚步声,双眼忽睁,发出逼人战意,背后剑光似也随之一亮。 “等你太久了,终于等到了!”任九霄手一招,背后一剑拔地而起,飞入掌中,“来!战吧!”潭光一闪,星光一瞬,剑光换做划空飞星,截断天河。一瞬间,已刺向来人眉心。 来人双手负后,不挡不避,任剑锋停在眉心,沁出一滴鲜红血珠,森然剑光映出来者年轻英俊面容。 “我来,不是要与你一战。”应飞扬双目却如寒潭无波,一片平静道:“且听我一言。” “何必多言,你我之间,有话都应尽付剑上说!”任九霄剑劲一吐,应飞扬垂于额前的发丝尽数向后飘飞,眉心血珠由小而大,顺着鼻侧蜿蜒留下。应飞扬面不改色,平静笑道:“我也早想与你一战,可惜不能。”接着将一手平伸而出。 任九霄面带狐疑,也伸手对上应飞扬的手掌,甫一接掌,任九霄面色一变,清秀面孔竟因愤怒扭曲,怒道:“你的真气?” 应飞扬苦笑道:“吃错东西了,这两日内又用不了了。”“应飞扬!你!”任九霄怒意爆发,掌劲轻吐,便将应飞扬震飞数步。 “既然不能与我一战,把剑留下,你滚吧。”任九霄强压怒气,冷道。应飞扬咽下喉间一口腥甜的血,道:“若是我能让你战到尽兴呢?”任九霄剑眉一挑,似有所动,应飞扬继续道:“你我恩怨,不该牵涉他人,外门弟子学剑不易,你又何必断他们上升之路呢。” 任九霄冷道:“资质不足,心性不定,根骨不佳,根本就不该操刀弄剑,早断了他们的痴念,也省得他们自误一生。你要是想靠他们胜我,不如趁早死心,非是我自夸,便是他们齐上,也决计伤不了我分毫。” 应飞扬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信不信明日他们合战你时,我出言指点几句,就让他们脱胎换骨,若你输了一招半式,就不要为难,让我们入亭,如何?” 任九霄轻笑道:“听着有趣,若他们真能让我意外一次,我倒不介意放他们入亭。只是。。。”任九霄语锋一转,眼中嘲笑换做森然怒意,直视应飞扬,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他们虽是废而无用,但与我刀剑相向,便是性命相搏,生死之赌,你呢?不过站在后面动动嘴皮子,就想出一张嘴下注这搏命之局?应飞扬,你丢了真气,便连剑者傲气也丢了么!” 应飞扬闻言双目一寒,如剑目光直迎任九霄,气势竟是丝毫不弱道:“我要拿什么下注,明日你自然知晓,到时定让你见识,论剑者气魄,我决不输你半分!只问你今日敢应不敢应!” 任九霄发出如夜枭般的冷笑,道:“罢了,等了两年,也不介意在多等你一日,只是明日你莫再让我失望。”接着目光一凝,玩味道:“原来还有人来,这个倒有几分模样。” 应飞扬顺他目光看去,一人稳步前行,出现在他眼前,面容苍白,发质枯黄,似有病态,身上却缠着一层隐约火光,随着他悠长的一呼一吸,身上火光也像鼓了风一般一明一灭,照亮得他的面容晦明不定,来者正是明烨。应飞扬轻笑道:“方才你看轻所有外门弟子,现在可以把此话收回了吧。” “言之过早!”任九霄哼了一声,又剑指远处身侧的山岩,朗声道:“那边的废物,既然你战又不战,退又不退,那我可就要让他先插队了!” 再看那边山岩,竟是南八从山岩后的阴影走出,他气质萎顿,头低低垂下,脸上竟也似罩了一层火光一样羞红,拖着低沉的步伐走到应飞扬身边。 此时明烨已到身前,却是无视众人,顺着石板路径直向亭子走去,任九霄身形一晃,横剑拦在明烨面前道:“给你两条路,跟他下山,明天聚几条败犬合战我。”任九霄指了下应飞扬。“或者,接住我十剑不倒。”任九霄手上之剑雀跃的颤抖,映得粼粼剑光在潭水上跳动。 明烨身上火光渐盛,眼神却依旧冷的吓人,无视任九霄横剑于前,又是一步踏在石板路上。“我眼前之路,只有一条。”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应飞扬转头下山,南八愣了一愣随即跟上,问道:“你不观战吗?”应飞扬摇头道:“结果明朗之战,没必要看下去,也省得任九霄说我趁机窥探他剑路。”应飞扬知道明烨暗藏实力,纵然仍逊色任九霄不少,但要接下十剑,也不是难事。 “那个。。。你是真用不了真气?”南八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探问道。既然已被道破,也不必再隐瞒,况且应飞扬虽只与南八见过两面,却也看出他虽外表市侩油滑,实则十分仗义,定不会起什么邪心,点头道:“嗯,暂时用不了,大概过了明天才能恢复。” 南八苦笑一声,看着手中剑喃喃道:“这么说来,这把剑真是我恃武强夺而来的,那还是还给你吧。”南八将手中剑递给应飞扬,应飞扬一愣道:“你这是做什么,能凑得天地双玉也是你的机缘,况且我也有剑了。” 南八摇头,叹道:“还是还给你吧,反正我也不想再用剑了。”应飞扬一惊:“此言何意?” “我见识到了任九霄的剑法。”南八抬起头,眼中却是空洞一片,仿佛失去灵魂一般,“早上我敢向你请战,原以为我已有了剑者的觉悟,但见识到任九霄的剑法,我才知道,我的觉悟不过是出自无知者无畏。我看到他惊鸿一瞬间败了另一个外门弟子,我才知道,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专门为了学剑的,我便是练一辈子,也追不上他们的背影,所以我躲在了岩石后,想要挑战他,但却一步也迈不出。。。” 南八颓然道:“你说的没错,鲲溟剑法是肆意磅礴,纵横逍遥之剑,我这种畏首畏尾的人不该使用这种剑法,任九霄说得也没错,资质不足,心性不定,根骨不佳之人,根本就不该操刀弄剑,自误一生。试剑大会,本来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应飞扬默然一阵却没劝阻,反而道:“既然如此,那你将剑还我吧。”南八一怔,将剑平平递出,却怎么也松不开剑柄,似乎是觉得掌中若空,那生命也变得空荡荡一般,此时,锐利如剑的目光,刺入了他空洞的双眼,“你不甘愿吧?”眼前应飞扬轻吐一语,却似在他空荡荡的躯壳中回荡不停。 “练剑便是练剑,哪管什么资质资格?我练剑便是因为我喜欢剑,哪怕一辈子是个蹩脚剑客也无所谓。你呢,就因为可能无法达到顶峰,便放弃了剑道一途,你甘愿吗?”灼灼目光下,南八竟有些惶恐迷茫,想要逃离应飞扬的目光,应飞扬却转身前行,道:“明日我要几个帮手共战任九霄,你便算帮我一忙,继续拿着剑帮我打一架,等你想明白了,再决定是否要剑还给我吧。” 此时,山顶之战也近尾声,明烨身上多处受创,气喘吁吁,虽尽落下风,却是败而不颓,眼神清冷一如平常。 反倒是任九霄,虽仍是睥睨之姿,眼中却多了一丝赞赏,眼前之人虽仍不及他,但在同龄之间也算是好手,甚至比一些亲传弟子还要胜出一筹。需知亲传弟子和外门弟子最大差距,便是剑道上的引路人不同,亲传弟子皆是由首座长老们教出,有这些名师指引,无疑是立在巨人肩上,而外门弟子的师傅,除了清苦这个琢磨不透的异数,其余全是一些因不成器而被打发下山的庸才,这些庸才教起徒弟,只要不将路引偏就算是名师了。 而明烨缺了名师指引,依然能将剑法练到这般境界,显然心性根骨天赋皆是一流,所欠的只是机缘而已,若是让他进了门墙之内,来日凌霄剑道定多出一个高手。想到此处,任九霄道:“九剑了,再接住一剑,就准你入亭。” 明烨不言不语,淡漠的抹去唇边血迹,拄剑于地,牵引地底火脉,地面上瞬间出现以二人为中心的火圈,此时明烨腾跃而起,剑指天际,地上火圈如受感召,汇于剑端,在空中凝成一个火球,竟是如日在天。 “好招!”此招以纯阳真火接引地气,相当于威力提升数倍,任九霄也赞叹一声,不敢托大,一手并指于前,一手捻剑于后,肃然杀气皆凝剑尖,于竟摆出了一副拉弓射箭的架势,正是那日天榜题名时所使的射日剑法,同时,明烨剑裹火球轰然降下,任九霄道了一声:“开!” 随后手中之剑竟如被射出一般脱手而出,带着呼啸锐风迎向明烨,火球声势浩大,但射日剑法却是气集一线,长剑直插入火球之中,但闻“轰”得一声爆响,火流四窜,豪光照眼后,明烨已颓然落地,肩上还颤巍巍的插着一剑。 “可惜,你败了。”任九霄轻叹一声,“未必。”明烨冷然一声,突见天上火流竟是散而不消,由大化小,变作数十颗小火球如陨星般纷纷降下,火球看似繁杂,实则有序,暗合天象星斗之数,分明是败中求胜之招。 “大意了!”任九霄略感意外,心中暗道,因剑不在手,无法硬接,当即脚踩星斗,施展星罗奇步,玄奥流畅的身形挪移在火雨之中,火雨撞向地面,声声闷响后发出阵阵烟硝味,而火雨过后,却见明烨已行至亭前,一把将肩头之剑拔下,倒插于地上,同时踏步向前踩进亭内。 “我要入亭,不需他人准许!” 任九霄轻笑一声,道:“你,留下名号。” “明烨。”明烨受伤不轻,连封肩上要穴后,旁若无人的盘膝坐下。 “记得你了。”任九霄朗声一语,记下了这个名号。 ps:嘴遁那段好难写,最觉得日漫气息重了些,囧。。。。。。 第二十七章 以众击寡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旭日初升,在湖面上铺了一层金辉,应飞扬挡去射入眼中的阳光,睁开朦胧睡眼,岛上皆是硬石,连处可以栖身的地方都没,应飞扬便躺在船上躺了一宿,只是船上湿寒之气太重,一夜都介于半睡半醒间,南八则以守夜之名,靠着岸边岩石盘膝打坐一夜。 应飞扬蹲在船头,掬一把水洗去睡意,水面上突然浮现出一张人脸,应飞扬被吓了一跳,跌入船中,但随即反应过来,略带羞恼的道:“小姑奶奶,你要不要这么吓唬人?” 水面上浮出一条娇小俏丽身影,正是苗淼,苗淼咯咯笑道:“怪我咯?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应飞扬脸上羞红一闪而过,见她腰间已悬了一剑,忙将话题转移道:“太阴之剑取到手了吗,给我看看。” 苗淼一撇嘴,拔剑出鞘,剑方出鞘,一股寒意便扑面而来,随后把剑往应飞扬脖子上一搭,应飞扬脖子上瞬间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想看是吧,来,让你看个够。” 此时一声激扬剑鸣,一条人影腾落到船的另一头,隔开架在应飞扬喉头前的剑,来者正是南八,南八见此情景,只道是苗淼有心袭击,当下便大打出手,苗淼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随即皓腕微抖,剑锋轻转,剑式若流水变幻无形,“潮信听涛”之招凭借太阴之剑加持,威力再提三分,剑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直袭向南八,南八稳立船头,鲲溟剑法携磅礴气劲沛然而出,鲲鹏本是北海霸主,自有伏波降浪的神通,鲲溟剑法对潮信听涛之招也隐隐有克制之意,剑式挥洒间,任千潮万浪皆一剑破之,一时不落下风。 二人斗得兴起,只苦了夹在中间的应飞扬,剑锋在他眉前、头顶、喉间游走,霍霍锐风割得他头脸生疼,却不敢丝毫动弹,生怕稍有不慎,就亡于剑锋之下。好在小船难承三人之重,开始慢慢下沉,苗淼南八有感,剑招同时一滞,应飞扬抓住这一瞬空隙,喊停道:“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南八闪身退后,跃到礁石上站立,苗淼则是冷哼一声:“哪个跟你是自己人啊!”“单靠你一人,打的过任九霄啊?别嘴硬了,任九霄还得我们一起才能对付。”苗淼觑眼,指了下南八道:“他倒是能算个帮手,你嘛,别忘了,你可是。。。。。。”苗淼说道此处,话锋陡停,朝南八那边挤挤眼,一副“我知道你的把柄”的神情。 “我没功力在身。”应飞扬接口道,“这不用遮掩,南兄也知道,只是无功力在身,未必就是帮不上忙。”苗淼一撇嘴,戏谑道:”你能帮上什么忙,在一旁呐喊助威么?” 应飞扬自信道:“姑娘若是不信,不如在和南兄比斗一场,就算是你们相互磨合一下吧,只是这次,姑娘三十招内必败。” 苗淼柳眉倒竖,气道:“夸口!”方才她与南八小过几招,自认为不落下风,况且她术剑双修,方才只用了剑法,还有底牌未出,纵然不胜,也断不可能三十招就败。此次被人瞧轻,心中不由嗔怒。 应飞扬却是淡漠笑道:“一试便知。” 日头从甫出东方,到高挂中天,岸边的比斗声却仍间或的响起,苗淼蹲在地上,发丝凌乱,脸带红云,身上还有几处灰迹,却是毫不在意,手中拿着发钗在地上划拨这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竟有几分疯癫之态,突得若身子被点着了一般窜起,叫道:“我知道了,这次我第二十一招右手使‘梦醒不知天在水’居高凌下一击,同时左手用‘水诀-潇湘引’封住他退路,看他怎么再败我。” 应飞扬望向南八叹了口气,手一摊,做出了一个‘交给你了’的手势。南八无奈道:“苗姑娘,这招你第十四次失败时就使过了,你还是放弃吧,你现在已经不是思考破招之法,而是完全瞎猜拼运气了。” 苗淼叉腰如泼妇般喝道:“闭嘴,你个应声虫,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老娘我又不是输给你,轮不到你指点我。”应飞扬道:“好了,苗姑娘,你现在也该承认我能帮得上忙了吧,我等的人也来了,就不要再比下去了,留着力气对付任九霄吧。”应飞扬往另一方向指一指,正是章柳和邢飞依约而来. 二人略带狼狈,看样子是经过一场战斗,章柳的左袖更是被划开,皮肉上还带着一道血痕,但背上却多了一口剑,应飞扬见状,暗叹一声,显然这两人未听进他的话,又夺了一把剑,此举不但耗费力气,还无形间损折了一位可拉拢的盟友,对上任九霄的胜算又减了几分,可谓不智,但应飞扬并没有说破,毕竟走一步算一步是常人心态,比起只将希望寄托在打败任九霄上,还是先抢一剑在手,做双重准备更令人踏实。 应飞扬向二人颔首算作打招呼,道:“二位应该山顶查证过了,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邢飞有些灰心丧志,叹了口气道:“任九霄确实不是我们俩能对付的,我们愿意与你联手。” 应飞扬道:“不是和我联手,你们是和他俩联手。”应飞扬指了指南八和苗淼,“我与你们修为相差太多,配合不了。”应飞扬此话说得挺高明,虽全是实情,但落到章柳邢飞二人耳中,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章柳以己度人,以为应飞扬是自负功力比他们高,与他们合作时只会被妨碍,所以打算先让他们消耗任九霄气力,再独战任九霄。章柳心中难免不忿,道:“哼,原来是想让我们先上,然后你再捡漏吗?” 应飞扬也不解释,洒然一笑道:“随你想吧,总之你们先相互磨合一下,任九霄背对亭面向西南而站,等太阳再西边移一些,阳光直射他双眼时我们再出手,胜算会大些。” 日过中天,已入未时,正是一日中温度最高的时辰,再加上剑屿地下火脉已然开始活跃,不过阳春三月,竟有一种入了夏的感觉。 任九霄依然如剑般屹立亭外,算算时日,自昨日起,他已立了一个昼夜,肉体虽还未有丝毫疲态,但却似有一股地火顺着他扎根于地的双足只烧到心头。“你躁动了!”明烨在亭中依柱背向着任九霄而坐,脸色因昨日的失血更加颓白,但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漠,此时突然头也不回道。 “等得太久了,略感不耐而已。”任九霄拄剑答道,眼光却逐渐明亮,好似火光闪动。“好在。。。终于不用再等下去了。”任九霄目光尽头,出现五道人影,不疾不徐走来,一会便已来到面前。来者自然是应飞扬他们。 任九霄长吐一口气,吹去心中燥热,足一点,挑剑而起,却是看也不看应飞扬一眼,剑尖划过章柳、邢飞、苗淼、南八四人道:“来,你们四个,齐上吧!” 不必多说一句,战局便已开启,南八腾跃而起,又携带着刚猛雄浑之力凌空扑下,剑威赫赫,好似平地乍起风雷。 任九霄不忙不乱,抬头望去,强光之下,竟只能看到一道模糊黑影,“想借阳光扰我视线吗,太小瞧我了。”任九霄横剑于前,阳光如精灵般在剑上一个跳动,反照回南八双眼,就在南八视线一花之际,任九霄动了。 任九霄左手虚引若捻蛇,右手一剑平平递出,及身的气流竟是炸裂散开,威势犹远在南八之上,正是凌霄剑宗的绝艺,真武伏魔剑。相传真武大帝金甲皂衣,披发仗剑,手缠灵蛇,足踩玄龟,性情刚猛,嫉恶如仇,具有荡魔诛邪的无上神通,真武伏魔剑顾名思义,剑式自然也是刚猛无匹,挡者披靡。 双剑交击,一声巨响,南八难承雄力,向后倒飞而去,此时苗淼和章柳亦从两侧掩至,苗淼身形变幻,如水不定,想要欺身任九霄侧翼,剑光吞吐间却发现眼前一空,任九霄飘飘乎一个旋身,就甩开她的纠缠,掠身直向章柳而去。 章柳见任九霄转眼已至,心神微慌,使出一招“杨柳依依”。杨柳依依出自《诗经》,表述对离人依依不舍之情,此招也招如其名,剑式若柳枝勾人,暗藏一股黏劲,一旦黏上就难以摆脱,是柳风剑法中最适合拦截的招式。 章柳剑尖搭上任九霄剑身,却无金铁交击之声,只是黏住剑身,顺着任九霄运剑方向一牵一引,便察觉任九霄在牵引之下重心不稳,随即走剑划圆,想要借力使力摔他个跟头,哪知剑尖突然一轻,任九霄之身竟是轻若鸿毛,离地而起,附在他剑上任他在空中抡了一圈,堪堪避过苗淼追击而来的剑光。 章柳心知上当,急要撤去剑上黏劲,却发现剑竟如扎了根一般与任九霄的剑紧紧相连,撤之不去,随即又觉得剑上一重,竟是重如泰山,章柳双臂发酸,难承其重,剑一走低,任九霄已是稳立地上。 章柳还未来的及惊异,又觉剑上拉扯之力还未休止,双足一松,竟是被拉扯得离地而起,“是太极缠丝剑!”章柳心头恍然,认出任九霄剑招,但为时已晚,本是打算卸力使力却反被对方借力,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流星锤一般被人甩了两圈,随后剑上黏劲一松,登时如肉弹一般被甩向了苗淼的方向。 此时离开战不过过了短短一瞬,己方合围之势尚未形成,便已被对方破去,任九霄以刚破刚,力压鲲溟剑法,以柔制柔,扰乱柳风剑式,而身法灵动变幻,犹在苗淼之上,更难得的是,时机,劲力,战术的把握皆是分毫不差,显然任九霄不但剑法卓绝,连战斗经验也远在他们之上,三人心中皆是一馁,竟生出眼前之敌难以战胜的念头。 此时传来应飞扬清冷一声,“磨剑照心。”尚未出手的邢飞动了,锵然一声,剑破划空,剑光直射任九霄。 “嗤”得一声,衣衫划破,剑锋入肉,鲜血飞洒。 第二十八章 以命相搏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以少打多,最忌陷入合围,所以任九霄才会趁对方合围之势未结起时,将他们逐个击破,此时正欲乘胜追击,却闻应飞扬一声“磨剑照心”,邢飞依声使招. 此招用得恰到好处,生生截断任九霄的进击之路,任九霄本想趁对方散乱之际以快招先破一人,行招自然仓促,此时遇上邢飞以逸待劳,当下不愿贸进,攻势一敛,身形避退,游刃有余避开邢飞一剑。 此时却见应飞扬再出惊人之举,竟是手中之剑倒转,直刺自身肩胛。 “嗤”得一声,衣衫划破,剑锋入肉,鲜血飞洒! 在场众人皆是错愕,竟忘了战斗,齐望向应飞扬,连背对战场,倚柱安歇的明烨也闻声转过身来。 却见应飞扬眉毛紧蹙,缓缓将剑拔出,清秀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有些狰狞,剑拨出,血也跟着溢出,在衣襟上染出一片暗红,应飞扬却如若无觉,转腕抖落剑上鲜血,剑尖直至任九霄。 “任九霄,你问我凭什么与你对赌?这便是我的回答!你们以命相搏,我便以血落注,我每出言指点一招,便自戕一剑,看是你先败下来,还是我血先流尽,这样下注,够参赌了么?” 应飞扬双目静若深潭,瞳孔中却隐隐有火光跳动,仿佛命火在灼烧,竟是冷静与狂热并存,应飞扬同伴四人,对上这眼神,心头皆是一凛,竟似被目光灼烫到了一般将视线移开。 任九霄与他对视,双目却被应飞扬目光点燃了一般,同样燃起火光,竟是忘情大笑,“便该如此,你以命相搏,我才好倾尽全力,让你败得无尤。”长剑一挺,剑尖依次划过章柳、邢飞、苗淼、南八四人,最终停在应飞扬身上道:“来,齐上吧!” “琼台浪碎!”任九霄话音方落,应飞扬便眼也不眨的再往身上扎了一剑,“快!”一声催促,苗淼如梦初醒,提气运剑,周遭水汽氤氲,凝成水珠依附在太阴之剑剑身上,剑锋化作白浪席卷而去。 任九霄晓得此招剑式虽如浪一般来势汹汹,精髓却尽在一个“碎”字,只要兵刃一交接,剑上所藏劲力就会碎裂四散,扑面而来,当下也不硬借,再使太极缠丝剑,以柔劲带歪长剑方向,随后劲力一吐,太阴之剑上依附的水珠化作箭雨,向一旁南八射去。 “水击三千。”应飞扬划过自己左臂,带出一道血痕。南八飞身而起,不但避开箭雨,还踩踏着迎水珠腾跃空中,若苍鹰掠水一般直下而去,任九霄本欲闪身回避,突觉寒光照眼,惊见邢飞之剑已在退路上等待他,当下脚步急停,止住身形,向后一个铁板桥,堪堪避开南八之剑,起身时再变换方向,向左侧冲去, “分花拂柳。”应飞扬在胸前横划一剑。章柳还不知应飞扬已无功力在身,所以对应飞扬方才举动,相比他人的惊异,他更多几分莫名,但也不及细思,随即织成一阵绵密剑网,尽封任九霄之路。 任九霄身形一滞间,已陷入四人合围,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旦四方夹击战况立刻不同,任九霄若困兽一般困在四人之间,剑式自四面八方而来,无奈之下,只得以快破繁,使出一字惊电剑,一时剑光如惊电,声响如急雷,烁人双眼,聒人耳膜。 而苗南章邢四人也依循来之前操练一般,各司其职,南八势大力沉,纵横开阔之剑主攻,章柳绵密柔长,化力卸力之招主守,苗淼水无常形,时而游走外围,时而一闪而过,做惊鸿一击,邢飞则是静心冷眼,任九霄几次想要突围,都被他生生截回。鏖战了多时,四人默契渐成,越打越顺,再加上有应飞扬不时指点,竟渐渐将任九霄压制住。 “哧啦”一声,苗淼在章柳遮掩下一击而中,划破了任九霄的袖口,虽未见血,但四人皆是心头一振,只感眼前之人也并非强不可撼,此时突闻任九霄冷然一语,“不错,总算有些模样了。”任九霄手一招,倒插于地的一排剑中竟有一把拔地而起,穿过剑网缝隙飞至他手中。 任九霄双剑交叉于后,“叮”的一声,抵住南八刺来的剑尖,狂傲道:“一对五略有吃力,那便改做二对五吧。”语弗落,任九霄纳气振元,振开南八,同时双剑轮舞,右手仍是一字惊电剑不变,左手却使出傲寒剑诀。 傲寒剑决是谢灵烟惯用的剑法,应飞扬向来熟悉,但同样的剑招,在不同人手中使出,竟是迥然不同,谢灵烟内修冰羽寒月功,外使傲寒剑诀,剑所经行之处尽是冰华绽放,雪凝霜降,可谓是将“寒”字练到极致,而任九霄则是尽得“傲”之一字精髓。 但见任九霄使出傲寒剑诀中的梅雪争春,梅开五瓣,雪花六出,此招快不及眨眼,却极尽变化繁琐变化之能,剑尖剑锋齐用,剑尖是雪点,剑锋乃梅枝,剑出如漫天飞雪中夹杂数丛梅枝,于风华绚丽中尽显劲节,非身有傲骨之人,诀计使不出这种冷艳清绝的剑招。 一字惊电剑同为快剑,却是简洁凌厉,只一股威猛狠迅之力,惊电一般直攻对手必救之处,此时双招同出,繁简相补,霎时如夏电会冬雪,招中四季交替,阴阳调和,虚实变化近乎完美,剑网铺天盖地降下,剑击之声不绝于耳,一时竟分不清是四人困住了任九霄,还是任九霄困住了四人,方扳回的优势转眼消失无形。 眼看战况急转直下,应飞扬“刷刷刷”连捅三剑,如炒豆般报出招名,“鹏抟九万,星河流转,杨柳长醉离人畔。”南八,苗淼,章柳三人本在剑网中苦苦挣扎,正是头昏脑涨之际,听得指点,也无暇思考,三剑同出,点向剑网空隙。 但任九霄所使皆是快剑,时机稍纵即逝,从应飞扬出声,到三人动手,已经慢了一瞬,只南八一人赶上时机,剑网虽残,却未被撕破。 应飞扬却是脚步虚浮,险些软到在地,每次自戕伤痕虽浅,但积少成多,竟也在脚下汇成一片血洼,应飞扬只感脑中之血都流出了体外,大脑里只余下空荡荡的空白一片,思绪再也跟不上任九霄的剑速,眼皮也越来越沉,似逾千钧之重。 “再捅几剑的话,怕是真要送命了吧。”应飞扬心里想着,然后手起剑落又是一剑。冰冷剑尖刺入皮肉,应飞扬浑身打个激灵,借助疼痛带来的刺激,精神一振道:“八载南墙未央柳。” “八载南墙未央柳”是柳风剑法中少有的进攻招式,而章柳一直司职防守,此时转守为攻,心中难免一奇,但身体似乎全然信任应飞扬一般率先出招了,剑招虽然依旧轻扬柔缓如柳,剑意却转为凝重,仿佛剑尖上萦绕着绵绵幽思一般。“这下真成了他的扯线木偶了。”章柳心中自嘲道。手上的剑却毫不含糊的黏上了任九霄。 应飞扬因失血过多,眼神昏花,渐渐捕捉不到任九霄的剑影,若任由对方施展快剑,语速快不过剑速,怕是话音未落,时机就已逝去,所以才会让章柳转守为攻,意图用轻柔迟缓的柳风剑法将任九霄的节奏带慢。 任九霄正欲补齐剑网,对上“八载南墙未央柳”之招,攻势果然转慢,但少了全力防守的章柳,局面也更危险,场上寒光闪闪,剑风霍霍,皆是有进无退,有攻无守之招,己方四人身上皆添了新伤。 而任九霄的衣服也多了几处褴褛,虽看上去只是略显狼狈,而未见受伤,任九霄却心知以一敌四,他的虚耗远在对方之上,此时已近力竭,越是拖战越是不利。 但最辛苦的仍是应飞扬,应飞扬全身已无一块好肉,好似刚从血水中拎出来一般,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瞳孔也是涣散失焦,唯有嘴唇微启报出招名时双瞳才焕发一闪而过的光彩。 而他所受创伤也非仅在肉体,要出言指点,就需要纵观全局,一心四用,鲲溟剑法、柳风剑法、弱水三千剑、明心剑法、真武伏魔剑、太极缠丝剑。。。。千招万式,纷纷杂杂,错综繁复皆挤入他的脑中,任九霄所出何招,己方应由何人以何招应对,其他人又要如何配合,任九霄又会出何招反击。。。。。。一层层算下来,引发的各种变化简直达到一个天文数字,任他如何天赋异禀,长时间一心四用下,也觉心力交瘁,头胀欲裂,蓦地喉间一口腥甜,竟是一口心血呕出。 应飞扬混混沉沉间,只是本能的感觉自己的血不多了,又硬将溢到喉口的血咽下,再出一声:“溅珠泣玉。”突得地脉一阵躁动,地动山摇间众人方意识到,他们已战至日头将落,锋海剑会即将结束! 任九霄心有决断,忽然一声清啸,所持双剑剑光暴起绽放森森白芒,如白虹贯日一般,生出一股所挡着破,所见者靡的凌厉霸横之气,众人凝神戒备间,任九霄却是突作惊人之举,左手右手双剑竟是同时挥动,“锵”得一声互相交击! 第二十八章 胜负底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嘭”,只一声脆响,双剑却碎成数段,每一块碎片皆如生眼一般,,连想也想不到,众人惊异之下皆是本能的散开,躲避及身的碎块,剑网登时告破. 抓住空隙,任九霄如困兽出笼一般跃到潭边,再取一剑入手,冷然道:“时间不多,最后一招。” 但见任九霄一顿足,旋身而起,直上九霄,同时,潭前所余之剑也悉数倒飞冲天,陈列在任九霄身前,凝滞半空。任九霄一凝力,手上长剑白芒再现,同时身形急旋,长剑拖曳出一阵绚丽夺眼的白光,若流星扫尾,割破天地,划拨阴阳,几声脆响,任九霄身前之剑竟全被斩断,破碎,开裂成无数碎块。 又见任九霄旋身仍不停,却同时运剑如飞,拨,点,运,弹,刺,将碎块一一击出。 每击一块碎片,碎片就如被白芒点燃一般,同样光华闪烁,一时寒光漫天,如繁星满布,如暴雨倾泻,而碎块之间相互碰撞、交击后,方位更是莫测,或从正面急射,或从空中坠下,或从身侧包抄,互有虚实,诡谲难辨。 围攻四人见此神技,皆是目瞪口呆,待锐风临身后才反应过来,皆是舞剑成圆,一时“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接招之际,才发觉碎片不但来势极快,令人应接不暇,而且每一片皆是劲力大得惊人。稍不留神,剑就会反被碎片荡开,转眼之间,四人已是多处受创。 战至终招,在场之人皆无余力分出半点心神,唯有一人,冷观全局。 应飞扬鼻腔中流出两道鼻血,显出几分滑稽,他却毫无知觉。他的瞳孔急缩,缩成了一个诡异的小点,好像眼睛中所有黑色都在这小点上攒聚,漆黑幽亮得渗人,而在他眼中,时间凝滞了。。。。。。 每一片细小碎片,角度,速度,力度都精微的映入了他的瞳孔中,甚至每一丝风,每一滴溅起的水花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每一片碎片,在他脑海中都延伸出一条细细的白线,碎片沿着白线标注的轨迹,延伸,碰撞重组,改变轨迹,引出一条新的白线,再继续沿着轨迹运动。。。。 复杂,繁密,重重交错! 却有迹可循! 应飞扬瞳孔再缩,鼻血从流淌变为喷涌而出,而在这一瞬,漫天白线已经不再变化,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漫天遍地的网。 但这网是静止的! 静止的网,那织的再密也能找到空隙!没有时间指挥任何一人,没有时间吐出一个字节,应飞扬甚至连思索的时间也无,本能的将手中的剑掷出,而在剑掷出的一瞬,凝聚的瞳孔散开,应飞扬仰天吐出口心血,时间恢复正常流速了。 一剑,毫无真气加持的一剑,绵软无力,松松垮垮,飞向漫天的网,看似下一瞬间就会被碎片击飞,但偏偏每一碎片都堪堪与它擦身而过,任由他继续前进。 就好似一个手持利刃的幼童,却偏偏能穿过九重宫銮,层层禁卫,去刺杀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皇一样。 便是这么不可思议,但剑确确实实已临身,任九霄举剑,带着光华夺目的白芒,像拍苍蝇一样将这一剑击落,剑打着旋,倒插在亭中。 但这一个多余的动作,漫天的网却死了。 越是精密的东西,越容不了意外,虽然是软弱无力的一剑,但它袭来的角度却出乎任九霄的预料。 南八突然觉得漫天剑网已被方才那一剑杀死了,虽然威势犹然骇人,但它已失去了那无穷的变幻,只是一堆散乱的碎片罢了。自己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落在附近的碎片击开而已。 此时轻轻一声唤,传入他的耳边,“南八。”这二字是应飞扬掷剑时喊出,此时才传入耳中。 语调轻散愉悦,好似路边偶遇的朋友随便打个招呼,却有这勾人魔力,让南八不禁回头望去,眼前应飞扬全身和鼻子下都染着血,可怖之下又有几分好笑,涣散失焦的瞳孔却依然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从容恬淡,就好像二人初识时,他笑着炫耀葫芦里的三清酒一样。 可这笑容又在分明说着—— “你甘愿吗?” 便如方饮下了一坛三清酒,如今酒水突得被火点燃,南八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头顶,让他忍不住想放声大喊。 “怎有可能甘愿呢!”南八笑了,猛一顿足,若背生双翼,带着磅礴气流一飞冲天,半空中,南八蜷缩成一团,以双臂护住头脸,网虽散,但余威犹在,锐芒划过南八身躯,转眼已如千刀万剐,南八燃火的锐眼却只锁定在任九霄一人。 转眼剑网已过,南八身形舒展,如鲲鹏振翼,再扬剑,剑光映出任九霄惊异的神情。 半空中,剑声呼啸,血雨飞溅。 随后两道黑影急坠而下,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再定睛,竟是南八一剑斩在了任九霄的肩胛,任九霄一剑洞穿了南八的臂膀。 日影西沉,在渐渐沸腾的湖面上映出两条对立的身影,画面定格片刻后,双方同时拔剑,各自洒血当场。 任九霄打量了南八一样,心中暗忖,前两次与此人见面,都觉此人是个畏首畏尾的废物,怎今次突然爆发出无畏无惧的气势。任九霄想着,又将视线移向浑身染血的应飞扬,“是因为你吧!” 任九霄心中暗道,同时点穴封住了涌血的肩头,冷然道:“你们,入亭吧。”说罢,提剑自行走入亭中。 众人一愣,喜悦还没涌到心头,此时,章柳和邢飞对望一眼,同时举剑向应飞扬攻去! 二人从开始就战得莫名其妙,本以为只要消耗任九霄力气,剩下的交给应飞扬便可。哪知局面变化如此,便是想罢战,也已骑虎难下,抽身不得。 二人心中虽然莫名,但见应飞扬已身受重伤,当即不愿错过机会,需知能从锋海洗剑中脱围而出,便可成为殿前弟子,但若要更进一步,成为首座长老们垂青的亲传弟子,还要再在接下来的试剑大会中取得优异名次。 二人得陇望蜀,方有望从锋海剑会中脱围,就开始盘算试剑大会时的利益了,应飞扬惊才艳艳,在试剑大会上定是绕不开的强敌,所以便打定主意,趁此时将他淘汰。 二人剑锋转眼临身,突然平地上暴起一层水幕,如墙一般荡开双剑,随后如雨般散开,水墙后露出苗淼笑盈盈的面容,“方才还并肩作战呢,这翻脸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二人一击不成,又闻亭中任九霄冷哼一声,眼带不屑的向他们看来,当下遍体一凉,讷讷收剑转身入亭。 苗淼看应飞扬身形摇摆,想要扶他进入,又闻任九霄道:“不用扶他,这一程,得他自己走完。”苗淼闻言,冲任九霄扮个鬼脸,但还是听了他的话,独自走入亭中。 于是,亭外只余应飞扬一人,应飞扬头脑混沉,好似宿醉方醒,竟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记不清方才发生过什么,只觉得手上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丢出了。 “对了,是我的剑,我的剑呢?”应飞扬想了起来,应飞扬费力睁开模糊的双眼扫视,终于一抹剑光映入他的眼中,他的剑正倒插在亭中。 “原来在那呢。”应飞扬想着,向他的剑走去。 一步,方不再出血的创口再度炸裂开来。 二步,血如飞雾一般从创口中喷洒而出。 三步,苗淼竟不忍得再看将头转开。 而应飞扬却似毫无痛觉一般,脚步迟缓但却坚定,一步一步,任皮开肉裂,鲜血飞溅,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朝着小亭中的剑笔直前行。 太阳只余最后一缕夕光还未被远山遮掩,地底火脉也已似凶兽一般暴动,霞光一闪间,场中凭空出现了三个老者,两侧的分立的是李教长和锻天阁长老玄离真人,而中间那位如岳峙渊临一般庄严肃穆的老者,正是凌霄剑宗当代掌门,道门中一等一的煊赫人物,清岳真人。 场中众人神色一凛,纷纷向掌门及长老行礼,唯独应飞扬,全部心神皆在剑上,如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兽见到血食一般,拖曳着踉跄的步伐,从掌门面前走过,进入了亭中。 “锋海剑会,到此结束,过关者,任九霄、明烨、苗淼、章柳、邢飞。。。。。。。。” 李教长向前一步,高声宣布着,却似是故意拖长了腔,等待着眼前执着的少年,十寸,五寸,四寸,三寸,应飞扬的手慢慢靠近,眼看就要搭上剑柄———— “啪。”一声脆响,剑拦腰折断,倒落在地。 原来方才任九霄的一剑包裹着切金断玉的剑罡,而应飞扬的一剑却是绵软无力,便算是同出一炉的兵刃,也有了天壤之别,应飞扬之剑难承其威,已被生生斩断。 应飞扬伸手,却抓了个空,仿佛没有剑的扶持,就承受不住性命的重量一般,终于向前倒下,而在此时,一只手扶住了他倒落的身躯,一个坚硬的,冰凉的剑柄塞入他手中,应飞扬本能抓住。 “以及,应飞扬。”李教长一语落定,为锋海剑会划下句号。 “你说过的,等我想明白了,再决定要不要将剑还给你,这就是我的回答。”南八的声音传入应飞扬耳中。 这是他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声。 第二十九章 分道扬镳(单身狗求抱团取暖)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本来是想跟我胸大腰细,长腿翘臀的9分女友约会过七夕的,但我想到我还有虽然不多,但却期待着我更新的读者,意识到我有责任在身,毅然的丢下她从约会现场赶回来更新一章。。。。。。咦,为什么写着这段话,我竟哭了呢。 锋海洗剑会结束,众人身上或多或少皆有伤在身,各自被带下去疗养,唯独任九霄,此时恭谨的立在掌门真人身后,任九霄向来狂傲不羁,唯独对自家掌门师尊又畏又敬,不敢稍逾矩。 两年才逢一次的地脉跃动,这种铸剑的好时机,炉火自然不能只为几个外门弟子而开,此时潭中已杂然陈列数十把剑,按周天星斗方位排布,森森然的剑光与潭光交融一体,冷冽清寒,如燥热孤岛上化不开的寒冰。 而此时清岳真人的眼神,却是比寒冰更森寒。 “潭中所列之剑,每一把都弥足珍贵,皆由你玄离师叔祖亲手打造。从选材,起火,冶炼,铸造,磨光,剑上所凝聚的,皆是你师叔祖的心血,常人想求一把都是难如登天,你倒好,竟然一人,就毁了七把剑。” 任九霄低头垂首道:“这些剑的珍贵,弟子自然知晓,只是既然剑锋相向,弟子自然该当全力争胜,剑虽珍贵,也不过是兵器,只有兵器护人,哪有人护兵器的道理。” 清岳真人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倒是做得应该了?” “事实便是如此,弟子自觉并无过错。”任九霄执拗道。 清岳掌门面色更寒,道:“那这桩事先按下,我再问你,你最后所使的决定胜负之招,可是春秋剑阙中的‘白银剑罡’?” “是!”任九霄声一寒,将头垂得更低了。 “你舅舅越苍穹倒是真不藏私,竟将春秋剑阙绝学都教给你了,但在我凌霄剑宗的剑会,你却要用别派的招式求胜,可是觉得我凌霄剑宗的剑法,及不上春秋剑阙?” “弟子不敢。”任九霄不敢顶嘴,连忙低头认错,清岳此话说的可大可小,若是往大的说,说他是欺师灭祖也不为过。 清岳甩袖冷道:“罚你试剑大会后,在麒麟洞中思过一年,你可心服?” “弟子心服口服。”任九霄叩头长拜,直到额头点地,清岳见爱徒这般恭谨,也不愿再苛责他,道了一声:“行了,起身吧。”哪知任九霄依然如若未闻,长跪不起,清岳眉头一皱,问道:“你还有何事?” 任九霄道:“弟子斗胆,想向师尊讨十斤寒铁星砂。”清岳方舒缓的脸色又森寒起来,厉声道:“胡闹,你可知寒铁星砂是何等珍贵,竟然一开口,就要十斤,你以为是路边沙土,容得你说讨就讨么?” “弟子自然知道,剑屿地质特殊,说它是岛屿,不如说是矿山,其中以寒铁星砂最为珍贵,若借助地脉热力,让寒铁星砂在兵刃上附上薄薄一层,便是寻常兵刃也可切金断玉。只是寒铁星砂材质至刚至硬,难以开采。唯有靠寒潭之水以柔力慢慢侵蚀积淀,是以一年中产数也不过三十斤。” “你既然知道,还敢狮子大开口。” 任九霄道:“此次剑会兵刃被我损折七把,已凑不成七七之数,师尊只能退而求其次,取三十六天罡之数,剑摆天罡镇魔之阵,接引地火炼剑,如此,寒铁星砂当有剩余。” 清岳闻言,勃然大怒,指着任九霄道:“胡闹!当真胡闹!我知道你是为了重铸嶙峋意,但嶙峋意剑魂已死,便是重铸了,也定然大不及往昔,你若想要兵刃,师尊我自然不会吝惜,定会给你不下于嶙峋意的神兵,你竟然不知轻重,坏我门中铸剑大事!” 任九霄闻言,抬起头颅,倔强道:“纵是天下神兵都放在我面前任我挑选,弟子也只要嶙峋骨一把,弟子之错,弟子愿意领罚,只请师尊恩准。” 清岳脸色几经变幻,终于化作长长一叹,道:“罢了,准你了,时辰未至,自己入水去捞吧。”任九霄闻言,一向冷漠倨傲的脸竟是喜形于色,连叩了三个头,纵身跳入水中。 方一入水,便觉苦不堪言,潭中之水寒冷彻骨,他先前肩头受伤,入水瞬间,渗出血液就结成了冰渣,仿佛千针万刺刺入血管中一般,但偏生足下却是奇热难当,地底火脉烘烤着他的脚底板,如同在铁锅烈油中行走,脚下靴子鞋底都融化了黏在脚底,每行一步,都是深受酷刑。 任九霄先前气空力尽,受创不轻,此时冷热之气一激,险些昏过去,也是紧咬舌尖,勉强稳住心神,伏身捞砂,待他从水中爬上岸时,已是气若游丝,面色颓败,全无半分意气风发的神采。 清岳在一旁冷眼观视,好似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死不了吧?” 任九霄嘴中吐出一口寒气,颤声道:“弟子无碍。” “既然无碍,那便领罚吧,你断剑若是无心之过也倒罢了,但你既然是有心为之,那一年责罚就太轻了,改为麒麟洞中思过两年。” 任九霄低头应了个诺,清岳又继续道:“一少敌多,便要拉长战线,以免陷入合围,抛开你的机心,只论策略,以白银剑罡碎剑破敌确实是好战术,但你若是达到剑气离体之境,情况又会如何?” 任九霄闻言,眼睛一亮,若是方才之战,他达到剑气离体之境,便可伤人于十步之外,另对手连靠近一步都难,何必再碎剑借碎片伤敌,而且碎片终有形质,而剑气却是无形无相,决不会被应飞扬窥破关键,轻轻一剑破掉。 “离试剑大会还有七天,莫让人觉得我凌霄剑道的剑法不及春秋剑阙,做得到吗?。” “七天,足够了!”任九霄起身,傲然应道。 太阳隐去最后一丝光彩,就在这由日转夜,阴阳交替之刻,清岳真人道了一声:“时辰到了。”轻描淡写一句,声音却似黄钟大吕震人耳膜,声音方落,山下出现一道巨影,方一看,好似一只巨龟爬动,定睛细看,原来是四个黄巾力士般的弟子,在扛着一个中空的炉盖形巨铁,四人皆是赤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每一落足都有千钧之重,震得地动山摇,但脚步却丝毫不见迟缓,转眼已到眼前。 四位弟子同时一声大喝,将巨铁向小潭砸来,任九霄顿觉头顶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泰山压来,饶是他胆大包天,此刻也不禁心头一紧,生怕此铁劲力不足,直坠而下将他砸成肉泥,好在巨铁并未在他头顶停留,而是伴着一声轰然巨响,坠入潭上,丝丝切合的将小潭倒扣住,整个小潭便成了一个巨炉,而潭中亭子刚好从炉盖的中空处冒出,成了通气的风口。 此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落在小亭尖顶,正是主管锻造的玄离真人,玄离真人脚踏玄步,手捻法决,口中念道:“聚地火,引天光,道阵祭天,山河炼剑!” 天地烘炉,开! 应飞扬只感头在下,脚在上,一直在往下沉,好像下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一般,记不清自己沉了多久,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他双手摸索着,总觉得自己在寻找着什么,却浑浑噩噩,记不清楚,突然黑暗中现出了一抹光亮,是剑光! 应飞扬突然想起,“是剑啊,我的剑,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应飞扬伸直手,捕捉着那抹剑光,好似在抓紧救命稻草。剑柄入手,却是如羊脂般柔软嫩滑。 “应天命,你个死小贼,装着昏迷借机吃姐姐豆腐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应飞扬缓缓张开眼睛,四周黑暗散去,映在眼前的是一张蕴着红霞的俏脸。 应飞扬急忙把手甩开,道:“谢师姐,怎么是你,我不是该在剑屿么?” 谢灵烟抽出手叉腰,责备道:“剑屿,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了,洒血求胜是吧,应大剑者好大魄力,可惜结果还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床上受我照顾。” “七天了?”应飞扬眼露迷茫,费力将脑中零星碎片拼凑起来,回忆当时情景,突然神情一变,急问道:“锋海剑会结果呢?南八入围了吗?” 谢灵烟面色一黯,道:“没有,他把剑给了你,自己被淘汰了,现在养好了伤,就要离开了,方才还来看望过你呢,只是你还没醒。” 正说着呢,突然间应飞扬掀被而起,谢灵烟暗骂他一声孟浪,转过脸去,再回首时已不见应飞扬踪迹。 蜿蜒山路,盘旋而下,南八沿阶而走,回望云遮雾绕下的仙家楼阁,只觉这几日经历,便如眼前之景一般,缥缈美好到有几分不实,心中虽早有决断,但临别时却又有几分不舍。 正当南八停止回望,决定不再留恋之时,突然耳后传来破风之声,南八如背后生眼一般反手抄去,入手的却是一个酒葫芦。 “说好要请你喝这三清酒的,怎么我还没请,你就先走了,怕我付不起帐么?”云雾中走出一条英挺洒逸身影,正是应飞扬。 南八轻笑一声,拔开酒塞,仰头将酒灌下,一抹嘴,将葫芦掷回应飞扬手中,道:“果然好酒,我是怕店家的酒不够我一人喝!” 应飞扬将葫芦一掂量,发现内中酒水已被他一口下了大半,才知他之前所说的拿酒当奶喝不是大话,也拔塞喝了一口,叹道:“一壶酒,换你一把剑,一次晋身之机怎么看都是我值了。” 南八咧嘴一笑道:“别跟我客气了,那把剑本来就是你的,你若觉得有愧,就拿那把剑好好替我教训任九霄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子。” “这是自然,应飞扬此次誓夺魁首,决不另你的剑蒙羞。”应飞扬淡淡说着,却自带一股坚定和自信,随手又将葫芦掷回。 南八接过葫芦再饮,脸上郑重道:“况且我也不喜欢呆在凌霄剑道,门规森严,等级分明,入了这山门,感觉连这云雾都是重的,压得人浑身不自在,你说过,鲲溟剑法意在恣意逍遥,无拘无束,鲲鹏能破开万顷汪洋的羁绊,冲入青霄,我又怎能坐困凌霄剑宗一派,凌霄剑宗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山河,那才是我纵横快意之所!” 南八说道此处,面带希冀,眼中光华闪烁,仿佛河山万里已在脚下,应飞扬再看他,只觉与初见时已是判若二人,真的如鲲鱼化鹏一般一飞冲天。 南八被他看得不自在,道了声:“看我作甚?我又不是照顾你的那漂亮小娘。” 应飞扬道:“真是觉得南兄此言说得极有气魄,另我刮目相看了。” “嘿嘿,这便刮目相看,等日后我闯出名堂时,你岂不是得得烧香膜拜了。” 因应飞扬拱手道:“好,那我便静待天地间,响彻南八大名之日!” 南八哈哈大笑:“莫要叫我南八了,南八是我小名,因为笔画够少,天榜题名时能占大便宜时我才用的,兄弟我大名南霁云,你可记下了。” 应飞扬默念几遍,赞道:“南霁云,抖身掀千层浪,振翅霁万里云,好名!” “确是好名,自当名动江湖!”南八,不,南霁云将葫芦中之酒一饮而尽,反手掷回,便再不回头的大步下山,只余他爽朗笑声,在山阶上回荡。 第三十章 初试锋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观云顶,舞剑坪,人头攒动,剑声呼啸。 试剑大会,凌霄剑宗的真正盛会,凡适龄的殿前弟子,无不希望在此时机展露头角,获得门派首座长老们的垂青,成为亲传弟子,而亲传弟子们自然更是要借此机会,一举成名,替他们师傅增光添彩。再加上参赛皆是少男少女,青春意气,各怀情思,还有什么比试剑大会,更能吸引心上人目光的时机,每次一场盛会下来,总能撮合几对年轻情侣,所以参赛弟子无不磨拳擦掌翘首以待。 至于其他未能参赛的弟子,亦是对试剑大会等待多时。此次剑会参赛者共有五十人,其中如任九霄,谢灵烟这样的亲传弟子,可以作为种子选手,直接跳过首轮比赛,而殿前弟子和门外弟子,就少不得要一轮接一轮的打过,如此算下来,若要最终决出胜负,怎么也要十数天时间,而这十天年轻弟子们都不必再做早晚功课,可以尽情的打着“观摩他人剑法”的旗号玩乐。就算是偷偷开堂口赌钱,师长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是比过年还自在。 舞剑坪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大台,每一台周围都围得满满当当,而应飞扬所要比试的玄武台,人数竟然是最多,应飞扬经过时,众人皆主动为他让开一条通道,指点着他议论纷纷,他不知道的是,若论盘口赔率,这次最大的夺冠热门自然是任九霄,紧随其后的则是谢灵烟,而他一个外门弟子,凭借着天榜提名和奇锋剑夺中的出众表现,已成为最大黑马,在赔率上竟然直接杀到第五。 应飞扬看向对面对手处,三五个青春靓丽的女弟子,围绕一个脸红哒哒的俏丽少女嬉笑调弄着,其中竟然还有谢灵烟,谢灵烟看到应飞扬望来,也不打招呼,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咬着耳朵对中间那少女说了什么,让那少女脸更红,头垂得更低了。 应飞扬万众瞩目下,心神不属的上了擂台,只感脚步一阵虚浮,他与任九霄的一番赌斗,弄的浑身皆是伤,险些因失血过多丢命,昨日才醒来下床,现在虽无已大碍,却仍是气短体虚,走在擂台上脚步都轻飘飘的, 但他却不只是体虚,更是心虚。一年多来他虽说遍读各种剑法秘笈,对各种剑理已是烂熟于胸,但真正与人过招,这却是头一次。玄武台为何有这么多人围观,看看围观之人希冀的目光,他便明白了,众人皆是想一睹,这个能与任九霄针锋相对的外门弟子,剑法究竟能高到何种地步?可这问题应飞扬也不知道,他心中希冀更胜过他们千万倍,也比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答案即将揭晓之刻,他却是突然的心虚畏惧,“如果我的剑法没我想象的那么高怎么办?如果我真如任九霄所说,只能用嘴使剑怎么办?如果我这一年多的努力,换回的不过只是一场空梦又该怎么办?”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应飞扬的手竟不自然的颤抖。 心思浮动之际,那名红着脸的女弟子已上了台,咬着嘴唇轻轻娇怯怯的道:“应师兄好,我叫秦梅声,能与你同台比试,,我很高兴。” 说道最后几字时,秦梅声的俏都红的似要滴血一般。 “哦,秦师妹,请指教。”应飞扬心神恍惚,也没看对手一眼,随口应了一声,秦梅声美目闪过一丝黯色,道了一声指教,便拔剑而上。 伴着一声凤鸣般的剑吟,秦梅声一剑递出,此招飘逸清绝,剑光却是瑰丽照眼,映得应飞扬恍惚的双瞳为之一亮,熟悉的文字登时在脑中浮现。 “梧桐寂剑,有凤来仪之招,剑行瑰丽,剑意却是清寂,剑尖为喙,剑锋为翼,一击不中,翩然而逝。”只在剑光闪动一瞬,应飞扬脑中仍思索破招之法,手已先一步的一剑平递,剑走恢弘磅礴,刚猛雄烈之势,正是真武伏魔剑,真武者,北帝玄武神也,而凤者,朱雀也,此招以雄浑沉稳制灵巧机变,正合北玄武克南朱雀之意,恰恰克制住有凤来仪之招。 此招一出,台下便有喝彩声,秦梅声剑式未展开,便已觉劲风临头,随即旋身躲闪后退,却见应飞扬并未乘胜追击,只是略带惊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应飞扬双目痴迷,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掌,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招是他发,他手腕微抖,长剑欢快的在他掌心打了个转,剑柄冰冷又粗糙的触感,剑锋划过空气时带来的剑啸声,分分明的告诉他,这不是像以往一样的深夜梦景,而是最真切最渴望的现实,他真又能用剑了! 应飞扬感到浑身上下喷涌出一股鲜活热动的生命力,仿佛禁锢多年的蝴蝶终于破茧而出,一种无边无际的欢快由心头而起蔓延全身,他兴奋的吸口气,玩耍一般将剑丢到左手,翻腕挽出一朵同样明丽剑花,好似一个孩童刚刚找到了最心怡的玩具,应飞扬无邪的笑了。 秦梅声见他长剑换至左手,只道他有何怪招要出,随即步踏轻尘,若月宫仙子一般飞身攻来,此招是月华明朔剑中的“盈虚有数”,剑光转眼已如倾洒而至,如同月光流泻。此剑看似严密,剑光中却又留有一隙。而应飞扬运用左手如右手一般灵巧,只是轻轻一刺,此招无名无状,却是一剑刺入剑光空隙,似是要将剑光补满一般。 “盈虚有数”之招精髓尽在盈虚变化之间,剑光初如弦月,留有空隙,便是为了后续变化,待到变化之后,便如满月映下,让人无处可躲,应飞扬一剑将这空隙补满,却是封死了后面的变化,水满则溢,月圆则缺,剑光圆满之后,破绽随即显露。 “好!”台下又是齐齐一片喝彩声,此招看似简单,但若想做到,便需在短短一瞬间看破剑光虚实,再无视临头的剑光,以更快的速度刺入空隙之处,眼力,劲头,速度,乃至胆色都是不可或缺,只此一剑,便可看出应飞扬确实有被高看一眼的价值。 秦梅声剑法破绽已现,应飞扬再出一剑,点向秦梅声肩井穴,招行一半,却又生生止住。 太快了!等了许久才得到出剑的机会,尚未能尽兴,他怎么忍心让比赛结束。 秦梅声连退数步,惊魂甫定,发现临身的剑被突然收回,迟疑了一下,咬唇再次攻上,却是招招式式都被应飞扬克制。 “秋水归鸿”破“月华清辉”,“楚天雄阔”破“梧桐断角”,“混沌两仪变”破“凤死桐枯”,这两年间无数次在脑海中闪过的剑招,如今似是早已按捺不住,争先恐后的涌到手上,在自己手中成长,成形,变化,划出璀璨的剑光,交击出欢快的声响,应飞扬如同被灌下一股烈酒,如痴如醉,却是越醉越不舍得停杯,每每要决定胜负时,却是倏然停手。 开始时,应飞扬每出一剑,都有人呐喊喝彩,慢慢的,呐喊声停了,变成了纷纷议论,再然后,连议论声也停了,全场只剩一片寂静。 戏弄!这已经不是比斗了,而是在大庭广众下,赤裸裸的戏弄!任谁都看得出应飞扬剑法远在对手之上,可他却迟迟不愿取胜,非得如猫弄老鼠一般,一次次的给秦梅声机会,再一次次将她击溃。秦梅声本就是薄面皮的女孩子,终于—— “啪!”一声脆响,秦梅声掷剑于地,又羞又气,梨花带雨的喊道:“剑法好就了不起么,太欺辱人了!”说罢,捂脸向台下奔去,女伴们欲围上她,却被她推开,消失在人群里。 “怎么回事?”应飞扬此时才如梦初醒,不明所以的看向谢灵烟,却见谢灵烟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牵着几个女伴离开。 “哼,一个外门弟子竟然也这么嚣张!” “该胜不胜,要败不败,真拿别人当猴耍吗?” “太过分了,枉费秦师妹这般可人儿,竟然瞎了眼。。。。” 听着其他人的纷纷议论,应飞扬恍然大悟,知晓自己方才的举动大失分寸,想要道歉,却发觉连对方什么样貌都不记得,只得在众人鄙视下悻悻的离开擂台,而他背后,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待回到住处,应飞扬站在竹林中,吐气聚息,在他沉睡的时候,丹力就已被完全吸收,此时体内真气再无一丝挂碍,随心所欲在筋脉中流动,他脑中再次回到比剑时的场景。 只差一点,方才他迟迟不愿结束比赛,因为心中有感,只要擂台上多呆一会,他便能踏出这步。 应飞扬想着,剑出,直刺,眼前竹林却是全无反应。他毫不在意,收剑归鞘,闭眼沉思一会。再次剑出,直刺,归鞘。剑出,直刺,归鞘。剑出,直刺,归鞘。剑出,直刺,归鞘。。。。。如不知疲惫一般,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刺了不知几千剑,直练到晌午,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如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终于,“咔哧”一声,应飞扬一剑刺出,距离他仍七步开外的竹子拦腰折断,这一声折断声成了应飞扬耳中最美的音符。 他把身子摆成一个“大”字向直直后倒下,摔在松软泥土上,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安详的闭上眼睛。 终于踏出这步了。 剑气离体。 第三十一章 恶名远扬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翌日,清晨。应飞扬再次踏上舞剑坪,手还在敲打着酸疼的肩膀,本来就是重伤初愈,气血两虚,偏偏昨日又练剑练到脱力,倒在阴湿的林中便睡着了,而清苦道人从他面前,也全然视若无睹,任由他在外面睡了一夜。早晨睡醒时,只觉浑身湿寒酸楚,难受异常。 此次他比试之地是白虎台,还未到擂台,便觉气氛诡异。 “那混蛋来了!”“没错,就是他,瞧他那轻慢的样子!”一众弟子围在外围,个个杀气腾腾,恶狠狠的盯视着应飞扬,而最内一圈,更是围了一圈膀大腰圆的男弟子,个个摩拳擦掌,好像街头流氓一般只待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围殴他。 再看擂台上,已经站着一个老熟人。 应飞扬轻叹一气,信步上台,打招呼道:“哟,罗师兄,好久不见。” 这次的对手就是罗中昊,好久不见,他又高壮了几分,脸上又多了两褶横肉,显得更加凶暴了,只随便站在那,便如一座铁塔矗立。却见罗中昊声如铜锣的喝道:“应飞扬!我梅声师妹和你何怨仇?你昨日要这么羞辱她!” 应飞扬一叹道:“哪来的仇啊,我根本都不认识她。” 此语一出,台下一片哗然,“还不认识呢,瞎子都能看出秦师妹对他的情意。”“就是,哪有他这么羞辱人的,真是人渣。”“秦师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看上这个败类。”一群弟子已是议论开来。 “咳,你们有所不知,这应飞扬在奇锋剑夺时就已经祸害一个姑娘了,当时为了一把剑,和爱慕他的苗淼师妹大打出手,苗淼师妹被他气得都哭成泪人了。”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竟是章柳也在围观,应飞扬闻言,差点吐出血来。 周围弟子却来了兴致,纷纷探着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们细说说吧。” 章柳见众人期待,随即清了清嗓子,如说书先生一般,摆开架子道:“诸位有所不知,想那奇锋剑夺。。。。。” 眼看章柳添油加醋,说得唾沫飞溅,周围人看应飞扬,眼中鄙视之色又重了几分,恨得应飞扬只想跳下擂台,一剑刺死章柳个“长舌男”。 罗中昊竟也全神灌注的听章柳说完,轻抹去眼角的英雄泪道:“苗师妹也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啊,可惜遇人不淑受人欺蒙。”接着恶狠狠得瞪向应飞扬,道:“好啊,你个拿嘴使剑的家伙,跟我抢我的谢师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秦师妹和我的苗师妹也不放过,今天我便替天下好男儿,教训你人渣!” 应飞扬最恨别人说他拿嘴使剑,心中已有不快,更何况“什么叫你的谢师妹、你的秦师妹、你的苗师妹啊,你当凌霄剑道所有女弟子都是你后院大白菜啊!”应飞扬在心中翻着白眼道。 那边罗中昊还未说够,“对了,你个用嘴使剑的家伙曾经夸口十三招就能败我,今天我倒要看看,没有谢师妹护着你,你又能在我手下走几招。” “又一遍!”应飞扬感觉额头上青筋都在跳动,心头越怒面色反而越沉静,恭谨的行礼道:“罗师兄说笑了,什么十三招败你,昔日是我目光浅薄,修为不济,才会出此荒唐谬语,只是笑柄而已,还请罗师兄万莫放在心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罗中昊见应飞扬突然谦恭起来,竟也有几分得意,胸膛高高挺起,但应飞扬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现在看来,何需十三招,要败罗师兄,三招足矣!”应飞扬貌若谦逊道 “你!竟然敢夸口!”罗中昊闻言大怒,当即大吼一声,双手持剑,直劈而来。招走雄浑霸道,剑带凶厉杀气,正是四相剑决中的白虎临阵剑,白虎是西方灵兽,司战争,主杀伐,所以是四相剑决中杀意最盛的剑法,罗中昊盛怒出手,当真如凶兽一般威势赫赫。 却见应飞扬气定神闲,负手身后,在剑锋临头时才向后一倾,以足跟为轴将身子转了半圈,游刃有余的避过一剑,绕至罗中昊身后,悠然道:“这是第一招。” 眼看应飞扬态度轻慢,连剑都未出,罗中昊怒气更甚,回身旋斩,划出半月形的剑光,剑风破空竟如猛虎呼啸,应飞扬足一点,向后倒飞而去,罗中昊随即化横斩为直刺,若猛虎捕食,见血方休。 眼看已临擂台边缘,退无可退之时,应飞扬连剑带鞘,一点搭在罗中昊剑身之上,却是不与硬接,反而以剑为支点,撑杆跳一般翻过罗中昊头顶,稳稳落在他身后,“这是第二招。”反是罗中昊冲得太猛,险些冲下擂台。 罗中昊刹住身子,又羞又怒下脸如染血般的红,“小白脸,有种别逃!”只闻一声狂吼,罗中昊庞大身子骤然斜着腾空,双手持剑,若陀螺一般转动,在空中卷起了一道螺旋气流,剑光在他周身拖曳成一个圆环,轮锯一般朝应飞扬压下,雄沉剑光覆压之下,竟是全无躲避之地。 却闻应飞扬自信一语,“如你所愿!”应飞扬不闪不避,豁然起掌,竟是左手直向剑轮伸去,众人只道他是失心疯,竟敢只以肉掌接剑,眼看肉掌要被剑轮绞碎,却听“啪”的一身,结果出人意料,应飞扬一掌避开所有虚影,精准无误拍在剑身之上,雄浑掌劲直将剑斜砸入地面。右手仍是握住剑鞘,却是劲力微吐,将星纪剑从鞘中逼出半尺,横架在了罗中昊的脖颈。“这是第三招。” 应飞扬真的三招取胜,场下弟子无不动容,少数明眼人却暗暗赞叹,应飞扬能取胜,非但是他本身修为脱俗,更在于战术得当。 需知白虎临阵剑既是兵阵杀伐之剑,自然也暗合兵法,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应飞扬前两招看似轻慢,其实是为了避开锋芒,顺便激怒罗中昊,罗中昊盛怒出手,每一招皆是使出十二分力气,待到第三招时,已是心浮气动,外强中干,才会被应飞扬轻易击败。 其实罗中昊败得也不冤,昔时应飞扬声称十三招能败他,是以当时的眼光看待的,如今应飞扬突飞猛进,已达剑气离体之境,再不可同日而语,便是舍去剑术战法,纯粹以力撼力,照样能稳压罗中昊一头。 “比剑结束,胜者应飞扬!”裁判弟子宣告结果。应飞扬将罗中昊一推,挂出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罗师兄,承让了,下次比试记得多带些小弟齐上。” “哼!”罗中昊怒发冲冠,却也无可奈何,灰溜溜的离去,在场弟子见应飞扬获胜,嘘声大起,应飞扬却是全然无视,走到人群中抓住想要藏在人群里离开章柳道:“章兄,好久不见,咱们来好好叙叙旧。”接着不由分说,把他拖到了没人的地方。 章柳是世家子弟爱惜面皮的性子,当众不愿与他拖曳撕扯,待到无人处,才一甩袖子,冷道:“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 应飞扬旋着剑,阴恻恻的说:“章兄,你倒真对得起我啊!”章柳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打败任九霄后我们便对你出手,算是我们不地道,于情上我们亏了一分,但要是于理,比赛既未结束,我们也是对手,对你出剑有何不可,你想算账我也不怕你?” 应飞扬一挥手道:‘谁跟你说这档子事了。你说你也是个世家子弟,成天做什么不好,非要学乡野村妇一样嚼舌根,我和苗淼可没什么关系,你这般瞎说,可不怕烂了舌头!” 哪知章柳正色,义正词严的道:“应飞扬,你若行得正坐得端,又哪会有平白来的脏水,此事是我亲眼所见,难道应飞扬做得,我说不得?我也好言奉劝一句,莫要学那些狂蜂浪蝶,拈花惹草却又不敢承认,令人不齿!” 应飞扬扶额头痛苦道:“罢了,跟你说不清楚,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看我比试,不要参赛吗?” 章柳颜色一馁,道:“明知故问,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能过关斩将,我已经被淘汰了。”应飞扬昨日全意全心破关,倒是忘了关心其他人战况,此时好奇谈问道:“那其他人呢?” “苗淼也被淘汰了,明烨和我师。。。和邢飞晋级下一轮,白虎台接下来便该邢飞比试了,他若是能赢了这场,下一次就该跟你比试了。 “哦。。。。。”应飞扬拖着长腔,用剑鞘敲击着手心,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章柳看着一阵恶寒,道:“你还有何事,若是无事,我要去看邢飞他的比试了。” “无事,走,咱们同去。”说着应飞扬勾着章柳肩膀,好哥俩一般的走回舞剑坪。 接着,应飞扬如逛集会一般,四个擂台轮着逛,先是看见邢飞和一个殿前弟子大战八百回合,终于凭借体力优势获胜,方被评判弟子宣布胜利后,就软软的倒在场上了。 接着逛到了朱雀台,朱雀台被男弟子们围得水泄不通,从人群中缝隙中,可看到谢灵烟和另一个同样姿容秀丽的女弟子对招,两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每过一招,都引起台下一干闲人们的怪叫。最后对阵的女子在谢灵烟轻灵飘逸的剑法下自觉取胜无望弃剑认输了,在众人口哨声中,逃也似的离开了擂台,谢灵烟则落落大方的做了个四方揖,美眸扫到人群中的应飞扬时,又突得一寒,转身而去。 “这小妮子,我招她惹她了,又给我脸色看。”应飞扬嘟囔一声,想要去找谢灵烟解释清楚,却是反被人潮挤走。 一路被人群挤到青龙台,正逢明烨比试,与谢灵烟那场相比,这场的关注度简直少的可怜,台前稀稀两两几个观众,而明烨和他对手打得只能算中规中矩,并无什么出彩之处,最后虽然赢了,但连个掌声都没有,也就应飞扬冲他竖个大拇指,明烨点点头算是回应,便默然离场了。 倒是没看到任九霄,但众人对他的议论不时传入耳中,听别人形容,才知他比应飞扬更先比试,只以惊鸿一击便结束了战斗潇洒而去。 应飞扬走马观花的看了一日,确实是大开眼界,各位弟子剑法虽未必高过他,但也皆有可取之处,而活灵活现演绎出的剑法,也远非死板的剑谱可以涵盖。一天看下来,只觉受益匪浅。 待到公布明日赛程时,对手果然是邢飞,“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应飞扬敲击着剑柄轻声道。应飞扬非是气量狭窄之人,却也绝不是毫无脾气,与邢飞虽只是些小恩怨,但既然对上了,那就顺便敲打下他吧。 想着想着,不禁对明日的比赛有所期待了。。。。。。 ps:感谢zzqas和燎宇凤两位兄弟支持,最近自感水平不足,老是心怀忐忑,若有意见还请随意大胆的喷。 第三十二章 剑气经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两日后,又是交战日,应飞扬早早来到擂台玄武台,等待着这次对手邢飞,台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自前两战后,应飞扬的名头已是无人不知,在堂口中的赔率已经跃升到第三位,夺冠热门程度仅在任九霄和谢灵烟之下,此时台下中人可说全是为观视他比剑来的。 应飞扬好整以暇的等待对手邢飞到来,结果日上三竿,邢飞却仍然未到,应飞扬心生不耐之际,却听裁判弟子道:“邢飞超时未到,应飞扬胜。”本打算看场好戏的群众齐声一嘘,一哄而散。 原来邢飞前日一场交战只是惨胜,损耗巨大,本就难以再战,况且他的对手是应飞扬,参考应飞扬前两战,再想想他与应飞扬之间的嫌隙,输是肯定的,而且九成九会想秦梅声和罗中昊一样输的很难看。邢飞已极其侥幸的进了前八,成绩已超乎他原本预料,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 玄武台的好戏没看成,却有齐声的喝彩声从青龙台的方向传来,台下众人纷纷侧目向青龙台望去,但人潮汹涌,看不清晰,反倒是应飞扬因站在高高擂台上视野开阔,看的清楚分明。 青龙台上,一条俊逸身影腾空而起,虽然看不清形貌,但相隔甚远犹能感到那人透骨的张狂,不是任九霄又是谁? 但见任九霄一声清啸,手中之剑青光暴涨,竟从剑上射出一道匹练似的气芒,带着锐声呼啸直袭他的对手而去,那名对手横剑接招,却是难敌其威,双脚站立不稳,被生生打下擂台,这是—— “剑气离体?!!”一时这四字此起彼伏,从众人口中传出,皆是又惊又疑,剑气离体,看似只有区区四字,却不知难倒过多少人,凌霄剑宗中有个默认的规则,若年过三十,仍不能达到剑气离体的境界,便会被发派到派门外的道观,众门外弟子的师傅,大多都是这么个出身。由此观之,三十岁仍无法用出剑气的人不在少数。 其实能在二十岁前使出剑气的,就已经是资质不凡了,而任九霄不过十六岁便已有此实力,达到了一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到临的境界,怎能不令人欣羡赞叹。 赞叹声未停歇,任九霄再做惊人之举,身形滞留空中,剑光挥洒,竟是凌空又发出一道更加恢弘壮阔的剑气,剑气呼号奔啸,若长河经天一般划破天宇,从众弟子头顶飞过,而剑气所向之处,竟是—— “就这么等不及炫耀吗?”应飞扬凝视着激射而来的剑气,绚丽剑光映得他双目煜煜生辉,“那么,应你邀约,还你此剑!”应飞扬手拍背后剑鞘,伴着锵然一声,剑做龙吟,直冲牛斗,应飞扬亦随之跃起,凌空接剑,沛然光华在掌中绽放,化作一道凌厉剑气,白虹一般直贯而去。 众人高昂着脖子,顺着着任九霄的剑气方向望向玄武台,眼中惊异之色还未曾稍减,陡然见一条人影从玄武台上拔地而起,起手剑竟同样挥出一道犀利剑气,两道剑气在人群上空架起一座桥,随即一声轻响,剑气相撞,化作锐风四散。 两道遥遥对立的人影亦翩然落下,观望的众人这才回过神,“应飞扬!”,这三字一时此起彼伏,再次被众人传诵,只是众人盯向应飞扬的眼光除了原有的惊异欣羡之外,还多了一层嫉妒。 方才见到任九霄的剑气,众人初时虽是惊讶,但平静过后,反而生出理所当然之感,凌霄剑道立派数百年,人才层出不穷,各领一代风骚,如任九霄这般年纪达到这种境界的,绝非是空前也未必是绝后,若反过来想,任九霄是掌门亲传爱徒,天资横溢,隐隐是此代弟子中第一人,若是无这等修为,反而让人觉得此代弟子人才寥落了。 但应飞扬又不同了,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却在短短几日内流星掠空一般光华闪耀,声名鹊起,如今竟又展现出能与任九霄分庭抗礼的实力,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众人不禁心中暗道:“这小子定然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将剑法练到这种程度!” “任九霄,你方才做了什么?”评判弟子待任九霄落回台上,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任九霄突然攻击其他擂台的行为已属违规,马后炮的斥责一句,任九霄满不在乎的道:“我做了什么,你看不到吗?” “攻击其他选手,你这是违反规则!” “他和我比赛都已结束,算不上参赛选手了。”任九霄不屑道:“况且这剑哪算得上攻击,只是战书罢了!”说罢收剑回鞘,从众人头顶掠飞而去,只留裁判弟子在台上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装腔作势!”应飞扬向任九霄消失的方向比了比小指,暗骂了他一声,其实他们二人刚达到剑气离体之境,以二人此时的修为,剑气只有在十米内才有威力,青龙玄武两台相隔逾百米,剑气经行百米,早已是有形无力。 所以方才任九霄那一剑不是攻击,而是示威挑衅,偏生应飞扬也是个驴子脾性,最经不起别人的挑衅,本来是准备留着做压箱底绝技的剑气,在挑衅之下提前自露底牌。 “哎,我跟他较什么劲”方才脾性上来了不管不顾,现在应飞扬又开始后悔了,“罢了,还是去看看别人的比赛吗。”没了底牌,应飞扬总觉得缺了底气,剩下两个擂台将决出最后两个四强人选,虽仍不知结果,但能在众多弟子中超群拔萃进入四强的,绝非庸手,没了底牌,就该做到知己知彼。 无视周遭人的指指点点,应飞扬径直走向白虎台,对战者是明烨和一名潇洒俊朗的弟子,此弟子唤作嵇櫆,是谢灵烟之父谢康乐的弟子,与任九霄一样,是年轻弟子中的领军人物,剑法上虽稍逊于任九霄,人缘却比他强了百倍,在盘口中,是第五夺冠热门,如今场下弟子皆是为他加油,倒显得明烨是孤军奋战了。 应飞扬一定睛,竟从振臂呐喊的人群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应飞扬走近,拽了拽她袖子道:“好歹也都是外门弟子出身,你能拿到太阴之剑也少不得他帮忙,至于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吗?” 苗淼转过头,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往应飞扬身上一扫,随即转回到擂台,似是片刻也不舍得离开。“你管我啊,谁让明烨没嵇师兄生得英俊呢?” 应飞扬向台上看去,那嵇康生的唇红齿白,目若流星,俊美异常,偏生又身材高大,体态修长,竟是集英俊与魁伟与一体,倒是像极了说书人口中的锦马超,应飞扬虽也算是英俊少年,但比他仍逊了一筹,此时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嗤,肤浅!”应飞扬嘲道,苗淼却似全未听到,攥着拳头涨红着小脸,眼睛里闪着星星。应飞扬自讨没趣,也将视线挪向擂台。 嵇康手中之剑恣意纵情,潇洒快意,正是“名剑风流决”,剑与人相得益彰,人更显俊逸洒脱,仿佛魏晋的名流,天上的飞仙一般。 嵇康人剑如一,契合完美,剑光挥洒间,明烨已是左支右拙,尽落下风,剑下、身边窜生的炎流,皆如羸弱的火蛇一般,畏惧的蜷缩着身子,最终却仍是“嘶!”的哀鸣一声,消散于无形。 眼见根基,剑术皆是嵇櫆胜过一筹,苗淼双目放光,挥舞着拳头高呼道:“明烨要败了,嵇师兄加把劲,把他打下台。”却闻应飞扬冷哼一声,酸溜溜的道了一句:“未必。” 战局发展就真如应飞扬所言,明烨虽是狼狈不堪,却总是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重创,剑锋划过,最多带出一道轻痕,割破半边衣襟而已,竟有相持了半个时辰,仍是未见胜败。此时台下弟子已是心有不耐,嘘声大作,任谁都可看出明烨与嵇櫆之间不小的差距,若是爱惜颜面,早就该弃剑认输了,毕竟外门弟子能走到这一步也是难得,可这明烨偏偏就要死缠烂打,自取其辱。 “哧。”又一声,明烨外袍再多一道豁口,此时衣衫褴褛,当真与乞儿无疑,“赶快认输吧,不要死缠烂打了!”“下台下台,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了!”恶意的哄嘲声鼎沸而起,明烨却是双目清冷如常,不见一丝羞怒,反倒是嵇櫆的剑法有了变化。 底下看热闹的弟子都感厌烦了,那嵇櫆心中不耐自然要远超他人,每一招都觉得能结束战斗,却每一招都被对手堪堪避过,久而久之,竟生出一股无名火。需知“名剑风流决”剑意尽在“风流”二字,举重若轻间谈笑败敌才见风流本色,而追打一只败犬哪还有半分风流之意。 嵇櫆剑招也随心意,生出了一丝变化,剑招上从容闲适之意稍退,平添了几分戾气,就在剑意变化的一瞬,“是时候了!”应飞扬在台下低声一语。 似是为了印证应飞扬的话语,在应飞扬说话的同时,明烨动了! 第三十三章 严师顺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明烨反手一抓,将已是破烂不堪的外袍扯下,手一扬,外袍鼓着风向嵇櫆罩去. “雕虫小技!”嵇櫆只道他想要借外袍遮蔽视线,不由轻嗤一声,劲力微吐,破烂外袍随即彻底变成碎片,嵇櫆脚步丝毫不缓,从碎片中穿行而过,剑尖直指明烨。 哪知碎片突然无火自燃,化作翩飞的火蝶,齐齐飞向嵇櫆,嵇櫆这才意识到方才外袍中暗藏炎劲,脚步一停,以剑驻地,浩荡劲风从身上涌出,火蝶随即被劲风吹得倒飞,呜咽着化作飞灰燃尽消散。 就在嵇櫆变招同时,明烨身上阳炎大作,挺身纵剑,化作一条火龙朝嵇櫆奔袭而去,嵇櫆再欲变招,却已晚了一瞬,索性不再防御,以攻对攻。 两道身形交错,轰然一响,炎流四射,随后各自站定。 “嗤!”鲜血喷涌,肩上已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呼!”而嵇櫆的半边袖子燃起烈焰,白皙皮肤被烧出几个水泡,还带着几分焦灼味道。 二人此招各有损伤,不见胜负,明烨旋剑便要再战,嵇櫆却是后退一步道:“算了,死缠烂打的,我怕了你了,这场比试算你赢了。” 嵇櫆已是亲传弟子,试剑大会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而他又是极好面子之人,如今半只手都焦灼的样子,实在不成体统。样子狼狈,心绪烦躁,出剑就再无名剑风流诀飘逸出尘的气韵,方才一招看似他受伤较轻,其实人剑剑完美的契合已被打乱。再战下去胜算只会越来越低,不如趁早认输。 裁判弟子一声裁定,嵇櫆随即优雅下台,向其他弟子借了一件外袍,罩住了裸露的手臂,翩然离去,其余弟子也簇拥着他,嵇櫆一路与人谈笑,似是全然未将胜负放在心上。 而胜者,被孤零零的抛在了擂台上,风一紧,竟生出了几分萧瑟凄凉之感,明烨似是扛不住风吹,此时摇摇欲坠,“无事吧。”两道声音传来,四只手,同时扶住了明烨,接着是四只眼睛对视。 应飞扬道:“你怎么还在这?不跟着你嵇櫆嵇师兄离开吗?” 苗淼一横眼,道:“嵇櫆是哪个?我不认识啊?我可是一直在为明烨师兄加油的,我们都是外门弟子出身,我能拿到太阴之剑也少不得他帮忙,自然是该关心他了。”苗淼将应飞扬方才的话直接拿来套用,还说得理直气壮,应飞扬当场气结。 此时“哇”的一声,明烨吐出一口血,“你无事吧,我带你下山。” “无妨,我自己能走。”明烨冷漠回道,却听闻苗淼道:“无妨你个头,乖乖听话,你住处在哪,我们送你回去。”二人不由分说,竟兀自把明烨架着离开。 明烨冷漠双眼上闪过一抹异色,最后叹了口气,对应飞扬道:“你我皆是进入前四,来日便是敌手,你又何必过问我?” “来日相争来日再说,今日既然还不是敌手,我又岂会袖手旁观,况且今日没和邢飞战成,已觉得手痒难耐,若是你再因治疗不及时,而伤重难以出战,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应飞扬毫不在意的答道。 明烨一愣,又冷然道:“这次算我欠你,日后定当奉还,不过试剑大会我非夺得魁首不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应飞扬听得不喜,嗤道:“若需你手下留情才能胜,那我虽胜犹败,你若伤重便不要开口,一开口就是你欠我我欠你的,算这么清楚,真是好生无趣。” “无趣吗?”明烨自嘲道:“此身恩未尽仇未了,束缚加身哪来趣味!” “好了好了,你身上还在滴血咧,乖乖指路吧。”苗淼嘟囔道。 ————————————————————————————————— 齐云镇镇中地多人少,每逢盛会,便会有闲置的民房外租,明烨住所便是其中之一,进入堂中,便见一黑须黑发的道人盘膝而坐,道人面容冷厉,姿态威严,本正在闭目打坐,听闻脚步声传来,猛一睁眼,便见到深受重伤的明烨,双目中立时浮现一股怒意。 “怎么回事,竟然被伤成这样?”道人起身,审视明烨的伤口问道。 “明师兄这次对手是嵇櫆嵇师兄,他们两人都很厉害的,所以也留不得手,嵇师兄不是故意要将明师兄伤得这么重的。”苗淼见道人怒气冲冲,只道这道人怜惜徒弟得一身伤痕,要怪罪嵇櫆下重手,忙出面解释。 哪知道人突然出手,竟是一掌击在明烨创口上,明烨惨嚎一声,倒飞着撞在墙上,再白墙之上拖出一道血痕,软软垂落在地,道人收掌森然道:“不过是第三轮,你便能伤成这样!这般废物,怎么在下面两轮中胜出,怎么能夺得头名?真是无用!。” 意外之举,令应飞扬和苗淼二人大为错愕,道人余怒仍未消,竟抓过几上的热水壶向明烨砸去,应飞扬及时反应,身形瞬动,连剑带鞘平平递出点向水壶,将水壶抵在了道人手上。道人眼中见他反应神速,眼中一疑,掌中随即运力,壶中之水冲开壶盖,激射而出,直逼应飞扬面门。 应飞扬已感热浪扑面,急忙撤剑后退,突然水浪凝在了空中,但见苗淼催动法决,水浪如游蛇一般,随着她的指引,再向那道人冲去,道人不见慌乱,抄住壶底,壶口对水浪一引一纳,茶水又复回到壶中,道人咧嘴一笑,冲明烨道:“原来是在外面交了朋友,死了没,没死就快过来,给你朋友到些水喝!” 明烨挣扎着爬起,踉跄走到几案前,倒了两杯茶水给二人,举案过头恭谨道:“应兄,苗姑娘,有劳二位相送,我既然已回到住处,二位饮了茶水便离开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明兄疗伤了。”应飞扬接过茶一饮而尽,随后掷杯于地,狠狠瞪视那道人一眼,便转身离去。苗淼看应飞扬这便走了,心中莫名,犹在犹豫,那道人有道:“客人可是嫌水凉了,明烨,还不快滚去给她再烧一壶。” “不必了!姑娘我只爱喝加了桂花蜜的乌梅浆,这水味道单薄,姑娘喝不惯!”苗淼怒道,将水倾倒后同样掷杯于地,追向应飞扬。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应飞扬,你怎么说走就走,不替明烨出头,教训那老混蛋!”苗淼变走边嚷嚷,愤恨将脚边的一颗小石踢飞。 “算了吧,那人叫明烨给我们倒茶,你还看不出他的用意吗,我们越是强出头,他便越是要折辱明烨,我们早点走,明烨才能早点疗伤。” “这明烨也真是的,他师傅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难怪我一直觉得他阴阴沉沉冰冰冷冷的,原来真是一点脾气血性都没有!”苗淼火气不消,竟将矛头转向明烨身上,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 “人各有异,总不能每个都像姑娘这般天真活泼,率性烂漫,否则这世间不是太喧闹了。”应飞扬听她说了一路,终忍不住调侃道。 “好哇,你变着法的说我吵是吧!” “误会误会,我是说姑娘也嘟囔了一路,方才又连杯水也没喝,前面不远就是我的住处,不如到我家里,我替姑娘准备你爱喝的加了蜜的乌梅浆。”应飞扬的住所在凌霄镇另一端,不知不觉已走到住所旁,随口便邀请道。 哪知苗淼警惕的后退两步,手抱胸口道:“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明明认识没两天,便邀女孩子去你家中,你果然很老练啊,还说请我喝乌梅浆,谁知道你乌梅浆里加的是桂花蜜还是其他喝了就会变得奇怪的汤汤粉粉。”苗淼觑眼道:“以为本姑娘会上你当?对不起,你在女弟子中的名号已经臭名昭著,人渣榜上榜首人物就是你应飞扬了。” 应飞扬当场气得气血上涌:“我得名声怎么坏的,你还不知道么,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先倒打一耙了?” 苗淼却是张着无辜的大眼道:“我怎么了啊?你为了一把剑对本姑娘耍心机使手段,本姑娘这么纤细脆弱的女孩子被你气哭了不是很正常嘛,至于别人怎么想,干我什么事,再说无风不起浪,别人会往那方面想,证明你往日行为确实不端,应飞扬,希望你能自省啊!”说罢,还一脸郑重的拍拍应飞扬肩膀。 应飞扬往日也自觉辞锋犀利,但对上此女偏生一点办法也没,只得狠狠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苗姑娘一人小心,莫被垂涎你美色的人占了便宜!”说着气冲冲转身离开。 苗淼注视着应飞扬远去身影,收起脸上玩味笑容,轻拢秀发喃喃自语道:“说我天真,真正天真的人又是谁呢?真随你去了,那酸酸甜甜乌梅浆,怕也只能品出苦涩了吧。” 第三十四章 辣手摧花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双子峰,凌霄剑宗三阁五峰之一,双子峰虽是南北两峰并立,但因起自一脉,所以只合并算作一峰。依循传统,四强的两场比赛在双子峰进行,互不干扰以示公平。 又到了比剑的时日,应飞扬步上双子峰的北峰,今日的对手早已等候多时。 谢灵烟端立擂台,今日的她未披外袍,只着一身劲装,窄袖束腰尽显少女婀娜体态,但她终身散发的凌厉气质却足以打断他人绮思。 谢灵烟腰杆挺得笔直,头发只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利落的马尾,露出素净面容和一双含凶带煞的俏眼,令人觉得今日的她像一名剑客多过像一名女修。 俏眼横视之下,应飞扬也觉心头发寒,硬着头皮走上了台,毕恭毕敬的躬身道了一句:“师姐,请指教!”却悄悄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这几日都不曾给过我好脸色看,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秦师妹一腔情意,瞎子都看出来了,偏偏你觉察不到,竟还要问我?”谢灵烟也是嘴唇微动,悄声说道。应飞扬也是被这事弄得一肚子火气,此时也不快道:“擂台是比剑的地方,又不是谈情说爱之处,我手上握剑时,便只钟情于剑,哪管其他。” 谢灵烟听他话中带刺,怒气更甚,“满口都是剑,你这剑呆子,真是该打!” “上了擂台,不该打,还该谈情不成?”应飞扬毫不客气回击道:“另外,你反应也别太激烈,不然底下闲人又不知该怎么编排你了。” 谢灵烟气得银牙紧咬,但环顾四周,发现周边弟子已开始议论纷纷,原来应飞扬尚未上台时谢灵烟便已显怒气冲冲,上台之后又不开战反而在切切私语,再联想到应飞扬的声名,以及他过去与谢灵烟的密切交往,众人脑中怕是已浮现出“移情别恋”“因爱生恨”“旧情难了”“争风吃醋”诸如此类的诸多词眼了。 心知人言可畏,谢灵烟不再言语,深呼口气,脸上怒容消散,竟是盈盈笑开,一笑之间,如乌云散尽,杀气尽敛,但见她施施然一个个还礼,微笑道:“应师弟,请!” 一声方落,擂台之上气温骤降,竟已是风冷气寒,霜结冰覆,应飞扬犹在感慨谢灵烟变脸速度之快,此时一点剑光,若一片飘雪一般,看着悠悠扬扬来得轻缓,却眨眼已到眼前,“大意了!”应飞扬被冷气一激,浑身随之一颤,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已是轻敌. 应飞扬前三战都赢得轻巧至极,他修为出类拔萃的固然是个缘由,但也是他运气好,所遇上的对手皆非是年轻一辈的精英。以至于他有些松神懈怠,忘记了谢灵烟非是可以轻易对付的一般弟子,而是实打实的长老亲传,门中翘楚。 一瞬大意,代价就是应飞扬连拔剑都来不及,便急速后退,那剑光亦如影随行,半分不离,应飞扬身退之际,欲以星罗奇步的步伐挪移身形,甩开剑光,却见谢灵烟剑尖微晃,光点以一化六,若六出冰花绽放,尽封应飞扬变化之路。 应飞扬只得退,再退,转眼已是身在擂台边缘,退无可退之地。万般无奈之下,应飞扬横剑鞘于左臂前,举臂一挡,以剑鞘挡下这一剑。剑锋虽是挡住,寒气却是透过剑鞘自应飞扬左臂侵袭而上,不过一瞬,应飞扬左臂已全然失去知觉,应飞扬浑然不顾,趁机拔剑出鞘,乍起一道秋水惊虹,截断谢灵烟进逼的剑光。 谢灵烟不过稍退半步,随即又逼身于前,招招式式皆是直攻应飞扬冻得麻木的左侧,毫不给片刻喘息之机,应飞扬一时大意,便换来难以挽回的劣势,此时一边挡招,一边仍要分神驱散左手寒气,已是尽落下风,只得依仗星罗奇步的玄妙步伐,游移闪避。 应飞扬身法变换莫测,几次将分胜负,却都被他堪堪闪过,谢灵烟眼神一寒,看破关键,使出一招“昆玉琼台凝不飞”,此招取暴雪将至时,乌云凝空之意,一扫先前剑法空灵清澈剑意,反而生出一种凝重之意,如乌云压顶一般朝着应飞扬罩下,覆压之下竟是避无可避,应飞扬一咬牙,竟同使出一招“昆玉琼台凝不飞”. 双剑交击,冷光迸闪,同样剑意叠加,冰寒之气竟是激增数倍,一圈冰纹如水中涟漪般自剑尖扩散,以二人为中心,方圆十米都笼上一层坚冰,“以招封招,想得轻巧!”谢灵烟冷然一语,冰羽寒月功功力催动,化周遭寒气为己用,应飞扬登时力屈,被震退数步。 谢灵烟哪容他走脱,寒剑吐芒再度逼临胸口,应飞扬足一点,再次闪退之际,背后蹿升一条巨大冰笋阻挡退路,。 “化气凝冰,这妮子好本事!”应飞扬心中暗道,前有利剑临胸,后有冰笋阻路,应飞扬进退维谷,突然一声长喝,一直受寒气侵蚀而低垂的左手突然有了动作,在掌心蕴出一道白芒,反手一掌击出,背后冰笋应声碎裂,化作剔透冰晶。 千钧一发之际,应飞扬终于逼出臂上寒劲,随后单掌拨划出一个优雅弧形,背后碎冰受到牵引集成一束,冰晶折射着晨光,宛若一条斑斓彩蛇,转向谢灵烟飞去。 应飞扬一招之内化守为攻,谢灵烟未曾预料应飞扬这么快就将寒气逼出,方才的凝气成冰之招竟是自缚手脚,随即舞剑成圆,紧覆周身,将冰晶一一格开,却见应飞扬已趁机退至擂台另一端。 谢灵烟俏脸如覆了一层冰霜,寒声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用剑气!”应飞扬没在意,随口应道:“我该怎么打,还用你叫么,真是多。。。。。。” 却见谢灵烟长剑直指,脸上寒意更甚,打断应飞扬之语再次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用剑气!”冷言冷语,冷剑冷心,应飞扬此时才注意,谢灵烟今时不同往日,再细思方才的质问。 “原来如此,方才我后退之际,若趁机放出剑气,便是不能锁定胜局,也可大占上风,但我却完全没有动用剑气的念头,短短片刻间,我就两次对师姐大意,第一次还可说是轻敌,那方才第二次,就证明我在心中确实觉得不用剑气也可以胜过师姐!” 想通此点,应飞扬恍然大悟,莫看谢灵烟近两年温婉体贴了不少,但骨子里她还一直是初见时那个冰凰般骄傲的小姑娘,嘴上虽不说,其实心中一直与任九霄、应飞扬暗自较劲。 往日里她便不忿师长们对那二人的看重高过自己,前日看到此二人先她一步,踏上了剑气离体之境,心中欣羡与嫉妒更是远超旁人。但随后而来的,是对自身更强烈的自责自怨。看着谢灵烟这些日子对应飞扬冷冰冰的,说是气恨应飞扬欺辱秦梅声,不如说是她气自己输了应飞扬一头。 既知谢灵烟心意,应飞扬正色道:“那便如师姐所愿,刀剑无眼,还请师姐全力以付!”说罢,手一翻腕,一道锐利剑气迸射而出,直袭谢灵烟。谢灵烟此时脸上才寒意稍减,轻声嗤笑道:“顾好你自己吧!”说着拄剑于地,寒气灌入,面前登时结出一堵冰墙,剑气冲撞,冰墙破裂,却不见了谢灵烟的身影。 应飞扬却是眼明剑冷,捕捉到那抹因高速移动而显得模糊的残影,手一扬,又是一道剑气发出,谢灵烟当即错身旋步,母猫般的一个翻越,躲过了疾射的剑气,然而气未稍喘,剑气又至。 战局登时像翻了个面似得,先前被追打的四处逃窜的应飞扬,此时双足站定不动,只以剑气伤敌,而方才占尽优势的谢灵烟,此时只能身形游弋,六分闪,三分化,一分硬接,抵御连绵不绝的剑气。 此时任谁都看出了些门道,一寸长,一寸强,应飞扬的剑气可达十步之外,谢灵烟若想得胜,便只有逼近应飞扬,与他短兵相接,才有微弱的胜机,但此话说来易,做起来难。应飞扬全力之下,岂会留分毫可趁之机,周身十步,似是有道无可逾越的鸿沟,谢灵烟每每欲逼身十步之内,皆被剑气击退。 久战之下,谢灵烟气息不顺,身形稍一凝滞,“嗤”得一声,一道剑气贯穿谢灵烟香肩,肩头射出一道血箭,台下之人一阵惊呼,应飞扬也皱眉道:“师姐,还要继续吗?” 谢灵烟柳眉轻蹙,十指翻飞封穴止血,却真如师姐教导师弟一般威严道:“莫做多余的事,继续!”应飞扬轻叹一声,随即剑气又是如潮如浪,汹涌而去,而谢灵烟已是强弩之末,随时可能被如潮剑气吞没,转眼身上再添新伤,应飞扬却是连封穴止血的时间都不给她留,剑气越催越急,越行越狠,似是要置谢灵烟于死地。 战况持续,谢灵烟又吃了几道剑气,此时衣衫褴褛,衣下皮肉若隐若现,换做往日定会有弟子大呼香艳,但此时却只有阵阵惊呼,因为破裂衣衫之下不是旖旎春光,而是模糊的血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娃儿竟然战成了血人一般!场外弟子甚至已经向师长请示,要中止这场比斗。 而场上二人确实浑然未觉,应飞扬招招狠,式式凶,毫不留情,谢灵烟却是如海上礁石一般,任剑浪如何汹涌,都是不倒不摇,虽尽处下风,战意却不见消减,稍有机会便要欺身向前伺机反攻。 又是一道剑气袭来,谢灵烟横剑格挡,却被震退三步,仰天吐了一口血,“哈哈哈哈!”却是见谢灵烟保持后仰着头的姿态,一阵格格大笑,配合着她此时的狼狈模样,众人只道她血气上涌冲坏了脑子,起了疯癔。 应飞扬却是眼睛一亮,道了一声:“师姐,成了吗?” 谢灵烟低下头,正视应飞扬,拂去发间血污展颜一笑,仿佛刚才的生死相搏根本不存在,甜声道:“应飞扬,谢你成全,这一剑,权作谢礼。” 但见谢灵烟鼓足余力纵气提身,跃至半空。剑在身后抖了半圈,荡漾出半轮冰月般的剑光,霎时擂台温度似是又降了几分,而此时,剑光一瞬化作空灵飘渺的气芒,如清冷月光一般,挟裹着九天之上的寒气自半轮冰月中直降人间。 “剑气!”台下众人又是齐齐惊呼! 第三十五章 意外结果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剑气!”众人又是齐齐惊呼,一个试剑大会,竟然出现了第三个剑气离体的弟子! 对比众人的惊奇,当事二人却是一派平静,谢灵烟自诩资质不比任、应二人差上多少,年岁又比他们长上半岁,实际上还要早他们半步摸到剑气离体的门槛,本该是少年弟子中第一个突破的,只是因少了份任、应二人那般对剑道的执着,所以始终欠了临门一脚。 待应、任二人抢先一步后,谢灵烟方才自省,今日才会舍弃少女百般玲珑心,一念专精追求剑道进境,而应飞扬感应她的决心,才会全力出手再无保留。 应飞扬方入剑气离体之境,感触犹新,正是最佳的引导者,而谢灵烟舍弃生死胜负之念,终于在如雨倾泻的剑气中,踏出了睽违已久的那一步。 一剑既出,风愁云惨,谢灵烟所修真气是阴寒属性的玄月冰羽功,所发出的剑气也是森寒清冷,擂台之上都沿着剑气轨迹结出一道白痕,“谢便谢了,何必还要送谢礼?”应飞扬嘴上苦笑,眼中却带出跃跃欲试之意,剑锋一转,挥出一道剑气迎上。 剑气相撞,周遭空气迅速凝华出细小冰粒,随着爆裂之声四散而去,打的周遭围观之人头脸生疼,应飞扬正当其冲,更是被气劲震退数步,气血翻涌。“这妮子,下手这么重!”应飞扬心中暗骂。 而空中的谢灵烟方降下身子,身形晃了几晃便软到在地,四仰八叉的躺下了。第一次施放剑气,谢灵烟尚无法把握分寸,真气冲卡关窍如暴洪破堤一般,会将所剩不多的真气都激射得涓滴不剩,如今她气空力尽,莫说再战,连翻个身的力气也没了。 “比剑结束,胜者,应飞扬!” 应飞扬朝谢灵烟行一礼,道:“恭喜了,师姐。” 平躺着的谢灵烟面带得意,却硬是装作不屑的撇撇嘴道:“秦师妹的账,下次跟你算。”说完,眼睛一闭兀自睡去,几个与她相熟的女弟子急忙上台将她抱走,顺便狠狠瞪了应飞扬一眼,显然,践踏秦梅声的情意在前,将谢灵烟打的重伤“昏厥”在后,应飞扬和这帮少女的梁子可算结大了。 应飞扬硬吃了谢灵烟一记剑气,也是受了暗伤,但心里却是一阵畅快,谢灵烟在可算是他功力恢复以来战胜的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对手,剑胜强敌的快感,比喝下一坛香醇美酒还要痛快,令他几乎想放声大笑,随之涌起一片豪情。 “谢灵烟已败在我的剑下,接下来轮到你了,任九霄,你挡得住我问鼎夺魁之路吗? 应飞扬锐眼眺望远方双子南峰,心中默念。 “结束了!南峰的结果出来了!”一位弟子从山下飞奔而来,未到山顶,就已吆喝了起来,山顶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移到了那名弟子的身上,只等他吐出结果,可那弟子跑到了跟前,却又是岔了气,憋红着脸喘着大气,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众人皆是被吊足了胃口,连应飞扬也伸长脖子盯着他,唯恐漏了一个字。 待半饷,那弟子气喘平了,仍涨红的脸带着仍无法置信的表情道 “任九霄。。。。任九霄败了,败给了外门弟子明烨。” 明烨?!! 人群如炸了锅一般,一片哗然,明烨,这个名字虽不至于无人知晓,但也仅限于知晓名字,细细回想一下,他的剑法,所修真气,乃至身形相貌相貌都似是模糊不清,从一开始,他受到的关注就是寥寥无几。 遇到的对手也是平平无奇,比剑过程更是毫无出彩之处,简直完全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存在。直到遇上了夺冠热门之一嵇櫆,他才作为陪衬进入众人的视线之内,虽然最后取了胜,但在他人眼中仍是侥幸成分居多,若不是嵇櫆顾及颜面不愿再战,哪轮得到他进入四强。 当然,若换做往年,他一个外门弟子一路杀入四强,也定会引起不小轰动,但偏生今年有个应飞扬横空出世,声名鹊起,将他的光彩完全遮蔽。 所以四强之中,他是最不被看好的,甚至所有人都一至认为他与四强其他三人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而他却突然异军突起爆了个大冷门,击败了夺冠希望最大的任九霄,这令在场众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明烨他是怎么赢的?”“天,真的假的,任九霄输了,我不是赔光了?你快说是清楚!”“明烨赢了,那岂不是说晋身决赛的皆是外门弟子,这可是立派以来从未有过的!” “任九霄,你真败了么?”应飞扬也在心中一叹,应飞扬会参加试剑大会,多半还是出于与任九霄的意气相争,尤其是向南霁云许诺要以星纪剑击败任九霄后,更成了他心心念念的目标,如今惊闻任九霄败了,竟有心头陡然一空的失落感,好似心头有一团火因无处发泄,反烧了己身一般,轻叹过后,接着朗声问道:“这位师兄,可否告知任九霄是怎么败的?” 传信弟子喘过气来,声音却仍是激动得发颤,道:“我也不清楚任九霄怎么败得,他们一共就交手了三招。”“三招?”应飞扬轩眉一挑,大感意外。 “没错,前两招任九霄还是大战上风,第三招时,突然。。。突然好像有一道火云降到擂台,焰光太耀眼,我眼睛闭了不过一瞬,再睁眼便见任九霄已经是浑身焦灼的躺在擂台上了。” “天,一招就有这么大威力,这得多雄厚的修为才能做到,他是不是磕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听描述,火云罩顶,倒像是传说中的九龙神火罩,难道这件神器在他手中?”“别瞎扯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你也信,我猜,他是用了火药。”“你更是瞎扯,火药不就是你们丹房弟子炼出的药渣吗,做个炮仗也就算了,哪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众人众说纷纭,各展奇思妙想之际,应飞扬却悄然的下了山,有些事情,与其瞎猜,不如自己亲自验证。 双子峰,左右两峰高度相差无几,外形也相似,但总有人觉得称之为双子峰,不如称为双雄峰更为贴切,因为双峰皆是雄奇伟阔,直上云天,分峙对立,无半分幼子相依相偎之态,而是如并世双雄一般,踏地凌云,遥相对峙,共争长短。 双峰蜿蜒山道上,各有一人涉阶而下,两道小阶顺着山势逐渐靠近,最终在双峰交汇处会成一条宽阔坦途,而台阶上的两道人影也是越走越近,彼此脚步声都已是清晰入耳,最后同步踏上了中间的大路。 就在二人由对立转为并肩的一瞬!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二人背后双剑同时自行出鞘,双剑相击,发出清脆声响,一道剑气炎流交织而成的气圆自二人周身扩散开去,周遭花草,尽遭剑气斩碎,炎流焚灼。 “这才是你真正的失礼,明烨!”应飞扬斩铁截钉道。 双剑各自归鞘,二人并肩同行,好似方才的试探根本不存在一般。 明烨生冷的回应道:“你该庆幸的是,今天我的对手是任九霄而不是你,不然你现在已无机会和我说话。” 应飞扬心中一凛,却知晓他所言无错,应飞扬虽早知明烨隐藏功力,但明烨此时展露出的真实水平,仍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今日对上他的若不是任九霄而是自己,怕是也败多胜少。 回想起来,明烨之前每一局都打的不温不火,展露的实力既不会高到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也不会低到让人起疑,单是这分寸的拿捏把控,就非是应飞扬能及。只是。。。。。。 “连比个剑都这么束手束脚,这样使剑,有什么意思!” “所求不同,你求快意,不论胜负,我却只求胜果,第一名我非得不可,《万道引归天剑诀》也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起来你前日伤重也只是故布疑阵,我竟有做了多余之事。”应飞扬两次相助明烨,却皆是做无用功,心中有种被愚弄的感觉,颇不是滋味。有想起当日明烨师徒间的话语,猜测道:“你是冲《万道引归天剑诀》来的,莫非是你师傅指使你的? 明烨不答,只是说道:“前日相助,明烨记在心头,定有回报之时,只是非在你我剑决之日。在下非是值得你交陪的人物,莫要在我身上施舍你的善心了,你我道不同,便不该同路。”说罢,明烨身形一提,使出轻身功夫甩开应飞扬,先行下山了。 “有句话你错了,我既求快意,也争胜果。”应飞扬注视着明烨远去身影,轻声自语道。“任九霄既然败给了你,那他欠我的剑决,就由你偿还吧。” 清苦犹在床上酣睡,突然一道黑影罩住他的头脸,清苦起身一看,竟是一个包着胡饼的包裹,眼前是应飞扬似笑非笑的样子。 应飞扬道:“师傅,你总算是醒了,跟你通知一声,这几日我要闭关,食粮和酒都提前给你储备足了,你这几天自己养活自己把。” “嗤,瞧你紧张兮兮的样子,不就是个任九霄吗,至于你搞什么闭关苦练那一套。”清苦闻言,不满嘟囔道。 应飞扬摇头道:“错了,任九霄已经被打败了,我下面的对手是明烨。”清苦眉一皱,探起了身子,“掌门师兄的弟子竟然败了,明烨?是什么来头,你将他剑法路数跟我说说。” 应飞扬见清苦罕见的有了兴致,随即把明烨的信息悉数说出,清苦却是眉毛越皱越紧,脸上疑惑越来越重。“纯阳功体,若是他教出得徒弟,倒有可能技压掌门师兄的弟子,不过功体对不上啊。” “罢了,不管了,你要闭关就闭关吧,我先补个觉再说。”说着清苦想了一阵,便宣告放弃,再度欲躺下。 “对了师傅,我已进了决赛,按规矩比赛日会给你留个席位观礼,你要去看么?” 清苦打着哈欠摇头道:“没兴趣,一大早就比剑,我可起不来。” 应飞扬却突然皱眉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清苦一愣,问道:“怎么莫名其妙的问这个?” “你以前虽懒,却也不是这么大门不出,但自从剑会开始,你便一直闷在房内,连窗户都不开,再者难得你徒弟我争气,给你争得个耀武扬威的机会,你却一口回绝,莫非这次参会弟子的师傅中,有哪个是你的对头?若是这样,那我多加戒备一下,也省得他们寻你不得,反迁怒于我。” 清苦笑道:“你也真能瞎想,我若真有对头找上你,你只管把他拉到这来,或许你将有幸,见识到物盛当杀贺孤穷的厉害。” “切,又自吹自擂,懒得理你,这几天你自己悠着些,我可没空搭理你。”应飞扬离身而去。 “应天命!”走没几步,清苦开口叫住他,“方才的话,记在心头,莫忘却了。”清苦正色道。 “有人要寻你,我便只管带他来是吧?晓得了!”应飞扬懒懒回应道。 第三十六章 九阳昊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崇峰绝岭,天地广阔,风云际会,万众瞩目。 试剑大会决赛终于来临,谁是此代最强者这一战过后便见分晓。 决赛气象自是不同以往,不但擂台挪到了主峰通天峰的天地台,门中从掌门到诸位首座、长老也都纷纷出席,在擂台前方高台列坐成一排。 今日进入决赛的两个弟子都是外门弟子,按以往规矩,外门弟子的师傅只算代师,严格上说并无收徒资格,只能算是帮师门挖掘些人才。若是徒弟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被门中长老看中,长老们便可自行将那些弟子收入门墙,而作为补偿,原本的师傅也可以在门中另一个闲职,过上舒坦些的日子。但今年的这两位弟子,却出类拔萃的令人意外,让门中长老也好奇,究竟是谁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擂台两侧各有一个座位,便是给二人师尊备下的,高台上商影示意应飞扬,又将视线向应飞扬侧边空位,眼带询问之色,应飞扬轻摇一下头,商影随即叹口气,施施然从高台上走下,在万众人注视下,坐上了应飞扬侧边的空位。 掌门清岳不禁皱眉,额上技出了一个“川”,“师妹,你坐错位子了。”庄严肃穆一声,声音虽不响,却传入所有人耳中,令在场众人心头一凛。 商影神情冷淡道:“师兄勿怪,我只是觉得这边离得近,看得清楚,况且我与这孩子关系匪浅,也做得这个位子。” 清岳倒未多说,轻轻点了下头,就在气氛稍微舒缓时,天上突得风云涌动,一道黑影穿云破空而来,所经行之处,周遭云气瞬间被撕裂,竟是一人足踏一把无形气剑御剑而来,人未到,声势已是骇人,众弟子纷纷仰头,猜测来者身份。 能这般御剑飞行的人,必是剑上修为高到一定境界的,而凌霄剑宗中有此修为的,除了商影,其他的此刻都在高台上坐着呢,惊异间,那人已到眼前,却是并未停下,反而从天而落,携带磅礴气劲直坠高台。 此等行为已近乎挑衅,台上众人方显露怒色,但看清来着面容,脸上愠怒随即变为诧异,只有清岳掌门稳坐如初,眉毛一挑,道:“你怎么来了?清夷师弟。” 应飞扬看清来人面貌,心头一震,来人竟是明烨师尊,前几日见过的黑袍道者。那道人冷笑一声:“师兄,好久不见了,我的徒弟争气,进了决赛,我这师傅怎么就不能来看看了。” 清岳一颔首,道:“原来如此,难怪有此修为,不过你的位置在台下,这里没你座位。” 清夷桀桀一笑道:“这我自然知道,物换人非嘛,我这秋声阁的首座早就换了旁人了,不过就算位子上坐的人变了了,咱凌霄剑宗敬老尊贤的规矩总没变,你说对吧,骆石律骆师侄。”说着,清夷将目光移向敬陪末座的一位主事。 此人便是秋声楼现任首座骆石律,骆石律虽是三阁五峰的之首,但辈分却最低,与周围耄耋耆老相比资历浅薄,所以被安排在末位。此时骆石律看到清夷想他走来,苦笑一下起身,三分敬,七分畏的行了一礼,道:“清夷师叔,好不就见了。” 清夷也轻叹一声:“是啊,好久不见,物是人非,我离开门中时你还未到而立之年,如今却已是能独当一面的秋声楼首座了,而我却垂垂老矣,腿脚也不灵便了,要说人老了便是恋旧,你的座位是我坐惯了的,不知师侄愿不愿意相让。” “这。。。。”骆石律迟疑一声,已是汗水直流,他的师傅是早亡,师傅死后,便是这位清夷师叔代师传艺,说起来有半师之情,于情上让他座位本是应该。 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岂是讲私情的地方,清夷又是咄咄逼人的态势,他若是轻易让了座,便是自扫威风,以后都难抬起头来。两难之际,骆石律将视线移向掌门清岳,却见清岳眼观鼻鼻观心,全无插手的意图,其余各位长老也纷纷目光躲闪,不愿趟这浑水。 清夷见他久不回应,已面有不豫之色,骆石律心知这位师叔性情古怪乖离,绝非宽容和善之辈,若惹得他不快,闹将起来,只会更下不来台,一咬牙,装出一副恭谨面孔道:“师叔多问了,师叔虽是代师传艺,师侄心中却一直将您作为师尊一般尊敬,传道授业之恩恩逾泰山,师叔所需之物我便是上天下地也定为您取来,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座位。” 骆石律此话只谈情不谈理,倒有有几分情深意重,慷慨激昂之感,给足了自己台阶下。却见清夷轻声对他道:“呵,还真是物是人非,希望你这些年长进的不止是嘴皮子的功夫。” 随后清夷举起座椅,从高台上飞跃而下。身子却依然如轻羽一般,稳稳落在擂台另一侧,原先为他准备的座位旁。 清夷袖一甩,原先的那个座椅已高飞而起,若石砲一般直上高台,劲力雄浑得令人觉得这一个椅子便能将高台轰碎,待将落之际,劲力突然由浑入虚,自身一股柔进,椅子平平落在骆石律身边,却是没激起半点尘埃。“别杵在那了,坐吧。”清夷一语传去高台,却也不看他一眼,便自行金刀大马的坐下了。 清夷方落座,目光又转向商影方向,挑衅问道:“你徒弟?” 商影清清冷冷,轻吐二字:“非也。” 清夷冷笑一声,道:“想也不是,你教不出这样徒弟,他呢?不来吗?” “来了又能怎样,这擂台又不是为你们而设,难道徒弟们还未开战,师傅们就要先来一局?” 清夷竟也不反驳,道:“说得也是,今天主角非是我,明烨!” 声音方落,人群中突然烈焰滔天,众弟子纷纷惊惧散开,散开通道中,现出明烨如冰面容,坚毅身影。“弟子在。” 清夷斜眼撇向应飞扬,尽是轻藐道:“去,败了他。” “是。”冷然应了一声,明烨身上火光炽盛,每走一步火光就耀眼三分,一步步走上擂台。 “做得到的话,尽管来!”应飞扬视线从清夷扫到明烨,招手邀战道。 此刻等待已久,二人皆不必多言。 明烨踏上擂台,身上火光已如灼热炎浪,就在火光最盛的一刹那,明烨瞬间出手,羲和之剑出鞘,带着灼热炎浪直扑应飞扬。 知晓这只是试探之招,应飞扬身不动,饱提真气,玉虚纳神之气汇于剑尖,硬撼羲和之剑,双剑交并,轰然一声,炎流剑气各自散开,两道人影也方触即分,同时震退数步,应飞扬后退之际,默运真气,连续发出数十道锋锐剑气,一时间如波浪滚滚,扑向明烨。 明烨亦是同样,长剑挥舞,赤炎剑气从剑尖迸射而出,织出一道璀璨火网。 “又是一个达到剑气离体之境的!”虽然这几日已有听闻,但不少弟子仍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明烨的剑气,即便已有心里准备,此时震惊依然不能稍减半分。 剑气激烈对撞,气劲四散,爆破之声不绝于耳,二人却是退势方止,便又无视散开的剑气炎流,挺身冲入战团,双方既然皆可使用剑气,那剑气便失了距离上的战略意义。 随即展开胶着的近身之战,一时两人剑锋相对,锵锵之声不觉于耳,应飞扬剑法多变,或迅即无伦,或迂回曲折,或磅礴浩瀚,或缥缈灵动。而明烨剑法则是大开大合,雄浑浩瀚,配上身上炽热烈火,竟如一座虚实待发的火山难以撼动,两人一时相持不下。 但相持只是短暂的,在交手数十回合后,应飞扬似已熟悉了明烨剑路,手中剑势越行越奇,越走越险,暗藏无尽变化,尽显剑中真义。明烨剑法开始错乱错乱,势均力敌局势已逐渐被打破。 再过数合,明烨破绽显露,应飞扬眼神一利,一剑递出若潜龙出渊,冲破明烨周遭炎流直刺肩窝,明烨招架不及,随即急向后跃,剑道相争,非但比剑法,斗修为,还要拼气势,他这一退,虽是没有受伤,气势上却已经输了一头。 而应飞扬酣畅淋漓的一番交战,正是气势如虹,剑锋直指明烨狂傲道:“这点本事,可败不了任九霄,拿出你的全力,才能败的无悔。” 明烨目光朝清夷方向一扫,见清夷微微点头,随即举剑擎天,霎时热风涌动,而明烨站立处却如风眼,却凭空生出一股莫大吸力,擂台上方才散落的炎流,好似再度有了生命一般,汇聚到他的剑尖之上,结成了一个高热的太阳。 随之剑一挥,剑上太阳朝着应飞扬直冲而去,应飞扬亦早有准备,但见他双手持剑,腿成箭步,上身极度后仰,整个身子便如绷紧的弓弦一般,在明烨出招同时,他也倏然而动,整个人箭一般被射出,正是射日剑法。 昔日剑屿上任九霄就曾以射日剑法贯穿明烨以纯阳剑法所结出的“太阳”。如今易地而处,应飞扬也心生同样的破法,可看出两位少年天才的眼光见识都是相差弗多。 但剑尖与火球触碰霎那,应飞扬陡然察觉有异,纯阳剑法虽是磅礴浩瀚,却是贵在精纯,只有一种至纯正阳的气劲。而这火球中,虽仍以纯阳气劲为基,却又暗藏了数种截然不同,相形迥异的气劲,其变化繁琐复杂远在纯阳剑法之上。 本来数种气劲纠结汇集,在“太阳”中达成一种相互平衡的均势,而应飞扬一剑贯入,数种气劲的均衡陡然被打破,“轰!”得一声分裂爆散而开。 应飞扬虽已察觉不对,但仍慢了半拍,巨爆伴着赤火流窜,将他震得连退七步,嘴角泛红。口中却是惊道:“这不是纯阳剑法!——” 巨爆过后,火球一分为九,从一个太阳变做九日同现,绕飞回明烨身侧,在他周遭聚流旋转,若日更日落往复循环。 “是九阳昊天剑诀!”商影拍案而起,两双美目猛睁,恰好顺着应飞扬话音接续道。 第三十七章 阴阳易转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九阳昊天剑诀!” 一时上至诸位首座长老,下至各派弟子,无不色变,“怎有可能?”无可置信的惊呼一时起落不停。 凌霄剑宗立剑为尊,门规虽是苛刻,但却从不藏私,门中绝大多数剑诀,只要弟子们觉得学有余力,都可以随意借阅修炼,少数例外的剑诀中,《万道引归天剑诀》作为镇派剑典,情形特殊,日后再表。 此外便是《万剑天裁诀》,《四相神剑》,《阴阳逆乱诀》,《心意剑殛》《广寒凌虚剑》和《九阳昊天剑诀》六大剑诀,此六大剑诀皆以其他剑法为基础,九阳昊天剑诀脱胎于纯阳剑诀,却是威力更为雄浑,招式更为精巧,其中万千变化,远非纯阳剑诀所能想比,是也是最考验根基的剑法,若是不将纯阳功练到至上正阳之境,便贸然修炼九阳昊天剑诀,只会引火**,走火入魔。 但真气的修行不同与剑法。若说学剑,如应飞扬、任九霄这般天生便是学剑的材料,不但一学就会,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融汇贯通,这样的人才练剑几年,对剑的领悟就能胜过庸人学剑一生。 而修炼真气虽有根骨之差,体质之别,但这些差别却不是天地悬殊的,任你根骨如何绝佳,也不能少了年岁的积累。 纯阳功作为纯正浩然的道门心法,讲究顺性自然,循序渐进,所以能在三十岁之前修到至上正阳之境的便已是罕见,像明烨这般未到二十,便已能修炼九阳昊天剑诀的更是前所未有。 “清夷,你到底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他小小年纪,怎能修炼九阳昊天剑诀?”想及此处,商影清雅面容已现怒意,戟指清夷怒道。 清夷则是满不在乎打着哈哈道:“怎么不能,我这徒儿可是万中无一的天生纯阳体,生下来就是练纯阳功的。” 商影斥道:“信口胡说,玄离师伯是也是纯阳之体,却到了三十二岁才练到至上正阳之境,你这徒儿,难道是打娘胎里就练功么?” “这我倒是不知,你若有机会见到他娘,可以替我问一句。”清夷睁着眼睛说瞎话,倒是将商影气的双颊赤红。 顾不得众人诧异,擂台之上,激斗依然继续,明烨剑一引,九个火球绕身半圈后随即疾射而出,应飞扬气息不畅之际,无法硬接,随即施展星罗奇步闪避为先,却见九个火球前五后四,暗合九宫之妙,尽封他之退路,从头顶轰然降落。 情急之下,应飞扬猛运真元以剑驻地,霎时一朵冰莲自应飞扬周身绽放,厚实冰壁护住身躯。 “冰魄寒光剑在他手上使出,威力竟不在我之下,只是。。。。。。”在擂台下围观的谢灵烟见九个火球来势汹汹,本已花容失色,见到她拿手的冰魄寒光剑在应飞扬手中绽放神采,神情才稍稍舒缓,但眉宇间一抹忧色却怎么也消不去。 “想以冰克火,可惜你终究不是冰属功体。”窥破应飞扬用意,明烨剑势却丝毫不停,应飞扬的玉虚纳神真气本身并无属性,却可化为水火风雷等各类功体,此时便是将玉虚纳神真气转换为冰寒属性,但真气转换总要需些时间,哪怕只是一瞬滞碍,都足以决定胜负。 天火降下直缨冰壁,霎时水火交攻,震响轰然不绝,化作蒸腾水雾笼罩应飞扬周身,明烨欺身向前,趁应飞扬换气间隙催使强招,倏然数道锋寒剑气撕破水雾疾射而来,“怎会这么快?”明烨心头一惊,急忙剑式一扫,荡开射来的剑气, 却见蒸腾水雾陡然打着旋向中间凝聚,雾团急速缩小,应飞扬周身毛孔竟如吸水的长鲸一般,将高热的水雾纳入体内,而手中之剑平递,凝出一把巨大冰剑,每吸纳一分水雾,凝出的冰剑就坚实一分,待雾气吸尽的同时冰剑也化作巨刃,直贯明烨。 明烨不甘示弱,举剑直劈,无匹高热瞬间将冰剑融为水雾,再由水雾化作不可见的水汽。平分秋色一招,却因冷热之气交逼,在擂台中形成了一个气流漩涡,劲风激荡吹的二人衣袍同时向后猎猎翻飞。 “哈哈哈哈,吸劲入体,转阴易阳,玉虚纳神真气竟然能这样用!果然论教徒弟的心狠,他也不输我半分。”这次惊异的换做了清夷真人,只是惊异外更多了几分嘲弄,竟哈哈的怪笑了起来。 听闻这道人开口,应飞扬心中一惊,自那日试探明烨修为后,他便一直闭关苦思应对之法,明烨最难缠之处在于一身狂烈雄浑的纯阳元功,越是试探,越觉深不可测。 苦思破法不得之际,便将念头动到了清苦所留的《玉虚经》上,应飞扬曾将他所练的《破风斩云剑法》和《玉虚经》与凌霄剑道的原本对照之后,发现比之原本,二书皆是有八分相同,二分变化。 破风斩云剑的二分变化,使这一基础剑法脱胎换骨,衍生出无尽的可能。而《玉虚经》的变化,因为他此前无法动用真气,所以一直没深入琢磨。这几日应飞扬便赌注此书也另有玄奇,时而依循原版《玉虚经》走正脉,时而按照清苦所留的《玉虚经》走奇脉,拼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两相对照比较,竟被他发现了一种用法。 寻常的玉虚功是卸力散力的道家法门,可以将击入体内的真气卸力、引导、分化甚至借力反击,是凌霄剑宗最重防身护体的真气之一。而清苦所传玉虚纳神真气却反其道而行,舍弃了卸力化力的防御功能,而将借力反击发挥到极致。可将主动将周遭余劲吸纳入体,再裹挟着自身真气一道打出,两相加成下威力定是倍增。 应飞扬方才便是依循此法,将周遭火劲吸纳入体,再由阳入阴分走阴阳两脉,人体阴阳两脉正合阳极阴生,循环变化之道,再加上玉虚功本有的转换功体属性的功效。阳脉纳入的火劲至烈至阳,转至阴脉后瞬间化作至冷至阴的冰寒之气,再无滞碍。借着以冰制火之道,虽真气略逊一筹,却也能与明烨斗个旗鼓相当。 本以为此法匪夷所思,没想到方使出就被清夷真人看破,应飞扬心中暗骂一声“这贼道士,眼光倒是挺毒的,不过听他话意,是误认为这个法子是我师傅教的,不知他跟我师傅有什么过节。” 口中却道:“那边的道长,虽然不知你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法子可是我自己想出的,你可别随便替我归功他人。” 清夷冷笑道:“随你怎么说,用这转阳易阴之法,真元上确实能与我徒弟一时抗衡,不过剑招呢?你师傅有没有传授你什么独到的剑法,能抗衡九阳昊天剑决?” “哈!”应飞扬朗声一笑,扬剑道:“若说独到的剑法,师尊倒是真传了我一套破风斩云剑决,道长既然想要见识,那我今日便掀风弄云,一蔽九阳天威!” ps;今天累惨了,字数略少,明天双更。 第三十八章 风云蔽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我今日就以狂风乱云,一蔽九阳天威!”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破风斩云剑决是凌霄剑道最底层的剑法,因招式简单,变化粗浅,也不需要真元功底,门中至少有半数弟子修习的第一部剑法就是它,论威力变化,与六大镇派剑决的九阳昊天剑决相差不知凡几。若不是应飞扬先前所放的狂语皆成了事实,现在早不知多少人骂他胡吹大气了,饶是如此,场下众弟子依然议论纷纷,难以置信。 清夷道人倒是平静,淡漠点点头道:“那便尽展修为吧。” 应飞扬见他答得平淡,只感觉被看轻了一般,心头一恼,随即起手一招剑起风云,转瞬间,剑气暴起如风,剑光罩笼如云,已是风云交织之象,明烨方要接招,忽然风云密布之后,又是雷电交加,剑光若长电破空,惊雷电闪一般晃眼摄人,明烨为之心神一分,再定神,剑上冰寒之意已然临头。 “怎会这么快?”明烨心头一惊,破风斩云剑法他亦有所了解,起手式“剑起风云”关窍在于积势而非竞速,但应飞扬竟能将这招用的迅捷如电,明烨心虽惊,却也不慌乱,起手一招“朝阳初升-破夜复明”,澎湃之气浩然而出,朝阳升腾一撄风云电闪,霎时擂台上如晴晦雨电交替一般变换非常。 “用寒劲催动剑起风云,招中又化用‘忽然平地起惊雷’?”应招间,明烨看出端倪,略带惊奇道。单是剑起风云之招不可能这般迅捷快猛,转瞬即至。分明是应飞扬招行一半,便舍弃后续繁琐变化,将剑招换做一字惊电剑的起手式‘忽然平地起惊雷’。 一字惊电剑精要尽在“唯快不破”四字,招招都要抢快争先,起手式自然也是如此,而将前半招所积之势以一字惊电剑的手法发出,速度更是迅捷了三分。 招行一半突然变招也非稀奇,但奇就奇在应飞扬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一起使来,非但用的浑然天成、全无牵强附会之感,反而别出机杼,威力更胜从前。 却听应飞扬道:“好眼力,再看这招如何?”应飞扬身形瞬动,步伐轻移,竟在明烨周身织出一道虚实变化的剑网,“是道云仙风之招。”明烨一眼认出来招,却觉剑式越来越快,剑网越收越紧,如陷云雾缭绕之中,分明是令人喘不过气的攻势,应飞扬却使得空灵飘渺,不带一丝急促,如闲庭信步,似神仙出游。 “‘道风仙云’之招,加上了‘自使仙路不染尘’的剑意。难得,难得。”台上清岳掌门突然开口赞道,语气中竟是欣慰中带着些欢喜,同坐长老皆是一时错愕,清岳掌门虽非惜字如金之人,但也向来肃穆庄严,极少开口,今日竟然一开口就道了两个难得,可见他心绪波动。 只少数与掌门相处已久的,知道他第一个“难得”赞叹的是他两种剑招同时,却能契合完美,第二个难得则是赞叹非但剑招契合完美,连剑意也是相得益彰,各添风采,风云密布增雷电迅猛之威,风缭云绕添仙人飘渺之态。若只第一剑,清岳还能视做是应飞扬机缘巧合下偶然为之,待看到第二剑时,便知此子确实超凡脱俗,再也按捺不住了。 台下,明烨被剑光环绕,心生不耐,猛力提元,周身散发出沛然莫御的绚光,一瞬间,炎流爆发,冲破周遭剑网,明烨趁机纵身空中,炎光包裹之下,整个人皆如一个太阳,随之,炎流如阳光遍照一般,丝丝缕缕洒下。正是九阳昊天剑决之“烈阳当空-遍照万里”。不同于之前剑气宏大磅礴,威势莫犯,这次的剑气细而绵密,却也更为难防。 见此招之威,一旁观战的的谢灵烟紧张的十指交扣在一起,关节都攥的发白,但转瞬脸上担忧消散,兴奋赞叹,毫无淑女风范的大叫了一声“好剑法!” 但见应飞扬再度纳气入体,将明烨震散剑网时散溢的炎气吸入体内,随即挥剑指天,陡然连划数圆,由慢至快,环环相套,气机却连贯一线,剑光起处寒光满袖,若粼波水色。竟在头顶围出一池幽深碧波寒潭。场上高温陡然一低,竟有雨后清凉之意,绵密锐利的炎气,落到寒潭之上,却只化为细丝秋雨,在“寒潭”之上留下点点涟漪。 一旁苗淼看得更是如痴如醉,喃喃道:“这次是‘秋风慕云’融合了弱水三千剑的‘一天秋雨洗清池’,没想到在我手中平平无奇的招式竟能被他用得这么美。。。。” 明烨对惊叹之声恍若无闻,身一转,自空中直坠而下,此招唤作“夕阳西坠-红霞遍染”。炎气的热力小了几分,劲力却更加凝聚浑厚,雄力漫天笼罩,人尚未落到擂台,劲风却已压得应飞扬无处躲闪。 却见应飞扬抖剑成丝,剑气竟是绵柔细长,但却难敌夕阳西坠的威压,触之即散,应飞扬也不慌乱,不紧不慢的继续抖剑,剑气随即如柳条吐新,竟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终于在剑锋临头一刻,明烨身形一摇,剑锋被应飞扬带歪,擦身直切入地面。 “好招!”这次呐喊的不是早已看痴了的弟子,而是端坐一旁的商影,随之又示威般的瞥了清夷道人一眼,清夷道人瞬间满脸乌云密布。 人群之中,章柳面色惨白,摇头凄笑道:“用轻风柔云的手法使出柳风剑法的春柳绵绵复有生,见此高妙变化之招,要我以后有何面目再用柳风剑法。” 双方一正一奇,已是相交百合,难分胜负,单已场面论之,仍是明烨威势纵横,占尽上风,但喝彩声却多数落在了应飞扬的身上,在弟子们眼中,九阳昊天真诀虽高妙精绝,但作为凌霄剑宗六大剑诀之一,有此威力是理所当然。 而应飞扬以一套平平无奇的破风斩云剑,却将门中大半剑法冗杂其中,又在他手中化为神奇。每当应飞扬使出他们熟悉的剑法,就不觉把自己代入应飞扬的视角,好像用着自己熟悉剑法,对抗九阳昊天真诀的是自己一般,心中自然生出同仇敌忾的畅快。 但心中最畅快的,仍要数应飞扬,每一次剑锋交击,炎劲都顺着的手上筋脉逆流而上,但这炎流与他心头的那如脱缰野马般得狂热相比简直如一吹即灭的烛火。 越是强敌,应飞扬就战得越兴奋,九阳昊天神诀越是威能浩瀚,他便越是奇招纷出。 应飞扬不断将其他剑招融入破风斩云剑中,衍生出新的变化,有些招式他甚至想都未想便已使出,只是感觉这些剑招早已被他练习过千百遍,只是被遗忘到脑海深处,如今尘封的记忆盒子被打开,这些奇招如争着要再见天日一般,争先恐后的在他手中纷繁呈现,越战,越觉酣畅淋漓。 眼看两人已从早晨激斗到将近正午,清夷真人再也无法忍耐,扬声道:“明烨,莫再与他拼招式,用剑气!” ps:晚上还有一章 第四十章 道中凶煞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清夷道人发号施令,已相当于宣告明烨单凭剑法难以取胜,一瞬间,应飞扬感觉明烨眼光一黯,随之见他赤剑一晃,化作虚实交映的数剑阻挡应飞扬脚步,便要抽身拉长战线。 应飞扬比斗得兴起,哪容他脱战,星纪剑避虚破实,挡下来招,同时脚踏星罗奇步,紧跟不舍,剑光缠绕,不容他走脱,口中道:“该怎么使剑,还用他人替你做主么?你是使剑的人,还是被使的剑?” 剑光纠缠中的明烨轻轻一叹,身形却是不可思议的一扭,划出一到诡异的急转,已甩脱剑光,同时迅捷如风的后退了三丈,直在身在两侧拖曳出两道尚未消散的朱红火影,乍看起来,若是生了双翼一般。 应飞扬与明烨交手良久,只知他真气雄浑深厚,却不知他身法竟也是这般迅捷飘忽,顿时一阵错愕。 此时商影拍案而起,眼带杀气冲清夷喊道:“是朱翼明离火!竟然让他同修两种真气,好狠的心!” 台下有些见识的弟子已恍然大悟,无怪乎明烨小小年纪纯阳功就有如此境界,原是同修了两种功法,纯阳功和朱翼明离火一者雄而纯,一者霸而猛,却皆是至刚至阳的功法,便如一山不容二虎,两种同属真气在体内交击对撞,又彼此增长,正是以火燃火之法,硬生生的将纯阳功催生到至上正阳之境。 不过正道修行皆是循序渐进,而以火燃火之法,虽使功力猛进,但这把火也焚筋燃血,烧神灼脉,烧遍了全身,早已是走火入魔。无怪乎明烨面色惨白,发质枯黄,原来是功体相冲下,烧得他气血两虚,此法虽使一时精进,但筋脉尽遭焚灼,无疑是断送了明烨将来,清夷道人,确实好狠的心! 却见清夷道人无视商影逼人怒意,毫不在意的冷笑道:“怎有可能?莫要胡言。” 商影怒喝道:“敢做不敢应吗?方才他使得分明是朱翼明离火中纵气法门‘朱凰炽羽’,双法同修,当我认不出么?” 却见清夷立身而起,漆黑眼眸中带着疯狂的寒光,森然笑道:“怎有可能?怎用可能只是双法同修!!” 但闻明烨发出一声凄厉吼声,面容已然扭曲,体内阳气窜涌,烧得血脉沸腾,血液被灼成血雾,,仍有无处宣泄的沸血蒸腾上涌,直灌天灵,竟冲得明烨头冠崩散,发丝张扬飞舞,气血涌入发丝,化作根根张牙舞爪的血红。 一瞬间,明烨若燃尽的蜡烛一般,周身火光一灭,归于黯淡,驻剑跪倒在地,头脸低垂,不知死活,但很快,炎流再度从他身上爆开,燃得更凶更烈,而炽炽凶炎中,还撕扯出手腕粗细的电蛇。 血发张扬,杀气凛凛,凶焰奔涌,狂电绕身。道门清圣之地,竟现凶神之威! “不止是以火燃火,还有雷火交催!”清夷笑声越发张狂。 “是三法同修,还有五雷天罡法!”非但商影按捺不住,连高台上长老纷纷惊异拍案,五雷代天伐恶,震阙妖鬼,可谓阳中之阳,烈中之烈。明烨已修两种阳刚功法,再修五雷天罡法,雷火交催固然能使他功力再上一层,但这已是踏上了寻死之路,雷火炽盛,燃得分明是他的命火,单看他将道门正宗心法练得恍若邪魔凶神,便可知此时的他远非“走火入魔”四字可以形容。几个长老起了惜才之心,齐齐怒视清夷。 而商影更是立身而起,劈手夺过谢灵烟腰悬之剑,连鞘带剑一捣地,霎时两道剑气同时闪现,剑气双分,弯出一个圆融弧线绕开擂台上两人,擦着最前排围观弟子的鼻尖,分袭清夷两侧。 清夷面色沉稳,岿然不动,双袖同时一甩,将剑气化散无形,同时冷笑道:“本事没长,脾气倒长了,连规矩都不当回事了,我倒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凌霄剑宗内可以随意向同门动剑了。 谢灵烟此时才觉察腰间已空,轻拽了商影衣摆一下,商影寒声道:“同门之间不能动手是么?那你记住,今日他们二人但凡有一人因你而死,本座便是背宗叛门,也绝不让你活着走下通天峰!” 商影冷言方落,突得拔剑出鞘,却未再攻向清夷,眨眼一瞬,剑已复归剑中,商影将剑递还谢灵烟,这一动之间,道袍一角已悄然断裂,风一卷,恍若幻蝶一羽,翻飞而去,随即商影面沉如水稳然坐下,再不看清夷一眼。 “割袍断义么?你已经晚了十多年了。”清夷眼角抽搐几下,终也沉声坐下。 擂台上,明烨尚未出手,已现惊人威压,待出手,更是恐怖得令人心神尽丧,信手一挥,赤炎剑气并着雷光,呼啸着向应飞扬奔涌,擂台上的青砖也被烤的变形,在剑气所经之处留下一道焦痕。 剑气未至,已感压迫临头,应飞扬甚至能感觉他皮肤干裂开来,入鼻一股焦味,是他的头发已经着火。 剑气如一堵厚墙,应飞扬无处可躲,只得挺身挡招,方触剑气,便觉虎口炸裂,星纪剑几要脱手而出,急忙化用出太极缠丝剑,长剑画出黑白双色的浑圆太极图,流转不停。 太极剑虽以柔克刚,但这千钧之势如何卸得尽,太极图阻挡不过一瞬便已破碎。 应飞扬退身一步,随即变招,剑一旋,绕指翻飞,正是“绕指柔剑”,星纪剑百炼钢成绕指柔,剑身若灵蛇一般扭曲以化消剑气,但与剑气交接瞬间,剑身“咯吱”一声,几乎断折,应飞扬不得已再退一步。 虽退不馁,应飞扬再换“柳风剑法”,便这样,每退一步,便换一种轻柔剑法,不过转瞬之间,就已退了七步,连换了七种剑法。 正欲再退时,突然丹田一疼,竟是真气一时不济,一瞬间的滞碍,随即剑气再无法抵挡,应飞扬只觉胸口被烧红了的铁锤砸了一记,砸得他气血翻腾,仰天喷了一口触目惊心的血! 第四十一章 孤阳不长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剑之威,竟至如此,惹得众人一片惊呼,苗淼看得面色惨白,抓住身旁谢灵烟的手道:“谢师姐,你去求求商真人,让她快些替应飞扬喊认输吧,莫让他再打下去了。”谢灵烟美目笼着一层忧色,却是轻轻摇摇头。 没有人比应飞扬更清楚方才那剑的可怕,煌煌天雷,熊熊烈火,道门的剑法融杂至一起,宛若天道无情,诛罚万物。方才那一瞬,他只觉自己在与天地抗衡,连身体带灵魂都被天雷地火撕扯碾碎一般。 好在劲力已被化消半数,他才不至于当场倒下,饶是如此,雷电之劲贯体,应飞扬四肢麻痹,不受控制。 脱离了控制,身体暴露出了最真实的情感,应飞扬,在颤抖! 剑术,真元,身法皆难占上风,前所未见的强招,前所未有的强敌,眼前红发张扬的明烨,携杀伐凶威,鬼神一般凛不可撼的压迫感,令应飞扬止不住的颤抖。 “真是——”发丝带着火苗,飘到应飞扬嘴边,被应飞扬张口咬灭。突得“蓬蓬”裂帛之声,应飞扬真气一震,将烧得千疮百孔的道袍被震成碎片,连同体内雷火一并逼出,露出肌肉精实的上身。 “-——痛快啊!!!!!”应飞扬忘情大吼! 看着擂台上宛若疯子般大吼的应飞扬,谢灵烟苦笑着对苗淼道:“你是第一天认识他么?他若是会认输,就不叫剑呆子了!” 吸入体内的火热随之涌上心头,应飞扬浑身兴奋得颤抖,感觉每一根毛孔都要放声高歌一般,剑逢对手。尽是形容不出的快意,手一扬,比了个“再来”的手势。 明烨眼神一凛,满头血发鼓荡飞扬,先前一剑他是信手挥出,为的是让应飞扬知难而退,哪想应飞扬竟不知死活,在这般走火入魔般的状态下,明烨心性也变得偏激燥怒,当下剑一举,火光雷电顺着剑脊奔出,化作雷龙怒爪,朱雀振翼之状,正是五雷天罡法和朱翼明离火运至极端之相。 强招当头,威能浩瀚,先前一剑,应飞扬已知对手真元之强,已非靠柔力可以化消,如今之计,唯有—— 应飞扬闭上双眼,举剑擎天,饱提玉虚纳神真诀,将雷火之力凝成一把巨大气剑,登时剑意冲天,直上云霄。 心中默念:“使其无情则众生可斩,使其无欲则岁月可斩,使其无我则本心可斩,起九地,承九天,天有倾,地有漏,日有食,月有缺,万物皆非完体,罅漏自隐其身者,无不可斩!” 倏尔双目暴睁,似有万千剑芒,应飞扬双手前挥,一剑斩落。 “斩!” 应飞扬自领悟《破空斩云剑》破字诀以来,一直罕逢敌手。但眼前明烨却令破字诀无功,破字诀精髓尽在“以我强击敌弱”,而明烨真元,剑术,身法皆在他上,竟是无破绽可击。唯有以强撼强,斩字诀首现尘寰。 剑气纵斩,龙凤翔舞,两股巨力相撞,但闻一声巨爆,擂台青砖上,道道裂隙自交击中心向四周蛛网般扩散而出,看得众人嗔目结舌。“这。。。。。还是弟子间的比斗吗?” 轰然一响,强弱判定! 应飞扬再退三步,步步溅红。虽是后退,眼中精芒不熄,退满三步,应飞扬再次扎根于地,岿然不动,随即剑再高举,气芒重现。 不留分毫喘息之机,巨剑再次凝出形体,应飞扬一剑斩出,剑光粲然似白虹,威势更甚。 明烨亦似早有预料,九阳昊天剑决再起,剑上升腾出巨大太阳,更有火凤雷龙绕日而飞。 双招再度交碰,竟成白虹贯日之相,剑气贯日而过,将“太阳”击碎,直袭明烨,明烨被剑气震退三步,口角泛红。 而太阳炸裂,火元却不消散,反是依附火凤雷龙之上,龙凤之威更盛,交缠着轰向应飞扬,应飞扬竟被轰得连退七步,半脚已踏出擂台,一口血还没喷出就已被蒸发。 应飞扬却是毫不多言,再摆出举剑擎天的姿态,玉虚纳神真气将周遭炎流电光吸纳一空,再次凝成剑形。 明烨眼中凶光一闪,已是入魔之态,猛然纵跃空中,苍白脸上笼罩一层黑气,血发若条条红蛇狂舞,剑一引,背后现出九日纷繁呈现,绕体流转,只是再无上九纯阳的道门纯正气态,反而是与天上之日一道,再现上古十日灼世凶威。 朱翼明离火亦随之催动,朱雀火凤化作九只三足火鸦,各绕一日,同时数道电光闪现,自身遭降下,直击擂台,击得青砖爆碎,乱石崩起。招未出,已见惊俗气象,前排弟子甚至纷纷后闪,唯恐被强招波及。 强招将出之际,突得一声脆响,明烨背后九日如瓷器一般显露出裂痕,随之,竟轰然崩碎。 与此同时明烨惨嚎一声,血液自毛孔喷涌而出,如血雨降下,身形随着血雨直直坠落!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咚!”明烨重重落在擂台上,生死不明,应飞扬见状,剑气也登时涣散,驻剑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待一口气喘上来,才对台下评判的李教长咧嘴一笑道:“李教长,判定胜负吧。” 早已目瞪口呆的李教长如梦初醒,恍惚着上台,探探明烨气脉,朗声道:“凌霄剑宗,试剑终战,胜者,应飞扬!” 清夷道人愤然起身,道:“怎有可能!” 应飞扬嗤笑一声,道:“怎无可能,明烨与我比拼剑招时,分明占尽上风,你却催着他以真气取胜,其中原因,真的是你急着要看我饮败吗?” 清夷当即面色一变,应飞扬继续道:“我眼神有五次扫过你,你三次都在瞥着日头,不知这日头是有什么好看的,正午是天地间阳气最盛之时,照常理推断,可使明烨功力更上一层,你却反其道而行,急着在正午前分出胜负,这又是为什么?” 清夷冷笑一声,面色恢复,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竟能被你看出。” “不是看出,是斩出。”应飞扬纠正道:“这些本只是模糊不清的猜测,待我剑气与明烨对撞斩落的时,我才真的确认,不知道长有没有玩过爆竿,我感觉明烨的身体便像爆竿一样,一己之身却硬塞了烈性三种真气,已是达到至阳极限,这三种真气虽然在他体内交缠牵制暂时达到平衡,但只要再点上一把火,真气就会被引爆。你急着要在正午之前分胜负,就是怕天地间的至阳之气引动他体内平衡吧。” “却是如此,继续说。”清夷寒面道。 “所以交击第二剑时,我将他的炎气吸纳入体,拼着以伤换伤,也要在他体内打下一道炎气,这炎气本就出自他,所以他极难察觉。待到第三剑时,他功体催上极端,这炎气便不受压制,终于使他劲力失衡,真气引爆。” 应飞扬说得轻描淡写,但实则是千难万险,莫说只是稍看出端倪就以命相拼的魄力,也不提生死想拼时还能洞悉场外清夷道人神态的敏锐观察。单是真气的拿捏把控,就已是极其不易。 若少放出一分炎气,剑气便无法洞穿明烨的“太阳”,若多放出一分炎气,明烨便有可能察觉,及时的逼气出体。也只有应飞扬这种花了一年时间来研究如何将外力排出体外的人,才能拿捏的这么精准,能以此法破明烨的,凌霄剑宗年轻弟子中也仅有应飞扬一人。 “好!好!好!”清夷道人连叫三声好,满脸阴鹜的赞道:“不亏是他的弟子,果然有本事,这次是我们师徒败了。”说着,清夷转身向明烨踢了两脚,明烨却是全不动弹。清夷道人呸了一口,弯下腰拽着明烨的左腿拖行,在擂台上划出一道长长血痕。 应飞扬虽不喜明烨冷讷寡言,又对清夷言听计从的恭顺模样,但这酣畅淋漓一战,也让他有了几分相惜之情,见清夷非但不为明烨疗伤,反而这般折辱,心下当时大怒,喝到:“你做什么!” 清夷顿足冷道:“我这弟子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我当师傅的自然要把他带回去好好教养一番,这轮得到你过问?” 应飞扬嗤笑道:“说是学艺不精,怕是不尽然,常言道名师才能出高徒,归其根底,怕是问题出在了当师傅的身上。” 应飞扬此语,暗指清夷非是名师,“说的好啊!”周遭年轻弟子不识得清夷身份,但见他自出场便气势凌人,皆看他不顺眼,此时也跟着纷纷叫好。 应飞扬见有人捧场,索性直接挑明了道:“明烨兄资质心性皆胜过我,更兼天生纯阳体质,如此良才,却反而落败,只能证明他师傅不及我师傅,道长若不如赶快让他另投名师,以免误人子弟。” 却不知此语正好说中了清夷道人心结,清夷当下目光一寒,道:“你说我不如你师傅,那便让他出来,跟我比试啊。” “比试!比试!比试!”围观闲人个个唯恐天下不乱,方看过一场激斗,还未过瘾,听闻徒弟打完又要换师傅打,纷纷跟着起哄。 耳闻众人起哄,应飞扬不禁头大,竟有作茧自缚之感,他师傅境界虽高,一身真气却是使不出用不得,真打起来,还不一剑便被清夷捅了。 面露愁色之际,清夷道:“怎么了,你师傅人呢?何时成了不敢见人的缩头乌龟了?” 却见应飞扬眸中怒意一闪,剑眉斜挑扫尽眉宇愁色,腕一翻,三尺秋水直指清夷道:“何需我师傅亲自出场,道长若想比试,应飞扬自可带师出战!” 第四十二章 十招之约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想讨教,我却没心情指导小辈,还是回去让你师傅来跟我比试吧。” 应飞扬笑道:”我师傅修为超凡入圣,早已弃了争斗之心,怎么会自降身份与你比斗,不过我这做徒弟的,倒可以做个桥梁,让你明白差距。” 清夷道人眼一眯,问道:“什么意思?” “我在师傅手上,不过出十招必败,不过若对上师叔你,想来撑个三五十招不成问题,若是师叔三五十招仍拾掇不下我,就请不要误人子弟,将明烨兄留下让他令求高明吧。” “小子,你想激我,可惜激将手段太过拙劣。”清夷冷笑道 应飞扬也一挑眉道:“拙劣吗?那还有更拙劣的,老贼,小辈的挑战你若都不敢应,还有何面目立身于此?趁早把脑袋塞到龟壳里吧!” “嗯?”清夷双目怒火燃起,周遭却是一寒,“好,我若真用了超过十招,倒显得被比下去了,便是十招吧,十招收拾不了你,我这废物徒弟就随你们处置。” 商影心知清夷之内,仍觉应飞扬赌得太大,装作怒斥应飞扬状,道:“应飞扬,莫要胡闹,你师叔修行数十载,一身真元何其雄浑,而你现在内伤沉重,莫说十招,你连接他一招都难,快些与你师叔道歉!” 应飞扬明白商影弦外之音,刚要做个“捧哏”的,清夷道人嗤笑道:“好了,莫要一唱一和了,我还不至于对上一个后生晚辈,也要靠真元取胜。我只用剑招,不拼真元,照样轻松败他。” “只论胜败,莫分生死。”沉厚一声,从高台上传来,却似近在耳边一般清晰,发声者正是清岳真人,清岳真人这一开口,便算默认准许了这场比试。 掌门亲自开口,告诫清夷莫要伤及应飞扬性命,清夷竟也难得的没有说什么带刺的挑衅言语,只是淡淡道:“晓得了。” “好,那师叔请指教。”应飞扬说着,已是按上了剑,商影却笑骂道:“你小子急什么,把伤压下去再说,难道你师叔还会趁你受伤出手吗?” “不必了。”应飞扬毫不在意道,“我虽受了伤,状态却是最佳,已经等不及了。”却听得清夷意味深长的怪笑两声,谢灵烟也啐一口道:“你个剑呆子,让你下来你就下来,瞧你现在什么样子!” 应飞扬看着谢灵烟脸上蕴出的两抹红霞,再看看自己,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应飞扬战得兴起,将身上着火的衣服震成了碎片,在众人瞩目下露出光赤的上身多时却浑然未觉,应飞扬一愣,随即缩着脑袋满脸羞红的下了台。 接过谢灵烟递来的道袍,应飞扬急往身上一裹,才注意到这件道袍非是普通弟子的青色道袍,而是一袭月白,领口袖口绣有金色云纹,做工精巧针织细密,穿在身上还能闻到一股醉人甜香,应飞扬穿着舒服,随口说笑一句:“这衣服不错,送我了吧。” 却见谢灵烟强忍着笑道:“这我可做不得主,衣服是我就近偷拿来的,你去问问我大师姐季明霞愿不愿意把穿旧了都衣服让与你。” “什么?季师姐的?”季明霞性情刚烈,最恨浮浪之人,若被她知晓此事,还不将袍子带皮一并从他身上剥下。应飞扬气极羞极,连忙要把衣服脱下来,谢灵烟促狭道:“方穿上又脱下,你怕还不够引起别人注意吗?”说着歪头打量了应飞扬一眼,道:“看来我眼光不错,随手一挑都能帮你挑的这么合身。”凌霄剑宗道袍皆是宽松款式,不分男女,季明霞也是高挑身材,与应飞扬差不多高矮,应飞扬穿着她的道袍,清雅飘逸,风姿卓然,竟真穿出了几分倜傥的感觉。 应飞扬气道:“你,你耍我啊!”谢灵烟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啊,你忘了吗,都说了秦师妹的账下次再跟你算。”应飞扬气得几乎内伤爆发之际。“好了,过来服药了。”商影自然也认得出自己弟子往日的衣服,忍着笑将应飞扬招呼过来。 “哼,你给我等着,改天看我也把你衣服偷来送人穿!”应飞扬知还有一场硬战,放了句狠话,之后强稳心神,服了商影给的丹药盘膝坐下,任由商影为他疗伤导脉,旁边明烨也被丹房其他弟子带了下去,先行疗养。 丹药入口,化作一片清凉,药力在商影真气引导下游走全身,应飞扬只觉身上如针刺般的灼热感逐渐消退,竟是说不出的畅快,皮肤上的烫伤创痕也迅速结了疖,又很快脱落,露出新生儿般细嫩的皮肤,应飞扬心中赞叹,“商师伯的丹药之术果然非同一般!”不过片刻,应飞扬已是神采奕奕,恢复如初,回头却见商影面色虚白,神态疲惫,应飞扬才心知若无商影真气催助,他便是服了再珍奇的神丹妙药,也绝不能好的这么快。 “商师伯,我已经没事了。” 商影缓缓收劲,轻声叮嘱道:“掌门师兄让他只分胜负,那他的剑威至少减了一半,你千万不要挑衅他,他若真起了杀心,谁也就不得你。” “我知道”按下心头感激,应飞扬再上擂台。 “来吧,等许久了。”清夷道人不丁不八的站着,神态轻蔑。清夷身为长者,自然不会率先出招,应飞扬也不做推让,一步一印,沉重而缓慢的靠近,待到积势已足,便是锵然一声,剑起风云之招已出。 清夷道人有心卖弄,也不拔剑,只并起两根手指,作势欲挡,应飞扬心道:“他既然说不以真气取胜,竟还只用手指挡招,真是将人看低了。”心中暗怒,应飞扬也不换招,剑起风云之招顺势直刺。 却见清夷双指轻轻一夹,便已经应飞扬凌烈之剑夹入指间,应飞扬心中登时大奇,从剑上分明感觉不到对方气力,却觉剑已被死死控制,仿佛是一条蛇被扣住了七寸一般,虽只是轻轻二指,就令他浑身是力却无法施展。 “是锁劲的手法,他竟能用得这般举重若轻,没想到他进境这么快。”商影面色凝重,竟隐隐觉得方才该阻止这场比斗。 却见应飞扬右手持剑,左手曲指轻弹剑柄,一股锐利剑气从剑端激射而出,清夷身形微微一侧,便避开这道剑气,但在他这重心微偏的一瞬,应飞扬身形身子陡然一扭,若苍龙翻身的再空中旋了半圈,长剑便已脱出桎梏,席卷而去。 “苍龙抖鳞,破的妙!”眼见应飞扬出了奇招,商影神情一松,赞道。须知方才,二人交手精髓尽在“争衡”二字,便如找好了支点,一个年幼孩童也能撬动巨石一般,清夷两指轻扣,便是锁住了长剑的支点,是以星纪剑才难以寸进,但应飞扬遍读剑理,也知道这法门,虽是初见,却也有了应对之法,才会先已剑气逼得清夷重心偏移,再以抖鳞技巧脱困。 交手一招,二人各自心惊,应飞扬惊觉对手造诣深不可测,绝非是寻常人物。而清夷也赞叹应飞扬小小年纪见识非凡,徒弟明烨败的不冤。 心中惊异,应飞扬剑招却不停,“苍龙抖鳞”之招剑势走进,随即化作“朱雀振翼”之招,苍龙属木而朱雀属火,变化之间正合东木生南火,朱雀振翼剑威力更增三分,剑身上已燃气了熊熊火焰。 “但论玩火,你不及我徒远矣。”清夷道袍长袖漫卷,宛若掀起一阵旋风,随即袖袍盘住了剑锋,手则上前一探,扣住了应飞扬的手腕,方要道一声撤手,却觉一股真气已经自应飞扬腕上传来。 清夷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若是寻常比试,扣上了对方脉门便是胜负已分,但应飞扬却仗着清夷承诺过不以真气取胜,肆无忌惮的发出真气与清夷比拼,加上此时二人双手皆在袖袍包裹下,外人看不清楚,清夷为避人口实,只得无奈撤手,好在撤手够快,否则应飞扬若再趁势划破他道袍,丢人可就丢大了。 眼前小子奸宄,实力又确有非凡之处,清夷决定收起轻视之心,拔剑出鞘,却见应飞扬第三招已至,剑若电光火石,闪忽飞逝,正是风疾云乱和一字惊电剑同使,前左右三路都是剑光密布,逼得清夷无暇拔剑,若要拔剑,只有后退躲过剑光,但清夷哪肯被小辈逼退,足下一动,竟是靠着灵活身法不退反进。 但见清夷在剑光中穿梭,显现出登峰妙绝的身法,剑锋总是堪堪从他身边划过,与其说他在躲避剑光,不如说是剑光在躲着他,转眼便欺身应飞扬身前,连拳带着剑柄一拳击出,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应飞扬长剑运使不开,加上拳脚功夫稀松,反而是他被逼得退。 应飞扬急往后跃飞,清夷哪容他走脱,探手一爪,抓住应飞扬的剑脊,一拉一拽,同时屈腿抬膝,膝盖若铁锤一般撞向应飞扬,应飞扬只得撤剑,凌空一个扭身,游鱼般划过这一撞,同时并指如剑,道了声,“师叔小心,接我一剑。” 清夷一愣,下意识的要躲闪剑指,但随即意识到,“这小子,怎可能到无剑胜有剑的境界。”但在这一愣间,应飞扬已脚踏奇步,再度握住了剑柄,运足真气向下劈去。 眼见小子凭借奸猾手段,竟与自己斗得难解难分,清夷心中一怒,握住剑脊的手一松, ,如揽雀尾,如转丸珠,一收一发,竟是四两拨千斤之法,应飞扬感觉真气泄到空处,随后又回冲己身,竟拿捏不住剑柄,星纪剑脱手而出。同时整个人脚下一空,如腾云驾雾一般,竟也被高高抛出。 连着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应飞扬头昏脑涨之际,突觉右足踩到了实地,忙一个金鸡独立,稳住身形。 “好!!!”擂台周围突然传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应飞扬压下晕眩之感,却发现全场人竟然都是在为他喝彩。方才一招大败亏输,怎么还会有人喝彩? 第四十三章 十招之约(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好!!!”擂台周围突然传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应飞扬压下晕眩之感,却发现全场人竟然都是在为他喝彩,再一看,他右脚踩的,竟是星纪剑的剑柄。 方才那一招,应飞扬其实已是大败亏输,本来被摔得滚七八个跟头都有可能,但好巧不巧,他偏偏是脚先踩到实处,更巧的是,被击飞的星纪剑倒插在了擂台上,而他的脚所落之处,竟正好是星纪剑的剑柄。 应飞扬单足站立于剑柄之上,这便给人一种错觉,方才他只是随手化开清夷的攻击,而且游刃有余的翩然而退,这如戏耍般的悠闲姿态,全然是未将清夷放在眼内。 应飞扬稳立剑端,更显身姿挺拔,风度卓然,月白袍子顺风飘起,再添七分潇洒,三分仙逸。在场之人皆有欣羡之情,一些女弟子更是心如鹿撞,双颊泛红,暗道:“剑法高超,举止潇洒,人又生得俊,难怪他名声这么坏,倒还真有落得这坏名声的本钱。” 莫说他们,连清夷也是一时困惑,本以为能摔应飞扬个七荤八素,却不料被他举重若轻的化开,转眼十招已过半,应飞扬却不见下风,清夷心中暗生一股燥火。 应飞扬被这如潮的喝彩声弄得一愣,但随即明白了情况,应飞扬仍头脑发晕,为了拖延时间,朗声道:“我派之中主修剑道,没想到师叔能将拳脚功夫也使得这般出神入化,晚辈虽无缘见识师叔剑法,但能见到这般好拳脚,也算是无憾了。” 应飞扬此语虽是赞叹,实则暗讽清夷真人方才被逼的无法拔剑,只能以拳脚应对,清夷哪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发恨,却不动声色道:“天下万法,皆生衍于一,刀剑拳脚,本无区别。” 应飞扬做恍然大悟状,道:“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以师叔剑艺,早已超脱物外,又怎会拘泥于剑形,那晚辈就再领教师叔拳脚代剑的功夫。”应飞扬方才差点吃了大亏,才知在清夷手上撑十招绝非易事,此时便顺杆上爬,一开口,便又将了清夷道人一军,若是清夷道人再要使剑,无疑是自打耳光, 清夷道人脸色一僵,冷道:“你这小子,虽是聪明,废话却太多,这点比不上你师傅。”说着,清夷向前踏出一步,擂台气氛陡然凝重,应飞扬突然感觉一股无形压力压逼而来,连脚下的星纪剑似也不堪重负的又弯折了几分,发出低沉哀鸣。 “是积势之法,好强的威势!”清夷竟与应飞扬方才一样,使得也是剑起风云之招,但只踏出一步,威势就已远超应飞扬方才。 应飞扬心知此时必须率先出手,哪容得他走第二步,脚一挑,脚下之剑已是打着旋飞出,袭向清夷,同时快步迎上,飞起一脚,用腿使出“风卷残云”的剑招。 一人一剑同时来到,又各行各招,此招前所未有,是应飞扬灵光一闪之际信手是来,来得甚是奇诡。 但在高手眼中,诡道终究不如正道,清夷道了声:“废招。”清夷道人抬脚而起,于应飞扬足面相抵,上身却是巍然不动,指爪如电,便要将那剑拿住,在手指犹差剑柄半寸时,剑突然又倒飞而回,回到应飞扬掌中。 “这小子,难道已窥得御剑之术的门径。”清夷见此,心中又惊,其实这倒是他想多了,应飞扬不过是少年心性,曾琢磨出在剑中加些回旋气劲的小伎俩,使得剑掷出去后还能自行飞回,往日不过用来打打山鸡兔子,不想今日突然使出,竟有奇效。 一把抓空,清夷所积威势登时崩泻,应飞扬趁机选择抢攻,欺身清夷道人身前,真元一提,举剑压逼而来,正是劲力雄浑的鲲溟剑法,口中还道:“师叔,这是第六招和第七招。” 应飞扬欺清夷不以真气取胜,所使剑招都是雄浑开阔,威力万钧之招,清夷道人战得缚手缚脚,心中烦闷异常,脚下旋步一踩,竟是比应飞扬高妙许多的星罗奇步,一扬手,剑指已直戳后脑。 清夷道人是打出了真火,后脑是何等枢要之地,这一指头若是落实了,虽不会危及性命,但十有八九会伤到脑识,运气不好,怕是一辈子都得痴痴傻傻。 察觉脑后劲风逼至,应飞扬激出一身冷汗,直至此时,他才意识到,此战虽不比上一场那般剑气纵横,威势凌人,但凶险程度却超之甚远,容不得半分轻忽。 应飞扬腰一扭,施展星罗奇步旋身后退,清夷道人穷追不舍,步步紧随,而每一步,都正踩在应飞扬的北极中天之位,场上两人皆使相同步法,一进一退,时旋时停,步法奇诡多变,二人动作却是意外的合拍,若不是清夷的剑指始终不离应飞扬眉心前五寸,说二人正在对舞也有人相信。 转眼之间,应飞扬已被逼临擂台边缘,到了退无可退之际,若不跳台认输,便是剑指临头,眼看两根指头越来越近遮住视野,好似整个世界只剩这剑指一般。应飞扬灵光再闪,竟是真元一提,高高向后飞跳。 众人只道应飞扬要跳离擂台认输,评判的李教长也有惜才之心,知晓场上凶险,罢战才是明智之举,只待应飞扬脚一着地便要判定胜负。却见应飞扬在半空一个旋身,换了个头下脚上的姿势。 看得他人心惊肉跳,唯恐应飞扬跌断了脖子,却见应飞扬运剑如丝,剑走柔劲,一招弱柳拂风打在擂台外的砖石上,一声交碰,数点火星,星纪剑弯折成了椭圆的弧形,就在几欲折断之时,“蹭!”的一声,应飞扬被这劲力弹射而起,又飞回了擂台上方。 “第九招了!”应飞扬喊了一声,剑吐寒光,若挟裹九天寒气直坠而下,正是一招“飞雪冰天”。飞雪冰天是傲寒剑诀中最为纷繁复杂之招,应飞扬居高临下使出,剑式也得以尽展。 若是用真气,一道剑气射出,飞雪冰天之招还未施展开来便能被破,但眼下只能清夷道人却是无能奈何,眼见头上寒光闪现,剑光残影越增越多,若暴雪临头,飘洒而下。清夷道人一咬牙,偏身退步,躲开剑光笼罩,而退身之际,应飞扬已双足稳立,重回擂台。 “师叔慎重,只剩最后一招了,师叔可有把握在一招内胜我。”交手九招,应飞扬却是越战越强,非但未现败像,反而将清夷逼退数步,如今只剩一招,台下弟子纷纷叫好,只道应飞扬已是胜券在握。 周遭叫好声越甚,清夷心头越焦越燥,一股怒火直冲天灵,他这一生败敌无数,却不想对上一个后生小辈,竟然会战得这般缚手缚脚,当下只想不管不顾,全力杀了眼前小子以绝后患。 然而清夷也非是凡人,怒到极致,自己也觉反常,竟突生清明,猛然自醒,暗道“不对,我今日怎么会如此易怒,我的剑法虽是以杀意入剑,但求的是以剑心御杀心,怎么被这小子撩拨三两句,竟使我剑心再度失守,竟为杀心所制!”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应飞扬,清夷很快找到了答案,心中自嘲道“这小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像那家伙年轻时候,难怪我看他这么不顺眼,竟差点失了分寸。” 心中想着,清夷道人恢复平常心,口上却冷然道:“只一招了吗?” 怒火消退,杀气由狂躁转为冷然,陡然场上气氛一凝,一股无形压力威临全场,吵闹嬉笑的弟子没由的心头一悸,竟是同时敛声,大气都不敢喘,场上突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听得清夷道人幽幽续道。 “一招,败你不易,杀你不难!” 第四十四章 十招之约(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语落地,杀机横生。 应飞扬突得心头悸动,一滴冷汗顺着面颊滑下。 “咚、咚、咚.......”清夷道人信步朝他走来,脚步轻缓,但脚步声入耳却似雷鸣,好似每一步都重重踩在了他的心头,踩得他呼吸困难,气血翻腾,未战先馁。 此时再看向清夷道人,看到的竟是一副似虚似幻的景象,擂台,人群,房舍,乃至整个通天峰都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存凝重的漆黑,空无的炫白两种颜色,由一道一望无际,蔓延万里的笔直长线划割开来。 黑白二色泾渭分明,分庭抗礼,似从亘古开始对立至今,而如今,这均势正被打破。 清夷道人面向光明,背向黑暗,立身在黑与白的分隔线上,每行一步,分隔线就随他脚步前移一分,引领着无尽的黑暗吞噬光明。 这是杀气,幽黑如夜的杀气! 应飞扬猛然觉醒。昔年他与孔雀公子对峙时,曾感受过此位大妖若有实质的杀气,至今夙夜梦回时犹觉心悸颤栗。而眼前清夷,能以杀气凝成虚实莫辨的幻境,只以杀气论之,竟还在公子翎之上。 “他,他是真的。。。想要杀我!”方才还是嬉笑比斗,转眼已成生死之决,应飞扬只感自己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般,竟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靠着卖弄聪明、话术、运气和小手段得来的自信,在绝对的杀意面前,如同散了气一般急剧萎缩,全身竟是止不住的哆嗦。 清夷一步一步,不断前进,瘦长的身影照映入应飞扬眼中,应飞扬的瞳孔因恐惧急速扩大,眼神竟显得涣散失焦,随时都要昏过去。 一片寂静中,清夷脚步声更显响彻,就在这时,应飞扬脑中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一句话。 “你如今修为不够,还用不得此招,待你稍有长进后,遇上生死交关之刻,自然会再将它想起。” 冥冥之中,好似有个人在他耳旁低语,用着魔力蛊惑的声音对他谆谆教导,虽只一语,却令他方才恐惧消散无形。 脑海中一阵潮翻浪涌,潜藏在记忆之海最深处的暗流陡然躁动,化作旋流扶摇而上,直冲出海面,随后旋流破碎,变作万千剑光,瑰丽非常! “人心忽动,便如风云变化,任你惊天修为,绝世技艺,终难敌这瞬息万变,此招便唤作——”应飞扬涣散双眼陡然凝聚成两点深邃幽黑,精芒绽放间,万千剑光凝作一处,在场似有风云惊扰,凝重气息尽数被吹散。 压逼之感消散,应飞扬僵硬身体重归控制,与此同时沛然一剑击出! “——不知顷刻风云改!” 一剑,如风无常云无定,酝无尽变化于一招,沉寂的黑,空无的白,因这鼓荡的风云起了变化,黑由寂转生,白从无生有,应飞扬眼中的黑白剑界,如同崩碎的瓷器一般瓦解。 清夷道人双目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眉头一挑,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微笑,一瞬间,滔天杀气若雪消冰融,消散无形。 清夷道人竟是不在进逼,止步回身,避开这一剑。 剑光闪灭,人影错落,擂台上二人已各自站定。“嗤!”得一声裂帛声,清夷道人袍袖上竟多出了一道手指长短的裂缝。 “十招了!”台下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叫嚷着,十招之内非但没输,甚至还在最后一招占了上风。“赢了,是他赢了!”弟子们又惊又奇,替应飞扬欢呼。 与台下欢呼众人不同,应飞扬呆呆站立在擂台,惊魂甫定,冷汗似是此时才敢流出,却在一瞬间就浸湿了身后衣襟。 他转头,怔怔的看着清夷,眼中带有询问之色。 清夷却只是一笑,道:“算你赢了,那个废物你要留就留着吧。”说罢,就要离开。 “等等!”应飞扬突然叫道,“方才那算什么?”最后一招,变数重重,应飞扬突然悟得精妙一招,而清夷却收敛杀气,提前罢战,否则凭他初悟之招,能否在清夷剑下求生尚无法定言。 “什么算什么?”清夷也不回头,不耐的回道。 “算什么?算你输了呗。” “输给一个后辈弟子,难怪会被赶出派门守着道观。” “我当多大本事呢,原来就是装腔作势。” 凝重的杀意消散后,台下弟子们心头松了一口气,似是为了掩盖方才杀气下的心虚怯懦,此时纷纷嘲笑着清夷彰显勇气。 句句嘲笑,落在应飞扬耳中却是刺耳无比,仿佛被嘲笑的那个人是自己。 心机话术,奇诡手段,各种伎俩一并使出,竟还是靠着对手想让才莫名得胜,应飞扬突得心头一阵不甘,着了火般不泄不快。 眼见清夷即将走下擂台,应飞扬突得鬼使神差的喊了句“师叔且慢!” 应飞扬喊住清夷道人,咬牙道:“方才那招不算,还请师叔重新比过,晚辈不逃不避,不卖弄唇舌,不耍弄心机,还请再接师叔一剑!”应飞扬说话间,方才那恐怖的杀气又黑云一般笼在了心头,说到最后,尾音都止不住的带着颤声。 清夷一回身,冷眼看向应飞扬,应飞扬浑身又是一激灵,本能的想要退后,双足却是扎了根似得站定擂台,不动不摇。 “不算吗?你若败了,我可定要杀了明烨那废物泄愤,你敢应吗?” 应飞扬心头一寒,满心无名火被冷水浇灭。 “嘿嘿嘿。。。。。。。”未待应飞扬回应,清夷就是一阵怪笑,道:“你胜得不甘,我却败得心服,战或不战,岂能由你决定!” 说罢,拔地而起,化作一抹剑光掠飞而去,经行之处,带出一阵剧风,方才犹在张着嘴耻笑他的弟子,被灌了满嘴的风,吹得站立不稳。 “方才他若真要杀人,我连阻挡的机会都没有。”虚弱的商影闭上了美眸。 “哈哈哈,几年不见,老七以杀入剑的本事竟到了这种地步,只论剑法,怕只有掌门和顾老五能赢他了吧。”高台上,谢灵烟父亲谢康乐击案高声赞道。 “我早就不用剑了,应是逊他一头,能胜他者此山中唯有一人。”清岳掌门冷淡回应道。 山下,齐云镇,清苦道人在院中负手而立,双目清澈入水,全无往日惺忪浑浊,仰头看着那抹划破天空的剑光,道:“两年,只剩两年了!” 待清夷道人的身影在远空中唤作不可辨的小黑点,应飞扬突得脚一软,坐倒在擂台上。。。。。。。 试剑大会,至此彻底终结,应飞扬,大会的最终胜者,坐在擂台上,看着天空上拖曳的剑痕,紧紧的握住了剑柄,这一年,他十六岁! 第四十五章 殿内争执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凌霄殿,凌霄剑宗主殿,此殿居于睨天峰正中,统御群山。重檐复阁,气势恢宏,古朴中暗藏庄严肃穆之气。 殿中极为宽敞,装饰却简单至极,只有青砖铺地,铜柱撑梁。 但在此时,任谁也不会觉得殿中空旷,因为派中名号最响的大人物都齐聚一堂,正中主位端坐的威严道者正是当今掌门清岳真人,商影,谢康乐等众首座长老分坐两侧。人虽不多,逼人的气势将大殿塞得满满当当。 而此时,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讨论的焦点却是一个少年。 谢康乐回味着方才一战,啧啧赞道:“今年试剑大会可真是人才辈出,前四名弟子任挑一名,都有在上届大会中轻松夺魁的实力吧,从那小子叛出山门后,好久没有令人惊艳的人物,没想到今年竟然同时出现了四个。” 宿沫峰掌座杜如晦随即附和道:“也是仰赖掌门厚德,才令门中人才频现,这是我派再兴之兆,掌门弟子任九霄,谢掌座的女儿,商掌座弟子谢灵烟个个都是非凡,只可惜老道的宿沫峰门人寥落,无一大器,只怕作古之后,宿沫峰一脉就一厥不振。” 杜如晦前几句仍是赞叹,再往后用心就是昭然若揭了。应飞扬天资绝伦,日后很可能会成为门派中顶梁柱般的人物,杜如晦若能将他收入门墙,日后地位定是水涨船高。 但杜如晦修行近百年,早已人老成精,此话自然不会明说,而是暗指掌门有了任九霄,谢康乐和商影有了谢灵烟,也该将应飞扬让与他人。再以观云台一脉人丁最是单薄做文章,以宗脉传承为胁,虽是未明说,但心思也昭然若揭。 却闻谢康乐冷笑一声,道:“杜师兄何必这么说,任九霄现在虽拜入掌门师兄门下,但也是宿沫峰出来的,他的亡父更是宿沫峰前任首座,整个宿沫峰谁拿他当过外人。”随后,摆出一副无奈模样,道:“反倒是我那不孝女,现在还没嫁人,就大半年也不回我洞玄峰一次,若是日后嫁人了,更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与我洞玄峰再无关系,后继无人这种问题,要担忧也该由我担忧吧。” “谢康乐,你又要与我争夺弟子?”杜如晦与谢康乐向来不和,见他搅局,随即也不再遮掩,怒目相对。 “错了,非是我要跟你争,若说人丁单薄,凌霄剑宗人丁最单薄的一脉可是那里,若收徒弟,也该由他先挑。”谢康乐信手向后一指,杜如晦面色随之一凝,谢康乐所指方向,正是当世十大高手之一,凌霄剑宗第一名剑,“剑冠”顾剑心所在的飘渺峰。 “顾剑心么?可是他。。。。。。”杜如晦话说一半,突然面色大变,道了声:“难道!” 谢康乐带着嘲意笑道:“才想明白吗?” 杜如晦一咬牙。道:“哼,说这么些也没有,试剑大会第一名若是还没拜师的殿前弟子和外门弟子,可以自行挑选一个师傅,究竟谁会是他师傅,终究还得应飞扬他自己说了算。” “你知道便好,所以还是收起无用唇舌,安静等应飞扬来吧。” 说曹操曹操到,一名弟子快步入堂报道:“启禀掌门,此次试剑大会头四名,应飞扬、谢灵烟沐浴净身完毕,现在殿外等候,明烨、任九霄伤重,无法前来拜谒。” 清岳闻言眉头一凝,若说明烨伤重,这是有目共睹,不容置疑的,他若不来无可厚非。但任九霄伤势远较明烨轻,又休养了数日,理应无甚大碍。他不来的真正原因,众人皆心知肚明。 清岳掌门按下心头不满,道:“传他二人进来吧。” 大殿之外,步入两道年轻身影,男的英姿勃发,器宇轩昂,女的灵动俏丽,亭亭玉立。此时并肩走来,大殿之内顿时一亮。 谢灵烟自幼生长在此,凌霄殿虽是寻常弟子难以进入之地,但对她来说却早已轻车熟路,先冲着师傅吐了舌头,又无视掉谢康乐饱含怒意的眼神,笑嘻嘻的走进来。 应飞扬却是头遭进入,一入殿便觉殿内众人面目僵硬,气氛紧张,还未摸出个所以然,周遭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他身上,好似是一堆老饕盯上了美食一般,倒令他惴惴不安。 “弟子谢灵烟,拜见掌门和诸位长老。”谢灵烟大大方方一礼,应飞扬也有样学样,恭谨行礼。 但听清岳真人道:“谢师侄,往日我总说你天资极佳,却少了专注执着,但今次你表现不错,相信你师傅和父亲也定感欣慰。” “师傅就不提了,我阿爹可哪有半点欣慰的样子。”看着谢康乐喷火般的眼神,谢灵烟心中叫苦,转头可怜兮兮的望向商影,商影却是仰着脸盯着高高房梁,对她的求助视若无睹。 清岳真人自然不知她的心理活动,继续道:“你已是商师妹亲传弟子,这拜师自可省下,今日便赠你一对月轮镯以为嘉奖,望你以后再加精进,莫坠了你师傅和父亲的颜面。” 一盘弟子端上红木托盘,盘上放置一对非石非玉,玲珑透泽的秀气镯子,既美观又典雅,镯子上透着月华般的澈澄莹光,一眼看去,便知非是凡品。 这般年纪女孩,哪有不爱美的,谢灵烟看着两眼放光,立马忘了方才苦恼,道了声谢便急不可待的将镯子套上皓腕。 好在清岳早见惯了她的天真烂漫,也不苛责她的失礼,只告诫道:“此对镯子乃玲珑珍阁所赠法宝,可助你对敌时化消对手的力道,今日将它转赠与你,只是我凌霄剑宗讲究一剑破万法,借助外物终是偏道,此镯子只可做救急之用,断不可过于依赖。” 谢灵烟满口应允,但看她模样,便知只把这镯子当作精美饰物,全不在意它有何功效妙用,这些叮嘱倒显得多余了。 谢灵烟满心欢喜之际,清岳掌门又将视线投在应飞扬身上,道:“应飞扬,你能以外门弟子身份剑压众人,一举夺得今次剑魁,实属难得,依照门规,你可指定一人做你师长,你心中可有人选?” 杜如晦近看应飞扬还是头一遭,越看越觉应飞扬锐气逼人,资质脱俗,正打算如何能使应飞扬开口败自己为师,突得听身边有人道道:“应飞扬,我看你天资聪颖悟性过人,我创了一套心识剑镜的功法,可以临阵学仿对手招式,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不知你可有兴趣一学?” 杜如晦回首一看,竟是门中长老赤松真人,赤松真人见杜如晦看来,也不躲闪他目光,面无表情的轻声道:“杜师弟,你可别见怪,想收他为徒的又不是只你一个。” 话音方落,便听其他长老纷纷道:“我这套青元剑法可化木元长生之气为己用,我看你柳风剑法用的纯属,练起我的剑法定是事半功倍。” “要我说他就该学我的幻渺剑诀,你瞧他对明烨那一战展现的灵动身法,便可知他就是为我这剑法而生的。” 杜如晦一时没拉下面皮,竟被别人抢了先,此时一拍案,指着方才说话的长老道:“就你那几下,莫要误人子弟了,他若拜入我门下,不出十年,凌霄剑宗十大高手定有他一席!” 一时殿上庄严气氛当然无存,竟变得如市场一般,应飞扬突然想起了往年那那江湖方士策天机拉拢自己当他徒弟的情景,而眼前,策天机不但变成了数个,而且还在相互拆台争吵,顿时感觉头大无比。 应飞扬当下说出从未动摇过的答案,堵住了众长老无休无止的争执:“启禀掌门,弟子应飞扬,愿奉清苦道人为师,侍于门下,不背不弃。” 清苦道人四字一出,众长老竟是齐齐一叹,没了声音,各自回座上坐下。 清岳掌门也叹一口气道:“也罢,清苦虽是待罪之身,但也是门派中人,你拜他为师,并无不可。” 应飞扬拜谢之后,清岳又问道:“你既得魁首,经阁之内的卷籍,你可任挑一部研习,你可想好要挑哪一部了?” 此问应飞扬亦是早有定见,恭谨答道:“弟子斗胆,请求一览《太易玄经》!” 《太易玄经》四字一出,连带商影,谢康乐在内,在场之人齐齐色变,清岳掌门双目也是一寒,沉声道:“《太易玄经》借你倒也不难,只是你可想清楚了。经阁非是常人能进,在经阁任挑一本卷籍更是机会难得,你便是要借阅我派至高剑诀《万道引归天剑诀》也无不可,《太易玄经》虽精妙,却也只是星象易学,旁门左道,于剑道并无益处,你可莫要错失良机。” 应飞扬也察觉场上气氛突变,清岳掌门更是显露不悦之色,顿感压力,只是曾与清苦有诺,所以坚持道:“弟子明白,但弟子只求《太易玄经》!” 大殿上,只闻清岳真人悠长而凝重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间,竟似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应飞扬竟觉呼吸也被他带动,不禁屏息凝神,暗暗抵御,待一口气吐出,清岳才面色如常道:“便如你所愿,随我来吧。” 说着竟不在理会在座众人自行离开,应飞扬一愣,也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前行,直向门中要地经阁前去。 第四十六 经阁旧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清岳掌门显然是心绪不佳,一路上默然不语,应飞扬只觉这一路无比漫长,好在经阁已到眼前。 应飞扬两年以来,因外门弟子身份,虽经常出入派门内,却也只是在丹霞峰和山门来回,其他地方一概没有去过,不想今日一天之内,竟连逛了凌霄和经阁,顿时世事变幻之感。 有别于凌霄殿的庄严肃穆,气势恢宏,经阁不过一个从外观古旧阁楼,朱漆脱落,墙体斑驳,建筑线条是两汉盛行的直线构造,显得古拙、强直、厚重、质朴。好似刚从土里刨出的古迹一般,有周遭轻灵洒逸的仙家建筑格格不入。 走进才发现,经阁墙体混实,独门少窗,宛若坚实堡垒。却有一股凌厉剑意从内中透出,仍未推门而入,便觉遍体生寒,应飞扬突感这经阁修得这般厚实,不是为了防人入内盗经,而是为了困住这股剑意一般。 守阁的两位弟子见掌门亲至,行礼之后,推开厚重的木门,一瞬间,应飞扬只感从内中迸射出数万道剑气一般,浑身汗毛都耸立起来,猛然连退数步。 但这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便消散于无,扑面而来的只有霉潮的书卷味,那有什么剑气,两位看门弟子怔怔看着应飞扬,如看待疯子一般,应飞扬赧颜一笑,尴尬的进了经阁。 一入阁内,便看到纵列成排的书架上堆放着浩如烟海的剑典,《破风斩云剑》,《傲寒剑法》,《射日剑决》,《柳风剑法》。。。。看着一卷卷熟悉的书卷,应飞扬这才知道方才感觉何来。 凌霄剑道立派千年,每一册书都是前人的心血,岁月的积淀。千年间,每个名动天下的凌霄弟子,都曾站在这朴拙的书架旁边,怀着对剑道的执着,在昏黄烛火映照下如饥似渴的研习书中精要,此处便是他们剑途的起点。千年已过,昔日盛名已烟消云散,绝世的人物也化作尘土,但这对剑道的执着却凝而不散,不同时间,不同人物,却带着同样的执着,凝成一股无匹剑意。 应飞扬心中暗道,难怪经阁重地却只有两名弟子看在门外,任何人若起了抢夺剑经的心思,怕都会瞬间被这剑意撕成碎片,又何需派人看守。 此时清岳掌门道:“这第一层之内,都是本门的入门剑法,此层剑谱不禁弟子观视抄阅,各峰也皆有副本,你既然都研习过,这第一层看来不能让你留恋。”清岳掌门涉阶梯而上,将应飞扬引到第二层。 方入第二层,应飞扬眼前一亮,第二层宽敞许多,却是一本书册都没有,反而堆着书画,雕像,花木,盆栽,山石,乃至任何不该出现在经阁的稀奇古怪事物,便如应飞扬身边的那个大水缸。 这水缸毫无稀奇,放在任何人家都是毫不起眼,但却偏偏被摆到经阁,而这便令人不解了,而更奇的是,水缸中的水如同正被人搅动一般,打着旋的转动不已,应飞扬盯视许久,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应飞扬难掩好奇,伸手要触摸水面。 却被清岳掌门一把抓住,道:“若第一层算有字的剑谱,那这层便是无字的剑谱,你眼前的水缸,是门中第十七代掌门无争子创太极缠丝剑时留下的,他剑成之日,以剑搅动缸中之水,其后历经三百年,缸中之水仍转动不休,以你悟性若伸手入水,或能有助加深对太极缠丝剑的感悟,追上无争子掌门当年境界。” 应飞扬悻悻收手,接道:“但若伸出手,便算是我挑了这本‘剑谱’了,之后就无缘再索要《太易玄经》了,没错吧。” “你倒聪明。”清岳掌门点头道 “那就算了吧。”应飞扬轻叹一声,便拔足离去,不在留恋那水缸。但周遭事物又接连映入眼中,这幅书法铁划银钩,纵横开阔,雄浑劲力入木三分,暗藏大巧若拙,磅礴无匹之剑,那副书画寥寥数比,已画出山水神髓,笔法虽轻质淡雅,却隐有吞吐山河的气概,定有以点见面,意境深远之剑。这瓶插花将梨花,桃花,梅花数种不同时间花卉插于同一瓷瓶,花色虽繁杂,却不显丝毫浓艳,反而有浑然天成之感,隐见天成地就,任性自然之剑。 应飞扬如穷鬼入宝山,几次险些忍不住驻足细看。一咬牙,决定闭眼而过,再不看一眼。 但方闭眼瞬间,却有一个雕像吸引应飞扬注意,那雕像白玉雕成,足有生人大小,雕刻的是一个拔剑而舞的丽质女子,雕刻之人落刀定是流畅灵活至极,是以女子的发丝若飞,衣衫也似是微微颤抖,玉雕虽是死物,却如活人一般灵动。 但真正吸引应飞扬的是所雕女子面容,女子尖尖脸蛋,双眉修长,嘴角微微上弯,带着点哀愁的笑意,竟与谢灵烟有五分相似! 身侧烛光闪动,玉像女子双目神光变化,好似一瞬间活转过来,眼光中含情脉脉,带着如水的温柔,似是情意深挚,却也暗藏一丝神伤。 若是细观雕刻时落刀手法,结合女子拔剑而舞的神意,定能得出一套情意深重的有情之剑,但清岳却向前一步,挡住应飞扬视线。神色闪过一丝黯然道:“这个雕像是这层中最新的一项作品,但雕像的作者非是本门中人,也不以剑法著称,甚至连正派人物都算不上,你若看得久了,定会意乱神迷,癫狂失控,还是莫要再看了。” 清岳掌门似是伤怀,但应飞扬仍按捺不住问道:“掌门,不知这玉像所刻的那位女子是何人?” 清岳掌门长叹一声,道:“已死之人。我知你想问什么,但像中之人早已化作尘土,你便不用再提起,徒惹她人伤心。” “是了。”应飞扬心中暗道:“这雕像放在这里,就算一般弟子没见过,商师姑、谢师伯还能没见过么?我能看得出她与谢灵烟相似,他们自然也看得出,他们既然没提起过,便意味着不想让人深究这雕像的故事,那我又何必费心探听别人隐私。” 想通此节,再看雕像那温润如水的眼光,心里笑道:“我师姐那疯丫头可没有这么温柔的眼神。”说罢,再不看一眼,随着清岳步伐步上三层。 入了第三层,内种格局与一层相似,皆是书架纵列,书卷密密麻麻排放,但此层霉潮之气更重,内中书卷也多带着一层浮灰,应是很久未曾有人动过了,再细看书卷,也不再是剑法,而是术法仙诀,阴阳五行,机关阵势,医药占卜。。。。。乃至儒家经史子集,佛家经文教义,林林总总,无一不有。 此层皆是外门杂学,而凌霄剑宗主张一剑破万法,弟子皆专精于剑,无心他顾,也难怪此层书卷少有人动。 清岳掌门道:“此层所藏之书包罗万象,来源也不尽相同,有些是门人游历天下所得的奇书异典,有些则是其他门派赠与。便如你索要的《太易玄经》,便是皇世星天所赠,后来皇世星天没落,内中典籍被焚烧一空,我们这本《太易玄经》反倒成了孤本。” ”皇世星天?这是何派门?”应飞扬问道,应飞扬通天道一年有余,对天道众派也不再是一无所知。却从不曾听闻皇世星天的名号。 “你没听过皇世星天,就索要《太易玄经》,你还真是听你师傅的话.” 应飞扬嘿嘿一笑,厚颜道:“那是,弟子向来尊师重道。” “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说上一说,没准听完后,你就改主意了。” “听听无妨,不过弟子可不是轻易会该注意的人。” “随你吧。”清岳掌门无奈摇了摇头,开始说起:“这皇世星天算起来也是我们的老邻居,天藐峰往北七十里有一处裂玄谷,便是皇世星天故址,派中之人皆精通易经玄学,卜卦问命。而点穴寻龙,观星望气的手段更是独步天下。” “故址?那依掌门师伯话意,皇世星天如今已不复存在了?” 清岳掌门道:“没错,如我方才所说,皇世星天点穴寻龙观星望气的本事独步天下,所以不同与我凌霄剑宗这般出世的门派,皇世星天总与俗世皇权紧缚一起。” “切,天道中人,也要做皇帝狗腿子吗?”应飞扬听到此处,满心不屑道。 “嘿,你年轻气盛,轻蔑皇权也是正常,但皇权确是天下第一伟力,皇帝一怒,伏尸千里,这种一语定万人生死能力,可不是我们天道之人能刻做到的,且皇帝身为天子,身负大气运在身,天道之人若辅佐,可吸纳此大气运为己用,修为定也可精进。” “靠他人成事,算什么本事。”应飞扬心头不服,却也不明说,清岳掌门继续道:“但想操纵这股伟力又岂是易事,自三国两晋南北朝起,皇权跌荡,王霸迭移,不知多少入世门派因卷入天下之争而灰飞烟灭。但皇世星天却不同,他们总能于乱世中寻得真龙天子辅佐,有得弟子甚至成为青史留名贤相。凭借从龙之功,皇世星天也越来越兴盛。“ “盛极一时,现在却只剩一片故址残垣,之后便是有盛转衰吧。”应飞扬随口猜到。 清岳掌门点头道:“没错,前朝炀帝三征高丽,大兴土工,致使国力衰竭,民心尽失,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天下又复群雄相争之局,此等乱世,本该是皇世星天施展的舞台,却不想接连两次大劫,使皇世星天一蹶不振。” 清岳掌门说道此处,似是感触良深的叹口气,续道:“当时皇世星天正处巅峰,竟同时出现了三个不世出的天才人物,这三个天才,若是出现在不同时期,无论是谁,都能保皇世星天百年昌盛,” 应飞扬虽未听完,至此也猜出后续故事,接口道:“但若生在同一时期,便是皇世星天的第一次浩劫了吧。” 清岳掌门赞了一声:“猜得不错,和你说话真是省力气,这三人名号我也一并告诉你,其中一个你定听闻过。他们分别唤作宣丘泽,皇甫会,以及。。。。袁天罡!“ 第四十七章 邪魔外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袁天罡?”应飞扬一惊,这个名字确实如雷贯耳,袁天罡是本朝初年赫赫有名的星相推命大师,凡其所观必是准确有据,铁口一开从无虚言,连太宗皇帝都对其盛赞有加,称他胜过汉代严君平。在相术史上可谓泰山北斗极的人物,以致到现如今都有人打着“袁天罡真传”的名头鱼目混珠。这样的人物竟是出身皇世星天? 清岳掌门早已预料应飞扬的震惊,继续道:”不错,就是那个袁天罡。继续方才,袁天罡那时还像现在这般名震天下,而宣邱泽和皇甫会真才实学也不在他之下,这三人皆是一时之选,但门主之位却只有一个。既是人中之龙,岂会屈居人性,三人因此分为三派彼此争斗不休,导致门主之位一直空悬多年,门中血流不断,最后许是他人都厌倦了同门相残,众长老一致推举较为仁善的宣邱泽为门主,这才止住纷争。但加典之日,皇甫会不辞而别,远走西域。袁天罡也留下一封书信,声称誓讨此辱,之后再不见踪影。 “其后乱世风云起,天发杀机,以致天象混沌,竟有五大帝星同耀天际,时局混乱,难分谁是真龙,皇世星天则在宣邱泽的带领下,暗中支持李建成。” 听到这里,应飞扬嗤笑一声,”竟然选了那平庸无能的隐太子,看来这宣邱泽也不过尔尔,众长老怎会挑了他做掌门。“ 清岳掌门瞥了他一眼,道:”起兵太原,平定山东,收取西河,克长安,拒潼关,这样的人物若只算平庸,那当时天下也没几个值得称道的人物了,只是后来他身死玄武门,所以一声功绩,只得任由后人涂抹勾画了。” 此些事迹应飞扬闻所未闻,却也知晓什么叫史家笔法,尴尬一笑,转而道:“如此的话,依据日后太宗皇帝对袁天罡的推崇,看来袁天罡是认定太宗皇帝为天命真主了。” 清岳点头道:“不错,袁天罡入了太宗皇帝帐下,为他出谋划策,日后玄武门之事,也是他背后布局,李建成在玄武门一败涂地,皇世星天也因与李建成的牵连,被新皇判定为异端邪教。此时天下初定,在天下之争中作壁上观的诸多派门,自然不会放过这向新朝示好的机会,一时皇世星天遭众多派门围攻,宣邱泽力战身死,皇世星天也遭受重创,不得不弃守裂玄谷,自此化明为暗,袁天罡如他所言,向皇世星天讨回了耻辱。” “这袁天罡,真是凉薄啊,对师门竟也下得了狠手,平白辜负了这么大的名头。”应飞扬不禁嘟囔一句。 清岳掌门似心有所感,道了一声:”或许越是优秀的人物越是骄傲,也或许袁天罡只是将这天下大局当作他们未完的比试,前人故事,几分真几分假也难为人知,总之这便是皇室星天的第一次大劫。“ ”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大劫倒与我派有千丝万缕关系,说起此事,便要先提及一人,那便是宣邱泽之子,宣君盛。” “宣君盛亦是天资横溢之人,雄才大略不在其父之下,却少了他父亲的仁厚,少年时便遭灭门之灾,之后流离失所,遍尝人情艰险,因此使得他心性偏激,走上邪路。皇世星天因皇权而兴盛,也因皇权而倾覆,宣君盛因此不愿再一味依附皇权,而想出了一个前人不曾想过的疯狂计划——自己创造一个带着自己血脉的皇帝!“ 应飞扬吃了一惊:”这。。。这个也做得到么?” 清岳点头道:”做得到,皇世星天推命望气功夫天下无双,集一派之人之力,推算出了一个未来的时辰方位,未来在那个时辰那个方位诞生之人,便是紫薇入命宫的天选之主,接下来只要确保自己的血脉在那个时辰那个地方便可了。“ 应飞扬疑道:“这也不是易事吧,生孩子的事,时辰拿捏哪可能这么准,若是差了半刻,岂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清岳掌门难得露出笑意道:“你这孩子,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只生一个可能有误差,那生上数百个不就好了,宣君盛可是准备了数百怀着他孩子的孕妇。” “数百人。。。原来夜御百女的传说是真的。”应飞扬顿感头昏脑涨,口上却说:“这宣君盛行事果然偏激,不是什么善类。” 清岳面色一凝,道:“这若是偏激,那接下来做的事,就是丧心病狂了,宣君盛成功诞下天命之子,却仍不满足。他深知命运者,命乃先天注定已入他掌控,运却是后天而成难以操纵,他父亲挑选的君主李建成就是有帝王之命而无帝王之运,才会功亏一篑。所以为保万无一失,他想出了一个补足后天运数的法子。 ”什么法子?“应飞扬问道 ”杀婴取运!其他数百婴儿出生时刻有了偏差,对他而言便是无用之物,所以他杀光这数百亲生骨血,以百婴之血补足一人运数!“ “什么?”应飞扬眼神一锐,寒气乍生,一股气劲自他周身散开,震得两侧书架吱吱摇动,咬牙道:”此贼不诛,天理难容!“ “没错,我凌霄剑宗得到消息,随即前往阻止,但仍晚来一步。”清岳掌门长叹一声,眼中闪过悲戚同情之色“那邪法已施展完成,数百连眼睛都尚未来得及张开的婴孩被摆出周天星斗的方位,将那天命之子拱卫在中间,稚嫩的手腕被割出一道口子,初生的纯净血液顺着地上凹槽汩汩流动化作道道鲜红的血流,最后汇集中央,供那天命之子浸浴。我赶到时,众婴皆是身躯灰白再无生息,全场一片死寂,我却似仍能听到那些婴孩临死前的悲哭,直到今日,哭声犹常在我耳中回响。” “宣君盛他人呢?”应飞扬狠狠问道。 “死了,他方得偿所愿,就遇上我师弟顾剑心,葬于万剑戮身之下,可惜一代人杰,竟踏差如此。” ”什么人杰,不过是恶魔丧命而已,有何可惜!”应飞扬脸上愤恨之色仍未消退,却听清岳掌门道:“那你可知你要索要的《太易玄经》,和这恶魔有莫大关系,我等冲入祭台时,祭台上一片混乱,却唯独留存着这部书卷,所以我怀疑杀婴取运的邪法,便是从这书册中推衍而出的!” “此话当真?”应飞扬心神一摇。 “这只是我的猜测,此书着实精要深奥,暗合天地至理,包罗世间万象,我也很难相信有人能从这书中推衍出杀婴取运的邪法,因此不忍将它烧毁,而是置于此地封存。如今你若将它取走,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甚至为天下带来一场大劫,即便如此,你也要取这本书么?” 应飞扬低头思索片刻,仍是点头,道:“师傅也应知晓此书的重要,却仍让我取书,定然有他用意,掌门师伯莫非是信不过我师尊。” 清岳掌门摇头道:”非是信不过,而是看不透,我那师弟的心思,天下间没几个能堪破。你与他师徒多年,又了解他几成?” 应飞扬一愣,无言以对,若非一年多前胡不归设计,他恐怕到现在还只当清苦是个江湖骗子,而即便今日,他对师傅的过往依然知之甚少,除了个物盛当杀贺孤穷的名号外,其他过往依然在云遮雾绕中。 “我那师弟功力被锁,被流放门派之外,难道你从未想过他犯了何等的过错才受到这种惩罚。” 应飞扬又是愣着摇摇头。清岳掌门叹了一声,手一挥,旁边架上一册书卷飞入他手中,道:”你要取书那我便给你,不过你是外门弟子,而经阁之中的书被带出凌霄剑宗之外,还是立派以来头一次,此书重要意义我已说明清楚,望你妥善保管,及时归还,另外替我给你师傅带句话。。。。。。“清岳张着口,却半晌没说出只言片字。 应飞扬催问道:”掌门师伯要我带什么话?“ 清岳叹了一声挥挥手道:”罢了,说了也没用,他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你将书收好,就先离开吧。” 应飞扬诺了一声,拱手告辞,走不几步,又问道:“对了,掌门师伯,弟子还有一疑问,方才故事中,那个集合百婴气运的天命之子最后如何了。” 清岳掌门反问道:“若是有一婴孩,方生下来就断送了数百兄弟姐妹的性命,长大之后,又将引来皇权之争,使天下动荡,血流飘杵,这等出生就背负无数性命的孩子,你认为他还该存活下去吗?” 应飞扬迟疑不过一瞬,随即斩铁截钉道:“稚子无辜,这罪孽本不该他来承担,况且天命之说弟子向来不信,若因此断定,他一人生,便将令千万人死,以此旗号取他性命,那与宣君盛又有何区别!” 清岳掌门又是一叹,道:“那带着你方才的疑问,去问你师傅吧。” 第四十八章 夺书伤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出了山门,应飞扬缓步步下青阶,面色一派凝重。 怀中书卷如有千斤之重,好似揣着这本《太易玄经》,便有千万条性命压在肩头,应飞扬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诸多疑问,“师傅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他取这本书又有何目的,我该不该将此书给他?”千头万绪萦绕,得胜夺魁时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复存在。 突得—— 一阵剑风自身后而至,尚未及身便已感后心生寒,此刻应飞扬正值心神恍惚,反应慢了一瞬,回击、拔剑、躲闪皆已来不及,危机之时,应飞扬身子微移,用缚在背后的星纪剑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剑虽挡下,劲力却透过剑鞘直入后心。 应飞扬只觉气血翻涌,几乎要把心呕出来,却强忍痛楚,借力前飞,同时抽剑出鞘,划出数道不同轨迹的剑气,阻挡偷袭者的追击,偷袭者果然被剑气所阻。 足方落地,应飞扬便回身反攻。此时才看到偷袭者。偷袭者身穿寻常凌霄剑道道袍,却在面上覆了层黑巾。 “藏头掩面,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么?”应飞扬喝道,同时使出一招真武荡魔,此招因怒气催发更显雄浑刚烈,自上而下划出一道厚重剑圈,似要将荡尽天下魔氛。 “蹭。”来人举剑横挡,但刚接招就有力屈之势,被这一剑磕退三步,而应飞扬剑却未停,一剑方歇,另一剑又至,招式虽是简单至极,却如钱塘怒浪,一浪接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 “当当当”单调又厚重的剑击声不绝于耳,应飞扬单纯以力量压制,就将那黑衣人被击得连连后退,不觉间已向山门方向推了近百步。 “这点微末实力,果然也只配偷袭了,莫再退了,可就要退回山门了!”应飞扬游刃有余,仍有开口余力。 黑衣人剑路一转,随即换了路剑法,不再硬接,剑身一抖,钢制长剑变得如毒蛇一般,刁钻,狠辣,剑身弯成各种诡异的弧线,从任何难以预料的角度刺来。 应飞扬脸色一凝,收起轻视之心沉稳以对,却是战了几回合,眉头便皱成一团,对手此时的剑法分明更为难缠,却似是少了灵性,奇诡剑招与使剑之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矛盾感。让人觉得方才以硬碰硬,大开大合的剑路才更适合他。 又战上几招,应飞扬豁然开朗,随后气凝剑端,化作一把恢宏巨剑砸向黑衣人,巨剑之下,方才仍显诡异莫测的“剑蛇”登时变得如蚯蚓一般一触即碎,黑衣人难以抵挡抽身仓皇后退。 却听应飞扬口中道:“今早殿上未曾见你,还道你是伤重难支呢,没想到你竟是藏头遮面,在这等着我呢,明兄!” 黑衣人一怔,随即解开面巾,露出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冷道:“将你的怀中卷册交出。” 应飞扬受他偷袭,心里正憋着火,自是一口回绝道:“不交你又能如何,全力相搏,你仍败于我剑下,如今重伤未愈,你又能奈我何?” 一言不合,明烨不再多言,没有半分的犹豫,剑一驻地,周遭气温陡升,两道炎龙和电蛇自地面蹿升,顺着剑身盘旋而上延烧到明烨身上,在身上带出交织雷火后又直冲头顶,明烨闷哼一身,五官痛苦的扭曲,头巾冲散,枯黄发丝化作赤红血发无风自扬,竟是毫无迟疑的再现入魔之姿。 “你不要命了!”应飞扬一惊,他未曾想过明烨竟决绝到这等地步。前日同使三种真气已燃尽了他半条性命,如今伤势未愈,就又重施故技,究竟为了什么,让他浑然不将自身性命当回事。 此时明烨七窍中都已有血渗出,分外骇人,眼神却回复沉冷,自周身散发出一股狂热与冷漠并存的气势,道:“我时间不多,快将卷册交出。” 应飞扬一时踌躇,明烨有伤在身,他受伤也非轻,擂台之上能战胜全力的明烨,多半是侥幸,如今二度相逢,他仍是胜算寥寥。更何况明烨这般豁命,此战过后,无论胜败,明烨都必死无疑,让应飞扬全然失了剑诀的兴致。 迟疑瞬间,变数又生,一道人影自山上极速飞逝而下,尚未看清他面目,便已逼邻明烨背后。 明烨长吼一声,方才的气势随即如泄了气的皮球消散,身上赤火熄灭,飘扬红发也褪去血色无力低垂下去,遮蔽视线的发丝垂落,露出背后之人身影,黑发黑须,高颧长脸,正是清夷真人。 “无用废物,只会多事。”清夷真人鄙夷道,说话同时,双手连点明烨背后几个穴位。 明烨跪倒在地,无力道了一声:”师傅.”明夷抬眼望天,冷冷回应道:“当不起,你现在是凌霄剑宗正式弟子,与我已经没有瓜葛了。” 明烨却如若未闻,道:“徒儿无能,无法在试剑大会取胜,名正言顺的将《万道引归天剑诀》带给师尊,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师尊稍等片刻,我这就将它取来。” 语方落,明烨立身而起,背后穴位中火舌窜动,竟是靠一身雄浑火劲冲破穴道封锁。 清夷脸上闪过一丝惊叹,接着使出重手,立掌成刀斩向明烨后颈,明烨低哼一声,颓然晕去,清夷抓住明烨后颈,“蠢材,只会碍眼。”随手将明烨远远甩飞,跌入石阶两侧树林中不见身影。 此时见应飞扬似笑非笑道:”晚辈前日还以为师叔冷血无情,现在看来,是晚辈错怪师叔了。“ 清夷拍拍手,掸去手上灰尘,道:”这话什么意思?“ ”听方才明兄话意,便知师叔是为我怀中书卷而来,可是师叔没有先将我擒下,而是救了明兄,可见师叔似是无情却有情。“ 清夷阴冷一笑,”擒你,也得先问清楚再动手,不然岂不是跟那蠢货一样了。我问你,你怀中的是《万道引归天剑诀》还是《太易数经》? 应飞扬将卷轴掏出,露出卷封上的篆字道:”师叔要的应该是《万道引归天剑诀》,可惜让师叔失望,怕是白跑一趟了。“ 清夷看清之后,仰天笑道:”哈哈,好师侄,这次看来是我输你了。“笑声中带着一股不详意味,惊飞山道两侧的栖鸟。 ”不敢,只是未能让师叔如愿而已,哪敢称胜?“应飞扬戒备道。 清夷却是话锋一转道:“可惜,我说的那个师侄,指的可不是你!《万道引归天剑诀》是我所求之物没错,但愿赌服输,《太易玄经》我也非取不可。” 清夷话中有话,应飞扬也心中暗疑:“清夷所指的师侄不是我,那又是谁,莫非是他口中的师侄,要取这太易真经?”脸上却不改镇定,道:”晚辈若是不给,师叔便要以大欺小了么,那师叔方才没擒下我,而是先救徒弟就更不应该了,明兄方才显露极烈杀相,山上之人察觉定会来此观视,算起来也快到了,师叔还不走,一会就未必能走了。“ 清夷冷道:“莫非你以为我会怕了你的救兵?今日不管是谁,都拦阻不了我!” 应飞扬沉稳道:“师叔真是豪气,,确实,寻常巡山弟子,怎能拦得住师叔,不过师叔难道没想到,《太易玄经》如此重要之物,掌门真人如何能放心我这修为浅薄的晚辈独自带下山。” 应飞扬明亮眼睛闪烁,嘴角微扬露出得逞笑容道:”与其守着书卷提心吊胆,不如引蛇出洞,将有心之人引出一网打尽,希望师叔回头面对掌门师伯时,依然能不改方才豪语!“ 清夷道人闻言,神色陡然一变,猛然回头,背后却是空空如也! 回头瞬间,风云陡然激荡,应飞扬出招了! “师叔你上当了!”应飞扬深知清夷真人修为高深,机会只有这一次,所以出手毫不留情,起手最强之招——”不知顷刻风云改”。 不过是第二次施展此招,应飞扬就纯熟的似是施展了成千上万次,虽不知这剑法从何而来,但这集迅捷,诡变,雄浑,数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剑路于一招的剑法甚合应飞扬胃口,人剑合为一体,气势惊人。 “是谁上当了呢?”清夷转回头来,剑锋已逼邻他的眉心,但清夷却不闪不避,反而挂出狡黠笑容。 此时,应飞扬突感真气蹿涌如怒马奔腾,“嗤”一道炎气从他期门穴射出,还未反应过来,又是“嗤嗤嗤”接连数声,一道又一道炎气自周身要穴迸射而出,应飞扬一身气血都虽炎气射出般,头脑晕沉,踉跄后退。 清夷面露得色道:“你问我方才为何不先擒你,这便是答案,吸劲入体,转化己用,你用这法子打败明烨,却不知每吸一分真气,你便留了一分暗伤,明烨伤重,你其实比他还重,只是这伤势要过些时日,等你再全力催动真气时才能显现。呵呵,竟然将这么凶险的法子传给你,只为了让你取《太易玄经》,若把我称作‘倒是无情却有情’,你那师傅就是‘倒是有情却无情’” 应飞扬气血翻涌,却仍怒道:“都说了,此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与我师傅无关。” 清夷冷笑道:“依他的修为阅历,想引导你想出这个法子可一点也不难,何须亲自开口教授,若我猜得没错,你修习的《玉虚经》应与凌霄剑宗的正本不同吧。” “那有如何,推陈出新,本就是常有的事,也只有庸才才会因循守旧。” 清夷真人冷笑道:“剑法推陈出新是常有,毕竟只要创出的剑法不至于削去自己耳朵,就没有什么害处,但真气功法依循人体气血经络,先天五行五脏,容不得丝毫差池,岂是这么简单就能自创出一套教给他人,除非——。” 清夷把面容靠近,贴着应飞扬耳朵轻轻道:“他想拿你先做试验。” 第四十九章 侵门踏户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嘴上不说,但心里对清苦向来敬重,口中冷道:“怎么猜随你,信不信随我,师叔想必是推及及人,才会觉得他人用心也都个个险恶,却不知我师傅可不是你这般人。” 清夷哈哈大笑,露出张狂之态,反问道:“那你师傅是哪种人?你对他了解几分?你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知道他收过什么徒弟?知道他因何被禁锢功体驱逐出门?知道他为何要《太易玄经》?.........” 清夷一语接过一语,脸上带着狰狞的恶意,每问一句,应飞扬气势就衰弱一分,眼中泛起疑惑的迷雾,想要反驳却无从答起,竟生出一种莫名恐惧,相处多年,他对清苦竟仍如陌生人一般一无所知! ”。。。。。。。呵呵,他的秘密多的远超乎你想象,我怕到现在,你连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晓!“清夷语带鄙夷接续道,应飞扬却如抓住救命稻草,眼睛一亮,朗声道: “如何不知,我的师傅是物盛当杀贺孤穷!” 清夷面色一变,吃惊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师傅是谁?“ ”听不清楚吗?我的师傅是物盛当杀贺孤穷!”应飞扬倔强回视道。 清夷道人愣了一下,随即—— “哈哈哈哈哈!”竟如听到最可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尽是透骨的讥嘲。 笑了半晌,才抓着应飞扬肩头,欲将他提起:“哈哈,走,带路吧,让我见识下你师尊,大名鼎鼎的贺孤穷!” 应飞扬却是再强运真气,双脚若扎了根似得黏在地上,清夷方才随手的一提竟未将他提起。“嘿,小子,你倒倔强。”清夷道人眼一冷,一道真气打入他体内,清夷的真气若吞噬生机的黑河闯入应飞扬筋脉,霎时只觉体内气血如枯萎了一般,说不出得难受。 但应飞扬也被商影“折磨”过一年有余,对痛苦的忍耐异于常人,竟是一声不哼,痛苦之下,思维反而更加明朗,想起了几日前清苦对他特意的叮嘱。 “我若真有对他找上你,你尽管带他过来,或许你将有幸,见识到物盛当杀贺孤穷的厉害。” “师傅既然敢这么说,应该是也想好了对策,我便将他带去交师傅处理吧。”应飞扬心中正想着,突然觉得清夷的劲力又重了几分,随即顺势惨嚎一声,道:“师叔,饶了我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师傅。” 清夷狐疑的扫了他两眼,缓缓收劲道:“我还许多手段没用,你倒突然乖巧了,可莫要耍什么花样。” 应飞扬一副无奈模样叹道:“师叔,你都能舍下颜面以大欺小了,我又如何不能舍下颜面,识时务的早些投降,师傅住在齐云镇白石街竹柳胡同东侧,还要我带路吗。” “这倒不必,我还认得路,你既然识时务,师叔也不亏待你。”清夷怪笑两声,提着应飞扬飞纵下山。 手中提了一人,清夷不便御剑,但脚程仍是飞快,而纵跃的同时,还分出一股真气,源源不断递入应飞扬体内替他治疗内伤,不过片刻,应飞扬就感觉体内火热滞涨之感已消散,刚才暴发出的暗伤已渐渐被压制下来。应飞扬心中暗自比较,论起真气修为,这位清夷道人竟然比商影还隐隐强上几分。 不过片刻,便已道了齐云镇,清夷脚步不停,提着应飞扬在房顶起跃,好在齐云镇之人见多了凌霄剑宗之人的飞上飞下,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还有大胆的民户高声叫骂。 清夷道人转了几转,已到清苦宅子前,“我已没事了,将我放下吧。”应飞扬道。 清夷也不怕他逃跑,手一松,放他自由,应飞扬抖了抖被抓皱的衣服,隔着大门朗声道:“师傅,有个道号清夷的师叔想见你一面,你可准备好茶水啊!”应飞扬仍担心清夷是上门寻仇,大声吆喝,清苦万一真与清夷是敌手,也能尽快躲起。 清夷眼睛半眯,冷哼一声,身不动,一股凌锐犀利气劲自身上散发,好似平地掀起一阵飓风,沛然莫御的气劲笔直向前,“嘭”得一声,正门被这凌厉气劲冲开,厚实的门板被撞的开合不定,门上浮灰带着剥落的门漆纷纷飘落,气劲却仍无止无歇,穿庭而过,又是砰得一声,直将堂屋之门也撞开。 堂屋开启,正位之上,稳坐一人,清苦道人对门而坐,手中还捏着酒杯,剑风却陡然临头,吹得清苦苍白须发飘扬飞舞,衣衫猎猎倒飞,应飞扬心中一紧,不禁惊呼一声,劲风却在临头霎那,消散于无形。 清苦道人眼光一闪,堂屋之内为之一亮,即使在大门之外看去,仍觉清苦目光炯炯,大异往日。清苦目光从屋**向门外,先扫过应飞扬,最后停顿在清夷道人身上,语带无奈道:“一念随心,收发自如,你的修为又精进了,清夷师弟,物盛当杀——贺孤穷!” 清夷道人双目眯成危险的一条线,脸上带着一股满是寒意的冷笑,道:”颜色憔悴,形容枯蒿,你倒是大不如往前了,清苦师兄,又或者,我该称呼你为,道门双秀之一,凌霄剑宗剑座,名满天下,剑冠群纶的顾剑声!” 二人各出一语,应飞扬却感如被一股气劲掀飞到空中转了几百圈一样,一阵天旋地转。目光由清夷移到清苦,又由清苦移到清夷。 “你才是物盛当杀贺孤穷?”应飞扬指着清夷,难以置信道。 “没错,我就说你的师尊,物盛当杀贺孤穷,叫声师傅听听,我得好徒儿。”清夷满脸恶意的戏谑道。 “而你不是贺孤穷,你是剑冠顾剑声。。。。。”应飞扬手臂挪了个方向,指向清苦道。 “嘿嘿,当初可是你非说我是贺孤穷的,我不过顺了你的话意,怨不得我。”清苦干笑两声,装出一副委屈模样道。 此事一揭破,反而显得顺理成章,应飞扬恍然大悟,难怪剑神会等待数日,只为一见清苦、难怪他每次一提起贺孤穷名字,商影就会露出古怪笑意、难怪门中长老会对清苦如此推崇,现在都有了答案。 若非他先见为主的认定了清苦就是贺孤穷,恐怕凭他才智,也早能猜得到。只是心中又再添了新的疑问,清苦分明被放逐门外,为何凌霄剑宗仍要隐瞒消息,谎称顾剑声在缥缈峰闭关悟剑? 清苦,或者说顾剑声斜着眼对贺孤穷道:“师弟,你来我这又是想做什么,叙旧吗?” 贺孤穷得意笑道:“没什么,新收了个徒弟,打算带他出去游历一番,途经此地,总得带他拜见一下师伯,我徒应飞扬,还不拜见你大名鼎鼎的顾师伯。” “哪个是你徒弟!”应飞扬抗议道。 “没大没小,方才还说我的师傅是贺孤穷,现在就不认了吗?” 顾剑声皱着眉头插口道:“莫再欺负晚辈了,说吧,你到底打什么主意,要带他去哪游历?” 贺孤穷道:“就先去洛阳吧,去见见他的师兄——慕紫轩!我打赌输了,欠了他一笔债,总得偿还。” 慕紫轩三字一出,堂中瞬间笼罩着一股诡异氛围,清苦面色一寒,冷道:”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稔了,当年要杀他的可是你啊。“ “谁说不是呢,当年要害他的人,如今助他,当年助他的人,如今却要害他天道变化,事态弄人啊,哪个又能预料。”贺孤穷本是嘲讽,说着说着却起了唏嘘之意,叹道。 顾剑声感慨一声,道:“罢了,我现在也无力拦阻你,年轻人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先让我跟应天命单独说几句吧。” 贺孤穷眼露挑衅道:”也未必,你虽被咱们师傅封住功力,但依你能耐,未必不能破解。“说着,贺孤穷剑意自周身散发,在背后凝聚成千百把带着不祥气息的黑剑,堂屋瞬间变得满满当当,若罩了一层黑云,厚重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吧,让我见识一下,沉寂多年的顾剑声,是否依然如往日一般冠绝天下。” 顾剑声苦笑道:”怎样可能,你是多看轻咱们师傅,他的功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七魂剑封又哪是这么简单就能破解,如今我的七魂皆被他的念剑定在心窍,想要冲破剑封可是必死无疑。” 贺孤穷满脸狐疑的审视着顾剑声,来回扫视几遍,袖子一挥,气劲收于无形,满屋的黑剑烟消云散,竟有乌云之后放晴之感。 ”无味。“贺孤穷哼了一声,冷然转身步出门外,”有话快说,我只等你一刻钟。“ 贺孤穷立身大门之外,反手一挥,堂屋大门陡然关闭,屋内,只剩应飞扬与清苦师徒二人。。。。。。 ps:第二卷明天就结尾了,准备养肥的可以开宰了。另外上一章的回目数错了,多谢书友指正,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可看出我最近听疏忽的,自我检讨一下。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amp;gt; 卷二尾声 三对师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宿沫峰,千合院。 两个弟子拎着一个食盒口中骂咧着离开,竟是邢飞和章柳,邢飞狠道:“干他娘,还真拿自己当大爷,给他送饭都不吃,亏大爷还给他饭里加了好料呢。” “谁让人家剑法高呢,莫忘了,人家可是咱们这一代里数三数四的高手呢。”柳风虽没邢飞那么粗鄙,说话却是更为阴损。 “这小子,整天拽要上天似的,结果呢,还不是被外门弟子打趴下,他呀,也就运气比我们好,摊上个好爹好娘好舅舅,真是干他娘!” 章柳皱眉道:“你怎么一口一个干他娘,莫非还真看上了越天箐那婆娘。” 邢飞猥琐笑道:“嘿嘿,那婆娘老是老了点,不过修行之人吗,看着跟年轻姑娘也差不多,那皮肤,那腰身。。。。。。。。” 邢飞章柳二人被选入了宿沫峰门下,按说也是名正言顺的亲传弟子了,但二人却怎么样高兴不起来。 凌霄剑宗三阁五峰中,睨天峰,丹霞峰,洞玄峰,以及缥缈峰,分别有清岳掌门,商影,谢康乐,顾剑声掌管,这四人与宿沫峰前任掌座,任九霄之父任云游同属前代掌门玄造真人教授的师兄弟,向来同气连声。但任云游亡故后,新任掌座杜如晦与其他四峰不是同出一脉,所以总是受到孤立,连带宿沫峰弟子都受排挤。章、刑二人本就不情愿拜入宿沫峰,却偏偏刚来到就被派往给任九霄送饭,于是二人一腔怨气都发在任九霄身上。 任九霄是任云游遗腹子,清岳掌门与任云游师兄弟情深,怜任九霄自幼丧父,便将他收为弟子亲自教授。而任九霄母亲越天箐来厉也非同一般,她是春秋剑阙掌门,剑皇越天穹之妹。越天箐丧夫之后,便将任九霄视作生命支柱,自是全心全意疼溺他,所以哪还在乎些门户之隔,春秋剑阙的剑法亦早被她一股脑传给任九霄。而他舅舅越天穹,也极看中任九霄资质,所以对妹妹私授剑法给外甥儿之事不但如若未闻,若是兴起,在越天箐带任九霄回娘家时,还会亲自教授他些剑法。 任九霄小小年纪,就身兼两家之长,本是夺冠不二人选,却不了横空杀出明烨和应飞扬两个外门弟子中的奇葩,竟使他连决赛都未进,任九霄一生顺风顺水,何曾遭受此等挫折,所以自败给明烨起,就一直将自己锁在屋中,不再出门。 邢飞那边越说越不堪,忽然章柳猛拉了他的衣袖,止住了他的话语,邢飞一看,登时吓得三魂失所,六魄惊飞,清岳掌门竟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也不知方才的龌龊话被听到了多少,邢飞忙向掌门行礼,清岳掌门也不看他,寒声问道:“他在里面多久了。”掌门所指的他,自然是任九霄了。| “已有三日。”章柳毕恭毕敬答道。 “哼。”清岳掌门满含怒意的一哼,踏步向前。 清岳掌门身形高大健硕,所以等他从身旁走过,二人才看到他背后仍背了一物,那物材质似铁似石,方方棱棱,倒像极了一个缩小了的棺材,似是感受到那物不详之气,章柳邢飞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清岳掌门破门而入,昏暗房内,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屋内蜷坐着一邋遢少年,一手抱着把断剑,一手畏光一般遮住眼睑,那少年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嘴唇颔下上还冒出了细细胡茬,若非清岳掌门将他从小带到大,定认不出他就是那往日意气风发的任九霄。 清岳掌门心有怒气,直入屋内,一把抓住少年怀中之剑的剑柄,剑被夺,任九霄才似有了活了过来,道了一声:“别碰我的嶙峋意!”就要夺剑,却见一声锵然,寒刃乍现,整个室内瞬间亮了几分,剑却只抽出一半,剩余一半仍留鞘中,澄亮剑刃如镜,映照出少年憔悴枯蒿面容,任九霄如眼睛被烫到一般,不知是不敢面对这把剑,还是不敢面对照映出的自己,竟将头侧了过去。 清岳真人盯视他许久,目光由怒转怨,由怨转怜,最终叹了声道:“人若无再起之时,剑何来重铸之日?” 轻轻一语,任九霄死灰般的眼神中又燃起了火光,略带茫然的抬头盯向清岳掌门。 清岳一抖肩头,背后铁棺轰然落地,发出低沉厚重一声。“此乃玄离师叔祖为你打造的剑棺,将嶙峋意置入其中,以你的剑意养他的剑魂,或许还有他还有重铸之机。” “真的?”任九霄难以置信的颤声问道。 “自然是真!”清岳冷哼一声,“但在那之前,我罚你的麒麟洞中思过两年,想拖到什么时候动身!” —————————————————————————————————— 若一只蠕动巨虫,在地上拖出一条歪曲的痕迹,明烨醒转过来,双足已被摔断,肋骨也折了几根,筋脉百骸更是火灼般的痛,但从醒来开始,他就只有一个念头:“师父呢。” 明烨从林中爬出,每行进一分,都是刺骨的剧痛,,却如他遇上贺孤穷之前的人生一般,扭曲,艰辛,卑微。。。。。 再繁华的盛世,也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自明烨有记忆来,他便是长安城蛇头窝里的一个小扒手,每日都需有财物进账,才能换得一个冷馒头,否则就是一阵没轻没重的痛打,打残了便送到街头改行做乞儿,打死了便包上席子趁着夜色往城外一扔。好在明烨手指还算灵活,虽然身上外伤没断过,但总还能换得饥饱。 可这种“好日子”不会太长,明烨聪慧的发现,几个年纪稍大过他的偷儿在十二三岁之后就消失不见,而街头总会多了几个和他们身形相似的痴傻乞丐。 留心之下,明烨终于发现,年纪大了的偷儿不再好控制,而且多多少少都有过案底在身,比起他们与人剧增的食量和叛逆,带了的收入却难有明显增长。因此,每个偷儿长大时,就会被送往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回来了的都变成了痴傻模样,当然,还有一些再也没有回来过。 明烨发现这秘密后曾想过逃走,但和往常一样,被抓了回来痛打到昏死,醒来之后,又被赶到街上继续偷窃,而这一次,他偷上了贺孤穷,然后,他上前递出的那只手手,握住了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天生纯阳体。””九九汇聚之身。”“凌霄剑宗”明烨还记得那时的贺孤穷紧抓着他,目露热彩,好似贺孤穷才是偷儿,而他是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贺孤穷没有抓他见官,反而是询问明烨愿不愿意做他徒弟。那时,明烨不知“徒弟”是个什么东西,但也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从此他的人生走上了不同的岔路。 不必过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不必被逼上街头偷鸡摸狗再被追打,之后的人生只需要练功练剑就可以了,贺孤穷称不上宽慈仁厚,学剑时稍不如意就被他一阵打骂,但这已经比原先的日子好太多了,以至于贺孤穷让他强修三种至刚至烈的功法时他也没有丝毫迟疑,最差不过是毁了筋脉减了寿命而已,这对一个平白多活了好些年的人来说,这又算些什么? 爬到阶梯旁,明烨却停下了,他突然感觉又回到了第一次被扔到街头行窃的时候,路就在眼前,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贺孤穷对《万道引归天剑诀》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参加试剑大会,夺得头名,然后求取此至高剑典,这是贺孤穷收他为徒的唯一目的。可他却连着仅有的价值都没能发挥,才会被贺孤穷当做垃圾一样丢弃,如今再无依托的他又该去何处。 “嗒,嗒,嗒。”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阶梯下走来了一道身影,一身素白道袍包裹着袅娜身子,乌黑细致秀发随意的梳成个髻,算不上绝美的鹅蛋脸却显得温婉亲善。明烨认得她,她便是贺孤穷时常提起的商影师伯。 商影走到他身边蹲下,素手抚着他的头,就像抚弄一只受伤的小狗,:“贺孤穷不要你了,是么?” 明烨不答, “旧伤又添新伤,伤的这么重,还不忘给贺孤穷卖命,你是有多蠢呢?” 明烨依旧不答,头垂得更低。 “得罪了我,他跑得倒快,那就由你替他偿还吧。”商影似笑非笑道:“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丹霞峰第一个男弟子了!” ———————————————————————————————— 屋内只剩两人,顾剑声皱皱老眉,方才气势消失,又“变回”了熟悉的清苦。应飞扬一言不发坐在清苦对面,又不紧不慢的摸出个杯子摆在面前,替二人都倒上酒。 清苦道:”时间不多,你不问些什么吗?“ 应飞扬道:”不问了,反正你嘴里也没实话,倒还不如陪你喝上几杯酒,我记得还不曾与你对饮过。“ “废话,小毛孩子哪懂喝酒,多喝多糟蹋。”清苦不屑道,随之又说,“你真不想听我说一说?” ”你个坑蒙拐骗的老骗子说出的话,我是该信或是不信?你与贺师叔说得不同时,我又信谁?一件事是真是假,是错是对,本就跟我信与不信毫无关系,况且你们牵扯的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你们放不下就算了,难道我也要跟着陷进去?“应飞扬平静道,便在方才,他还心中还有百种纠结,取《太易数经》目的为何?清苦隐瞒身份是何原因?慕紫轩又是何人?顾剑声又和贺孤穷有何旧怨?但在房内只剩两人时,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感觉此时他的师傅,便如一个带着一身旧伤的垂暮老狼,因扯动了旧时的伤口带来彻骨的疼痛,却仍强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来维护最后的桀骜与孤高,或许他离开后,这只老狼会在无人察觉的洞穴深处独自舔舐着伤口,但此刻,他该做的,只是递上酒,来温暖它寒彻的身子。 清苦赞了一声:”好小子,果然长大了,现在你有资格和我对饮了。”说着亲自倒了杯酒给他,口中道:“你师叔虽然性子偏激,但其实口硬心软,你若遇上麻烦,尽可拖他下水,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应飞扬将酒饮尽,觑眼道:“我开始明白贺师叔为什么看你不顺眼了。” “《太易玄经》虽落入你师叔手中,夺回已无可能,但若有机会,还是要想法将它销毁,以防再起祸端。” “我尽量,不过你别太大期望。” “那个叫慕紫轩的,确实是你师兄,你小心应对,他若敢当着你面说我坏话,你可要替我好好记心里,等我过几年七魂剑封消散后,定去教教他如何尊师重道。” “说你坏话吗?看来我跟这位师兄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洛阳非比蜀郡这般偏垂之地,那是天子脚下,我知你性子外谦内傲,但也不能因为自己是天道修者,就轻忽人间最强的权势,凡事谨言慎行,多加小心。” “但愿你在洛阳没有仇家,免得再受你牵连。” 。。。。。。。。。。。。。。。。。 每饮一杯,清苦就交待一句,便如父母对将出远门的孩子叮咛一般,应飞扬原以为揭破身份后,清苦会变得有所不同,现在看来,还是一如当初,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随着酒意涌上,“师傅便是师傅,管他是叫清苦,叫贺孤穷还是叫顾剑声。” 二人一杯接一杯,片刻,清苦高高拎起酒壶,却是一滴也流不出,咂咂嘴道:“多了张嘴抢酒喝,果然喝不痛快,应天命,回来时别忘给我带酒。”清苦递过葫芦,好似他徒儿不过是出去打些酒,很快就回一般。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答道,提着酒壶步出门外,门外,新月如勾,银辉遍洒,贺孤穷孤坐在房门上仰天望天,人月互映,颇为寂凉。 应飞扬冲他招招手,看着蔓延到视线尽头的山路。 “师叔,走了,咱们早去早回!” 第一卷 竹林追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竹林之内,叶摇影动,本是一片祥和幽静,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音由远即近,踩在积满厚实落叶的泥地上,发出“沙沙”响声。竟是一脸仓皇的应飞扬,携着仆仆风尘闯入竹林中,打破这方宁静。 应飞扬快步疾行时,仍不忘环顾四周,似是在躲避着什么人。 此时,突闻半空响起如雷鸣般的一声,“找到你了!”一道人影御剑飞于天上,若黑电降落轰然而下,转眼已逼近应飞扬身边,正是物盛当杀贺孤穷。 有道是地上跑的快不过天上飞的,应飞扬自知逃不过,停下脚步,咬牙抽剑道:“我与你拼了。”随即剑一划,几道剑气化直为曲,从不同角度围向贺孤穷,同时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锐影,以更快的速度射向贺孤面门。 贺孤穷一手犹缩在袖中,屈指连弹,指风便化作更强烈的剑气,“砰砰砰”几声,与四周剑气撞作一团,同时另一只手结成掌印,便要空手接下应飞扬迎面一剑。 应飞扬突得变招,一击星纪剑剑柄,人剑分离开来,剑去势更快三分,带着呼啸之声直指贺孤穷面门,人却双掌同出,袭向贺孤穷胸口。 贺孤穷只意外半瞬,随即哼道:“雕虫小技。”招虽古怪,但怪招不等于好招,贺孤穷身经百战,一看应飞扬双手,便知他掌法稀松,不足为虑,弃剑用掌虽是出奇,却难制胜。 若是修为差些,还可能挡不住这剑掌夹击,但贺孤穷何许人也,头不过一侧,就以最小动作躲过激射面门的一剑,同时手化一个弧线,改迎向应飞扬双手。 正要将应飞扬拿住,突得背后有劲风窜动,“有陷阱!”贺孤穷随即明了,事实却如他所说,应飞扬掷出的一剑,表面上是针对他,实则是斩断了他身后一道细不可察的丝线。 数道竹剑窜射而来袭向贺孤穷背心,贺孤穷眼一凛,脚下飞剑突得旋转,带的贺孤穷也如陀螺急旋,贺孤穷双袖轮甩,卷出一股旋风般的磅礴气劲。应飞扬连同身后竹箭皆被一同击开,摔在地上。 “愿赌服输,乖乖跟我走吧。”贺孤穷站在飞剑上,居高临下道。 原来,自贺孤穷与应飞扬离山后,应飞扬便一直伺机脱逃,诡计百出,奸猾无比,甚至连往食物里下泻药,与贺孤穷同吃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都用出了,饶是贺孤穷本领通天,也觉苦不堪言。而洛阳与通天道相隔万里,总不能一路绑着应飞扬过去,所以贺孤穷便与他约定,任应飞扬逃走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若是被他抓回,就要乖乖跟他走三天。 贺孤穷自以为胜券在握,却见应飞扬脸上泛红,显然被方才一掌击得气血翻腾,却仍挂着笑意道:“师叔莫急,且看这是什么。”说着将手伸出袖子,得意招摇几下。 应飞扬手中持了册书卷,上头赫然写着“太易玄经”四字。 贺孤穷面色一凝,“莫非他方才改而用掌,是为了夺我的书,可我记得他未曾触到书册。”心中还想着,手上已有了动作,从怀中也掏出一册书卷,突得脸色再变,暗道了声“不对!”。 便在这瞬间,地面一阵震动,厚重落叶被激得飞起,数道炙热剑气蹿升而起,将竹叶点染成一把把着火的小剑,助长这剑气之威四面八方卷向贺孤穷,“他是诱我掏出书卷然后烧毁。” 应飞扬表面仓皇而逃,实则是将贺孤穷引入自己陷阱,以准备好的假书卷来骗出真书卷。若寻得机会便将《太易数经》毁去,清苦的叮嘱他可一直记得呢。 仓促之下,贺孤穷保自身无碍不难,但书卷搁置的久了,沾火即燃,要将它保全就要费些心神了,此时,却闻贺孤穷沉喝一声,竟从眉间化出一把剑。 此剑通体幽黑,仿佛是吞噬光线的黑洞凝结而成,剑一出,天地陡然一凝,一道无形边界以剑为轴心向四周扩散,边界所经之处,万物瞬间被吞去原有色彩,只余下黑白两色。 枯黄的叶子,明红的火光如被抽干生命一样,转变成死烬的灰色。 当这黑白二色的领域将应飞扬囊括其中时,应飞扬亦感一阵心悸,好像生命力也被吞噬殆尽一般,浑身都失了力道,软坐在地。 而这瞬间,剑再度收回贺孤穷眉心,黑白边界急速收缩,除了漫天火叶化作飞烟飘散,与方才再无不同。贺孤穷闷哼一声,摇晃了下身子后,御剑从空中降下。 应飞扬生命力回流,恢复了气力,半是恭维半认真的赞道:“师叔果然神技,这就是那日擂台上将出未出的一剑吧,多谢师叔当时留情,若不然我哪能撑得过十招。” “哼,心思太多,这点不及你师傅。”贺孤穷险些吃了亏,感觉脸上挂不住,说话间,隔空一道气劲打入应飞扬体内,气劲如虫子一般,钻行在筋脉中,“略施薄惩,以示警戒。” 应飞扬一阵剧痛,心中骂了贺孤穷十八辈,脸上却丝毫不显露,问道:“我及不上他是正常,不知师叔对上师傅,胜负又该是如何?” 贺孤穷道:“应该是平手吧,二十三年前我接不下他一剑,如今他接不下我一剑。” “这算哪门子平手。。。。。”应飞扬低声道,没想到这个师叔看上去不苟言笑,竟然还有讲笑话的天赋。 随后又对顾剑声的实力颇为震惊,道:“以师叔之能,竟也接不住师傅一剑?” “那日不是留时间给你了,二十三年前的事,难道他还没与你说过?” 应飞扬笑道:“那日只顾喝酒了,没有细问,还请师叔给我讲一讲。” 贺孤穷呸了一声,道:“把他一剑败我的光荣事迹留给我自己说么?他倒是好算计,算了,败便是败,我不怕输,难道还怕说吗?你细细听,之后所有变故的源头,都是从那一天开始。” -——二十三年前—————— 地下宫殿内,杀声震天盈耳。 地宫位于江南道明州城地下,皇世星天门主宣君盛推演出帝命天子降生之地就在明州城内,自那之后,散落的门人就逐渐转移到明州,隐匿十年,终在明州城下,打造出了这个堪称雄奇的地宫,作为皇世星天新的据点。 如今,紫薇帝子即将临时,凌霄剑宗却听闻了他们疯狂的计划,前来地宫阻止。 贺孤穷本以为自上代门主宣丘泽身死,袁天罡火烧裂玄谷后,皇世星天就已没落,不想竟经宣君盛数十年忍辱负重磨牙砺爪,皇世星天竟隐隐有复兴之象,一路之上,他竟已遇上几个颇难对付的硬手。 皇世星天一派之人皆聚集于此,而己方奇袭而来,未免打草惊蛇,只带了门中精英,所以人数反而居于劣势,但凌霄剑宗所有人,都是胜券在握,只因他们最前方有一人开道! 即使在稍一分神就会身死命消的战场之上,那人依然吸引着大多数人的目光。 他头戴象征道门第一剑者两仪戡天冠,发冠之下眉目分明,鼻梁挺直,英挺中又有少年人般的逼人锐气。阅尽世情般的沧桑双眼和眼角淡淡的皱纹,昭示着他没外表年轻。但魅力却随着年岁的增长而不断积淀。 当年让无数少女沉醉痴迷的“道门双秀”之一,如今剑冠群纶的绝代剑者,剑冠顾剑声,无论何时都该是战场的主角。 顾剑声双手负于身后,沉稳前行,若非他双眼中时而闪逝的慑人剑芒,和一身隐而不发的的低沉怒气,众人定只当他是在闲庭信步。 皇室星天之人自是不肯放他轻过,四面围涌而来。顾剑声身不动,剑气自发,周遭剑气窜动,织出一道无形剑网,令近身者立亡当场。 他走的缓慢,但一步一印,每前行一步,己方阵线就前移一分,皇室星天人数虽众,却无一人能阻他半瞬。 贺孤穷紧随他身后,一柄黑剑勾魂索命毫不留情,不饮血不收锋。 杀的人越来越多,但皇世星天之人却依然蜂拥蚁聚般的围在四周,脸上带着狂热神采迎击而来。见此情景,贺孤穷不禁心生一股戾气,皇室星天本以智慧著称,怎不过数十年,竟变得这般狂热痴愚,惹得贺孤穷直向将他们杀个干净。 此时,居中侧应的清岳真人对顾剑声道:“顾师弟,时间紧迫,你先行一步,这里交给我们。” 顾剑声面沉如水,点头应道:“是,师兄,你们小心。” 顾剑声挺身前,皇世星天之人岂容他冲关,“哪里走!”几位长老互相一点头,合力出手,长老们连同弟子,或使用法宝,或亲身迎敌。一时,八卦盘,司南,算筹,明镜,各种闪着五颜六色的法宝和更多的人影扑击而来的,若一堵高高巨墙垮压而来。 “能洞悉天机的皇世星天,却不能看透自己的命运吗?可悲!” 顾剑声冷然一语,天地静了! 第二章 生杀之战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震耳杀声陡然消失,天地间只存在一声拔剑声。“锵”,声音虽轻,却如石破天惊一般震慑人心。 昏暗地宫随之乍然一亮,一道剑光突起,璀璨瑰丽,耀眼夺目,仿佛地宫中生起一轮白日,灼得人眼珠生疼,无法直视,贺孤穷也被这剑光逼得侧开双眼,却仍能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摄人剑意,倒竖的寒毛,颤栗的肌肤,用最直观的方式告诉他方才那剑的恐怖。 似是过了很久,实则不过一瞬,剑光消散无形,顾剑声方才站立之处已无人影,只余拔剑声那悠长尾音在石室内回荡。 敌人依然扑击而来,法宝依然如雨落下。 似乎方才一切都没发生? 因为方才发生的终结了一切! 剑声若二胡的尾音,一叠三颤,最后颤声消散,便换做惨烈哀嚎声此起彼伏响起。 剑气陡然暴发,繁密如网,倾泻如雨,连绵不绝,往复交错,在四周墙壁地面犁出无数深浅不一的剑痕,尚保持半空扑击姿态的皇世星天之人,正是身处剑网核心,尚不及反应已遭万剑戮身,肉躯之上炸开血痕,人影,血花,失色的法宝如苍蝇一般纷纷掉落。构成一幅令人心骇的图景。 “原来不是我们和他一起冲杀,而是他为护我们而放慢了脚步!”贺孤穷嗔目结舌道。 贺孤穷是凌霄七剑中的小师弟,年岁比顾剑声小上不少,他学剑初成时,顾剑声已名满天下,鲜少再有出手,他曾几次想找顾剑声论剑,却皆被大师兄清岳阻止,“如有可能,我希望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顾师弟的剑。”清岳曾这样说过。 而在剑光消散的刹那,贺孤穷终于明白了清岳当时的话意,也知晓了为何清岳师兄身为凌霄剑宗的下任掌门,却早已弃剑不用。 贺孤穷大脑空白了半晌,但随之,剑身一抖,甩去黑剑上附着的血滴,杀人积攒的戾气涌上心头,化作一股无名火,暗道:‘你们遇上高山便驻足不前,我却不然,不攀越眼前高山,如何登临剑道顶峰。” 贺孤穷道了一声:“清岳师兄,顾师兄一人前往恐怕有失,我去助他一臂之力。”说着,不待清岳应允便化作一抹黑电冲杀而去。 皇世星天之人绝非庸手,贺孤穷深陷其中,四面环抵,却凭一身桀骜争强之心,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剑上染血越多,心头杀意越重,黑剑竟是更加威力无穷,仿佛能从收割的生命中汲取力量。 贺孤穷忽得心有所感,自己竟临阵突破,又上了一层台阶,随即长啸一声,手中之剑一化百十化千,最后千百死寂黑沉的剑气汇成一条滚滚洪流,如传说中的冲刷亡灵的冥河一般向前奔涌,带着贺孤穷冲入石宫深处祭台。 方入祭台,便见一副炼狱之景,骇人心魂。 百数婴儿双目圆睁,肢体死灰而干枯,竟是被抽干了全身之血,地上无数血红暗渠结成一道道奇诡邪异的咒文,将婴血汇入一个血池之中,血池中,那最纯洁也是最邪恶液体仍在荡着涟漪。 饶是贺孤穷方从血堆中杀出,仍感此出血腥味浓得令人昏厥,贺孤穷睚眦欲裂,却是愧疚得不敢再看周遭死尸,直直往高台走去,却见高台之上,面色疲惫的顾剑声强挤出笑脸,正手忙脚乱的抱着一个婴孩,向来整洁的衣衫上,被婴孩的小脚蹬出带着血印的皱痕。 “顾师兄,怎会这样?”贺孤穷问道。 顾剑声露出黯然之色,道:“晚了一步,仪式已经完成了。” “竟然。。。。。那宣君盛呢,莫非被他跑了!”贺孤穷咬牙切齿道,杀意陡然暴发,血池中的血水也受到感应一般翻涌起来。 顾剑声摇头道:“他被我重创,跌下高台,随后受百婴怨气噬咬,尸骨无存。 “这样倒是便宜他了。”贺孤穷狠狠道,又指着顾剑声怀中道:“这婴孩呢,便是他们的天命圣主,紫薇帝子?” “是啊。”顾剑声抖着肩,晃着身子,却怎么都不自在,“这孩子怎么该怎么抱,师弟你来帮我抱一下。” 贺孤穷接过婴孩,突觉肩头一沉,险些没有抱起,怀中似有百名婴儿的重量,愣了一下,发觉那只不过是他错觉。 贺固穷盯向那婴孩,新出生的婴儿,一般都算不上可爱,这孩子也不列外,浑身通红,小猴子一般四肢蜷缩,脑袋若一个皱巴巴核桃,紧闭双眼哭也不哭一声,贺孤穷抖动肩膀,却见婴儿冲着他诡异笑了一下。 一笑之下,贺孤穷心头一悸,已置身虚无幻象,幻象中,森森白骨,堆积如山,汩汩鲜血,流淌如河。山上端立一个白骨砌成的王座,这个婴儿头戴琉冕,坐于王座之上,一手按着王座上的头骨扶手,一手举着刻成黑龙盘踞之形的玉玺。 婴儿发出桀桀怪笑,山下无数惨白手骨应声如林立起,摆动摇曳,做拜谒之状。 贺孤穷猛一哆嗦,将婴孩掷于地上! 顾剑声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将孩子接到怀中,怒喝道:“贺师弟,你在做什么。” 贺孤穷厉声道:“此子生下来就以百婴性命换来神龙飞升之身,日后兵戈也将因他而再起,留他存世,定将尸横遍野,血流漂杵,不知多少人为他丧命。” 顾剑声剑眉一挑,朗目含威,怒斥道:“天命之说,难以预料,况他不过稚子,有何罪孽?” 贺孤穷冷道:“现在杀了他,才是了断罪孽。” “满口胡言,你这般行径,与皇世星天的邪魔有何差别?”顾剑声怒道。 贺孤穷斩铁截钉道:“若杀一婴能救天下,贺孤穷愿为邪魔!”说着,抽剑直指顾剑声,犹在滴血的黑色剑刃,发出一阵欢快鸣动,好似比起天下大义,万民生死,眼前这一战才是它真正渴求的。剑未发,一股若有实质的杀意已锁定顾剑声。 “若日后天下烽火因他而起,自有顾剑声一剑平狼烟,但是此刻,任谁也不能动他分毫!”顾剑声手一招,晶莹长剑倒插面前,耀目光华彰显护生决心。 双方既各有坚持,那赢到最后的人,就是对的! 为杀为护,二人同时动手,一黑一白两道剑光同时闪现。 便在方才杀人之时,贺孤穷感到自身剑法又进了一个层次,现在的他,有信心和与顾剑声一较高下,任谁阻挡在前,他也可以一剑贯之。而顾剑声怀抱婴儿,如渊渟岳峙,八风不动,平平一剑递出,却有合乎天道的剑意。 没有华丽的剑法,没有炫目的剑气,二人皆是化至繁为至简,同时向前刺出一剑,这一剑,是剑术之争,是剑理之争,更是彼此信念之争! 两剑交击,并无半分声响,祭台内却以交击之处为界划分为黑白两色,光影对立,壁垒分明,诡异的静止片刻,但随即就是气劲轰然炸裂,横扫开来,如台风一般席卷整个大殿,足下高台龟裂开来,石块碎屑纷飞,暗器一般打在地宫周遭石壁上,留下雨点般的坑洞。 光影化作诡异的形态,彼此吞噬,而剑尖相对的二人也互不相让。 僵持中,感受对方杀意自剑尖传来,顾剑声心头一凛,喝道:“好重杀气,心意剑诀是以剑意化剑,不是以杀意化剑,师弟你再不回头,终有一日会被杀心侵染剑心,变成嗜杀的凶魔。” “杀了他,我自然回头!”贺孤穷森然一语,祭台内,众婴死后怨气似有感应,凄厉鬼吟之声响起,竟是百鬼哭号,阴森寒气登时大作,助长贺孤穷凶煞剑威,霎时黑影大盛,如同扭曲怪兽,张牙舞爪,大有吞噬光明之势。 却在这时,“哇哇哇!”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方才婴儿不哭,若换做老练稳婆,定知道是这婴儿呼吸不顺,然后及时的拍打婴儿,知道他苦为止,否则婴儿必然缺氧而死。但顾剑声和贺孤穷皆是男子,如何知晓这道理,只当这孩子天生不哭不闹,定是非比寻常。 如今二人交锋,婴儿被顾剑声抱在怀中,正是身处飓风风眼,虽有顾剑声已真气护住他周身,但也被凌锐剑意刺痛稚嫩肌肤,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高亢,响亮,充满生命力的一声啼哭,落入贺孤穷耳中却不啻黄钟大吕,贺孤穷滔天杀气一散,而这一瞬间,胜负立分! 贺孤穷吐出一道血箭,倒飞出去,直撞到墙壁停下,软软滑落于地,而顾剑声却是抱着婴儿不动不摇。 第三章 云影寂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那之后呢?”说道高潮之时,贺孤穷戛然而止,应飞扬不禁追问道. “剑冠之名,果非虚传。”贺孤穷叹了一声”我败了之后,便愿赌服输,不再过问此事,顾剑声为防再生波折,便将婴孩藏起,以一死婴替换,所以剑宗之内除我和他之外没人知道那孩子还活着。顾剑声先将孩子送与寻常人家抚养,待风头过后将他寻回,收入了自己门下,为他取名为慕紫轩。” “而我自那日后,杀心日盛难以自制,偏生门中几个长老总在我耳旁讲什么淡泊无争,我听着心烦便打伤了两个,结果就被赶离了本宗去看守道观,我也乐得清静,舍下道观不管四处游历,以斩妖除恶的方式宣泄杀意,竟不知不觉打出了个物盛当杀的名头。” 一番话说完,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应飞扬道:”果然啊,那个慕紫轩就是我师兄,啧啧,我那没谋面的师兄竟然还是紫薇帝命,那师叔带我去寻他,可是要替我讨个将军当?“ 贺孤穷冷笑两声,不理他的疯言疯语,应飞扬又问道:“那后来呢,是不是此事东窗事发,师兄身份暴露后逃离凌霄剑宗,而师傅为护师兄遭受牵连,才被罚禁锢功体?” “呵呵。”贺孤穷嘲道:“你未免将你师傅想得太好了,实际上是顾剑声暗藏祸心,收慕紫轩为徒本就存了利用的心思,紫薇帝子奇货可居,若真能成为什么翻天覆地的人物,那他这个当师傅的自然也是地位超拔,成为天上地下第一人也不无可能。” “可惜后来皇世星天余孽死灰复燃,派了一个女子潜入凌霄剑道,意图盗走《太易玄经》,从中寻回年宣君盛造天之法,为皇世星天再创一个紫薇帝子。谁想那名女子竟误打误撞遇上慕紫轩,并获知了他的身份,这倒省却再创造一个紫薇帝子的一番功夫。 ”那女子想将他带回皇世星天,但顾剑声筹划多年,岂容他人分羹,于是下手杀掉了那名女子,却不料慕紫轩对那女子暗生情愫,相互倾心,师徒二人因此反目成仇,慕紫轩背门而出,不知所踪,而顾剑声阴谋败露,被设下七魂剑封,锁住功体驱逐出门,只因为凌霄剑宗不希望这桩丑事被其他派门知晓,受人耻笑,便一直谎称顾剑声在缥缈峰闭关悟剑。” 贺孤穷侃侃说完,回头看了看应飞扬反应,却见应飞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多谢师叔解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应飞扬嘴角轻扬,道:“这些说辞,师叔你自己信吗?” 贺孤穷脸色一凝道:“事实如此,我信与不信又能如何?” 应飞扬反驳道:“师叔既然很少回山,为何对此事来龙去脉如此清楚?这之中有几成是你亲眼所见?你又如何确定事情背后不是另有隐情?” 贺孤穷默然,不予回应,应飞扬继续道:“积毁销骨,众口铄金的道理师叔怎会不知,师叔这般人物,不该是道听途说的乡野村夫,却仍选择盲信盲从,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贺孤穷眉毛一挑,问道:“什么解释?” 应飞扬眼睛眯成线,带着挑衅的光芒道:“那就是,师叔你希望相信这个说法。”贺孤穷脸上笼了层阴云,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应飞扬却恍若未觉的继续说。 “你不知道当年的事,你的作为是对是错,你动摇了,困惑了,所以你便希望师傅是错的,只有师傅是错的,与师傅对立的你,才会是对的。所以师傅必须是个心藏阴谋暗怀祸胎的之人,只有这样,你当年的那一剑才显得名正言顺,无愧无悔!“ “一派胡言!”贺孤穷怒吼一声,脸上青筋跳起一阵声波从他身遭扩散,震得竹叶哗哗作响。 应飞扬淡然起身,方才的小伤已无碍,拂开落在身上的叶子,道:“师叔,这么快就恼羞成怒了吗?无妨,你这心结是师傅种下的,就该由我这做徒弟的解开,所以———。” 应飞扬立剑于前,沉稳泰然道:“弟子应飞扬,请见师叔杀意之剑!” 贺孤穷目露寒光道:“你可知我的杀意之剑出招必见血,方才不想伤你,强行将它收回已经让它不快了,这次再出,我可未必能管得住他了。” “哦,那师叔是御剑,还是被剑所御?”应飞扬淡漠一语,贺孤穷心头却一恍,但怒火临头,不再细想,喝了声,“自寻死路!” 贺孤穷手一招,一把黑剑悬于他面前,冷道:“此剑名为寂灭,材质非金非铁,而是由我杀意所化,特意支会你一声,也让你知晓死在何物之下。” 黑剑起,杀机现!一股昂扬露骨杀意迎面而来。 杀意之剑脱胎于凌霄剑宗绝学《心意剑殛》,《心意剑殛》以心化剑,以情使剑,本就是凌霄剑宗六大绝学之一,但贺孤穷天纵奇才,以此剑法为基石,另辟蹊径创出一个以杀心入剑的法子。怒哀悲恨痴嗔若是情,那由之衍生的杀心自也是情,以此剑理,贺孤穷冲出《心意剑殛》桎梏,创出专属他的绝学《杀神剑章》。 黑剑高悬,若死神降临。应飞扬被杀气激得难以站立,遍体生寒。 这是他第三次感受贺孤穷的杀意,而且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的杀意是真真正正的动了杀心,所以更冷更寒更透心彻骨。 但应飞扬岂是怯懦之辈,剑指一扬,倒插于前的星纪剑微微转动方向,一缕阳光穿过竹林映照在了澄亮剑身上,又折射到应飞扬身上,剑光虽弱,照在身上却驱走了遍体寒意,既有一剑傍身,天下便无可惧之事! 不愿坐以待毙,应飞扬率先,脚步挪移,身形飘忽不定,每行一步,都在林间留下一个半透明的残影,竟变化出七个真假难分的应飞扬。七个身影踩北斗天罡之位,合攻而来。 贺孤穷冷厉双眼却盯视,凛冽至极道:“梦蝶化羽加上七重云影,想要以幻身惑敌是么?”梦蝶化羽是《太周剑经》中记载的法门,可将真气凝集周身,以折射光线,投映出虚假幻身,而七重云影是《破风斩云剑决》中所载,通过高速移动留下残影惑敌。应飞扬将两招合成一起使出,更是虚虚实实,似真似幻。 贺孤穷手指一引悬空的黑剑,黑剑一化三,三化七,随后激射而去,各自锁定一个身影。接续方才的话“可惜幻神身多,也不过是一并杀了。”寂灭之剑由杀心而生,自随杀心而化,杀心不歇,寂灭之剑便有千千万万。 锐风穿林,剑气弥漫,七把黑剑划出不同轨迹,各自追击一个目标。 哧,几个幻身被黑剑击中,如泡沫炸裂般消散,只余最后一个身影一起一落,蹬踩这竹林变换方向。“逃哪里去?”贺孤穷催动剑诀,寂灭之剑紧锁最后目标,剑不饮血,誓不收锋。 终于,寂灭之剑追上目标,穿心而过,却是—— “也是幻像?”贺孤穷疑色一闪,忽觉背后剑光如炬,升腾而起。 “我新创的八重云影,师叔请指教。”应飞扬一剑挥落,剑气摧枯拉朽,挟裹着碎成几分的竹叶,向贺孤穷倾斜而去。 贺孤穷虽是意外,但也不回头,一把黑剑从后心窜出,与恢宏剑气正面交锋,两剑相冲,激起一种奇异频率震动大气,虚空中响起噼里啪啦的清脆爆鸣声。 却见寂灭之剑如来自地狱的魔刃,带着诡异的啸声穿透剑气,射在应飞扬身上。 应飞扬闷哼一声,从空中坠落,摔成了个倚竹而坐的姿势,捂着心口,头脸低垂被发丝遮挡,一柄黑剑插在他心口位置,鲜血汩汩流出,寂灭之剑发出欢快的鸣动声,渴饮着剑端血液。 “没死吧?”贺孤穷扫了他一眼,冷冷问道。 “还好。”应飞扬抬起头,散落黑发下露出满是笑意的一双眼,再细看,捂着心口的那只手,其实是死死攥住了寂灭剑的剑锋,使黑剑入肉三分后便无法寸进。 贺孤穷冷哼一声,杀气消散,黑剑也散作细小颗粒,消弭无形。“性命宝贵,你不该轻忽,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挑衅。”贺孤穷告诫道,方才他被应飞扬言语所激,可是确实起了杀心,好在黑锋染血满足后,他趁杀机减弱之际重夺本心,否则应飞扬哪还有命。 “富贵险中求嘛,不经危险,哪能得想要之物。”应飞扬笑道。 “哼,以为我不知你想什么,你虽然天资绝伦,直追顾剑声当年,但我的《杀神剑章》是以杀意催动,剑上不知染了多少血,才修得此剑,你这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小崽子,以为挨上一剑,就能参悟我的剑法吗?” 应飞扬连点几处穴道,止住血,悠悠道:“师叔既能将剑心练成杀心,我又未何不能将杀心换做剑心?”贺孤穷眸光一闪,一时愕然,应飞扬接续道:“况且我命珍贵,换的也不止是参学师叔剑法。” “嗯?你还打了什么其他的主意?”贺孤穷狐疑道。 “嘿嘿。”应飞扬狡黠一笑,却不回答,转而道:“我说话算话,乖乖随师叔上路,只是接下来的三天,师叔可要费心照顾我这伤患了。” 第四章 拒之门外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夕阳渐沉,余晖遍洒,将万里云天染的赤红,青青树木被拖曳出长影,投射在宽阔的官道上。官道之上,二人踩踏这树影前行,正是应飞扬与贺孤穷。 应飞扬身形消瘦,衣衫褴褛,一身风尘仆仆,精神却是健旺,不见半分疲色,此时踱着方步,故作悠闲之态十步一停,五步一顿,双目环顾,似是浏览周遭风光。前头贺孤穷脸色却是越来越黑沉,终忍不住道:“再磨磨蹭蹭,我便给你配上辔头,拿鞭子抽你走。” “师叔,走得太急,可是会忽略沿途风景,如今春华正浓,生机盎然,多看上两眼,有助于你平复杀心的。” “一剑捅了你,我的杀心自然就平复了。”贺孤穷冷道。 “只一剑,师叔怕是捅不到我了,若要伤我,现在可要十招之后了,反正今日也到不了洛阳了,师叔若有兴致,咱们再比上一次如何?” “哼,小子讨皮痛,我却没兴致与你撕闹,洛阳就在眼前,任你再怎么磨蹭,明天也定能进城。”贺孤穷手指前路,青石铺就的宽阔官道直达远方,道路尽头,城廓影子已隐隐绰绰。 自离凌霄剑宗已有月余,终于入了都畿道,再行不久就到东都洛阳了,对常人来说,这速度还是正常,但对着两位天道修者,实在慢得跟爬得没两样。 应飞扬与贺孤穷一路同行,与约定一样,每隔三日贺孤穷就会给应飞扬一个逃跑机会,而应飞扬也抓着机会逃跑,若有可能,还会再想法毁去《太易玄经》。 无奈贺孤穷技高一筹,任应飞扬如何隐藏行踪,贺孤穷总能将他找到,而被发现总计的应飞扬,却从不乖乖束手就擒,每次都要顽抗加挑衅,非逼得贺孤穷使出《杀神剑章》不可。 每一此交锋都是赌命,这种生死交关的搏命战斗,让应飞扬进步神速,初时只要贺孤穷祭出寂灭之剑,应飞扬就得乖乖饮败。之后挡下二剑,三剑,四剑。。。。。到现在,便是贺孤穷使出全力,应飞扬也能跟他战上十个来回。不过短短月余,应飞扬竟如脱胎换骨一般,外表虽仍轻浮,神气却是日益内敛,一双眸子如潭水一般,既清澈,又深沉,已隐隐有高手风范。 贺孤穷虽总是被应飞扬气得要杀人,但每次揍过应飞扬后,心里总是难得的畅快,好似发泄了继续多年的戾气一般,对应飞扬的态度也稍缓和了些。连他汲汲于《万道引归天剑诀》的原因也被应飞扬套去了。 《万道引归天剑诀》是凌霄剑宗镇派至高剑典,号称“万道渊源,万剑本宗”。但却极少有人以这套剑法闻名,只因这套剑法实在异于寻常。 此剑法不重根基、不重见识,只重“悟性”二字,有悟性,初入剑途的少年都可一夕得悟,没悟性,剑界耆老也只能摇头。 而更邪的是,这套剑法有个破而后立,先忘后悟的过程,但绝大多数人,都只到达“先忘”这一步,却并没因此得悟,以至于看了剑谱,多年修为被忘得一干二净,实力不进反退。偏偏修行者总是自视甚高,所以纵然无数有无数前例,修行此剑的人仍是多如过江之鲫。甚至曾因修行的人太多,导致凌霄剑宗的一次没落。 无奈之下,便有掌门立下规矩,此剑谱只有在试剑大会中取得优胜的少年人才能参阅,这样,若是能练成那便最好,若练不成,也不过是损失短短几年的修行而已,于门派大体无损。 贺孤穷是半途入门,进了凌霄剑宗时已过了参加试剑大会的年纪,所以与《万道引归天剑诀》无缘,贺孤穷本也没有在意,但自从他创出《杀神剑章》后,功力和杀心都是与日俱增,性情越来越乖戾,竟有数次险些失控,实在令他苦不堪言。 于是他将最后希望放到《万道引归天剑诀》上,想要借此忘却恼人的《杀神剑章》,并一举攀上剑道更高峰。 也因此他便用酷烈的手段培养明烨,自然是寄望明烨夺得试剑大会头名,将《万道引归天剑诀》带回供他翻阅。 洛阳看着就在眼前,但真走起来,却仍相隔甚远,眼见天色已晚,知晓宵禁之前是进不了城了,恰巧视线之出现一寺庙。贺孤穷道:“罢了,又让你小子拖过一天,白马寺就在前面,今晚你我就在那借宿吧。 “原来那是白马寺。”应飞扬说着,心向往之。白马寺是佛教传入后的第一所寺院,素有“释源”称号,“马寺钟声”是更是洛阳八景之一,去洛阳,不去白马寺游历一番等于白行一遭。 远远望去便见内中宝塔高耸,殿阁峥嵘,长林古木,庄严肃然,却有千年古刹的气象,应飞扬也来了精神,却带着忧虑道:“师叔,你这身道士打扮,入了佛寺,不会被人赶出来吧。” “怎有可能。”贺孤穷嗤之以鼻,“佛道同为正道,又不是水火不容,且我与法相寺的枯明大师有过几面之缘,那老和尚佛法精深,见识广博,若有机会能与他秉烛夜谈,也算快事。”贺孤穷这几句倒是真心实意,他心中戾气太重,道家的无为之心已难化解,佛道虽有别,但也有共同互补之处,佛家消人戾气的手段远在道家之上,或许能从枯明大师那里,寻得些许帮助。 走近白马寺,阵阵梵音从寺门传来,只听这诵经声,应飞扬疲惫消退,神清气朗。贺孤穷上前拜了山门,方要报出名号,却见守门小沙弥面带惊奇,奔逃便喊道:“师傅,不好了,牛鼻子找打上门了!” “妄语!竟口出嗔言,罚抄《十善业经》百遍!”洪亮一声,若雷霆狮子吼,随着声音,一个身形魁梧硕大,宛若怒目金刚的中年和尚来至门前,和尚步伐沉稳,一身气劲威而不霸,竟也是天道高手。小沙弥沮丧着脸,道:“是,端法师叔。”垂头丧气的走开。 那端法合行礼道了声佛号,礼数虽恭谨,双眼却露出戒备之意。对贺孤穷道:“阿弥陀佛,不知道长来此有何用意?” “天色将完,欲借宿一宿。”贺孤穷看出对方敌意,竟也少有的恭谨起来。 “阿弥陀佛,你我信不同法,念不同经,拜不同像,共处一地,恐有不便吧。” 应飞扬道:“大师此言差了,寺门尚开,怎先闭了方便之门,佛眼之下,皆为众生,大师因何起了分别心。” 端法和尚道:“佛门虽开,红尘却不得入,道门之人一来,寺中怕难在平静,还请二位见谅。” 贺孤穷道:“我与贵寺枯明大师有过数面之缘,还请大师通报一声,就说贺孤穷求见。” 端法一听贺孤穷名字,戒备更甚,道:“原来是物盛当杀,久仰大名,非贫僧不愿,只是枯明师叔不在寺中。”此时,“咚咚咚!”庄严宏穆的鼓声响起,端法如蒙大赦一般,道:“暮鼓已响,贫僧需做晚课了,告辞。” 贺孤穷难得这般有礼,竟还被拒绝,不由火从心起,“咚咚咚!”本是平缓肃穆的鼓声似乎感受杀气,变得急促起来。应飞扬劝慰道:“师叔,你这样子哪像求宿的,还是让我来吧。” “哼”贺孤穷杀气收敛,侧身冷眼。 应飞扬拂下发丝,挂着一抹亲和笑容向前,然后突得拉着端法衣袖:“大师,我不是道士,跟他也不是同路的,哦,不对,我根本就是被他抓来的,大师,你赶他走,把我留下好不好。” ————————————————————————————————是夜,应飞扬和贺孤穷二人栖身野外。 “这些和尚,跟道士有仇怎的?连门都不让入,真是没半点慈悲心,罢了,反正入了佛寺,可吃不上这么好味的烤兔子了。”应飞扬啃着一个吱吱冒油的兔腿,含糊道。 “哼,离神都近了,世俗之气沾的也重了,怕是和道门因在皇帝面前争宠而闹僵了。”贺孤穷冷语道,天道众门,半数分布在远离尘嚣的通天道内,呈南多北少之态,而南北派门间差异也不小,南方派门无论佛道,大多清修避红尘,北方的派门则因靠近政治中心,总与俗世权争扯上千丝万缕关系。 凌霄剑宗虽是以道家派门立派,但历经数百年,宗教色彩已淡去不少,原有的丹鼎符篆之术皆已没落,只剩下剑术,门中弟子对剑的尊崇犹在三清之上,而贺孤穷这杀胚作为派中异类,更没有半分道家无争无为之风。平日他虽着道服,却鲜少以道士自居,不想如今却因此这道士身份引来不便,心中对这些被皇权所左右的派门不禁多了几分鄙夷。 那边应飞扬吃干净兔腿,抹抹嘴,道:“既然如此,未免被世俗之气染身,这神都洛阳我就不进了。我要回返凌霄剑宗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贺孤穷一愣,之后不禁眼角抽搐,甚至怀疑他最近对应飞扬太好,让那小子忘了他“犯人”的身份。“我没拿绳子绑住你,你就忘了你是被我擒来的么?你以为说走就能走!” 应飞扬诚恳点头道:“是,师侄我之所以迟迟未走,是想将《太易玄经》毁去,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我只好知难而退,自行回去了。” 贺孤穷寒声道:“好啊,逃吧,看你这次能逃得了多远,接得了我几招!” 应飞扬摇头,自信道:“错了,这次我一步不逃,一招不出,就要从师叔眼前从容离开。” 第五章 无情有情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狂语一出,贺孤穷也微微色变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应飞扬摇头道:“非是鬼点子,只是帮师叔理清一个问题而已。” “什么问题?” “师叔二十三年前对上师傅,为什么会败?”应飞扬目光灼灼道。 贺孤穷冷道:“技不如人,自然会败,还需你来告诉我么?” “技不如人,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师叔你不够纯粹!”应飞扬斩钉截铁道。 “嗯?”贺孤穷沉吟一声,旁边篝火火光陡然剧烈颤抖,摇摆的火舌映得贺孤穷面孔更显阴晴不定。 ”师傅是纯粹的想要救那婴孩,所以剑出没有半分迟疑,哪怕与天下人为敌他也定护那孩子周全。但师叔,你是纯粹为了杀那婴孩才出剑的吗?还是夹杂了些其他心思,比如趁机与师傅一较高下?” 贺孤穷脸色一变,显然是被说中,应飞扬继续道:“更有甚者,你连杀婴儿的的意念也不是纯粹的,口上说什么杀一人救天下,可婴儿一哭,你就动摇了,心软了,杀气泄了。就凭你这种半吊子的心思,怎么可能赢过师傅。” 贺孤穷周身散发危险气息,道:“信口胡说,子非我,焉知我的心思?” 应飞扬自信道:“我便是知晓,我敢说天下间没有人像我这样,亲身体验你的杀意之剑这么多次却还能活着,除你之外,最了解你《杀神剑章》的就是我。但你当局者迷,这些心思你自己可能想不清楚,才需要我来挑破。” “你屡屡挑衅我,接我《杀神剑章》,还有这个目的?” “我说过,你的心结是师傅种下,就该由我解开。”应飞扬目光澄澈道。 贺孤穷微微动容,声音也缓和几分道:“继续说。” “我曾因明烨的事对师叔愤恨不已,但后来却推测出师叔的用意,师叔之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虐待明烨,只是因为师叔你将做出违逆师门的事,所以借机撇清明烨和你关系,以防他受你牵连。之后明烨为夺书再次入魔时,也因被你及时阻止而捡回一命,更是让我确信这个推定。师叔看似无情,实则有情,但你的剑法却是彻头彻尾的无情之剑,人与剑因此不能契合完美,使你对上真正顶尖高手总是力屈一筹,而且杀心日盛,不能自拔。” “那我该怎么办?”贺孤穷问道,话说出口随即后悔,只觉向小辈求教失了颜面。 应飞扬却浑没在意道:“方法有二,一者是让你的人变得如你的剑一样彻底无情,或许当师叔被杀心完全侵蚀,天下再无不可杀之人时,便是师叔人剑如一之刻,只是那时,人间怕是又要多了一个凶魔。” 贺孤穷默然不语,应飞扬续道:“再者便是让你的剑如你的人一样,道是无情却有情。” 贺孤穷眼睛一亮“什么意思?” 应飞扬摇头道:“不能再说了,再说就不是师叔的剑道了,我只给师叔讲个故事。干旱的沙漠上有一片绿洲,绿洲上有人有羊也有狼,狼日日吃羊,使牧人头疼不已,最终牧人联合起来,将狼全数捕捉杀尽,羊再无天敌,越长越多,最后吃光了绿洲的草,绿洲从此变作沙漠,这时人们才知,狼虽吃羊,却可阻止羊的过度增长,保护整个绿洲。物过盛则当杀,天道似无情却有情,师叔的名号起得很好,为何却没深究过名号后的含义呢。” 一语说尽,贺孤穷不再言语,化作石雕泥塑陷入沉思中。 “师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蒙您一路照顾,应飞扬告辞了。”应飞扬试探的道了个别,贺孤穷依然毫无反应。便拜拜手缓缓离去,在离开贺孤穷视线范围后,随即甩开步子,撒足而奔。 其实应飞扬方才所言绝非信口胡说,他天生剑觉惊人,又精研剑理,单论对剑的体悟,一般人便是穷尽一生也比不上他,更以命相赌感受贺孤穷之寂之剑,所以这番话句句皆是直中要害。贺孤穷半生追寻的问题,眼看就要想出答案,解开了这个问题,前方就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剑途,当下就进入闭关沉思状态。 少则一日,多则数日贺孤穷都无暇他顾,又岂会在这时注意应飞扬的去留。 应飞扬知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并不一味奔逃,向南行了不久,就转而换了个方向,直往来时的寺庙走去,决定先在贺孤穷附近躲上一阵。 倏然天际响起数声春雷,隆隆声在闷沉的空气中鼓荡回响,鼻翼间已可闻到清新的泥土味,一场春雨即将到来。 “天助我也!”应飞扬心中道,有这场雨洗刷行踪,定让贺孤穷更加难以追寻。心中高兴,脚步也更加轻盈,不多会,白马的轮廓已映入眼中。 却见轰雷电闪下,一座马车缓缓靠近白马寺,拉车的两匹马如同镜子照射出来般,生得一模一样,皆是四肢修长,肌肉健实,浑体透白全无半根杂色,在暗夜中散映着淡淡荧光,倒与白马寺的寺名颇为相称。 轰雷之下,马匹脚步不乱,不受丝毫惊吓,显然是训练有素,所拉马车由檀木雕刻而成,上雕凤纹,凤纹以金丝描羽,珠石点睛,显得华贵异常。奇怪的是,坐在车前御车的是两个道人,车后辕处也坐着一个道人。 应飞扬只道马车中定是达官显贵,不料车中之人走下,却令应飞扬傻了眼,婷婷袅袅走下的,竟是一个女冠。 女道士方一下车,车前两个道人拱卫左右,而车后那名道士下车将马车拉到寺后马棚,寺门也为女道士大开,端法和尚怒目金刚的样子变成了弥勒佛一般,笑着逢迎她,只是目光扫过两位护卫道士时,仍流露出一丝忿嗔。 离得尚远,应飞扬未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觉僧人面容上都带着几分谄媚,说了几句,僧人便将女道士他们恭请到内中,眼看那几人已步入内堂,大门将要关闭,应飞扬急忙加快脚步,按住了门板。 门后那个小沙弥探出脑袋,道了一声,“怎么又是你,你这牛。。。小道,害我抄了经书还不够吗!” 应飞扬道:“我可不是道士啊,方才害你的也是那个恶道人不是我,大雨将至,小和尚发发慈悲,让我进去避会雨。” “不行,你莫诳我,跟道士一起来的,就是小道士,这是和尚庙,不能让道士进。”小沙弥抵着门板,把头摇成拨浪鼓。 “方才那些道士不就进去了吗?为何我不能进。” “他们不一样,她们是。。。。。。” ”慎言!“端法和尚又喝了一声,从内中走来,小沙弥急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随后双掌合十道:”小施主见谅,寺中客房已满,还请施主前往他处。” “方才那几人都能进,怎轮到我,就突然客满了?” “方才来的人都是有大机缘之人,小施主机缘未够,不能强求。” 应飞扬是内傲之人,见和尚这般说瞎话推诿,不由激起一股怒气,冷道:”青眼白眼看人,却现红尘染身。这青灯寺既已成了名利场,应飞扬不入也好!”说罢拂袖而去。 又是一道惊电,豆大雨滴随之倾盆而下,砸在头脸上都有些发疼,应飞扬瞬间湿透了全身,急急忙忙寻一个避雨的地方,四周却只见树木,不见栖身之地。 环顾间,突然见到方才那辆华贵马车,马已被牵入寺内,车则搁置在寺庙后门,应飞扬略一寻思,随即身化飞箭,钻入马车内。 入了马车内,瞬间觉得一股贵气铺面,车中红毯铺地,珠帘掩窗,内中极为宽敞,比寻常民舍还要大上些许,先有一个翠玉屏风遮住车门,屏风后摆放一个漆雕牙床,床两侧各有一个精巧的紫木檀香炉,炉中熏香还未烧尽。“啧啧,这神都的道士都这么奢侈吗?”应飞扬自语道,湿靴子一脱,倒在牙床上,“有这马车可以睡,还跟我抢什么寺庙客房,罢了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争了,客房让你,我受委屈在这马车上将就一晚好了。” 应飞扬腹诽一番,随即阖眼而睡,雨打在马车上,发出“咚咚咚。。。”不觉于耳的声音,加之不时轰响的天雷之音,喧闹异常。但应飞扬吐息却渐渐沉稳,入了梦乡。一呼一吸间,都切合自然的玄妙韵律。 应飞扬不知,他这些时日以身试剑,虽只是受些皮外伤,但杀意戾气却透剑而入,侵蚀体内,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戾气,但若长期潜在体内,终究是个隐患。 此刻天雷滚滚,雷鸣电闪,应飞扬修得是道家功法,而道家对雷电有一种天生敬畏,认为雷电是天下至刚至烈,能代天伐罪,辟易万邪,更有修为高深者能以天雷为火,人身为鼎,粹精去冗,炼气成丹。天雷鸣动之际,应飞扬周身窍穴也似有所感,道家玉虚纳神真气自然而动,随着雷鸣节奏,将体内的戾气打磨,分散,淬炼,最终净化杀性,只提取为最原始最纯粹的剑意。 应飞扬犹在梦中,浑然不知他这一觉之间受益良多,但也因此,睡得格外死沉,直睡个天昏地暗。 睡了良久,应飞扬翻了个身子,入鼻却闻一阵甜香,微微睁眼,却见一女冠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女冠面如满月,目似星辰,黑亮青丝被道冠束起,露出白腻的颈儿,虽一身道士打扮,却天生一股尊贵之气。 应飞扬似醒非醒的揉揉眼睛,只当是梦又睡了下去。突得眼睛猛一睁,跳将起来,直撞到马车车顶。 头上起了个大包,应飞扬却也觉不得疼,反是面红耳赤看着那女道士说不出话来。 他方才竟是枕着女冠丰腴的大腿而睡! 第六章 路遇贵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猛地一跳,脑门差点撞上马车顶,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道士姐姐,我,我昨日为了避雨,擅自闯入姐姐马车实属不该,唐突之处还请姐姐原宥!” 应飞扬本意是道歉,但这么一动作,立时有三道无形气机锁定他周身。 两道自车前而来,威烈凌厉,满是戒备,似乎应飞扬稍有异常动作,便回毫不迟疑的取他性命,另有一道真气来自车后辕处,虽没那两道气机犀利,却是如渊如岳,更加深沉厚重,好似是一堵厚墙砌在了女道士身前,保护她不被应飞扬伤害。应飞扬想了想,便知晓这三道气机来自昨天护卫在女道士周身的那三位道人。 “道士姐姐,这称谓也是趣味。”女道扑哧一笑,全然无视周遭暗藏杀机的气氛。 应飞扬心知遇上的不是凡人,不自觉的想运功抗衡那两道侵略性十足的气机,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真气竟被人制住,再一看,连星纪剑不在自己身边,而是落入了那女冠手中,女冠一边轻轻把玩这剑,一边饶有兴味的盯视着应飞扬,道:“昨夜风大雨大,为了躲雨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这马车简陋,不知小郎睡的可还习惯。” 不过睡了一觉,就惹上了**烦,应飞扬心中暗恼自己毫无警觉。同时收敛方才的慌张之态,谨慎道:“风雨中能得一地栖身已是万幸,何况道士姐姐这马车可算不上简陋,既然道士姐姐并不介怀,可否先将剑还我,剑是伤人器,不是玩耍的器物,姐姐可别划伤了手。” “怎么可能?”女冠笑道,“我也是练过的,不信你看!”话音方尽,女冠拔剑出鞘,马车内陡然一寒,女道士手腕一翻,抖出数朵剑花,光滑耀眼,绚烂非常。随后一气呵成的收剑回鞘,炫耀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只一招,他便看出女道士剑法虽是绚丽,但却是华而不实,流于表面,而且体内也无真气内力流转,纯粹是以腕力使剑,若论剑法,也只比门外汉稍强些许。但应飞扬却是面色一变,只因为,女道士所施剑法过于熟悉,竟是他自幼修习过无数遍,清苦独创的《破风斩云剑诀》。 应飞扬沉声问道:“好漂亮的剑法,不知道士姐姐从哪里习来?” 那女冠亲善一笑,道:“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不知小郎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以及------” ”和顾剑声有什么关系?” 女子笑时,应飞扬才注意她眼角已有细纹,真实年龄应比表面看上去大了些,待她提起顾剑声后,突然感到一股压迫感逼面而来,眼前女冠亲善面容下,有一种一语定人生死的上位者气度,若自己回答无法令她满意,只怕难有善果。 应飞扬思索一番,女冠若要杀他,在他睡时就早有机会已动手,况且会师傅的剑法,应也与清苦有些关联,终决定据实以告,拱手道:“在下应飞扬,凌霄剑宗之人,正是剑冠顾剑声的徒弟。” 女冠又笑了,若方才的笑标准规范的如同带着面具一般,那此刻的笑就是真心实意,如春风化雨一般将方才诡谲气氛一扫而空,道:“果然,兵刃是经凌霄剑宗以洗锋手法锻造出的,又识得我这手剑法,再加上——”女冠玉手指着应飞扬的酒葫芦道:“这醉里乾坤他从不离身,我几次向他讨来玩他都不允,又怎么会交给一般人,能拿着这醉里乾坤的,果然是他徒弟。” 应飞扬心头一轻,知晓已过了一关,随即问道:“也请问道士姐姐是什么人,如何认得我师傅?” “我嘛。。。。。”女冠刚要回答,突然,伴着一阵马嘶声,马车陡然一停,车内瓶盏翻覆,咣当作响,乱成一团,女道士身子也向前倾倒,几乎摔在应飞扬怀里。 应飞扬将她身子扶正,心中暗疑,那拉车之马训练有素,连昨日雷声都无法惊吓到它们,此时怎会突然受了惊以至于进退失度,难不成是沿路撞上了老虎?疑惑间,一道声音传来,解答了应飞扬疑问。 “应飞扬,你给我出来!”来人比虎凶,比雷猛,杀意盈身,万物退避,正是贺孤穷! “怎么来得这么快!”应飞扬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贺孤穷需得领悟数日,谁知不过半日,他就再度出现,况且应飞扬行动路线何其诡异,前日大雨冲刷了痕迹,又阴差阳错下被连车带人被一并带走,应飞扬自己都不清楚他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这贺孤穷又是如何找上他的? 应飞扬侧着车窗,看到贺孤穷只身挡在官道上,却是头发蜷曲,一身焦黑,道袍也变得褴褛破烂,带出几分滑稽可笑,不知这半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大胆!何人喧扰玉架。”车前的两位道士,见这般怪形怪状之人出现,立即有所戒备,跳下马车一左一右落在贺孤穷面前,呵斥道。 贺孤穷眼一扫,冷道:“原来是司马承祯那老儿的弟子,我记得你叫吕知玄吧。”贺孤穷指了指左侧高大的虬髯道人。“正是贫道”左侧道人答道。 “你,,你是叫陈守志吧?”贺孤穷又指向右侧之人。 “是张守志。”右侧朱红面皮的道人戒备不减,冷冷纠正道。 贺孤穷又盯视着马车道:“能让上清派门人亲自护卫,又称之为‘玉架’的,内中的是玉真公主还是金仙公主?” “公主!”应飞扬大吃一惊,若非贺孤穷在外面,他几乎要呼出来了,没想到方才让他枕着腿睡得女道士,竟是当今皇帝的同母亲妹,大唐最为尊贵的公主! 那女冠理理散乱的鬓发,礼敬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传出马车,道:”弟子李持盈,见过贺孤穷贺师叔,不知贺师叔此来所为何事?” “原来是玉真公主,许久不见了。”贺孤穷点点头道:“我的师侄应飞扬昨日走丢了,不知公主曾见到过他。”应飞扬心头一紧,带着求救的眼光望向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心领神会,对他一笑,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放心,然后道:“应飞扬?从未听闻,不知谁哪位师叔师伯的高足?” “没遇到过吗?既然如此,是我打扰了。”贺孤穷声音传入马车,似是要离去,忽然—— “小心!”应飞扬突得将玉真公主扑倒,下一瞬间,一道剑气冲入车厢,翠玉屏风轰然炸裂,碎片自应飞扬头顶散开,竟将玉真公主头冠打落。 再无屏风遮挡,应飞扬与贺孤穷已是四目交汇,只一眼,便如坠冰窟,遍体生寒,方才贺孤穷那一剑,若不是他反应的及时,玉真公主怕已被杀害,而此时看到贺孤穷眼神他更是确认,那黑暗,寒冷,毫无感情,只存无尽杀意的双眼,昭示着贺孤穷已道心沦丧,杀心附体。! “怎么会如此!”应飞扬心头大骇。昨日他留下那番话,凭贺孤穷的剑道修为定能又所体悟,将他的剑推向“道是无情却有情”的剑境,如今怎么适得其反,让贺孤穷反为剑所制,沦为一只为杀而存的剑中杀魔? 其实应飞扬不知,昨日贺孤穷孤神坐在林中悟剑,正处天人交战,道魔相争的紧要关头,忽得天际天雷大作,暴雨倾盆。 天雷本就是除恶辟邪的象征,许是贺孤穷一生杀孽盈身,戾气直冲苍天,终致天降神罚,竟有一道天雷竟自天劈落,灌顶而入。 但贺孤穷根基深厚,硬受一记天雷竟仍未死,只是天雷加身时昏阙了一个瞬间,就在这昏阙时道心失守,杀意趁机逆袭心头,本是除恶的天雷反锻造出一位邪魔,贺孤穷就此沉沦。 其间因果曲折,在场之人皆不知晓,但贺孤穷的出手,却令张守志和吕知玄二人大怒,同时喝了声“大胆!”便要出手降魔。 张守志手捻灵符,口诵法决,灵符无火自燃,火光耀目瞬间,张守志身后出现了一个身高一丈有余的金甲神人,金甲神人虎目狮鼻,威仪不凡,身着金狮明光铠,金光闪闪,手持兽头大砍刀,杀气凛凛,举起手中巨刀,若黑云压顶般斩向贺孤穷。 吕知玄所使是剑,但他的剑却与凌霄剑宗不同,而他的剑比起武器,更像是一种法器。但见他背一抖,背后双剑冲霄而起,随后一者化作恶蛟,口吐熊熊火焰,一者化为巨蟒,口吐剧毒黑水。 应飞扬在凌霄剑道呆的久了,见识过的人大多都是用剑,而眼前这两位道士显然是术法上的高手,不禁眼界大开,心中暗自学习着贺孤穷如何应对,一时忘了身处险境。 贺孤穷身处二人合围,却是稳立不动,冷哼一声,杀气涌现,贺孤穷左手一招,寂灭之剑随之幻现,一化十,十化百,黑色剑刃汇成一道剑流,与一蟒一蛟扭打撕缠。 右手另持一剑,剑刃迎风而长,化作与压顶的砍刀一般大小,无惧无畏,逆迎而上。 “铛!”两刃相交,一声雷鸣巨响,直激得劲风四荡,沙土尘扬! 第七章 凶威赫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贺孤穷左手之剑变化多端,右手之剑刚猛无铸,尽显高超剑道修为,吕知玄,张守志二人以二敌一,也难占上风,张守志心燥之下,下起狠手,金甲巨人双手合一,齐握砍刀刀柄,高举过头,一刀斩下,但闻刀风狂啸,还未落到头顶,地表就已划出一线刀痕。 贺孤穷哼了声,黑剑无惧无畏直迎而上,刀剑相交,却闻一声脆响,大砍刀上出现一道裂痕,虽后裂纹如蛛网般扩散,砍刀被裂痕弥漫,片片碎化。裂纹的扩散却仍未停止,反蔓延到金甲巨人的手腕上,不一会整个金甲巨人都如被摔破的泥雕一样满布裂痕。。 此时却闻贺孤穷冷语道:“若是你们师傅司马承祯亲到,或许能还与我搬搬腕子,你们两个小辈,还不够格!” 张守志,吕知玄二人不禁怒火中烧,他们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年岁也与贺孤穷相差不多,只是因为司马承祯曾与顾剑声平辈论交,所以使得他们比贺孤穷矮上一辈。此时贺孤穷竟真摆出了前辈的口吻教训他们,怎能不令他们愤恨。 张守志又掏出一符,口诵:“七星匪聚,巨灵借力!疾!”符光闪动后,好似时光倒流一般,金甲神人身上的裂纹慢慢向手腕方向倒回,破开的身子慢慢愈合,而且尚不止,金甲神人又生出两条臂膀,化出三把兵刃,一曰衮龙枪,二曰宣花斧,三曰斩妖剑,加上原先大砍刀。四条胳膊,四把兵刃,如剁馅一般错乱的斩向贺孤穷。 贺孤穷挡了几剑,只感觉那金甲神人如巨灵神附身一般,劲力雄浑,力大无穷,终是难以再硬接,随即脚踏禹步,腾转挪移,闪躲于刀锋剑刃之间。 但脚步一挪,左手操引的剑流就自然散乱,吕知玄趁机催动剑诀,蛟龙蟒蛇受到剑诀指引,各自嘶了一声交缠在一起,直迎剑流。“蹭蹭蹭蹭。。。”剑流与交缠的蛇蛟撞在一起,剑刃撞在蛇蛟鳞甲上,迸射出耀眼火星,却皆被一一弹开,黑色剑流竟被蛇蛟合力冲散。 蟒蛇逊了一筹,撞开剑流后,身上也血流如注,趴伏在地上暂歇,恶蛟却仍斗志昂扬,大口一张,朝贺孤穷撕咬而去。 贺孤穷向上跃窜,恶蛟仍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将贺孤穷吞下,却见贺孤穷凌空一旋,竟翻身蛟龙头顶,如是在御龙而飞,吕知玄大呼不妙,急于召回恶蛟,无奈蛟龙仍是在惯性下向前飞扑,待恶蛟与金甲巨人平齐等高时,贺孤穷右手一挥,划出一道半月型的恢宏剑气,将金甲巨人的头齐颈斩断,铜钟般大的脑袋坠落消散。张守志也仰天吐了口血,神色惨白。 而此时贺孤穷一沉气,身形变得重逾千钧,似有一巨大秤砣自高空砸落恶蛟脑袋一般,恶蛟急速坠落地面,脑袋被狠狠砸到了沙土里,激起大片沙尘! 方才交手看似繁杂,实则不过发生在兔起鹘落的一瞬间,贺孤穷连败两敌,稍稍回气的空隙,吕知玄又强行催动受了伤的蟒蛇攻来,蟒蛇自地面直撞而来,翻起层层土浪,贺孤穷横架着剑一格,抵住蟒蛇两颗巨牙,身子却被蟒蛇带得倒退,两腿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沟。 蟒蛇带着贺孤穷冲向了张守志的方向,张守志眼见贺孤穷背后空门大开,强压伤势,一掌击出。 贺孤穷感觉背后掌风临身,分出一掌迎敌。张守志见状,心中暗喜,他所使得看似掌法,实则是唤做掌心雷的符术,施展掌心雷,需先以丹砂将引雷咒绘于掌心,因掌心与心脉相连,出掌以心脉阳血催动,使真雷汇聚掌中,任谁与之接掌,皆会身受电殛。 掌心雷虽以阳血为引,一天最多只能用一次,否则必会阳血枯竭,阴秽缠身,但其刚猛霸道之威,远非单纯掌法可比。 张守志自信满满,但双手相交一瞬,却是神情巨变,伴随“刺啦”之声,蓝色电芒在他身上窜动,张守志竟惨嚎一声,倒飞而出,直跌向马车,马车后留守的道人起身将他接下,张守志却已昏死过去。。 “怎会这样?”这是张守志昏去时的最后念头,莫说张守志不知道,连贺孤穷也是糊里糊涂,其实贺孤穷方遭受天雷轰击,仍有雷劲积蓄体内无处发泄,张守志这记掌心雷,恰巧是将他体内雷劲引出,反灌入张守志体内,掌心雷虽是刚猛无铸,但终究是符雷,怎比得上货真价实的九天真雷,所以这一掌另张守志反伤自身。 突生巨变,吕知玄心神略分之际,贺孤穷手中黑剑脱手而出,钻头一般急旋不止,从大蟒口中钻入置入腹脏,大蟒痛声嘶嚎,皮肉下隐约可见一条长线蠕动痕迹,终得,黑剑自大蟒尾端破体而出,带出一阵猩红血雨,大蟒仰天一嘶,身子痛苦的弯成了U形,随后软软垂落,身形迅速缩减,竟变回一把毫无灵性和光泽的长剑。 吕知玄见状,心疼得都快哭出来,他这双剑是以《龙蛇变》的秘法祭炼而成,初时可化青蛇,继而为大蟒,再后可化恶蛟,祭炼到极致,可化作呼风唤雨的黄龙。黄龙之境鲜有人能到达,吕知玄炼出一蛟一蟒已算一流高手了。这一蟒祭炼多年,眼看上就要褪去蛇身生出脚爪,化作恶蛟了,却被这一剑诛杀灵气尽失。 心疼归心疼,吕知玄终还没乱了分寸,收回蟒剑对马车方向喊道:”先护公主离开!”二道人本想拿下贺孤穷这个冒犯玉颜得凶徒,哪想败得如此之快,只得退而求其次,以保住公主为先。 守在车前得道人也不言语,吆喝一声,催马疾驰。“哪里走?”贺孤穷厉声一喝,身化剑光追来,吕知玄哪容他走,御着恶蛟持着剑追上,游离周身,牵制着贺孤穷。 飞奔马车上,玉真公主披头散发,见识贺孤穷凶威后脸色煞白,手紧紧的攥着应飞扬,应飞扬叹气道:“公主,贺孤穷要找的是我,你们不该被牵扯其中,让我跟他走吧。” 玉真公主柳眉一竖,虽仍有怯意,却厉声道:“莫说你是顾师叔的弟子,我断不可能将你交出,只说贺孤穷方才意图行刺本宫,本宫任他予求予取,皇室颜面何存?”玉真公主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很快恢复该有姿态,整理了散乱的衣冠,冲驾车道人道:“李含光李师兄,你可有法除此妖道。” 驾车的那名道人转过头来,但见他面如冠玉,生有五缕美髯,极有道风仙骨,此时不慌不乱道:“贺孤穷盛名之下无虚士,一身造诣我等难敌,只能先退至洛阳附近,借助东都龙气画出九天皇龙符,或许能将他诛杀。” “洛阳。。。。”应飞扬自马车内向外望,二马撒足狂奔下,洛阳轮廓已隐约可见,但贺孤穷紧追之下,一行人是否能支撑到洛阳犹在未定之天。 此时李含光袖袍一挥,应飞扬随即感觉劲力恢复,丹田真气流淌,禁制已被解开,应飞扬立即心领神会,不待李含光开口,便道:“多谢道长信任,公主,我且先助吕道长一阵。”说着一翻身,上了马车顶。 风驰电掣的马车上,应飞扬站上去,就险些被强风吹走,站稳之后观视战局,贺孤穷御剑紧追不舍,所经行之处,树木花草都如被飓风刮过一般,若不是吕知玄在周身游斗,马车怕是早已被贺孤穷追上。 但吕知玄本身实力就有欠,又爱惜仅剩的一尾恶蛟,打起来缚手缚脚不敢豁尽全力,应飞扬见状,星纪剑随即出鞘,数道剑气激射而出。 “我正找你,你自己先送上门了!”贺孤穷厉声道,周遭黑气一盛,数把黑剑化现而出结成剑盾挡下剑气。奇袭没有奏功,应飞扬丝毫不馁,再扬手,又是数道剑气,或雄烈,或轻灵,或迅疾,或奇诡,源源不断得爆射而去,剑气轨迹各不相同,贺孤穷也不得不分神抵挡,速度渐渐慢下。 而吕知玄压力稍减,随即催动秘法,脚下恶蛟吐出火焰,吕知玄手一结印,烈火化作火鸦振翅而非,扑棱棱得围向贺孤穷,火鸦灵活刁钻,在空中真如活鸟一般,时而扑击,时而游避,时而俯冲,远比贺孤穷御剑术灵活,贺孤穷一时狼狈不堪,本就褴褛的道袍又多了几个破洞,随后一怒,道:“你找死,我就先杀你!” 贺孤穷目标本不在吕知玄身上,才能容忍吕知玄与他周旋这么久,此时心头恼怒之下,舍弃了追赶应飞扬,转个方向,化作一抹黑电向恶蛟冲来。吕知玄见贺孤穷来势汹汹,竟抢先把恶蛟收了起来,赤手接触个道印,迎向贺孤穷。 这吕知玄对仅剩得一剑极为看重,竟是比性命还珍贵,生怕伤着恶蛟半分,“不分轻重!”应飞扬见状,竟也哭笑不得,救之不及之时,灵光一闪,强招再出! 印剑相撞,黑流窜动,吕知玄本就逊色贺孤穷不少,又只空手对敌,道印瞬间破碎,人也如断线纸鸢一般倒飞而出。贺孤穷正待上前一剑结果了他,忽而背后风云啸动,剑气奔涌,一道巨大剑气犁出一道深沟卷地而来。 贺孤穷不敢大意,舍了半死的吕知玄回剑一击,巨剑破碎,剑气却不散,反而一化十十化百,变作小型剑气重整旗鼓再度射来,每一剑都与破风斩云剑其中一招的剑意契合。风云变幻,归此一剑,正是——“不知顷刻风云改”! 与此同时,听闻李含光道:“洛阳城到了,小兄弟再支撑片刻。”说着手指行凭空引气画符,应飞扬只觉周遭空气一紧,似有不知名的雄浑气息向符咒凝聚。 第八章 辟邪皇龙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凡顺天而生的王朝,皆有龙气护佑,龙气上应天命,下通地脉,是天地间至圣至正之气,天生便是凶戾之气的对头,洛阳作为大唐两都之一,正是龙气汇聚之处,而大唐此时国力强盛,如日中天,正是飞龙在天之势,龙气自然也充沛磅礴,李含光虚指画符,龙气为李含光符咒所聚,符虽未成,已有惊人威势。 贺孤穷似有所感,身上凶气不甘示弱,亦是黑光大作,在他背上凝出一对剑翼,剑翼挥旋,带出更雄烈的罡风,双翼横扫下,将应飞扬的剑气如稻草一般掀飞。随后如同一只巨枭,振翼掠飞而来。 贺孤穷背生双翼,速度比方才御剑时还快上几分,眼看方拉开的距离又逐渐缩小,应飞扬一咬牙,道:“公主,李道长,你们先走,我阻挡他。”随后一挥剑,斩断一匹马的缰索,白马少了马车拖累,嘶昂一声,撒开蹄子奔出。 李含光心领神会,随即抱着玉真公主跳入马上,二人共乘一骑,玉真公主突然脚下一空,就被带到了马上,初时惊恐羞怒,但好在她本不是什么贞妇烈女,再加上李含光虽然年纪大些,卖相却着实不坏,索性倚着他胸膛也任由他搂抱了。 少了一马拉乘,马车速度慢下不少,应飞扬剑气连发,却阻不了贺孤穷的接近,但见一道黑影掠上马车顶部,贺孤穷已然逼邻面前,一剑递出,开始了最凶险的短兵相接。 甫一接剑,便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从剑端传来,令他心血鼓荡翻涌,异常难受。贺孤穷虽然杀意染心,但也因此人剑合一,杀心,杀剑浑然一体再无缺隙,实力竟是犹胜往日。 好在应飞扬遇强则强,强敌压迫下潜力催发,种种妙招纷繁呈现,前所未有的招式被他信手拈来,却招招都切合剑中真谛。 马车上,两柄剑,两道人影,一来一往,进退交错。“蹭蹭”剑声不绝于耳,转眼已过十招,应飞扬终究难以再支撑,剑法散乱,心中念道:“怎么还未好?” ——————————————————————————————————— 李含光策马而奔,一手拥着公主,另一手画符不停,每行进一步就在空中留下一个金黄符字。转眼符字已绵延千米,汇成一线,天地间风云聚变,带出一股无可言喻的尊皇之气,九天皇龙呼之欲出! “符咒未成,便是天地变色,此符定是不简单!”玉真公主感受这威压之气,花容丕变,心中暗暗赞叹。 符咒只余最后一笔,李含光猛一勒马缰,白马双足立起,李含光借着马力,一指点落! 然而—— 仿佛有一层无形壁障挡在前头,任他满头大汗,手指依然难以寸进,最后一笔仍迟迟无法点落。“此地终究还不是洛阳城内,龙气杂而不纯!”想明原委,李含光对玉真公主道:“贫道斗胆,借公主血一用。” 玉真公主也非凡女,道:“自家师兄妹,师兄何必客气。”说话间,已从怀中掏出一把精美小匕,划破洁白皓腕,汩汩鲜血自伤口渗出。 “太多了!”李含光略皱眉头,手一引,只取一滴鲜血凝在了他指尖,随后一拍马背从马上纵起,雷霆一指,为龙点睛! ———————————————————————————————————“你分心了!”贺孤穷冷然一语,手中之剑一引一带,抖出一个利落剑圈,应飞扬只感一股黏力缠身,重心已然失衡,星纪剑脱手而出,人也跌落在马车顶。贺孤穷眼中杀机大作,只一剑就要了解应飞扬性命。 忽然!平地乍起风雷,万里晴空下几声闷厚雷鸣。贺孤穷心有所感,剑式一停,向前望去。 但见不远处,绵延成一线的符字极速收缩,汇于李含光之前,化作一个无形纸符,下一瞬,小小纸符中窜生出七条金光粲然皇龙,皇龙张牙舞爪而出,尊贵威压,每一片鳞甲都折射着日光,带出一片耀眼的光海。 七条皇龙感受到贺孤穷身上凶煞之气,不必李含光指引,已摇头摆尾的迎向贺孤穷,所经行之处,皆带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哼,又来了几只长虫!”贺孤穷身上凶气也是皇龙之气为天生对头,看到皇龙便心生厌恶,舍弃了应飞扬,再化两对剑翼,纵身天上如黑凤一般迎向皇龙。 剑凤,皇龙,在天上激烈对撞,每一次撞击,都如晴空响起一道惊雷,焕发出耀目光彩,转眼已交锋千百记,黑色凶戾之气,黄色皇龙之气随交击散逸,周遭云彩皆被散落的气劲割碎。 二者天上斗至地下,有由地下斗至天上,只骇得在场众人张目结舌。 皇龙角顶,牙咬,爪击,尾扫,全身上下皆可为凶器,虽无招式,但每一击都挟裹着君临万物的威压,每一击都足以开山裂石。而贺孤穷处身七龙合围下,竟不露丝毫下风,剑翼盘旋,剑气倾泻如雨,分不清是七龙诛一凤,还是一凤灭七龙。 忽然,贺孤穷剑翼张开,长伸成剑,身形陀螺般的转动,剑翼随之而动,再天空中刮起一阵剑刃风暴。 天空被这一团浓黑遮掩,宛若收割生命的死亡漩涡,阳光,云彩,连带皆被这风暴斩断,七条皇龙嘶吼盘旋而来,竟也难挡剑威,被这剑之风暴搅得寸寸断裂!皇龙未及惨嚎,便已化作金鳞片片坠落、 贺孤穷剑翼也剥落,自空降下,呈单膝跪地,脸色虽然因耗宫过度而显灰白,仍保持一剑后斜剑挑青天姿态,见证他方才斩龙英姿。 “怎有可能?”威势无匹的皇龙竟被诛杀,李含光和玉真公主脸上流露震撼之色,竟心生绝望之感。 忽闻剑声啸动,又见剑光冲天而起,应飞扬双手举剑擎天,冲霄而起,在空中凝出一把金色巨刃,竟抓住片刻战机,再使破风斩云剑中的斩字诀! 贺孤穷感受剑意,回身望去,从他那处望去,天日在上,洛阳城在下,而应飞扬脚踩神都,剑指金日,一人一剑连通天地。散逸龙气如受牵引,又化出七条细小皇龙围绕巨剑剑身,应飞扬被这金黄龙气染得灿若神人,自生一股凛然不可犯的高贵之气。贺孤穷竟也为气势所迫,只觉应飞扬如大日在天般耀目,逼得他无法直视。 而视线稍一回避,却闻应飞扬轻吐一个“斩!”字,巨剑携浩荡皇威,直斩而下!贺孤穷聚集残力,同样凝出一把黑色巨剑,横挡而去,双剑相格,方圆尽裂,但闻一声脆响,黑剑应声崩碎,黄金剑气直向贺孤穷而去。 贺孤穷被剑气激得如败絮一般,吐血倒飞出去,随后化作一抹剑光逃遁。 片刻之间,战况几度变折,玉真公主和李含光竟有起死回生之感,长舒了一口气。 应飞扬落在地上,神色疲惫,顺势盘膝而坐,收拢散乱真气。 “好剑法”李含光驱马而来大声赞道,心中却是暗疑,少年究竟有何本事,竟能借九天皇龙之威为己用? 待看清应飞扬面容后,心中又是一赞,瞬间有了答案,应飞扬神丰俊朗,器宇不凡,更有一对剑眉直插两鬓,这眉相是起于九渊,腾于九天的升龙之相,若得风云际会,定可直上青云,可谓贵不可言。 有此等命格,难怪能驾驭住皇龙之气。剑法不凡,命数又奇,此子定然脱凡俗,李含光也起了结交心思。“小小年纪,造诣就不凡,不愧是剑冠之徒!“ 应飞扬睁开眼,起身致歉道:“不敢当,此番是我连累道长和玉真公主了。” 玉真公主道:”有什么连累的,你是顾师叔的徒弟,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是这次让贺孤穷逃了,实在可恨!“ 李含光亦摇头道:“可惜公主虽是金枝玉叶,却仍受限女子之身,只招出七条皇龙,若是此法借圣上施展而出,定能招出九条皇龙,那贺孤穷就断无生机了。” 眼见二人对贺孤穷都起了杀念,应飞扬却暗自为贺孤穷忧心,贺孤穷虽性子偏激,但本心不坏,一路上对他打骂之余也有颇多照顾,岂料他竟然失心沦亡,化身凶魔。如今贺孤穷受伤沉重,短期内定是难以恢复,只能盼望他这段时间不会被皇家和上清派的人找到。 有心结交,李含光又道:“张师弟和吕师弟此次受伤不轻,还请应小兄与我一道,将他们护送回上清派,并将此事来龙去脉一并向我师傅司马真人解说。” 应飞扬本是为了不入洛阳城才逃离,没想到一番变故,那二人负伤与他有关,倒令他不得不去,点头应允:”这是应该,只是要叨扰公主和李道长了。“ “你也未免太客气了,顾师叔和我师傅司马真人曾有一同论剑的交情,我唤他师叔,便唤你声师弟好了,你也只需以师兄师姐称呼我们,可不许叫我什么公主了。”玉真公主眼波盈盈道。 “叫公主,师姐?”应飞扬过往见到郡尉都觉得是大官,如今突然与当朝公主攀上交情,不禁头脑晕眩。。。。。 第九章 司马承祯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是,公主师姐。”应飞扬不伦不类的唤了一声,心中暗觉原来皇室之人,也不全是高高在上。 此时的应飞扬自然不知,这可全是沾了他师傅顾剑声的光。 顾剑声曾经可是名满两都的人物,那时的他清新俊逸,气度卓然,谈吐贴心知趣,俨然遗世独立的道门佳公子,双秀之名绝非偶然得来,莫说寻常女子,便是当时正是青春年华的玉真公主都对他一见倾心。顾剑声与司马承祯论剑,玉真公主为了接近他便拜了司马承祯为师。只是顾剑声无心此事,玉真公主也非长情之人,此情最终不了了之。 玉真公主韶华逝去,也已阅尽世间百态,本当这份感情是年轻时青涩懵懂的笑谈,但自今早见了应飞扬腰间熟悉的葫芦时,前尘旧事再度席卷于心,被世情打磨的冷漠的心又泛出久违的甜蜜。也因此,对应飞扬起了爱屋及乌的心思。否则,若换做他人平白无故出现在她马车里睡大觉,玉真公主岂能容他活命。 三人寻回了重伤倒地的吕知玄,简单处理下伤势,便驾着残破马车入了洛阳城。 “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这短短十六字,便道尽洛阳城的重要,洛阳居于天下之中,九州腹地,武后当权时,将洛阳名号由东都改做神都,洛阳也成为实质上的首都,风头一时盖过了长安。后中宗即位时,虽复洛阳为东都,但洛阳风头不减,依然是大唐的心脏,天下的枢纽。,便是当朝皇帝,也对这做他出生长大的城市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如今已是他第五次携百官移居洛阳,自继位以来,竟有十年是在洛阳度过。 而如今,洛阳城正将他的繁华辉煌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应飞扬眼前,自定顶门进入,便觉洛阳如披红罗紫,穿金戴银的贵妇般神彩照人。 碧砖,金瓦,白石铺路。 红灯,青旗,橘黄梁柱。 斑斓的色彩肆无忌惮的张扬着洛阳城的富庶华贵。天下间似也只有这座城市号称大唐储粮仓,聚宝盆的城市,配得上这繁杂的色彩。 当年太宗皇帝从长安一路攻入洛阳时,也被这耀眼的繁华迷醉。更何况应飞扬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民,只一眼,就已目瞪口呆。 大街虽然宽阔道足以八车并行,但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依然阻挡了车程,金吾卫认出玉真公主的车架,为她在前开道,这才空出一条道路。马车折转几番,人迹渐稀,驶向了一处道观,太清派虽定址于洛阳左近的王屋山上,但司马承祯身为帝师,经常要陪伴圣驾,所以城中也兴建了一处道观。 道观门墙虽近四丈,但视线越过门墙,透过碧翠参天的古木,内中屋堂殿宇隐约可见,但见雕廊画栋,拱角飞檐在日光下折射出金彩,衬得内中如凌霄宝殿一般,极有仙家威严,又有皇家气派。 到了门前,应飞扬,李含光各负一名伤者下车,一个矮胖道人迎出门,先向玉真公主略施一礼,又满脸惊骇的看着伤重的张守志,吕知玄,问道:“他们俩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李含光摇摇头道:”说来话长,先带他们去师傅处医治吧,师傅可在内中?“ ”在的在的!“矮胖道人挥目视意两名道童接过二人,同时引李含光、玉真公主、应飞扬入内。 顺着方正青砖铺就成的大道,一路步入正殿,殿堂上三清雕像栩栩如生,悠然享受人间香火,三清像下盘膝而坐一名银发老道,手捻麈尾拂尘,身着白色法衣,背后镶有日月星辰,随着老道一吐一吸,背后星辰也在流转变化,闪烁这玄奥莫测的光彩。 老道感应屋内血腥气,一回头,便见重伤的张守志和吕知玄,脸色一凝,也未待李含光说话,便凝气与指,在指上结出半透明的无形气针,十指连动若行云流水,似慢实疾的点向二人周身大穴,动作洒脱飘逸的如神仙一般。 不过几指,应飞扬就已生惊叹之心,不说将真气凝成细针这般精妙的控气手法,单看眼前道人身法之快,指法之奇,当世就少有人能及,这救人的手法若用作杀人,定也如现在一般自如。 几针下去,二人脸上已浮现出血色。见二人已无碍,老道收气对矮胖道人道:’陆真吾,你将你两位师弟带下,取玉石髓为他们服下。”矮胖道人陆真吾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老道扫过视线扫过李含光三人,最后停留到应飞扬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问道:“含光,这位是?” 应飞扬抢先答道:“弟子应飞扬,见过司马师伯。”司马承祯看着他时,他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这位盛名在外老道,道人发如银霜,肤如玉石,道风仙骨,给人一种缥缈无定的感觉,深陷的眼窝和低垂的长眉使得他的双眼更显精光沉敛,难以测度。虽是站在应飞扬近侧,却让应飞扬感觉眼前的人不过是来自天上的一个投影,真正的司马承祯早已飞升上九天了。 道门之中,若论剑法修为,顾剑声自是当仍仁不让的冠绝天下,若论仙术灵法造诣,“道扇”卫无双也是名副其实的当世无双,但若论谁声势最强,名声最盛,威望最高,除眼前这位上清派宗主司马承祯不做他人之想。 司马承祯道学渊博精深,其“无为”为本的理念颇合帝意,三代皇帝对他都是尊之敬之,当朝的皇帝更是恭迎他入宫,尊为帝师,与其妹玉真公主一道拜入司马承祯门下,是以司马承祯之名,天下可谓无人不识无人不知。 司马承祯又打量应飞扬几眼,忽得拂尘一扬,化作一把流光溢彩的佩剑,再闻一声龙吟,佩剑已然出鞘,粲然光华映入应飞扬眼中,转眼应飞扬已置身幻境。 立身顶峰绝岭上,脚踩茵绿的草毯,放眼望去,下面是一片棉絮般的云海,几只鸿鸟从云海中穿出,带着欢快的叫声,振着翅膀从头顶掠过,一阵山风吹过,背后响起阵阵松涛声,回目看去,松涛苍翠之色映入眼眸,未及细赏,却见每一根松针上都泛起了金黄,一轮旭日从云海中缓缓升起,染得天地一片金红。 应飞扬看着这生机盎然,变化万千的奇景,却缓缓闭上双目,再睁眼,双眸之中一片清明,已回到了正殿之中。眼见应飞扬自行从幻境中挣脱,司马承祯脸露赞许之色,随后问道:“方才你看到了多少种剑法?” “六种,灵动者如鸟穿林,迅疾者如风过境,雄奇着如岳擎天,轻柔着如草铺地,堂皇者如大日初生,诡谲这如云涛变幻,不对!还要算上将我置于幻境的虚实莫测的幻剑,总共有七种剑法!”应飞扬自信答道。 “哈哈哈!”司马承祯放声大笑,笑声中尽是欢愉,李含光和玉真公主都觉惊异,司马承祯清修多年,早已喜怒不行于色,这般放声大笑已是十数年来头一遭,“不愧是顾剑声的弟子,剑上果然造诣不凡。” 应飞扬一愣,又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心中暗道:“又被认出来了,师傅还真是故交满天下,让我带着葫芦出门,莫非就是这心思。” 司马承祯又示意三人坐在蒲团上,道:“守志和知玄二人如何受伤,你们可以说了。” 此事李含光和玉真公主不过是中途受到牵连,对前因后果也不甚明白,便由应飞扬解说起了,应飞扬自贺孤穷将他带下山讲起,只略去他师傅如今功力被锁和皇世星天的隐秘不提,其余皆悉数讲出。 听完之后,司马承祯不禁一叹,道:“贺孤穷一代高人,没想到竟会沦落如此,实在可惜。”又对应飞扬道:“应师侄,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应飞扬无奈道:“如今摆脱了贺师叔,但是书卷被抢走,我还得先回门中请罪。” “凌霄剑宗门规森严,你丢失卷宗,只怕此罪非轻。”司马承祯道。 “纵然如此,我的过错,总要由我担下。” “不妥。”司马承祯摇头道:“贺孤穷虽然受伤,仍非你所能对付,洛阳与凌霄剑宗相距遥远,你若再被他缠上终究还是麻烦,不如暂留在此地住上些时日,一则有我在此,贺孤穷未必敢找来寻你麻烦,二则我修书一封与贵派清岳掌门替你解说原委,或许清岳掌门看我面上可宽宥你的丢失书卷的过错。” 玉真公主也拍手符合道:“没错,本宫也可修书一封,向清岳掌门讨几分情面,况且二个月后佛道大会就将要在洛阳举行,凌霄剑宗定也会参加,到时让你师傅前来参会,会后你再与他一并回返不是更好?”玉真公主说着说着,脸上已泛出了如少女般的绯红。 “这。。。。。。。”应飞扬本无意久留,但经他们这么一说,权衡一番,也知司马承祯所说在理,道:“多谢道长厚意,既然如此,那就叨扰道长了。” 司马承祯道:“不必客气,我将你留下也是私心作祟,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托你。” 应飞扬道:”道长若有用得着弟子的地方,弟子自然尽力而为。” 司马承祯点头道:“有你这番话就好,含光,你将《上清含象剑图》拿来与应师侄观视。” “什么?”一向修养甚佳,波澜不惊的李含光叫出了声!“师傅,您要将上清派的道统传给他?” 第十章 上清含象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过是传些剑法与他,怎就成了要他继承道统,含光,你在这东都呆得久了,竟也滋生出这么多心思。”司马承祯略带责备道。 李含光闻言面上一红,司马承祯久未指定下一任上清派掌教的继承人,以至于派中乃至朝野都有人传言,继承司马承祯剑术的人将成他道统传人,这本是谢流言蜚语,但李含光方才一急,竟说出了口,轻咳一声掩盖方才失态,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惭愧,只是这上清含象剑自你悟出以来便一直尘封,吕知玄吕师弟多次向你求教你也皆不准,如今将它交予·······怕是略有不妥吧?” “你是说知玄他会不满?” 李含光道:“不光是吕师弟,派中仍有不少资质超凡的弟子,皆想得师尊青睐,一窥《上清含象剑鉴图》,应师弟终究是外派弟子,这般行事,恐怕冷了本门弟子的心。” 应飞扬一听有剑谱参阅,本是心痒难耐,但听李含光这么说,才知晓这《上清含象剑鉴图》非同一般,强行压下欲望道:”这《上清含象剑鉴图》既然珍贵,弟子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 司马承祯道:“你才干见识皆是一流,却不修习剑术,吕知玄资质不够,其他弟子更是不成气候,皆学不得此剑,况且我能创出上清含象剑,也是受了顾剑声的启发指引,剑法中有他的一半,将顾师弟的剑法传给他的徒弟,难道会有人不满?” “这······”李含光迟疑一下,道:”弟子谨遵师命。“说着便起身而去。 司马承祯又对应飞扬道:“你也非是无功不受禄,你便当是欠我上清派一次情,日后上清派若有难,还望你不吝出手相助。” 此话一出,莫说应飞扬疑,连玉真公主也觉得不对劲,上清派声势浩大,如日中天,司马承祯本就是一流高手,更遑论身为帝师,背后有朝廷支撑,天下间有什么危难,是司马承祯解救不了,反而要仰仗不明经传的应飞扬。 应飞扬心头虽疑,但见司马承祯神情肃重,不似戏言,故斩铁截钉道:“若上清派用得着晚辈,晚辈自然义不容辞。” 玉真公主听闻方才那番言语,心中犹然存疑,司马承祯却避过不提,转而与应飞扬闲谈,司马承祯学贯古今,文采卓然,与那李白、王维、贺知章等人并称仙宗十友,谈吐自然也是不凡,虽只是闲话家常,却又不时迸出些真知灼见,应飞扬与之交谈,只感如沐春风,受益匪浅。 闲话不久,李含光去而复返,手捧一黑檀木盒而来,恭谨道:“师傅,我已将《上清含象剑鉴图》请来。” 司马承祯微微颔首道:“拿与应师侄观视吧。” 李含光略一迟疑,终还是将木盒递上,应飞扬亦是真性情之人,心中对《上清含象剑鉴图》却有好奇,便不再虚词推诿,打开木盒,摊开内中卷轴,只看一眼,便赞了声“好!”。卷中字体皆为正楷,有着楷书固有的方润整齐,明快爽健的特点,但笔势又是意动神飞,恍如飞鸿戏海,极具生动之意,这种书法便是司马承祯闻名天下的“金剪刀书”。 应飞扬抄写一年多的剑经,非但剑法长进,书法更是进步长远,初具大家之风,此时只看一眼,便已为之神折,暗道:“这司马道长盛名果然非是偶然得来,便是舍弃一身通天修为,只做一个文人墨客,照样也可以名动天下。” 卷轴中除却文字之外,还有图像修饰,可谓图文并茂,但应飞扬看清之后,却暗自生疑,卷轴所载只是一份铸剑相剑的法门,却不是剑法,无怪乎所命是《鉴剑图》而非《剑诀》之类。 但应飞扬心知司马承祯既然郑重其事将此卷交托给他,定然是别有深意,细细研读之下,又觉文辞虽然佶屈聱牙,难以透彻,但其中却分明蕴含至深剑理,虽不能尽懂,但一路顺着读下去,便觉胸中似有剑气喷涌,尽是一股酣畅淋漓之感,心头说不出的畅快。不知不觉间竟是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不知不觉间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司马承祯道见状,对李含光道:“含光,你不忿我将这图交于上清派之外人,却不知是偌大上清派,找不到一个可以传承此剑法之人。” 司马承祯轻轻一语,应飞扬闻言却陡然回神,自觉方才失态,致歉道:“司马道长道法天地,令人叹服,小子为之心动神夺,一时失态,还请道长原宥。” 此剑法明里虽是品剑相剑之术,实则是一门高深剑法,司马承祯创下此剑法多年,门中之人却无一能解卷中真意,便如奏高山流水却无人能挺一般颇为寂寞,如今见到故人之徒有所领悟,顿生知己之心,哪会责怪应飞扬,只面带欣赏道:“应师侄既然有所体悟,可将此卷轴带去慢慢研究,含光,你先将应师侄安置好。算算时间,药效也该生了,我且再去瞧瞧你那两位师弟。” 李含光,玉真,和应飞扬齐齐一诺,便离殿告辞。 李含光和玉真一并将应飞扬引入后院客房,方才从外远远观视,已觉此观气象不凡,亲身步行其中,方知近看更胜远观,一路走过神君殿,天光阁、星宿台。。。。。各式殿堂屋瓦数以百计,亭台飞阁随处可见。 又有假山盆景,池塘回廊,修得别致精雅,却是山泽通气,龙虎交汇,既合先天阴阳五行之变,又有后天风水堪舆之巧。应飞扬虽不修阵法,但一身剑术皆是道家真传,对玄学卦术自也有所了解,看得出这观中是机里藏机,阵中有阵。 绕着曲径九转八折,来到一处幽深庭院。庭院正对一池碧水,水塘里夏荷吐艳,菡萏翠叶摇摆,漾起粼粼碧波。 “此地久无人居,略显鄙陋,还请应师弟莫要见怪。”李含光道。 看着红柱青瓦,窗明几净,宽敞明亮的房舍,应飞扬道:“这若也算鄙陋,那我以前呆得地方岂不是只能算作乞丐窝。” 李含光轻笑一声,随即面露难色道:“应师弟既无意见,那便在此安心住下吧,只是贫道还有个不情之请。” “道长但说无妨!” 李含光迟疑一下,道:“若有可能,还望应师弟深居简出,尽量少出此院,一则为免贺孤穷寻上,虽有师尊坐镇,不怕贺孤穷来犯,但贺孤穷终非庸手,对他,你自然是能避则避。二则。。。。。。师傅将剑法与你,若让其他弟子看到,怕是会有不满而生出事端,为了上清派和谐,还请应师弟体谅!” 应飞扬还未答话,玉真公主便柳眉倒竖,威严道:“师兄,师傅是让你为应师弟安排住所的,又不是让你安排囚房的,你这样,与将他软禁有何区别,应师弟,莫要在意,只管在观中自由练剑,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心生不满!” 应飞扬倒是毫不在意,劝道:“公主师姐不必生气,能安静在此参悟剑法,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他是个剑痴,方得了套剑法,恨不得整日整夜的闭门钻研,又岂会有心思外出招摇。 玉真公主无奈一叹道:“你呀,性子倒比你师傅当年顺多了,便随你吧,不过也莫委屈自己,若谁敢心生妒恨寻你麻烦,只管与师姐说,师姐绝不轻饶了他!” 应飞扬本因少年意气,轻藐权贵的心态,对玉真公主始终有几分疏离,但见玉真公主言辞恳切,句句都是在维护照顾他,也不禁心生感激,道:“公主殿下金口玉言,小民就记下来,若小民真被人欺负了,公主殿下可一定要替小民做主啊!” 说着,与玉真公主相视一笑,一笑之间,原本隔阂荡然无存。 此时,突然脚下地皮翻涌,茵绿草毯竟然暴长,竟是如长矛一般直刺而出,从四面八方袭向应飞扬,应飞扬不明所以,本能向上一跃,但“草矛”随即聚合一起,凝成一束,绳索般缠绕应飞扬脚踝,应飞扬脚踝被束缚瞬间,池塘边依依杨柳抖动枝条,碧绿柳叶如化作暗器,激射而来。 柳叶本是轻柔,但此时却如刀锐利,犹未近身便觉劲风割面,若是挨了一记,必也是皮开肉绽,危急之际,应飞扬催动体内玉虚纳神真气,真气顺着阳脉行了半圈,化作炎流透体而出。 这招本是明烨惯用,后被应飞扬模仿学来,只是因真气非是阳焰属性,此招被他用出,威力不及明烨三成,所以便一直弃而不用,没想到此时奏了奇功,火圈从应飞扬周身扩散,射来的柳叶,和脚下草索皆被焚作飞烟。 然而柳叶和草矛却是生生不息,重组攻势再度袭来。 此时,李含光已有动作,足一跺地,术力催动,草矛随即蔫吧了一般缩回地面,柳叶也倒飞出去,随之开口喝道:“孙师弟,客人面前,莫失了礼数!” 玉真公主则是怒斥:“孙长机,你好大胆子!” 倒飞的柳叶聚拢,凝成一个人形,竟变作一个面白无须,颇为俊美的中年道人,道人邪异一笑,道:“听闻他便是顾剑声徒弟,我与顾剑声有些仇怨,今天就拿他来开刀!” 此时,玉真公主怒喝一声:“孙长机,你好大胆 第十一章 道法天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原来师傅在长安不止有故人,更有仇人。”应飞扬心中暗道,还未答话,便听玉真公主冷道:“我倒不知你这般狗奴,何时与顾师叔有了仇怨?” 那孙长机阴阳怪气道:“公主殿下说笑了,谁不知顾剑声是殿下的座上宾,榻前客,若传到公主耳中,那还了得?我与他的仇怨,又哪能让你知晓?” 玉真公主一听“榻前客”三字,气得娇躯发抖,银牙咬碎,应飞扬也心有所悟,暗道:“原来公主是对师傅有些情意,难怪对我这么好,只是不知她若看到师傅现在的德行,又会作何感想。 李含光怒道:“孙师弟,你又口无遮拦,还不给公主道歉。” 孙长机却斜着眼打量着李含光,道:“道歉就够了吗,不用三拜九叩,跪地求饶吗?师兄,自来到洛阳,你就变得越来越无聊了,可惜我奴才当久了,好不容易挺起腰杆,就不想再弯下了,除了师傅,孙长机此生谁也不拜!” 应飞扬嗤笑道:“道长若与我师傅有仇怨,大可去凌霄剑宗缥缈峰寻他一较长短,何必在此装英雄豪杰。” 孙长机呸了一口道:“我一区区狗奴,哪是英雄豪杰?这辈子只会以强击弱,那顾剑声比我强,我自然便寻他徒弟晦气。” 应飞扬也笑道:“好,恰逢今天迁了新居,依循传统也要去污洗秽,今日我便以剑为帚,一扫晦气!”应飞扬说罢,战意昂扬的抖起长剑,做出了个请战的姿态。 李含光苦笑着却阻道:“应师弟,莫要冲动。”应飞扬一愣,才发觉他方才痴性又犯了,见到有高手可以试剑就不管不顾了,却忘了他方来上清派不到一天,便要当着李含光的面与他师弟大打出手,这岂不成了恶客欺主。 心中迟疑之际,却听孙长机阴阴的道:“嘿嘿,战又不战,剑冠徒弟忒不爽利,劝你学你师傅一样早离此地,否则洛阳城的名缰利索,迟早缚得你再拔不出剑来。” 又冲李含光摆摆手告别道:“既然师兄替他撑腰,那今日便算了,改天他孤身一人时我再给他好看吧。”说着,怪笑着扬长而去。 “孙长机,本宫迟早活剐了你!”玉真公主这才一口气喘平,恶狠狠道。 这一番折腾,应飞扬竟在一日间将司马承祯五大弟子认了个遍,李含光沉稳厚重,淡泊无争,修为也最高深,是司马承祯大弟子,二弟子张守志和三弟子吕知玄因他受伤,日后定也该探望一番,四弟子陆真吾是观前接应他们的矮胖道士,虽看着唯唯诺诺毫不显眼,但传闻他年轻时是纵横西北的塞外游侠。至于五弟子,也就是方才的孙长机,是司马承祯的仆从出身,虽排行最低,跟随司马承祯却是最久。 玉真公主气稍歇,叮嘱几句,便同李含光一同离开了,前脚方迈出门,应飞扬便如饥似渴的打开了《上清含象剑鉴图》,钻研其中剑理。但此剑法中包含司马承祯一声道学精要,什么“龙虎”“姹女”“阴珠”“坤炉”之类术语看起来颇为吃力,好在住处藏经丰富,应飞扬便翻阅些道家典籍,逐句解析剑鉴图中所包含的剑法,若遇上司马承祯讲经,便在后排寻个没人位子偷偷听讲,每次听完,都有许多问题迎刃而解。效果远好过自己闭门独学。 转眼一月已过,一月内,只玉真公主常来探望,言语中总不经意问及顾剑声的近况,应飞扬倒是要紧了牙关,没有忍心告诉她,那个令她一见倾心的顾剑声如今已变成个嗜酒成性的糟老头子,除却玉真公主外,便再没人来他院中打扰。 应飞扬落得清静,一月之内已将此剑法解析的七七八八,此剑法精要尽在开篇“天地含象,日月贞明,写规万物,洞见百灵。”这十六字上,若将剑法修炼到极致,可像司马承祯一般,张开一道介于虚实之间的天隐剑界,天隐剑界之内,万物奉其号令,皆可为剑,可以说只要身在剑界中,便是立足于不败之地。 然而,此剑法需要雄浑的真气支撑,此时的应飞扬还远没这能耐,只得舍本求末,从御万物降格到御一剑,在卷中寻得一个御剑的法门加以修习。 御剑之术,许多传奇中已有记载,传奇中的剑仙可以以气御剑,横越山河,百里猎首,杀人无形。《上清含象剑鉴》图中虽不像传奇那般带着神话色彩,却同样非比寻常。 但见应飞扬背负长剑,孤立院中,身后花树飘洒,柔嫩花瓣落在他单薄肩头,颇有几分飘然若仙的出尘之气,然而下一刻,应飞扬双手一捏剑诀,落在肩头的花瓣陡然被锐利剑风割成数段,同时伴着一声龙吟,星纪剑脱鞘而出,直冲牛斗。 星纪剑剑刃颤抖,好似这冲上云霄的快感令它激动不已,而应飞扬剑诀一变,星纪剑也随之而动,在空中舞弄出各种剑招,灵动飘逸,精妙非常,像是有一个仙人在云中持剑而舞一般,直在天上留下千百道绚丽剑光。 “好剑法!”一声赞叹传来,应飞扬心神一收,拈了个收剑诀,长剑便如自空中坠下,擦着应飞扬的后脑坠入鞘中。应飞扬循声看去,一位道人击着掌步入院中,正是因他受伤的吕知玄。 “果然名师出高徒,应师弟小小年纪,剑法就这般出神入化,看来十年之后,便轮到你剑冠天下了!”吕知玄便鼓掌便夸赞。 “吕道长过奖了。”应飞扬也略带羞赧一笑,道:“道长现在可是恢复了?” “自然恢复了,若不是陆真吾陆师弟非拿我试他的新丹药,我早就下床了。” 应飞扬叹了口气道:“全因在下,才连累道长卧床,在下却没多加探望,实在汗颜。” “没事,只可惜了我那辛苦祭炼成的蟒剑。”吕知玄脸色略暗,随后突得眼睛一亮道:“床上躺了许久,骨头都酸了,方才贫道看着应师弟练剑,一时心痒,想要切磋一番,不知应师弟可有雅兴相陪?”吕知玄蟒剑被毁,灵气尽失,若要重新炼起,便需以战养战,借他人之助磨砺剑锋,眼看应飞扬功力虽浅,剑法却是不凡,便起了以他为磨剑石的念头。 而应飞扬剑艺初成,正愁无人试招,吕知玄主动邀战,分明是想打盹时遇上送枕头的。哪里会不应,当下道:“道长有幸,哪敢不陪,既然如此,那小子无礼,向道长请招了。” 吕知玄抚须笑道:“不过贫道上了年纪,手脚不比你们年轻人灵活,这近身剑斗怕是比不过你,只有御剑之术勉强拿得出手,咱们便只比御剑,所以规矩与寻常比斗有所不同。” 应飞扬颇有兴致,道:“原闻其详。” 吕知玄指向满塘待放荷花道:“咱们就身子不动,站在这莲荷之上,只御剑对攻,谁先被逼得双足沾水,便算谁输,如此胜败一目了然,岂不痛快?” “确实有趣,那我便先来。”应飞扬纵身一跃,飘羽般轻轻飞起,稳稳落到一片荷叶之上,落足之轻,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好身法!”吕知玄赞了一声,随即也腾身而起,但见黑影一闪,吕知玄已单足踩在一朵荷花之上,小荷不过才露尖尖角,稚嫩的骨朵若纤细的长矛挺立,吕知玄能借力处不过一点,却如蜻蜓一般立得沉稳。 “道长才是好身法,只是相让太多,另小子汗颜了。”应飞扬道,比之他双足立在荷叶之上,吕知玄的站法难了何止一星半点。 吕知玄哈哈笑道:“贫道年纪长你数旬,让些是应该。” 应飞扬亦朗笑道:“我若推诿,便是看轻道长了,道长留神,我的剑来了。” 声甫落,一道剑光疾射而出,迅若流星,快如惊虹,未及眨眼已逼邻眼前,“来得好!”吕知玄不急不忙,肩头一抖,长剑脱鞘而出,转了个弯挡在眼前,但闻“叮”得一声脆响,一股音波自交击处扩散开来,激得水面涟漪荡起,浮萍荷花皆随之而动。 应飞扬剑诀变化,星纪剑也随之越行越疾,剑光缠绕吕知玄周身,如暴风骤雨般自四面八方打来,吕知玄的蟒剑在他身边盘旋环绕。护得严密。脚下小荷虽被剑风吹荡的摇曳不已,但吕知玄便如长在了荷花上一般,人与荷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浑然如一的整体。 “应师弟这剑使得急了!”吕知玄在连番攻击之下,仍有空暇开口,显然未尽全力,话音方落,便见蟒剑低吟一声,青光大作,冲破星纪剑的剑围。 暴风骤雨虽急,但终有停歇,风雨过后,正是新荷吐艳之时,就在星纪剑攻势稍缓一霎那,反击随即而至,吕知玄整个人突然稳立,连带脚下荷花都变得如泰山一般难以动摇。而蟒剑也陡然锋锐,将星纪剑击得连连败退。 眼看双剑交缠的战团一点点移到应飞扬身前,应飞扬同时剑诀一换,隔空使出太极缠丝剑的剑路,星纪剑毫无滞碍得由至快转至慢,快慢间的变化如流水一般自然。以柔化刚,以慢制快,稍稍将局势扳回,此时才有余暇开口回应道 “第一次御剑,急着试招,确实躁进,让道长见笑了。” ps:今天又忘上传存稿,不过我实在无颜断更,毅然的又码了3000字,被自己感动了,写得匆忙,文笔有些粗糙,等我明日找到存稿再润色下 第十二卷 风波扰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第一次!” 吕知玄心头一震,应飞扬御剑之术虽仍青涩,但已隐隐有大家之风,若这真只是第一次,此子简直惊世骇俗,却在他心神稍分之时,星纪剑再次急催,擦着耳朵从他身边掠过,吕知玄忙收敛心思,潜心对阵。 但见一白一青两道剑影在交击碰撞中盘旋升空,一如流星经天,寒芒闪闪,一如白虹贯日,剑风霍霍,交缠相斗已过百合,吕知玄本是打算将应飞扬当作磨剑石,为他的蟒剑重塑锋芒,但交战片刻,便觉应飞扬长剑腾转间的青涩滞碍之感逐渐消退,变得越发圆融自如,星纪剑正奇互用,时快时慢,忽轻忽重,竟能与他拆解的难解难分。 吕知玄忽然生出一种奇怪感觉,觉得他才是磨剑石,一把绝世神锋正在他打磨下一寸寸的显露锋芒。眼见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能跟他斗个有来有往,吕知玄心中突生焦躁,清啸一声,肩头抖动再出一剑。蛟剑脱鞘而出,便发出一声畅快龙吟,啸动着冲入战团。 蛟剑比灵气尽失的蟒剑强上何止一筹,虽没化作恶蛟之形,但威势依然惊人,只一剑直直斩落,便有开山裂石之威,星纪剑本与蟒剑相格,此时蛟剑又一剑斩在剑身上,顿时难以支持。 饭仿佛有两个无形的巨手在空中角力,三把剑在空中定格,但一剑格挡双剑的姿态未支持多久,便见星纪剑被一寸寸得下压,下压,再下压,最终压到应飞扬头顶,却难在寸进,应飞扬咬牙苦撑,终将这一剑挡下。 却闻吕知玄又“嘿!”得一声再发力,剑虽未动,却有一股无形锐风却穿透而过,在水塘之上犁出一道深痕,将水面一切为二,应飞扬虽以真气护住周身,但脚下荷叶却难承剑威,被斩成两段。 应飞扬身形微微下沉,随即双脚踩踏水面,如蜻蜓点水般掠上岸边,面上不见丝毫窘态,但鞋的边缘已微微浸湿,应飞扬手一挥,星纪剑重回鞘中,随后拱手对吕知玄道:“道长果然棋高一筹,应飞扬输得心服口服。” 吕知玄亦收剑,叹了一声指着池塘道:“煮鹤焚琴,大煞风景,是贫道输了才对。”顺着吕知玄所指,但见方才剑气经行之处延成一线,此线之上荷花、莲叶,浮萍皆被一剑两断,塘内尽是残红败绿,一片狼藉。 吕知玄只靠御剑之术竟久战不下,全是凭借数十年根基才能取胜,方才心焦之下也忘了顾忌这些,如今冷静下来只觉面上无光,哪有颜面再称胜。 应飞扬一挥手道:“道长过谦了,胜负暂且不论,今日能与道长切磋,实在令小子受益匪浅。” 吕知玄也笑道:“哪里话,应师弟剑法如天马行空,别出机杼,贫道观你剑法也获益良多,便说你第七式和第九式,第十三十四式,与我上清派的剑法暗暗契合,相互印证。贫道资质驽钝,先前本门剑法有几招使不顺畅,看了应师弟这几剑,倒是豁然开朗了。” 应飞扬心头一凛,方才运剑时未及多想,便将《上清含象剑鉴图》中的御剑法门用出,没想到吕知玄竟看出些端倪,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突然听到阴阳怪气一声。“何止是暗暗切合,根本就是出自同源,吕师兄,你还不知道吧,你心心念念已久却一直求之不得的《上清含象剑鉴图》,已被师傅传给了应师弟。”但见孙长机抄着手从门中踏入,装模作样摇头道:“只可惜继承师傅剑法的,竟然是剑冠的弟子,莫非师傅真以为我们派中无人?” 吕知玄震惊,颤声道:“这是真的?” 应飞扬一直潜在院中不出,没想到还是被卷入上清派内斗风波,但也不愿欺瞒,无奈道:“不错,司马真人确实将《上清含象剑鉴图》传给了在下.” 吕知玄难以置信的咬牙道:“怎么可能,我不信,不行,我要找师傅问个清楚!” 孙长机却道:“吕师兄莫急,师傅定也是受这小子欺骗,说起来这小子自称剑冠徒弟,却是无凭无据,又被凌霄剑宗贺孤穷追杀,我倒是怀疑他根本就是偷了剑冠信物的小贼,不如吕师兄先将他拿下,取回《上清含象剑鉴图》,再好好审问一下他。” 孙长机语音低沉,带着一股莫名蛊惑,吕知玄双目一时迷蒙,头脑昏沉下,竟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好,我们一起将他拿下。” 说着,吕知玄又按上剑柄,与孙长机一前一后,将应飞扬夹在中间,二人任何一个,修为都在应飞扬之上,此时二人包夹,应飞扬只觉身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眼见吕知玄神色异常,急道:“吕道长,平心静气,莫中了他人设计!”吕知玄却如若未闻,眼神越来越空洞,气势却越来越冷厉。 就在此时,又闻一声威严女声,“他是剑冠顾师叔的弟子,这也是本宫认定的,莫非本宫也昏聩无智,被他蒙蔽了?”循声望去,一位女冠也步入院中,正是玉真公主。 孙长机皮里阳秋道:“原来是公主驾到,公主手眼通天,岂会看错。既然他身份没错,那我更替吕师兄可悲了,在师尊座下行修多年,师尊却将绝技传授给别人徒弟了,可惜,可惜!” 吕知玄突然身形一震,眼中迷蒙散去,怒对孙长机道:“孙长机!你竟然敢对我使用号神咒!”号神咒是道家符咒之一,催动符咒时可惑人心魂,让对方不经意间听从施咒着差遣,方才孙长机双手拢袖,实则就是在袖子遮掩下施动咒法,吕知玄急怒攻心下,竟不留神着了他的道。 孙长机一副无辜样子道:“什么号神咒,吕师兄心性坚定,修为高过我,怎么可能被我的区区号神咒影响,除非是吕师兄真起了妒恨之心,才让我有机可乘。” 吕知玄脸色一黑,却无法反驳,号神咒追根究底不过是催化他人情绪,却不能让某种情绪无中生有,若他真胸怀坦荡对此事毫不在意,就绝不可能中招。 孙长机接着嘿嘿怪笑两声,道:“不过吕师兄成名已久,岂会妒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定然是弄错了,弄错了!”说着,孙长机大笑着步出院子。 应飞扬看着孙长机离去,心中颇是窝火,他现在是司马承祯的客人,孙长机定不敢真拿他怎样,但仍时不时寻个机会给他找不自在,感觉便像一只蚂蟥黏在身上一样,虽无甚么大害,但既恶心,又甩不掉。 玉真公主对吕知玄劝慰道:“吕师兄,听那疯子胡言乱语,师傅将剑法传给应师弟,自然有他的考量。” 吕知玄脸一阵青一阵白,扫了应飞扬一眼,对玉真公主道:“公主所说贫道都知晓,今日是贫道失态了,先告辞了。”说着也甩袖离去。 吕知玄只向公主告辞,却未与应飞扬说上一句,可见心中果然还有芥蒂,应飞扬叹气道:“便是身处深庭重院,也挡不住着风波扰人,看来我在上清派的清闲日子是到头了。” 玉真公主笑道:“再深的院落,还深得过大明宫吗?你想在此躲避风波,却不知深庭重院往往才是风波源头。”玉真公主笑中带着苦意,显然是又回想起宫闱之中的争斗了。 应飞扬知情知趣,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多亏公主师姐解围,只是不知来此,又有何要事?” 玉真公主突得扬起玉手一拍他头道:“有何要事?有何要事?瞧你年纪轻轻说话就老气横秋的,没有要事我就不能找你了?”以应飞扬的本事,自然不可能被她拍到,却也乖乖吃了这记,喊了声疼。 玉真公主展颜笑道:“莫假了,今日是洛阳花会,本公主一人闲逛无聊,拉你去做个伴,你来洛阳也有一个月,竟真的天天窝在这小院子里一步不出,也不怕发霉了?” “洛阳花会,那是个什么?”应飞扬疑问道。 玉真公主笑着解说道:“洛阳号称花都,便因每年春日,牡丹株株怒放,争奇斗艳,花开时节,便有全城共赏牡丹花,点评群芳,加冕出花王的风俗,这就是牡丹花会。说起来这花会兴起,倒还与武后密不可分,你可曾听过武后一纸令书号百花的故事。” 应飞扬又茫然摇摇头,玉真公主笑骂道:“你还真是除了剑之外其他都不关心的呆子,算了,还是公主师姐告诉你吧,说的是武后赏雪,院中梅雪相映,腊梅独绽虽亦是美景,但看久了也觉单调,于是武后提笔写下四句‘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催。’结果第二日,院中群花大放,尽是锦绣乾坤,花花世界。但细看下来,却独有牡丹含苞未开,武后大怒,便炮烙牡丹,将之贬至洛阳,但到了洛阳,牡丹反而朵朵绽放,洛阳也因此成了牡丹花都。” 应飞扬听后皱眉道:“花开花放皆有天序,春花冬绽闻所未闻,难道天下真有人物能颠倒四时错乱春冬,上清派仙法高深莫测,或许司马真人能够做到,听闻与我师尊齐名的道扇卫无双有‘一象万生’之名,应也难不倒他,但武后当朝时,他们。。。。。。。” “扑哧!”玉真公主被逗乐了,道:“你还真能想,我不过讲个传说,你竟当真了?” “传说啊?”应飞扬脸一红,随即遮掩道:“哪有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或许传说背后还藏着其他的故事。” “是是是,那应师弟愿不愿意陪我去这牡丹花会游览一番?” 应飞扬想了想,也觉方才被孙长机恶心一下,心中憋闷,散散心也无妨,便道:“若传说为真,便是敬牡丹这份傲骨,我也该前往一观,咱们这就走吧。” “莫急莫急,先换身行头,今年花会在大福先寺举行,你这身打扮,少不得又受那些僧人白眼。”说着,玉真公主玉手一拍,两行手捧托盘的少女鱼贯而入,托盘上尽是各色服饰 “我不知你身形大小,便多准备了几套,。”随后指使几个婢女道,“你们入内,帮我师弟沐浴更衣吧!” 第十三章 洛阳花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婢女们齐齐一诺,便把应飞扬围住,满眼皆是温香软玉,应飞扬哪见过这等阵仗,忙阻止道:“不必了,我穿这身道袍便挺好的。”应飞扬被贺孤穷携到洛阳,一路上几番争斗,衣服早已破烂残旧,现在身上的所传的是上清派道袍,针线细密做工精致,应飞扬穿着挺习惯的。 玉真公主道:“师弟有所不知,如今佛道两教争斗的厉害,起初只是因青城山道场而起争执,如今愈演愈烈,甚至都将官司打到我皇帝阿兄那里去了,你穿着道袍进和尚庙,不被人打出才怪。” 应飞扬想起曾经和贺孤穷一起到白马寺求宿,却吃了个闭门羹的旧事,心知玉真公主所言非虚,但终究是面皮嫩,对着婢女们道了声:“不用麻烦诸位姐姐了,我粗鄙惯了,自己来便可以。”随后将各色衣服摞在一起,逃也似的入了门内。 玉真公主看着他的窘态,笑了好一阵子,遣退一干女婢,独自在院中闲坐等候,吱得一声门扉再开,玉真公主眼睛一亮,应飞扬身着一身墨色对襟窄袖长衫,袖口领口都缀银丝流云纹缎边儿,腰束月白松纹腰带,上挂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玲珑腰佩,踩踏这锦靴步出门槛。 当真人靠衣装马靠鞍,应飞扬一身华服加身,整个人神风俊朗中又带出几分高贵之气,端的是意气风发,气度逼人。 玉真公主上下打量一番,赞道:“不错不错,师弟挑衣服果然有眼光,这么一打扮,真是把洛阳城内那些自诩风流倜傥的王孙贵胄全比下去了,不过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玉真公主又将应飞扬推回屋内,在堆积的衣物间挑选一番,端出一个嵌玉雕花紫冠,垫脚为应飞扬带上,玉真公主丰盈的身姿紧贴着应飞扬胸膛,隔着轻薄的衣料犹能感受到她肌肤温热的触感,口中呢喃道:“便是他了,虽比不上顾师叔的戡天冠,但做工总算不差,带上它,也能再现几分剑冠当年风采。” 玉真公主口吐兰芬,说话间的热气吹到应飞扬耳朵间,应飞扬心跳无由的加剧,生出一股燥热之感。玉真公主虽已过了女人最青春靓丽的年纪,但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和皇家滋心的保养令她依然光彩照人,皮肤白皙紧致如少女,高耸的胸脯和柔软的腰身却散发着少女不曾具备的成熟风情。 玉真公主也看着眼前英挺俊俏的少年,眼神渐渐迷离了,竟似一眼穿透了十数年的时光,从少年身上看到了那道令她一见倾心的身影。身子渐渐前凑贴得更紧,手也顺势从头顶滑落应飞扬的脸庞,娇艳的红唇半开半合迎了上去。。。。。。 旖旎气氛下,应飞扬也微微迷醉,却开口轻道:“公主师姐,我终究不是师傅!” 应飞扬轻轻一语,将玉真公主的幻梦击碎,玉真公主脉脉含情的双眸一黯,光彩消退。但只一瞬,面容又换上了得体大方的笑容,道:“不是最好,你是你,他是他,你若只想成为顾师叔的影子,又怎么可能超越他。”玉真公主轻整云鬓,脸上红霞消退,方才旖旎气氛好似不曾存在。道:“咱们这便走吧,让这东都的年轻少女们见识下我师弟是个怎么样的俊秀的人物。” 玉真公主不带随从,不带侍婢,只身一人进入镶银马车,由应飞扬驾车离了道观,在玉真公主的指路下向大福先寺前进,越靠近大福先寺,人流越是稠密,甚至有些携老带幼,举家齐来赏花的的人群,这洛阳花会倒当真是不分高低贵贱,全城同乐的盛会。 白马寺是佛教传入后的第一所寺院,素有“释源”称号,远远望去便见内中宝塔高耸,殿阁峥嵘,长林古木,庄严肃然。应飞扬将马车停在迎客僧之处,正欲迎玉真公主下车,却见锦帘掀开,玉真公主束发包巾,身着一身青色的下人衣物,矫健的跳下车,应飞扬一愣,道:“公主师姐,你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玉真公主笑道:“都说了今天的主角是你,我做一个随侍的小厮便好,你看上哪家姑娘可尽管去搭讪,不必顾忌我这个下人。” 应飞扬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得任由她闹腾,其时民风开放,富家女子换做男人装招摇过市也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虽有些夫子老儒慨叹伦理颠倒,阴阳错乱,却也终究无可奈何。所以玉真公主这般打扮,倒也没几人注意。 玉真公主不带随从,不带侍婢,只身一人进入镶银马车,由应飞扬驾车离了道观,在玉真公主的指路下向白马寺前进,越靠近白马寺,人流越是稠密,甚至有些携老带幼,举家齐来赏花的的人群,这洛阳花会倒当真是不分高低贵贱,全城同乐的盛会。 白马寺是佛教传入后的第一所寺院,素有“释源”称号,远远望去便见内中宝塔高耸,殿阁峥嵘,长林古木,庄严肃然。应飞扬将马车停在迎客僧之处,正欲迎玉真公主下车,却见锦帘掀开,玉真公主束发包巾,身着一身青色的下人衣物,矫健的跳下车,应飞扬一愣,道:“公主师姐,你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玉真公主笑道:“都说了今天的主角是你,我做一个随侍的小厮便好,你看上哪家姑娘可尽管去搭讪,不必顾忌我这个下人。” 应飞扬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得任由她闹腾,其时民风开放,富家女子换做男人装招摇过市也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虽有些夫子老儒慨叹伦理颠倒,阴阳错乱,却也终究无可奈何。所以玉真公主这般打扮,倒也没几人注意。 而走近白马寺,见白马寺寺门大开,放眼望去,奇花名卉次第开放,万紫千红点染青灯古寺,衬得花愈娇艳,寺愈拙朴。顺着人流步入寺中,繁花入眼,绚丽非常,饶是应飞扬对剑外事物皆冷淡漠然,见此奇景也意动神飞,各色花卉杂然陈列,白的是白玉冰,黄的是御衣黄,红的是洛阳花,蓝的是鹤望蓝,绿的是春水绿波,紫得是紫霞点翠,黑的是瑶池砚墨。。。。。。色彩虽杂,却又相得益彰,彼此顾映生辉。 玉真公主兴致大起,每览一朵奇株,便要拉着应飞扬讲述此花品种、名称、由来、栽植方法。正当玉真公主指着身侧花卉口若悬河之际,突得一人迎面而来,与她撞个满怀。 玉真公主脾性发作,也忘记此时正扮作小厮,怒骂道:“哪来的杀材,走路不带眼睛吗!” 撞人者连忙躬身致歉,道:“勿怪勿怪,满目繁华入眼,小生只顾观赏名卉,流连花间,没注意看眼前的路。”撞人者抬头,赫然是个年轻公子,此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却是面皮蜡黄,一副酒色过度之相,更奇的是生得两道霜侵雪染般的白眉,又平添几分衰颓。 玉真公主见此人相貌奇特,不禁多看几眼,此时应飞扬嘲道:“流连花间?可方才兄台双眼怎只往姑娘家们的脸上瞄,全无赏花之态?” 却见那公子洋洋自得道:“这位小兄弟错了,牡丹虽艳,花期却不过两旬,在其怒放之时看上一眼,记在心头便已足够,若看得久了,只徒生伤春悲秋之感。况且今日恰逢花会,洛阳城内名媛淑女齐集于此,皆是如玉生香,如花解语的妙人,小生赏佳人,不也是在赏花吗?” 玉真公主见他谈吐不凡,却尽是歪理邪说,真是又气又乐,笑骂道:“照你这么说,满园倒只有你一个是真正的赏花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识花解花之人,小生倒算其一。”说着,目光灼灼的盯视着一身青衣的玉真公主,“典雅端庄,雍容华贵,牡丹是花中之王,天生贵气,又岂是碧叶青枝所能遮掩?小生虽眼拙,也能识得真国色。” 玉真公主轻咦一声,这白眉公子是话中有话,玉真公主怎会不知,但她交游广阔,实在记不起何时见过眼前之人,此时,一声佛钟传来,压住了满场喧嚣嬉闹声。 钟声落后,一身宽体胖,笑容可掬的老僧站在天王殿门前,双手合十道:“贫僧大痴,见过诸位施主,又是一年花开时节,难得今年洛阳花会在敝寺举办,诸位可还还玩得尽兴。” “还没尽兴!”底下的人纷纷起哄道,这大痴和尚是一代高僧,却从不空谈佛法,而是讲究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里中见禅机,自称要化百家缘,吃千家饭,传万家法,平日里拿着钵盂走街串巷,即是王孙公子堂前客,也能与贩夫走卒坐在一起分饽饽,洛阳城内人几乎无人不识,让他来做洛阳花会主持人,当真再合适不过。 “不尽兴也得尽兴,再举办下去就到了饭时,和尚我可管不了你们这么多人的饭”大痴和尚故作苦恼道,又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待众人笑够了,大痴和尚继续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别耽误时辰了,便依照过往规矩,有请上届花王得主——姬女施主来点出此次洛阳花会的三甲。” 话语方落,便见侧殿施施然走出一名红妆女子,随后,整个大福先寺都静了。 ps:最新一波扫黄风暴,尺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牵手以上的男女接触都不能写。。。。。不知我这章算不算超过,诸位哪天见我的书也404了,一定耐心等我出狱。 另外,今个出现的两个人物看着还眼熟吧,这就意味着本书要重回主线了(难道之前都是偏离主线?) 第十四章 评点花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昨天上传时没检查,竟然发现有些段落错乱。。很羞愧! 女子一身艳红,上着短襟广袖襦衣,下着曳地石榴裙,裙带高系腰线之上,玲珑婀娜身线展露无遗,几丝黑亮长发落于肩上,映衬着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面上不施粉黛,绝世容颜更显清丽,莲步轻移,款款而行,却如起舞一般姿态万千。身后还跟着一个绿衣婢女,相貌平平,一双眸中却极为寒澈明亮。 “小女子姬瑶玉,见过诸位。”女子盈盈一拜,风姿撩人。 “西施谩道浣春纱,碧玉今时斗丽华。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新歌一曲令人艳,醉舞双眸敛鬓斜。谁道五丝能续命,却令今日死君家。”方才那白眉公子双目迷离盯视着那女子,口中痴痴吟诵着。应飞扬不善文辞,只勉强知晓这几句是夸赞女子妆容,却又闻一声粗豪声音赞叹道:“好诗,用的应景,这等美人若能一亲芳泽,今日便是真死去也值了。” 应飞扬循声望去,却是大感意外,发声之人竟是个异族军汉,此人身材肥硕旁大,髭须黄睛,一脸横肉,身上带着一股从战场杀出来的彪悍之气,似是因为这股彪悍杀气,寺内人数虽多,他周围却是空出一片无人站立,惟独应飞扬、玉真公主、和那白眉公子站在他身边。 “没想到这杀猪长相的军汉,竟然都比我熟通文墨。”应飞扬暗自腹诽,更觉这军汉非同一般,不禁多看了几眼。 此时又闻那白眉公子叹气道:“可惜,可惜,这女子是红阁十二坊的人,咱们怕是没缘了。” “红阁十二坊?”军汉浓眉一皱,问道:“是什么劳什子,某家方到洛阳,还请公子给某家说道说道,也免得某家惹上不该惹的人。” 白眉公子笑道:“不知将军可曾听闻过公孙大娘?” “公孙一舞天下惊,某自然早有耳闻,可惜始终无缘一见。”军汉面带遗憾的慨叹道。 “舞伎歌女,身若浮萍,世人皆轻之贱之,这些娇滴滴的女儿家整日在虎狼环饲下,清白难保自不消说,稍有不慎得罪哪个权贵落个香消玉殒的下场也是正常,这些将军自也知晓。”说道此处,白眉公子轻轻一叹,似是慨叹那些女子的命运,随后继续道:“而公孙大娘怜惜这些女子,便创立红阁十二坊,从此舞伎歌女丝竹管弦,舞乐歌声但有一项技艺出众,便可入得红阁十二坊。只消成为红阁十二坊一员,从此此身便由自己做主,任谁也强逼不得。” 军汉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不过几个娘们抱成团,能有这么大能耐?” 白眉公子笑道:“这个,你去问问死了儿子的张鸿胪,少了半边耳朵的李御史,以及被去了势的轻车都尉李小候爷便知晓了。公孙大娘的舞已是触及天道,她的《西河剑器》能用来娱人,定然也能用来杀人,更何况。。。。。。” 白眉公子故意一顿,手指青天,神秘道:“公孙大娘和那把剑关系也非同一般。” “那把剑”军汉顺着他的手指疑惑的看向天空,忽而眼睛一亮,惊道:“难道你指的是天外天,剑上剑?” “不错,就是剑神宇文锋。”白眉公子道,乍闻宇文锋的名号,应飞扬心头一动,那公子继续道:“宇文锋对剑至诚至痴,已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昔年为了一观公孙大娘剑舞,竟以剑神之尊,入红阁十二坊洒扫三年,江湖皆传言他与公孙大娘非同一般,任谁想动红阁十二坊,都得掂量掂量能否挡住当世剑神的惊天一剑!” 那军汉倒抽一口凉气,惋惜道:“那这女人真是只能远观不能近看了,今个承蒙公子指教,便与公子交个朋友,某家安禄山,幽州来的,公子若有事,尽管往城西大营吆喝一声。” 白眉公子一扬眉,拱手道:“原来是张守珪节度使麾下,听闻张公方大破契丹,威震四方,大展我盛唐雄威,如今回朝晋封受赏,却带将军随行,想来将军也必是战功彪炳。” 安禄山摸着后脑憨厚笑道:“好说好说,保家报国而已,何计功劳?还未请教公子名号。” 白眉公子歉意一笑,道:“失礼了,竟忘了自报家门,在下胡离,山东人士,来洛阳做些买卖。” “第三名,应飞扬应公子的紫玉生辉。”应飞扬正听那两人讲话,忽然一声柔媚女声传来,竟念着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只道是自己听错了。 “应飞扬应公子,可曾到场?”声音再次传来,发声者手捧一盆淡紫色的牡丹花,竟是那名绝色倾城的姬瑶玉,原来应飞扬听那二人说话时,姬瑶玉已经公布了洛阳花会第三名的得主。 “我又没有参加花会,难道有人与我同名?”应飞扬心中疑惑,却觉小臂突得一疼,回头看,玉真公主正拧着他的胳膊。 “是公主师姐你!”应飞扬恍然大悟,玉真公主得意道:“没错,用我的名号,只怕评判们又做阿谀之事扰我兴致,便冒用你的名头了。” 此时见大痴和尚鼓着嗓门道:“应飞扬应施主,有没有来啊!”洪亮一声,聒人耳膜,玉真公主推了应飞扬一把,催促道“还不快去!” 应飞扬被推得先前,无奈拨开人群上了台阶,大痴和尚看清他面貌,眼前一亮,将挂有应飞扬名牌的牡丹花递在他手上,道:“没想到应施主这么年轻,花艺上的造诣就已如此出众,不知可愿将经验分享一下?” “啊?”应飞扬不禁一愣,觉察到底下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大脑反而一片空白,一窍不通的事情,要他如何分享,场面一时凝固,尴尬到极点,“咳咳。”应飞扬红着脸干咳两声,想起来时玉真公主给他讲的故事,开口胡诌道:“牡丹是花中之王,色泽艳丽,富丽堂皇,却是生有傲骨,昔日武后号百花,唯牡丹含苞不放,可见牡丹天生威仪万千,绝不谄媚逢迎,所以养牡丹便如用剑一般,若无傲骨在身,绝难有所成就。“ 这几句说得极有格调,众人竟皆被哄住,唯独玉真公主头脑一蒙,“养花和用剑有什么关系啊!” 一扯到剑上,应飞扬思路大开,一扫方才窘态,口若悬河道:“其次便是知时节,察毫末,以变应变,见招拆招,牡丹色泽繁复,书上记载,‘前朝有人植牡丹千本,色样各不同’,养花方法也随颜色有所区别,不是一言可尽的,唯有以己心应花心,人与花完美契合,才能养出最绚烂的花卉,且花开不过双旬,便如剑法刚不能久,一扬一抑,一进一退,沉潜百日,惊艳一时。。。。。。。洞虚而知实,窥一斑而见全豹,此才为花中真意!” 应飞扬侃侃而谈,说是在养花,实则是讲用剑,半晌才说尽兴,或许天下道理用到极致皆是相通的,底下众人虽听不太明白,但也都觉得他的话内涵深刻,见解不凡,无怪乎年纪轻轻就能种出在群芳中脱颖而出的名卉。 姬瑶玉更是美眸迷离,似有感触,幽幽叹了一声,“应公子倒是一个知花之人,牡丹花若有花灵,定是公子为知己!” 耳闻美人口吐赞美之语,应飞扬不禁脸红,回望人群中。玉真公主眼带调笑之意,冲着姬瑶玉方向努努嘴,似是鼓励他趁机讨美人欢心,应飞扬连忙眼观鼻鼻观心,视如不见。 洛阳花会继续进行,姬瑶玉素手揭开第二个花盆上覆着的薄纱,此盆中是朵白花,花瓣层层叠叠,又像轻纱一样薄的近乎透明,姬瑶玉轻起朱唇道:“洛阳花会第二名,胡离胡公子的西施陇纱。” 听闻胡离名号,应飞扬又是一奇,向台下看去,果然,那白眉公子冲身旁安禄山道:“将军,不好意思,小生少陪了。” 安禄山嘴巴也长得老大,锤了胡离一拳道:“好啊,告诉我这美人只能远观,结果你却有机会贴近了细看。” 胡离嘿嘿笑道:“苍天不负苦心人,不枉我日夜劳心费神照看这牡丹花。”胡离说罢,得意步上台阶。 胡离先向应飞扬点头致意,应飞扬回礼道:“胡公子先前所言果然非虚,公子确实是识花之人。” 胡离笑道:“客气,小兄弟才是深藏不露,将剑理孕于花中,见识不凡。” 二人互相吹捧间,姬瑶玉已手捧西施陇纱,莲步向前道:“见其花知其意,能培养出这西子陇纱,公子定是范蠡般才智无双的人物。” “姬大家过奖,小生自无范大夫才智,但若有西子相伴,却也愿舍弃名禄,与佳人泛舟五湖。”说着,眼光直直看着姬瑶玉,道:“小生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姬大家可否答应?” 姬瑶玉道:”公子总要先说,瑶玉才可决定是否答应。” 胡离情真意切道:“有道是宝剑赠英雄,名花赠美人。这西子陇纱若能常伴姑娘身畔,定然倍增它之风采,所以小生斗胆,恳切姑娘收下此花,代为照顾。” “这公子哥真是会哄女人。”应飞扬心中暗道。 姬瑶玉脸颊飞出两道红云,道:“多谢公子厚礼,瑶玉定会悉心照顾此花。”随后躲闪一般避开胡离炽热目光,走向最后一盆花,扬声道:“此届洛阳花会第一名,也是今次的花王为——大业坊杨家小姐的颤风娇。”名牌上只写了住址和姓氏,显然是这位小姐羞于将自家闺名外露。 “小姐,是咱家的花成了花王咧。”人群中,一个俏婢激动的叫出声,拉着身旁头戴帷帽的女子衣袖喊道,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她们。 那小姐头脸被帷帽遮住,看不清面貌,但也猜得出此时定是羞怯,娇声恼道:“莫大喊大叫,都在看我们呢。” 俏婢白眼一翻道:“切,想看小姐的人多着呢,早就该习惯了,莫理他们,咱们上前领奖去。”说着,如母鸡护鸡崽一般护着杨小姐从人群中开出一条路。 挤出人群,杨小姐缓步上阶,听她声音,年岁应该不大,但却身形惹火,体态风流,虽看不清面容,但已惹人遐思。走至姬瑶玉身前,杨小姐盈盈下拜,道:“弟子见过师傅!” “这么一对美人,原来是师徒!”胡离轻声嘀咕着,旁边应飞扬也小声道:“姬姑娘便罢了,这一个遮头盖面的,你怎么知道她是美人?” “嘿嘿,本公子阅人无数,是不是美人,用鼻子闻也闻得出来。”胡离得意道。应飞扬看他一副色授魂与模样,心中又翻了个白眼。 姬瑶玉将杨小姐扶起赞许道:“我只是教了你琴艺歌舞而已,却没想到你不单音乐方面一点就透,花卉上竟也造诣非凡,令我大吃一惊呢。” “可是师傅,我的牡丹还没。。。。。。。”杨小姐欲言又止。 姬瑶玉道:“无妨,今次花王是何等艳风采,就由你自己揭晓吧。”说着,将陇着纱的花递到她面前。 众人无不翘首企盼,将视线集中在花上,杨小姐踌躇一下,白生生的玉手一扬,揭开轻纱,露出花王真面目!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四章 刀舞乐扬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花王将现,众人眼中皆是期冀,但在薄纱揭开,颤风娇露出庐山真面目时,却同时嘘声大作,颤风娇色泽艳红,花瓣柔嫩,颇有娇媚羞怯之态,但每一瓣花都紧抱成一团,分明是含苞未放之态! 众人疑声大起,安禄山扯着嗓门喊道:“什么颤风娇,还未开放就被选成花王,是不是你看她是你徒弟,给她开了便道?” 面对众人质疑,姬瑶玉面色不变,解释道:“颤风娇花期比寻常牡丹晚二十日,此时含苞待放,已有不俗姿容,他日盛放之时定是惊艳洛阳。诸位不信,二十日后再看,便知花王之名绝对属实。” 安禄山咧嘴笑道:“嘿,说得轻巧,我们又怎么看得到,难道二十日后还要专为它再举办一场洛阳花会吗?” 姬瑶玉淡然道:“那又如何,牡丹花开,只为自己绽放,何时需要迎合他人的眼光,武后号令尚不能让牡丹屈从,更何况是小小洛阳花会?” 姬瑶玉话中带着一股倨傲之意,一语道出,众人更是激愤,纷纷叫嚷。安禄山道:“姬姑娘,你也看到了,你虽是此次评判,判决却不能服众,依我看,还是该改选此次花王。” 底下群众纷纷借机起哄,喊道:“没错,改选花王,改选花王!” 姬瑶玉哼了一声,道:“好,你们要服众,那我就让你们信服,牡丹天生傲骨,不可号令,但可恭请。”接着转头对杨小姐道:“四娘,今日既有机会,我便考较下你琴艺进境,你我合奏一曲《迎花神》,恭请颤风娇开苞放蕾。” 此语一出,又是一片哗然,应飞扬也不可置信,“昔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引得白鸟齐鸣朝凤,如今姬大家莫非真能再现弦上神艺?” 但杨小姐却只轻轻一诺:“谨遵师命。” 姬瑶玉向大痴和尚借来两架古琴,与杨小姐分坐两侧。 清幽古寺,繁花似锦,两个身材玲珑的女子抚琴而坐,未成曲调,已生画情。 清越一声,琴曲奏响,二人嫩乳青葱的手指抚弦而动,挥洒之间琴声如流水一般流泻而出。 琴声轻悦灵动,生机盎然,一股生命的律动弥漫开来。原本群众犹在质疑起哄,颇为喧杂,但琴韵所至,竟慢慢平静下来,几千人心跳随琴声起伏,竟是物我两忘。 师徒勾挑抚按,分力合奏,却是配合无间,宛若二人同生一心,姬瑶玉奏低音,若轻风穿林,碧水跃涧,韵味悠然。而杨小姐抚琴之时,一扫先前羞怯之态,此时奏起高音,琴声时如鸣金溅玉,清跃冲天,时如金玉满堂,华丽万方。 无形音波四散开来,寺中千株牡丹受琴声引动微微摇颤,若虽琴声起舞一般,而此时却闻一声轻呼:“快看!” 但见那株颤风娇似受琴曲中盎然生趣感召,原本紧抱一团的花瓣慢慢舒展开来。。。。。。 伴着众人惊疑,乐曲也进入高亢,正在此时,寺门突然一阵喧闹,伴着数声惨嚎,守门的僧人被震得倒飞出去,同时传来一阵怒吼:“应飞扬,将《上清含象剑鉴图》还来!”。 一道人影挟带剑光自寺门箭射而来,从众人头顶极速掠过,一句话未完,便已逼临应飞扬眼前,应飞扬沉浸音乐,尚未完全反应过来,身子却本能的动了,一扬手,星纪剑自行出鞘,竟不自觉使出《柳风剑法》中的“万条丝绦”之招。 伴着生机盎然的琴曲,剑光如春风吹柳,绵绵不绝,抵住迎面而来的剑光。 来人身影被挡下,才看清面貌,竟是怒气冲冲的吕知玄。 应飞扬对吕知玄印象不差,开口问道:“吕道长,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剑?” 吕知玄怒容不减,喝道:“废话少说,将图还来!” 应飞扬道:“此图乃司马真人所赠,吕道长虽为司马真人徒弟,但这般强行索要,也不合适吧。” “你若不还,我便自行来取了!”吕知玄不再多言,全力鼓荡起真气,头发无风自动,衣衫飘扬,真气如大河奔腾,海潮狂啸一般涌出,便是普通人都能看见他周身磅礴的气劲风暴。长剑向前进逼,星纪剑渐渐格挡不住。 应飞扬在吕知玄运劲那一瞬间,就感到铺天盖地的气势朝自己挤压而来,心知真气不敌,应飞扬剑诀再催,星纪剑自行如车轮般旋转起来,旋转之间将吕知玄真气化消散尽,同时自身也缓缓后退,每退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深沉脚印。 “不过片刻不见,吕道长为何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应飞扬缓过气来,开口问道,吕知玄见他竟有余力开口,不禁眼神一厉,冷道:“问你自己吧!” 随后长剑冲霄,又化作剑雨倾斜而下,应飞扬握住剑柄,舞剑成伞,挡住漫天剑光,甫一接招,便觉腕上一阵挫痛,这剑威力竟比早晨较量时大了一倍不止。 与早上交手时的青色剑光不同,此时的剑光带着淡淡金彩,更有一股凶霸之气。“他用的是蛟剑!”应飞扬及时察觉,蛟剑虽未化作蛟龙形态,但威力也远非灵力尽失的蟒剑可比,应飞扬错身剑雨间,且挡且退,竟渐渐被逼退至颤风娇之前。 吕知玄虽无心伤害他人,但也不会怜惜一朵花的死活,剑雨有增无减,眼看娇花便被剑雨摧残。 忽而一抹翠影从应飞扬眼前飞闪而过,未及辨清,就见一抹璀光向吕知玄脖颈削去,此招围魏救赵奏效,半空中蛟剑急速返回护主,挡在吕知玄之前,剑雨登时消散。 此时才看清那抹翠影,竟是姬瑶月身边青衣婢女,那婢女眼一寒,口吐脆声,冷道:“小姐在弹琴,莫吵。” 应飞扬先是一惊,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不起眼婢女,竟有如此身手,红阁十二坊果然非同一般,再分神看去,抚琴的二女犹静如沉渊,浑然忘我。无视周遭打斗,清澈琴声流泻而出,音符不见丝毫错乱。 应飞扬亦道:“是啊,吕道长,在此动武惊扰他人实属不该,。。。。。。” “你也安静!”青衣婢女侧头冷冷打断他道。 “呃?”应飞扬一愣,把话咽了下去。 “有了帮手,又能如何?”吕知玄怒道,吕知玄手一化,蟒剑也在手中现形,双剑同使,分袭二人,全然不留半分情面。 “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知道打打杀杀,真当我没火么?”应飞扬暗道,几番忍让,吕知玄反而变本加厉,心头不禁也有了怒气,脚步擦着地面,如燕子过水般掠飞,迎向吕知玄。 心知方学成的御剑之术在吕知玄这御剑大师面前不值一提,应飞扬岂会以短击长?吕知玄蛟剑方出,应飞扬就已蓦然加速,逼近吕知玄周身,同时剑光连闪,斩出连环九剑,剑光连绵,不绝如缕,连成纵横捭阖的一片,吕知玄虽自称只善御剑之法,不善剑击之术,但应飞扬岂会因他这自谦之语而懈怠大意,所以一上手便是强招,全然不给吕知玄脱身之机。 果不其然,吕知玄脚踏禹步,剑指七星,长剑在手招招都如蛟龙出海,纵然不如御剑时那般出神入化,却也尽显大家之风,长剑连环交击,划出“刺啦”锐风,刺耳异常。 “难听死了。”青衣婢女轻吐一语,身形瞬动,如幻蝶翩飞不惹尘埃,却有两道秋泓自袖间流泻而出,竟是两把精光四闪的柳叶刀。 柳叶刀长约二尺有二,弧身薄刃,柄上镶有翠绿珠石,柄底端还有红绸流苏,相比杀人的兵器,更像供姑娘家把玩的精美装饰品,然而这对柳叶刀落入青衣小婢手中,却是寒光照眼,凌厉逼人,清冽锐利的刀芒化作不及眨眼的光影,若水银泄地般攻向吕知玄。 刀剑交击,“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带出一股独特韵律,竟如春雨打窗一般,与身后两位女子所奏《迎花神》的曲调暗暗契合。 “确实难听,平白污了两位姑娘的琴声。”听闻青衣婢女的刀击声,应飞扬暗自惭愧,随即激起较劲之心,剑法一换,剑法转作轻柔,长剑抖落若流水轻淌,灵动无比,变化中带着勃勃生机,刺耳剑声也顺势一变,变得如溪流越涧,明珠出泉一般,泠泠淙淙,清脆悦耳。 二人本是各自为战,以二敌一也不过与吕知玄难分高下。但随着应飞扬剑法一变,双刀一剑攻守交击间都与琴声切合,受着琴声指引,素不相识的二人竟展开了天衣无缝的配合。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都暗合音律,不但将吕知玄压制住,更给琴声增添别致的乐感。 应飞扬渐占上风,见那青衣婢女身形如魅似幻,变化万端,却犹如漫步花间,翩然起舞一般优雅动人,此时,与那女子贴着臂同时递出一刀一剑,女子柔顺发丝轻拂到他脸庞,传来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应飞扬竟神使鬼差的起了绮思,暗道:“这女子相貌平平,身段却是上佳,打架都跟跳舞似的。” 高手相争,岂容半点分神,吕知玄本已落了下风,见应飞扬突得心不在焉,随即反击,手捻剑诀往蛟剑上一抹,便闻一声嘶吼震慑云霄—— 口吐恶焰,张牙舞爪,长剑化作一尾恶蛟,携无匹凶威直袭应飞扬! 第十五章 风雨将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暗骂自己一声,随即收敛心神,可那蛟龙爪击牙咬,口吐恶炎,更兼鳞甲厚实,刀剑难伤,岂是易于?应飞扬一时手忙脚乱,被逼的手忙脚乱,只得寄希望于那女子牵制。 哪知刀光一闪,那女子竟调转方向,朝自己攻来。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应飞扬躲过从额顶削过的一刀,惊出一身冷汗。 婢女冷道:“谁赢都好,只要早点结束,别再打扰小姐弹琴.” “这翻脸速度,未免太快。”这理由太理直气壮,应飞扬竟是一愣。 女子利刀连环,口中话语更比刀快,“本来他比你欠打些,我才帮你,你自己不争气,久战不胜,反而分心,是在想什么鬼?” “我是在想你。”应飞扬本想这么如实答道,但也知此时说了,定被她当菜剁了。眼见恶蛟越发凶狂,应飞扬突发奇想,“上清派的御剑术可以御剑,不知能不能御刀?” 心想念动,应飞扬随即暗施御剑法门,控制青衣婢女双刀,一试之下,竟真被他误打误撞,若是如蛟蟒双剑这般认了主的仙器,除主人之外再无他人能驾驭,但女子双刀虽精美,却只是凡器,但见青衣女子轻呼一身,身子竟被双刀带动,变了个方向转而砍向恶蛟。 双刀一蛟乱作一团,应飞扬趁隙抓住机会,驾驭星纪剑,直刺向吕知玄,一道剑气破空飞至,吕知玄无防备之下,猛一缩头,头顶道冠已被击落,披头散发异常狼狈,却是神色紧张的道了声,“不好!” 但闻“嘶昂”一声,恶蛟扬身而起,双目已是赤红,朝青衣女子撕咬而去。 龙有逆鳞,触之则怒,恶蛟虽未成就真龙之体,但这点却与真龙没什么不同,青衣女子方才那双刀,恰巧斩在它逆鳞上,让它怎能不怒。恶蛟本就恶性难驯,吕知玄修为大减下,竟也压制不住它,青衣女子在殿前闪转腾挪,恶蛟紧追不舍,经行之处,柱子,石阶,正殿门窗都留下爪印咬痕,一片狼藉。 台阶下看热闹的众人连连惊呼,乱作一团,而弹琴的二人竟仍对周遭喧嚣视若无睹,仿佛她们周身是隔绝于世的另一方世界。 恶蛟向着青衣婢女飞扑而下,迅捷无匹,凶威赫赫,眼看巨爪已在女子头顶,突得女子莲足一点,身形幻化,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幻影,真身却悄无声息的闪到恶蛟身后,这套身法伶俐飘逸,应飞扬正欲夸赞,突得脸色一变,:“小心!” 恶蛟飞扑之下,却只扑到一个幻像,余劲未消,竟直往犹在抚琴的杨小姐那撞去。 杨小姐仍全然醉心琴曲中,春葱般的玉指在琴弦上如精灵般跳动,浑然不知危险临头。 危急之时,应飞扬身子向前一纵,双手环抱,铁索般将恶蛟擒扣住,扑倒在地,恶蛟虽被他扑到,但身形的差距太大,撕缠不过一瞬,应飞扬就被恶蛟压在身下,血盆大口直往他脑袋咬来。 此时,高亢乐声进入终章,转作了轻悠绵长,段段音符,宛如密林深处的溪流,顺着崎岖山路蜿蜒流淌而出,短短几段音符,就洗净了心中的浮躁和喧闹,众人止住了喧闹,寺庙变得如深山老林般。 趴伏在应飞扬身上的恶蛟牙齿已够到应飞扬咽喉,听闻乐声突然平静下来,半闭着眼,摇晃着大脑袋,似是正在欣赏这空灵的天籁之音。接着似睡着了一般,身子由大化小,最后变回剑形,飞回吕知玄鞘中。 吕知玄神念催动几番,蛟剑都纹丝不动,心知此剑又起了脾气,不听指挥,知晓再战也讨不得好,本想放句狠话,却突然觉得此时开口,只会污染这空灵乐章,狠狠瞪了应飞扬一眼,便愤然离开。 但他的离去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因为在场者神魂都被乐音带走,“噌!”一曲弦终,余音绕梁,隔了半晌,观者才回了神,再看向那颤风娇已是完全绽放,繁密花瓣若重楼一般,层层叠叠,瓣瓣都如着了蜡般光彩动人,远远望去,若一团火在燃烧。 未开之时,就已见风情,此时在乐曲余韵中,花瓣随风而颤,张扬怒放,既有端庄华贵之姿,又有娇媚羞怯之态。当真国色天香,艳压群芳。 “啪啪啪!”一阵击掌赞叹声传来,“神乎奇技!一曲竟真能迎来牡丹开花,小生此生见此奇景,死而无憾了!”胡离不知从哪走出,一脸激动道。 应飞扬也附和着道:“何止,一连恶蛟也被琴声安抚,若非两位姑娘,在下已怕是已送命蛟龙口中。” 姬瑶玉盈盈起身,道:“应公子过奖了,方才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四娘现在也未必能安然坐在此处。”说着,转头对杨家小姐道:“四娘,还不拜谢应公子?” “师傅,这我知晓。”杨小姐应道,却只保持一个以手撑案的姿态,带着委屈的声音羞颤声道:“只是想想方才就一阵后怕,吓得脚软起不了身了,那条蛇好大,好骇人!”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应飞扬心中一乐,方才恶蛟临头时,她都纹丝不动,只道她胆量惊人,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后怕了,但再细想,又升起佩服之心,专注弹琴,以致无悲无喜,物我两忘,这不正是他练剑时追求的境界? “姑娘莫怕,那蛇已被赶走,伤不了你。”应飞扬觉得那杨小姐现在样子实在即可笑又可爱,竟不禁用出了哄小孩的口吻。 “切,逢迎卖好。”立在姬瑶玉身后的青衣婢女不屑轻嘲一声,却又听姬瑶玉道:“月儿,你方才对应公子动刀,实在太过无礼,快些向他赔罪。” 婢女眼睛一睁,忿忿道:“分明是他招惹来是非,碍了小姐弹琴!” 姬瑶玉轻轻一笑,道:“你又不听话了?” 婢女咬了咬嘴唇,气势一馁,不甘愿的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应公子莫怪。”婢女虽是道歉,身子却依然挺立,不弯折半分,连头也侧倒一边,完全没有道歉的样子,更重要的是。。。。。。 “女孩子家,哪有你这么行礼的?还要我重头教你吗?”看着纤细柔弱的小丫头用着江湖豪客般的姿势行礼,姬瑶玉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 “可是。。。”婢女不忿的回望,但在姬瑶玉似笑非笑的眼神压迫下,终究还是屈服了,手放腹前,右脚退后,两腿屈膝做了个万福,柔声道:“方才多有得罪,都是小婢不好,还望应公子莫要责怪。” 青衣小婢声音变得轻柔圆润,似是撒娇一般,眼神中火气全无,化作一泓秋水,本是平平的面孔,在眼波流转下竟显得千娇百媚,勾魂动魄,应飞扬心头一荡,痴痴的道:“无事,不怪。” 忽而柔情消散,眼神如刀锐利,似要从他身上剜下块肉,应飞扬面上痴色消退,又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女子眼神再变,闪亮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带着一股狡黠的笑意,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蠢货!”不过一瞬,眼神就已变了几次,眼前女子宛若变化多端的精灵,捉摸不定。 此时,“阿弥陀佛。”两声恢宏佛号自大殿后传来,循声望去,三个和尚疾步而来,前头引路的是大痴和尚,大痴和尚只钻研佛学,不擅长法术,所以方才开打时,便偷偷跑去寻了救兵。 看他寻来的两个帮手,一个和尚壮硕如山,伏魔金刚一般高大威猛,是曾经将应飞扬拒之门外的白马寺僧人,端法和尚。另一个和尚神态老迈,枯瘦如柴,好似骷髅上只包了一层皮,没有半点血肉,若非是见他还在走动,几乎要被当做干尸了。 端法和尚环顾四周,喝道:“吕知玄呢?那狂徒在哪?” “大师来晚一步,吕知玄已经走了。”看着这姗姗来迟的救兵,竟是自己看着颇不顺眼的端法和尚,应飞扬没好气应道。 “嗯?这位公子见着眼熟,可是在哪见过?”端法曾与应飞扬见过两面,但一则时隔已久,二则见面时应飞扬衣衫破旧,风尘仆仆,而如今却是锦袍玉带,贵气逼人,令他一时记不起来。 “人是旧识,衣衫却是初见,也难怪大师记不清。”应飞扬带着嘲意的回道。 “原来是你!”听着这嘲讽声,端法才恍然记起。、 “大师是认出人了?还是认出衣衫了?”应飞扬又道。端法眉头一拧,面上隐隐露出怒意。 此时,那老僧开口道:“衣衫相貌,皆为身外皮相,如梦幻泡影,施主何必执着于分个明白呢?”枯瘦老僧声音空洞,如扯破的风箱一般难听。 “在下世俗庸人,舍不去这身皮囊,自然不比大师通达。”应飞扬觑眼看向那老僧,那老僧比起人来,更像一具移动的尸体,确实是将身外皮相都舍去了,竟然令应飞扬无法反驳。 端法和尚扫了应飞扬一眼,又看着一片狼藉的寺庙,愤然道。“哼,吕知玄伤了佛门弟子,辱我佛门清净,未免欺人太甚,司马真人身为国师,竟连弟子都管教不好,如何令人信服。” “端法,莫胡言。”枯明大师平静道,言语中却带一股莫名之力,令端法心头火气消散,“老僧曾与司马真人相约论道讲法,却一直未得机会,如今既是有缘,自该登门拜访,端法,且随我一行上清观,此事自然能有个了结。”说着,老僧宝相庄严的步下阶梯,行进之处,人群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通路。 “这两个和尚,是要去上清观寻衅!”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话中真意应飞扬岂会不知。 “看来,风雨将至了!”清空万里下,旁边胡离意味深长道。 第十六章 问道论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暗道:“如今佛道之争如此激烈,这两和尚前往上清观,定然招惹麻烦,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置身事外,还得寻公主师姐商量下。” 想到玉真公主,应飞扬突得一奇,“这里闹了半天,公主师姐却一直未现身,若不然,以她身份地位来劝阻吕知玄,也不至于将事情闹得这么难以收拾。” 心中想着,应飞扬目光巡视,来回扫了几圈,却也不见玉真公主身影,“不会吧,带公主出门,却把她搞丢了,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心中正觉着急,突然见庭院侧门,走出一道熟悉身影,正是玉真公主,应飞扬一纵身,跃至公主身侧,道:“公主师姐,你到哪里去了?” 玉真公主被他突然的冒出吓了一跳,随即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处理女人的一些私事而已,问这么多作甚?” “咳咳。”应飞扬干咳两声,掩盖尴尬,随即道:“公主师姐方才都不在场吗?” 玉真公主点点头,“没错,那个胡离上台后,我便离开了,可惜错过了花王诞生的好戏。” “公主师姐,你错过的何止是花王诞生。”应飞扬一叹气,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简略一说,玉真公主越听越是面色凝重,听完之后,脸上如乌云笼罩,黑得能滴出水来。 “这吕知玄怎么这么不知分寸,直闯大福先寺,好大威风,这档口还招惹佛门,不是给人留下把柄么?”玉真公主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吕知玄一番,随即又将矛头转向佛门。“那两个和尚也是别有用心,凭他们修为,大殿打成一团,他们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偏偏要等吕师兄走了才姗姗来迟,分明是想把这把火从吕师兄一人身上,引到整个上清派上!他们此番理直气壮的上门索人,若是师傅不将吕知玄交出,那就是包庇弟子,若是轻易交了人,更是另道门颜面尽丧,倒是比当场擒下吕知玄要划算多。” 玉真公主终究是宫里出来的,勾心斗角的功夫其实几个僧人能比拟,短短几语,就已将他们心思分析透彻,应飞扬心中赞佩,问道:“那我们该做些什么,才能将此事化大为小?” 玉真公主苦笑道:“若是事端未起时,我或许还可阻止,现在,我也不好亲自出面了,你先回上清观看看情况,我去寻些人手,看看能否代为缓颊。” 玉真公主此话也是无奈,比起道家弟子,她更是皇家之人。当朝虽有重道抑佛的态度,但也保持了明面上的中立,她身为皇族公主,只需居高临下起手拨弄风云便够了,而不该在佛道之争中涉入太深,作为任何一方的支持者参与其中。毕竟无论佛道,对皇家来说,也不过是维持统治的工具,操棋的人,不该把自己化作棋子。 应飞扬没想这么多,点头应允道:“也好,那我们待会观中再见。” 二人交谈一阵,洛阳花会也至尾声,人群渐渐离散,各自从大福先寺折返,应飞扬先与台上诸人告了个辞,胡离装模作样的邀请他饮酒,被他随口推辞了。姬瑶玉盈盈一礼,婢女则是狠狠一眼,只那遮着头的杨小姐,羞羞答答的似是要与他说些什么,却半晌也开不了口,应飞扬心头不耐,随便拱个手便离开了,之后与玉真公主在寺门前分道扬镳,玉真公主驾车宫城方向驶去,应飞扬则前往上清派。 此次洛阳花会异常热闹,美人点花王,少年斗恶蛟,抚琴迎花神。最后还有白马寺卯上上清派的戏码做压轴,可是给观者攒足了谈资,而应飞扬作为核心人物,自然少不得旁人注目,游人见应飞扬,皆是止不住指点议论。 眼见一堆人将自己当成珍禽异兽般打量,应飞扬浑身不自在,顾不得惊世骇俗,气一提,跃飞而起,踩着屋顶向前行进。 背后人群惊赞声更响,但很快就被甩在身后,奔走在房顶上,居高临下,东都风貌看得更明晰,满目繁花入眼,应飞扬却也没心情看,今日也憋了不少暗火,此时撒气一般迎风奔跑,横跨了半个洛阳城,不多会已到上清观。 还未落地,忽而,三片绿叶破空飞至,一片直袭应飞扬胸口,另有两片分袭左右两侧,看这飞花摘叶的手段,便知晓攻击他的人是谁了,应飞扬不多言,拔剑出鞘,快利的一剑将中间叶子横切成细薄的两段,同时剑尖一荡,借这一叶之力将身形拔高,轻飘飘的躲过左右两片叶子,随后稳稳的落到上清观正门前。 “我正当是哪家小贼,光天化日的不走大道,反而翻墙越顶,没想到是应师弟啊,未及看清就出了手,应师弟勿怪。”孙长机挨着大门,皮笑肉不笑的道。 应飞扬利落一收剑,嘲道:“孙道长客气了,只不知孙道长身为司马真人的得意弟子,为何在此处坐起了看门护院的工作?” “哈,我这是忧心应师弟安全,在门口翘首盼望这应师弟平安归来,看你无事,便知吕师兄虽去寻衅,却也无能奈何你。”话说一半,孙长机突装模作样改口道:“哦,不对,现在吕知玄已经被除去道籍了,已算不得我师兄了。” “革除道籍?”应飞扬眉头一凝,问道:“怎会如此?”如今天下崇道,道门并不是想入就入,需得先登记入册才可,而这记载道门中人道籍的名册,就掌管在当朝国师司马承祯手中,所以司马承祯对俗世道门之人,几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而剥除道籍,无异是比单纯驱逐出门更严厉的处罚。 孙长机道:“是啊?怎会如此?吕师兄,不,吕知玄自今早知晓了师傅将《上清含象剑鉴图》交予你,便去寻到师傅那,也不知他吃了什么,竟越来越火大,直接与师傅争吵起来,整个上清观都能听到他的叫嚷声,这以下犯上的罪过,被革除道籍也是咎由自取。” 应飞扬暗疑:“吕知玄性情虽鲁直,也不至于如此暴躁,除非。。。。”应飞扬突得想到,怒视孙长机:“是不是你又。。。。。。” 孙长机已知晓他想说什么,抢先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是我又对他使了号神咒?应师弟将这号神咒想得太过神妙,今早我是在吕知玄心绪浮动之下,以有心算无心才侥幸得手,吕知玄方吃过暗亏,心有防范,我这号神咒可就无能为力了。” 应飞扬脸上依然带着怀疑,孙长机也不在意,耸耸肩道:“吕知玄被革除道籍,心生怨恨,竟迁怒于应师弟,直打上大福先寺,这其实也出乎我的预料,火气这么大,真是枉费了他跟从师傅修行多年平息静气之道。” 应飞扬看着孙长机,冷嗤道:“吕道长火气虽大,却也是直来直往的真性情,远好过不敢当面为敌,却在背后耍些鬼域技俩的小人!司马真人可在内中,我想面见他?” “自然在了,不过白马寺的僧人也来了,正在与师尊讲法,讲着讲着或许就打起来了,你现在去,不怕被波及?” 应飞扬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听得司马真人和枯明大师这两位释道两教顶尖人物讲法,应飞扬有何可俱?” “哈,那便随我来吧。”孙长机说着,将应飞扬引入三清殿,离大殿还有数丈距离时,应飞扬突得心头一紧,脚步随之停下,戒备的打量了下四周。 孙长机嘲道:“怎么,不继续走了吗?” “就快不用看到你这张脸了,总要说先声,再见。”应飞扬笑着,一步踏出。 眼前景致与方才一般无二,唯独身后孙长机凭空消失,好似从不存在过一般,应飞扬却心知肚明,这种感觉他曾经经历过,此时的他已处于司马承祯似虚还实的天隐剑界之内。 应飞扬无视周遭变化,径直步入大殿,空旷殿内,三清像下,只司马承祯和枯明大师一僧一道相对而坐,气息沉稳,气度渊然,成分庭抗礼之态。应飞扬虽入内中,二人却皆是头也不转,全然无视应飞扬存在。 司马承祯道:“如我所言,吕知玄已被革除道籍,他的作为与道门再无关系,大师来此,可是空走一遭了。” 枯明大师道:“空门之人,何惧空走?只是道长说辞,难令人信服,荷塘生莲,莲生莲子,道门既然说万物皆生衍于一,怎么莲子离了莲荷,便于荷塘再无关系了?” 司马承祯道:“大师此来,是来问罪,还是来与我论道?” 枯明大师道:“非是问罪,也非是论道,而是与司马真人讲法、论佛!” 司马承祯眉头微蹙道:“道门之内,大师却要论佛?” “诸相心生,如梦如幻,青灯古寺,我佛座前,如何不能论佛?”枯明大师双掌合十,周遭景色一变,三清殿幻化大雄宝殿,冉冉佛香,悠悠佛钟,祭台上佛祖雕像垂目而坐,若悲悯众生。 第十七章 无识心境(附请假通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看着眼前景色有道观变作佛堂,应飞扬心中一凛,“老和尚好本事,看来这场不单是论道辩佛,更是斗法争强。”便如应飞扬所料,枯明大师也有个“无识心境”的法门,法门与天隐剑界类似,亦可缔造出虚实之境,境随心生,相随心动,此时枯明大师一语占先,无识心境施展开来,覆压天隐剑界。 司马承祯白眉低垂,对周遭变幻不为所动,淡然问道:“我听闻佛在心中,不在言传,论之于口不如存之于心,又有何可论?” “阿弥陀佛,如此说,道长心中是有佛了。”枯明念了声佛号道:“既有佛心,便是佛门之人,空门自此常开矣。”枯明语音一落,司马承祯身上道袍换做袈裟,三千烦恼丝尽去,变成一副得道高僧的打扮。 司马承祯无视身上变化,问道:“佛经中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大师如何知晓贫道的心是佛心。” “佛长存人心,心生善念,便是佛心。” “佛门三不渡,其一便是不渡不信者,贫道不信佛,虽有佛心,却不得渡,莫非佛也有分别心,狭隘到容不得异见?灵山之上,只有屈膝膜拜之人?”身着袈裟的司马承祯双目圆睁,若金刚怒目,举手直指眼前佛像,做狂僧斥佛之相。话语一落,寺庙之外,忽得风起云聚,一道惊雷自天降下,在寺庙顶开了一个大洞,直劈佛祖金身塑像,塑像应声碎做无数金芒。 “既有佛心,一念既动,便可成佛,何需求渡?”枯明大师轻轻一语,只余断壁残垣的寺庙消失,化作一望无际的平原,头顶阴霾裂开,一道纯净佛光映照而下,佛像碎裂的金芒飘洒落地,随即化作金莲绽放。 “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指点,吾已得悟。”司马承祯突收敛怒容,口念佛号,此时,天际传来渺茫梵音,空灵浩渺,金光粲然的梵字自远天飘来,化作金雨遍洒而下。金雨交织中,但见司马承祯法相庄严,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背后凝聚出一个顶天立地的金色佛影。司马承祯与背后金佛同时开口,恢弘浩瀚佛音响彻天地“一心动则一佛生,我已证菩提,得大道,枯明还不参拜!” “还不参拜!还不参拜!还不参拜!”这一语若雷音狮子吼,激得回声连绵不绝,千山同唱,带着无上佛威直达人心,应飞扬受到余音波及,心神动慑,生起尊崇之心,几乎要顶礼膜拜。 枯明大师额头亦渗出汗珠,面容却依然如骷髅一般无喜无悲,沉声道:“我亦不信佛,何须拜佛?” “晨钟暮鼓,诵经礼赞,秉持五戒十律,还说不信佛,不拜佛?” “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老僧虽非圣人,也不至于倒置本末。”说着,枯明朝那巨大佛影一揖,佛影忽做拈花一笑,也朝枯明一揖,渐渐转作透明。 枯明一语,应飞扬若醍醐灌顶一般,方才跪拜的冲动登时消散,有所领悟。“是了,我只秉持剑心,追求剑理,舍剑之外便无他物,有哪来的神佛?” 应飞扬心念一动,脚下地层随之震颤翻涌,无数利剑如雨后春笋般从地上长出,蔓延无尽。寒光闪烁,冷意弥漫,草原竟成一片“剑”原,而应飞扬脚下土地也不断拔高,耸立而起,直上云天,应飞扬一声惊呼还没呼出,就一头扎进了一片白茫茫的云彩,眼前一片云气缭绕看不清晰,只闻耳边呼呼锐风,不过片刻,便已冲到云彩之上,应飞扬长吐出一口气,放眼望去,见三把巨大石剑耸立如岳,巍峨嶙峋,古朴厚拙,摩天参云。而司马真人,枯明大师和他此时皆身处巨剑剑柄之上,如三足鼎立,分庭抗礼。 司马承祯和枯明大师齐齐向他看来,面带惊奇。应飞扬略一尴尬,致歉道:“小子无力,打扰了大师和道长论法,还请勿怪。” 枯明大师枯朽面容上现出赞叹之意,道:“年纪轻轻,便能闯入我的无识心境和司马道长的天隐剑界内,施主当真不可限量。” 司马承祯接续道:“不止如此,还反客为主,把我们拉倒了他的心境,我的《上清含象剑鉴图》果然没交错人。” 接着,又转头对枯明大师道:“大师,你我可还要继续辩下去?” “兴起而论,兴尽当归,我等若再继续,讲到末法佛劫,天地坏灭时,这位小施主可未必能承受的住。”枯明大师随后,难得的露出迟疑之色道:“今日与司马真人论法,只是偿贫僧个人一点执念,但贫僧也有因果加身,万般不得自由,明日之辩,才是牵系佛道两门荣辱,还望真人慎重以对。” “大师神通,本可随心所欲,何必在肩头挑上这么多负累。” “神通不及业力,如今佛道之争,谁能置身事外呢。”枯明慨然道 “也罢,既然明日仍需向大师请教,大师今日就先在此歇息吧。”司马承祯拂尘一挥,眼前虚实幻界消散无形,三人有回到道观之内,再细看,道观中还有二人,随侍在这一僧一道左右,分别是陆真吾和端法和尚,二人正在对视,颇有剑拔弩张之感。“真吾,送两位大师去客房安歇吧。” 陆真吾先是吃惊应飞扬的到来,又转而对端法和尚道:“这位大师看着有些面熟,敢问大师俗家名号?” 端法怒目金刚般的面孔上气势一敛,目光转柔道:“过往俗事,早已忘却,贫僧现在只是端法。” 陆真吾狐疑的又扫他几眼吗,终还是起身道:“两位大师,请随我来。” 三清殿内,又只剩司马承祯与应飞扬二人,应飞扬为吕知玄之事而来,自然开口道:“司马真人,吕道长的事情因我而起,纵然吕道长有冲动之处,但处罚是否也有些严苛了?” 司马承祯道:“吕知玄向你寻衅,你反而替他求情,你倒是宽宏大量。” 应飞扬道:“不敢当,吕道长是罕有的性情之人,凡事率性而行,虽然粗莽,但也光明磊落,总好过些含恨在心却隐而不发,只在暗处耍弄手段之人。” 司马承祯摇头道:“你也看到,白马寺僧人已因此事而来,如今佛道之争越演越烈,我若此时宽容他,反而有失公允,必将上清派置于风口浪尖,此事我心中有数,应师侄不必再提了。” 应飞扬见他心意已决,知晓劝说无用,便又向司马承祯请教了些剑法上的疑惑,谈了片刻,正欲告辞,司马承祯忽然道:“应师侄,你可是最近招惹了什么女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应飞扬今早方与玉真公主一阵暧昧旖旎,此时被提起,心头猛得一颤,强做无事状说道:“没有啊,司马道长何出此言。” “我观应师侄眼角泛红,应是红鸾星动,但这红云压顶之相,又让你原本直上青云的命相变得模糊,分不清是运还是劫。” 应飞扬虚惊一场,又暗自好笑,这司马承祯一代道门高人,竟也如策天机那样的江湖骗子一般,替人看相测姻缘,忍着笑意道:“俗话说姻缘自有天定,不管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该来的躲不过,我一并接下便是。”应飞扬起身告辞,离席而去。 司马承祯看着应飞扬离去,手指连环掐算,面上困惑之色更重,摇摇头道:“看不透,看不透。。。。。。” ps:这章耻度极大,本来觉得佛道高人,就算起争执也不能乒乒乓乓乱打一通,于是就想着安插段辩论给他们刷刷逼格,然而,真写下才来发现自己肚子里完全没货,扯起的佛理跟小孩闹嘴一般,不忍直视,所以昨天愣是没好意思往上传,今个想再改改,也是憋了半天没改一个字,果然没这么大头就不该带这么大帽子,待我日后钻研下佛经,提升下自身逼格,再想想如何修改这段吧。 然而,这要到十一假结束之后了,最禁严打网文,蛮多书都被封禁了,我也凑个热闹,一起避避风头,十一“外出取材”去欧洲转悠一圈,期间就不更新了,各位十一快乐,吃好玩好,不用惦记这本破书了。 第十八章 绿裙红妆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坐高楼,倚轩窗,对镜梳妆,顾影相盼。 镜前红烛两对,半开的轩窗渗入夜风,吹得烛火摇曳,明暗不定,烛光跳动在铜镜中,映照着镜中眉如春黛,眸似盈波的娇靥,女子白玉柔荑轻拈一张唇纸,秀口一抿,留下一点醉人心神的胭脂红。娇艳姿媚,丽色容光,不论男女,任何看了这绝世容颜,都应是心生崇敬,意摇神驰,姬瑶玉却放下唇纸,红若樱桃的小口,嘴角却是轻轻勾起,带出一抹冷诮笑意,好似镜中容颜不是自己一般。 这时,门扉开启,窈窕身影带着一阵香风,迈着轻盈脚步进入,正是随侍姬瑶玉身边的青衣婢女,看着正在正在梳妆的姬瑶玉,婢女道:“都已入夜,偏又着妆,是要给谁看?”婢女称呼随意,虽不够恭谨,却是更显亲昵,全然不像主仆。 姬瑶玉芊芊玉指拈起一枚金凤簪,在云鬓间比弄着道:“我还未说你,你倒先说落起我来了,我悉心教你的梳妆打扮,你却用来自污颜色,存心与我对着干呀?” 青衣婢女微微皱起眉头:“我都手只握得住刀剑,拈不起簪儿,拿不动眉笔,你教我的我学不来。” 姬瑶玉盈盈笑道:“是学不来,还是无心学,几天不责罚你,你便又不听话。”姬瑶玉语音一摞,倏然起身,一个起落已到青衣婢女身边,拈着金凤簪向她攻去。 青衣婢女无时间拔刀,只以一双素掌迎敌,嫩白双掌翻飞,掌影重重,若繁花错乱,煞是好看。 但姬瑶玉一枚金簪在手,簪上的凤凰便如活转过来一般,细长簪尖化作凤喙,挑、啄、勾、刺,多种手法并使,闪转灵活,形意相和,飘逸开合,尽是高妙之招。, 二女身形在房间交错,但力量拿捏却是精准,连一道多余的劲风都未渗出,战上数合,婢女突得指出如电,截断了袭向眉心的金影,两根春葱般的手指紧紧扣锁金簪,姬瑶玉却是一撒手,旋着步子跳舞一般移到婢女身后,一指将她点住,道:“瞧,你这不也拈得起金簪吗?来,让姐姐与你带上。”说着,把她押到铜镜前,按坐了下去。 “我不要,我又无错,你为何罚我?”婢女动弹不得,可嘴上仍抗拒着。 姬瑶玉轻轻弯下身子,贴着婢女瓷器般精巧的耳廓道:“想要杀害杨玉环,阻碍祸种计划,还不算有错吗?” 热气呼入耳中,婢女身子微微一震,强硬道:“我何时动过杨玉环那丫头一根手指了,无凭无据的,如何让我信服。” 姬瑶玉道:“想要杀人,又何必亲自动手,洛阳花会之上,先相助对付吕知玄,逼得吕知玄无法留手唤出恶蛟助阵,再假意躲闪,实则将恶蛟引向杨玉环,想要借吕知玄的剑杀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婢女脸色变了变,哼了声道:“是,我便是要杀她,便是要阻止祸种计划,又如何?” 姬瑶玉一弹婢女耳垂,蕴着怒意道:“胡闹,杨玉环是身负天地大气运的人,自有命数护佑,岂是你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祸种计划北龙天布置近百年,其盘知错节,远超你想象,又岂是你简单能破坏?” 婢女被弹得生疼,轻呼一声,随即斥道:“所以呢?你便与北龙天合谋,加入祸种计划,要听从北龙天指示,去占了杨玉环的皮囊,夺了她的气运,替她入宫去做人类君王的玩物?” 姬瑶玉摇头苦笑道:“合谋,算不上,自武媚贬牡丹之后,我们天香谷一脉便遭受屠戮,元气大伤,得北龙天出手相助才得以保全残脉,但北龙天又岂是良善之辈?名为庇护,实则也是打着侵吞的主意,他虽放低姿态邀我们共参大计,可我等又哪有推托的余地,若是不从,不正是给了他进犯天香谷的借口!” “可这差事为什么要落在你头上,北龙天座下又不是无妖可用,便说胡七那个娼货,传闻她已将天狐如意法中的变化篇练到最高境界,一张面孔千变万化,让她化作杨玉环的模样进宫,既解了北龙天的忧,又随了那娼货的意,岂不是更好?” “又说气话,你又不是不知,自他们青丘狐族的祖宗妲己祸乱大商江山后,为防旧事重演,各朝王宫之内都有天运加持,真龙护佑,但凡妖族靠近人皇宫殿,必会引动护殿皇龙撕咬击杀,她胡媚儿再怎么变化万端,也藏不住与生俱来的妖气。若想效法商周旧事,以妖族女子祸乱人族朝纲,除了我们天香谷的移花接木之术,再无其他方法。” 婢女急道:“可移花接木之术何等凶险,成功机会不足一半,若是失败了,你便要魂飞魄散,纵然成功了,换做他人的身份,变成他人的样貌,那你,还是你吗?” “傻妮子。”姬瑶玉宠溺的将婢女的丫鬟髻松开,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不过是换了个皮囊而已,我怎么就不是我了,说起来玉环那丫头比我还要美上几分呢,换成她的模样也未尝不好,你若觉得不习惯,可以从现在起就唤玉环作姐姐,权当做提前适应了。” “哼,低眉顺眼的傻妮子,看她就烦,谁要唤她做姐姐。”婢女狠狠道,接着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一般道:“姐姐,移花接木之术我也会,祸种计划由我来替代你!” 姬瑶玉一惊,脸上露出感慰之色,但随即一点婢女脑袋道:“笑话,就你这粗咧咧的性子,就是占了玉环的躯壳,也迟早被人当做鬼上身,一棒打杀了,你若真想帮我,就好好学学怎么做个女儿家。” 姬瑶玉说着,拿出沾水的绢布,擦拭着婢女的连成一线浓眉,眉间黛黑被擦去,露出原本娟秀细长的柳眉,“等你学会了,就知晓杀人何须用刀,我家妹妹眉儿弯弯,可比弯刀更能杀人呢。” 婢女虽是不愿,却也只能任她摆布,一张柔腻玉手在她脸上上下来回。 眉笔巧施,淡描娥眉,眉如远山之丽。胭脂轻挑,细抹粉腮,腮若春杏之红,结发绾髻,点朱贴黄,又拈起方才的金凤簪,斜插在髻中,不过一会,镜中又多出一个花容月貌的绝色美人儿。 “瞧瞧,这俊模样才是我的好妹妹,天香谷的姬瑶月!”姬瑶玉如同一个匠师,得意的看着自己手下诞生的艺术品,忍不住俯下身子,在被她弹的发红的耳朵上轻吻一口。红晕随即急速扩大,从耳朵一直烧到脖颈,“你做什么?”女婢,不,姬瑶月羞恼道。 “亲亲自己的好妹妹,有何不可。”姬瑶玉随手解开禁制,道:“好了,我的好妹妹,跟着姐姐一起去见你未来的姐夫吧。” 姬瑶月皱眉道:“果然是去见那慕紫轩,也不知他是有什么好?值得你半夜三更的跑去与他见面。” 姬瑶玉道:“若我所料不差,近来便要有大事发生,从明日起,我便闭门不再见客,今晚先寻紫轩,将该说的事情向他说明白。” “真是近墨者黑,你又怎知晓将有大事发生,难道你也学慕紫轩那家伙,装起能掐会算的神棍了?” 姬瑶玉笑道:“傻妮子,是北龙天要开始动作了,你以为早上胡离是凑热闹的么,人家都把讯息送上门了,你还不知晓?”姬瑶玉玉手一指,指向花架上一盆怒放的洁白牡丹,正是胡离在花会上所赠的西子陇纱。 眼见妹妹还是眼露迷茫,姬瑶玉解释道:“‘陇纱’本就有隐蔽形貌之意,再加上音同‘拢杀’,便是暗示我们要隐藏行迹,收拢杀机,以免大事发生时引人关注。” 姬瑶月不屑道:“这浪荡子,传个话都这么神神秘秘,难道他怎么说,我们就要怎么做吗?照我说,既然北龙天要让你入宫,干脆就借势而为,等姐姐你从后宫把持人皇权柄,看到时。。。。。。” 姬瑶月正说着,一根手指竖在了她红唇之间,阻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抬眼便见她姐姐浅浅一笑,风情万种道:“要做个女儿家,第一条就是要记住,男人总是说喜欢聪明的女人,但心里却害怕女儿家太过聪明,所以女人适当的装装傻并没坏处——” “——因为在装傻的女人面前,男人会变成真正的傻瓜。” ps: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某点扫h严打的风暴还是莫名其妙的扫到我头上了,个破书明明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和社会道德,牵手以上的情节上面不许有,我就真的没写过,结果回来一看发现有许多章节都无法打开了,整整少了10万字,三分之一的内容!我招谁惹谁了啊!气得我差点手一哆嗦把这章写成百合文。 好吧,玩笑收住,此章信息量还是很大的,第三章铺垫基本结束了,情节马上就要爆发了,希望这场风暴赶快过去,至少别让我无辜躺枪~~~~ 第十九章 杀神再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方从三清殿走出,便迎面遇上玉真公主,玉真公主双眉紧蹙,急急火火的走来,大失往日慵懒从容气度,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样了?” “吕道长已被革除道籍,驱逐出派,司马真人心意已决,我身为外人也无法多加置喙。另外白马寺的僧人已约定明日与司马真人在殿前公开论道讲法,到时肯定少不得拿洛阳花会的事借题发挥,此事道门理亏在先,还没论法就已先输一阵了。” “吕知玄被革除道籍?”玉真公主双目圆睁,但随即恢复常态,道:“也好,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少了他也少些麻烦。” 应飞扬又问道:“公主师姐,你说要找人从中缓颊,人可找来了?” 玉真公主揉着太阳穴,疲惫道:“莫提了,本想找那王维王摩诘代我出面的,他与师尊文坛上并称仙宗十友,算是忘年之交,又喜参禅悟理,与佛门之人相交甚笃,哪知他偏在这时候出游访友,令我遍寻不得。” 二人商谈一阵,但佛道交恶的大势如此,人力也无可奈何,终还是各自散开回房了。 应飞扬回返住处,盘膝坐在榻上,收敛心神,一身真气游走周天,突得双目猛睁,手捏剑印道:“天隐剑界,开!” ——然而周遭却没丝毫反应。 “果然是方才是凭借了司马道长和枯明大师的力量,只靠我自己还远不能张开剑界。”虽知修炼不能操之过急,但应飞扬仍是心生失落之感,躺在榻上睡下,随之今日种种不快涌上心头。 司马真人传授他《上清含象剑鉴图》的事暴露,吕知玄因此与他交恶,却反被逐出师门,上清派弟子对他又妒又恨,又阴差阳错卷入佛道之争的大漩涡,麻烦事一桩接一桩,看来之后在上清派的日子难有情净了。 “反正呆不下去,干脆一走了之。”烦闷至极时,应飞扬自暴自弃般的嘟囔,但此念头一出,随即在心中生根发芽,“没错,《上清含象剑鉴图》我已领会差不多,只是功力不够无法使用而已。佛道之争的事本就与我无关,我也不用瞎掺和,呆在上清派本来只是躲一下贺孤穷贺师叔,现在过了一个月,他还没有找来,应该是寻不到我了,明天就向司马真人告辞,回到凌霄剑宗请罪,总好过在这被争名夺宠的烦心事纠缠。” 主意一定,应飞扬竟是越想越心热,在榻上辗转反侧却仍是无法睡去,索性起了身子,提起星纪剑步入院中,练起了剑招。 一轮孤月,宛若蛾眉,银辉映洒在院中荷花池中,残破凌乱的花塘在月色映照下,竟显出凄美之感,应飞扬心有所感,剑法随心挥洒,任意而为,竟是愈加优美,水光粼粼,月光皎洁,映得剑光流泻如银,美不胜收。 此时,一只蝴蝶飘飘扬扬,翩飞而来,毫不畏惧的冲入应飞扬剑圈之内,应飞扬剑势一敛,任蝴蝶轻轻停在他剑尖上。 “这个时间,还有蝴蝶飞舞,司马真人说我命犯桃花我还不信,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招蜂引蝶了。”应飞扬正随意的自我调侃,忽然面色一变,盯上剑尖上的蝴蝶。 小小翅膀,胖大身子,这奇异的样子却是倍感熟悉,“寻香蝶?”应飞扬惊疑之下,猛然回头,朝蝴蝶飞来的方向望去,但见冷月之下,屋脊之上,一道萧索身影,立身在月光未能照及的黑暗中,与沉寂的夜色融为一体,竟是消失已久的“物盛当杀”贺孤穷! 应飞扬浑身一激灵,苦笑道:“师叔,好久不见了,难怪我上次躲在公主马车里都能被你寻到,原来师叔是有寻香蝶在手。” 贺孤穷未言语,突得身形一闪,如鹰掠食般从屋脊上飞纵而下,并指如剑,气凝指端,在指尖化现出一把寂灭之剑,直点向应飞扬眉心。 剑未临头,已感凌冽刺骨,杀气逼人,应飞扬如何敢怠慢,扬剑直缨其锋,起手就是最强之招——不知顷刻风云改。 剑指对剑尖,一声金铁交击声,霎时劲力四溢,锐风四射,应飞扬力屈之下,连退七步,贺孤穷却是从容收身而立,左手轻抬胸前,那寻香蝶颤颤巍巍的飞到了贺孤穷手上。 “一月不见,你剑法竟又有大进,令人刮目相看。”贺孤穷道。 “彼此彼此,一念随心,收发自如,恭喜师叔破除魔障,得证剑中大道。”应飞扬收起戒备之意,抱剑行礼道。 方才一剑,应飞扬仓促之下,忘了剑端上还立着一只寻香蝶,但交击之时,剑气乱走,寻香蝶身处风暴中心,却是全然无事,显然是贺孤穷凭借对剑气的精准把握,逼退应飞扬之际,还能力保寻香蝶无失。 只此一剑,便能以剑知心,应飞扬分明感觉出,贺孤穷剑上杀意犹在,却非是酷厉暴虐的滥杀,而是如天道一般无情无私无我,正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意,正是似是无情又有情的境界。 贺孤穷将蝴蝶收起,冷冷道:“竟还要靠你小子指点帮忙,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应飞扬见他神志清明,重拾道心,心中也替他欢喜,问道:“师叔,这一个月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贺孤穷皱皱眉头,终究还是娓娓道来。那日贺孤穷心神失守,沦为嗜杀魔人,却被应飞扬吸纳龙气为剑将他击退。龙气是皇朝气运所化,威而霸道,纯正浩瀚,辟易万邪,正是邪念杀意的天生克星,贺孤穷身中龙气之剑负伤而逃,却是因祸得福,体内龙气与杀意相冲相抗,彼此都有衰损,贺孤穷趁机重夺本心。 之后贺孤穷寻得一孤僻无人之处修养伤势,将体内龙气余劲逼出,并趁此时机潜心悟剑,有道是不破不立,有了这次入魔经历,让他对自身杀气有多了几分体悟,道心也更为坚定,再加上先前应飞扬的指点,终使他剑法再上一层,已然近乎于道。 “恭喜师叔,贺喜师叔,不知师叔来找弟子,又是为了什么?” “少给我装傻。”贺孤穷道:“贺孤穷言出必行,说带你见你师兄,就一定把你送到他面前。” 应飞扬苦着脸道:“方才还说欠我人情,这时怎么又要强逼我了?” “事有先后,我先偿诺,再还情!” “师叔,这都入夜了,你让我歇上一晚解解困,明天再见我那劳什子师兄好么?” “入夜不睡,还跑出来练剑,我看你也挺精神的,怎现在又喊起困了,好了,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动手?”贺孤穷说动手,一身真气竟真的就蓄势待发。 应飞扬连忙喊停,道:“知道了知道了,别老喊打喊杀的,这里是司马真人的地盘,你也不怕惊动了他。” “司马老儿若来,我正好拿他试剑,莫废话,走吧。”贺孤穷抓住应飞扬肩头,腾跃而起,轻飘飘的越过上清观高耸墙头,但落地瞬间,二人面色却齐齐一变。 眼前景致,与应飞扬居住的院子一般无二,他们竟从院落,又跳回了院落。 “怎么回事?”应飞扬问道,贺孤穷却不答,抓着应飞扬换了堵墙再次跃出,竟依然落在了这个院子中。 贺孤穷冷笑几声,也不停下,直将东西南北四墙都翻越一遍,才道:“横绝八门,遍落九宫,好个司马承祯,竟然将剑界和阵法合二为一,唯一的生门,就在你这老道居住的潜心殿,想要出阵,就要先去潜心殿打败你吗?” 贺孤穷说着,目光灼灼,竟跃跃欲试,突然转念道:“我若真去了潜心殿打杀你,岂不是随你起舞?今天我偏不走这生门,就只以力破巧,出了你的剑界。” 说罢,贺孤穷提气纳元,足下一顿,分明无形无质,应飞扬却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荒芜之气自贺孤穷身上散发,以他为圆心,一道凋亡之圈扩散开来,圈中茵绿草木毯转做枯黄,郁郁花树如雨飘零,塘中荷花还未开苞放蕾,粉里透白的花瓣就蜷缩成团,秫秫得往下落,竟成万物衰败之景。 然而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又岂是简单能破,剑界取道家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之理,有化死为生之能,故而花败又开,草吹复生,荒芜之后,转眼盛景又现。 贺孤穷也不认为这剑界能一击及溃,所以眼前变化也在他预料之中,其身稳立不动,再催功力,这生死之力彼此僵持,庭院之内竟是花开花落,叶绿叶黄,短短片刻,已似经历无数春秋,突得贺孤穷沉喝一声,劲风狂走,眼前景致竟如镜子碎裂一般,“喀嗤”一声,化作无数斑斓碎片消散无形,天隐剑界应声而破。 贺孤穷双目微闭,似是回味着这场无形的交锋,片刻后睁眼,遗憾道:“司马老儿这剑界覆压整个上清观,虽有阵法加持,但终究力分则弱,这次败他也算不得本事,来日定跟他面对面的全力比斗一番。” 贺孤穷转身要离去,忽地又不甘心似的回过身子,寂灭之剑再次化现而出,不顾应飞扬的错愕,贺孤穷起手扬剑,剑气挥洒纵横,捭阖交错,伴随着石屑纷飞,数丈外的院前上被刻下嚣张狂傲的一首诗: 贺孤穷到此一游, 白云子难问去留。 待闲暇故地重返, 再取尔项上人头! 注释:白云子是司马承祯道号,后文若出现正一先生的称谓也是指他。 第二十章 冤家路窄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贺孤穷这杀胚剑术方至大成之境,能在剑道上与他并论的放眼天下也不过寥寥几人,此时棋逢对手,兴致一起,直接在墙上留下挑衅诗句。 应飞扬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大字,苦着脸扶额道:“刺杀公主在前,留书挑衅上清派在后,师叔你真的恢复了吗?我怎么感觉你离邪魔歪道又近了一步。” “嘿,贺某本就不以正道自居,只是你今日也要与我这邪魔外道同流合污了。”说着,贺孤穷起手又向应飞扬抓去,应飞扬屡屡被他提小鸡一般提着翻墙,总觉丢了面子,对他这擒人手法早已暗自留意,此时脚步微错,肩头一沉,避开了这一抓,道:“师叔前头带路便可,我自己能走。” 贺孤穷虽只是随手一抓,但见应飞扬身法伶俐利落,避得游刃有余,心中也是暗赞一声,道:“那你可跟上了,莫寻思着逃跑。” 二人跃飞而出,落到宽阔大道上,入了夜的洛阳城,就像收敛繁华,卸去妆容的女子,竟显得沉静恬美,街道之上,一片沉寂,只有零星几个兵士巡逻,但这些寻常的兵士,又如何能捕捉到二人的踪迹? 不过一会功夫,二人就横跨了半个洛阳城,终于来到一处宅院,宅院不大,但所选地段不错,离东市不远,又能远眺到皇城,非是小福之家,买不起此处的宅子。 “便是此处吗?我去叫门。”应飞扬看着紧闭的房门道。“叫什么门,翻墙!”贺孤穷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随即轻飘飘的翻越过墙头。 “不请自入,翻墙入户,真是邪魔外道。”应飞扬嘟囔道,却也随后翻墙而入。 方一入墙,便闻一阵琴声突兀传来,琴声听得出是两人合奏,如高山流水,又似春风化雨,时而婉转低吟,时而清脆激昂。 这般宛若仙音再世的妙曲,之所以另应飞扬觉得突兀,是因为方才在墙外,他并没有听到半点音符。 乐曲只在院中反复回荡,久久不散,而在一墙之隔外,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似是弹琴者吝啬于将这天上纶音与外人分享一般,只将琴声限制数丈之内。应飞扬心中暗暗惊叹,需知此种技法,绝非轻易便能使出,操琴者不但要精通音律,更要拥有精微控制真气的能力,功力和音律都需超凡脱俗。 正惊疑间,一声清冷娇斥伴着两抹刀光传来,“哪来的贼人,擅入此地。”话音方起,一道曼妙身影已到眼前,同时两道寒彻刀芒直往贺孤穷头顶罩下。 贺孤穷不见慌乱,脚步不歇,巧施四两拨千斤之法,袖袍一牵一引一带,刀光竟转了个向,向应飞扬袭去,还颇有闲暇的道了声:“交你应付了。”说着自顾自的继续前行。 刀出突然,祸起无端,看着刀光转向自己这边,应飞扬心中暗骂贺孤穷,一剑出鞘,匹练似得剑光架住刀芒,口中道:“姑娘你瞄准了,主凶在那,我最多只是。。。。” 应飞扬正说着,此时风吹云动,一抹月光摆脱云层遮挡,映照在眼前女子面容上,应飞扬突觉心血翻涌,好似被人冲着心窝打了一拳,连话都忘了说。 眼前女子年岁与他相差不多,柳眉凤眼,玉面粉腮,娇艳妖娆,明媚绝伦,端得是一等一的美人,又觉眉宇之间有几分相熟,却偏想不起在哪见过,正思索间,突见那女子凤眼一眯,明亮眼眸眯成了冷冽危险的一条线,咬牙切齿道:“是你!”说着也不再管贺孤穷,双刀轮转全力向应飞扬攻去。 贺孤穷没了阻拦,堂而皇之的走向厅内,厅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各抚一琴,男的剑眉朗目,英姿勃发,女的明眸善睐,艳绝天下,当真是一对璧人。二人竟是慕紫轩和姬瑶玉,慕紫轩在贺孤穷进入时,抚琴的指头一顿,一不留神弹破了音,而姬瑶玉嗔怪的看那慕紫轩一眼,手上动作依然依然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灵动,将这一曲弹完。 看到房中竟有两人,贺孤穷皱皱眉道:“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共处一室,成何体统!”许是看他那颇有女人缘的师兄,道门双秀之一的顾剑声不顺眼,所以贺孤穷虽同样是不守规矩之人,却对男女之防看得甚重。 姬瑶玉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嘲笑道:“子逾我墙,折我树桑,反而说我不成体统?若不是你这老道年岁大了,早被人当登徒子打杀了。”姬瑶玉前两句是化用《诗经中》的名篇将仲子,诗原意是描写男子翻墙与相恋女子相会,这里用来嘲讽翻墙入户的贺孤穷,用得正是恰到好处。 慕紫轩也装模作样叹气道:“良辰美景,琴瑟相合,如此美事被师叔说得这么不堪,真是再皎洁的月光也照不亮师叔你阴渠般的心。” “你倒与这妖女夫唱妇随。”贺孤穷哼了一声,转对姬瑶玉道:“姬妖女,我这师侄面上看着不错,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劝你别陷得太深。” 姬瑶玉淡然道:“贺老道说笑了,瑶玉不过区区小妖,此时行动受他监督,不过是狱卒和犯人的关系而已。” “此时洛阳中的妖也不在少数,我这师侄怎么就只监管你,还监管到夜半依然形影不离?”贺孤穷哼道。 慕紫轩轻咳两声,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对话,道:“师叔,还是说正题吧,你这次可是为我们的赌约而来。” “不错,赌约的内容你可还记得?” 慕紫轩道:“自然记得,咱们以试剑大会胜者为赌,若获胜者是明烨,我便依你之言,将我曾看过的《万道引归天剑诀》抄录一份给你,同时随你回凌霄剑宗认罪,若获胜者另有他人,你便要将你的弟子借我用上一年,并将《太易玄经》拿来送到我手中,只是师叔姗姗来迟,试剑大会都过了两月有余,若不是你今夜突然不请自来,我还当你输不起,躲起来了呢。” “招惹了些小麻烦,耽搁可几天而已。”贺孤穷淡然道。 慕紫轩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刺杀当朝公主,这也叫小麻烦?贺师叔,我现在好歹是钦天监的七品灵台郎,领的朝廷俸禄,管得正是仙妖之事,你这么自投罗网,不怕我把你卖了换赏?” “得了吧,你几时拿那官位当回事了,我愿赌服输,今天就把欠你的都还上,姬妖女,你可以把外面的人放进来了。” 姬瑶玉对他发号施令般的口吻颇为不满,看到慕紫轩轻轻点头,才“噌”得一声拨弦传令。 刀光如月,月如刀光。 银霜般月色下,女子柳眉含杀,凤眼带煞,手中双刀爆出寸寸冷芒,寒彻人心,但在她柔美而不失英气的容颜下,连这杀气都显得风情万种,可堪入画。 应飞扬不由心动意摇,竟不忍对她拔剑相向,双足扎根于地,吸纳大地之元,星纪剑只守不攻,守得如山岳般沉稳牢固,坚不可破,正是凌霄剑宗的《玄武不动剑》。 刀剑几度交接,却皆未突破应飞扬的厚实剑圈,女子冷眸一闪,看出端倪,刀式随即一变,若环环套月,连绵不绝,应飞扬再接刀招,只觉刀上劲力恍若空无,令他重心向前失稳,而这瞬间,刀上劲力再转凝重雄沉,重如泰山,刀势古怪奇异,竟能扰乱他下盘,应飞扬不由大吃一惊,身子也一个踉跄。 需知《玄武不动剑》威力便来自接引地气,修炼此招之人,最重要的就是下盘如玄武四足撑地一般沉稳。几招功夫就被打得下盘松动,应飞扬怎能不惊。 却不知那女子心头也是同样吃惊,她所施的刀招换做“斩草除根”,招如其名,精髓便在攻敌上路,却能以古怪劲力扰乱敌人下盘,可谓是天生克制玄武不动剑的刀招,哪知应飞扬接过这一刀竟没跌倒,不过是身形微晃几下。 觉察对手非是易与之辈,应飞扬眼神陡然锐利,收起怜香惜玉的心思,剑招全然挥洒,再无迟疑。 双刀一剑,争锋斗强,一者刀式锋锐寒澈,一者剑路变化万端,战得多姿多彩,一时两道身影在院落中纵横交错。 月,越照越冷,招,越走越凶,激烈交击突得戛然而止,接下来是暴风骤雨将至的片刻宁静。 女子鹰踞在院墙之上,酥胸微挺,蜂腰轻收,修长而不失健美长腿绷得紧紧,双刀如翼收拢身后,将无尽杀机暗藏,只待惊天动地一击。 而应飞扬前腿弓后腿绷的立在院中,星纪剑再度收归鞘中,正是打算以拔剑术分出胜负,此时他身不动,按在剑柄上的右手却连续变数个拔剑手势,让人无法预料将以何种剑法使出雷霆一剑。 正在二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忽而轻柔悠扬的琴声再度传来,曲调犹如高山流水,洗涤人心,音符却恰到好处的牵动了二人气机,使肃杀之气为之一缓。 应飞扬气势缓缓收拢,渐渐松开剑柄,女子也收敛杀气,蓦地起身,将双刀收拢袖中,从墙上跃下,道:“算你好运,跟我进入吧。”说着也不管应飞扬是否跟上,径直向前走去。 应飞扬紧随其后,轻轻道了声,“分明是个美人,干吗要扮作丑兮兮,凶巴巴的模样?” 女子闻言,停步转身,冷然而视,忽然毫无征兆的一记扫堂腿攻向应飞扬下盘,女子以腿法,使出斩草除根的刀招,应飞扬未及反应就被扫个四脚朝天,摔个屁股开花,此时女子再补一脚。 眼见一直香鞋由远极近,“啪”得一声踢在应飞扬面门,应飞扬眼冒金星,脸上一阵火辣,身子贴着地面滑飞了数丈,狠狠撞在院墙之上。。。。。。 第二十一章 剑拔弩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擦净脸上的鞋印和鼻血,狼狈步入厅中,心中已将带路的女子骂了千百遍,虽然面貌不同,但通过方才的交手,从熟悉的刀路和身形中他已确认,眼前女子就是白日洛阳花会中与他联手对付吕知玄的青衣婢女。 应飞扬也是少年心性,看着这凶巴巴的漂亮姑娘,就忍不住想调笑几句,却不想遭到了这么“火辣热烈”的回应,好在那一脚没用上真气,不至于被踢断鼻梁、坏了面相。 才入厅中,便听闻异口同声的两句:“是你!” 第一个“是你!”是姬瑶玉所发,美眸之中颇有意外之色,应飞扬因与姬瑶月方交过手,已有几分心理准备,但此时心中同样存疑,蹭了蹭鼻子瓮声瓮气道:“姬大家,又见面了,不知你怎会在此处?” “有缘而已。”姬瑶玉惊讶之色转瞬即逝,素脸上又现平静笑意,将他的疑问轻轻揭过,淡漠道:“月儿,有客来此,还不奉上茶酒来。”言语间倒颇有几分女主人的味道,姬瑶月轻轻一诺便退出大厅,全然无视应飞扬的凶狠眼光,头都不转得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应飞扬心中又暗骂了几声“小娘皮!”,再将视线转移到慕紫轩身上。 “此人应该就是我那师兄吧?”方才的第二个“是你!”便是眼前这位英挺的紫袍青年所发出,应飞扬总觉眼前之人颇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却见慕紫轩眼露利芒的看向贺孤穷,狠狠道:“师叔,不是说要将明烨借我一用吗,你把他带来是什么意思?” 贺孤穷冷脸上难得显露出得意笑容,道:“慕师侄,你记差了吧,我说的借我‘徒弟’与你一用,我徒弟可不止明烨一人,应飞扬,你告诉他,你是不是曾拜我为师?” 应飞扬讪讪道:“师叔,一个玩笑说太多遍可就没有意思了。” 慕紫轩默然片刻,叹气道:“好一招釜底抽薪,凌霄剑宗有师叔在真是幸甚至及。” “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贺孤穷岂是任你利用之人,顺便告诉你,这小子已经得了司马承祯的传承,你的另一项谋算也泡汤了。” “喂喂喂,虽然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但总能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应飞扬抗议道。 “一会你就明白了。”贺孤穷笑了笑,盯视着慕紫轩,道:“是你自己解开,还是我替你解开,我对术法不甚在行,知晓的唯一解开术法的方法,就是砍下施术者的脑袋。”话音一落,一股肃杀之气,自贺孤穷周身散发,贺孤穷衣衫无风自动,厅内温度瞬间寒了几分。 “师叔虽是长辈,但我也不是任你差遣之人。”慕紫轩亦坐直身子,深邃双目直迎贺孤穷,周身方圆竟忽得映闪着若隐若现的紫煌,灿然如星,隐含邃光,围绕着他身子盘旋飞舞,玄奥的难以言喻,而姬瑶玉也有所动作,芊芊玉指轻轻勾起一根琴弦,动作依然优雅至极,却如开弓撘箭一般,带着一股凌厉气机,直锁定贺孤穷。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三人,转眼剑拔弩张,一瞬间所有喧闹声都消失,大厅中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三人彼此僵持,虽非冲着应飞扬而来,但应飞扬仍觉得气血不畅呼吸困难,好像空气都被挤压的逃离此地一般。 一番僵持下,强弱依然显现,姬瑶玉勾弦的手指已克制不住的轻颤,面上也泛出醉人的酡红,慕紫轩神色虽不变,但呼吸已见急促,周遭盘旋的星煌也是越转越快,显然已将功力催到顶点,唯独贺孤穷仍是沉稳如渊,不可见底。很显然,贺孤穷修为最高,所修的杀神剑章又是以势压人的杀意之剑,慕、姬二人以短击长,纵然联手,气势依旧略逊他一筹 就在此时,“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死沉的寂静,姬瑶月手捧装着茶酒的托盘重新回到厅中。 她的脚步将轻盈与沉稳完美结合在一起,看着灵动柔和,落足时却发出闷实脚步声,一步一步,若踩踏着鼓点般,逼近贺孤穷毫无设防的背心。 走得越近,贺孤穷衣衫的飘动就愈加剧烈,一滴汗液从他额上滑下! 眼看离贺孤穷背心只有一触之距,应飞扬突得起身,自行取走托盘中的茶水,道:“不敢劳烦姑娘,我自己来便可。”身子却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姬瑶月与贺孤穷之间。 看似随意的一站,却因恰到好处的位置和时机,使得在场之人杀气一滞。 一滞之间,三人同时收敛气势,姬瑶玉轻放下琴弦,慕紫轩身遭紫煌逐渐黯淡不可见,贺孤穷飘动的衣衫渐渐垂落,厅内瞬间如破云见日一般,紧张气息消散无形。 慕紫轩吐出一口浊气,道:“数月不见,师叔竟勘破心障,修为更进一步,这次是我败了。” 虽未动手,但在场之人皆知,方才已经历了一场惊险至极的拼斗,慕紫轩开口认败后,又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姬瑶月若无其事的将茶酒分发完毕,便在她姐姐身后安静坐下。 贺孤穷瞥了姬瑶月一眼,冷笑道:“我倒差点看走了眼,看来天香谷又要多了一个姬小妖女。”又对慕紫轩道:“既然认败了,就快动手吧。” “谨遵师叔之令。”慕紫轩无奈一笑,又对着应飞扬道:“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此招过后,你自然明了。” 说着,慕紫轩突得并指如剑,纳四方之气,一指递出,剑指似乎划开空气荡出层层涟漪,带着精妙绝伦却又似曾相识轨迹击向应飞扬。 熟悉的招式,熟悉的人,应飞扬心中犹然存疑,身子却已提前有了动作,条件发射般的拔出星纪剑,锵然一声,厅内乍起一道惊虹,想也没想就向迎着剑指而去。 “叮。”剑指相抵,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厅内如飙起一阵风暴般,劲风狂奔呼啸着挤向四周,顷刻之间,风云变动。 应飞扬剑虽被“定”住,剑上劲力却不歇,时而锋芒锐利,时而深厚雄浑,时而低沉内敛,千变万化,难以琢磨,似是一招藏万式,源源不断的向慕紫轩袭去。 然而劲力交接,应飞扬心中却大惊,他每出一道气劲,对方指尖上都有一道相同劲力传来,连真气拿捏都是一般无二,堪堪将自己劲力中和掉,轻描淡写间便让此剑无功而返。 “他所使的,是和我相同的剑招!”惊疑之间,应飞扬头颅突然裂开般的疼痛,好似脑海中有一道门扉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逆袭心头。心神一分,真气难以为继,对方山崩海啸般的气劲狂涌而至,应飞扬已被一指逼退数丈。 “一剑之间,气象万千,这招不知顷刻风云改我果然没有传错人。” 应飞扬一手驻剑,一手抱头,双目一瞬间流闪出万千光影,惊骇道:“是你!” “第二次见面了,好歹叫我一声师兄吧。”慕紫轩从容收指,潇洒自若道。 贺孤穷看着二人收手,皱眉道:“这么简单就解开了?” 慕紫轩道:“是师叔将这夺魂术想得太神了,世上最难以捉摸的就是人的记忆,岂是一个术法就可以简单操纵,我虽为他伪造一段记忆,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只需他寻找到记忆中的矛盾点,术法自然解破。而这招莫名而来的‘不知顷刻风云改’,便是他记忆中的矛盾点。” 应飞扬自从在凌霄剑宗擂台上第一次使出这招“不知顷刻风云改”。便对这招来历感觉几分好奇,但由于大脑的自我保护,使他不自觉的没有深究此招来历,最后只当是自己突发奇想下自创的剑招,如今见到他“自创”的剑招被别人使出,这无法解释的矛盾,终逼使他想出了被尘封的记忆。 贺孤穷半信半疑的哼了一声,对应飞扬道:“现在呢?明白了吧?” 应飞扬苦笑道:“师叔,我现在脑子乱成一片,你就爽利的告诉我吧。” 贺孤穷哧笑一声道:“有何好说,不过就是你中了他的帝恒易脉指,不得不前往凌霄剑宗求医,而他又正好还会些控人神魂的术法,于是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安插凌霄剑宗的暗子,不知何时,就会身不由己的做出危害凌霄剑宗之事。” 慕紫轩道:“然而贺师叔技高一筹,与我打赌输了后,反而玩起了赖,将计就计的把你擒下带到此处,既了结了赌约,又将我的暗子拔除,真是高明。” 贺孤穷道:“不用阴阳怪气,说起了结赌约,《太易玄经》我也已带来。”说着,掏出怀中书册,扔给慕紫轩。“现在才是真正的了结了。” 看着《太易玄经》被扔出,师兄弟二人面色齐齐一变,慕紫轩接过书卷,双目间笑意一散,变得如深潭一般不可见底。双手摸索着卷封,如抚摸情人肌肤一般悠悠道:“费劲心机,历时多年,总算将你弄到手了。” 应飞扬手按剑柄,蠢蠢欲动,想寻找将书夺回的最后时机,突然,慕紫轩手一捏,一团炽热焰火自他掌中蹿升而出,《太易玄经》随即遭火焚灼,化作飞灰飘洒,不复存在! 第二十二章 了结?开端?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做了什么?”贺孤穷既然将书交给慕紫轩,心中自然早已做好准备,哪怕慕紫轩当场从书中又召唤出一个紫薇帝子,他都能等闲视之,但慕紫轩看都没看便将书毁去,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贺孤穷眯着眼,戒备道:“费劲心机寻来此书,为何又将它毁去?慕紫轩,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应该说我费劲心机寻来,就是为了亲手将它毁去。”慕紫轩翻手一张,手中余灰撒落,随风飞散。“看吧,承载了万千人性命的《太易玄经》,烧出的灰也没什么不同,同样是轻的一吹即散。” “幽凝她竟然为了此物,陪上了自己性命,哈,值得吗?既然她想要,那我便定要将这本破书取来,烧了祭奠她。”慕紫轩伸手,想要从飘散的飞灰中抓些什么,手中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抓不到。 贺孤穷叹道:“幽凝已死了这么些年,你还对她念念不忘,真是情深意重,痴心不悔啊。”贺孤穷说着,有意无意的向姬瑶玉望去,姬瑶玉却是神色如常,不见喜怒。 带飞灰散尽,慕紫轩脸上落寞哀戚的神态也随之消散,又换回过往从容,诚挚拜谢道:“多年心结,一朝解开,多谢师叔成全。” 贺孤穷起身道:“谢字省下,我只是履行承诺,你该庆幸你方才及时将书烧毁,否则或许我现在已是开始夺书杀人了。”贺孤穷此话也不是危言耸听,他只说将《太易玄经》交到慕紫轩手上,却没说交予后不能再取回。 “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师叔可能是凌霄剑宗唯一的真实之人了,也难怪被同门所不容。” 贺孤穷道:“好了,别浪费唇舌在挑拨之上了,我这‘徒弟’先借你用上一段时日,你可要完好无损的将他交还给我。这洛阳我呆着不习惯,要先走了。” 贺孤穷背身欲离开,拍了拍应飞扬,此时一丝细弱蚊声的话语传入应飞扬耳中:“盯住他,他若有危险动作,可往洛阳东郊十里竹意轩寻我。” 说罢也不管应飞扬是否应允便自行离开。 走不数步,慕紫轩突道:“师叔助我了结心愿,我也该投桃报李,不知师叔对《万道引归天剑诀》是否还有兴趣?” 听闻此话,贺孤穷身形一滞,停下脚步,他昔日杀念扰心时,便一直寄望于靠《万道引归天剑诀》解脱,为得此书处心积虑,行事也因此越来越极端。如今虽然重新拾回道心,《万道引归天剑诀》对他意义已不大,但多年执念已成心结,让他如何能轻放? “你什么意思?”贺孤穷回身,语态虽仍平稳,但闪烁的目光难掩激动之心。 “我手上恰有一份抄录版的《万道引归天剑诀》,虽最多只抄出原版三成精髓,但也少了将曾修习的剑法遗忘的风险,正好可以一解师叔夙愿。” 贺孤穷微微动容,上乘的剑法之所以大多都是孤本,便是因为抄录这些剑法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这些剑谱往往都是浑然相合的一个整体,文字、图像、字的每一笔画,图像的每一根线条,甚至书卷上不起眼的细纹都可能藏着别样的剑意,抄录者需要高深的修为和对剑法透彻见底的把握才能将这剑意抄录出。 凌霄剑宗每一代因强行抄录剑法而走火入魔者都不在少数,而能抄录《万道引归天剑诀》这一最顶尖剑法的更是从不曾存在过。 慕紫轩称他手中抄录版抄出三成精髓,已经可说是惊世骇俗。 贺孤穷内心虽震惊,面上却戒备道:“你有什么条件?” 慕紫轩却从怀中掏出一轴书卷,大咧咧得扔向贺孤穷道:“没什么条件,只是想帮你罢了,也不知怎的,第一眼看到师叔便觉得亲切,感觉就像许久之前曾被师叔救过一样。” 虽仍有所怀疑,但多年所求之物,如今竟这么轻易就到了自己手中,贺孤穷再难掩激动之色,缓缓将书卷打开,但卷封都还未卷开,贺孤穷突得猛一合书卷,恢复惯有冷漠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卷是你的师傅,我那好师兄抄录的吧!” “不错。” “若是他人,能抄出三成精髓已算本事,但对我那师兄而言,抄录出十成精髓应也不难吧?” 慕紫轩点头道:“确实不难,但师傅当时说了,《万道引归天剑诀》中只这三成只得入眼,其余七成皆不合他胃口。” 听闻此话,贺孤穷一愣,脸上一瞬间换了无数表情,最后竟低下头轻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抑郁,似是在自嘲一般,又有癫狂之意,声调也仿若钢针刮地般刺耳难听,应飞扬只觉心脏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狠狠捏了几下,不禁心血逆行,几欲吐血,急忙运功稳住翻腾的气血。 但片刻之后,贺孤穷头颅渐渐抬高,由低头沉笑变做仰天大笑,笑声层层拔高,不断攀升,如苍鹰一般直上云霄,刺耳的音调也随之变得高亢豪迈,颇有直上云天后鸟瞰天下的淋漓快意。 笑声止歇后,贺孤穷面上发出别样神采,连过往那一贯阴沉沉的气质都散了几分,道:“顾剑声他弃之如蔽履的东西,我竟然视之如珍宝,可笑,可笑,我既已走出自己的剑道,又何必再拾人牙慧。”说着,信手将卷书扔回,化出一柄长剑御剑呼啸而去,身形掩没于月夜之中。 “贺老道修为大进,出乎你我预料,本就难以对付,你又助他解开心结,是有什么目的?”姬瑶玉见人已走远,幽幽问道。 “都说了,看他觉得亲切而已,又不是所有事都必须有个目的。” 姬瑶玉轻皱皱眉,不再言语,慕紫轩又把手中卷轴晃了晃,炫耀商品般的对应飞扬道:“师叔不要,那你要不要啊。” 应飞扬用手指钻着脑门道:“又来,你是有多喜欢把剑招强塞给我啊。” “不识好歹,我自创的不知顷刻风云改别人想学都还没机会学呢,你竟然还有意见。”慕紫轩在应飞扬面前盘膝坐下,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应飞扬却丝毫感觉不到局促拘谨,好像和眼前这位师兄自幼便一起学艺一般,交谈自然随意,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好了,师叔既然把我卖个了你,师弟我就听候师兄您差遣了,不知师兄有何指示?”应飞扬豪迈的拍拍胸口道。 “没,你从哪来回哪去吧?”慕紫轩随口道。 “啊?”应飞扬吃了一惊,“虽然‘无事一身轻’算是好事,但总觉得被你看轻了啊。” “我要你去杀司马承祯,你杀是不杀?” “什么?”应飞扬又是一惊,戒备道:“你要杀司马真人?” 慕紫轩没好气道:“打个比方而已,我又不是贺师叔那杀胚,怎么可能去招惹司马承祯那种道士中的皇帝。我原本的目的是趁着司马承祯寻找剑术上的传人,将根骨资质皆为一流的明烨送去给他当徒弟,运气好点或许能把明烨捧到上清派下任掌教之座,最不济也可在上清派留下个暗桩,哪知师叔竟把你这么个家伙送来给我,带你一人来,竟相当于同时拔了我在上清派和凌霄剑宗的两个棋子。” 看着慕紫轩一脸嫌弃表情,应飞扬不禁恼道:“什么叫你这么个家伙?我在试剑大会上可是胜过了明烨的!” 慕紫轩正色道:“不过实力问题,而是性情,明烨此人很简单,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我恰巧曾施恩予他,换做明烨的话,方才一定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替我杀司马承祯。而你不同,你心思本就比明烨多,再加上对我心有戒备,让你替我做事,哼哼,方才师叔让你监视我,有情况就向他报告,你还真当我没听到?” 应飞扬心头一紧,但在短短一瞬就做下判定,“他在诈我!”,想到此节,应飞扬一拍桌子,义正言辞道:“你我可是师兄弟,虽没有同门习艺的经历,但前些时日听闻你的事迹,一直对你心生景仰之情,结果今日相见,却从你身上看不到半点真诚,真是另我这师弟寒心。” 应飞扬话说完,姬瑶月蓦地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月儿?你要去哪?”姬瑶玉问道。 “这两个都太爱演,我实在看不下去,出去转转。”说着姬瑶月快步离开了大厅。 应飞扬和慕紫轩面面相觑,对视一笑,应飞扬道:“好吧,既然师兄不需要我帮忙,那我也不再多留,就此告辞了。” 慕紫轩笑道:“今日有缘相见,才知这一年间,师弟修为、见识、心性都有惊人进境,师兄见此也颇感欣慰,不过临别之前,我还要叮嘱你一句。” 应飞扬也挑挑眉道:“正好,我也有一语相赠。” 慕紫轩/应飞扬:“师傅非是善类/师傅绝非恶徒。”二人几乎同时,异口不同声的道。 应飞扬道:“看来我们是没什么默契了。” “偶尔意见相左,才更像师兄弟。” “说得也是,师兄,后会有期了。”应飞扬轻笑一声,离身而去。 ———————————————————————————— 翻墙跳回上清观,天刚蒙蒙见亮,少了夜色掩映,贺孤穷留在院墙上的四句诗显得格外刺眼,应飞扬长叹一声,寻思道:“司马真人素来起得早,趁还没人发现,先将这留书的事告诉他,也免得其他弟子小题大做,再之后便该向真人和公主辞行了。” 在此地呆了一月,虽闹心之事很多,但将别之时,还是颇感伤怀,应飞扬步入司马承祯的居所养心殿,殿门已经大开,却不见内中有灯火,叫了几声,也没有侍童接引,应飞扬心头突得一跳,隐隐有不详之罩,也顾不得失礼,自行进入房中。 方如房中,便见昏暗房内,剑痕密布,满目疮痍,瓶盏杯碟碎了一地,“司马真人,你在吗?”应飞扬轻轻唤道。 “滴”一滴粘稠液体,滴在应飞扬鼻梁上,泛起一阵血腥起,应飞扬抬眼上望,看到最惊心骇人的一幕。 “无上正道”,房梁牌匾上这四个大字是当朝皇帝亲笔所提,用以彰显对司马承祯的敬意,而如今,这四个鎏金大字被染成刺眼的血红。 当朝国师,道门魁首,上清派第十二代掌教司马承祯,被一剑钉死在了御赐牌匾上! 第二十三章 凶案伊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厅内又只剩两人,姬瑶玉将两条长腿伸展,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慵懒随意中又显风情万种,正与慕紫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似是闲话家常,所谈的内容却是波流暗涌。 “过往一直以为贺孤穷只是个莽夫,没想到他竟还有这些心思,可惜仍逊你一筹,若我所料不差,你在凌霄剑宗的暗桩,应该不止应飞扬一个吧?” 慕紫轩道:“瑶玉果然是我知己,没错,我那师弟惊才艳艳,不管在哪都是引入注目的角色,用他作暗桩虽然能更快接近门派机要,但早晚有被人发现的一日。” “所以还有另一个人,若你师弟是太阳一般光华绚烂,吸引了其他人怀疑的目光,那个人便如萤火虫一般,在阳光下几不可见,贺孤穷自以为得计,却也让你另一个暗子藏得更深。” “可上清派的这局,还没开始就被师叔扰乱了。”慕紫轩摇头道。 “若无上清派这道门第一显宗支持,你重建“皇室星天”的路定是难上加难,应飞扬那边既然用不上,你可还有其他后手?“ “一个字,等。”慕紫轩道。“等?”姬瑶玉轻蹙柳眉,若有所思。 慕紫轩笑道:“佛道之争日益激烈,而五年一届的佛道大会也将在洛阳举行,洛阳局势现在就如浇了油的干草一样一点就着,而上清派定是首当其冲,只要等下去,总有一把火会烧到上清派头上,到时我只要帮忙将火灭去,何愁得不到上清派支持。”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匆匆忙忙从厅门小跑着进入,赫然是那‘十卦九不灵’的方士策天机,策天机面上泛红,气喘吁吁,轻扫了姬瑶玉一眼,便边喘粗气边对慕紫轩道:“门主,最新消息,司马承祯被杀了!” “什么?”慕紫轩和姬瑶玉同时失声喊出,满脸惊异的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你做的?” 说完,又同时一笑,姬瑶玉眼光盈盈道:“不是你,不是我,那你猜会是谁?你要等的火,没想到这么快就烧起了,而起还是焚天大火。” “哈,但愿不会引火烧身。”慕紫轩豁然起身,双目炯炯若有火光跳动。“策师叔,帮我准备一下,传圣旨的应该马上就来了!” 即使到了现在,应飞扬仍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景象,昨日还与他谈笑风生的司马承祯,如今竟被钉死在皇帝御赐匾额上,四肢无力的下垂,玉石般晶莹的肌肤也成了干枯的死灰,白色道袍的胸襟被鲜血浸透,半凝固的血流顺着创口蜿蜒而下,若一条条暗红的小蛇,张口吞噬着道袍上的星辰。简直像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直到杜如晦摇动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 应飞扬回身望去,杜如晦,张守志,孙长机三人站立在他身后,杜如晦眼眶泛红,双目含泪,张守志眼神空洞,失魂落魄,而孙长机披头散发,朝司马承祯方向跪倒,看不清面貌。 杜如晦声音颤抖道:“听道真说,是你第一个发现师傅身亡的?” 应飞扬点点头 “那应师弟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 应飞扬心知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刻,强提精神道:“我发现尸体时,正好报晓鼓敲响,应是五更二点。” 报晓鼓一响,便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宫门,城门,以及各市坊的坊门都在此刻次第开放,洛阳城内寺院道观也都会在此时敲响晨钟,应飞扬初见尸体时还在愣神,直到激昂跳动的鼓声和深沉悠远的钟声一道传入他耳中时,他才如梦初醒般走出院落,拉住了一个路过的小道士,告诉了他里面的情形。 杜如晦将目光瞥向孙长机道:“孙师弟,师傅向来早起,往往五更未到就已起床诵经,过往都是你侍奉他洗漱更衣的,可今次最早发现师傅遇害的人,为什么不是你!那钟响时你又在哪里。”孙长机说道最后,目光已是明亮逼人,大异往常唯唯诺诺的模样。 孙长机是司马承祯仆从出身,自幼就照顾司马承祯起居,即便之后被收做弟子,身份地位提高,这点也依然未改,而司马承祯亦早习惯他的侍奉,所以也不曾安排过其他道童代替他的工作。 孙长机猛一站起身子,道:“杜师兄,听你口气,是在怀疑我了?”孙长机俊脸上涕泪纵横交错,颇是狼狈,但眼中却有着阴寒的冷芒。 “师傅死的蹊跷,我自然不能放过任何异常之处。” 孙长机冷笑道:“呵呵,师傅方死,你们便想方设法针对我了么?也不怕告诉你,昨日我对吕师。。。吕知玄他施放了号神咒,你们应也知晓,号神咒这种东西极耗心神,我心力交瘁下,不知不觉就睡的沉了一点,知道钟鸣时才醒。” “什么,你对贺师兄施放号神咒?贺师兄被逐出师门,果然与你有关,孙长机,待师傅之事了解,我定要你付出代价。”杜如晦厉声道。 “得了吧,师傅死了,难道就轮到你发号施令了?”孙长机擦把鼻涕和眼泪,手指满墙满地的剑痕道:“你有功夫责备我,还不如去怀疑吕知玄,莫忘了师傅是死在剑下,指不准就是他因不满师傅责罚,心生怨恨,趁夜回返上清派杀害师傅!” 杜如晦面色一变,但旋即否定道:“吕师兄一身本事都是从师傅,如何杀得了师傅?” “贺孤穷,定是贺孤穷!”一直沉默的张守志此时忽地开口,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怨毒,“天下间能以剑法胜过师尊的人屈指可数,宇文锋和顾剑声这剑界两大顶峰自然在内,仅在两大顶峰之下的剑皇越天穹也算一个,但他们都与师傅无怨无仇,剩下的人物已实在不多,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贺孤穷了。” 此话一说,杜如晦和孙长机二人眼睛一亮,贺孤穷追杀公主,击伤吕知玄和张守志,与上清派结下了梁子,之后追缉贺孤穷时,上清派出力最多,若论嫌疑确实是贺孤穷最大。 “不好!”应飞扬突得在心中叫道,就在此时,一名弟子来到,对杜如晦三人道:“三位师叔,我们方才在这位应。。。。。应小师叔院内的墙上,发现有人用刻下一首诗,我已抄录下来。” “念!”杜如晦简单了当道。那弟子面露迟疑,嗫嚅道:“这。。。。弟子念不出,还请师叔自行过目。”说着,弟子将一张纸递到杜如晦手中。 孙长机和张守志也凑上头,“贺孤穷到此一游,白云子难定去留。待闲暇故地重返,再取尔项上人头。”挑衅的诗篇落入眼帘,三人齐齐色变,杜如晦一握掌,将纸张震成碎片,睚眦欲裂的仰天喝道:“贺孤穷!你该死!”声若猛虎悲嚎,老猿啼血,肝肠寸断的凄切下,又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意。 而此时张守志看向应飞扬,面色阴沉道:“应师弟,这刻字留在你的院落,你难道毫无察觉吗?” 应飞扬张口结舌,却无法应答,他见到司马承祯尸体后,心神剧震,神思恍惚,一时竟忘了贺孤穷留诗一事,直到方才提起贺孤穷的名号他才想起,而此时这首诗,却已成坐实贺孤穷杀害司马承祯的证据。 张守志追问道:“怎么了,应师弟,看你目有血丝,眼眶虚肿,昨日应是没睡好吧,不知你昨夜做了什么?” 饶是应飞扬心思敏捷,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坦诚以告,莫说贺孤穷由道入魔,又由魔入道的经历太过诡异,难以取信于人,即便信了,贺孤穷刺杀公主的罪名也无法轻轻揭过,到时他定被指控与贺孤穷勾结作戏,上演苦肉计混入上清派中,图谋不轨,若是不承认,但此时却无法想出好的借口,解释张守志的问题。 见应飞扬不答,三人对望一眼,同时有了动作,杜如晦突发一掌,一个赤红的大手印从他掌中发出,带着灼人的高热,直击应飞扬,应飞扬匆忙之下未及反应,身子却本能的抽剑,施展一招傲寒剑诀,霎时面前结出一蕊寒彻冰菊,层层绽放,但手印却直将冰菊拍得粉碎,余劲犹未止歇,应飞扬被轰得连退数步。 早有传闻道杜如晦是豪侠出身,将早年武道经验与仙法相结合,自创出一道“焚玉天衍印”,故入门虽晚,但在司马承祯弟子中,修为只在李含光一人之下。这手印古朴质拙,却如魏碑刻字一般入石盈寸,击得应飞扬气血翻涌,方止住退势,他背后又凭空出现一个黄巾力士,一招背扣制住应飞扬臂膀,应飞扬手臂被制住,星纪剑却脱手而出,在空中调转个方向刺向黄巾力士面目。 却在此时,一道人影欺身于前,孙长机手拈一张符纸,贴在了应飞扬身上,霎时符纸上碧光流映,无数枝蔓从符纸上长出,结作绳索将应飞扬紧紧捆住。 这三人每个修为都在应飞扬之上,如今突袭加联手之下,不过眨眼功夫,就将应飞扬制住。 “住手!”就在此时,一道女声从院外传来,“他昨日是在我房中!”来人身姿丰丽,气度威仪,正是玉真公主。 第二十四章 暗波涌动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住手!他昨夜是在我房中!”玉真公主一语既出。在场几人同时一愣。应飞扬更是头脑发懵,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玉真公主的一记眼神制止。 “咳咳。”张守志干咳两声,尴尬道:“这个,不知昨夜他在公主房中,是在做些什么?” 玉真公主唇脚轻轻上扬,讥笑道:“一男一女晚上会做些什么,张师兄若是不知,不妨去问问你养在仁和坊的两个女弟子,养在广利坊中那个女信徒,以及风清观中那些与你谈玄论道到深夜的女冠。” “咳咳咳。”张守志听闻丑事被揭破,心头恼怒又不好发作,咳得更是剧烈,等稍稍压下心火才开口道:“公主所言何意?无凭无据的可莫要瞎说。” “好了,你还真以为你做的事无人知晓,现在也没人在意你的事情。”孙长机打断张守志的辩白,一拍应飞扬肩头,应飞扬身上绳索瞬间枯黄脱落,同时瞥了玉真公主一眼,阴阳怪气道:“师傅过后自有徒弟接续,应师弟果然深得剑冠真传,厉害厉害。” 杜如晦也向应飞扬拱手,尴尬的致歉道:“师傅遇害,我等做弟子做事难免激动,方才没弄清楚就出手,还请应师弟勿怪。”说话时,看向应飞扬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惋惜。 在他们看来,如此一说,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玉真公主风评在外,本就不是什么道德淑女,昔年苦恋顾剑声却无结果,如今爱屋及乌的移情应飞扬身上也属正常。观中早有流传应飞扬是玉真公主新收的面首,所以才会备受公主照顾,如今看来,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至于应飞扬,年轻人气血旺盛,再加上玉真公主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把持不住也是正常,只可惜年纪轻轻就纵情陷欲,糟践了这一身绝佳天资。方才迟迟不答他们的追问,也是年轻人面皮薄,不愿将此事当众说出,总之,一场误会而已。 应飞扬虽得玉真公主解围,却也颇为尴尬,目光不禁躲闪,偏过头盯向殿内的一道缝隙般的剑痕,思绪则随着剑痕蔓延开来,“如今看来,确实是贺师叔嫌疑最大,他早我一刻离开师兄居所,难道是趁着这段时间,又回返上清派杀了司马真人?” 但旋即又否定这个猜测,“贺师叔所留的诗虽是杀气腾腾,但多半因为是绝顶高手之间,比斗之前要更要先拼气势,贺师叔所修杀道之剑,若留下的约战书文质彬彬谦和恭顺,未战便已先减了锐气。他本身与司马真人无冤无仇,应无可能下此狠手。” 应飞扬边想,边盯视墙上交错剑痕,突得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随即眼神一凛,换做全然忘我的剑者姿态,在他眼中,墙上剑招也纷纷如活转过来一般,破墙而出,刻印在他脑海心头。 玉真公主此时替应飞扬掩饰过去,方才看到司马承祯尸身,不由低呼一声,双目泛红,但许是宫廷出身,见惯了生死之事,倒比那三人更快恢复常色,道:“师傅身亡的事,还有哪些人知晓?” 张守志道:“知晓的人都在这里,我们听闻消息后,便差亲信弟子将养心殿看守住,一则以免消息走漏,二则防止场内留下的线索被破坏.” 玉真公主点点头,对他们安排还算满意,又道:“那此事有让皇兄知晓?” 张守志迟疑道:“这。。。。。师傅遇害,就以大师兄为长,与宫中人交涉也该他负责,我不敢越俎代庖,还是等师兄回来由他定夺吧。” 话未说尽,孙长机就冷哼道:“这时你倒想起大师兄为长了,以往争夺掌教之位时怎不见你这么说,出入高阁,结交公卿的事你也没少做,宫中谁人不识你张仙长。宫中的人何必非由大师兄出面交涉?” “师傅这般死法,颇不体面,我等总需想好说辞,以免圣上怪罪!”张守志辩解道。 孙长机闻言更怒:“师傅之仇未报,你竟然先担忧起会不会影响以后的皇恩和富贵了,你倒是高瞻远瞩!” 张守志被他连番挤兑,心头也大怒,叫骂道:“我身为上清派门人,自然要为门派长远考虑,倒是你,你说我的事众人皆知,你的心思又瞒得过谁?师傅死了,你最是伤心不假,但这是因为师徒之情,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情?” 话里有话的一句,登时让孙长机俊脸变得铁青,气得直抓起一把符咒,颤声道“张守志,你找死!”张守志也不惧,拈起手诀道:“有力气不去捉拿贺孤穷,反而在这使起本事了么?”就在此时—— “安静!莫打扰我!”就在此时,简单一句传出,语气平平,却带着摄人心魄的威压,怒火中烧的二人心头似被冷水一浇,寒彻心头,听从这号令一般止住了争吵,齐齐看向发声者,发生者竟是应飞扬! 应飞扬却是看也未看向他们一眼,整个人趴伏在墙壁上,摸索着墙上的剑痕,目光就像冰中燃着火一样,森冷中带着狂热。在场之人皆是见过世面的,却也觉这目光骇人。 此时应飞扬突得拔剑而舞,孙长机恐他打乱房中事务,正欲阻拦,杜如晦却拉住孙长机,摇摇头道:“由他来吧。” 四人见应飞扬剑舞得轻缓无力,而且还是不是的不断的纠错重来,看起来连初学剑的孩童都不如,时而又如忘了剑招一般,舞上两剑就要停下,对着墙壁看上半天,但他混身都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专注劲,竟让人不忍打断。 不成章法的一轮剑舞完,应飞扬一收剑,舒了口气似得笃定道:“看到了没?司马真人果然不是贺师叔杀的!” “看到什么?”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应飞扬却似是比他们更吃惊,瞪大眼睛道:“还没明白吗?”看着那三人疑惑表情,应飞扬随后竟是长长一叹,不知怎得,这叹声落入孙长机、张守志、杜如晦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刺耳。 “罢了,我先确认几件事,几位道长居所都离司马真人不远,难道不曾听闻到打斗之声?” 孙长机答道:“这有何奇怪,对方既然敢直入上清观,定然是布下了隔绝声音的术法。” “可贺师叔是出身凌霄剑宗,并没听闻过他还会术法!” “在外行走,总会留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况且隔绝声音的术法也算不上困难。贺孤穷学会它也不是困难。” “那司马真人术法与剑术皆是一流,为何他反倒不施术法,殿内只有剑痕,并无术法痕迹?” 三人一疑,但很快有了答案,张守志答道:“贺孤穷应是还有其他帮手,此人擅长术法,既施展了隔音的术法,又布下了类似乾坤锁元阵之类的阵势,锁住养心殿内的天地元气,使得师傅无法借天地元气施展术法,没错!杀害师傅的肯定不止一人,否则纵使剑法不敌贺孤穷,师傅也定有脱身的法子!” “嗯,我还有一问,插司马真人胸前的那柄剑,若我没记错的话,应是司马真人的配剑吧?” “没错,那把‘无争剑’正是师傅亲手打造。” “好,那你们进来看!”应飞扬召唤道,几人迟疑一下,还是进了殿内,殿内除却剑痕,还有下陷青石地板的脚印,深浅不一,密密麻麻的排布着。 应飞扬道:“高手相争,一丝一毫的真气都不能浪费,所以出现在地面上出现脚印,墙上留下剑痕,就证明比斗已入判定生死的阶段,场上留下的最轻的脚印是在此处。”应飞扬说着,手指地板,地上果然有相对的两对浅显脚印,“你们可识得哪个是司马真人的脚印?” “这个!”孙长机手一指,笃定道,侍奉司马承祯几十年,天下没人比他更清楚司马真人鞋子的尺寸和大小。 应飞扬点点头,又指着一对脚印道:“那这里便是司马真人中剑毙命的地方.”脚印到此处,已是深陷地面数寸,且脚印边缘也不再是刀切般的齐整,而是蔓延出细小的裂纹,显然是中剑之后,真气四泄所至。 脚印不远处,还有一滩血迹,脚印后面墙上也凿出一个带着血的剑洞,上清派三人皆有见识,一看也便知应飞扬所言属实。此处便是司马承祯身亡之地,杀死司马承祯后,凶手拔出自己的剑,又用司马承祯无争剑将剑的原主钉在了御赐匾额之上。 接着,应飞扬站在了司马承祯所留的,那个最浅的脚印上,咳了两声,略带尴尬道:“三位道长,你们中还有谁,稍微擅长些剑术。” 三人略沉默片刻,杜如晦上前道:“还是我来吧,我以前使过剑,可都是武道上的浅显剑法。” 应飞扬点头道:“无妨,接下来的几招,杜道长还请看清楚,牢记心头。”说着,应飞扬再度拔剑而舞,脚步挪移,由浅及深的,每一脚都踩踏在司马承祯的脚印上,直到司马承祯丧命之处才收剑停止,对杜如晦道:“道长可都几下了?” 杜如晦又比划了几下,才到:“勉强只能得个形似。” 应飞扬道:“形似就足够了,不知观内还有哪间房与养心殿规格大小相同,请借我一用?” 杜如晦被应飞扬的行为越弄越糊涂,却还是老实答道:“养心殿后的明光殿,与此处相同。” “好,那到了明光殿后,真相自然明了。”应飞扬自信一语道。说着,应飞扬朝着司马承祯尸身虔诚跪地一拜,心中默念道:“司马真人,受您传剑之情,还未及回报,便是天人永隔,应飞扬定以此剑查得真凶,悼你亡魂!” 第二十五章 面朝天子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当时建筑多讲究对称之美,布局规整,所以明光殿和养心殿格局上几乎相同,应飞扬和杜如晦二人各执一剑进入殿中,应飞扬道:“呆会我一开始变会使出全力,杜道长请将真气收敛到与我相近的水平,另外,只使用我方才所舞的剑招便可,切不能随意变招。 事至如此,杜如晦也多少知晓了他的用意,点头诺了一声。 “杜道长,留神了!”应飞扬一剑在手,周身气势登时一变,整个人如噬人而食的野兽一般,势要取眼前人之性命,起手便是凌厉剑招。杜如晦心头一凛,虽明知是在做戏,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长剑相交,剑风尖啸,随后伴着“蹭蹭蹭”的刺耳摩擦声,在墙上留下道道剑痕,一点洞穿的为刺,横贯左右的为扫,下重上轻的是挑,深如沟犁的是斩。。。。。。。二人剑式不同,四周墙面上剑痕也深浅不一。 “这,与养心殿墙上所留剑痕完全相同!”即便毫无修为在身的玉真公主,此时也看出端倪,惊异道。 张守志见识远高于玉真公主,所看到的自然也比她更深远,此时的震撼也是更甚,赞叹道:“能以因推果已算得上困难,这应飞扬竟能倒因推果,只以墙上剑痕和地上脚印,就推断出当时所施展的剑法,这资质简直惊世骇俗,吕师弟啊吕师弟,你若能看到此幕,便知你根本没资格与他争夺剑谱。” 交手片刻,墙上已是剑痕满布,两人也战至终招,应飞扬剑式连环,连进三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沉重,在地上留下深沉脚印,终至绝杀一步! 应飞扬一脚踏落,腾身而起,带着一股所当者破的凌厉锐气直贯前方,剑锋所指正是杜如晦心口,。 杜如晦心头一悸,混身寒毛被激得倒竖而起,这一剑剑招虽不见高明,但使剑少年身上所散发的绝杀的剑意,竟令他有了危险临头的感觉,一时真气一乱,踩踏在地板上的足印,也因真气的散乱龟裂出细纹。下一瞬间,杜如晦早年习武留下的武者本能觉醒,未及多想就抛开不擅长的长剑,赤红双掌结印,怀抱太极,火钳一般钳住星纪剑。 但与剑接触一瞬,却发现剑意虽是凌冽肃杀,剑上劲力却是空无,杜如晦暗叫一声惭愧,他竟然被剑意所激,忘却了应飞扬方才的叮嘱。 好在目的已经达成,除却那最后未能发出的一剑,其他所留的剑痕都与养心殿的一般无二,所以众人也没在意他最后的举动,杜如晦暗叫一声惭愧,收敛心神,摇摇头道:“师傅却是不是贺孤穷所杀!” 在场也只有玉真公主仍不明白,问道:“杜师兄如何知晓?” 杜如晦笃定道“这些剑招只看着精妙,实则是破绽百出,方才应师弟至少有三次机会杀我,我也有两次机会可以让他毙命剑下,无论是师傅还是贺孤穷,都断不会使出这样的剑招。” 其实司马承祯这三位徒弟若任有一人擅长用剑,在养心殿中应飞扬第一次舞剑时就该能看明白,可惜三人各有专攻,却无人专精剑道,也难怪那时应飞扬会一声慨叹,而此时将剑招一式式演练出来,三人才终于明白。 “所以养心殿的剑痕,不是比斗时所留,而是司马真人死后才刻下的!”应飞扬接续道。 “等等,那脚印呢,师傅的脚印难道孙长机他会认错?” 应飞扬笑了笑,带着歉意道:“公主师姐,失礼了。”说罢,竟脱下靴子,将靴子穿在手上,做了个头下脚上拿大顶的姿态,掌上运动真气,便在地上留下了个鞋印。 “看到了吧。”应飞扬边穿鞋子便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方法,若是使用术法的话,应还有其他的方法,伪造个鞋印,对天道之人并不困难,嗯,凶手既然能想到这些,看来他留下的足印也是伪造过的,并不能作为指认真凶的证据。” 玉真公主明白过来,颤声道:“如此说来,师傅一招未出便已丧命,这可能吗?” “有三种可能,一者司马真人是被杀之后移尸到养心殿,二者是司马真人事先中了毒,三者。。。。。。”应飞扬环视在场众人,缓缓道:“司马真人是被他不会防备的人突袭杀害!” 一语既出,分明已入夏,一股寒意却在观中弥漫开来,玉真公主打了个寒颤,道:“张师兄,不用再等了,速讲此处之事一五一十呈报皇兄,请他差专人来办理!” 一纸金书,直达天阙。 洛阳,上阳宫,御书房内,当朝皇帝李隆基方下了朝,此时正与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相谈甚欢,这个握有天下间最大权柄之人,如今已年满五十,但面上未见老态,双鬓乌黑,面容白皙,依然是雄伟俊丽的李三郎。 而与他相对而坐的张守珪亦生的高大魁伟,仪表堂堂,面见圣上人不见丝毫拘谨,仍能朗声谈笑,正是方得胜而归的边关大将应有的气度。 年前,契丹首领屈剌和可突干侵扰边境,在张守珪大军出征后又遣派使者诈降,意图诱使唐军入陷阱,但计谋却被张守珪识破,张守珪将计就计,孤军深入直取敌首,反将屈剌,可突干二人斩杀,大破契丹军马,而屈剌和可突干的首级也被送往东都,悬挂在天津桥的南门。 而张守珪也奉旨亲往洛阳献捷,今日早朝之上,被李隆基当场加封为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兼御史大夫,功勋之盛,当世少有。而早朝散去,李隆基依然意犹未尽,拉着张守珪君臣交心长谈。 此时,李隆基正翻阅着军勋册,戏侃道:“爱卿这册勋簿,军勋首位的安禄山听闻是爱卿义子,卿内举不避亲,当真有古先贤之风。” 张守珪毫无愧色道:“非是臣偏私,实乃这安禄山作战悍勇异常,每战必身先士卒,今次只他一人,便斩首十三,而且也颇有谋略,所率军队常能以少胜多,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李隆基轻咦一声,起了兴致,道:“当真如此,倒引起了朕的兴致,此次他可曾跟随献捷而来,朕想见他一见。” 张守珪道:“化外胡儿,不识礼数,臣恐他行事粗莽,冲撞了天颜,便将他留在西郊大营。” 李隆基笑道:“胡人心思单纯,只需能对君上赤诚便可,礼数嘛,随心便好,爱卿下次不妨把他带来。”李隆基说着,朱笔一勾,在旁边写下,进两级,擢衙前讨击使。 张守珪见状,刚要替安禄山拜谢君恩,此时一内侍请入,将一纸奏章递交李隆基手上,李隆基摊开一看,当即笑容消失,面上若乌云密布。 张守珪心头正疑,却听皇帝道:“爱卿,不知你与上清派,司马真人座下弟子张守志张真人是何关系?” 张守珪不明所以,却也如实答道:“正是家弟。” 李隆基颔首道:“如此说来,卿也不算是外人,这奏章你也看看吧。” 张守珪接过奏章,看了几眼便面容大变,震惊道:“司马真人他被杀了?” 李隆基轻揉着太阳穴,片刻后,下令道:“元之,朕待会拟旨,先帮朕记下,司马真人德高望勋,执掌天下道篆数十年,如今无疾而终,羽化飞天,追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正一先生’”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张守珪一眼。 张守珪为官数十载,知晓武后则天重佛抑道,而李隆基为了消除武后影响,虽明面上不说,但总是偏向道门,暗中压制佛门。如今佛道大会将近,而身为道门领袖司马承祯却在自家道观中被杀,无疑是坏了皇帝的计划。只皇帝一个眼神,张守珪当即明了,改口道:“司马真人本就是方外之人,无疾而终,回归天上也是应该,陛下万莫悲伤。” 李隆基点点头道:“卿果然知我心意,有对身旁内侍道:“元之,去,差些伶俐人将司天台灵台郎戚老请来。” 张守珪心头又是暗疑,司天台,又称太史监,钦天监,不过是观察天象,推算节气,指定历法的闲散衙门,而灵台郎不过区区七品,皇帝为何会在此事传唤一个小小灵台郎,而语气又是慎之又慎,还动用了一个‘请’字。 而被李隆基换做‘元之’的太监,也就是鼎鼎大名的高力士躬身应道:“陛下,您忘了,戚老他已于半年前辞官养老了,如今司天台灵台郎已另换他人了。” 李隆基神情一黯,道:“怎连他也不在了,罢了,不管接任者是谁,都将他与我请来。” 高力士一诺,便下去安排了,李隆基闭目扶额,也不再说话,张守珪心知皇帝心绪不佳,此时既不敢出声,又不能退去,只感如坐针毡,好在过不多会,高力士便已回返,身后还领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并未穿官服,只身着一身紫袍,却更显他面容英挺,气宇轩昂,进入书房之中,张守珪只觉气氛一轻,好像罩在头顶的无形阴云都散去几分。 便见那紫衣青年不卑不亢的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臣,司天台灵台郎慕紫轩,见过吾皇!” ps:这破书没有改写成历史文的想法,所以历史上一些细节不必细究,我自认为有些改动也无伤大雅,破书也没写成侦探小说的想法,所以与其关注谁是凶手,不如关注凶手背后有何布局。 另外,主线推进太慢,心头着急,所以文风转的简练些,华丽的修饰语能省则省,看着文笔可能显得有点干,但留下的都是最有用的信息。 第二十六章 奉旨查案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李隆基素来喜爱以貌取人,只见慕紫轩面容俊朗洒逸,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心中立生三分欣赏,笑道:“好个英挺的少年郎,你便是司天台新任的灵台郎慕紫轩?” “正是臣下。”慕紫轩颔首应道。 “司天台换了这么个少年英雄出任灵台郎,吏部竟没人告知我一声,真是失职,回头朕定治他们的罪!”李隆基佯怒道 “臣微末小吏,是任是离,何需惊动陛下天听?” “好了,卿也别谦虚了,身为天道之人,肯在朝中任职已经是给朕面子,哪个敢真拿你当个七品小吏看?” 张守珪本是一头雾水,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修行之人,难怪面对皇帝也可以不卑不亢。 但见皇帝起身,亲昵的搭着慕紫轩肩头,道:“对了,两位卿家还是初次见面,我也该替你们引荐一番。” 慕紫轩抢先道:“何劳陛下引荐,看这位将军不怒自威,气度稳然,眉宇间红光笼罩,带着一股所向披靡的锐气,定是方大破敌酋,旗开得胜归来,陛下麾下将帅虽多,但能有此气势者,除却幽州节度使张公,不做第二人之想!” 张守珪为官多年,自然也不会将眼前之人当作小吏,连道了几声过奖。看着两位相处融洽,李隆基冲张守珪道:“张卿,令弟既然是天道之人,我也不必瞒你,朕的这个司天台乃是袁天罡袁大师请旨创立,它所司管的可不是头顶那块天,而是天道的天,什么仙佛妖魔,但凡入我皇城领域,都得受他们监管,朕这洛阳城到现在还没被掀个底朝天,全是凭借慕卿之力。” “陛下是天子,皇城自然有天命护佑,微臣不过顺天而为,何敢居功?”慕紫轩得到盛赞,也不见欣喜,仍是挂着淡漠笑容应道。 皇帝闻言,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若有人逆天而为,杀害当朝国师,辱我皇室尊严,又该如何处置?” “国师,是司马真人?他怎么了?”慕紫轩佯作不知,装出一副惊异之色道。 “自己看吧。”李隆基将奏章递去,慕紫轩一目十行将它看完,长长一叹道:“司马真人身为道门魁首,盛誉享天下,下官早想拜见真人请他指点一二,没想到还未寻得机会,便是天人永隔。” 随后眼神一厉道:“以司马真人的绝世修为,若非是靠奸宄行径,绝无人可在上清观杀他,天子脚下,岂容宵小横行,臣定查出真凶,祭奠司马真人英魂!” 慕紫轩此话说得慷慨激昂,李隆基也心生豪情,击案道:“好,既然如此,朕便将此事教你查办,司马真人对朕教导良多,绝不可让他死不瞑目!” 就在此时,又一个内侍请入,慌慌张张的说:“陛下,不好了,上清派的道长围了白马寺,现在就要打起来了!” “呱咕!”“呱咕!”养心殿内,一只蟾蜍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边跳边鸣,这蟾蜍不过常人拇指大小,全身碧绿葱翠,好似翡翠雕成的一般,一对大眼睛却闪发着金光,滴溜溜地看着众人,不像一般蟾蜍般对静物视而不见,但蹦跳了一阵,除了叫声越来越响外,也无甚特别。 应飞扬却已知晓,此蟾蜍唤作青玉碧蟾,天性最喜食毒,若有毒物在附近,全身便回变作赤红,而蟾蜍在殿内跳了一圈,又跳到司马承祯平置在地的尸体上,身上颜色仍不见变化,张守志摇摇头,张开一个玉盒,将蟾蜍收入其中道:“殿内并无毒物,师傅身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观内和周遭已经查探过了,并没有可疑的迹象,也像其他弟子询问过了,没有任何人见过师傅外出,在加上师傅身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看来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玉真公主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场内所有人,森冷道。 张守志似是颇不自在,叹了口气道:“公主,收起你那目光吧,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用再隐瞒,说起来我们师兄弟三人是最无可能杀害师傅。” 玉真公主扬扬眉,道:“哦?何以见得?” 张守志迟疑道:“其实公主可能不知,师傅他。。。。他二十年前曾受过重伤,便留下了病根,从那之后修为就再无寸进,否则以师傅之能,未必会输给那‘一圣双秀三顶峰’。除此之外,更是有损寿元,据师傅自己估算,最短三月,最长两年,他就必死无疑,这些事我们师兄弟都知晓,莫说师恩如山,我们断无可能加害师傅,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真有深仇大恨,我们又怎么会跟将死之人过不去呢?” “什么?”此语一出,应飞扬和玉真公主同时惊叫一声,在应飞扬看来,司马承祯面色晶莹,精神攫越,哪有半分将死之人的形貌,而玉真公主更是意外,脸一凝,若敷了层霜,冷冷道:“称作是师兄妹,原来就我不知晓?师傅生死之事,你们竟然也瞒我?” 孙长机冷笑道:“瞒得本就是你,你若只是我等师妹,我们自然不会隐瞒,可你入我上清派,本就只是图个不用婚配嫁人的自在,入派之后,也从没忘却你公主身份,你既然以皇家之人自居,就别怪我们瞒着你。”接着,孙长机也未等玉真公主回应,便又对张守志道:“二师兄,你也别这么快就撇得干干净净,人心难测,有些时候,越是对方命不久矣,越是要抓紧时间杀他,你也是经历过世面的人了,难道会不清楚?照我说,我们几个都有可能!” “好了!”杜如诲恼怒道:“要怀疑也先别怀疑自己人,莫忘了,昨天观中还有两个人,师傅死了,对他们来说可最是有利。” “是枯明大师和端法和尚。”应飞扬随即明白杜如诲所指是谁,司马承祯身死,本就对佛门最为有利,而且死后被钉在皇帝所赐牌匾上,可谓是对道门声望的极大打击,以常理推断,确实最有可能是佛门所为。 枯明大师若晚上去寻司马真人秉烛夜谈,以他的威望和声明,虽然佛道相争剧烈,但也很难让人相信他会做出杀人害命之举,换句话说,也就意味着他若真要杀人害命,司马承祯也是难以预料。 “没错,说这么多,还不如先将他们寻来。”张守志道,说着,率先步入前殿,拉过一个唤做道真的小道士,问道:“道真,师傅问你,那两个和尚可曾来过?” 道真看看四周道:“来过,他们说与师祖约定了殿前**,却迟迟不见师祖到来,便来寻师祖,不过师傅您叮嘱过,不能放任何人进后院,尤其是那两个和尚,于是我就把他们挡下了?” “那他们现在人呢?” “我依照师傅所言,说师祖他突然恶疾,卧病在床,今日不能**,他们说既然师祖身体有恙,那论法就该做他日吧,于是就离开上清观。” “离开了?”几人面上同时显露疑惑,那两个和尚昨日因为吕知玄大闹大福先寺的事咄咄逼人而来,明显是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今日怎么会因为一个三代弟子的三言两语,连司马承祯的面都未见上一面就轻易离开。 此时必有古怪! 第二十七章 众生愿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走了?他们嫌疑在身,你怎么就任由他们走了,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了吗?”张守志气恼非常,却仍是压低声音说。 “可。。。杀师祖真人的不是贺孤穷吗?”道真委屈道。 张守志看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道:“跟你说不明白,把观中的弟子都叫上,一定要在他们回白马寺前拦住他们!” “这。。。。。”道真迟疑,却不见动作。张守志狐疑道:“又怎么了?”还未等道真回答,张守志已发现异常,观中只少数亲信弟子知晓司马承祯身亡,把手在养心殿四周,防止他人进入,而其他弟子都被勒令留守在前殿,而如今看来,本该留在前殿的吕知玄的弟子,竟然一个也不在! “屋内可少了不少人,他们去了哪了?”张守志阴着脸志责问道,道真迟疑了些许,终于在张守志目光逼视下开了口,“他们听闻吕师叔和白马寺的僧人打起来了,便前往相助去了。” 道真被逼着说出真相,白马寺和大福先寺的僧人从昨日吕知玄闹了洛阳花会后,便一直搜寻他的下落,终于在今早寻到了他,一番交手下,吕知玄修为虽高,但只孤身一人,而佛门之人却是越打越多,幸好有同样在寻找吕知玄的上清派弟子发现,及时回观中报告。 吕知玄往日待后辈不错,颇得人心,所以凡他一脉的弟子都前往相助,而其他弟子也都乐于替他们遮掩,张守志师兄弟三人竟被他们瞒骗过去,毫不知情。 “啪!”张守志气得一个巴掌甩在道真脸上,道:“都这当口了,他们还去惹事,你怎么不拦着他。” 道真捂着脸上指印,委屈道:“他们说了,我若再拦阻他们,他们便要一起去见师祖,可师祖。。。。师祖的事情又不能让他们知晓,我没法子,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杜如诲劝道:“好了,师兄你也不必冲弟子发脾气,道真,我问你,你们谈论吕师。。。。吕知玄的事情时,可曾让那两个和尚听到?” “这个绝对没有!”道真斩铁截钉的道:“我们又不傻,说这种事时,自然瞒着他们了。” “不傻!”张守志又恼得凿了道真个爆栗,道:“那枯法老和尚修得就是苦行功,佛门六神通中的天耳通怎么可能不会,你们坦坦荡荡的说还好,越是鬼祟的商量,他越是起疑。听得就越详细!还敢说你不傻!” 杜如诲道:“莫再拖延了,那两个和尚,不管是畏罪潜逃,还是听到风声去擒捉吕知玄,既然事发时他们在寺中,就有义务回观中自证清白,至于吕知玄,他最有杀师傅的动机,也具备在师傅不防备下偷袭的可能,嫌疑同样不小,也需一并带回观中受审。” 张守志点点头,道:“没错,道真,你点清弟子,将所有不需要看守养心殿的弟子都叫来随我出去,再焚道符传讯给你大师伯,让他从阳台观的本宗回来后先别回上清观中,直接去找寻吕知玄!” 孙长机耸耸肩,道:“要去你们去,我还想再陪陪师傅.”说着,自行走回养心殿。孙长机性情歹怪,门中除却李含光,没有其他人能与他相处融洽,这番举动也在意料之中。 而应飞扬则趁此时小声对公主道:“公主师姐,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了。” “无妨,你是我带来上清观的,我自然相信你,你昨晚做了什么,不需对外人说。”玉真公主打断道。 “你若要谢我,就随他们一起去吧,省得他们又捅出什么篓子。”玉真公主看着聚集的弟子,高傲的冷笑道。 洛阳近郊,喧嚣闹动,一僧一道两方人马拼斗成一团。 僧人人多势众,个个出手雄浑刚猛,大有金刚伏魔之态,逼得道人那方步步后退。 道人不过二十八人,为首者正是吕知玄,其余皆是来助他的弟子。吕知玄所传弟子,修得自然也是剑术,此时二十八把利剑同时腾空,在天上盘旋飞舞,轮回往复,围出一个剑圆,将道人们罩入其中,剑光虽是锐利夺目,剑意却是巍然不动,稳守八方,像一个倒扣龟壳,又像无法攻破的堡垒。 今早之时,吕知玄在洛阳城外游荡,却被几个白马寺僧人撞见行踪,吕知玄被他们纠缠的心烦,下重手打伤了两人想要趁机逃脱,却哪知僧人间彼此呼唤传讯,越聚越多,竟将他逼得无处可逃。 好在正当他即将被擒时,突然他的弟子们突然杀出,布下了二十八星宿剑阵,替他解了围。 二十八星宿剑阵是司马承祯亲手创下,阵法以剑催动,暗合天文之理,星宿之行,当真玄妙高深,变化莫测,而施展之时,又可借助诸天星斗之力,增强剑阵威势,可谓穷极司马承祯毕生所学,故弟子们修为虽不算高深,但结成剑阵,足以匹敌当世一流高手。此时剑阵结出四象中的玄武之象,玄武善守,剑阵自然也是密不透风,对方僧众虽多,却也无隙可乘。 但交手一阵,上清派道人们也个个生疑,对方僧众久攻不下,却也不见丝毫急躁,只不紧不慢的步步推进,显然仍有余力。而上清派这方虽暂时守住,但却无法突围,个个咬紧牙关仍只能且战且退。 “师傅,再退就退到白马寺的地界了,他们是有意逼我们至此。”一个弟子觉察到,开口道。白马寺已近在眼前,往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也察觉到这里的打斗,远远的围观,还在不时议论。 “莫叫我师傅,我已跟上清派没关系,你们赶紧离开,若不是你们碍手碍脚,他们根本留不住我!”吕知玄冷道,但看他披头散发,胸口还沾着片片血迹的狼狈样,便知他所说的话没几分可信。 弟子自然也知晓吕知玄是不想牵连他们,无奈道:“师傅,你就别嘴硬了,现在我们被困死,想走也走不了。” 似是验证弟子所说,白马寺僧人突然停止攻势,齐声诵佛,恢宏佛音响彻四野,白马寺内,钟声如共鸣一般无人敲动便自行响起,声音宏大震撼去不刺痛耳膜,宛若大佛说法,威严超然中又带着慈悲。 伴着清圣梵音,无数金色卍字凭空从寺中诞生,汇成数百股河流流向空中,每一股卍字合力都流淌一股极度美好的气息,纯洁,珍贵,虔诚,祥和似乎包含天地间众生的祈祷。 上清派弟子见对方不再紧攻,正喘出一口气,却突见吕知玄脸色一变,道:“不好,是众生愿力!” “众生愿力!”上清派弟子齐齐一惊。天下间洞天福地甚多,个个灵气充溢盈沛,皆是修行的上佳场所,如凌霄剑宗就将派门立在最大的洞天“通天道”中。与之相比,红尘之中灵气便淡薄许多,更兼物欲横流,扰人清净,非是清修之所,但天下派门中,仍有半数将门派立在红尘之中,便是因为在红尘之中,可吸纳更多众生愿力。 众生愿力,源自于教徒们虔诚的供奉膜拜,是天地间最神秘的力量之一,信徒越多,供奉越诚,这力量就越浩瀚,也正因为此,所以俗世的派门总是要与皇室打好关系,否则被人间皇权定为异教邪说,无人供奉信仰,众生愿力便将枯竭,教派的衰落也就不远矣! 众生愿力妙用无穷,御敌不过是其中一项功能,但见无数卍字上浮,浮到云层之中,洁白云朵被映成绚烂的金黄,之后云朵急速汇聚一处,化作一尊金色大佛,慈眉善目,端坐虚空,带着一股神秘的禅意拈花而笑,尽显宝相庄严。 “快,剑走南火,变朱雀七宿!”同一瞬间,吕知玄下令道,弟子同时响应,催动剑诀,北玄武换做难朱雀,霎时飞剑阵势改变,凝聚成剑羽朱凰,剑声鸣荡,宛若凤唳,空间强烈震荡,泛起一阵阵波纹,而凤凰羽翼扇动,振翅高飞,身上羽毛化作无边剑气,配合凤凰迎向天上巨佛。 吕知玄本想趁巨佛尚未凝聚成形之际抢先进攻,却不想巨佛凝聚速度比他想象更快,转眼已变的厚重沉朴,让人无法相信他是由轻飘飘的云朵堆聚而成。而大佛拈花的手掌平平推出,如泰山压顶一般,带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直压而下,剑气钻入巨佛掌心,却皆若泥牛入海,消散无形,而朱雀也如佛祖掌中的麻雀一般,任它怎样振翅,却也逃不出佛祖的手掌心。 周遭远远观视的香客,看到此等异象,纷纷跪地参拜,口诵我佛,而因为他们虔诚的参拜供奉,众生愿力凝聚的更加迅速,佛像巨掌拍下,朱雀便如苍蝇一般被拍落地面,直在地上砸了一个深坑。而上清派诸多弟子也是齐齐色变,个个气血翻涌,几欲呕红。 “难怪这般贼秃会把我们逼到白马寺。”吕知玄心中暗骂,将他们逼到白马寺,一则可借助存储于寺中的众生愿力,更轻易的将上清派众人降服,二则凭借这般声势浩瀚的神迹,可吸引更多善男信女的拜奉,更对道门的声望起了沉重打击。 吕知玄虽已被革除道籍,但仍然以道家弟子自居,此时眼一冷,道:“岂能容你们如愿!” 第二十八章 仙佛际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朱雀浴火,苍龙转生!”吕知玄一声令下,上清派弟子听从号令剑决再变,剑羽朱雀被砸落的深坑中突得无火**,变成一个火舌吞吐的大火坑,而火光缭绕下,突得一声高亢龙吟响彻九霄,剑阵组成龙形直上云天,正是二十八星宿阵中的苍龙形态。 剑光森然,威势凌人,吕知玄却知只凭此阵难以抗衡天上巨佛,随即手拈剑指反手一戳,正戳向自己心口,再拔出时指尖多了一滴琥珀般粘稠透澈的心血。心血离体,吕知玄如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一般,脸色霎时变作惨白。 可他却毫不在意的屈指一弹,心血高飞上天,正弹在居于剑阵阵眼的那柄蛟剑之上,蛟剑感受到主人心血,剑身鸣颤不已。 而此时吕知玄再掐法决,催动全身真气,口颂法诀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心血受到感召,晕散开来,蔓延出无数道纤细血管,不过一点点血液,却将整个“剑龙”包裹在内,血管之后,又滋生出筋络、骨骼、肌肉、鳞甲。。。。。若方才的“剑龙”不过是二十八把剑拼凑聚拢成粗糙的龙形,那现在就是一条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真龙。獠牙可怖,头角峥嵘,每一片鳞甲上都折射出森然剑光,昂首怒吼着迎向天上巨佛。 吕知玄所修的《龙蛇变》,初练时剑化青蛇,后化巨蟒,恶蛟,练至极致可化作神龙,以吕知玄修为,原本只能招出恶蛟形态,但此时以心血催化,结众人之力,在加上星宿剑阵苍龙形态为基,竟使《龙蛇变》的顶级形态——神龙再现尘寰! 神龙只一摆尾,便激起一阵劲风,割得空间“哧啦”作响,见此威势,白马寺众僧心生戒备,所谓相由心生,慈眉善目的巨佛瞬间换做怒目扬眉的明王相,肌肉如小山的臂膀猛然抬起,拳头攥紧,带爆炸性的力量轰然击落。 神龙没有直撄其锋,而是翻转身子屈身一缠,龙尾将手臂紧紧缠住,同时龙爪探出,按在明王胸膛,誓要将他开膛破肚,挖出心肺。 而明王也再起变化,金色云团由内而外,化出一层金色铠甲,明晃晃的护心镜正挡住龙爪,武甲护身,明王再无顾忌,双臂齐上撕扯神龙,而神龙也不甘示弱,爪牙并用,与明王缠斗做一团,一时胜负难分。 正难解难分之际,“阿弥陀佛!”突得一阵佛号传来,声如黄钟大吕,响彻四野,声音源头之处,枯明大师和端法和尚稳步走来,一者如苦陀行者,干枯瘦朽,一者如护法金刚,高大威猛。枯明大师每颂一声佛号,声音震荡下,神龙的龙鳞就跟着秫秫的一颤,气势也随之枯萎几分。 天上明王趁机反击,一手锁住龙喉,一手钳住龙尾,成明王擒龙之相。 “阿弥陀佛,吕道长昨日扰乱佛门清净之地,打伤大福先寺护寺弟子,已是有错在先,今早又下重手,伤了我白马寺的僧人,佛道虽非同途,却皆讲究修养心性,还请吕道长束手就擒,只消在我佛座前向受伤弟子道歉认错,我等绝不为难。”枯明大师此话虽有替佛门立威的心思,但也是见吕知玄为抗衡众生愿力强催功体,不忍他拼得太过伤损寿元。 但吕知玄这几日憋了一肚子火,如何听得进去枯明大师这半带威胁意味的话语。狠狠道:“错了,我已不是道门中人,何必在受道门戒律限制,你们白马寺僧人寻我晦气,就别怪被我打回,现在想让我低头,也要你们有那本事!”吕知玄功力摧上极端,本无开口的余力,但此时心头有火,也顾不得那么多,而这一口话说尽,竟是止不住的又呕了一口血。 “嗔乃焚智之火,皆因心有偏执,老僧无奈,只得相助道长放下执着。”枯明大师叹了一声,又一步向前踏去,朝吕知玄方向行进。 吕知玄感受枯明压力,气息登时紊乱,天上神龙也随之有瓦解之象,忽然,又传出一道清和声音自天上传来,“佛门素以宽容著称,以德报怨方见佛之大气量,大师此时咄咄逼人,强要他人认错,又如何不是执着?” 抬头望去,一位符纸折成的小指鹤卖力的挥舞小小翅膀,正载着一名道人飞来,道人足尖轻点在纸鹤上,面如白玉,三绺美髯随风飘舞,气态若仙人一般,正是司马承祯的大弟子,李含光。 犹在半空中,李含光就一提身从纸鹤上飞落,纸鹤无火自燃,化作一抹明红落在神龙身上,这一点符火瞬间如点燃了神龙生命力一般,神龙眼睛一亮,身上鬓毛也似燃烧起来,昂然一吼,震脱明王的擒扣,重整旗鼓再度攻上。 而李含光则如羽毛一般混不着力,轻飘飘的落在枯明和端法二僧之前。司马承祯领奉皇命,居于洛阳城中以便皇帝随时招请,李含光便大多时间都留在王屋山阳台观的本宗,代替司马承祯主持上清派大局,今早听到恶讯便一直加急赶来,恰好在此时挡住了两位僧人。 端法和尚见李含光只以一道符便让神龙重现生机,凭此一点,便知他修为比吕知玄还要高上不止一筹,司马承祯最得意的弟子,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士,此时却也不惧,上前一步喝道:“李含光,听闻吕知玄已被革除道籍,你竟仍不忘庇护他,上清派的惩处,难道只是装装样子吗?” 突闻背后人声喧嚣,杜如诲和张守志也领着一波弟子恰巧同时赶到,当然,应飞扬也夹杂在人群中,杜如诲道:“上清派戒律有我执掌,端法大师若有疑虑,不妨随我回观中,便可知我派惩处是不是只装装样子?” 端法和尚浓眉一皱,道:“杜如诲,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要拿我治罪吗?” 张守志上前道:“大师误会了,只是两位大师来去匆匆,都未及得与师傅道个别,师傅责备我们这些当徒弟的失了礼数,特命我将两位大师请回,大师,上清观内已备好茶水,还请移动法驾。” 枯明大师道:“今次听闻司马真人身体突然抱恙,我等怕打扰真人休息,才先行离开,若说失礼,那也是我们失礼,几位道长还是先请回,替我转告司马真人,望真人早日康复,届时白马寺之门为司马真人常开。” 张守志阴着脸一笑道:“师命难违,这些话大师还是随我回观中亲自说吧。”说着,身后弟子扩散成一个半圆,将二僧半包围住。 “嗒!”一滴汗从端法和尚头上滴落地面,这次吕知玄大闹洛阳花会,道门理亏在前,佛门自然想紧抓这小辫子不放,将此事小题大做,趁机打压道门声望,哪知吕知玄弟子,白马寺僧众、枯明大师和端法和尚、李含光、杜如诲、张守志,两方人马竟似约好了一般接迭而来,不断在己方的天平上增加新的砝码,白马寺门前,洛阳佛道两门精英竟半数聚集于此。 小题大作的目的是达到了,但似乎,大的有些难以收拾了,如今,佛道双方话已说僵,但真动起手来,却都无必胜把握,而在外围远远观望的香客信众越聚越多,饶有兴味的观视这场“仙佛打架”,任一方落败,都将成为看客的话资,被压得抬不起头。 在场气氛登时诡谲,数百人群彼此对峙,竟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连天上撕斗的明王和神龙也收拢攻势,一个不动如山,一个盘旋环绕。 正当谁也不敢轻动时,“再来。”吕知玄大喝一声打破僵局,他没了上清弟子身份,行事已再无顾及,此时一声令下,他的弟子也配合着施展法诀,二十八人同心协力,神龙再度张牙舞爪迎上明王。 一石掉落,激起满塘涟漪,众人再度动作,白马寺僧人吟诵佛号,催动众生愿力,而端法和尚欲釜底抽薪,浑然一掌化作一个金色大手印,向着施展剑阵的弟子们轰去,却见青袍一闪,杜如诲矮胖身影横挡在前,回身一掌,“焚玉天衍印”击出,一道赤红掌印与金色掌印相撞,发出轰然一声,两人皆齐齐后退一步。 天际之上,明王神龙再开恶战,明王全身肌肉虬结,拳头紧握,摆出一个猛然出击的拳势,攥紧的拳头中似握住了世间所有威猛张扬的气质,带着降魔辟易之威再度击落。 而神龙以强捍强,全身伸直,一道利箭一般直射向拳头,森然巨齿已要噬咬到明王的拳头。 两股雄浑巨力尚未交锋,周遭云朵已被劲风吹散,只留下一片碧澄蓝天,好似无人敢打扰的擂台,供他们分出胜负。 就在此时,一道紫色人影从天降落,若流星天坠般正落到擂台的中心! ps:给几个道士起名时基本是一拍脑壳就一秒决定,之后老觉得杜如晦的名字熟悉,今天才突然想到,“房谋杜断”,杜如晦不是那位果决明断的开唐贤相的大名吗?于是悄不做声的将杜如晦改成杜如诲,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十九章 划界止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龙怒吼,明王挥拳。两股雄浑气劲即将分出高下,突得一道紫色人影如流星天坠,挡在天龙和明王之间。 两个庞然巨物之前,此人身形几如蝼蚁,此时却是无畏无惧,左手一拳递出,直迎明王巨拳,右手化作利掌,抵住天龙上颚。 没有肆虐横溢的劲流,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明王和天龙就像被那人定格在空中一般,风轻云淡间,千钧劲力尽泻于无。 本以为那紫衣人是蚍蜉撼树,但见此情景,在场仙佛凡俗无不惊愕。但下一瞬间,更加震撼一幕出现,明王的臂膀如被飓风卷光,一道螺旋气劲从拳头向上蔓延,粗硕的手臂弯卷成麻花形,随后崩解消散。而天龙也有一道裂纹从上颚裂开,随后如蛛网一般遍及全身,皮肉鳞甲皆崩碎,“噌噌噌噌”天龙被打回原形,长剑如雨坠落,悉数定在地上,而紫色人影也随剑雨而落。 舞台搭好,观众齐备,生末净丑各类角色接连暖场后,便是主角登台之时。 站立的紫衣青年年纪二十四五,长身玉立,形容飘逸,气度慷慨,除却慕紫轩还会是谁? “佛者戒嗔戒怒,道者无为无争,何故在这天子脚下妄起纷争?”慕紫轩立身于剑拔弩张的佛道双方之间,从容不迫道,人群中悠哉悠哉看着热闹的应飞扬则在心中暗骂一句“嗤,装腔作势!”,其他在场之人心中却皆是一凛。 天龙,明王,能一击击破这两股雄力,已是接近一圣双秀三顶峰和四大妖王这一级的修为,而眼前之人不过二十出头,竟也有此根基,偏生以前又从未见过,不知天下竟出了此等人物! “你是何人?”吕知玄问道,那声势浩瀚的一击,围观的外人看来极其震撼,然而吕知玄作为当事者,所知晓得的自然比旁人看到的透彻。 方才佛道双方两股雄力相撞必有一方伤亡,甚至可能两败俱伤,但此人突然出手插入其中,以自身之力使双方的“势”在短暂一瞬达到一种均衡,又在均势即将打破时,使出类似借力打力的奇妙功法,另均衡的两股力量彼此抵消,中和,消散。而不是此人根基当真能碾压天龙和明王。 当然,饶是如此,仍是令人赞服,需知那青年方才对真气的拿捏但凡出了一丝差错,都将使均势失衡,佛道双方两败俱伤在所难免,而青年身处两股劲力之间,更将是尸骨无存。只看这对真气的运用,吕知玄便已自愧不如。所以此时对方虽无伤人之意,吕知玄却同样戒备十足。 慕紫轩谦和一笑,晃晃腰间一块令牌道,道:“在下慕紫轩,现任司天台七品灵台郎,奉皇令而来,特来请双方罢手各自散去,此事就此揭过!” 一提司天台,佛道双方都各自了然,他们身为天道之人,自然与司天台打过交道,也知晓司天台内的司管天文星相,历法纪年的三品监令,四品少监们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摆设,真正的司天台首领,便是握有监管天道之人大权的七品灵台郎。 但天道之人,也非是全然畏惧了皇权,此事佛门之人本是占理在先,此时听闻此话,只当皇帝又要暗中偏袒道门,不由心生不满,议论纷纷,端法和尚也嚷道:“陛下这令下的,有失偏颇,长此以往,怕是寒了信众的心!” 吕知玄借机讽道:“你这和尚,竟也配妄议朝政?也不怕触怒圣上,让他效法北魏太武帝,再行灭佛之举。” 端法怒道:“你这贼道伤我弟子,又以皇帝压我,难道是自知胜不过我佛门,再打下去会丢了面子?” 吕知玄一吹胡子,道:“哪个怕你,有本事来单打独斗!”吕知玄方才强运真气,现在分明已经是五痨七伤,却仍是不改死硬脾气,而端法和尚也受了激,卷起袖子就要上前,却又被枯明大师拉着袖子,枯明大师冲李含光道:“李道长,这事你看该如何解决?” 李含光与师弟商量一下,大致了解了观中情况,无奈对慕紫轩道:“慕公子,抱歉,我等今日非但要将贺孤穷带回上清观,还有讲枯明端法两位大师一并请回,慕公子应也知晓事态严重,我等不可不为,还请公子作壁上观,来日我亲往上阳宫向陛下请罪。” 枯明大师念句佛号道:“贫僧本想化干戈为玉帛,却不知李道长为何如此执着于贫僧与端法二人,甚至不惜违抗圣上口谕,若李道长执意如此,贫僧为了护法也只得出手了。” 围观的应飞扬听闻,也不禁赞了一声:“这老和尚不愧是佛辩中的高手,看着虽如干尸一般,说起话来倒是精明,三言两语,就将抗旨的责任交由上清派来背了。” 枯明大师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干枯身躯佛光闪耀,脚下则出现一道天法妙轮,霎时被一股气势充盈,除却应飞扬外,环绕着他的上清派弟子无由的皆退一步,而本呆在中间的应飞扬反而成了前列,冲枯明大师尴尬一笑,却是不逃不避,反而运起真气借枯明气势磨砺剑心 应飞扬曾闯入过枯明大师与司马承祯的比斗,那日枯明大师论佛斗法,皆与司马承祯旗鼓相当。但考虑到司马承祯身为道士,当时却只以佛法与枯明论战,算起来应该是比枯明大师高上一筹,但如今司马承祯以死,单对单的话,上清派无人能与枯明抗衡。 好在上清派高手众多,李含光,杜如诲,张守志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却是脚踩天地人三才之位,每一步都合大玄之数,一个太极卦图在三人脚下出现,带着混沌妙理旋转着扩大。 就在这太极卦图和枯明大师脚下天法秒轮边缘即将相遇重叠之际,突得慕紫轩一顿足,地面随之一颤,应声裂出一道尺宽的沟壑,将太极卦图和天法妙轮分隔开来。 “诸位似乎弄错了两件事,第一,在下在此可非是摆设。”慕紫轩双手负后,傲然而立。 “年轻人,又要靠王命压服我们么?不怕告诉你,莫说是你,便是陛下亲来,我们也照样如此行事!”吕知玄狠狠道。 “这便是你们弄错的第二件事,我虽奉王命而来,却从未想用王命压服你们。”话音间,慕紫轩身上紫华大作,落地成辉,仿若紫薇星辰降临人世,“因为能压服你们的,是我的实力!”慕紫轩淡然道。 ps:先宣布一件事,截止到昨天,和我同期上推荐位的那些仙侠新人新作已经全部太监,若这是一场大逃杀游戏,我已经是生存到最后的胜利者了! 其实我的成绩比他们都差得多,拿的推荐位也是最少没有之一,他们觉得少到无法支撑他们继续写下去的收藏,其实取个零头也比我的多。说这些也不是想证明我意志坚定什么的,要说成绩差对我没丝毫影响根本是不可能的。从十月份明显减少的更新量,就能看出我也疲惫了,懈怠了,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会写下去,因为我挺想知道,我能把书写得多好看。 也许是大逃杀获胜的奖品,今天久违的点开作者信箱,发现我时隔整整三个月,竟然又来了推荐位!整整三个月!我在没推荐位的情况下咬牙闷头更了32万字!每天点击不过50,总点击至今不到4000,涨收藏全靠我自己打广告。。。。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只是个宣传效果最小的裤衩推,就让我有了一种熬出头的错觉,直想高歌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其他感慨话就不说了,昨天没更新是因为同事过生日聚餐k歌到了11点,现在我手上没存稿,码字速度又慢得出奇,稍微像昨天那样,来点闲事占用掉我晚上时间我就会断更,而下周推荐期内若是断更,无疑会进黑名单,这辈子都再拿不到推荐,为了防止这种悲剧发生,所以今天更新少点,明天应该也更新不多,周末多存些稿子,周日晚上开始认真更新,希望各位能体谅。 第三十章 三步干戈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在下既为止戈而来,便不能见双方再起争执,若佛道仍要再战,那慕紫轩势必阻路在前!”慕紫轩形容慷慨,气度昂然,周身气势如高峰雄峙,横亘于前,让佛道之人顿起难以逾越之感。 枯明大师唱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年纪虽轻,已有不凡修为,但欲与白马寺相抗衡,仍是太过夸大,又何必强行牵涉这场因果呢?”以枯明眼力,已近佛门六神通的天眼通之境,虽不能一眼了彻十方诸界因缘,但也能看出慕紫轩的极限,慕紫轩的修为虽高,却也未臻顶峰,况且便是当世顶峰的六人四妖亲至,也未必能与两派之力抗衡 慕紫轩道:“佛门既然能涉入意气之争,那在下又何惜以此身牵涉因果?” 枯明大师道:“非是意气之争,而是护法之举,佛虽宽容,亦作雷霆狮子吼!” 慕紫轩笑道:“说得也是,嗔乃心头火,烧尽清静身。若是有火不泄,反而滋生心魔,既然如此,在下愿替吕道长,一尝佛门怒火。” 吕知玄本在调息,听闻此言,皱眉道:“年轻人,你的好意心领了,但贫道还不用你来强出头。” 还未等他讲完,慕紫轩就打断道:“道长有空话说,不如抓紧调息,在下既然调停,便要做到不偏不移,挡下白马寺怒火后,再来就要领教道门星宿剑阵了.” 这一语又堵得吕知玄内息翻涌,险些岔气,刚要发作,又李含光示意阻住,李含光问道:“如此,贫道倒是请教,公子要如何做到不偏不移?” 慕紫轩一挥袖袍,潇洒道:“方才天龙斗明王本是一场好戏,却因在下所阻未见胜负,倒也可惜,既然如此,在下愿为此战续个输赢。”慕紫轩手指他方才所画界限,道:“在下先不动不移,接下明王一拳,若能将我逼退这条界限外,在下便不再插手此事,否则,便请枯明大师静心听我一语。” 此线离慕紫轩立身之处不过三步之遥,枯明大师面上动容,方要劝阻,却见慕紫轩又转身向后,对上清派众人道:“听闻二十八星宿剑阵乃司马真人所亲创,阵法上合七星四宿,下应山川河流,是极尽变化只能的最上乘剑阵,便是司马道长这创阵之人,身陷阵中也难以脱身,在下不敢与司马真人比肩,但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毫发无损应也不难,若是在下做得到,同样请上清派诸位高德听我一言。” “在下所立规矩便是如此,端看诸位敢不敢应?”慕紫轩说道此处,真元催动,声音如天雷怒鸣,在寺庙前旷野滚过,往复回响,倍增威势,传入周遭信众耳中。周遭信众早已收起先前敬畏之心,如今个个都是想着看热闹,纷纷哄闹着,最后竟同声同气的喊起了号子:“应了他!应了他!应了他!” 李含光不由苦笑道:“慕公子,这般行事,倒是逼得上清派不得不应了。” 枯明大师也无奈道:“上清派既然应了,白马寺自然该紧随其后,只是,明王法相合众生愿力,非同小可,还望施主谨慎以对。 “多谢大师关心。”慕紫轩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之后身子挺直,掌心上扬,冲天上明王巨像做了个“请招”的架势,一人一佛身形虽是相差不知凡几,气势却是分庭抗礼,难分轩轾。 明王乃是佛之忿化身,佛虽宽慈,但遇恶法邪障时仍会化作明王之象,显露降魔手段。云上的明王本缺了一臂,如今随着白马僧人佛力再催,断臂之处云气蠕动,转眼又生出一臂,此时目瞪如铃,獠牙上立,怒发上冲成火焰状,大有怒不可遏之相。 枯明大师叹了一声,方才慕紫轩虽然一举击破天龙和明王,实则不过是用了精妙的借力取力手法才创造出那惊人威势,而若以一对一,无力可借,便再无半分取巧余地,而真论起来,那天龙、明王力量都在慕紫轩之上,便是枯明大师自己也不敢轻忽,领着端法和尚退出十步外。 “留神了。”随着一声宣告,明王浑身肌肉,筋络,都以一种神秘的轨迹,开始膨胀,再膨胀,顿时好似又大了几分般,肌肉块块隆起,显现出一股可怕的爆发力,下一刻,拳若太古陨石坠落,带着说不出的意境蕴含,摧枯拉朽般轰然击落。 拳尚未临头,周遭空气已发出炸裂之声,好似空气不堪承受这一拳,一道飓风也随着音波肆虐的扩散开来。离得稍近年轻弟子们,此时都感脚步虚浮,几欲被吹飞。 而首当其冲的慕紫轩却是稳然端立,他的每一根发丝,每一片衣襟都是猎猎后飞,双目却是精光暴闪,湛然若神,双手翻飞接印,身后紫气凝结成一个头戴帝王冠冕的虚影。其人身高十丈,如古之帝王,面容隐在琉冕玉坠的阴影后,但两双眸子却如星辰一般玄奥深邃。直透过玉坠遮挡,顾盼万里山河。 在旁围观的应飞扬突然觉得,他那师兄虽看着谦恭有礼,但这般天上地下,恢宏霸气的帝王法相才是折射出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帝王法相一臂前驱,如指点江山,前方顿时出现无数紫气凝成的界印屏障,如道道雄关耸峙,挡在明王拳头之前。 然而明王拳头却是催城破关,势如破竹,屏障在拳头之下,如瓷器一般道道崩碎,转眼硕大的拳头已擦近慕紫轩鼻尖,慕紫轩面上皮肉都被拳风吹出褶皱,却也不做抵挡的姿态,双手仍是结印不停。 终于,又一道屏障崩碎,包括应飞扬在内的几个高手却是同时一凛,虽然短暂道无法察觉,但方才的屏障,确实使拳头慢了短短一瞬! 此时,慕紫轩一声沉喝,背后法相投身他身上,与他叠合一起,这一刻他便如帝皇附体,双掌重叠,平平前推,却带着一股伐挞天下的威势。 大小悬殊到不成比例的拳掌一交叠,便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周遭气流如海啸爆发,卷起千层气浪,携裹着地上的土砺沙草向外扩散,气浪雄厚得若有实质,不少弟子已是站立不稳,李含光和枯明大师同时化动真元,结出两个罩子才护住自家弟子。 而飓风中心,慕紫轩也难承雄力,被震得步步退后,一步,两步,三步。。。。。。就在慕紫轩即将退出他所划之线时,慕紫轩突然掌劲后挥,雄浑气劲击向身后地面,借着反震之力换来身形的轻轻一滞。 而这瞬间的一滞,对慕紫轩已是足够,慕紫轩沉元顿足,千钧劲力尽卸于脚下,只听轰隆一声,身后原本尺宽的界线急速扩张,竟如裂渊一般。 而慕紫轩身临裂渊,半脚已悬空,身形却是稳立不摇! 震荡过后,徒留满地疮痍,枯明大师面露赞叹之色,双掌合十道:“施主果然身负不凡之功,白马寺佩服,此条界线确实再无存在必要。”说着足下也是一顿,裂开的地面在佛力之下,竟再度聚拢,丝丝切合,好似不曾开裂过。 见枯明显露这手,慕紫轩自然知晓他的用意,谦虚笑道:“全因大师并未出手,否则在下岂能侥幸。” 说罢,又对着吕知玄道:“白马寺已经愿意罢手,端看上清派的态度了。” 吕知玄眼一冷,道:“贫道等候多时了!”说这话时,俨然又是习惯性的以上清派门人自居,李含光三人面色尴尬,却也权当没听到。 “好,那便有劳白马寺借香一用,一炷香后,胜负便见分晓!”慕紫轩慨然道。 佛门之人从寺内取了佛香铜鼎,立在一旁算作计时用,佛香点燃,吕知玄号令身后弟子道:“歇够了就快起身,开阵!。” “蹭蹭蹭。。。。”二十八把长剑同时离鞘而出,悬浮在空中,剑势遮天弊地,若星斗在列,“结苍龙之阵!”一声令下,剑阵变化,排列一线,再度结成龙形,龙躯扭动,威势慑人。 “好!”慕紫轩赞了一声,正要以身入阵,突得吕知玄身子一震,仰天吐了口血,竟是颓然坐到在地,而方结成的龙形剑阵陡然崩毁,长剑秫秫得往下落,倒插在地,方才威势当然无存,如今排成一线的长剑,却仿若一条败亡之龙。 “噌!”阵眼之位的蛟剑光泽黯淡,剑身出现几道细微裂痕,自行飞回了吕知玄鞘中。 吕知玄方才强催功力,心血之力将《龙蛇变》催向极致,如今竟是油尽灯枯,无力再战。李含光见他面如土灰的样子,也顾不得他已被逐出师门,快步向前喂了他几颗丹药,替他调息,吕知玄眼中刚回复几分光采,便道:“师兄,我已经没事了,上清派不能丢了面子。” 李含光看他这模样,恼道:“安心养你的伤,上清派的面子还不用你这弃徒来争。” 慕紫轩扫视李含光、张守志、杜如诲三人道:“看来吕道长是无以为继了,不知几位谁来代替他?” 三人却是默然不语,吕知玄的剑术修为,上清派却是无人能替,但若敞开了说上清派中竟再无人能引导星宿剑阵,又只会让人笑话上清派人才不济。 此时,一把剑打着旋飞来,倒插于阵眼之处,一剑,为龙点睛! 一个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从上清派的阵营中走出,顺着“剑龙”龙尾缓缓走来,双眼隐含灵光,步法从容写意,“龙尾”的长剑微微鸣颤,一抹剑光也如水波般在“龙尾”灵越跳动,而随着少年步步前移,那抹剑光跟少年脚步从龙尾,到龙身,再到跃动到龙头,欢快的像个精灵。败亡之龙似被剑光打通了经络般活转过来,再度恢复生机。 而最后,所有剑光凝聚在龙眼处的星纪剑上,华耀如星辰,剑龙也鼓噪不安,迫不及待的要龙腾上九霄。 华服少年用手按住鸣颤不已的星纪剑,似笑非笑道:“吕知玄身为上清派弃徒,如何代表上清派出战,在下应飞扬,承蒙司马真人指点,愿替代吕知玄,领教慕公子高招!” 第三十一章 引弓落羽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见到应飞扬出场,上清派三人同感眼前一亮,应飞扬的剑术修为上清派中只在吕知玄一人之下,若是论对剑道的悟性,吕知玄也得瞠目其后,况且他年纪甚轻,不像吕知玄成名已久,由他出战胜了自然最好,便是败了,也可拿他年纪轻,修为不足作为推托的理由,李含光当即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应师弟了,比试权且当做切磋,胜负不必萦心。” “李道长错了,剑乃百兵之首,自当逐胜争先,若胸中无这点锐气,未言胜便先言败,岂不辜负了剑道,你说不是吗?”应飞扬虽是与李含光说话,锐利眼睛却一直盯着慕紫轩,嘴角轻勾,似笑非笑。 应飞扬不想卷入佛道纷争,本只打算作壁上观,此时却按捺不住要替上清派出头,倒也不是想偿还司马承祯恩情,而是想称量下他那师兄的修为到底有多深。况且看慕紫轩这么装腔作势抖威风,不给他使点绊子总觉得念头不通达啊! 师兄弟两人权当做不认识,慕紫轩也颇无奈的道:“说得没错,应公子的这番话极有见地,只是听起来倒是颇为耳熟。” “正是家师所说,难得慕兄认同他的话,若是日后有缘,不如让小弟替你引荐一番?” “哈,总会有机会的,还是先了却眼前之事再说吧。”慕紫轩真气一提,周身沛然紫华再现。 “说得也是,既然如此,起剑,结阵!”应飞扬发号施令道。 然而,只有他一把剑孤零零的升上了天。。。。。。 这次换慕紫轩恶意笑道:“我曾听闻修为练到绝顶,可以单剑成阵,一剑衍化万千,没想到应公子年纪轻轻也有此修为,佩服,佩服。” “咳咳”应飞扬感概的咳了两声,他倒是忘了,吕知玄因他被逐出师门,所得的《上清含象剑鉴图》又遭众弟子觊觎,这群弟子没拔剑追砍他已是幸运,又岂会听他号令。 “不分轻重,还不听令!”垂坐一旁的吕知玄鼓起余力怒吼一声,众弟子才纷纷起剑结阵,众剑悬空,威势倒也骇人。 “啧啧,原来是应公子这人缘够差的,也对,贤才总是。。。。。。。”慕紫轩正要说些挑拨言语,突得,数道比利剑更锋锐的剑罡成浪尖形状扑面而来。 慕紫轩话语戛然而止,暗叫一声不好,猛吸一口气,身子闪电般的横移一丈,看看闪过这股势不可挡的凌厉剑罡,然而剑气擦身而过,竟感浑身散架了般剧痛。还未及喘息,剑气倏然又至。 “慕兄,既已开打,还是少说话为妙,以免咬到舌头。”这下又换回应飞扬嘲弄道。 慕紫轩暗骂自己一声大意,照他推算,方才这星宿剑阵加上吕知玄的《龙蛇变》,才与众生愿力结成的明王斗个旗鼓相当,如今没了吕知玄《龙蛇变》的加持,而是由应飞扬这根基不足的小子主持剑阵,照理来说威力应该无法再与明王抗衡。 慕紫轩方接下明王一拳,两相比较下,自觉这阵会比上一阵好应付些,哪知竟然是同样棘手,以至于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他倒不知,二十八星宿剑阵的威力在于变化无端,针对的目标也是人,方才舍弃变化,与小山一般的明王硬悍,自然难以发挥它威力发挥到顶峰。 而如今,众剑悬天,如星斗陈列,光华耀眼。霎时风沙为剑,草木皆兵,剑气如雨般倾泻而下。慕紫轩脚踏玄步,以玄门身法闪避,不时出手击破临头剑气,拳、掌、勾、爪,威势浩荡,尽是妙绝之招。 但众剑也按照周天星斗轨迹自行运转,玄奥莫测,变化万千,牢牢困锁住慕紫轩。 慕紫轩此时所使身法唤作“紫宸周天步”,源自于“皇室星天”,皇室星天观星望斗的本事天下无双,这套身法也是自天象中推衍而出,可谓精妙异常,自他学成以来,凭此身法便一直可立于不败之地。但二十八星宿剑阵同样是极星辰变化之妙,可谓与这身法出于同源,相生相克,一时间,剑阵伤不了慕紫轩,而慕紫轩也脱不出阵法桎梏,竟成僵持之局。 但僵持片刻,慕紫轩便觉难以为继,剑阵虽现在伤不得他,但剑阵之中,二十八人真气连成一体,延绵不绝,而他以一己之力与二十八人抗衡,出招之间损耗却是极大,莫说一炷香时间,只需半柱香他会精疲力尽。 再看阵外,应飞扬催动剑决,引领剑阵,他虽从《上清含象剑鉴图》学得这二十八星宿剑阵的精要,但还是初次使用,而且一开始便担任阵眼的角色,饶是他一贯高傲惯了,此时也不得不收敛心神,谨慎对待。 但见他操纵剑决,指引他人应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慢火煮青蛙一般消磨慕紫轩的锐气,过了半刻,慕紫轩额头已有虚汗,身形也不似初始时那般灵动,突得身子一晃,竟是一个踉跄。 “好机会!”应飞扬方蹦出这个念头,但随即全身一个激灵,“不对,是陷阱!” 但东方“亢”宿和西方“奎”宿已有两柄飞剑自行飞出,向慕紫轩电射而去。上清派弟子各怀心思,又皆对应飞扬不服,一直听他号令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见有机会可奏奇功,那还忍得住。 两道飞剑拖着湛蓝的残影迅疾而来,一前一后分袭慕紫轩,却见慕紫轩踉跄的身形突得稳住,脚似于大地黏在了一起,而上身则弯成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桥型,两道剑光堪堪贴着的前胸和后背驰过,还未及远去,便见慕紫轩身子一翻,双手袖袍一卷,将那两柄剑裹住,再一甩袖子,两柄剑打着旋飞出,撞碎了满天“星辰”。 而同一瞬间,慕紫轩的身子腾跃而起,如困龙出渊自剑阵的缺口破出,直冲上天。 “蠢材!”应飞扬心中狠狠骂了那两人一声,同时双手拇指勾叠,四指曲张做翅翼状,霎时剑阵随他指挥再度重组,结成朱雀剑形,急急追赶慕紫轩。 朱雀剑阵在四象之中最为灵动迅捷,而慕紫轩同样如风驰电掣,比斗竟演变成一场竞速之战,一人一鸟身形起落,时而冲霄而起,时而俯地低掠,所经行之处皆如狂风肆虐过一般徒留一片狼藉。 “慕兄逃跑功夫确实一流,但慕兄难道没听说过,用腿跑得,快不过用翅膀飞的。”应飞扬颇有余暇的开口道。 慕紫轩终究逊了一筹,在一阵“捉迷藏”后,已渐渐被朱雀追上。 可他却是从容一个翻转,鹞子翻身一般避开了俯冲的朱雀,而身子轻飘飘的落在白马寺前驮经的白马雕像上,这雕像雕成与东汉,乃为纪念印度高僧白马传经而刻,白马寺便是因此得名,千百年来受人供奉之下,雕像已积蕴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充沛灵气。 “那应小兄弟难道没听过,再善快的飞鸟,也逃不过猎人的弓箭。” 但见慕紫轩一脚踩踏马鞍,一脚搭上马头,灵气便由足下涌泉穴源源不断灌向周身,双手虚搭做开弓状,身上紫气凝成一对弓箭,箭尖直锁定振翼掠下的剑羽朱雀! 手托山河,怀抱满月,随着慕紫轩将弓弦搭满的动作,他周身气势也绷到了极点,如箭在弦,不发不快,恍惚间脚下俯首驮经的白马似也成了扬蹄长嘶的战马,要驮着背上的帝王弯弓射落星辰。 “嗖”,一声霹雳弦惊,长箭脱弦而出,化作一道惊电贯向朱雀,接着一声轰鸣,剑羽朱雀竟应声解体散落!长剑如羽毛一般向下抖落。 眼看朱雀被射落,应飞扬心血也是一时翻涌,但随之涌上的是一阵暗恼,他会出阵此战,本就是存了较劲之心,想要衡量借机衡量下与师兄间的差距,哪知测出的结果却令他难以接受,他借着剑阵之力与慕紫轩比斗,竟然还是屈居下风! 眼看香炉上的香即将燃尽,而慕紫轩仍是毫发未伤,应飞扬眼神一厉,剑诀再变,剑阵组成了最凶戾的白虎形态! 白虎属金,主杀伐兵争,与同样属金的飞剑倒最是相合,所以白虎形态也最能发挥剑阵威力,但也因为此,最是凶险难御,云从龙,风从虎,剑阵一结成,便如猛虎啸动山岗,一股劲风便挟裹凛然杀气四散开来。 慕紫轩化去那对弓箭,挺身傲立马上,面上却露出凝重之色。朗声赞道:“好个应飞扬,竟然连贺孤穷的杀气也被你化用去,与这剑阵倒是最是搭配!” “兵凶剑利,杀阵无眼,接下来,还请慕兄自行珍重!”应飞扬抬眼,眸间已是尽是杀机和冷芒! ps:换了个新简介,感觉逼格高了好多,点击也多了起来,果然好的简介是成功一半,不过简介最后几句用电脑看好像显示不出来,无法理解啊。 另外难得又上推荐了,各位该收藏收藏,该给票给票,就不要再吝啬了。 再然后,白马寺门前那两匹马好像是宋朝才有的,不过别在意这些细节,主要还是觉得踩着白马射朱雀颇有画面感,就拿来给慕紫轩刷刷时髦值。 第三十二章 谁输谁赢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剑虎纵身飞扑,似是饿了几天,如今要将对方连人带马一并吞下,骇得端法和尚忙喊道:“小心着点,别毁了我寺古迹。” “哈,大师放心,我们皆有分寸。”慕紫轩轻点足下马鞍,身子便平平倒飞出去,而剑虎一个纵跃从白马背上跃过,挡在了慕紫轩身前。 应飞扬虽至今仍未杀过人,但曾与贺孤穷这杀胚同行一个月,亲身领受天下杀意最重的剑法——《杀神剑章》,此时凭借他的通明剑心,竟生生模仿出了贺孤穷的几分杀气。、 虽只是照猫画虎,但与同样刑兵主罚的白虎剑阵结合,便起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一把把森白晃目的刃上萦绕着凝成实质的黑色杀气,给这白虎纹上了黑色的条纹。牙咬,爪击,额顶,尾扫,看似是野兽本能的搏斗,但在上清派和白马寺高人眼中,却觉粗野的动作之下,却是暗合章法,进退有据,不啻于一个高手在演练招式。 白虎凶威比方才朱雀更为炽盛,慕紫轩也不得不闪身回避,但一步退,之后竟是步步退,再抽不出还手的余力。不觉间,已退至焚香的铜鼎之旁。 鼎内佛香已快燃尽,淡红的火点被劲风吹的一明一暗。 此时却见慕紫轩眼睛一亮,止住退势,道:“原来是凌霄剑宗的《白虎临阵剑》,难怪眼熟。” 凌霄剑宗中有套《白虎临阵剑》,是六大剑诀中《四相神剑》的基础,应飞扬对此剑法自然也深有研究。此剑法是凌霄剑宗前辈自老虎搏击的动作中悟出来,以白虎为表相,杀伐狠厉的剑意与此时的阵法也是相合。眼下,从老虎身上学来的剑法由这剑堆成的白虎使出,更是近乎完美的妥帖,也难怪会将慕紫轩逼得步步后退。但是—— “既然认出了,那凌霄剑宗的剑法——” 说话间,慕紫轩反守为攻,双手化拳,左右开工,每一拳都劲力十足,又恰好克制白虎的攻击,端得是条打虎的好汉,反将白虎打得节节后退。 “——对我无用矣!”白虎在连环攻击下,破绽已现,慕紫轩猛一踩地腾跃而起,竖起的手肘如榔头一般,砸向白虎空门大开的上额。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认为!”应飞扬一声轻笑,慕紫轩当即戒备,但踏得过急的一步,已让拳势覆水难收。 还未等拳头临头,白虎便早有准备般的自行散落开来,让他的那拳击倒了空处,而散落剑刃分成数股直冲上天,又覆顶压下,再结漫天星斗之形,慕紫轩竟是自陷阵中。 从使出白虎临阵剑时,应飞扬就在赌,虽未曾见过慕紫轩使剑,但他心中本能相信,身为剑冠的徒弟,这位师兄的剑术修为必定不低,白虎临阵剑他能找到破法,慕紫轩定然也能找到,而一套剑法如果双方都知晓破法,那这破法就不在是破法,而是—— “陷阱?” 慕紫轩先前故露破绽脱出剑阵桎梏,如今又因应飞扬留下的破绽自行踏入困笼,心中只觉好气又好笑,但漫天流泻的剑雨,让他再无喘息之机,再度使出“紫宸周天步”。 应飞扬得势不饶人,如何能容慕紫轩拖延,双手剑印轮换个不停,直让人眼花缭乱,说他是在引领星宿剑阵,倒不如说他在同使二十八把剑。 剑气如潮如浪的连绵不绝,慕紫轩顿时捉襟见肘,但时间却已不等人,一截残灰从佛香上端倒落,香已即将燃尽。 应飞扬随即孤注一掷,喝道:“用尽余力,最后一击!二十八宿凌东君!” 上清派弟子同时催动真气,剑阵再起变化,森然长剑在真气萦绕下幻化成二十八星兽,角木蛟头角峥嵘、箕水豹爪牙尖利、心月狐优雅华贵,昂日鸡仰头高啼。。。。。。星兽或三三一组,或两两结群,从四面八方齐攻而下,竟是铺天盖地一般。 心知再也无法保留,慕紫轩真元猛提,紫薇帝相再现,一个高大魁梧的帝王虚像从他身上扩出,好似坚实的盔甲一般将他包裹在内中。 而帝王虚像身遭紫气如黏着一般,扑击而来的群兽如深陷泥浆般,速度渐渐减慢,最后凝滞在空中,只泛起阵阵紫气涟漪。 慕紫轩面色已是发白,汗水贴着面不断的往下滴落,却是高喝一声,再提真元!紫薇帝相双臂一振,帝相随之爆裂开来,而一股爆炸气流自中心带着磅礴劲力扩散开来,方被肆虐过的地皮瞬间又被刮去了一层,狂沙被挟裹着向四周轰去。 二十八星兽转眼被气劲吹得消散不见,而长剑也发出震震颤鸣,打着旋的向四面八方散去。 上清派一众弟子方运尽真气,此时一时无法回转过来,而慕紫轩更是脚步虚浮,浑身被汗水浸得如刚从池塘里打捞出来般。跌跌撞撞的连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而此时,应飞扬腾身起身,若游龙啸空,翻手抄过被震飞的星纪剑,同时道:“这一招,算作回礼。” 剑荡八方,风云啸动,正是“不知顷刻风云改”。应飞扬人剑如一,箭射而来,剑尖直指慕紫轩胸膛。看着传授予他的剑招被拿来对付自己,慕紫轩已能感受到这剑招之后的恶意。而剑上慑人心魄的杀气更惊得他心脏不由自主急跳,慕紫轩当即刮尽丹田内最后一丝残力,双手合十,来了个空手入白刃,仗着对剑招的熟悉,慕紫轩精准的夹住了剑刃。 但剑刃虽被夹住,身子却是被剑带的后退,任他双足在地上犁下了两道深沟,却依然止不住退势,“砰!”得一声,慕紫轩狠狠撞上了背后的插香的佛鼎,直撞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而近乎脱力的双手再也无法挡住应飞扬的一剑。 传承自贺孤穷的杀气如针一般攒刺在胸口,激得他全身汗毛倒竖,竟有被死亡笼罩之感。 死亡念头方浮现在心头,忽得,风云尽散,杀气尽敛,却见应飞扬突得抽剑而回利落收归鞘中,略带着恼怒道:“慕兄技高一筹,此阵是你赢了。” 便在剑锋临体的最后一瞬,佛香已彻底燃尽,慕紫轩再无余力还手,但却也胜了这局,只是未曾想过自己竟被逼得如此狼狈,慕紫轩脱力的苦笑道:“你也不算输。 “没能在佛香燃尽前伤你,便是输了,有什么算不算的!”应飞扬带着不甘之气,向李含光道:“李道长,在下夸下海口,却仍输了此阵,愿受你的责罚!” “应师弟何必如此,尽力而为便可!”李含光毫不在意得拍拍应飞扬肩膀道。 枯明大师等高手也皆面露赞许之色,比斗的二人皆是年轻人,慕紫轩一身修为已是当世一流,便是根基最深厚的枯明大师,未必敢言能轻胜他,而应飞扬亦是难得,本事虽比不上吕知玄,但凭借对剑与生俱来的领悟性,竟将剑阵威力发挥到出十二成,这点比吕知玄都还要强上一筹。更别提二人出色的战技,灵活的策略,皆是天马行空,令人耳目一新,一时间,这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们竟然同时升起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慕紫轩调息片刻,面上又恢复过往潇洒从容,道:“在下既然侥幸赢了两阵,还请大师和道长们按先前所言,寻个僻静处与我一谈。” 几人皆应了一声,连带着应飞扬,被慕紫轩领到较远偏僻处,李含光确定周遭无人后一捏道诀,放了个噤声的结界,随后慕紫轩道:“李道长,司马真人坐化升天的事,皇帝陛下已然知情,圣旨也即将降下,还望你节哀。” 李含光面上哀戚,叹道:“多谢告知,还请转达陛下,上清一派感念陛下维护恩德!”圣旨指明司马承祯是坐化升天,那他便是坐化升天,真龙天子金口玉言下便是事实也需靠边站,上清派的颜面也因这旨令得以维护。 枯明大师和端法和尚倒皆是惊异模样,枯明大师道:“昨日我与真人相会,他仍是精神矍樾,怎么今日便坐化升天了?” 李含光审视了枯明大师一眼,叹口气道:“尽然圣旨已经降下,我也可放心告诉大师了,还请大师莫要怪罪我方才的隐瞒,张师弟,这事你知晓比我详细,就请你为他们说明吧。” 张守志依言,将司马承祯被杀之事抖出,听闻真相,端法和尚双目瞪作铜铃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而枯明大师亦唱了句佛号,道:“世事无常,难以测定,司马真人一代仙人,竟也遭此横祸,真是天理不彰。” 端法和尚缓过劲来,随即冷笑道:“师叔,难怪他们执意要请我们回去,看来是怀疑我们,然而我等修佛之人慈悲为怀,做不出伤人害命的事。” 一旁沉默的杜如诲眼角一抬瞥向端法,意味深长的道了句:“未必!” 端法当即涨红脸道:“你什么意思!”双方竟是要再起争执。 “好了好了。”慕紫轩打圆场道:“杜道长他们也不是怀疑大师,只是大师们当时身在上清观,总能提供些线索,帮我们找回真凶,也好证明大师清白,在下便斗胆,提上清观邀请两位大师暂住几日。” 慕紫轩和李含光又说了一阵好话,端法才平静下来,却仍嘟囔道:“说是住上几日,你们若一直找不到凶手,难道我们还要一直住在道观里?” 慕紫轩轻轻一笑,斩铁截钉道:“大师放心,不会耽搁太久,七日之内,在下必让真凶伏法!” 自信一语,掷地有声,却带着一股莫名的信服力,在场中人面色齐齐一变,彼此对视几眼,只是不知,这些人中可有谁此时心中翻起波澜? ps:竟然一写打戏就收不住,又把节奏拖慢了......果然没存稿就是容易乱节奏。另外,感谢gegeferere打赏。还有最爱天一样的蓝,老朋友了,就不跟你客气了。 第三十三章 检验尸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改完了,能看了,一会还有一章 枯明和端法二僧既已同意随上清派回去,安抚好怒气未消的白马寺众僧后,便随上清派一行人回到观中。 李含光和吕知玄是第一次见到司马承祯尸身,自然皆是伤痛模样,吕知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李含光情感虽未明显外露,但眸中也是沉郁之色,便是枯明和端法二僧,也不禁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待过了片刻,慕紫轩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众人先节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还是先由我检验尸体吧。” 李含光带着悲切之色道:“没错,死生之事,师傅早已看淡,我们做弟子的又何必做这些小女儿姿态,与其在这抹泪,不如寻到真凶。” “没错,若是寻得凶手,我定让他生不如死!”孙长机怨毒道,此话一说,屋内都寒了几分,和尚们也是连道几声“阿弥陀佛!” 慕紫轩俯身向前,搓揉了司马承祯僵硬的面皮,又看了看他胸前的血窟窿,此时他才终于确定,既非假死,也非替身,一代道宗传奇确实这般莫名的死了 看着眼前尸体,仿佛代表一个时代的终结。慕紫轩轻叹一声,随即收敛内心感慨。低头查验了一番尸体,沉吟道:“如你们所推测的一般,在场剑痕确实都是之后伪造上的,非但如此,连心口这致命的伤口也是死后加上的。” 前半句已得应飞扬等人验证,但后半句却不知慕紫轩如何得出结论,李含光问道:“慕公子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慕紫轩却转过头有意考较般的向应飞扬道:“飞扬小弟?你觉得呢?” 回来路上,慕紫轩便一直装模作样的与应飞扬交换情报,称谓也从最初的应小兄弟变成飞扬小弟,只是这称呼令应飞扬更不自在,应飞扬皱皱眉头,道:“莫叫我飞扬小弟了,我修行的是道家剑法,慕兄的似也有道家根基,咱们便已师兄弟称呼吧。”相比之下,还是师弟顺耳,只是这师弟非是礼数上的称呼,而是货真价实的,这些众人就不知了。 慕紫轩似笑非笑,道:“也好,应师弟,你能看出剑痕是伪造,那能否看出这伤口有何诡异之处?” 应飞扬摇头道:“我又不是仵作,对检验伤口一窍不通,如何看得出?” 慕紫轩道:“应师弟是太瞧不起自己,也太瞧得起仵作了,光是武林中,便有十数种武功,可让人死得仵作都检验不出死因,若将范围扩展到修者界,这个数字还要扩大十几倍,所以在这种时候,外行人的灵感或许比任何精深仵作都又有,应师弟权且一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话说到这副田地,应飞扬也不好再推脱了,附身审视着司马承祯尸身,司马承祯胸前本插着剑,如今剑被拔出,只留一个血洞,本来属于心脏的位置,如今却是空荡荡的,甚是骇人。应飞扬却越看眉头越紧,最后出神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伤口大了些。。。。。。。” 慕紫轩赞许道:“应师弟果然一语中的,就是伤口大了,试想一下,偷袭讲究得不过是“轻”、“快”“利”三字,以司马真人的修为,即便是在毫无防备下被人偷袭,也很难确保一击得手,所以未防司马真人察觉,若用剑偷袭,凶手定然使用快的不带出一丝风声的剑招,所留下的伤口定也是薄薄一道,而不是使用这种雷霆万钧,将整个心脏都击成肉屑的横霸招式。” 李含光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原来如此,慕公子不但修为精深,眼力见识也是当世一流。” “干这分差,吃这碗饭,见过得死人多了自然看得出,若有可能我倒宁愿不要这份眼力。”慕紫轩苦笑道。 一旁玉真公主道:“你们说这些,我也不太懂,公子既然知晓师尊不是死在剑下,那应该也知晓他死在什么招式之下,不妨明说吧?” “若臣所料不差,应是死于拳掌之下,近身偷袭的时候,任何兵器都没有拳掌来得快,而拳掌的劲力总是比剑分散,所以整个心脏都留了拳掌劲,之后凶手为了掩饰真正伤痕,才会以霸道剑法,将司马真人整个心脏都轰碎。” 玉真公主问道:“那可还有别的办法看出师尊的真正伤痕?” “公主既然有令,臣自当一试,只是轻原宥臣对司马真人无礼了。” 慕紫轩将司马承祯的尸体翻了个翻,一把扯去他的衣衫,露出背后的皮肤,却见司马承祯腰上,赫然有一个朱红的痣印,而形状更是奇特,竟是生成太极的形状。 慕紫轩也是一奇,道:“司马真人这痣印也是稀奇,是天生就有的吗?” 张守志道:“没错,师傅这痣印只我们这些亲近弟子见过,私下里都说,这是上天留给师傅统领道门的印记,没想到,唉!” “张道长莫再伤心了,还有事需你帮忙,劳烦你运动功力灌输司马真人的手少阴真经,杜道长,你来灌输手阙阴心包经。” 二道人不解,却仍照做,慕紫轩则起手按住了司马承祯的背部,按摩一般搓揉,同时口中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人死之后,经络便会变得僵硬,所以许多变化无法显露出来,这时若是用真气灌输,可以使经络短暂‘活转’过来,让那些变化继续发生,或许就能看出些端倪。” 似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随之慕紫轩的按摩,司马承祯背后伤口附近,蔓延出如数道如蚯蚓一般瘀痕,盘结错落,甚是骇目。 “好阴柔的劲力!”在场高手互看一眼,惊叹道,刚猛的劲力会使筋脉暴裂寸断,而阴柔的劲力会使经脉积淤虬结,能一招间留下这么多暗劲,出手者果然非同一般。 “不知上清派中可有如此阴柔的拳掌功夫?”慕紫轩问道,这言外之意,自然是怀疑凶手是上清派内之人。 上清派之人一时面色颇为难看,李含光轻咳两声,道:“上清派以符篆,术法和剑法闻名,仅有的几套掌法,也大多是阴阳交济的,若说纯阴掌法只一套“玄阴天蚕手”上得台面,但这掌法至阴至柔,修炼者若非女子,便需要借助。。。。咳咳,男女双修之力,所以门中未有人修炼过。” 孙长机冷笑道:“也未必,张师兄不是就偷偷养了好几房姐儿吗?或许他练成了此套掌法也未可知。” 张守志随即大怒道:“孙长机,你瞎嚼什么舌根,我养的那些不过是寻常女子,又没修为在身,如何能与我男女双修?” “哈,你倒是终于承认了你偷养女人的事了。”孙长机道。 张守志当即怒火中烧,若只门中之人听到也就算了,但此刻白马寺僧人旁边,传入他们耳中日后定然影响他的声誉。当即强改话意道:“贫道方才说得是,我为积累功德,抚养了一些孩子,其中有些孤苦无依的幼女,这若也算是偷养女人,那我承认又何妨?” 好在其他人也没兴趣管这些脏事,枯明大师道:“白马寺的掌法都是走得雄强刚猛的路子,这些道长们应也知情,老僧和端法师侄,都未修习过这种阴柔掌功。” 心知枯明大师所言无误,众人皆是眉头紧锁,“上清派和白马寺皆无人修炼阴柔掌力,那又有谁能一击杀死司马真人?” 突得端法和尚面色一变,双目圆睁,满脸惊惧道:“是她?莫非是她?是她来了?”端法竟是满头大汗,如癫狂一般不停自语。众人一时皆将眼睛投向他。 “端法师侄,你所讲的人是谁?”枯明大师问道,但端法却似丢了魂,叫了几声,却皆未听到端法回应。 “端法师侄!”枯明大师舌绽春雷,用了佛“天雷音”的功法,恢宏音波直夯入端法耳中,端法和尚这才如梦初醒,只是脸上仍带着失魂落魄之色。 “血罗刹,血罗刹,除了她,还会有谁?定是她又来了!”端法和尚大叫道。 在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在场竟是悄然无声,仿佛“血罗刹”这三字有摄人心魄的魔力,压得人无法开口。 应飞扬无畏无惧的打破沉默,道:“血罗刹,便是那个武道三大顶峰之一,与剑神宇文锋、刀君李长戚齐名的那个,我倒是听说过,但知晓的却不详细,一击杀死司马道长,连我师傅都难能做得到,难道她比我师傅还厉害?”应飞扬不解问道。 慕紫轩摇头向他解释道:“若只是比试,她未必能赢过其他顶峰人物,但若比杀人,天下人却无人能及得上她,此人嗜杀成性,说是以武入道,不如说是以杀入道。而且她虽有宗师修为,却全无宗师的气度,偷袭,下毒,暗箭,什么手段都能用得上,被她盯上的人,倒真和阎王簿上定了姓名无两样。” 第三十四章 踏月论凶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李含光道:“可是此人太过神秘,天下竟无人能道出她的相貌和姓名,有人说她是一个人,有人说她是一个组织合用的名号,还有人说她是妖怪,是魔鬼,但近十数年来,随之她渐渐销声匿迹,越来越多人传闻她已经死了.。说她突然再现杀了师傅,未免。。。。。。” “她不会死,她也从未活过,她以生命为饵食,将会将死亡带给所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她便将再临!”端法和尚轻声自语,说着这段诡谲如巫咒般的话语,声音竟是止不住的颤栗,似是唤醒了内心深处的梦魇。, —————————————————————————————————————— 调查暂无结果,天色却已将黑,安排晚膳过后,便将众人安置休息。有意无意的又将端法和尚和枯明的住所一东一西分别安放,显然是存了将他们分割开了以便于监督控制的心思,二僧虽能看破这些机心,却也没什么不满,倒是应飞扬,颇觉不痛快。 “啧啧,这便是贺师叔留下的字迹?真是杀意腾腾,昂扬露骨啊,我若是上清派之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慕紫轩欣赏着墙上的字迹,啧啧赞叹道。 应飞扬觑着眼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大模大样呆在我的院子里,不知扰人清净几字怎么写吗?” 慕紫轩道:“难得我们房间相隔只有一道墙,来找师弟你叙叙旧,你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喂喂喂,虽然我们称作师兄弟,但我昨天晚上才算认识你,跟你可没什么旧好叙。” 慕紫轩一扬眉,道:“既然不叙旧,那就来谈今吧,夜还早,不如带我游览下上清观的园林,咱们且游且谈?” “游览可以,只是不知师兄想谈些什么?”应飞扬眯着眼问道。 “上清派中,谁最可疑?就聊聊这个,师弟你看如何?”慕紫轩毫不相让,笑着回视道。 上清派园林,不但宽敞雅致,布局亦是清幽,园林院落浑然成一,花林掩映,水石为衬,而以回廊假山贯穿分隔,又令园林高低曲折,虚实相生,显出了几分先天道韵。 此时堪堪月初,一弯弦月遥遥半悬,银河流泻,漫天繁星璀璨。师兄弟并肩同游,本事一桩美事,但所谈的话语,却是另这夜色变得诡谲阴冷了。 应飞扬道:“在我看来,每一个人都很可疑,不知师兄不知想从谁聊起?” “谁都可以,若觉得麻烦,便按排序从下往上说吧。” “从孙长机开始吗?”应飞扬啐了一口,一脸嫌恶道:“这人性情乖张,行为举止处处透着挑衅味道,似是天下人都欠了他一般,这等人物,做出任何逆伦恶举都有可能,况且本来该由他侍奉司马真人起床洗漱,最早发现司马真人身亡的本也该是他,可却偏偏在今日睡过了头,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是了,师兄,他似乎对师傅颇有敌意,你可知晓师傅是否与他结过梁子?” “师傅仇家遍布天下,我也算其中之一,叫我如何一一知晓?”慕紫轩没好气应道,“只是听闻他是家仆出身,若一开始就这般脾性,能活到今日到真是奇迹,若要将他了解透彻,还需弄明白究竟何事让他性情变化。” 应飞扬道:“再说吕知玄,此人性情看似粗豪易怒,极好捉摸,但却是所有事情的关键,不过一日之间,就两次与佛门发生冲突,真的只是他怒极失智吗?而且若以动机论之,他动手的理由最是充分。” “有谋,假作无谋,他若是凶手,可以引导局势,那倒真是可怕了。”慕紫轩认同道。 “杜如诲我所知不多,只觉他平时唯唯诺诺,今日却是咄咄逼人,不知哪一个才是他真面目。” 慕紫轩道:“此人我倒是有所耳闻,听闻他本事纵横西域的游侠,既然是江湖之人,一身牵涉必然最多,为恩为情,为仇为义,都有可能做出违心之举,但目前,他却并无太多疑点” 应飞扬道:“张守志这人,最是简单,也最是复杂,上清门徒中,他最不像道士,清心寡欲与他无半点关系,权力,地位,名望,女色,只要对他有好处的,他全都需要,所以他的需求一目了然,也最错综复杂,只是不知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做出杀师之举。” 慕紫轩道:“最后还剩李含光一人,案发时他并不在现场,照理说他应无嫌疑。” 应飞扬摇头道:“也未必,若说他的嫌疑,那就在四字。” 师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又看向迎面而来的李含光,异口同声道:“深不可测!” “两位好雅兴,月下寻幽赏景,颇有诗情画意。”李含光冲二人笑着道。 慕紫轩拱手一礼,道:“道长说笑了,夜不能寐,便于应师弟相约转转而已,不知道长竟也在此处,道长入夜不睡。可是因为司马真人之事。” 李含光长叹一声,道:“贫道一闭眼睛,师尊音容笑貌便跃之眼前,枉我修道多年,竟然连静心二字都不能做到,烦乱之下,便随便走走,让二位笑话了。” “道人道人,合乎天道,也要贴于人伦,司马真人死,李道长心中若真无半分感触,那反倒是道行得偏了。” “多谢慕公子宽慰,对了,不知方才两位在聊些什么,贫道可否有幸加入?”李含光问道。 慕紫轩道:“也无甚么,几句闲话而已,正好还有几件正事想要请教李道长。” “但说无妨。” “听闻司马真人负有旧伤,一身寿元已所剩不多,不知真人他是如何受得伤,伤在谁的手下?” 李含光摇头道:“这个贫道倒真的不知晓,只知晓师尊二十多年,曾往西域一行,回来时已是身有重伤在身,虽伤势已被压下,但却无法再痊愈,至于为何受伤,师傅却是讳莫如深,不愿与我们明说,唯一可能知情的便是孙师弟。孙师弟陪师傅往西域之前仍是仆从,回来之后则已被收作入室弟子,可性情却似变了个人一般,除却师傅和贫道,任谁也难从他口中得到几句好话,而贫道几次问起师傅的伤势由来,也都被他冷脸回应,如此几次之后,我等也都不再探究了。” “原来还有这等往事。”慕紫轩顿了一顿,扬眉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司马真人既然迟迟没有定下下任掌教人选,想来是有人与道长相争这掌教之位,只不知是谁在与道长相争,而不知上清派内派系如何划分?” 此话出得突兀,李含光面上笑容一僵,道:“慕公子,这个问题问得未免太过直白了。” 第三十五章 如剑临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紫轩笑道:“道长也是直白之人,在下又何需做矫饰之语。” 李含光道:“说得也是,不过我也想先请问慕公子一事,不知公子眼中,上清派现下声势如何?” 慕紫轩道:“香火鼎盛,门徒万千,信众遍及天下,连当今天子和公主也对上清派推崇备至,若论声势,天下再无一派能与贵派抗颉。” 李含光颔首道:“没错,若只论声势,本门确实算得天下第一,但公子看来,这声势,能长久不灭吗?” 这一问,到让慕紫轩难答了,道门重长生,但天下哪有永恒不灭的事物,此道理虽是无错,但说出口却是失礼,一时琢磨不清这问题背后的深意,迟疑间,却听应飞扬接口直言道:“秦定万世之号,却传二世则亡,强横的王朝尚有灰飞烟灭之势,宗门的声势又如何能得长久。” 李含光一愣,随即朗笑道:“慕公子,你我虽互相吹捧对方为直白之人,但与应师弟相比,终究都成了矫饰之辈,不错,李唐奉老君李聃为祖,加尊号为“太上玄元皇帝”,道教便可谓是当朝国教一般,而上清派作为显世大宗,所受得皇恩尊崇更是百千年来,诸家百教无一能及得上的,声势堪称前无古人。但这声势却是沙上建塔,依仗得便是以唐朝为基石,但若是唐朝一夕倾覆,上清派岂不是也要随之崩毁?” 一语既出,却如雷霆惊世,应飞扬和慕紫轩对望一眼,皆看出对方面上震撼之色,若方才应飞扬的言语是直来直去,那此时李含光的言语就是不加掩饰的大逆之语。 李含光却无视二人面色,双目亮若星辰,继续道:“自师尊亲授法篆,执掌天下道籍那日起,上清派便已与李唐根脉相连,结为一体,李唐若是覆灭,那它的继承者为了消除前朝的影响,定然会以我上清派祭品,如今上清派看似煊赫一时,实则已是剑临头上,皇帝抛来的名缰利锁,在其他人眼里是供我派弟子向上攀爬的高枝,但在我眼里,却是吊在脖颈之上的吊索!” 应飞扬倒抽一口凉气,李含光所言虽乍闻起来危言耸听,但细细想来却觉尽是真知灼见,上清派已被牢牢绑在李唐的战车之上,若是战车陷入泥沼之中,上清派定也会随之一并被泥沼吞没。虽是煊赫一时,但背后却藏着灭教灭门的危机。 慕紫轩也是面带惊异道:“想来李道长不会坐以待毙,不知会如何因应当前困局?” “四个字,遗世独立。”李含光斩铁截钉道:“道门本就是出世的教派,诸多凡俗琐事,只会侵染道心,不若舍弃诸般富贵,返回南方茅山本宗潜心修行,任他朝代交替、王霸迭移,我道却是永存!” “拿得起,放得下,难怪众人皆说,李道长最得司马真人的真传,如今看来当真不假。”慕紫轩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其他人未必有道长这般深远目光,要他们放弃眼前富贵,怕是不易吧。” “这便是慕公子方才所问的问题了,上清派内分为两派,一派入世,一派出世,入世者自然以贫道为首,出世者则以张守志张师弟为首。说来惭愧,贫道这边只有孙师弟等寥寥数人支持,而杜师弟,吕师弟以及门内大部分前辈长老都站在张师弟那方。” 应飞扬道:“曲高者,和者自寡,只是张道长也就罢了,吕道长、杜道长和其他长老难道也放不下权势名利?” 李含光叹道:“也本怪不得他们,自三国乱世后,天下再无听闻有人飞仙升天,既然长生无望,谁还耐得住清修寂寞,自然想凭着一身仙法搏个现世富贵,吕师弟祭炼法剑,需要大量铁精,但是一座矿山挖空,也未必能得几两铁精,若无皇帝的赏赐馈赠,他未必能祭炼出那一对蛇蛟之剑。至于杜如诲师弟,早年游历江湖时曾留下一对子女,他的儿子根骨不好,武道和仙道都修不得,师弟便为他在朝中谋了个官职,哪知他那儿子有无甚眼力,四处树敌,全靠杜师弟背后撑持,也因此,杜师弟也难再脱身。” “原来如此,张守志有二位师弟和诸多长老在侧,李含光身边却只有孙长机相助,额,孙长机这疯狗般的人物,有他在旁,只会把更多人物逼向对面,也算不得相助吧,难怪以李含光的才干能力修为,却迟迟未能被司马真人定为下任掌教,理念与他人背道而驰,便是强立他为掌教,日后也定生内乱。”应飞扬心中暗自揣测着。 慕紫轩摇头道:“如今大唐国力强盛,四海丰盈,李道长此举虽是居安思危,但在他人眼中,却是消极避让,既悖逆天时,也不得人心,前路恐怕艰难。” “如今师傅已死,套在我派身上的枷锁,只剩贫道能一一斩除,便是逆时背德,贫道也必卫大道!”星光仿若一层银霜,铺洒在李含光身上,衬得他若仙人一般空灵飘逸,但他遥望天星的双眼却透露出一股狠绝。 就在此时,突得听到一阵喧哗之声隐约传来,慕紫轩双目一闭,听声辨位,之后眼睛一睁,笃定道:“是端法大师那里。” 几人相互一眼,同时有了动作,向端法和尚的居处飞奔而去,待到院口之处,便见端法和尚正与一名黑衣蒙面人打斗。 “藏头露尾,绝非善类!”司马真人被杀,上清派本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今见到来路不明之人行凶,应飞扬心中猜测着他与司马承祯之死必有关系,便要挺剑相助端法,揭开此人真面目。 却被慕紫轩一把拉住,“别急,有阵法在前。”说罢,将目光移向李含光,似是示意由他来破阵。 李含光却如若未闻,双手负后,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场打斗,说:“是乾坤隔离阵,要破不难,二位,且再等等。”说是不难,但他却没半分破阵的样子。 内中二人似是受阵法影响,全然未察觉到阵外有人到来,犹在斗个不休,端法和尚现出金刚伏魔法相,拳威刚猛凌厉,万魔辟易,正是白马寺的护法神功——金刚伏魔拳,每出一拳,都带动一阵汹涌磅礴的劲风。黑衣人被拳风压得来回躲闪,偶尔出手挡招,但却是有心隐瞒,招式也是东一鳞西一爪,看不出什么套路。 慕紫轩不禁赞道:“好拳力,所谓一力降十会,佛门讲究个根基扎实,端法和尚身为白马寺护法,修为自然也是精纯,黑衣人若再藏招,可便要败了。” 似是印证慕紫轩所言,端法和尚拳头一举,重拳击出,一团空气如同炮弹一般被这拳打出,那黑衣人身形如电,急忙将身子向侧边平移了几步,但拳进却如一堵厚实的墙平推而来,黑衣人虽是躲闪,但左臂仍被拳风扫到,击得他轻哼一声,捂着左臂踉跄退了几步。 “阿弥陀佛,施主若只有这些本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端法和尚也不趁机再攻,反而双手合十。 “此话该我来说才对,叛教弟子,竟然潜逃到了中原,乖乖随我回去,否则定让你受那剥皮抄经之刑。” 端法和尚脸色一变,惶恐道:“你在说些什么?” 黑衣人冷笑道:“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断断一瞬,端法和尚面上几番阴晴,终于眼一冷,面露狠厉道:“不知所云!你再不拿出真本事,这一掌便让你饮败!”端法下手更加凌厉,化拳为掌,佛光大作,掌中心浮现卍字法印,这是佛门至刚至阳的绝学——大梵天印。 佛威浩瀚,雄浑沉烈,大梵圣印的威能,犹在金刚伏魔拳之上,卍字法轮旋转着,裹出一股螺旋气流呼啸而去,黑衣人气态反倒沉稳,道:“原话奉还,你若再不拿出真本事,看来是难活过今日!” 话音方落,黑衣人突然双手抱圆,如托太极,应飞扬突觉得周遭气流一乱,好似某种玄异力量灌注在黑衣人体内,但见黑衣人稳稳抵住了那个卍字金轮,双手则顺着法轮一起旋转,每转一圈,金轮速度变满上一分,忽地双手一拨,金轮竟然逆向倒旋,反而向端法撞去,端法猝不及防,仓促之下再运一掌,又是一道金轮击出。 正逆两道卍字法轮交击碰撞,便是轰然一响,而端法力屈一筹,被这击得连连后退,与此同时,黑衣人身影快如鬼魅,先一步欺身道端法身后,一掌向他后脑印去。 “不好!”阵外的应飞扬大惊,似是又想再去救场,但还未及他反应过来,突得端法和尚缠在手上的佛珠崩散,念珠如天女散花般想后激射而去,黑衣人反手一抄,便将近身的念珠纷纷吸入掌中,这些念珠,也不过阻了他半瞬。 但在半瞬之间,却见端法手一抖,系住念珠的短小绳子延伸成了一条细如发丝的长索,若灵蛇一般,弯折出一个诡异弧度,绕过黑衣人的手掌,袭向黑衣人的眼球。 黑衣人忙收回手掌,反向那细索拨去,细索被荡开,但黑衣人掌上却多出一道薄如蝉翼又深可见骨的伤痕。 还未及的喘息,突得见细索层层缠绕到端法和尚手上,竟结成一个银丝手套,而端法起手一掌,掌上璀璨佛光尽消,换做鬼魅般邪异的黑气,掌劲竟是转作至阴至柔,向黑衣人身上印落! ps:前两章都被修过了,外站若是看不到修改后版本的,还请转到起点来看,顺便给我点个收藏,收藏涨不动了。。。。 第三十六章 黑天神教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端法一掌击出,掌风带着凄厉尖啸,仿若妖鬼哀嚎鸣泣,直印向黑衣蒙面人,蒙面人本作挺臂挡招状,此际却突得撤手,以胸口硬接这一掌,但见黑衣人胸口清辉闪耀,浮现出如护心镜般的一个太极轮,太极轮滴溜溜的旋转着,勉强化解了部分掌力,但饶是如此,这一掌仍是击得黑衣人断线纸鸢一般倒飞出去。 变化只在兔起鹘落的一瞬发生,李含光脸色一变,道了声:“擒下他。”,说话间,李含光指画咒文,玄力催动,硬生生将眼前乾坤隔离阵顿时撕开了一个口子,而同一瞬,两道快逾闪电的人影趁隙钻入了阵中。 慕紫轩紫影如魅,足尖一点便已出现在黑衣人的背后,出手抵住黑衣人的后心,本来犹在倒飞的黑衣人拐成一个直角直坠而下,被慕紫轩带回了地面,脚方落地,脚下砖石便如蛛网般绵延裂开,正是慕紫轩导气于地,替黑衣人卸去体内余劲。 而应飞扬剑气如虹,挺身一剑,刺向的竟是端法和尚,端法和尚神色微变,探手城爪,用带着手套的手抓住剑锋,便闻一声“嗤——啦——”的刺耳摩擦声,星纪剑与那手套竟擦出了炫目四溅的火花,星纪剑经过“洗锋”之后,锋芒锐利,但那细丝编成的手套,竟是一根线也没崩断。终于,剑锋向前递了半尺,便已无力再进,被端法和尚大手牢牢钳住,而应飞扬不夺剑,也不再催真力,只是保持这个姿势与端法和尚对峙。 一向如怒目金刚般的端法和尚此时却不见躁怒,银色月光之下,淡然面孔竟显几分宝相庄严。平淡道:“上清派的待客之道,却是令人大开眼界,不知那边得是哪位上清高足。” 黑衣人听闻此言,嘿嘿一笑,一口鲜血涌出,将面上蒙巾打湿。与此同时,身子如漏了气的皮球般憋了下去,腰围没多大变化,个头却矮了几分。此时一揭面巾,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容,赫然是上清派弟子杜如诲。 端法和尚瞥向李含光的方向,道:“李道长,你不来解释一下吗?” 杜如诲却是便咳血,突得拉开胸前衣襟,接口道:“不如大师先来解释一下吧,你是从哪里学来这阴柔诡异的掌劲。”但见杜如诲略显肥胖的胸膛上印了一个掌印,掌印极轻,只是比周遭皮肤略黑一点而已,看上去很快就会消散,但劲力全在皮肤之下,沿着筋脉蔓延,皮肉间有虫子蠕动般。很难让人相信,这般阴柔的掌力,竟让是由端法和尚这个金刚般刚猛之人留下的。 看着这颇为骇人的伤势,端法和尚却轻描淡写道:“早年偶然学来的本事,不值一哂,也怪道长藏头遮面的与贫僧开玩笑,贫僧只当你是杀害司马真人的凶手,出手便失了分寸。” 杜如诲又道:“端法大师暗藏这等绝技,方才殿上检验我师傅尸身时,你为何不说?” 端法道:“天下间称得上高妙的阴柔掌法虽不算多,但十多种还是有的,贫僧侥幸会其中之一,也不是值得拿出来炫耀的,况且殿上那种情形之下,本就人人皆有嫌疑,难以自证清白,换做道长,难道你便会坦承此事,招惹嫌疑上身吗?” 杜如诲道:“你这和尚,看着粗莽,辩驳起来倒是井井有条,但任你舌灿莲花,能将掌法之事糊弄过去,但你手上的黑教六大异宝的伏蛇丝,这又作何解释?” “端法师侄,你可能解释?”一道温和声音突兀传来,便见声音来处,一个枯朽老僧拖着老迈步法走来却是枯明大师。 李含光戒备道:“夜色已深,不知大师为何来此?” “方才贫僧在房中,却觉上清派中的众生愿力朝一个方向凝聚,贫僧只当有人来袭,便来此看个究竟,没想到所看到的竟是这般情景。” 应飞扬闻言,心中恍然道:“方才杜道长为隐藏身份不动用他所擅长的功法,本来是居于下风,却又在一瞬间险险反败为胜,成功逼出了端法和尚的藏招,我当时虽察觉有股玄异力量贯注到杜道长身上,却也未能辨认出是众生愿力。而这枯明老和尚离得甚远,却仍能有所察觉,一身修为当真与我天差地远。” 端法和尚看到枯明到来,面上显露无奈之色闭目不语。 杜如诲却厉声道:“他若不能解释,我便替他解释,西域黑教上师三弟子——松察玛,我已认出你的身份,你还要伪装到几时!” 上清派大殿之上,虽已是夜间,但灯火再度燃起,上清派五位道子,枯明大师,玉真公主,加上慕紫轩和应飞扬,纷纷列席,围绕着殿内正中央的端法和尚。 黑教,通过杜如诲的解说,应飞扬已对这陌生名称多了几分了解。西域百国,诸教林立,黑教就是其中颇具势力的教派之一,该教以巫教为基,又冗杂了古佛密宗的理念,信仰的神祗是象征着战争的大黑天神。因此,既带有巫教的原始、血腥,野蛮。又有早期佛教的极度狂热,信徒们大肆宣传铁钩挂体,剥皮书经,烧身献神等狂热之举,而对他们行为有所抵触的便皆为异教徒,更是他们供奉大黑天神的最好血祭品。 黑教六大异宝中的人头木鱼,腿骨长笛,丧魂皮鼓,皆是由死在黑教手中的异教宗主们的尸身皮骨祭炼而成。而同为六大异宝的伏蛇丝,来历更是带有神话色彩,在黑教传说中,大黑天神六臂三目,身色蓝黑,带人骨念珠,披虎皮,遍体发出烈火光焰,颈上还缠绕着一条大花蛇。 一日,大花蛇受异教邪神引诱,咬了大黑天一口,当黑天当即大怒,身上烈火光焰虽怒火大盛,灼烧花蛇,花蛇欲逃,却被大黑天捏住头尾,逃脱不得,最后被这怒火灼烧了七天七夜灰飞烟灭,只留下一条由蛇皮煅烧而成的细丝。这条细丝锐利异常,刀剑难摧,看着这又短短半丈,但延伸性极好,足可拉伸百里,所以被大黑天赐予黑教教长作为割取敌人人头的武器。 只听杜如诲的介绍,应飞扬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对着野蛮血腥的宗教深恶痛绝。 而杜如诲的陈词也到了最后阶段:“我早年曾在西域活动,名义上称作游侠,实则不过就是做些护送来往商队换些卖命钱的营生,曾也远远见过你几次,只是那时你已是黑教上师的徒弟,而我仍停留在武者层面,未曾接触天道,所以并无资格入你眼内。又怎么会想到几十年后,竟会在与西域相隔百里的洛阳见面。” 应飞扬听了杜如诲的话,再看向端法和尚,细看之下,才发现他有汉人果然生得有些不同,只是他须发皆被剃去,看不出原本发色,本身相貌也生得粗犷,掩去了高鼻深目的异族特征,再加上他官话说得字正腔圆,比些汉人还好,只眼球比其他人略微褐了一些。若非杜如诲提醒,绝难有人察觉他是异族之人。 “初见你时,我便说过见你眼熟,只是时隔多年,你相貌也大变,所以未曾深思却不想我这一时疏忽,竟让你害了师傅。松察玛,你还敢否认吗!” “我只想做个端法和尚,终究还是不成吗?”端法和尚双手合十,轻声自语道,随即长叹一声,抬起了头,眼中神采流转,似是换了个人般,道:“没错,我便是昔日黑教护教弟子松察玛!” 第三十七章 血衣罗刹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错,我正是昔日黑教护教弟子松察玛!”端法和尚一语坦承身份,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闻一声“既然承认,便去死吧。”孙长机突然发难,一掌击向端法和尚光秃秃的后脑。 但眼前人影一晃,枯明大师已欺身于前,以背心挡下这一掌,孙长机却觉这一掌打到了钢板之上,震得手臂酥麻无比,而更叫人诧异的是刚硬中还带几分绵柔之力,将掌劲消卸于无形。 倏然,枯明大师双眼圆睁,沛然佛力投体而出,将孙长机镇退半步,道:“只凭黑教弟子身份,便要定人之罪,未免太过草率,还请孙道长将话听完。” 连上清派之人也觉不妥,吕知玄道怪叫:“是啊,孙长机,这么急着动手,你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孙长机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你这弃徒懂得什么?你可知师傅身上那难以痊愈得重伤从何而来,便是二十三年前,在西域与黑教教徒交战时留下。” 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上清派之人又是同时一疑,连杜如诲也只是认出端法和尚黑教护法的身份,却不知黑教和司马承祯竟还有这桩旧仇。端法和尚疑惑的看着孙长机,问道:“孙道长,恕贫僧认不出你?我们可是曾经在二十三年前那场大战中见过?” 孙长机怨毒的冷笑道:“托你们黑教的福,我被你们囚禁在‘枯血牢’中整整二十天,待大战结束后才被师傅救出。所以应该没见过,否则就算你认不出我来,我也一定会认得你!” 听闻‘枯血牢’三字,端法和尚面色微微一变,看向孙长机的双眼已多了份愧疚和怜悯,孙长机继续道:“黑教与上清派有前仇,佛教与上清派有新怨,师傅又是被偷袭死在阴柔掌力之下,除却你,还有谁能做到?” 听闻此话,枯明大师脸色尴尬得插了一句:“佛门与上清派虽近来偶有不睦,但同为中原正道,所产生的争执也只是君子之争,称不上新怨,也不该与黑教相提并论,况且对端法师侄的指控也都只是推测,并无实证。” 端法和尚正色道:“我早已是背离黑教,与司马真人又并无私仇。来洛阳后也曾有幸与司马真人见过几次面,司马真人并未揭穿我身份,显然是愿意抛却过往旧怨,我又怎么会因此杀他呢。至于杀司马真人的,便如我先前推测,应是武道三大顶峰中的血罗刹。” 孙长机道:“笑话,血罗刹与上清派素无瓜葛,且已销声匿迹十数年,怎么会突然再现杀死师傅?” 慕紫轩也不禁笑道:“听闻司天台前辈说,十几年之前,司天台内若有解释不清的修真高手被杀之事,变会推到血罗刹身上,血罗刹行踪不定,又杀人如麻,确实是背锅的最佳人选,想不到大师也深谙此道,只是这法子现在看来,似乎确实有些过时。” 端法和尚疑惑的打量孙长机一眼,道:“原来你竟不知道,也难怪,那便由我告知你们吧,二十三年前司马真人是伤在我黑教手下不错,但更确切的说,是伤在血罗刹之手。” “什么,血罗刹是你们黑教之人?”众人齐声惊道。 听得众人疑惑,端法和尚冲孙长机道:“孙道长,事有前因后果,此事前因还是由你说起吧。” 孙长机皱皱眉,还是开口道:“二十三年前,正值韦后之乱,朝堂震荡,师尊未避朝堂风波,便借云游之故,远走西域,当时你们都仍在茅山本宗,师尊只带了仍是仆从我。” “我等一路向西,周游各国,后因入冬大雪封山,滞留一处唤作桑提的小国,该国信奉的是一个叫萨玛教的教派,该教派擅长占星之术,教派领袖大预言者更是能预见未来,在国民眼中不下神明,留滞期间,我师傅常用中原道学与大预言者交流互换,很快就得到大预言者的礼遇,被整个国家奉为上宾。”“西域的占星术?不知与我皇世星天观星望斗的本事相较孰高孰低?”听到此处,慕紫轩暗自记上心头。 “然而不久之后,因入冬少食,一处叫陀罗西的国家举国进攻桑提,这陀罗西国信奉的教派,不用说,自然便是黑教,师傅为偿大预言者款待之情,加上黑教残虐手段令他看不惯,便出手相助桑提一国,起先,在师傅领导下,桑提以弱击强,连退敌国。后来黑教上师亲上前线,以异法鼓舞士卒,这才将战况拉入胶着,双方交战近一个月,每日都有伤亡,而我不幸在一次遭遇战中伤重被俘,被囚禁到了‘枯血牢’中。” “那之后的便由我来说吧。”端法和尚道:“两国彼此僵持,但打破均势的却是一个女人,当时我仍是黑教护法,在一日战后,依照惯例将一批战俘献祭给大黑天。” “惯例?”孙长机狰狞笑道:“大师过于轻描淡写了,不如将这献祭的惯例细说说,也让枯明大师和其他人开开眼界。” “这。。。。。”端法和尚面露愧色,随即念了声佛号,双眼失神的念道:“黑教的献祭,由我和我的五个师兄弟主持每日一次,六次算一轮,分别是剖人心,抽人肠,剥人皮,拆人骨,开人脑,断人肢六项,对应的是大黑天的六**器,那日轮到开人脑,开人脑需要以极快速度割开人的颅腔,却不伤及人脑,要做到将头骨掀去,内中的脑子仍在跳动,这就需借助我使用的法器——伏蛇丝。” 一语一出,应飞扬便感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他几欲作呕,而枯明大师更是连连念佛。 “那日我方开了数名战俘的脑颅,忽然听有人拍手,大赞有趣,我回身一看,便见一个全身艳红,仿佛从血海中走出的女子,那女子生得极美,只看她一眼,我的心脏就跳动不已,但我却清楚,我的心跳动,不是因为见到了美丽女子,而是因为遇见了一个残虐血腥的人魔。而一分神间,我的手中一空,伏蛇丝已被她夺去,还未曾反应过来,我的几名手下头壳已被她削去,那时的她,还在懊恼没有拿捏准气力,削人头壳时竟把脑子一并破坏了。”说这些话时,端法和尚双目空洞,瞳孔缩成一点,好似陷入了最深的梦魇。 “我忙召集人马围攻她,她却也不抵抗,任由我们擒下带至上师帐中,方一入帐中,她就挣脱枷锁,笑着对上师说,她对我们的杀人法器很有兴趣,想要请教怎么用它们杀人。上师见她修为高得匪夷所思,便起了利用心思,一番试探和交涉下,竟答允了将法器使用的法门传授给她,还当场宣布她是大黑天座下‘灭罪宗女’转世。” “接下来几天,她便轮流拿着六**器上阵杀人,起初只用一种,但很快竟是能同使六种法器,断肢,剥皮,开脑。。。。使用的比我们师兄弟更熟练灵活,她就像一个从血池中走出,收割生命的红衣女魔,她所行径之处,死者皆是惨不忍睹,而活者更是凄惨,甚至有人被她同使六种刑罚,竟然还存着一口气,我手上的人命不在少数,但看到她杀人,我却害怕了,打自内心的不停颤抖,我们杀人,为信仰,为食物,为利益,而她杀人,仅仅是为了杀人,这种感觉,你们能懂吗?”端法空洞的眼睛向众人望去,应飞扬只与他双眼交接,就不禁得打了个寒颤。 “几日后,上师看时机成熟,便撺掇她与司马真人交战,司马真人虽然修为通天,但她出手诡谲,形如鬼魅,再加上有上师他扰战,真人终究被她击得筋脉俱断,重伤濒死,幸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原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出手将他救下逃遁而去。”说到此处,端法又看向孙长机,问道:“孙道长,你可知晓那中年男子的来厉?” 孙长机微微一愣,随即没好气的答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端法和尚叹了声,继续道:“司马真人受伤,陀罗西军人士气大振,攻破了城墙,而桑提军退回王宫之中,紧守最后的皇城,但在当时的我看来,外城既然已破,司马真人也已垂死,剩余之人再怎么固守皇城,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破城当晚,我等已经提前准备了第二日的庆功,哪知攻城一夜后,到了第二天清晨,本该丧命的司马真人竟然再度出现在阵前,竟似从未受过伤一般,而我等还未来得及惊异,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女子竟突然出手,袭击上师,上师猝不及防下一招未出,便已丧命,而那女子又趁我们还没反应,又从万军包围之中逃遁而去!” ps某点又抽的厉害,pc端死活进不了作者后台,无奈拿手机发了,排版上有些小别扭,只能等他正常后再改回来 第三十八章 变化之术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难道是计谋,她与司马真人先前是作戏,待取得黑教上师信任后再反戈一击?”应飞扬问道。 端法和尚苦笑道:“你将她想得简单了,若这是她的计划,那虽然意外,却终归是有迹可循,但事实上,她却完全没有任何目的,不过想做便做了,我等凡人,要如何捉摸她的心思?若真要找个目的,那目的便如她那时所说一般。” 端法和尚捏起嗓子,如同被女子附了身般道:“那道士被我杀了能复活,你应该也可以的,千万加把劲,信你那什么神的可千万别输给信三清的!”端法和尚粗大身材做出女子的模样,还握住拳头做出鼓舞的样子,看上去荒诞可笑,但在场之人却皆笑不出来,反而感觉一股透骨的寒意。 “上师身亡,令军心大乱,桑提军趁机反攻,我的几个师兄见情势不利,急忙引领军队撤退,但撤退途中,死亡阴影却如影随形,每一晚,便有一个师兄死去,依次是被剥皮,抽肠,拆骨、,三位师兄的死法,与他们掌管的献祭方法都是相对应的,血罗刹还用他们的血在帐篷上留字,说上师没有复活,一定是祭品不够丰盛,所以要拿我们做献祭。剩下的两个师兄都害怕极了,调集军队团团围住他们的营帐,守了个水泄不通,而我,却选择了另一个方法,我同样调军守卫着我的营帐,自己却舍弃军队,舍弃信仰,带着伏蛇丝逃走了。” “说来可笑吧,我以为在大黑天指引下我无所畏惧,但那只是我没有遇见真正的恐惧,我能拥有虔诚的信仰,仅仅因为我不用作为祭品。所以我逃了,一路逃出西域,逃到中原,又为了隐藏身份在一座寺庙里剃度成了僧人,开始吃斋念佛,最后辗转到白马寺挂单。” 端法和尚抬头,双目迷惘道:“我曾经也是满手血腥,但见识过血罗刹的杀人手法后,却是再也不敢动杀,甚至只要看到血腥,就会想起那个被血染红的女人。我在佛门躲了二十多年,念了多年的经,却仍未舍下贪嗔之心,至今仍是市侩,易怒的脾性,算不上一个好和尚,但只要呆在佛门之中,我就不用再杀生了,不用杀生教派,就算是好教派,只要想到这些,我便能得片刻心静。。。。。。” 端法和尚说完,长吐一口气,皱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道:“压在心里多年,如今说出来竟有轻松之感,我决计没杀害司马真人,此时你们信便罢,不信也尽管取我性命,就当为我早年罪业赎罪,虽然不甘,但总好过死在血罗刹手中。” 说罢,端法和尚不再辩解,双手合十,垂目诵经,呢喃佛音传起,满手血腥的假和尚竟显得宝相庄严。 端法一番说辞,虽不知有几分可信,却使本就模糊的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上清派之人商讨一番,却也无实质性进展,最后在枯明大师倡议下,将端法和尚仍视为最大嫌疑之人,禁锢功体囚于客房,由上清派五道子轮流看管把守,至于血罗刹的事,若是假的便不必防备,若是真的防备也无甚用,索性不予理睬了。 商定之后,也已过二更,心知仍要养精蓄锐应变之后的事,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返回路上,慕紫轩与应飞扬同行,边走边随意聊道:“师弟,方才我们已讨论过上清派五道子的嫌疑,不如将话题继续,你看着端法是否可疑,他方才的故事,又能信几分?” “血罗刹取命?不过是毫无凭据的臆测罢了,照我看来,分明是端法和尚被血罗刹吓破了胆子,所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以为是血罗刹所为。”应飞扬说着,撇了撇嘴,又继续道:“不过,端法和尚神情真挚,不似作伪,况且若真是他杀害司马真人,也大可用别得方式狡辩,何必偏坦承过往罪业呢?所以总觉得凶手不是他。” 慕紫轩冷笑道:“佛者,能化众生相,可算是作假的行家,你看他言辞真挚,焉知不是被他表相迷惑?至于坦承旧事,或许也只是以退为进,只这般简单,就让你相信了吗?” “事情未定之前,我只相信自己眼睛,况且我这么简单相信他,是因为还有一个更值得我怀疑的目标?” “哦,不知师弟在怀疑谁?”慕紫轩脚步一顿,回身问道。 应飞扬挑挑眉道:“何必明知故问呢?自然便是师兄你了。” “我?”慕紫轩一愣,随即摇头叹气道:“没想到,我的师弟竟然怀疑我,你可莫忘了,司马真人死时,我可是和你在一起。” 应飞扬道:“师兄何等能耐,杀人何必亲力亲为,昔年智如胡不归,依然不明不白死在你算计中,只需在背后布局便可取人性命,这不正是师兄的拿手本事?便说你今日,分明能以更简单的方式阻止佛道两派相争,却偏偏要与佛道斗法比试,明面上是平定纷争,实则是借机成就自己的威名,这司马承祯的死,不是正帮了你大忙?只此一点,我就该怀疑你” 慕紫轩笑道:“师弟未免太瞧得起我,胡不归那一局,我是靠着天时地利人和才侥幸得手,司马承祯在洛阳,可不比胡不归在蜀中那般孤立无援,我信息不足,手上又无棋子可用,如何能杀得了他。何况,今天你也是大出风头,照这么说,我岂不是也要怀疑你?” 慕紫轩顿了顿,又皱眉道:“我也感觉,有人在背后操纵局势,不过这人绝不是我。” “哦,随你说吧,反正你作假的本事,肯定在端法和尚之上,你既然要我别轻易相信他,那我自然也不会随便相信你。”应飞扬满脸怀疑道,随后,迟疑一下,道:“对了,师兄,说到作假,你可知有什么方法可以假扮另一个人,做到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这谈何容易,只说将外形模仿到一模一样就大不简单,论起变化之术,佛门的‘众生万相’虽能变化相貌,但因诸相皆泡影,所以变化的时效不长,道门的‘**玄功’盛名在外,但如今正本已失传,所留只是半边残卷,功效自也不比当年,儒门那帮自诩君子的家伙,自然不喜矫饰,所以也无甚高妙变化之术。” “那师兄过往坑人时,都是用得哪种神通?” 慕紫轩摇头道:“我不擅长变化之术,所以都是用五大异人中,号称‘妙手天工’墨非工所做的人皮面具进行易容,墨非工所做面具虽巧夺天工,但靠面具易容终究是依凭外物,所受的局限比变化术更多,若真要说天下最好的变化之术,还需数青丘胡族的天狐如意法中的变化篇。” “天狐如意法?我曾见胡不归使用过。”想起胡不归曾假装成莫云踪利用他,应飞扬心头不禁又有疙瘩。 “没错,天狐如意法共分七篇,可谓各有各的妙处,皆是自商周时期起便传下的神通妙术,青丘狐族能作为妖族第一望族,地位千年不摇,凭借的就是此法,其中的变化篇练到极致的第九重,能达到‘圆转如意,幻化万物’之境,但这是只有昔年大妖妲己才达到过的境界,非寻常妖族所能及,近百年来,便是能将变化篇练到第八重的也不过区区两妖而已。” 应飞扬问道:“胡不归可是其一?” 慕紫轩否定道:“不是,便是巧智如胡不归,也不过将变化篇练到第七重,能练到第八重的,一个是胡不归的兄长,昔日的‘战狐’胡不为,只是他强修天狐如意法,虽是修成,却根基不稳,终于在一场战斗中走火入魔而死。” “另一个便是现今的胡家七姑娘胡媚,此女天赋异禀,天狐如意法的其他几篇都练得稀松平常,唯独对变化篇一触则通,若只论变化之术,当今天下应以她为首。但即便如此,依然难做到天衣无缝,就算外形一模一样,内里终究有所不同,记忆,举止,乃至不起眼的小习惯,都可能被人察觉异样,若无对变化目标的长期的观察和模仿,想瞒骗过身边之人一时不难,但久了总会露馅。” 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后,慕紫轩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些感兴趣,可是有什么发现?” “只是有些猜疑,还有待证实。” 慕紫轩饶有兴味道:“不妨说来一听。” 应飞扬嗤笑道:“你要我说,我便说啊,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怀疑的目标,要我说也行,只是你以后若有发现,也不能瞒骗我,咱们消息互换。” 慕紫轩赞叹道:“这一年半来,你果然成长不小,总算不像以前那样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铜板了,好了,便答应你,对了口说无凭,要不要我立个誓,我可以以我最尊敬的师傅的名义发个毒誓。” 应飞扬翻翻眼皮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要听就附耳过来。” 慕紫轩依言,将头凑过去,听了几句,双目竟是越闪越亮,听完之后更是拍掌道:“师弟你倒是敏锐,这确实是个有用的发现,我心中的推测也有了依撑,看来这遮眼的迷雾,明日便能清上一清了!” 第三十九章 旧事重提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已过五更,天却仍未亮,低垂的黑云压在头顶,令人感觉说不出的郁闷,孙长机简单洗漱后,穿戴整齐步出屋门,却见慕紫轩负手站在院中,头发上还沾了晨露,似是等待多时了。 孙长机视若无睹,正要从慕紫轩面前走过,慕紫轩伸手一挡,阻在前面,道:“孙道长,司马真人已经仙逝,道长不必再侍奉他洗漱,怎么还起得这么早?” “多年习惯,岂是说改就改,慕公子连这也要过问吗?”孙长机皱眉道。 “岂敢,只是既然不必再侍奉司马真人,孙道长可否将这点时间留来给我问几个问题?” “我若是说不可,又会怎么样?” 慕紫轩眼一冷,道:“孙道长何必拒人千里之外,若觉得此处说话不方便,我可在司天台下秘密地牢中给道长留个雅间,到那里说也可以。” “哼,在上清派拿我,也要你有那能耐。”孙长机不耐,左手一按,将慕紫轩横挡在前的手压落,哪知慕紫轩的手竟如无骨一般缠上,反扣孙长机左肩肩头,孙长机未料慕紫轩真的说出手便出手,先机已失,当下一扭肩头,使出一个“解锁扣”的身法摆脱束缚,同时再起右掌向慕紫轩胸前拍去,以求解围。 奈何孙长机所擅长是符咒术法,近身格斗功夫却不及慕紫轩,但见慕紫轩化掌为爪,如龙探江,擒,锁,扣,缠并用,招招都意图制敌,孙长机自不愿以短击长,急欲脱身拉开距离,哪知慕紫轩如牛皮糖一般,紧黏着不放,孙长机脱身不成反受其制,竟是双手被慕紫轩单手扣住脉门。 慕紫轩拿住孙长机,笑道:“现在道长可愿一谈。” 孙长机道:“慕公子既然执意听我说,那我可就说了。”说着嘴唇轻启说了些什么。 慕紫轩听不真切,身子微微向前倾,突见孙长机被扣住的双手掐了两个道诀,随即他头顶浮现出一个镜子,镜子中探出一条腕子有小树粗细的大手,一掌向慕紫轩天灵印下,慕紫轩举掌迎上,“砰!”双掌相击,慕紫轩竟是被击退数步。 孙长机也是借力跃出院子,口中道:“伤势在身,还敢来来寻衅,简直不自量力。”交击之时,孙长机觉察对方真气浮动,果然是在昨日与巨佛对掌时留下了暗伤。 孙长机正得意时,却突闻背后有轻不可察的破风之声,“还有其他人在?”孙长机急欲躲闪,但身在空中周转不便,不过慢了一瞬,便有数道剑气没入他后背穴道。身子一僵,已从天上坠下。 “古有守株待兔之说,今日才知故人诚不欺我,只是随便站在外边,就有傻兔子往我剑尖上撞。”应飞扬脸上挂着得意的嘲讽从外走来。 孙长机俊秀面容上青筋暴起,道:“这是上清派的地界,二位是客,难得这就是你们的为客之道吗?” 应飞扬笑嘻嘻指着慕紫轩道:“我是客,他却是官,官者,管也,上清派发生命案,自然就归他管,道长如好好回答问题也就罢了,若否,便趁着现在还没开市,我将你扒光了挂在东市市门口,让天下人瞻仰下孙道长的风采。” 应飞扬被孙长机恶心了几次,心中一直不快,今日难得占了上风,立时气焰大盛,口中说着,已动手去解孙长机衣服了,但方扒开外袍,应飞扬便愣住了。 但见孙长机身上暗红皮肉外翻,看着便觉狰狞,一条条丑陋的疤痕如树根般盘结交错,全身几无一块好肉,应飞扬看着就觉心惊,随后心生怜悯,暗道:“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受过此等折磨,也难怪他性子这般招人厌恨。”心中想着,应飞扬再无心捉弄他,将孙长机衣衫拢上,默默推倒一边。 孙长机双目怨毒的盯着应飞扬一阵,但也无可奈何,终是服了软道:“想问便进去问吧。” 三人在屋中坐下,孙长机穴道一解,又恢复了几分主人家姿态,扬着脸道:“想问什么?问吧?” 慕紫轩道:“昨日端法和尚所说,司马真人是血罗刹所杀,孙道长可相信吗?” 孙长机冷嗤道:“无凭无据,我为何相信,端法他杀了师傅后推得倒是干净,你们竟也真能信他的假话。” 应飞扬道:“说到无凭无据,端法和尚的嫌疑不也是并无实证。” 孙长机一拍桌子道:“怎么无实证,大黑天掌力不就是证据,上清派内除他谁还有这般阴毒狠辣的招式?” 慕紫轩也不愿再此节上纠缠,道:“那孙道长看来,端法和尚说得二十三年前的旧事,与孙道长记忆可有出入?” 孙长机哼了一声,不甘愿的承认道:“这便是那和尚高明之处,九真一假,虚中有实才最能迷惑人。” 慕紫轩道:“但如此说来,当年故事中就有两个疑点耐人寻味了,一者便是孙道长身陷枯血牢中二十日,在牢中遭遇了什么?只看孙道长这一身伤痕,便知是在那时留下,但只是皮肉上的折磨,未免落了下成,我曾听刑部一个刑讯高手说过,精神上的蹂躏远强于**上的折磨,比如灌屎灌尿,或者将人阉割,额,像孙道长这样俊秀斯文之人,或许还会被爱好龙。。。。。。。” “啪!”孙长机一掌击碎桌案,面容扭曲狰狞的可怖,道:“慕紫轩,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紫轩收住话,道:“罢了,涉及道长**,这问题我就不深究了,但下个问题挺重要的,还请道长回答,胡不归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垂死的司马真人复活?” “我不知道!”孙长机几乎是吼着说出,但话一出嘴,随即头顶似有一盆冷水浇下,令他心头一凉。 却见慕紫轩眼一眯,眼中锋芒闪耀道:“原来端法所说的,从阵前将司马真人救回的果然是胡不归。” 谁在阵前将司马承祯救回,司马承祯如何从垂死的伤势中痊愈,这本是两个问题,慕紫轩却他将对第一个问题推测的答案镶嵌其中,将两个问题合并成一个。孙长机只防备了他所问的问题,脱口便给出了“不知道”作为答案,却对问题中突然出现的‘胡不归’三字没有任何起疑,这就从侧面印证了慕紫轩的猜想。 若是往日,以孙长机缜密心思也未必上当,但那师兄弟二人之前有意的对他羞辱撩拨,便是为了此刻准备,孙长机一时不查竟掉入圈套。 但孙长机随即反应过来,装傻道:“你在说什么,我可不知道。” 应飞扬和慕紫轩对视一眼,之后道:“孙道长何必亡羊补牢?此处并无他人,此间对话也不会传入第四人耳中,司马真人对我有恩,我只想查出他死亡的真相,至于伤及他名声之事,绝不外传。” 孙长机咬咬牙,道:“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错,胡不归确实是师傅旧交,早在师傅还未修道,胡不归也未成万妖殿三尊时二人就相识,胡不归虽然是妖,但师傅交友从来不看身份,他们都是惊才艳艳的人物,所以一见如故,结为知己,之后游历天下时也曾有过命交情,后来二人一个成为道门高士,一个成为妖族栋梁,但故旧情谊一直没有忘却,师傅出行西域时,便有胡不归一路相陪。” 虽然早有预测,但经孙长机承认,应飞扬二人仍有荒诞之感,却听孙长机继续道:“人妖和平已经百年,早已不再是水火不容,便像儒门的老乌龟不就与那帮酸丁相处的好好的,且我师傅与胡不归虽有私交,却从未因私废公,你们若想从这件事上做文章,那大可不必。更何况,出了这扇门,我所说过的话我自己都不会再承认。” 应飞扬和慕紫轩心中猜想得到证实,随即又想打听司马承祯一夜复原的方法,但孙长机不知还真是假,咬死了口的说不知道,二人终也没套出话,早钟一响,便被孙长机轰出。 路上,二人一路推敲 慕紫轩道:“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司马真人被血罗刹重伤后,如何迅速痊愈,总感觉这个问题答案会成为案子的关键。” 应飞扬接着他的思路接续道:“孙长机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真不知也就罢了,若是装作不知,那这背后究竟隐藏什么,他连司马真人结交胡不归的事都能坦承,却仍继续对此事遮遮掩掩?” “瞎猜总无用,还是找人得找人问问。” 应飞扬瞥了他一眼,道:“端法不知,孙长机不说,胡不归和司马承祯都已死了,莫非你还要远走西域,找在当时桑提国王宫之中的人问个清楚?” 慕紫轩神秘一笑,道:“当时之人虽已难找寻,,却还留有后人在,只是要劳烦师弟和我一闯龙潭虎穴了!” 第四十章 递送拜帖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洛阳城西一角,一座四层高的玲珑高阁静悄悄的耸立,楼体虽高但布置精巧,所以丝毫不显雄威,反在雕梁红柱的点缀下生出一股静如处子的婀娜秀气,而梁前牌匾上以娟秀字体书写出“红阁”二字。 红阁十二坊,顾名思义便是有十二座这般规格的楼阁,分布在长安,洛阳,扬州,益州等十二名城中,而此楼便是位处洛阳的红阁,红阁女子虽多为无依无凭的歌姬舞妓,但拧成一股后,再加上背后的势力,洛阳城内也无人再敢小觑,任哪家大户想请红阁的姑娘们献上歌舞都需备齐了彩头红绡后以礼相请。 而红阁之中,除却些奉足银钱上门学习歌舞技艺的官家小姐,外人——尤其是男人皆难以进入,但如今,应飞扬却高坐在红阁凭轩临风的位置,听着楼下袅袅传来的音乐声,看着刚刚苏醒恢复生机的洛阳城,惬意的将杯中绿蚁酒一饮而尽道:“师兄说要带我一闯龙潭虎穴,我只道是什么九死一生之地呢,没想到竟是来这么个好地方。” 姬瑶玉眼波盈盈,似笑非笑的看向慕紫轩,道:“是吗?轩郎,我倒不知在你眼中,这间红阁是这般凶险之地。” 慕紫轩狠狠瞪了应飞扬一眼,道:“你莫听他胡说,他是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这等温柔香窝,怎么可能是我所指的龙潭虎穴。” 姬瑶玉柳眉一挑:“那不知你口中的龙潭虎穴,又是指什么?” 慕紫轩正色道:“龙潭虎穴也未必,还是说狐狸窝更恰当,瑶玉,在洛阳何处,能寻得青丘狐族之人?” 姬瑶玉神色一变,道:“寻他们作甚?莫非你要与狐族掀牌,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慕紫轩道:“非也,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寻他们一问罢了。” “到底是何事,竟使你不惜提前暴露与我的联系?”姬瑶玉疑惑道。 “司马承祯死了,或许与青丘狐族有关?”慕紫轩沉声道。 “什么?”姬瑶玉轻呼一声,难掩惊异之色,之后手托香腮低头蹙眉,豆蔻般的指尖在皮肤上轻轻弹击,做思考之状,一会才抬头道:“告诉你也无不可,只是你既然没打算撕破面,那最好还是按着他们的规矩,以礼相待,青丘胡家是妖中望族,若冒冒失失直接闯上门去反生事端,还是先在今日递上名刺拜帖,明日再登门造访吧。” 慕紫轩眉头紧皱,道:“这帮狐狸,其他的没学到,倒把人族的臭规矩学了个通透。” “我让你明日再去,也不是全然为了守他们的规矩,你这一身暗伤不轻,总要先将伤势稳定,否则真与狐族撕破脸,我看你怎么脱身?”姬瑶玉说到最后,双目已现嗔怪之意。 慕紫轩讷讷道:“你都看出来了。” 姬瑶玉扬着脸冷笑道:“你慕紫轩慕大英雄昨日为阻佛道争端,连挫白马寺和上清派两派,一夜成名,洛阳城中哪个不知?小女子我虽目光短浅,识不得你的长远大计,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看得出你打掉了牙还往肚子里咽,硬接白马寺明王一拳,很不好受吧?” 姬瑶玉口中说着,一双美目含威带煞的看向慕紫轩,慕紫轩额上竟浮出汗珠,应飞扬却是饶有兴味的端着酒杯看戏,突然慕紫轩手指向他,道:“白马寺那群和尚不值一提,反倒是我师弟的那一剑来得厉害,虽未伤到皮肉,但一股剑气却是直摧心肺,我至今仍是胆战心惊。” 一招祸水东流,让看戏的应飞扬面色一僵,觉察到姬瑶玉眼波向他扫来,应飞扬突得感觉背后丝丝泛凉。忙道:“师兄你可别随便编排我,我那一剑收得沉稳,绝没伤到你分毫!” “便是伤了也无妨,师兄弟间比武过招,怎么可能从未受伤。”姬瑶玉道,听她并无责怪,应飞扬方松了口气,却听姬瑶玉又道:“只是还有一事想请应公子相助,紫轩他受了伤,这上门递送拜帖的事,就劳烦应公子了。” 应飞扬心头一跳,满怀恶意的腹诽道:“坏了,这娘们不会是见我伤了她姘头,想要让我跳火坑吧。”随即道:“本来师兄若不便,代劳自然无妨,只是我对洛阳不熟,怕是寻不到地方,还是换个人去吧。” “无妨,月儿正有闲暇,我让她领你前往,你们正可好好相处一下。”姬瑶玉捉弄般的笑道。 姬瑶月领着应飞扬出了洛阳城后,顺着洛水一路向西行进,一路上姬瑶月一言不发,只管在前带路。 初时犹在城中,两侧人来人往不便交谈也就罢了,此时身处近郊,只余他们二人,这静悄悄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应飞扬虽然上次挨了她一脚,但心中想着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在这种尴尬情况下没话找话正是他的责任,便抱着一颗不计前嫌之心凑上前去搭话道:“月儿姑娘,真是巧,咱们又见面了。” 姬瑶月突得驻足,冷眼看向他,道:“你叫哪个月儿姑娘?” “还会是哪个,这不就只有你吗?两次见面,都未能得知姑娘名号,我便随姬大家对你的称呼,一起叫你月儿姑娘了。”应飞扬贱兮兮道。 “无赖,月儿岂是你能叫的!”姬瑶玉眼露嗔意,白皙面上浮现一股红晕,虽是恼怒,却平添了几分风情。 应飞扬看惯了她冷冰冰的样子,此时突见薄嗔羞恼之态,心神又是一晃,道:“那姑娘总需留下个名号,不然我怎么称呼你?” 姬瑶月轻咬咬唇,狠狠瞪他一眼道:“我叫姬瑶玉,你最好莫搭理我,真若非叫我不可,便唤我作姬姑娘。” “姬瑶月?好名字,不过听这名字,姑娘与姬大家是何关系?” “她自然是我姐姐了。” 应飞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都生得这么漂亮。”但随即又疑道:“不过既然是姐妹,为何你要扮作侍女的样子。” “多管闲事,与你何干。”寻常女子被赞漂亮,就算面上不说,心中却多半都是欣喜,而姬瑶玉却异于寻常,眼睛一瞪,竟不在搭理应飞扬,转头道:“我要走了,你可跟上,走丢了我可不负责。”说罢,莲足一点,掠飞而去。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眼见这姑娘说翻脸就翻脸,应飞扬心头又暗骂了声,但一转眼功夫,姬瑶月的纤细身形已至十丈之外,应飞扬急忙拔足追赶。 姬瑶玉身若飞花轻羽,看似轻飘飘的,身形却是极快,应飞扬心头有气,升起较劲之心,竟与她斗起了轻身功夫。 但应飞扬并未学过什么高明身法,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星罗奇步”。“星罗奇步”长于闪转腾挪,若论奔袭速度却是大有不及,初时仍能跟上,但时间一久,便渐渐被甩开。 “小妮子,跑得到挺快,待过些年我学会御剑飞行,定让你在我身后吃尘!”应飞扬又嘟囔一句,狠狠盯向姬瑶玉,但注意力旋即又被姬瑶月腰腿吸引过去。姬瑶月身法优美,举步落足都如舞蹈一般尽显婀娜身姿。但应飞扬比斗心一起,这少女的曼妙身姿反成了次要,他竟在此时揣度起了姬瑶月的身法。 “胡不归的星罗奇步我都能学会,小妮子想在我面前逞身法,最后只会便宜我。”应飞扬说着有样学样,虽不能知真气如何运行,但也先求学个形似。 哪知方行了数步,突得左脚绊右脚,正腾跃的身子从空中跌下,竟摔成了滚地葫芦,向前连翻了不知多少圈,摔了个七荤八素,方晃去眼前金星,便见一只莲足出现眼前,顺着鞋子,裙裾往上看去,姬瑶月冷冰冰的面孔上罕见的浮出笑意,讥笑道:“臭小子不自量力,我家的‘花间游’岂是你这么简单就能学会。” 应飞扬没搭理她,盘腿坐起,捻了根草茎在地上画了一阵,抬头道:“原来如此,这不光是步法,还掺杂了遁术。” 姬瑶月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道:“看出来又能怎样?步法能靠模仿学个形似,但遁术如何运转只靠眼睛看绝对看不出,若缺了指点,任你多大能耐也别想偷学。” “切,哪个稀罕学?”应飞扬兴致寥寥的扔开草茎,站起身子拍拍尘土道:“不是说我跟丢了你也不管吗?怎么又停下来等我了?” 姬瑶月嘲笑道:“哪个等你了,是你本事不小,这一个跟头,便正好摔倒了地方。” 应飞扬四下看去,眼前绿茵成毯,山花错落,只洛水在侧旁跃动,却并无建筑在旁,心中正疑惑,却见姬瑶月口中念念有词,抬起玉手往空处一掀。便见眼前空旷草野的景色如纸做得画一般,而姬瑶月这一掀就将这纸画撕开一个口子,从口子中看去,又是另一番情景。 入目便是一座山庄,虽被高高院墙挡住,却也看得出内中高阁林立,古树成荫,又错落别致,虚实相掩,流露出一股簪缨世族的清贵风流。而两人高的朱门外,摆放着两只石雕而成的狐兽,形态虽不尽相同,却别具灵动之气。 “此处也是洞天!”应飞扬惊异道。 第四十一章 狐门望族(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隋唐之时,最讲求门第出身,其时天下最尊贵的五支氏族并称五姓,皆是煊赫数百年的望族。门第之高,便是王侯名相也只能慨叹道“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 若是妖族也仿照人族排个‘五姓’的话,那‘青丘胡’必列其一,狐天生灵慧,最易修成妖身,而青丘胡中传承自祸世妖狐妲己的《天狐如意法》,更是妖族罕见绝学。是故几千年来‘青丘胡’一脉妖才辈出,连横行天下的妖王都曾出过数个。 如今这妖族的千年望族不过将面纱揭开小小一角,就足以令应飞扬震撼。 “这是洞天!”应飞扬惊异道,洞天者,天地灵气所钟之处,是修行的最佳场所,寻常的小派门便是想寻一处作为立派之基都很困难,而眼前不过是青丘胡族的一个小小别院,就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寻常门派求之不得的洞天福地。 犹在惊叹之际,突得朱门大开,一晃眼面前已出现一个矮瘦老者,沉声道:“谁人擅闯灵狐山庄?” 老者一副家仆打扮,佝偻的身子好似风吹就倒,但气态却是沉稳泰然,应飞扬竟一时也看不出他的深浅,这等修为不俗的妖物竟也只是家仆,应飞扬不禁又对这青丘胡族的深厚底蕴暗生赞叹。 突得,应飞扬鼻端闻到一股淡淡血腥气,心中顿生戒备,“这妖是修行血戮道的食人之妖!” 妖分血戮宗和天华道两种修炼方式,天华道之妖取天地之灵气,修行方式与人族天道修者可说大同小异,所以身上妖气也不显著,除非刻意施术测验,否则只凭双眼难以分辨。而血戮宗食人取灵,身上总带一股血腥妖气,虽说修为越高深,血腥妖气越淡薄,但若要完全遮掩妖气,还需要近乎四大妖王的实力才能做到。 察觉这妖气,应飞扬本能的将手按向剑柄,却见那老仆同生戒备之色,眯着浑浊老眼扫向姬瑶月和应飞扬,疑道:“一个的女妖,和一个天道修者,来灵狐山庄有何贵干?” 应飞扬略略收敛敌意,将慕紫轩的名帖递上,道:“在下司天台之人,特来替我家灵台郎慕紫轩慕大人递上名帖,我家大人明日将登门拜访,不知贵庄主人可有闲暇?” 老仆又狐疑的打量他几眼,道:“二位先在此等候,待我通报我家主人。”话音方落,便闻一道声音传出,“不必通报了,老施,请两位客人进入吧。” 老仆诺了一声,将二人请入,所行进的方向却不是正殿,顺着小径,穿过烟柳画桥,一路走到侧院。喧闹之声隐隐从侧院传来,倒是破坏了庄子的雅静。 而方踏入侧院,便见黑压压一物破空飞来,来势极为迅疾,直击应飞扬面门,应飞扬本就存着戒备,此时只道是暗器,也不曾多想便抽剑而出,剑光一闪,便将那物劈成两半。 却听一声清亮童稚声惨呼道:“我的鞠!”,便见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孩童心疼的抱着两片皮革,泫然欲泣。 “原来是在玩蹴鞠。”应飞扬恍然大悟,当时蹴鞠的游戏颇为流行,上到高门大户下至乡野边陲,都不乏围聚在一起踢球之人,应飞扬虽未玩过,却也经常见以沐小眉为首的清河镇儿童围着藤木缠成的球儿追闹,所经之处尽是鸡飞狗跳。只是这高门大户的玩法比之要清雅许多,单说这球儿,便是由皮革包成的充气球,弹性和韧性都远超实心的球儿,寻常人家一年不吃不喝也未必买得起一个球。 此时再看向一旁,还有一个鲜衣公子擦着汗立在一旁,竟是曾在洛阳花会有过一面之缘的胡离。 胡离看到应飞扬,也略微一惊,道:“我只当是传话的小厮来递个拜帖,没想到竟是应公子亲来,在这里接待倒是失礼了。”同时又看向姬瑶月,面露喜色道:“月儿姑娘也来了,这便更好了,我这有新酿成的桂花酿,二位若不嫌弃,便随我去殿里尝上几杯。” 口中说着,一双手已搭上姬瑶月肩头,姬瑶月眉头微皱现出嫌恶之色,身形微闪,下一瞬,身子已出现在数步之外,道:“姐姐说了,我天香谷与你虽有合作,但此事并不再合作之列,司天台的人寻来,我等也没必要替你遮掩,还请胡二公子勿怪。” 胡离一掌拍空,也没在意,反是赞道:“好妮子,身法越来越高明了。”随后摆摆手道:“姬香主也太过多心,不过是替我引荐朋友,我怎么会怪罪,况且灵狐山庄也不是什么隐秘之地,司天台若是想找,又怎会找不到?” 之后,又打量了下应飞扬道:“只是听闻应公子昨日才与你家慕大人在白马寺门前大战一场,今日怎么就成了司天台的人?” 应飞扬笑道:“这有何稀奇,我与慕兄不打不相识,他请我喝几杯,我就替他跑跑腿,仅此而已。如今话已带到,在下不敢打扰,先告辞了。”应飞扬本就因胡不归的关系对胡家颇无好感,此时觉察出对方试探之意,心有不耐,只想早早回去,将这勾心斗角的事交由慕紫轩明日来处理。 却听一声脆声道:“不行,要走也要先把我的鞠还给我.”却是那孩童,气得鼓起腮帮子道。 胡离颇为无奈的哄道:“小十一,莫瞎闹,家里的鞠儿多了去了,在拿一个玩便是,莫失了礼数惹人笑话。” 胡离劝了许久,那孩童摇动身子就是不依,最后嫩生生的小手一指,指向姬瑶月道:“我不管,若是不赔我鞠儿,便让这位漂亮姐姐留下与我玩。” 胡离眼睛一亮,当即不再劝他,反是赞道:“好小子!有慧根!”随后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月儿姑娘,不好意思,我家小十一脾气上来了怎么哄他都不依,不如两位在此留上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姬瑶月俏脸一寒,指着应飞扬道:“他将你的球弄坏,干我何事,喂,那边的,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连累本姑娘。” 应飞扬一时犯了难,他身上也就玉真公主所赠的行头值点钱,其他并无多少闲钱,赔不起一个金贵的充气球,可若跟一个小孩赖账,又拉不下脸面,顿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之感。 好在那那孩童一拍手,道:“看你也赔不起,这样吧,我们赌个彩头,你们陪我蹴鞠,若能胜过我和二哥,我便不用你赔我了,否则这姐姐就得留下了与我玩。” 应飞扬闻言,心头大慰,眼前那胡离虽看不出深浅,但看他一头虚汗,便知身虚体弱本事有限,至于那个“小十一”更是个没张开的毛孩,他与姬瑶月联手对付这二人,可说胜算颇高,随即求助似的看向姬瑶月。 姬瑶月也知再纠缠下去便没完没了了,颇为无奈的一叹,道:“好吧,便陪你玩上一会,咱们五球之内定输赢。” ps昨天刚忏悔今天就差点断更,好险。。。。这章字数少点,明天更一个大章补上。 第四十二章 狐门望族(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黑云之下,灵狐山庄侧院,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正要展开。 小十一一脚踩球,双手抱胸,高昂着脸对应飞扬道:“蹴鞠本来是十二人玩的,不过咱们凑不齐,所以规矩也就变一下,鞠儿可以落地,也不用管那颠五球才能传球的规矩,只要用脚把鞠儿踢进‘风流眼’就算赢。”说着小手一指,指向背后丈三高杆,杆上那直径一尺的球门就换做“风流眼”。 胡离笑着补充道:“当然,蹴鞠意在玩耍,而不是斗法,所以不能使用真气,也不能施展除遁法步法之外的其他功法,以免伤了和气,二位若无异议,咱们就猜枚决定哪方先攻。” 应飞扬一听,心中暗乐,若是不使用真气的话,对方便只是一个稚龄小孩和一个病弱公子,再看己方,姬瑶月的身法灵动,犹胜他一筹,而他身为剑修,虽然不像武者那般打熬筋骨,但身体的结实程度也远在常人之上,对面应是无人能及。 心中想着,应飞扬已有胜券在握之感,手一挥道:“不必猜枚了,就由你们先攻吧。” 胡离似笑非笑的看了应飞扬一眼,道:“这也好,那应公子务必小心了。” 双方站定位置,由胡离开球,却是起脚一记后传,鞠儿到了“小十一”脚下,随即便逃也似得躲闪到一边,而小十一接球瞬间,应飞扬心头突得一跳,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压上心头。还未弄清这压迫感何来,便见那小十一连人带球拔足攻来! “咚!咚!咚!”小十一气力万钧,脚下地面好似成了战鼓一般,每一此落足地面都是一阵颤震,激起一片飞沙,尘沙飞扬中“小十一”绝尘而来,还未近身便觉一股劲风如墙一般压来,这哪是一个稚童,分明是一个洪荒巨兽拔足碾压而来。 “天,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应飞扬心头大骇,不自觉的往侧面一躲,终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这撞击,饶是如此,仍被小十一身遭涌动的飓风带的连发几个跟头,栽倒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再回过神来,小十一已在和胡离击掌庆祝得分,应飞扬吐口唾沫,面上泛红的嚷道:“不是说好不用真气的吗?” “真气?应兄弟弄错了吧,那不是真气,只是我家十一天生力气大而已。”胡离一脸无辜道。 “天生力气大?可他是狐族,又不是牛族象族!”应飞扬瞪着眼睛道。妖族中多数皆有本命神通,但神通皆与本相有关,便如“疾行”神通者多为羚鹿豹马,“厚皮”神通者多为山猪野熊,若说大力的神通,这跟狐狸精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应兄弟又错了,我胡家小十一确实是象族出身。”胡离正色道。说着,小十一示威般的一张嘴,便见两根筷子大小的长牙从他嘴中生长出,还未及看清,小十一就一捂嘴,把长牙收回原状,同时一扯嘴角扮了个鬼脸。 “胡家十一郎,不是狐族,是象族?”应飞扬一时觉得头脑发懵。 “准确的说,他不是我家十一郎,而是姓胡,名拾遗,因为他是我二叔拾回来的被遗弃的妖婴,所以被这样命名。。。。。。”胡离又纠正道。 “这算什么起名方式,说起来你们胡家的名字还真是没一个正常的!”应飞扬顿觉天旋地转,几乎脱口而出。 “废什么话,继续!”姬瑶月此时冷冷道一声,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带着球从胡家二位身旁穿过,胡家二位被打个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已追之不上,只得眼睁睁看着姬瑶月腾身而起,轻飘飘递出一脚的将鞠儿送进风流眼。 “好!”胡离一声叫好,拍掌赞道:“月儿姑娘还真是让人片刻不能大意。看来在下是该好好盯紧你了。”说着,胡离恬不知耻的黏了上去紧挨着姬瑶月,姬瑶月满脸厌恶,想要施展花间游的身法将他摆脱,但胡离的狐遁却也有独到之处,竟是如影随形,缠着不放。 而应飞扬独对胡拾遗,竟成了一边倒的局面,不能使用真气的情况下对上这么个天生神力的家伙,应飞扬遭逢了人生最大耻辱,他竟屡屡被一个小孩子撞得连翻跟斗,摔落在地。 不一会,胡拾遗已又进了三球,而应飞扬这方,只姬瑶月又摆脱胡离纠缠进了一球,至于应飞扬,除了一身残伤,竟是一无所得,而比赛已是四比二的局面,一球也输不得了。 应飞扬正惨兮兮的揉着被撞得发疼的肩膀,突然一股馨香入鼻,姬瑶月已到了他身旁,轻声道:“迎虚捣实,出宫入羽,进伤离景,踏庚踩任。。。。。。” 应飞扬一时疑惑,问了句:“在说些什么?”姬瑶月白了他一眼,道:“蠢,方才还想偷学,现在教你了,你却不知是什么!” 是花间游的遁法口诀,应飞扬恍然大悟,忙潜心记下。但听不几句,姬瑶月便戛然而止,应飞扬皱皱眉道:“怎么就这几句?” 姬瑶月啐了一口,道:“花间游共二十四变,传了你其中三变还不够,你该庆幸你够废物,连个小孩子都比不过,否则这三变你都没机会学。” 这话一说,应飞扬气得鼻子都歪了,却是无法反驳,姬瑶月又狠狠道:“我才不想输哩,传你三变,你就要给我进三球,否则就变成死人和我一起留下。” “喂喂,你还攻不攻过来,别浪费小爷时间啊!”胡拾遗插着腰,颇不耐烦的嚷嚷道。 应飞扬对姬瑶月的花间游身法捉摸了一路,只差遁法口诀而已,如今这口诀补齐,在心中默念了几句便已有领悟,再睁眼看去,在他脑海中场地已成一片虚无,只留下一串繁杂的脚印,从他足下,带出一道如灵蛇般扭曲的路径直延伸到门柱下。随即自信道:“莫急,很快就结束了.” 应飞扬说话间,脚踩罡斗,似缓实急的向胡拾遗走去,胡拾遗不屑道:“又是星罗奇步,小爷我都看腻了。”说着,俯下身子直撞而去,星罗奇步虽是精巧,但早被胡拾遗解析透彻,在摧枯拉朽的力量下,闪转腾挪皆无意义。 “那让你看些新鲜的,如何?”应飞扬不急不缓,踏着他脑海中的那些脚印向胡拾遗迎去,却在接触的瞬间,身形陡然一空,竟一瞬间出现在胡拾遗的背后,抽起一脚,鞠儿已入了“风流眼”。 “这。。。这怎么回事?”胡拾遗呆了一下。 “大惊小怪,先前只是陪小孩子玩,逗你开心罢了。”应飞扬一得手,立时趾高气昂起来,可见先前的惨败对他有多大伤害。 “嗤,这次轮到小爷开球,看小爷不撞散你。”胡拾遗气得朝天辫都竖的挺立,刚一开球,就连人带鞠儿撞了过来,而应飞扬却反以更快的速度朝他冲去,胡拾遗立起膀子,直撞上去,却没听到预料中的骨骼破碎声,反而直撞散了一道虚影,此时再看脚下,鞠儿已被抢走,而应飞扬一击抽射,从容的又进了一球。 连失两球,胡拾遗两颊充血般的泛红,正要讨回颜面,却听胡离道:“罢了,看来今天若要将月儿姑娘留下,就不能只黏在这一时了,小十一,你去同月儿姑娘亲近下。”说着,走到应飞扬面前,道:“应兄弟,换我向你讨教了。” 胡离一双眼睛眯成缝,亲切的笑着,应飞扬却知眼前之人虚实难测,收起了玩闹的心态,已然将此阵当作一场武决。 凝神之际,胡离带着鞠儿攻来,身形之灵转多变,比之姬瑶月也不遑多让,应飞扬登时感到压力,他的花间游遁法不过现学现卖,对付胡拾遗这种只会横冲直撞的小孩子自然有妙用,但对上同样精通遁术的胡离便立时相形见绌,只得辅以星罗奇步周旋。 但见两条身形在场上错动,你追我赶纠缠做一团,应飞扬屡屡想要夺球,但在胡离的狐遁之术下竟是全然无功,反而是胡离正一点点逼近门柱,终于,胡离抓住机会,一个闪身甩开应飞扬,同时抽脚直射。 应飞扬正要叫一声不好,突然一条丽影如彩蝶般翩然飞起,正是姬瑶月甩脱了胡拾遗前来解围,姬瑶月轻起莲足,凌空一个利落扭身,鞠儿就换了个方向,反朝对方风流眼射去。 还在后面的胡拾遗立马追着球冲去,但球势极快,令他追之不及,胡拾遗卯足劲往前一跃,想要将鞠儿拦下,却仍差老远,正当鞠儿将要进入时,胡拾遗突然一声兽吼,鼻子变成一根象鼻,向前一探便将那鞠儿卷下。 “这。。。还能这么玩?”应飞扬目瞪口呆。 胡离也皱眉道:“小十一,说了不能用法术的,你这违规了。” 胡拾遗把长鼻收回,踩着鞠儿不服道:“怎么就违规了,我生下来就是这副样子,不过化出本相来,怎么就违规了。” 胡离恼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要变化是吧,干脆彻底变回原形,然后往门柱前一站,保管把风流眼堵得严严实实,那时看谁能胜过你十一爷?” 眼看胡拾遗还有不忿之意,胡离道:“罢了,你不认输,那你便自己玩吧,二哥我身子虚,好几年没像今儿这么跑了,二哥这就往床上一躺,看你以后找谁陪你闹。” 胡拾遗小声嘟囔几句,心不甘情不愿冲应飞扬道:“好吧,是你们赢了,不过那也是因为漂亮姐姐厉害,跟这你一撞就倒的滚地虫没关系。”说着又朝应飞扬扮了个鬼脸。 胡离轻咳两声,擦去虚汗道:“应兄弟,小孩子不懂礼数,莫要见怪。” 应飞扬也随意一摆手,道:“无妨,令弟天真烂漫,只惹人喜欢,看两位兄弟情深,我只有欣羡的份,又岂会见怪。” “戚,也不知方才跟小孩子怄气的那人是谁。”姬瑶月在后面轻声不屑道。 胡离则似对应飞扬的话颇有感慨,道:“好说,小十一虽是我二叔收养,但我早将他视作亲兄弟,他身子骨里流的是和我一样的血,所谓血浓于水,我胡族能屹立千年不倒,便是靠着这血脉的维系,亲族的扶持。亲族有难,必全力帮之,若谁伤我血亲,不论对方是谁,不论他躲在天涯海角,胡族也势必讨回!”说到最后,胡离眼中厉芒闪烁,病弱身躯上竟有惊人气势。 应飞扬想起胡不归之死,此时心头竟也猛地一颤。 又寒暄几句,胡离便已送二人出门,告辞之际,胡拾遗悄悄拉住姬瑶月的衣襟,悄声说:“姐姐,他与上清派的人有关系,你莫要与他一起,上清派没好人,最爱拐骗你这样漂亮的姐姐。” 可他声音虽轻,却一字不差的落入应飞扬耳中,应飞扬翻翻眼皮,全当没听到。姬瑶月脸上却罕见柔色,捏捏胡拾遗小脸道:“放心好了,我与他才不熟呢,小十一若有空,可再往洛阳城中红阁十二坊找姐姐,姐姐带你上街买果子吃。” 说着,拍拍胡拾遗的脑袋便离去了。 胡拾遗一路望着一人一妖消失在结界外,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逐渐消失,转头对胡离道:“二哥,你要我说的话我可全都照说了,不过他有没有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这应飞扬能在短短一月内声名鹊起,又岂会是无智之人,只要稍加点拨,他自然会有所察觉。”胡离话音一顿,随即又捏了捏手上名刺,高深莫测道:“只是,这般剑才竟然也能为你所用,慕紫轩,你又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人物呢?” 胡离正要回府,突然又转身道:“小十一,你看那应飞扬方才施展星罗奇步的时候,是不是像极了二叔?” 胡拾遗一歪脑袋,寻思一会道:“二哥,你未免太多心了,义父的星罗奇步不过是靠天狐如意法中的‘拟神篇’模仿凌霄剑宗之人得出来的,那滚地虫却是正儿八经的凌霄剑宗之人,要真说像,也是义父的步法用得像他。”随后咬牙切齿道:“二哥,我知晓你对义父的死难以释怀,但公子翎已承认是他杀了义父,你就不用想太多了,待我长大了,定将公子翎那鸟人的头颅砍下祭拜义父!” “哈,那就赶快长大吧,现在的你啊,到底还是个孩子!”胡离宠溺的抚着胡拾遗的头,双眼却望向远方,好似目光能穿透压顶的黑云,看向无尽的虚空。 ps四千字大章,好久没这么良心了,另外这段踢球情节的诞生,是因为我最近看《光速跑者21》被燃起来了,脑门一热就写下了,所以总感觉这段日漫风颇重啊,就当闹着玩了,下一章恢复正常文风 第四十三章 人妖混战(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虽只是赢了一场游戏,姬瑶月却似颇为开心,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应飞扬迟疑一下,还是问出了他颇为介怀的问题:“那个。。。姬姑娘,方才他们说,你也是妖?” “是啊,怎么?莫非你这凌霄剑宗弟子要斩妖除魔,诛杀我这妖女。”姬瑶月自称妖女,轻轻一拢秀发,清丽妩媚的容颜竟使阴暗的天空明亮起来一般。 “真是,妖女啊。。。。。。”应飞扬眼神发痴,心中念道,在他口中,此妖女倒非彼妖女,忽见姬瑶月目光不善,忙正色道:“怎么会,人有好坏,妖也分善恶,我就曾认识一对侠妖夫妇,姬姑娘修得是天华道,不噬血食,自然也是好妖。” 姬瑶月冷嗤一声,道:“食人的便是坏妖?不食人的就是好妖?那人只要不吃人,是不是个个都是好人?” 应飞扬皱眉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有何不同?,人比兽强时,可以将他们拆骨扒皮,兽修成妖时又比人强,为何就不能吃人。若是妖类吃人是恶,那你们人类吃些鸡鸭鱼肉,在那些鸡鸭鱼眼中,人族岂不是个个该死?”姬瑶月又轻声道一句,“前日洛阳花会上,听你解说牡丹,还道你有些不凡见识,想不到也只是个无趣的人族而已。”说罢,也不再理会应飞扬,转头就要走去。 “说得好,女娃儿这一句,便值得我分你一只膀子!”此时,一语突兀的插入二人对话,便见身后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名男子,男子身材魁伟,两颊微鬓,目光如电,甚是彪悍。身旁枝桠上还挂着一个窈窕女子,女子如刚从水里捞出来般,不知死活,湿漉漉的长发海草般垂落遮住头脸,白色的衣襟被水浸过后近乎透明,衣料下细嫩的肌肤和玲珑的身材都若隐若现。 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足见对方身法异常高明,应飞扬如临大敌,按剑挡在姬瑶月道:“你是什么人?不对,是什么妖?”觉察道对方后,这才闻道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淡薄,却精纯,来者必是血戮道的高手。 男子伸手啪啪身边那不知死活的女子后背,如同屠夫炫耀自己的肉食一样,看也不看应飞扬,对着姬瑶月道:“女娃儿,方才你的话深得我心,咱们交个朋友,瞧,这是我新到手的活肉,这两条嫩白膀子,随你选哪一只?” “我修得是天华道,不吃血食。”姬瑶月冷道 那男子大手一摆,道:“女娃儿这次说差了,吃人是吃人,修炼是修炼,管你是天华道还是血戮道,就该想吃便吃,若为了修炼才吃人,怎么能享受到人肉的美味?像人族的诸葛昂、高瓒等人,连妖都不算,不是照样可以大口吃人?” 应飞扬只听这话便几欲作呕,随即便是怒火上心,道:“邪魔妖孽,掳人妻女也要有命去消受!”,锵然一剑出鞘,斩向那男子,男子却快了一步,将女子拦腰抱起轻飘飘跳开。 “哗啦!”一声,背后树木被剑斩断,折倒在地,男子却稳落地上,瞪眼道:“先说好,这块肉不是老子抢来的,而是捡回来的,老子见她在洛水中沉沉浮浮眼看就淹死,心想若是真死了,肉质口感便要差上许多,所以把她捞了上来,她溺在水里被鱼吃是吃,被老子吃也是吃,怎么单单就老子成了邪魔妖孽?” 听闻他一口一个老子的说着歪理,应飞扬也不言语,提剑便要再攻,姬瑶月突然将他拦住,兀自上前打量着昏迷的女子,男子见状,随即一副热情邀约的模样,“|女娃儿是不是来了胃口,得,我在大方一些,你看上哪块好肉随你挑,谁让女娃儿你看着就招人喜欢呢。” “我若全都看上了,你会不会把她整个给我?”姬瑶月撩开女子遮住脸的发丝,露出一张虽非绝艳,却纤细柔媚,惹人怜惜的俏脸,“虽然本不想管,但我既然入了红阁十二坊,就得遵循她们的规矩,这女子是红阁十二坊的雪莹姑娘,你动不得。” 姬瑶月语音方落,双袖各滑出一柄晶莹的柳叶刀,向男子的手臂削去,逼使他撤手,男子浓眉拧成一团,面上露出狰狞之意,道:“老子好心请你吃肉,你却连汤都不愿给老子留,小丫头未免太贪。” 说罢,竟将女子当作武器挥舞而起护住周身,女子被使得似鞭,又似杵,身上的体香挟裹这未干的水珠一道激飞,姬瑶月不欲伤人,刀式顿时一滞,被逼得连连后退,应飞扬随即上前相助,剑圈一荡一卷,自生一股莫名吸力,散逸的水珠被收归一束,随后剑尖一指,化作一道水箭射向男子面门,道:“谁说不给你留汤了,新出锅的美人汤,请君品尝。” 这一招角度刁钻灵巧,恰从男子“兵刃”的缝隙穿过,男子心头一惊,急扎了个“铁板桥”避开此招,但一瞬之间,应飞扬便已欺身他身后再出一剑,一剑迅疾精准,又不失正大堂皇,点向男子后脑,却见男子脖子突然如麻花般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形,差之毫厘的避开这一剑,随后旋个身子侧翻几步,赞道:“好剑法,老子敬你小小年纪剑法不凡,待会吃你时一定先从手臂吃起。”男子说着,把雪莹扛在了肩头,空出一掌横于胸前,只一掌横立,却有万仞山壁立于眼前之感。 “好老饕,待会看下你头颅后,我也一定也先拿石头塞住你的嘴。”应飞扬冷冷回应,剑一扬,剑尖指向敌手,一股锐利之气已蓄势待发。 而姬瑶月此时双刀收归袖中,在男子周身外绕了个大圆缓缓而行,步法袅袅似闲庭信步,但云淡风轻背后却大有山雨欲来之兆。 一人二妖,一动二静,形成一种短暂的均势,一时气氛也如头顶黑云一般充满压迫之感。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人马喧腾之声,一阵尘飞沙扬间,一行人乘马赶至,扰乱场上均势。 为首的黑马儿似乎也感受到压逼气氛,在离三人仍有十步之遥时突得刹住身子,昂立而起,将马背上人摔落,马背上的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即爬起身子,撒气似的抽了黑马几鞭,怒斥几声畜生。 再看此人年不过三旬出头,身形矮胖,面色黯淡,脚步虚浮,分明是个酒色过度的凡夫,而跟随他而来的其他人也纷纷下马,皆是一副家丁打扮。 胖子三角眼一扫,先色迷迷的看了姬瑶月几眼,又将视线投在男子和雪莹身上,满脸阴婺道:“好啊,这娼货果然是被姘头拐带跑了,那汉子,现在将人还回来还来得及,否则大爷可要拿你见官了。” 男子眼一眯,道:“怎么,莫非我捡到的这东西是你的?” 胖子高昂头道:“不错,这是的我家的小妾,卷了我的家私逃了,看你也不知情,这娼货若不是你拐带的就赶紧将他留下,这点钱算是谢礼。”说着,胖子扔下两贯铜钱在地 “这姑娘唤作雪莹,是个身有自由籍的歌女,几时成了你家小妾?”姬瑶月斜眼睥睨这胖子道。 胖子一扬眉,道:“原来认识啊?看来是你们帮她逃跑的,罢了,这女的挺漂亮,别伤着她,抓来怎么也能顶个数,至于男的随便怎么都行。”说罢一挥手,一众家丁一拥而上。 “又是个抢食的?还是。。。。来送食的?”男子两眼突放亮光,伸着长舌头舔了一圈嘴唇,竟使胖子没由的打个哆嗦,突得胖子眼前一花,便见男子满是瘆人笑意的面孔已出现在眼前,“就先拿你开胃!”说罢一抓朝他头顶抓去,胖子脚一软,一屁股摔倒在地。 眼看胖子头顶要多出五个窟窿,应飞扬虽知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愿他丧身妖爪下,足一顿赶到侧旁,一脚将胖子踢开,举剑横挡下这一爪。“ 男子顺着剑势向后一退,顺手将一近身的家丁脖子掐断,登时颈血喷涌,溅了应飞扬一身,应飞扬看他下手狠厉,随即大怒,招式越加凌厉,但此时姬瑶月负手在旁,似是不愿相助这帮人,少了姬瑶月的压力,男子倒是游刃有余,躲避应飞扬剑招时,仍有余力取人性命。转眼又有数人丧命。 “妖。。。。妖怪。”胖子做到在地,蹬着短腿向后挪动数步,突得从胸襟掏出一只纸鹤,一扬手,纸鹤竟自行向洛阳城中飞去。 “这是上清派的传讯灵符,这胖子怎么会有?”应飞扬看在眼里,心头起疑,略一分神间,突得耳边劲风呼啸,杀招已然临头! 第四十四章 人妖混战(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利爪临头,应飞扬却不见慌乱,身子平平向后飞退,星纪剑却是不退反进,脱手而出,从背后绕了个大圈转攻向男子后脑,正是上清派的御剑术。 应飞扬边掐剑决,便喊道:“姬姑娘,你若是要救人,就别干看着。” 姬瑶月冷哼一声,终还是出了手,素手一挥,两道刀芒交错成一个十字形激射而出,男子纵身而起,躲开刀芒剑刃,大笑道:“罢了,老子今天没口福,救了人却吃不得,权当行善积德吧,这小妮子醒后别忘让她日夜给老子烧香!”将肩上之人向空中一抛,说罢,将肩头之人炮弹一般朝应飞扬掷去,自己则借机脱离战团。 应飞扬将女子接下,但入手方觉一股雄劲自她身上传来,急忙脚踏太极连转数圈才将劲力卸劲,再抬眼时,那男子已消失无形。 “抱够了吗?”看着应飞扬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势久久不撒手,姬瑶月横了他一眼道。 应飞扬脸上一红,将那名唤作雪莹女子铺置在地,姬瑶月把应飞扬挤到一边,俯下身子拍打雪莹脸颊,雪莹嘤咛一声,渐渐醒转过来,少女的美眸犹然黯淡涣散,此时闪着疑惑道:“我没死?”随着瞳孔的渐渐聚拢,雪莹看清眼前之人相貌,“你是月儿姑娘,是你救了我?” “嗯,先看那边,那胖子你可认得?”姬瑶月素手一指,指向聚拢了剩余家丁,准备偷偷逃跑的胖子。 雪莹看向那胖子,苍白面上对上浮现激动的酡红,双目喷火道:“就是他,他强掳了我和素琴姐,红锦姐,现在红锦姐被他们逼死,素琴姐也不知被带到哪去了!”许是太过激动,雪莹方将话说完,就又晕了过去。 “她说的可是真的?”姬瑶月面沉如水,一步步向胖子走去,胖子一边退后,一边畏惧道:“不过就是个歌姬而已,非装得三贞九烈,那个红锦是自杀的,与我无关!” “她们是歌姬,红阁十二坊的歌姬,红阁十二坊的规矩,你若不知,我可以教你。”姬瑶月淡淡道,身上却泛出冰了刺骨的杀意,窈窕的身影陡然消失,再出现时,已是逼近那胖子面前,刀刃轻轻一挥,不着一丝烟火气的抹向胖子的脖子。 就在刀刃临头时,远天突闻一声大喝,:“妖孽,休伤我儿!”一道有烈火组成的赤红大掌印从百步开外横飞而来,气劲雄浑霸道,未曾近身便感灼热之意扑面而来,姬瑶月未曾防备,急转刀式,双刀交叠抵下此招,还未稍作平息,第二道掌印又呼啸而来,姬瑶月回气不及,勉力再挡此招,登时喉口一甜,连退数步,而此时,第三掌又至,烈火掌印呈食指在外如剑悬天,拇指掐中指如蛇交缠之相,这印法正是道门中降妖伏魔的真武印。 真武印下,姬瑶月周身妖气抵触似的爆发,妖气缠裹着双刀,双刀登时涨了一倍,柳叶刀足有了斩马刀的大小抵住临身的掌印,但饶是如此,姬瑶月仍是被压得步步后退。而烈焰掌印上的道家三昧火更是侵灼着她全身筋脉,就在姬瑶月难支时,突得一掌按住她的后心,一股阴冷清凉的真气涌入她体内,姬瑶月精神一振,双刀锋芒一寒,将掌印撕扯成碎片。 挡下此招后,姬瑶月也一时脱力,身子一晃就要向身后之人怀中倒去,抵在她后心的手掌随即向上一挪,改作扶住她肩头,随后便是应飞扬道:“姬姑娘撑着点,你可不比那雪莹姑娘,带刺的花我可不敢抱。” 姬瑶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却无力说话,此时远处人影已砸落眼前。 应飞扬一惊,与那人互道了一声:“是你!”来人身着道袍,身材矮胖,竟是上清派的杜如诲。 惊疑之后,应飞扬随即想到李含光曾说过杜如诲生有一子,再看杜如诲身后的胖子,体貌与杜如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相似,再联系杜如诲方才那句“休伤吾儿。”已然知晓原来那胖子便是杜如诲的亲子。 杜如诲抽抽鼻子,看着一地尸骸的惨状,怒向姬瑶月看去,道:“好凶残的手段!”随后面色阴沉转向应飞扬道:“应师弟,你出手相助这意图杀害我儿的妖孽,却是何故?” 应飞扬向前一步,将姬瑶月挡在身后,道:“道长急火攻心误会了吧,且再看看,此地之人不是这姑娘所杀,周遭残留的血腥妖气,也不是她留下。” 杜如诲定目再看,周遭尸身多死于爪下,而爪印极大显然非女子所能留下,而细细辨识下,血腥妖气也非是出自姬瑶月之身,但杜如诲面上冷色依然不减,道:“吾儿杜笃之以上清灵符急招我前来,若我晚来一步,他便已丧命这女妖刀刃下,难道这也是我看错。” “这个,那就要问贵公子为何回来此处,又怎么会和我们起冲突了。”应飞扬道。 杜如诲随即目光如电,盯视杜笃之,杜笃之脑上冒汗,一时说不出话来。应飞扬冷笑道:“杜公子莫急,慢编无妨,道长在贵公子便好说辞前,不妨先听听我的见闻。”说罢,便将方才之事叙述一遍。 杜如诲越听面色越沉,冲杜笃之斥道:“孽畜,他所说的可是事实?” 杜笃之急忙辩解道:“爹,你莫信他的,那女子不过是个娼妓,我昨日是把她带回府上玩了玩,哪知她今早竟卷了我的财物跑了,孩儿气不过便率人追上,哪知她自己失足掉入水中,孩儿怕出了人命,便沿洛水一路找寻,哪知又遇上个乱杀人的妖怪和被这疯女人,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应飞扬又笑了一声:“杜公子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套说辞吗?虽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只要这雪莹姑娘醒来,公子的话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姬瑶月气息稍稳,就插口道:“都说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难道杜道长会看不出来?” 杜如诲面色愈加低沉,显然心中已有判断,但随即道:“说来说去,也不过都是几个歌女罢了,上清派另有要事,应师弟不是不知,我岂有时间花费在这等小事上。”杜如诲所指自然是司马承祯身亡之事,但当着外人之面,尚无法宣之于口,只得以眼色暗示,哪知应飞扬对眼色视而不见。 “小事?”应飞扬反问一句,哈哈笑起,起先不过低笑,随后声音竟越来越高,竟是穿金裂石,直达云霄,笑声中尽是说不尽的讥诮。 杜如诲面色颇不自在,问道:“应师弟为何发笑?” “我笑杜道长昔年俠名何来?俠者,右边便是个夾字,形为一夫顶天立地,双肩平挑两人。但凡是人命,在俠者双肩都是一律平等,杜道长竟然会认为有些人的性命比其他人贵重,哈哈,难道真如李含光道长所说,这洛阳的繁华是个大染缸,只会让人失去本色,杜如晦,你到底是俠心沦丧,还是道心蒙尘,竟发此谬论,丧尽一世英名?” 若说谬论,在当时看来,其实应飞扬将歌女与司马承祯等同的言论才是谬语,但见应飞扬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言辞,杜如诲竟为之所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恼怒之下,心中烦乱,杜如诲吼了声“住口!”,面上竟现狰狞之色。 应飞扬见之,冷道:“道长是起了杀心么?也是,在此地杀了我等三人,令公子的恶行便无人知晓,杜道长的声明也不会有损,,可谓有利无害,杜道长何不一试?” “劝君莫作这种危险的尝试!”此时,又闻一道悦耳女声传来,又有两道身影沿着洛水走来,一者形容英挺,一者颜色绝伦,竟是姬瑶玉和慕紫轩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应飞扬皱眉道。 慕紫轩笑道:“大概是瑶玉怕你见月儿生得漂亮,心起不轨之心将她拐带走了,所以便来看看。” 应飞扬还没说什么,姬瑶月便先横了他一眼,道:“满嘴胡话,不知所云!” 姬瑶玉则上前摸着妹妹的头道:“不过让你们送个拜帖,竟然过午了还没回来,我和紫轩心里担忧,便沿路寻来了。” “嗯?那他的伤势呢,好了吗?”姬瑶月冲慕紫轩方向扬扬下巴。 “多谢月儿挂心,区区小伤,又得瑶玉妙手医治,自然已无大碍。”说罢,脚步一踏,横挡在应飞扬与杜如诲之间。 第四十五章 再起变乱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见慕紫轩横挡面前,杜如诲阴沉着脸,道:“慕公子何时与应师弟这般熟稔了?” 慕紫轩笑道:“这便叫不打不相识,看道长方才的架势,莫非也是要与应师弟打上一架增进了解?” 杜如诲冷道:“慕公子看差了,应师弟是我派贵客,我怎会对他动手?” 慕紫轩道:“那便好,方才的事情,在下也听到了一些,那女子尚且昏迷不醒,事情的始末真伪尚未证实,道长应对令公子有些信心,不如稍等片刻,我们让这女子与令公子当面对峙。” 慕紫轩口上随意,一时气机却如渊渟岳峙,令杜如诲不敢松懈,咬牙道:“罢了,你们去将她叫醒,将原委说清,若我儿真作下恶行,我定将他交由官府处理!”杜如诲说得似是大义灭亲的慷慨之语。实则无疑留下退路,纵然杜笃之真逼死了了歌妓,歌妓多为贱籍,依照唐律也判不上重罪,交由官府处置,反而能躲开红阁十二坊的报复。 姬瑶玉听出他用心,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嘲道:“杜道长果然深明大义,若真能如此,我定替枉死的姑娘谢过道长。”说到“枉死的姑娘”,姬瑶玉目光转向杜笃之,杜笃之在美人凝视下本该色授魂与,此时却觉似有无形的鬼爪攥紧了他的心头,腿脚一软几欲跌倒。 姬瑶玉随即走到雪莹身旁,搭上皓腕替她把脉,眉头却慢慢皱紧。 “怎么样了?”应飞扬问道,姬瑶玉却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直到慕紫轩问起时,她才摇头道:“雪莹她起了高烧,怕是暂时醒不来了。” 杜如诲脸色一缓,如松了口气般道:“贫道尚有要事,无暇久候,既然如此,等她醒来再往上清派寻我们吧。”随后瞪了杜笃之一眼,道:“孽畜,还不跟我走?” 正欲离开之际,突得姬瑶玉莲足一拧,衣衫飘逸,逼向杜笃之。 杜如诲见状,急忙运起“焚玉天衍印”向姬瑶玉印去,却见慕紫轩向前轻轻踏出一步,却是恰好锁住杜如诲进路,,同时一掌迎向杜如诲,杜如诲的“焚玉天衍印”集他早年武技掌法和道家手印于一体,尽是毕生所学精华,哪知双掌相接,却觉对方掌劲玄奥浩瀚竟犹在自己之上。 双掌劲力一吐,竟是杜如诲闷哼一声,被逼得倒退一步,此时看向杜笃之方向,发现他连带几个家仆都是垂到在地,不知死活。杜如诲大怒道:“你们要做什么?” 姬瑶玉道:“放心,没事,只是中了我的迷罗天香。”说罢示意慕紫轩一眼。 慕紫轩叹一声,道:“好吧,此处死了这么些人,又与妖鬼有关,应是交我司天台处理,便劳令公子在司天台呆上两日,查明前因后果了。”姬瑶玉令杜笃之昏迷,断绝了他销毁证据的可能,慕紫轩又借口调查将杜笃之带往司天台看管,杜如诲也无可奈何,长叹道:“随你们吧!但那女子醒来前,你们若敢伤我儿一丝一毫,上清派定向你等讨个说法。”杜如诲袖袍一挥,转身离去。 应飞扬将杜笃之和几个家丁一并扔上马背,牵马而行,又小声问慕紫轩:“师兄,瑶玉姐好像在生我气,我做错什么了吗?” 慕紫轩道:“还记得她方才来时说得第一句话吗?” “劝君莫作这种危险的尝试?”应飞扬回忆起来。 “你以为她此话是对杜如晦说的?” “难道是对我说的?”应飞扬面色一变。慕紫轩叹了声道:“你方才有意暗示杜如诲杀你灭口,确实是危险的试探,你非是无智之人,做此举动,是发现了什么吗?“ 应飞扬点头道:“方才在胡家,有个小鬼说‘上清派最爱拐带漂亮女子’。结合方才之事,我怀疑上清派内有人与杜笃之同谋,最有可能的便是杜如诲。” 慕紫轩眉头一皱,自语道:“胡家人透露的讯息吗?上清派,胡家,失踪女子,司马承祯之死,事情近乎是同时发生,莫非之间有何关联?” 应飞扬道:“我也有这样的猜想,所以才试探杜如诲。” “你想冒险试探,何必拉上我妹子,若他真下了杀手,你教月儿怎么办?”姬瑶玉声音冷冷传来,发觉自己的话语皆被她听去,应飞扬面上一红,随即道:“我也是察觉你们到来,才敢放心试探的,况且杜如诲真下杀手,我拼去性命也定护姬姑娘周全。” “呸,谁要你保护!”姬瑶月柳眉一竖冷语道,姬瑶玉倒是冷脸消散,如放晴一般笑道:“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说漂亮话哄女人的功夫果然都是一流,这次便信你了,下次再敢冒险,我绝不轻饶你!” 一行人入了洛阳城,慕紫轩先将杜笃之等人交给前来接应的司天台之人,命他们严加看管,之后又将三位女子送到红阁十二坊,叮嘱道:“雪莹姑娘的遭遇若真有上清派之人参与,那此事必不单纯,或许还将是解决司马真人死亡之谜的关键,瑶玉你小心看顾她,先莫走漏消息,以免旁生枝节。我和师弟还需再回上清派一遭” 姬瑶玉也深情款款道:“上清派乃是非之地,你又得罪了杜如诲,此去可千万小心.” 互道一声告辞,师兄弟二人又往上清观进发,方踏入观门,便见张守志舒展着筋骨从侧旁出来。见应飞扬二人回来,便问道:“二位回来了,出去了大半天,可有什么收获。” 慕紫轩道:“说来惭愧,一无所获,不知几位道长看守端法大师时,可曾从他口中探问出什么?” 张守志道:“莫提了,这和尚便只会念经,一副假慈悲的样子,现在观内也就他既有动机又有能力杀害我师傅,照我看来,凶手定是他无疑,慕公子直接将他定罪便是,何必再费心寻些旁证?” 此时应飞扬悠悠道:“张道长,先前说凶手定是贺孤穷似乎也是你,道长急于找出凶手的心思我们理解,但,是不是太急了?” 听闻应飞扬意有所指的话语,张守志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正色道:“师傅惨死,确实令贫道方寸大乱,失了沉稳,多谢应师弟提醒,否则贫道恐怕真会急则失智,误了事情!” 应飞扬打个哈哈,不再接话,慕紫轩又道:“不知现在端法大师在谁看守之下?” “现在轮到孙师弟了,孙师弟受过黑教的折辱,只望他不会不识轻重,借此时机报复端法那和尚。” 又带着试探之意的说了一阵,天上积蕴了一天的黑云终于攒足了水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加上已到了饭时,张守志便将二人带入饭堂用晚膳,上清派一直有同堂而食的习惯,除却玉真公主和服侍她的女冠,其他人无论尊卑皆在饭堂吃着同样的饭食,只是今日,孙长机和杜如诲并未前来,吕知玄被逐出墙,此时只能与应飞扬慕紫轩一起居于客座,在加上应做在首席上的司马承祯已身亡,少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厅堂顿时显得空旷许多。 方拿起筷子,突闻一阵笛声传来,声音缥缈不定,令人捉摸不透来处,起先众人尚未在意,但笛声声调却越来越尖利,宛若万鬼吟唱,冤魂哀嚎,令人的心脏竟随着音调不停拔高再拔高,音调到最高处,突然戛然而止,一些修为浅薄的弟子竟有心血翻涌之感,在场几个高手也察觉不对,此时再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凄厉无比。 “是孙师弟!”张守志和李含光对视一眼,齐齐冲出,应飞扬和慕紫轩二人也紧随其后,向孙长机的住处飞奔去。 与孙长机的住处仍有一段距离,忽闻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孙长机房间的屋顶破碎,一个身穿僧袍的人影将房顶撞开了个洞冲出,人影背对众人看不清面貌,但那体型高大壮硕与端法和尚一般无二。 人影不做停留,便向着旁边的房子滑去,那房子正是先前为端法和尚安排的客房。 眼见那身影钻入房内,李含光对张守志道:“你去看看孙师弟清况,我去将他追回!”说罢也不待张守志应允,便转向客房奔去。 应飞扬和慕紫轩也随之一同前往,正到客房院门时,突得视线之中乍起火红色的光,房屋竟燃烧而起,火势燃得极烈,纵有丝丝细雨淋下,火舌也不见丝毫衰减,转眼房门窗楣已在火舌之下噼啪炸裂,热浪挟裹这刺鼻的浓烟扑面而来,逼得众人齐齐后退。 “端法和尚举火**了?”应飞扬心中惊异道! 第四十七章 再起变乱(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火舌肆虐若狂魔乱舞,客舍转眼已成火宅,弟子被热浪逼退后,急忙寻事物灭火,但因失了调度只慌慌张张的挤作一团,全然帮不上忙,李含光见状沉喝一声:“都与我让开!” 但见李含光纵身而起,凝立空中,手中道诀变化,引动癸水之力,喝道:“水来!”,声毕同时,一股引力向天际蔓延,霎时淅淅沥沥的雨帘向他的方向扭曲,好似天上有一个无形的漏斗一样,将方圆百米范围的雨水收归一处。 片刻间,李含光身前凝聚了门柱粗细的一股水柱,见癸水之力充足,李含光道指一引,晶莹的水柱再起变化,化作五条张牙舞爪的水龙,咆哮着向火宅扑去,大有龙王布雨之威。 “李含光不愧是司马真人最器重的首徒,不但遇事沉稳处变不惊,修为也高出其他四人一筹,而且至今似也未见底,若非他避世理念不得上清派长老支持,张守志纵然朝中有强援,也绝对无资格与他相争。”看着李含光轻描淡写间化用自然之力,应飞扬心中不由赞叹。 水龙扑上着火的房顶,霎时水火交并,“嗤——嗤——”水汽蒸腾声不绝于耳,宛若火魔的最后哀吟,黑色浓烟和白色雾气一同涌向四周,将周遭弟子逼得退到更远处,火势却终于止住了。 ———————————————————————— 此时,再看另一侧,张守志和吕知玄二人到了孙长机的房间,发现孙长机倒在一汪血泊之中昏迷不醒,竟是被掉落的房瓦砸得头破血流,但真正导致他昏厥的原因在于他胸前的掌伤,雄浑的一掌,击得他胸前凹陷,肋骨都断了三根。 纵然往日不合,此时张守志仍灌输真气稳住孙长机心脉,过了半晌孙长机才渐渐苏醒,张守志随即问道:“孙师弟,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长机勉强睁开眼,面上带着怨毒,虚弱道:“是端法,方才笛声响起,他就突然发疯了般的喊着‘是血罗刹,她来了,来杀我了’我正要让他闭嘴,可他竟不知怎得冲开穴道,趁我没防备将我打伤逃走了!” “血罗刹?难道真是血罗刹出现了?”张守志和吕知玄对望一眼,互相都看得到对方眼中惊疑 孙长机颓然道:“我不知道,不过,那乐曲我听过,好像是黑教的乐曲。” “是黑教的《大往生曲》!”一阵笃定的声音传来,门口又进入一人,身材矮胖,满脸阴云,正是杜如诲,“此曲能刺激人的气血,激发潜力,也能让人失去理智,若用黑教的六**器中的腿骨长笛吹出威力更甚,是黑教驱使教徒送死时常吹奏的曲目,我以前曾听闻过。” “腿骨长笛在血罗刹手中,血罗刹也学过些黑教曲目。”孙长机勉力又吐出这两句,就耗尽力气般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但短短两句,就足以让人心中掀起狂涛。 “吱—啦—”一阵大风陡然吹过,门扉被颤抖一般,被风吹得开合不定,小雨也带着凉意从屋顶斜着落下,滴在身上,竟是遍体生寒。—————————————————————————————— 雨水浸着残灰,在地面上黏糊成一片,靴子每踩一步便是一泥印,水汽味则混着焦糊味一起涌入鼻端,熏得人头脑发昏。担心现场被破坏,所以李含光令低辈弟子都留在门外,只他与应飞扬,慕紫轩三人进入,但看到屋内已被烧得一片狼藉,再辨认不出本来模样,此举倒是显得多余了。 环目四顾,却并没有发现烧焦的尸体。“看来端法不是举火**,而是借火逃遁。”慕紫轩道。 “那房内应该另有通道。”应飞扬接续道,说罢,三人对视一眼,便在房间内翻找查验。一番寻探,终将视线锁定在被烧焦的床下,应飞扬顾不得脏污,俯下身子拍到被熏黑的地板,果然传来一阵空洞之声,于是卷起袖子掀起地板,一条地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三人略微商讨几句,便由李含光开路,慕紫轩殿后,一起进入地道。地道挖得极其简单,甚至算是粗犷,可以看出是用掌力生生轰出来的,对天道之人来说,打通这样一条地道虽不像凡人那般费事,但也需花上些时间,所以这地道应是提前备好的。 行了数百米,便觉前头已是一片死路,“这端法,怕我们追上,所以逃出后便出手将地道击得塌陷了。”慕紫轩拍打面前的泥墙道。 “看来只能先打条通路上去了。”应飞扬想着,手中剑一扬,剑气沛然勃发,一声闷响,头顶泥土击得秫秫下落。但这威力十足的一击很快自伤其身,泥土尽数落在他身上,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竟像个洞里钻出的土耗子。慕紫轩无奈摇头道:“应师弟,你也太心急了,有李道长这符咒大家在,何许这种笨法子。” 李含光也尴尬的掏出两张符纸道:“确实不用麻烦,这是上清派的土遁符咒,你与慕公子一人一张。” 应飞扬面上一红,接过符纸,李含光交待完用法后,三人同使土遁之术,应飞扬感觉脚底一轻,眼前一黑,身子却如在水中一般不断上浮,片刻功夫,便觉湿润雨滴落在脸上,已浮到地层之上。眼前出现一片人迹罕至的园林之景。不由赞道:“符咒之法果然妙用无穷,若那端法会了这符法,何必在费气力挖出这么长一条地道?” 李含光慨然一叹道:“符法剑术皆有不凡之处,应师弟又何必欣羡,若是可以,我倒宁愿习得一身剑术,也不至于上清派内,竟无人能得师傅剑道真传,还需劳烦应师弟代为传承。” 应飞扬疑道:“我也一直不明白,以李道长才智若是费心修炼,何愁剑术不成?还有,吕道长剑术远胜于我,李道长若担心上清派剑法没落,不如待此事查明后,再将他的道籍还回,重新收回上清派门墙。” 李含光摇摇头道:“我啊,虽有几分根骨,却少了应师弟这般的坚定剑心,年轻时只沉迷于千变万化的符法,对剑术兴致寥寥,以至于延误了练剑的时机,就算再练成就也有限,至于吕知。。。算了,还是叫他吕师弟吧,他虽有对剑的执着,但对名利却、也从未轻放,而《上清含象剑鉴图》中最高明的法门天隐剑界,关窍却在一个隐字,吕师弟若舍不下名缰利锁,不能领会师傅“坐忘万物,化界隐世”的剑意,那一生成就也只于此了。” “反是应师弟,开始我虽也反对师尊将《剑鉴图》传与你,但经这一月相处,发现应师弟非但资质绝伦,骨子里更有一股超尘脱俗,遗世独立的高傲之意,与师傅隐世安处的剑道理念不谋而合,便知师傅眼光独到,果然挑了最合适的人,若我料不差,不出三年,你便能凌驾吕师弟之上。” 应飞扬得此盛赞,一时也有些羞涩,慕紫轩却拍掌道:“超尘脱俗,遗世独立,道长这几个词用得精准,倒是与我所见略同。” 三人口上说着,脚步却不停,四下找寻端法痕迹,依照位置判断,此处应是洛阳西侧的人苑,是寸土寸金的洛阳城中罕有的一片公共园林,换作晴日,总有文人骚客,才子佳人来此玩赏游览,留下些诗篇传世,但如今阴雨绵绵,又是宵禁之时,人苑之中一片寂静。 突得,一股血腥之气弥漫而来,三人循着气味方向走了几步,便见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被风吹得轻轻翻滚。。。。。。。 “是端法!”三人齐声道。那头颅上的表情诡异扭曲,瞳孔收缩,眼白充血,双目写满惊怖之意,如同死前经历了天下最可怕的事情,雨水打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湿痕,似是给这惊怖的面孔添上些涕泪,谁能想到这头颅曾属于以刚猛无畏著名的佛门护法。 而几步之内,便是端法的尸体,呈一个大字型倒在地上,慕紫轩探探他犹在向外淌血的脖颈,“血还温热,应该是刚死没多久,伤口切刃光滑,可说干净利落,周遭也没打斗痕迹,是被高手一招断了头颅,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 应飞扬心头一凛,端法纵然不及司马真人那般出神入化的修为,但同样非是弱者,一招间能杀了他的也不算多,“莫非,真是血罗刹。。。。”应飞扬低声自语道。 “别动!”慕紫轩突然道,说着已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去,再直起身子,手上多了半截拦腰而断的蛇身,慕紫轩目光灼灼,看着这半条蛇,又看看端法尸体,似是有所发现。 “这是!”应飞扬迷惘一阵,眼睛突得也是大放身彩,与师兄交换了个眼神。 慕紫轩随即冲李含光道:“李道长,劳烦你用搬土之术,在端法和尚尸身下挖个大坑。” “挖坑,你要做什么?” “道长先做再说吧,反正不会是就地掩埋端法的尸身。”慕紫轩神秘笑道。 第四十七章 再起变乱(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端法尸身被暂移到一旁,身下挖了个两人宽,三尺深大坑,在肃静的园林中显得颇为诡异,若是被他人撞见,定会以为他们趁着夜黑风高杀人弃尸。 “看来我们的猜想没错。”应飞扬半蹲在坑里。手里轻轻拈起一撮泥土。 李含光脸上犹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竟是如此,那现在该怎么办?” “其他人应该也快赶来了,还是先把坑填上再说。”慕紫轩道。 三人即刻动手,方将场地恢复原状,便见十数个火把在远处燃起,暗夜中立时泛起烛黄色的微光,好似指引亡魂的前进方向。一行人举着火把冒雨而来,正是上清派之人增援而来。 “端法师侄!”枯明大师远远看到端法死状,枯朽的脸上浮现出震惊和悲痛。快步走到尸身之前,端详着已死的端法恸道:“你随我修佛多年,虽非虔诚向佛,但亦见忏悔之心,想不到今日。。。。”枯明大师难以说下去,上清派之人纵然与佛门不合,此刻也感受枯明大师内心悲怆,默然不语。 沉默片刻后,枯明长念一声佛号“罢了,舍去此身因果,还汝自在之心,愿你来世再修佛缘,脱此轮回之苦。”枯明大师口诵往生咒,身上佛光大作,正是在以自身佛法修为替端法超生,声声梵唱,净涤人心。 待心经念毕,枯明大师道:“李道长,贫僧虽修舍情弃欲的枯木禅法,但仍是人非佛,心终究是血肉铸成,前日因为司马道长之死,我和端法师侄才来此,配合你们调查,如今端法师侄因此丧命,上清派总需给白马寺一个交代。” 李含光还未答,杜如诲便怒道:“我们未向你们讨说法,你们白马寺倒先让我们给交代,眼前之事不是很明显吗?端法杀害我师傅在前,如今又击伤我师弟逃走,但却仍难逃死厄,为血罗刹所杀,你们佛门讲究报应因果,端法自食恶果,不是正彰显佛法的伟大?” “师侄滋生心魔,出手打伤孙道长,贫僧在此致歉,然而他先前说司马真人是血罗刹所杀,诸位道长皆不相信,如今却怎么又笃定我端法师侄是死于血罗刹之手?道长们莫非是起了差别心。”枯明大师双掌合十,平淡一语,便令杜如诲一时语塞。 过了片刻,杜如诲狠狠道:“血罗刹与端法和尚曾同为化外胡教,或许是里应外合一起杀害师尊,之后的事不过是演戏,血罗刹以笛声助端法冲破功体禁锢,端法则假装癫狂打伤孙师弟,之后用早已挖好的地道逃遁,却不料血罗刹假戏真作,杀端法灭口,这个猜测大师以为如何。” 只听化外胡教四字,便知杜如诲将佛门一起骂了进去,之后更是无凭无据的恶意猜测,枯明大师因师侄身死,枯木禅心已破,正待现出金刚怒目之相,李含光喝道:“杜师弟,你今日怎如此易怒,大失往日沉稳!还不与枯明大师道歉。” 杜如诲闻言,被提醒了般微微一愣,随即面上已有自省之色,却仍带着几分不甘,半撇着身子朝枯明大师方向略拱拱手,道:“枯明大师,贫道心绪不佳,一时出言无状,还请勿怪,不过此事扑朔迷离,若端法真与师尊之死有关,那日后贫道恐怕还少不了得罪!” 前半句仍是道歉,最后一句又带出威胁之意,慕紫轩不禁无奈,上前道:“在下奉命查案,却无能及时发现真凶,反令端法大师同遭不测,若说致歉也该我致歉。”慕紫轩诚挚一礼,才将紧张气氛冲散,之后众人端详周遭,随意揣测一番,却无什么实质发现,便将端法尸体先带回观中暂时安置。折腾到半夜,才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天将亮未亮,便隐隐听闻一阵喧哗声传来,应飞扬睡得本就晚,如今被吵醒,自然一身起床气,“哪个杀材大早上就喧嚣!”应飞扬骂了一声,穿上衣服便往外去。 出了院门,前往声音来处的正殿方向,便见数名姿色出众的妙龄女子朝正殿而去,为首二人更是天香国色的美人,正是姬瑶玉和姬瑶月二姐妹。 为首几个道士竟然不敢直视,在数步外吆喝道:“道门重地,你等休要再进?” “什么道门重地?分明是藏污纳垢之所,若不是我家姐妹失踪,姑娘才不屑来呢。” “没错,有个词叫道貌岸然,形容的就是这帮牛鼻子 “牛鼻子们,快把我姐妹交出来。” ....... 女子们叽叽喳喳,面上却皆有悲愤之色,径直向正殿走去,眼见正殿将近,弟子顾不得怜香惜玉,围城一圈要将女子们驱赶,但—— “啊!啊!。。。。”惨嚎声阵阵响起,姬瑶月身如轻烟,纤腰轻摆,美轮美奂的刀光在她手中绽放,刀光如月洒辉,如梅吐艳,皎洁而清冷至极,近身的道士面上皆犯痴迷之色,直到身上伤口乍现,才将他们唤回神,个个嚎个不停。 “她怎来了,莫非是昨日那名唤作雪莹的女子醒了?”应飞扬心中暗疑,便往女子堆里打量,忽得,姬瑶月如感应到他目光般,美眸向他那边扫来。 应飞扬突得想到自己尚未洗漱便出门,蓬头垢面的如何见人,竟自惭形愧似的低下了头,哪知姬瑶月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目光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已转向他出,应飞扬心中竟觉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 此时,忽然觉得周遭气流一变,应飞扬面色突变,叫了声:“不好!”声音方出一半,便见一尊两米多高的金甲天神凭空出现在姬瑶月身前,手持的金刀高举,初生的阳光在刀刃上跳动,璀璨而威严,但随,即就是截断晨光的轰然一刀。 刀犹在数尺外,姬瑶月的发丝就被刀风激得后飞,还有几根无声断裂,被卷成碎屑。足见此招劲力雄浑。但姬瑶月却不为所动,面色平静,亦不做躲闪,好似笃定此刀伤不到她一般。 果然,但见金芒一闪,一快愈闪电的细小暗器直贯金甲神人眉心,透脑而过,再出来时,却在前头尖端带出了一章朱砂写就的黄符。 黄符离脑,无火自燃,金甲神人顿时如瓷器般裂开,消散无形,而那暗器却掉了个头,飞回一只纤纤素手中,定睛看来,那哪是暗器,分明是一直精巧别致的凤头金钗。 “三月柳,五月花,二八姑娘正芳华。道者本该追求万物自然之美,却偏做此暴殄天物,摧花辣手之举——” 凤钗方才穿符而过,尖端挑染上了符纸上的一点朱砂,姬瑶玉秀口一抿,凤钗在玉手带动下自唇间优雅划过,粉嫩唇上立时多了醉人的樱桃红,而这樱桃小口轻启,却是奏出清冷杀音 “——既已离经背道,那上清派留之何益?” ps,刚说过不断更,现在又自打耳光了,昨天没更,今天又只2000字短章,文字也因太赶质量不高,明天说什么也得加更了。 第四十八章 七星镇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张守志从殿侧走出,带着蔑视之意看着一干女子,眼见除却姬瑶玉和姬瑶月二姐妹,其他女子皆是毫无修为在身,不过是些下贱的歌妓倡伶,不禁冷笑道:“只凭你们,就要决定我上清派的存留,未免可笑!” 姬瑶玉道:“是吗?上清派若是今朝声名尽丧,我看之后如何存之于世?” “不过几个歌妓,也想辱没上清派么?” 姬瑶玉笑了笑,不在例会他,而是开口发出一声清啸:“杜如诲,还不出来么?”声音虽响却不显聒噪,清脆如凤鸣鹤唳般,却又有一股荡人心魄之力,直让在场之人心头齐齐一颤。 声音方落,便见一阵沉闷脚步声,杜如诲阴着脸一步步踏出,后头还跟着慕紫轩、李含光、和玉真公主,杜如诲眉头紧锁道:“又是你?你要如何?” “不如何,,雪莹姑娘醒了,贵公子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杜道长可愿同我一行?” 张守志微微一愣,抢先问道:“你要杜师弟随你做什么?” 姬瑶玉道:“我倒是愿意说,但也要看杜道长同不同意我在此说出。”说罢,嘲弄的看了杜如诲一眼,杜如诲面色愈加黑沉,却强忍怒火道:“好,我便在观门等你!” 姬瑶玉又道:“小女子接下来要做之事,关乎上清派清誉,诸位若有兴致,不妨同去做个见证,也省却他人说我红阁姑娘信口开河辱人清白。” 姬瑶玉虽未明说,但在场皆是聪明之人,见着一般红阁歌女气势汹汹的上门,自然也明白了大概,玉真公主上前道:“本宫与红阁之主公孙大娘颇有交情,既然此事与上清派和红阁有关,本宫便随你等前往。” 应飞扬也笑嘻嘻冲玉真公主道:“公主殿下若去,我自然也该陪同,也好护殿下安危。”应飞扬此语一出,自然收到许多鄙视目光,连姬瑶月也连翻了个白眼。 “你呢?不随我去吗?”姬瑶玉看着慕紫轩道。 慕紫轩摇摇头,笑道:“结果都能知道大概的事,何必再去,况且今日还与青丘狐有约,无暇分身。”说着将取下腰牌扔向应飞扬,“杜公子仍在司天台做客,劳烦应师弟将他请出了。” 孙长机重伤昏迷,李含光仍需留在观中照看,张守志则是思索一番,随众人一同前去。 待到观门口,便见一娇弱女子正扶着马车与杜如诲对立,虽面上带着苍白的病色,一双大眼却是冒着火的盯视着杜如诲,正是方醒转过来的雪莹,杜如诲则侧着身子看着天上的云,似是毫不在意,又似是在逃避雪莹的目光。 “雪莹,先将事情大致与公主和张道长说下吧,也省得他们两位一头雾水。”姬瑶玉走上前道。 雪莹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舞女,听闻公主名号,也颇为震撼,盈盈一礼后,道:“公主大人明鉴,民女雪莹,本是在锦绣楼的舞女,月初时方在红楼挂了名,身份虽然低贱,却也是卖艺不卖身,哪知七日之前,接到有人相请我与锦绣前往府上献艺,我看对方以礼相请,出手又阔绰,自然便去了,哪知献艺过后他却要强留我们,我们不肯,便遭他们囚禁,素琴皆因不屈他淫威,竟被他活活打死。。。。。。”雪莹说到此处,呜呜的哭出。 玉真公主道:“说了这么许多,你还为说强迫你们的人是谁?” “原先我也不知那人名号,直到昨日,才知晓那人便是这位杜大道长的儿子,杜笃之!”雪莹指向杜如诲,狠狠道。杜如诲默然不语,张守志却道:“我当是何大事?杜笃之虽是杜师弟的亲子,但并未入上清派门墙,所做虽非善行,但交由官府处理便可,何需牵扯到上清派头上,惊扰公主大驾?” 姬瑶玉道:“张道长莫急,听雪莹继续说下去便可。” 雪莹一抹眼泪,道:“不止是我们,被关押的还有其他女子,其中有些是良家女,每日都会有一女子被送走,却再也没有人回来,红锦姐就是三日前被人带走,那时我偷偷看过。带走的红锦姐的人正是道士打扮!” 姬瑶玉眯着眼睛笑问道:“与杜笃之有联系的道士,这下算是与上清派有关了吧?” 虽道士未必就是出自上清派,但能与杜笃之联系密切的,除却上清派暂时还不做他派之想,张守志和玉真公主皆是微微变色。 雪莹继续道:“我在昨日,趁他们防备松懈逃了出来,却被他们追上,坠入洛水之中,幸好瑶玉姐和月儿姑娘相救,才捡回一条性命,我能留得此命,便是上天让我替素琴姐伸冤,救回红锦姐和其他姑娘!” 玉真公主道:“既然如此,你可能找到当时关押你的地方?” “自然可以!”雪莹斩钉截铁道。 从司天台将仍在昏迷的杜笃之放出后,便在雪莹指引下,一路出了洛阳城,洛阳城东郊之处,洛河沿侧便见一个庄园傍水而立,庄内林木丰茂,颇见清幽。可大白日的,庄门却是紧闭。 “月儿,你却叫一下门。”姬瑶玉道。姬瑶月依言,款款上前,袖子双刀乍现,便是划出两道森寒刀芒,厚重木门竟如豆腐一般被斩成四段,轰然落在地上,接连发出四声巨响。 “来了来了,谁敲门敲的这么大声。”内中一名仆从边嘟囔着边跑出,但看到被斩断的门板,神情陡然一变,待看到杜如诲,脸更是一苦,似是要哭出来了。 “杜三,你怎么在这?”杜如诲问道。 “老,,老爷。。。”那仆从神色慌乱,说不出话来,此时雪莹上前道,“就是他奉命上门邀请我们的。”随后又一指庄园内,道:“后面柴房下有个暗室,还有数名女子关押在内。” —————————————————————————————— 暗室之内,换做杜三的仆从跪倒在地,噤若寒蝉,玉真公主则坐在搬来的胡椅之上,翻看着一本名册。方才入了石室,果然有女子被囚禁于此,个个神色憔悴疲惫,姬瑶玉简单问了些问题,便让随同的红阁女子将她们带回休养,而此时,则由玉真公主审问瘫倒成泥的杜三。 玉真公主冷道:“一百一十人,短短三个月内,你们竟然这么多女子,倒真难为你们了。”杜三汗水直流,不敢应声,玉真公主又问道:“这些名姓上被朱笔划去的,又是什么意思?” 杜三仍是不答,应飞扬一扬眉,长剑搭在杜三脖颈上,道:“公主殿下问你话,你也敢不答?” 杜三哭道:“这。。。这些女子皆是不从,被公子打杀了的。” 雪莹闻言,上前挠他道:“素琴姐,素琴姐的名字是不是也被划去了,你们这些天杀狗才!。。。。。。” 姬瑶玉拉住了她,问道:“她们的尸身埋在了哪里?” “这,并没有埋,而是在洛水之中。” 洛水自富庶繁华洛阳城流过,虽是仍显清澈,底下却不知积淀了多少**与罪恶,而流淌在庄前的洛水中,无端的竖起了七根木桩,看似是拦鱼用的,却并未缠绕渔网。 “她们就在这木桩下。”杜三指着木桩畏缩道。 “这木桩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张守志皱眉道。 却见杜如诲迈步走向河岸,身上炎火蒸腾,似是燃烧着怒气,突得长啸一声,一掌击向河岸。 掌虽击在岸上,气劲隔山打牛直入水底,钉在水底的木桩被巨力震得浮出水面,却显出令人骇然的一幕。 七根木桩上,每一根都穿着一个女尸,女尸被水泡得浮肿,腐烂程度不尽相同,腐烂较轻的,由可依稀看出生前清丽模样,而腐烂程度较重的,全身如冲了气般肿胀,毛发已脱落,肌肤呈现令人作呕的暗红色,连眼珠也让鱼吃去一颗。 在场皆是见过世面之人,此时也觉心底生寒,应飞扬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杜三,道:“你们将她们穿在木桩底是做什么?” 杜三恐惧道:“不是我,是公子指使的,他说这叫上清派的七星镇魔桩,将尸体镇在桩下,让流水冲散她们魂魄,她们便不会寻回来报仇了。。。。” 雪莹面色当场变成惨白,哭着撕扯杜三道:“你们害死素琴姐还不够吗?还要让她魂飞魄散!好狠的心肠。” 这次再没人拉她,直到雪莹打到没力,玉真公主才问已头破血流的杜三道:“还有其他女子呢,你可知她们被送往了何处,还有,红锦这个名字,前头被划了个红圈,又是什么意思?” “被送去哪了,我不知晓,而这红锦姑娘,数日前曾被送出去一次,却又不知怎得被送了回来,公子还令我们带她到客房好生看顾,莫让她受了委屈,直到三天前的晚上,才被再次送走,之后便没回来过。” 玉真公主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此时,却见应飞扬已将昏迷不醒的杜笃之从马车上拽下,道:“公主殿下何必舍近求远,与其逼问这勾仆,倒不如直接问他主子好了?”说罢,竟一把将杜笃之扔到洛水之中。 杜笃之本中了姬瑶玉的天赋神通“迷罗天香”,此时坠入河中被冷水一激,当即醒转过来,一边呼号一边滑水,胖重的身子在河中蠕动一番才跪伏着爬上岸,方一上岸,便与一具腐烂的尸体大眼对小眼,杜笃之本还有几分迷糊,此时吓得一屁股有摔倒在水中,嚎了一句:“鬼啊!”打着颤的又往河里爬。 杜如诲见这副窝囊样,上前一阵拳打脚踢,怒骂道:“逆子,畜生,你做了什么?还七星伏魔桩,我上清派镇魔之法被你拿去做了什么?你这丧天良的禽兽!” 应飞扬冷冷道:“道长,先别急着将他打死,总要先问清楚他与上清派中的谁相互勾结?” “没错,还不快说,上清派中谁与你勾结,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杜如诲又是一脚,蹬在杜笃之额角上,杜笃之额角破开,一股血液顺着头顶向下划去,留过眼睛时,竟似将他眼睛染红一般。 杜笃之一瞬间爆发,方才还怯懦的面容上浮现出了凶戾之色,咬牙道:“谁与我勾结,你还不清楚吗?教我做这些事的不就是你吗!” ps过度线索章写得好无聊,不过总算快到**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a&a&amp;amp;gt; 第四十九章 峰回路转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谁与我勾结,你还不清楚吗?教我做这些事的不就是你吗!” 杜如诲闻言大怒,道:“畜生!你在胡说什么!” 杜笃之癫狂笑道:“先是做侠客东游西闯行侠仗义,你倒是威风了,可却惹得仇家寻上家门,杀了母亲,我和妹子也被掳走,你倒是不闻不问,反而看破红尘出家当了道士,天下可有你这样的父亲。” “我,我杀光仇家,他们哄我说你们被杀了,我才心如死灰的当了道士。。。。。”杜如诲辩解道。 杜笃之却并未听,继续道:“好在妹妹机警,带我逃离了匪窝,我才留得一命,之后两个孩子流离失所,花了三年时间,沿路乞讨千里才寻得你,这中间的艰辛,你可知晓,可你倒好,已是成了修仙之人,既然入了大道,这血脉自然可有可无,我们好不容易寻到你,你竟转眼便将妹子送到儒门,对我也不闻不问,可曾将我们兄妹放在心上?” “你妹妹墨妆资质甚佳,天生便适合修炼儒门浩然之气,我只是不忍她荒废大好天赋,至于你,我替你寻了个闲散职务,银钱也从未少与你,可曾有过亏待,哪知对你的纵容,竟让做出此等恶行!“, 杜笃之大笑:“哈哈,这不正是你教我的吗,你以为出些金钱便能弥补我欠失的亲情,我自然也用金钱买了这些女子,钱确实很好用,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这些年来你未教过我其他,仅教过我的这点,我又怎能不好好学!” 杜如诲如被铁锤在胸前锤了一下,踉跄后退两步,指着杜笃之身子颤抖,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此时应飞扬走向前,按下他前指的手臂,道:“抱歉,杜道长,打扰你们父子交流,令公子身世却是也算凄苦,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他行恶的理由,否则天下千千万万可怜人,不是都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应飞扬缓缓抽剑,慢慢前行道:“我离你还有七步,七步之内,说出与你勾结的上清派之人是谁,红锦姑娘又被你送至何处,否则,你将成星纪剑下第一个染血之人。” 杜如诲面色变了变,似是想阻拦,但看看地上尸身,叹了一声背过身子去。 杜笃之咬咬牙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应飞扬未理会他,从容踏出第一步。双目冷彻,身上杀意逼人,竟有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势。随之是第二步,第三步。 脚步不紧不慢,但杜笃之的勇气似乎被这脚步声踏碎,颤声道:“不过是几名贱籍女子,何必在意,你想要什么,我都与你!” 嗒。嗒,应飞扬脚下不停,又是两步,星纪剑就在眼前,连剑上纹路都可看得一清二楚了,杜笃之软道在地,涕泪交流道:“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真的不能说,不能说啊!” 六步,七步,应飞扬长剑前递,如毒蛇出洞般直捅向杜笃之心脏。“救我!”杜笃之面容扭曲的大叫。 下一瞬,兵刃入肉,血光飞溅! 一道人影探出,以肉身挡下这一剑,血流飞溅,溅到杜笃之脸上,杜笃之当即一翻白眼,倒了下去。 “杜道长,你这又是何必?”应飞扬看着眼前胸口被洞穿的杜如诲,叹气道。 “养不教,父之过,确实没错。。。。。这一剑。。。。该由我带他受罚。”杜如诲张口勉强道,嘴巴开合之际,血水已从口中涌出。 “师弟!”张守志冲上前去,扶住了软软倒下的杜如诲,“放心吧,我早预料到他会冲上来,所以反应及时,将剑偏了三寸,个人罪业个人担,想父偿子过,哪有这般道理。”应飞扬缓缓抽剑,并顺手止住了杜如诲身上穴道。 说着踢了踢杜笃之,道:“别装死,替你挡刀的人已经倒下了,看谁还能救得了你。”但随即轻咦了一声,脚下的杜笃之双目翻白,肌肤火烧般的涨红,口吐白沫,身边散了一个药包,口中沾有未咽下的粉末。 姬瑶玉察觉情况不对,随即上前,翻了翻杜笃之眼皮,又闻了闻药包中残留粉末,道:“是寒食散!” 寒食散,也就是五石散,自魏晋以来便有众多风流名士服用,寒食散服用之后飘飘欲仙,且有壮阳功效,颇受上层之人欢迎,但服用的多了便有毒性。 显然杜笃之趁着方才杜如诲和张守志二人在前挡住视线,将身上寒食散一次性服尽,“饮下这么多寒食散,一时半会醒不来了,只能等他醒来再逼问了。”姬瑶玉道摇头道。 应飞扬狠狠道“这胖子,竟然不惜如此也要拖延时间!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等了。”应飞扬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道:“虽然不能知晓他到底与谁勾结,但若能寻到红锦姑娘,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姬瑶玉眼前一亮,“这是寻香蝶!” 贺孤穷离去时,曾将寻香蝶赠与应飞扬,本来是想留下对付慕紫轩时用的,此时也不得不提前拿了出来。雪莹寻了些红锦姑娘以前的服饰交于寻香蝶,一行人便在寻香蝶指引下一路行进,蝴蝶竟有缓缓飞回了洛阳城中,一行车马追逐着一只蝴蝶走街串巷,倒是颇为扎眼。 “张师兄,你便说了吧,那个指使杜笃之拐掠女子的人是不是你?你若现在坦白,本宫还可替你求情,若等这蝴蝶飞到你私下用来养女人的宅子里,之后再承认,那可就晚了。”玉真公主一双媚眼扫视张守志,似开玩笑又似认真道。 张守志面容一僵,讪讪道:“公主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等恶事。” “哈哈,确实是说笑,张师兄莫放心上。”玉真公主随意笑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蝴蝶几折几拐,竟是朝着上清观方向前去,众人原本以为,纵然红锦姑娘是被上清派之人带走,也定然只是被带往私下里租购的宅子中,没想到竟是有胆子直接将人带到上清观中,完全不怕事情败露。 却见蝴蝶在上清观门口转了各向,便径直进入,看门弟子见到众人到来,纷纷见礼,众人不及搭理,只将杜笃之和杜如诲交由他们,便随着蝴蝶穿堂入户,蝴蝶竟直飞入养心殿中! 养心殿,正是司马承祯丧命之处,虽然现在已被清扫干净,但墙上密布的剑痕仍是引得雪莹一阵侧目,而其他人此时皆已知晓事情不同寻常。应飞扬问道:“雪莹姑娘,你说红锦姑娘是三天前被带走,可有记错。”“绝对没有。”“那你可还记得她是什么时辰被带走?”“我被关在地下,不见天日,不过若按他们送饭的时间算,应该是入了夜。” 三天前的夜晚,与司马承祯丧命的时间也吻合!想不到女子被囚禁杀害的事情,竟在此与司马承祯之死扯上了关系。众人各怀心思,寻香蝶在殿内却停了下来,茫然的打着转。“它是怎么了?”玉真公主问道。 应飞扬阴沉着脸,答道:“启禀公主殿下,它找不到方向了,看来要么是这红锦姑娘飞天遁地让它无处去找,要么便是以术法或其他方式遮掩了身上气味,比如,血腥味!”应飞扬抬眼,看着上头被捅出了个洞的御赐匾额,鼻端好似又泛起了三天前的血腥味。 ———————————————————————— 时间稍微回拨,便在一行人走后不久,慕紫轩也依约独自前往令狐山庄,灵狐山庄门户大开,一名老仆站在门外,见慕紫轩来到,道了声:“敢问这位便是慕公子吧,我家家主在内恭候多时了。” 慕紫轩上下打量老仆两眼,道:“劳烦老人家前头带路了。” 慕紫轩步入山庄中,沿着侧路穿过一片园林,便是一泓碧水,山庄内竟有一个人工打造成的小湖景。曲曲折折的竹桥横跨小湖湖面。暖风欲熏,暗送莲香,而湖心中,一个六角小亭檐角欲飞,亭中隐隐有人影,老仆似是不好意思道:“慕公子勿怪,我家家主向来随性,不喜在正堂之中会客。” “无妨,此等美景下见客,才显胡二公子的雅趣。”慕紫轩说着,已是沿着竹桥向前。 慕紫轩进入亭中,坐在栏杆上眺望湖景的人影觉察般转过身来,慕紫轩竟心头陡然一惊。 眼前之妖不是素不相识的胡二公子胡离,而是曾在蜀地被他出手暗算的胡家老九——胡言! 第五十章 白眉紫袍(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胡言回身瞬间,眼泛异芒,唇齿开启,便是妖言乍现,慕紫轩虽听不到,却也感觉有一股无音之音蔓延,妖言再现上古役鬼通神之威,山川河岳听起号令,但闻“轰”得一声,湖心炸开,暴起两道水柱,倏尔化作两条三目独角的异蟒,凶威赫赫,杀气凛凛,朝着慕紫轩飞纵而来。 突来的攻击,慕紫轩心头也如湖面一般骤起狂涛骇浪,他虽曾出手擒胡言,杀胡不归,但之后施以夺魂术,在胡言脑中构造了虚假的记忆来嫁祸孔雀公子,所以在胡言的记忆中,应该不存在慕紫轩此人,那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意味着什么? “请君入瓮,引蛇出洞,自投罗网,瓮中捉鳖。。。。。”慕紫轩脑中一瞬间浮现许多词汇, “莫非我的夺魂术已被破解?或者当年真相已经被揭开?我现在是自蹈死地?”心神微慌,慕紫轩额上隐隐浮出冷汗。 但随即想到:“不可能,夺魂术除非中招者发现矛盾点自行想通,否则无法可解,若是强行解开,必然损及脑识,令他变得痴愚。而我绝对没有像对应飞扬那样,故意给胡言留下可供他识破的矛盾点。况且胡家若真要杀我,我也难再出了这灵狐山庄,既然已是身处劣势,索性一赌吧!” 短短时间,慕紫轩念头转了几转,终于把定心神,但见他足下一点飞身向后躲过水蟒攻击,从容的退出小亭,立于竹桥之上,水蟒却如有灵性,绕着小亭的柱子转了个弯,又紧追不舍的左右夹击而来。 水蟒转身间,身上水花抖落,似是下了场大雨,雨幕之中慕紫轩身形稳立真气充盈,三尺之内如有无形屏障,雨水难以近身,待水蟒及身,慕紫轩运转柔劲,双手虚划,使出一招“分星拨斗”。双手已按在异蟒独角之上,一引一带,异蟒威势万钧的攻击竟被引偏,身子微微一偏就斜扎入水底,再度激起巨大水花。 慕紫轩则装出怒色怒,对眼前胡言道:“一言不出就大打出手,这就是胡二公子的待客之道吗?” “小九,住手。”随着轻轻一声,一个面容枯黄,神色衰颓的白眉公子自身后走来,后头还缀着一个小半大的娃儿,娃儿手中拎着鱼竿和渔具,白眉公子朝慕紫轩行了一礼致歉道:“慕公子弄错了,在下才是胡家家主胡离,那位是我家小九胡言。” 慕紫轩回过身,又装出惊奇模样道:“胡二公子,久仰大名,不知你这番行事是为了什么?可是要与我为敌?” 胡离道:“慕公子切莫误会,我家老九智识受损,一日之内总有几个时辰浑浑噩噩,生人难近,我本是见今日放晴带他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刚离开一会,他便惊扰了贵客,还请公子原宥。” “是巧合?还是试探?”慕紫轩心念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无妨,权当舒展筋骨了,不过令弟这般情况,任由他乱来,怕是危险。” 胡离叹了一声道:“罢了,反正今日他也闹够了,小十一,送你九哥回去吧。” “你刚才还说陪我和九哥钓鱼的。”胡拾遗不满嘟囔道。 “别闹,钓鱼改日亦可,贵客却只在今日上门,听话。”胡离板着面孔道,胡拾遗虽是不满,还是乖乖听话,要带胡言离开,哪知胡言却如柱子一般,双目呆滞呆立着不动,胡拾遗见状,索性扔下渔具,一把把胡言抗在肩头,小小的身子扛着身形是他几倍的胡言却丝毫不显费力,反而像是早已做过千百遍般熟练自如。 慕紫轩看胡言痴痴傻傻的样子,一时难辨真假,探问道:“不知令弟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胡离长叹一声,道:“公子可知我叔父身死之事?” “胡不归与公子翎的蜀中之战吗?在下却是有所耳闻,胡不归与胡宇战死,仅胡言一人活着回归北境,坦白说,令叔亡于公子翎之手,倒让我司天台之人长长舒了口气。” “慕公子倒是直言不讳,能令司天台一帮能人忌惮,我叔父也该含笑了,只是我怀疑当年川蜀之战另有隐情,叔父未必是公子翎所杀。” 慕紫轩眉头一挑,道:“隐情?放眼天下,能杀令叔的都是屈指可数,更何况面对北龙天质疑时,孔雀公子也未否认令叔亡于他手。” 胡离摇摇头道:“他只是不屑为之而已,以他那种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狂傲性子,要战便战,从不会为费口舌为自己辩解。众人皆认定杀我叔父的是公子翎时,我反而却起了疑心,在多次探究胡言后,发现他中了某种锁人魂识的夺魂术。我当时不自量力,想要解开此法,却不料此法诡异的紧,强行解除竟致使九弟神识受伤,还好我及时收手,九弟才没变得完全痴傻,但饶是如此,他每日仍会有几个时辰像刚才那样痴性发作。” 胡离面上浮现愧疚之色,慕紫轩细细审视,却也难辨真假,突得胡离目光灼灼的盯视着他道:“是了,听闻司天台源自皇世星天一脉,皇世星天之人见识广博,异人无数,不知可曾知晓这夺魂术的解法?” 慕紫轩心头一凛,又是暗生戒备,道:“皇世星天星相卦卜的本事算得一流,其他倒只是寻常,至于夺魂之术,应是门中应是并无人会。” 胡离长叹一声,道:“罢了,是胡某关心则乱,见谁都想打探一番夺魂之术的解法,慕公子勿怪,闲扯许多,我们也该进入正题了,胡某曾多次从姬香主口中听闻慕公子名号,今日见慕公子神彩,才知见面更胜闻名。” 慕紫轩道:“过奖了,在下也经常听闻瑶玉她提起胡公子。” 胡离挑挑霜染的白眉,苦笑道:“坏了,定是无甚好话,姬香主是不是说我纨绔子弟,玩物丧志,本领稀松,难成大器。” “错了!”慕紫轩果断道:“恰恰相反,她说胡公子虽面上轻浮无度,放浪不羁,然这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假象,实则心机深沉,智深如海,是不输于胡不归的可怕智者!今日得见,亦知瑶玉所言非虚。” 胡离似是被夸的有些尴尬,弯腰轻咳两声道:“姬香主,竟然这么盛赞我,她还真是。。。还真是。。。”慕紫轩看他模样,只道他欲说些谦逊之词,哪知胡离却突得挺直身子,气态轩昂道:“她还真是了解我啊!” 自信之语一出,胡离周身气质陡然一变,若先前只是个忧心手足的病弱青年,现在则变成了个双目深沉,洒脱自信的智者,虽是站在眼前,却有一种远在千里,难以洞悉的距离感。气质变化之快,令慕紫轩不得不赞叹狐族的多变,心中也不禁怀疑,方才胡离的表现,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承蒙姬香主盛赞,总要有些回礼,慕公子,关于司马真人之死,不妨直说疑问,我给慕公子三次发问的机会,若是可以回答,胡某定当直言不讳。” 慕紫轩正色道:“我还未说,胡公子便已知我来意了,当真了得。” 胡离高深莫测道:“你们虽多有隐瞒,但司马真人身死这般大事,也只能瞒骗些凡夫俗子,在下若说妖族一无所知,慕公子定也不信。慕公子作为司天台主事之人,在此时节找上胡家,用意不是一眼分明吗?” 慕紫轩笑道:“那胡公子方才说,若可以回答,定当直言不讳。那言外之意就是,若不可以回答,胡公子就要设法隐瞒蒙骗了,此话说得让我都不知该说公子是大方还是小气了。” 胡离亦笑道:“在慕公子面前扯谎实在是费心费脑之事,胡某也想坦承以对落个轻松,这就希望慕公子把握分寸,莫要问些会令我们双方都觉难堪的问题了。” 慕紫轩双目精芒一闪,道:“好,胡公子果然直白,那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司马真人之死,背后是否是你在谋划!” “哈,第一个问题问得如此简单,我倒长舒了一口气。”胡离俯身,抓起桶里一把鱼饵,轻轻将鱼饵撒入湖中,湖中鱼儿登时上前撕抢,湖面泛出了阵阵涟漪。看着抢食的鱼儿,胡离淡然道:“自然是了!” ps:今天作者生日去庆祝了,回来后就匆忙码字,没时间修改了,也不知有没错字bug之类,明天再改好了 第五十一章 白眉紫袍(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胡离一语坦承,慕紫轩眼神一锐,道:“胡公子果然直言直语。” 胡离轻轻一笑道:“慕公子此话令我汗颜了,在下也只在此处坦言,出了胡家大门就决计不会再承认,慕公子若要治我的罪,还需找些实证。” 慕紫轩亦笑道:“证据?谈何容易,胡公子既然敢说,就断不会留下证据。还是换第二个问题吧,胡二公子此局,是否已失败?” “慕公子果然慧眼,此局是二叔生前布下,可惜在下无能,依循着叔父遗计落子,却只走了第一步便遭逢变数,现下已是一片乱局。” “胡公子何必自谦,智者,逞计为下,布局为中,操势为上,公子‘局’虽破,但‘势’却尽操在手,与其身在局中殚精竭虑,不如像现在一般跳出棋盘,高高在上——”慕紫轩也伸手抓了一把鱼饵,缓缓洒下,道:“只需随手拨弄,就引得鱼儿争相咬饵。” 胡离摇头道:“慕公子未免将我想得太神了,上清派五子,白马寺双僧,皆是非凡的人物,岂是我简单可以操纵。” “越是非凡之人,越是容易固持己见,杜如诲,端法,孙长机,每个人都掌握不为人知的信息,也都有着不能宣之于人的秘密,所以便依循自己判断相互猜忌,攻讦,这才早就今日的乱局,不是吗?更何况,我不就是被胡公子丢下的饵引来的一条鱼吗?” 胡离随意的取出一枝鱼竿,甩钩入湖,道:“何以见得?” “应飞扬方出灵狐山庄,便遇上妖物将雪莹姑娘掠走,未免太过巧合,若我猜的没错,那只妖定是胡公子的人吧,胡公子这般将饵送上门,在下若不咬钩,岂不枉费公子一番美意。” 胡离闻言一惊,随即长长一叹,苦笑道:“胡某自以为聪明,看轻了慕公子,我这哪是钓鱼,分明是以己身为饵,钓来了一条蛟龙!” 眼见胡离说出示弱之语,慕紫轩却丝毫不见得意,反戒备道:“胡公子又在以退为进了,既然咱们各有所需,何不省下这些试探,胡公子若想借助在下之力,在下也甘为棋子,替公子完成这绝杀的一步,只是,所欠缺的最后一片拼图还需公子替我补齐——第三个问题,二十三年前,司马承祯受伤将死,令叔胡不归究竟是用何方法替他起死回生!” 胡离似是早已预料这个额问题,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卷朝慕紫轩扔去,道:“答案就在此书之中!” 慕紫轩开卷一看,卷首赫然写着《周易参同契》,随后翻阅几眼,书中图文并茂,既有文字讲解,又有男女**的经络图,图中男女摆出交欢姿态,笔触细腻,纤毫毕现,倒是比些**还栩栩如生。“这是阴阳双修之法!”慕紫轩惊异道。 胡离摇摇头道:“应该说本来是,此书乃东汉散仙魏伯阳所著,记载的是阴阳交感男女合炁的双修之法,借助双修之力可结出内丹,相传魏伯阳就是凭借此法,身死两日后起死回生,乘云而去。只是因时代久远,古籍破损,待此书辗转来到上清派时,只剩半本残本,上清派前代之人凭此残本重新推演,却只得出了一个采阴补阳的阴丹修炼之法,本是互惠互利的双修变成男子单方面的索取,男子固然可以结成阴丹,功力大进甚至起死回生,但女子轻则寿元减损,重则当场丧命。因为此法近乎邪术有损天合,所以上清派少有人修炼,待至司马道长接任掌门后,此法因与他‘主静去欲’的思想背道而驰,更是被他亲手打为**,却不想危难之时,竟然是被此书救了一命!” “原来如此,看来我又知晓了了不得的事情。”慕紫轩说着,面上却大有悔不该多问之态,“来此一遭,果然让我心头疑惑大解,还有一个问题——此番算计,绝非公子一人可为,那么与公子合谋之人是谁?”慕紫轩说罢,目光如电直视胡离,似有逼问之意 胡离失笑道:“慕公子,不是说好只答三个问题吗?况且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公子多此一问了。” 慕紫轩哈哈一笑,气势尽敛道:“胡公子的不回答,本身就已回答了太多问题,而且也不是向公子请教的问题,而是我的自问自答!” “既然如此,慕公子的回答何在?” “不是此时回答,一日之内,真凶揭晓,答案也自然浮现!。”说着,慕紫轩做了个拜别姿态,道:“承蒙公子指点迷津,在下所得匪浅,相扰甚久,也该告辞了。”接着便起身而去。 “慕公子且住。”胡离也不起身相送,仍挑着鱼竿背对慕紫轩,道:“俗话说,投桃报李,我既然已回答慕公子三个问题,在为回应,慕公子可否也回答我一个疑惑?” 慕紫轩停步驻足,原话奉还道:“欺瞒胡公子也非易事,所以还请公子也莫问些让你我都为难的问题。” “司天台传承自皇世星天,观星占卜之术天下无双,不知可曾听说过‘祸种’二字” “杨花飞,蜀道难。祸种播散狼烟乱,更无一史乃乎安。司天台创者袁天罡留下的推背图中,却是有这几句提到过祸种,只是在下愚钝,并不解其中深意。”慕紫轩摇摇头道。 胡离也并未在意,道:“这样啊,那慕公子身为司天台之人,以维系天下安定为己任,若是知晓有一人分明清白无罪,却有着祸乱天下,让苍生染血的命运,慕公子会不会杀她?” 慕紫轩身色一动,道:“胡公子不是说只提一个问题吗?” 胡离一扶额,摇头道:“唉,怪我一时数差了,慕公子不必回答,鱼将上钩,恕我不起身相送公子了。” “无妨,对在下来说,这根本不算一个问题,若杀一人能安天下,慕紫轩何惧双手染血?”慕紫轩眼神一厉答道,说罢,转过身子渐行渐远。 背后,胡离一声欢呼,一尾大鱼脱水而出,明亮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彩,被带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精准的甩落到背后鱼筐之中,张合着嘴在鱼筐中翻腾不已,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慕紫轩回返上清派之时,红阁的几位姑娘已经离去,却留下了更难解的谜题,那唤作红锦的姑娘为何在司马承祯身亡的时刻被送到上清观养心殿?又为何气味消散凭空失踪? “师兄啊,你说,有些弟子猜测,那位红锦姑娘就是血罗刹,她伪装成被掳女子潜入上清观,杀了司马承祯,你怎么看?”应飞扬将事情发生的事情告知慕紫轩,之后问道。 “怎么看,自然是用眼看了,莫忘了我们的计划,与其在这瞎猜,不如养精蓄锐,等着亲眼验证。”慕紫轩没好气道,与胡离相会,面上虽是一片平和,实则内中暗藏双方各种猜疑,欺诈,试探,煽动,蛊惑,胡离话术之精深,心思之诡变,已是令他用尽全力应付,一番交谈所费心力,犹远胜与一高手对战,慕紫轩与应飞扬交换了下情报,便是倒在房内沉沉睡去,连晚饭都没吃。 入夜时分,万籁俱寂,月亮似也躲在一层云朵之后偷偷睡去,黑夜中竟不见一丝光彩,却有一道黑色蒙面人影,融于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的在行动。 洛阳西侧人苑,端法和尚昨日亡命之处附近的一个人工池塘旁,那道人影寻视下周遭,便一个猛子扎入池塘之中,池塘之中的水一阵翻涌,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影再度浮出水面,身上却没沾上半点水渍,那人方长吐出一口气,突得身子一震,直直看向前方,顺着他的视线,便见一个背剑少年悠然的立在前头,手中抛弄着一团丝线般的物件。 “不知你可是在找寻这伏蛇丝啊?孙道长?”应飞扬咧嘴笑道,一双白牙在黑夜中依然明亮可见。 ps又是大段的智者互相嘴炮的桥段,基本每句话藏着点玄机,写得我是头脑要爆,但不知效果如何,诸位要是看着糊涂,不妨就当他俩相互装逼,反正答案也开始揭晓了。另外这种智者嘴炮型对话在《金光布袋戏》里挺常见,但在小说中好像没人写过,反正我一写这些装逼对话,脑中就自带金光布袋戏里的各种bmg,镜头旋转,模糊音,光影等效果,写着挺带感的,但不知对看客来说是否同样带感,诸位若有想法,还请在书评区留言指正一下,毕竟写书不同自撸,不能我一人觉得爽 第五十二章 破局时刻(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黑衣人影眼神慌乱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化作狠戾之光,身形一闪,厉掌索命而至, “直接动手灭口吗?也好!”应飞扬卓立如剑,神态泰然,背后星纪剑自行出鞘,剑芒急扫,直迎厉掌, 来人真气浑厚,掌威猛烈,剑掌相接,被击得星纪剑打着旋倒飞,然而应飞扬矫然而至,单手接剑,数道剑气呼啸而出,身形却比剑气更快一步,使出一招“一字惊电剑”中的“电闪雷逝”,直取黑衣人侧肋。 黑衣人左掌一掐,一道无形壁垒在身前张开,尽挡剑气,右掌纳雄浑之力,如墙般压来,为隐藏身份,所使皆是无名之招,但威力却仍是骇人。 应飞扬见对方手段高超,暗赞一声,面上却沉稳如常,波澜不惊,手中长剑瞬间由至快转作至慢,电闪雷逝之招转作《柳风剑法》中的“杨柳依依”。变招圆融,不见丝毫滞碍。杨柳依依招意取依依惜别,恋恋不舍之意,虽是守势,却也最为缠人,让敌手脱身不得。 交手数招,黑衣人不愿再纠缠,双掌聚合,身形陡然箭射向前,无惧绵密剑网直取应飞扬脑门,竟是搏命之招。应飞扬浑然不惧,也不变招,但长剑触身瞬间,黑衣人的身形却幻化成一缕青烟,同时掌风呼啸,竟是一掌自脑后逼来。 应飞扬如背后生眼一般,脚踏罡步,反手一剑此处,掌风剑影交错,二人彼此擦身而过,看似厉掌锐剑皆是差之毫厘,但应飞扬左手四指已被扳断,紧攥在掌中的伏蛇丝已在擦身瞬间被那人夺走,而星纪剑斜指向天,剑刃上多了一块染血的面巾。 黑衣人夺取伏蛇丝后,头不转,脚步不停,纵飞而去。 应飞扬却不追,星纪剑回归鞘中,右手将左掌的断指扳回接好,道:“师兄,你再不出手,可就让他跑了!” 突闻天外一声朗笑传来,“你自己逞能要独战他,现在留不住他时倒想起我了。”话音同时,一道紫色气掌挟带磅礴气流轰然压下,黑衣人身形受阻直直坠下,跪倒在地,而慕紫轩潇洒身形亦飘然降落。 “唉,受了伤,又不用原本功法,结果还这么难对付,看来两年之内,我还是赢不了你,孙道长!”应飞扬剑尖一抖,面巾随风飘落,同时身子一转,道出黑衣人身份。 少了面巾遮掩,黑衣人形貌暴露无遗,白皙面容上多出了一道深刻剑骨的剑痕,令他半边面上狰狞可怖,另外半边却仍带着不输于少年人的俊逸秀气,正是上清派司马承祯五弟子——孙长机! 此时,又有两道脚步从左右迈出,李含光和张守志也同时来到,李含光摇摇头,痛惜道:“孙师弟,相交二十余载,即使如今亲眼所见,我仍不相信眼前之人竟会是你!” 孙长机见身陷,索性盘膝坐下,道:“大师兄小题大做了,我不过是在晚上随便转转,就要来这么多人来拿我吗?” 张守志叱道:“孙长机,你杀害师傅和端法和尚之事已经暴露,竟还要狡辩吗?谁会半夜三更遮头遮面的乱逛?” 孙长机也不抬眼看他,道:“我就会,如何?”随后转过头对李含光道:“大师兄,你若认为我杀了师傅和端法和尚,总需说个清楚明白。” “还是由我说吧。”慕紫轩上前一步,道:“就从司马真人身亡的那天开始说起吧。司马真人身死,墙上满布剑痕,皆是有人刻意刻下,那刻下剑痕时发出的声音,周围之人怎会毫无察觉?” 孙长机道:“此点不是说过了吗?若有人要在上清派内杀师尊,应会事先布下静音结界。” “未必然,司马真人是当世术法大家,若有人在养心殿布置静音结界,他定会有所察觉心生戒备,这不无疑增添了偷袭他的难度?” 孙长机道:“那或许是杀害司马真人后,再布置结界,伪造剑痕。” 慕紫轩摇头道:“凶手杀人后,养心殿占地不小,若要制造个掩盖住整个养心殿的静音结界,总需费上些时间,而李道长,张道长,杜道长皆住在司马真人四周,孙道长住得则更近,皆有可能察觉结界产生的灵气异动前来寻视,试想下,凶手杀人之后皆会想着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伪造现场,然后尽早离开,冒着拖延时间被人发现的危险施放结界只为伪造剑痕,这可能性似乎不大。” “可能性只是不大,并不是没有。”孙长机冷冷道。 “既然如此,我来说一个可能性更大的猜测,如何?”应飞扬上前一步,道:“是我最早发现司马道长尸体并通报他人的,当时晨钟已经响过,试想一下,若是有人杀害司马真人后,并趁着晨钟响起,在钟声遮掩下在墙上刻下剑痕,之后回到房中换去沾血的衣衫,这可能性是不是大上许多?当然,司马真人有早起的习惯,这样做得风险,就是可能会撞上侍奉司马真人起床的孙道长。” 随后握拳槌掌,装出恍然大悟状道:“还好,本来数十年如一日,准时在钟鸣之前侍奉司马真人的孙道长,那日却偏偏晚起了,竟然凶手侥幸逃过一劫,我该说巧还是不巧呢?” 孙长机面色一变,咬牙切齿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并无半点实证,况且就算师傅之死可以强加于我,端法那黑教邪徒身亡时,我仍在上清派中昏迷,如何能杀他?” 慕紫轩一指孙长机掌中伏蛇丝,道:“这就是孙道长手法精奇之处了,杀人的方式,不就在道长掌中吗?这能拉伸千米的伏蛇丝就是你杀人的工具” “端法和尚嫌疑在身,被封住筋脉交由你们轮流看管,到晚膳之前轮到了你,伏蛇丝也是在那时移交到你手上,你便趁着无人,将端法带到他原来房间,顺着事先挖好的地道来到上清观外不远的人苑,之后,将这伏蛇丝固定在池塘底,再在端法和尚的脖颈上缠上两圈。。。。。。当然了,这过程中可能用了些小花招,比如在缠绕他脖子的伏蛇丝上附上一层冰,以免他当场被伏蛇丝割死。然后顺着地道,一路将伏蛇丝拉回你的房间。” 孙长机哼道:“信口开合?端法和尚击伤我逃走,这些大师兄和众弟子都看到了!” 慕紫轩道:“确切的说,他们是看到一个端法和尚打扮的人从你房中逃出,孙道长莫要打断,我很快就说到此处了。孙道长只需扎个草人,替他穿上端法的僧袍僧帽,入夜又逢阴雨天便不会有人看清。端法和尚既然事先咬定是血罗刹杀死司马真人,你便将计就计,将事情推到血罗刹身上,你在黑教被囚禁过两个月,期间《大往生曲》应听得多了,模仿出来对你不难,你将穿上端法衣服的草人系在伏蛇丝尾端,之后吹动《大往生曲》引来弟子目光,然后击伤自己,惨嚎一声松开伏蛇丝。。。。。” 应飞扬此时贱兮兮的嘲讽一句“孙道长为了骗过众人,对自己下手还真狠啊,这一掌至少用了七成力吧,真是光想想就觉得疼!” 孙长机脸上立时现出怒容,慕紫轩则不管二人,继续道:“伏蛇丝拉伸力的作用下,道长一松手,伏蛇丝连着草人自然破顶而出,直向端法的房间飞去,因速度太快一闪而过,众人皆为看清他形貌,却也都将他当做端法了。端法房内,伏蛇丝经过的毕竟之路上,早已备好了找罩上灯罩的烛火和火油,草人打翻烛火火油自然燃烧起来,之后更点染了整个房子,替你阻挡了我等追查的脚步,而大火一烧,就将所有线索都烧得干干净净,此手法之巧妙,简直令人拜服。” “而伏蛇丝则沿着地道一路继续收缩,这急剧收缩下带来的切割力,啧啧,总之保护端法脖子的冰层一瞬间就被隔成碎片,端法的大好头颅自然也离了体,之后热血和雨水一浇,冰层也自然融化,依然毫无痕迹,而伏蛇丝则一路收缩到这池塘底端。至此,道长完美在上清观内杀死了端法和尚,并制造出了端法击伤你逃遁,反而血罗刹所杀的假象,若非两个破绽意外出现,怕是所有人都被孙道长瞒骗过去了。” 孙长机道:“哪两个破绽?” 慕紫轩掏出半条半干的蛇身道:“第一个破绽,有只小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伏蛇丝收缩时经过,结果陪着端法一起送了性命,也因为此,才让我起了怀疑,发现了道长第二个破绽。” “继续说下去。” “这第二个破绽就是当时的天气,因为晚膳时候才下了雨,所以下雨之前,端法和尚已经被禁锢穴道扔在地上,而不是下雨之后,端法才倒在那里。” “这又代表什么?”孙长机皱眉道。 “代表你蠢呗,还不明白吗?”应飞扬不耐的接口道,他过往被孙长机恶心过,如今似乎是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嘲讽回去“端法在下雨之前就躺在了地上,所以阻挡了雨水的浇灌,使得他身下的土壤被雨浸透的比其他地方少,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但挖地半尺后还是露出了端倪。这点,还是由李道长来说吧。”李含光的威望最足,又是少数得孙长机礼遇的人,由他说出,自然更有说服了。 李含光长叹一声,道:“端法半尺之下土是干的,而周遭依然是湿润的,挖得越深,干燥区域越大。孙师弟,看来是连天也不愿替你遮掩罪恶。” ps:好吧,字数爆棚了依然没写完,,只能强行断章,明天继续名侦探二人组剧情。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到了收盘时刻,那还不得**迭起啊 第五十三章破局时刻(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孙长机脸色变了变,默然不语。 慕紫轩道:“此计成功后,为防有人看出端倪,追问伏蛇丝下落,你白日便装作昏迷,让人无从问起,晚上则黑衣夜行,急急要将伏蛇丝收回,可惜我等早已在此恭候,你这次自投罗网了。” 应飞扬补充道:“若你觉得人赃并获仍不算证据,我可以再补上一条,张道长听见你的惨叫后入屋探视你,发现你出了胸前受了掌伤外,头还被砖瓦砸破,留了一地血,手捂着脑袋昏倒在地。可你房屋的顶并不算高,况且以你修为就算受伤应也有真气自行护体,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砖瓦砸破脑袋?若我料得不差,应是你在松开伏蛇丝的时候手被伏蛇丝划破,留了许多血。而其他人听到动静后将要到来,让你无时间处理伤口和地上血迹,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你手上的伤痕而联想到伏蛇丝,你索性又砸破了自己的头,做以手抚头状昏迷,这样,张道长他们就以为你手上的血是从头顶的伤口上沾染的,从而掩盖了你手上的伤痕。” 应飞扬说罢,眼神一厉,喝道:“孙长机,你可敢伸出你的左手,证明你的清白?”方才与孙长机交手时,应飞扬便有意留意他的手掌,孙长机方才右手使掌,左手掐诀,所以已看清他右掌掌心光滑并无伤口,但左掌掌心总是被手指挡住看不清楚。 孙长机冷冷笑道:“有何不可?”说罢,握着拳头将左手递出,缓缓将手打开,就在众人上前几步,将目光集中在他手掌上时,突闻慕紫轩一声“小心!” 伏蛇丝竟不知何时被孙长机偷偷移到左掌,此时他张开手掌,按运真气,伏蛇丝竟如箭一般朝应飞扬射去。孙长机阴谋败露,决意杀出重围,自是从包围中最弱的一环——应飞扬下手。 应飞扬心中本有戒备,如今虽惊不乱,双足接引地底土元施展玄武不动剑,剑一点地,便有一道厚实土墙横档于前。哪知伏蛇丝锐利竟是远超想象,土墙未曾挡它半瞬,便见伏蛇丝已直穿过土墙射向应飞扬眼珠。 危急之时,慕紫轩再喊一声“后仰!”,一掌击出,应飞扬当即照做,随即便觉一阵掌风如石砲一般从鼻尖擦过,替他荡开伏蛇丝。 伏蛇丝被荡开,却顺着掌风转了个方向,真如灵蛇一般滑个半圆,阻挡了逼近的李含光和张守志,伏蛇丝这般奇门兵刃刚柔并济,诡谲难缠,二道子不敢大意采取了守势,反是应飞扬无惧无畏,方脱危机,就孙长机分心应对他人时趁机电射向前,一剑直取他命门,孙长机右掌相迎,掌前凭空出现一个阴阳双鱼互咬的太极道印,道印旋转欲卸剑威,然而—— “你有阴阳双劲,我便有冰火同流!”应飞扬催动玉虚真气,气走体内阳脉,将本无属性的玉虚真气转化成暴烈的火属真气,手中剑招却是至阴至冷的傲寒剑诀,火属真气催动冰属剑诀,竟然合成冰火同流之象! “这小子!是哪来的怪胎!”孙长机心头大骇,阴走阴招,阳行阳式本是一切招式默认的定理,像他这般以纯阳之气走体内阴脉,催动至阴之招,非但会损及经脉,更是会带来令人昏厥的剧痛,常人决计无法这般使招。他却哪知应飞扬曾经为了排除体内异种真气,有过一年多的洗脉经历,非但经脉坚韧异于常人,对这招痛苦也早已习惯。 这冰火合流之招自他与明烨交手后心中就已有雏形,如今初次试招就用在了孙长机身上。冰属阴、炎属阳,冰炎双气与阴阳双劲出自同源,彼此制衡,相互抵消,竟使阴阳太极印崩解消融,星纪剑没了阻挡,一剑贯穿孙长机掌心,钉在孙长机胸口。 孙长机中招同时,却闻“咔嚓!”一声,是瓷器破碎的声音,孙长机口中渗血,却狰狞笑道:“还好,是我赌赢了。” 随着瓷器破碎声,一股纯净,浩然,精纯,虔诚的液体自孙长机胸口渗开,随后那股液体从他胸前伤口涌入体内。孙长机身子一震,将应飞扬震退数步。 “是众生愿力!”李含光叫道。上前派作为道门显世大宗,自然也有积蕴大量众生愿力,孙长机来时有所准备,将部分众生愿力提纯液化装入特质瓶子中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事出突然,他一直无机会将瓶子掏出使用,方才应飞扬剑锋临身,他便做出赌命之举,稍微偏移下身子,借助星纪剑击碎胸口瓶子,令众生愿力流泻而出。孙长机疯狂吸纳众生愿力,非但体内气机充盈得如蓄满水的大江一般,脸上被应飞扬划下的剑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快阻止他!”李含光喊了一声,符咒一画,一只火鸟自符中飞出,应飞扬三人此时也同时出招,四股劲力夹击而来,“晚了!”孙长机长笑一声,催动一身雄浑真气,却见真气催动下,伏蛇丝越变越长,嗖嗖得回旋一圈又一圈,缠绕孙长机周身,竟结成一个大茧将他包裹其中,掌劲剑气轰然而至,却是难伤他分毫。 而在众人回气瞬间,真气爆涌,茧子破开,伏蛇丝折出无数锐角,如刺猬抖刺一般密密麻麻射向四面八方,繁密丝线席卷,应飞扬挡招之际,只觉孙长机实力上了数个台阶,丝线威势比起贺孤穷爆射的剑气也不遑多让,周围沙尘惊起,景物皆摧,四人不敢大意,鼓足真元护身同时边挡边退, 片刻,锐劲消散,徒留满地疮痍,山石,树木,土地皆被传了一个个坑洞,好似被酸雨洗刷过一般,伏蛇丝收缩成一小截跌在尘土上,却再也不见孙长机身影。。。。。 “可恶,竟然让他跑了!”张守志狠狠道。 李含光道:“无妨,众生愿力虽可化作真气增进修为,但也该循序渐进的慢慢吸收,像他这般强行一次性吸收大量众生愿力,必然遭受反噬,决计逃不了多远。” 张守志骂道:“可惜未能将他拿下问个明白,端法也就罢了,师傅对他恩重如山,他往日也皆是一副恭顺模样,为何竟会对师傅下此毒手!” 慕紫轩上前道:“这个,我倒是猜出几分端倪。两位道长可曾听过以《周易参同契》凝练阴丹之法?” 二位道人面色齐齐一变,问道:“慕公子如何知晓这套功法?” 慕紫轩轻描淡写道:“在下自有得知的途径,二位道长皆是上智之人,联系下昨日杜笃之之事,也该知晓我所说为何了?” 张守志面色凝重道:“你是说,杜笃之背后之人是孙长机,他令杜笃之替他搜罗些女子,采取元阴之力修炼阴丹?” “没错,孙长机以此上清派禁法增进功力,但却被司马真人发觉,得知爱徒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举司马真人自然将他叫来审问,却不料孙长机事情败露后恶向胆边生,竟趁真人不备将他杀害,阴丹之力至阴至柔,这也解释了司马真人身上阴毒的掌功何来。”慕紫轩一番推论合情合理,二道人也不禁点头。 应飞扬打断道:“好了,这种事情都没必要猜测,只需杜笃之醒来后一问便知,孙长机既然已经逃了,咱们就分头行动,我回去上清观叫些人手,慕师兄去司天台、李道长去王屋山的本宗调集人手,张道长则继续在洛阳城及附近找寻。若不将人捉住,就算知道他是凶手不也白搭?” 慕紫轩翻翻眼皮道:“说的是没错,不过两位道长在此,几时轮得到你发号施令了?” 李含光笑道:“无妨,应师弟说得在理,我和师弟自然愿受差遣。” 张守志面上却颇为僵硬,似是心中有些不满,但仍开口道:“好吧,那就依应师弟所言。” 与两位道人分道扬镳后,应飞扬与慕紫轩正是同路,便一路同行。 慕紫轩责备道:“都说好了,咱们莫要出全力,让孙长机有机会逃跑,你倒好,一用起剑来,就不管不顾了,竟然拿孙长机试起了你的新招,差点坏了我们计划!” 应飞扬讪讪笑道:“用剑时自然该一念专精,谁还记得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再说孙长机也没这么不济,这不也成功让他跑了吗?而且更加逼真,更令人难起疑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慕紫轩似是被他说得没了脾气,轻轻一叹,“是啊,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中,走吧——” “我们的第二步要开始了!” 第五十四章破局时刻(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到了上清观,慕紫轩便与应飞扬分道扬镳,独自前往司天台。 司天台,这个由袁天罡创下,受朝廷供养的“另类”修真派门今日展现出暗藏实力,司天台内,数十个天道修者整装待发,若一把把利剑即将出鞘,在场之人皆非庸手,而且每一个人年岁都不高,虽论实力仍无法与上清观、白马寺这种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大派抗衡,但也因此少了一分陈腐,多了一分破旧立新的锐气。 慕紫轩一声令下,众人便全然无视宵禁的禁令呼啸而出,却不是在寻找孙长机踪迹,而是一路出了洛阳城往东而去,所行方向正是——灵狐山庄。 洛水河畔,草木低伏,夜色之下宁静的如画卷一般,突来轰然一掌,划破夜色,穿云破空,磅礴而至,但闻一声脆响,这宁静画卷登时破碎崩解。 伪装的结界消失,洞天之内,灵狐山庄赫然出现眼前! 灵狐山庄内本是一片幽暗,此时内中灯火次第燃起,数道强横妖气直冲云霄,方才还是一个优雅别致的庄园,转眼就成危机四伏,杀机暗藏的兽巢。 大门前,两只镇宅的石雕狐兽突得活转过来,浑身毛发倒竖,尖牙紧咬,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撕咬上前,随后大门打开,一个老仆踏出,怒视眼前司天台之人,喝道:“人族竟如此大胆,侵扰我灵狐山庄,可是做好了与吾妖族决裂的准备?”老仆横挡门前,瘦病佝偻的身子便似一堵高墙卫住门户,显然这仆从暗藏一身不俗修为。 “侵扰?只是敲门罢了!”慕紫轩稳步向前,似是闲庭信步,浑然无视蓄势待发的老仆和张牙舞爪的狐兽,开口道:“深夜叨扰,实属不该,但既然客已临门,胡公子何必吝惜一见呢?” “哈哈!”一声朗笑自内中传来,“胡某已等候多时了,老施,请慕公子进入吧。”老仆闻言侧过身子,引慕紫轩入内,之后再度挡在门前,显然胡离只请了慕紫轩进入,他就不会对司天台其他人放行。 司天台之人倒也安之泰然,静静的站在外面,目送慕紫轩进入山庄。 胡离斜坐在桌案后,见到慕紫轩进入,颇不雅观的伸了个懒腰道:“慕公子果然是信人,说了一日之内,真凶揭晓,答案浮现。就当真在今晚,让真相显露了。” 慕紫轩也不待他招呼,便自行坐下,略带惊疑道:“公子消息传得倒快,才发生不久的事,你就已经知情?” “何须惊奇,窥人阴私,听人墙角,本就是我们狐狸爱用的手段。”胡离自嘲一语便将问题揭过。“倒是慕公子抽丝剥茧,让孙长机现形的手段,才值得人赞叹!” “赞叹?”慕紫轩哈哈一笑,道:“胡公子何必言不由衷,若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岂不是辜负了公子对我的一番期待?” 胡离眼睛微眯,道:“慕公子此话何意?” 慕紫轩也不回答,侧头望了望院中的夜色,道:“看起来,还没过子时吧?” “方过亥时二刻。” “未过子时,那就仍算一日之内,我的话依然有效。”慕紫轩望向幽暗夜空,双眼却比夜空更加深邃,掷地有声道:“一日之内,真凶揭晓,答案浮现!” —————————————————————————————————— 同一片夜色下,上清观内又是不同光景,应飞扬凭借李含光的谕令,将门中大小人物都差遣出去寻找孙长机,上清弟子虽大多不知怎么回事,但也乖乖照办一道随他出去了,一时整个上清观十室九空。除却中剑卧床的杜如诲和被五石散烧得神志不清的杜笃之,其他也只余一些低龄的道童和僮仆。 就在这时,黑暗造访了。 杜笃之仍躺在床上,痴胖身子不停冒着虚汗,突然一道人影闪现在他床头,道:“莫装了,起来吧.” 杜笃之依然纹丝不动,那人影又道:“罢了,不想起,那就永远睡下去吧!” 方才还睡得跟死人一般的杜笃之立刻从床上跳起,蜷缩在床尾,惊恐道:“别,别杀我灭口,我可什么都没说。。。。。” 来人不耐道:“我让你替我寻些女子,品貌倒是其次,只需元阴充沛便好,你倒是好,竟然瞎了眼的招惹红阁十二坊的女子,给我带来一堆麻烦,你说你该不该死。”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是红阁的娘们,我都是替你在做事!你就看在我没把你咬出的份上,放过我吧!”杜笃之浑身颤抖。 来人冷哼一声道:“还好你没将我抖出,现在你运气回来了,你只需要将事情推倒孙长机头上来保住我,我自然也会想法保住你。” “保住我?我还不用死,不会被杀?”杜笃之如捉到救命稻草般,眼中再次闪出光华。 “自然,我会动用我朝中的势力,将死的那些女子都改作贱籍,这样你的罪行就大减了,随便在牢里呆上一段时间避开红阁女子的报复,便可出狱继续快活,当然,只需你听我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在牢中你照样可以养尊处优,至少极乐丹我是不会少了你的。”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丹,声音带着诱惑道:“瞧,这两天我没给你极乐丹,你只能用五石散压抑瘾性,但区区五石散怎能和我极乐丹相比?这两天你过得不好受吧。还是跟往常一样,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这些极乐丹就都是你的,有了它们,在牢中照样可以极乐**,明白了吗?” 来人轻轻推开瓶塞,在杜笃之眼前一晃,等待着杜笃之和往常一样,嗅着鼻子,如狗一般的爬过来感谢他的赏赐。 然而,缓缓抬头,露出一抹与那张浮肿虚胖面孔颇不相符的笑意,中气十足道:“是啊,我全都明白了,张守志张道长!”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张守志?可端法死时,他并没有作案的能力。”灵狐山庄中,胡离眉头一挑,似辩解,又似考较的问道道。 “端法之死却是孙长机所为,但杀害司马真人的凶手却另有其人,莫忘了,我方才所说的所有证据,都只是证明孙长机杀了端法,却明没有实证证明司马承祯亦是他所杀,同样,若以动机推断,因修炼阴丹被司马承祯发觉,进而起了弑师的念头,这个动机套用在上清派其他几位道长身上也一样适用,甚至用在张守志身上更有说服力,只因张守志身上有三大疑点。” “哦,不知是何疑点?”胡离又问道。 慕紫轩道:“疑点一,自凶案发生以来,张守志就不断指认他人为凶手,似乎比起找出真凶,他更希望早点结束案件。” 胡离道:“人啊,遭逢剧变时,总会惊慌失措,行事少了考虑。” 慕紫轩道:“疑点二,张守志这些时日对其他事都心不在焉,但对女子失踪之事,似是格外上心,自告奋勇的随应飞扬他们查探,而在最后,他上前搀扶中剑倒地的杜如诲,更是恰好给杜笃之做了遮掩,让他有了服下五石散的机会。” 胡离道:“或许是他与杜如诲师兄弟情深,又对杜笃之有着子侄般的爱护,所以对女子失踪的时比较在意,而掩护杜笃之,也可能只是无心之举。” 慕紫轩道:“疑点三,也是最重要的,张守志与李含光本是在争夺下任掌教之位,理应在司马真人死后树立权威,设法执掌权柄,但这些时日,大小事务皆是由李含光发号施令,张守志虽算不上言听计从,但也没拿出与李含光分庭抗礼时的魄力,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比争夺下任掌教之位更重要。” “或许是他。。。。。罢了,我编不下去了,巧合多了,便不再是巧合。”胡离无奈摊摊手道:“张守志确实有很大嫌疑。所以,你就布下了第二个局,引他上钩?” “没错,揭露孙长机的罪行,又故意让孙长机逃走,诱使他产生了将所有罪责一并塞给孙长机承担的念头。孙长机逃走后,我与应飞扬、李含光皆去调集人手帮助,却让他继续追寻孙长机下落,给他单独行动的空间。甚至将上清派的人都调走,让他能够大胆的与杜笃之接触,都是为了这第二个局,而现在,这一局成功了!”慕紫轩手中拿出一张符纸,符纸上血红的朱砂咒字竟是不断明灭,传达着某种讯息。 听闻杜笃之声音异于往常,张守志陡然警觉:“你不是杜笃之,你究竟是谁!” 却见眼前昊光烁烁,耀如日辉,逼得他不得不举手遮掩。昊光之中,传来清朗声音:“宵小者以为趁着夜黑风高便可暗行奸宄,却不知夜色之下,处处藏着陷阱,孙长机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张道长你又重蹈覆辙,自入死地,未免太不知吸取教训了。” 声音甫落,昊光消散,乍现一条爽飒人影,剑眉入鬓,眸若晨星,英姿勃发,气态卓然,正是应飞扬! “怎会是你!”张守志惊得连退两步,却仍遏制心头惊骇,满脸扭曲道:“我中计了!“ 看着张守志满脸惊愕模样,应飞扬嘲道:“张道长,倒是好久没从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了,这段时日你一直面容恍惚,心不在焉,破绽也不经意间露出不少,难免让人起疑,设局试探你自然也是应该,你又何必惊奇呢?” 过了最初惊骇,张守志反沉稳下来,神识催动术法扫荡四周,却觉周遭并无其他高手的气息,随即森冷道:“只你一个人便敢设局试探我,现在你试探出了,又能如何?” 应飞扬从容笑道:“张道长对符法亦有涉猎,不知可认得这两张符,这两张皆是从李含光道长那里讨来的,这一张叫留声符,据说是将成精鹦鹉的妖元封印其中做成,借着鹦鹉学舌的能力记录声音,只要催动符力,变会化出一只鹦鹉重复它所记录的话,连声音都学得一模一样。” 张守志面色铁青,不用说,他方才的话语已被记录在内,只要应飞扬将此符交予李含光,那他的事迹自然败露。 应飞扬收回留声符,随后掏出另一张符,手上真气催动,符纸便自行燃烧,道:“这一张叫传讯符,是用一种异蛇的蛇血画成,只需点燃一张,同一蛇血画成的其他符咒就会同生感应,闪耀不止,不用我说,道长也该知道,自然有一张符咒是在李道长手中。如今他接受到我讯息,一会便会赶回。” 张守志面色阴得快滴出水来,却是如夜枭般凄厉一笑,森然道:“应飞扬,事到如今,我都不知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傻,你若偷偷点燃传讯符,再假意交谈,拖延时间等李含光回来,或许我真就无可奈何了,但你偏偏当着我将它点燃,你说李含光一会便会赶回,那你知道,这一会功夫,够你死多少次吗?”, 张守志再次扫查周遭,确定并无其高手气息,手一扬,蓄势待发道:“杀了你,夺回留声符,嫁祸给孙长机,方才的事情,自然无人知晓。” 应飞扬将留声符收回胸襟,道:“张道长倒是杀气腾腾啊,亏我慕师兄还嘱咐我一定要留你活口。” “活口?”短短二字,却令张守志感觉格外刺耳,他与应飞扬相处一月,虽知应飞扬是旷世的剑才,论天资不输当世任何一人,但数十年的根基差距,岂是天资可以弥补?三五年后或许应飞扬足以与他一战,但如今,凭他一人,还尚不够格! 想至此处,张守志心头冒火,随后怒极反笑,姿态癫狂道:“哈哈哈哈!黄口小儿,就你?留我活口?怎有可能!” “是啊?怎有可能!”应飞扬淡然看着神态癫狂的张守志,缓缓抽剑,冷道:“身居道门,不修道心,习练邪法,**女子,杀人性命,禁人魂魄。。。。”应飞扬初说时仍是冷淡,说道最后竟是声色俱厉,杀气昂扬,“种种恶行,历历在目!要我留你活口?怎有可能!” 星纪剑锵然出鞘,应飞扬剑指张守志,无尽杀气化作剑气洪流,《杀神剑章》再现尘寰! 第五十五章 破局时刻(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灵狐山庄 胡离道:“纵然你成功引张守志自投罗网,可那又如何?再深沉的智谋,也需武力的辅佐,降不住张守志,一切都是徒劳。” 慕紫轩淡然道:“此点我自然知晓,不劳胡公子提醒,我方已有充足战力,定能击败张守志。” 胡离扬扬眉道:“不知是谁,让慕公子如此自信?” 慕紫轩道:“应飞扬。”胡离只当他还有下文,却迟迟不见他再吐露其他名字,随即问道:“只他一人?” “还有一剑” “一人一剑?应飞扬纵然天纵奇才,但修为尚浅,对上张守志,不嫌薄弱吗?” 慕紫轩轻抿一口酒,信心十足道:“一人,一剑,足矣!” ———————————————————————————————————————————— 心念起,杀机动,应飞扬身前登时浮现出密密麻麻数十把杀意之剑,漆黑的剑刃似是由九幽的寒铁铸造而成,随着他眼神中精芒爆射,杀意之剑蜂拥而起,汇成一股寒彻人心的剑流席卷而去,厅堂之中为这杀意所激,顿时寒气森森,气温猛得下降。 “杀神剑章?你竟然也会!”张守志曾与吕知玄联手以一敌二,却仍败于贺孤穷的《杀神剑章》之下,此时再见此凌冽剑威,心头一悸,收起轻视之心。起手掐动道诀,引庚金之气,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盾牌瞬间横挡于前。 然而即便如此,对手实力强劲,依然出乎他的预料,黑剑繁密如雨,绵延不绝,火星四溅间,金色巨盾上竟多出道道沟壑,此时再闻应飞扬冷然一语,道:“慕师兄算计太多,才会想留你活口,但我只知除恶务尽,我不在援手赶来之前拖延时间,只因为——我要趁此之时取你性命!” 应飞扬声音方落,双手剑诀再转,黑杀剑气合为一股,形成一把巨剑直刺而去,黑剑金盾彼此相撞,盾牌竟是锵然一声崩解消碎。结果竟是张守志力屈一筹,连退三步。 “怎有可能?”张守志心头巨震,随即化纳散逸的庚金之气,口诵道诀曰:“师天法地,五行变换,乾金锁天关!”张守志在进入此屋之前,为防万一提前布下了遮挡的幻阵,让外头之人无法察觉内中动荡。但幻阵设得匆忙不够稳固,未免用力过猛冲荡幻阵,他方才并没使出全力。此时一招失利,让他不再保留,起手就是先天卦诀中的上乘术法。 地层涌动,砖石破裂,数道粗大金链从地底窜出,所经之处,梁柱,砖瓦,门窗皆破成碎片,整个屋子竟片刻就毁。 “上清观的房产,你倒一点不珍惜。”应飞扬口中嘲道,足下轻轻一点,避开一条从脚底激射而出的链条。但链条竟如沾了春雨的蔓藤一般,发了疯的不断从地上生长,而链条之间彼此形成困阵,不知不觉间已将应飞扬生门尽数锁死。 待应飞扬有所察觉,四面八方已皆被困锁,随即踩踏着链条就要从上方突围。 然而!八卦之中,乾天本就属金,此术法既号称乾金锁天关,天空之上又岂会是空门,但见锁链如金蛇一般相互盘绕交错,纵横虬结,竟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从头顶覆压而下,应飞扬当场受困。 眼见金锁已结成一座“鸟笼”,应飞扬身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张守志再度催动术法,”鸟笼”竟逐渐紧缩,缝隙全无,要将应飞扬压成肉糜。 “猖狂小子,不知死活,活该落得如此下场.”张守志心中正得意,突然发现鸟笼顶端金色链条泛出赤红之色,还隐隐有热气冒出。未及看清,随即就是铁销金融,一轮红日炎威赫赫,从鸟笼顶端冉冉升出! 红日之中,应飞扬一身华光闪耀,如同高高在上的太阳之子,眼神睥睨,姿态昂扬,道:“区区锁链,锁得住大日经天吗?” “九阳昊天神剑诀!”张守志再抑制不住面上惊愕之色,五行火克金,以太阳真火煅烧金锁,这破法确实得当,只是凌霄剑宗六大剑诀盛名在外,其中九阳昊天神剑诀是最重根基的剑法,凭应飞扬的根基,应还无法催动此剑法。 似是为了打消张守志疑虑,应飞扬凌空一顿足,身子便直掠而下,由华阳初上变作夕阳西坠,剑上太阳由一化九,由九归一,循环变化间既暗合自然天数妙理,又带有剑出无悔的决然,好似这日头落后便再不会升起,正是九阳昊天神剑诀中的“归阳不复”之招。 剑还未至,便已感焚风扑面,张守志再催道诀,随着一声霹雳雷动,一日只能使用一次的‘掌心雷’应声而出,水蟒粗细的雷流呼号奔啸着直冲天际,硬撼九阳之威。 一者剑引太阳真火,一者掌纳九霄雷霆,火与雷,至极对撞,黑夜乍时亮如白昼! 星纪剑如劈山竹一般,将电流劈成两股,却在临近张守志掌心时力竭而衰,太阳崩散,炎流四射,应飞扬也闷哼一声被掌心雷余劲逼得后翻。 “凌霄剑宗的九阳昊天神剑诀?不过如此。”张守志将被烧得皮焦肉烂左手背到身后,口中冷道。 “凌霄剑宗的剑法不过如此,那再试试上清派的周天星宿剑阵如何?”应飞扬后翻了半圈就止住身形,剑指向天,引动散逸的雷火之气,雷火先化作一把把利剑,继而燃着太阳真火的利剑急剧收拢,接着便闻一声清脆凤鸣,一只炽羽朱雀浴火破日而出,而雷属木,对应的是东方苍龙,雷霆之剑自然也凝成一股,龙吟啸空间,化作一条鳞爪之间电光缭绕的青龙。, “怎有可能?”应飞扬不但一人御剑,结成星宿剑阵,竟还同时化出青龙朱雀两**相,张守志只觉眼前之景,已超越他的常识,未及多想,便见苍龙探爪,朱雀震翼,夹击而来。 “七星匪聚,巨灵借力,疾!”张守志掏出符咒,丈八身长金甲神人再度昂然现形,神人头戴红绫盔,身着兽首吞肩明光铠,四只臂虬结有力的臂膀,各持大砍刀,衮龙枪,宣花斧,斩妖剑四把兵刃,四般兵刃齐出,迎向一龙一凤。 张守志和应飞扬各催法诀剑诀,三个庞然大物受其指挥撕扯拼斗,尘沙四扬,砖石迸溅,早已倒塌的房子,此时再经火烧雷劈,斧凿刀削,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木椽都化作齑粉。。。。难解难分之际,张守志再出奇招,“舍形弃骸,神念如一,去!”一声咒令,张守志肉身虚化,变作无数光点汇流到金甲神人体内。 此招心神转化术,可将他肉身虚化,元神脱体而出附在金甲神人上,当元神与金甲神人合为一体后,神人的威力何止倍增?只是此招实在过于凶险,若在此状态受了重创,或长时间仍不解除术法,肉身就难以再度凝聚,而元神失了肉身,最终定难逃魂飞魄散的结局。 昔日对上贺孤穷他也未曾使出的招式,如今对应飞扬使出,已可见他誓杀应飞扬的觉悟。 光点汇流入体,金甲神人如有神助,双目燃起两团赤光,先是振臂一吼,随后反手一拽,原本扣住它背心的朱雀,连着凤爪下一块它自己皮肉都被扯下,一个过肩摔,将朱雀沙包一般掼在地上,朱雀未及哀鸣,衮龙枪已是直贯而下,一枪将朱雀钉死在地上。 青龙见情势不利,稍稍飞离欲重整旗鼓,却见金甲神人庞大身子高高跃起,小山般压下,三只手臂已将青龙擒抱在怀,按在地上,无视青龙的爪击牙咬,而第四只手高高举起宣花斧。。。。。 巨斧落下,龙首被断,颈处的断口电光代替血液流窜而出,青龙也随电光泄尽湮灭无形。 朱雀青龙皆已被杀,应飞扬身形也是一震,面上多了几分苍白,金甲神人赤红双目盯视应飞扬,头盔下竟传出张守志的声音:“好小子,能逼我使出此招,你死也无憾了!” 眼前再无其他阻拦,金甲神人大足向前朝应飞扬挪动,脚步虽缓,气劲却如泰山压来,令人更加难以抵御。而应飞扬面对迎面而来的金甲神人,却仍不减从容气态,嘴角反挂起一抹冷峭讥笑,“那能逼我使出此招,就注定你将憾恨而死了!” 话音方落,应飞扬手腕轻抖,星纪剑划出优美的线条,挽出了个剑花,青湛湛的剑光如绽放一朵至美的青莲,随后横剑于眼前,以指抚剑,只一个简单动作,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虔诚,他闪耀的双目间只有眼前之剑,而无视金甲神人存在。 张守志本该趁他出神时攻击,但这剑光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魔力,美到极点,亦可怕到极点,魂魄在这瞬间被这一剑镇压了一般,不能动,不能想。而一瞬的延迟,就已再无机会。 下一瞬间,剑意由至静至美,转作至极至烈,便见应飞扬举剑而起,若彗星倒飞,纵跃九天,星纪剑纳山川风云之气,至极剑意,天呼之,地应之,霎时一化百,百化万。天幕倒垂无数把的利剑,绵布无际,遮天蔽日,森寒耀目,摄人心魂。 场间空气陡然锐利,纵然已与金甲神人融为一体,张守志仍感觉如置身刀山剑海之中,浑身肌肤割裂般的剧痛。 而应飞扬双目锁定金甲神人,冷彻如剑的眼中已无半分情感,此刻的他,俨然是剑的意志,剑的化身。冷然一语,便是判定生死。 “凌霄剑宗至极之剑——万道引归,寰宇剑罡,请君送命!” 第五十六章 破局时刻(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万道引归,寰宇剑罡,应飞扬举剑擎天,便是凌霄剑宗传说中的至极之剑。 剑,磅礴无匹,剑,如雨繁密,天地似也被这惊世剑意充斥,风沙为剑,草木皆兵,招未出,势已足,慑人心魄。 下一刻,万剑齐发,罡气纵横,剑气所向,天崩地裂,剑还未至,张守志的神魂已被钉死,几无抵抗勇气! “怎有可能?”如果金甲神人也有表情的话,那他现在定是面如土色,汗成雨下,张守志今日已不知说了多少次“怎有可能?”,但他此时脑中依然充满了这四个字。 “怎有可能!!!”所有疑问化作不甘怒吼,张守志奋起余力,做垂死的挣扎,金甲神人振臂一吼间,无数柱子粗细链条冲天而起,盘亘交错,结出一张坚不可摧的链墙护住头顶,金甲神人形态下催动的乾金锁天关威势更胜以往。 “怎有可能?分明没有感应到施放变化之术的痕迹,他如何在我眼皮底下从杜笃之变成应飞扬?” 剑之所指,无坚不摧,坚实链墙如同纸糊一般,锁断!墙崩!剑气又至! 金甲神人四臂轮转,四把兵器挥舞成团,护住周身,泼水不入,密不透风。 “怎有可能?站到这种地步,事先布下的遮眼阵法还未被冲破?周遭之人仍好未察觉?” 剑指所指,无所不至,繁密剑气从缝隙渗透,穿刺,贯入,转眼刀剑皆折!枪斧俱断! 剑气无穷无尽,金甲神人浑身如蜂窝一般,多了无数孔洞,无法护及的下半身,更是在剑气下被打得支离破碎! “怎有可能?,九阳昊天剑诀,二十八星宿剑阵,再到万道引归天剑诀,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怎么会这么强,这么强?” 一道剑气直贯而去,金甲神人的连头盔带着脑袋少了半边,仅存的一只眼珠,眼中的红光逐渐失色、黯淡、消散。。。。。。 “有可能!” 如他过往听闻一般,濒临死亡时,时间会变慢,而人的思绪会变快,一瞬之间,便是念头千百转,而扩张的思维,终于让他触碰到了真相的边缘。 当这么多不可能同时出现,那定是因为另一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一念想通,红色的眼眸,黯淡消散前,突然再度燃起,若嗜血的凶兽死而复生! 金甲神人千疮百孔的四臂同时举天,四掌掌心雷光叱咤,下一刻,四发掌心雷同时脱掌而出。掌心雷由金甲神人的巨掌使出,每一发掌心雷皆粗得如柱子一般,四道电光分别射向天之四极! 下一瞬,好似撑天的天柱被怒雷击断,整个天穹垮塌而下!这方世界的景物如掉了漆般剥落,之后,现出了房屋,和两道人影。 “是你,果然是你在帮他,吕知玄!” “一人,一剑?”胡离眉眉头一挑,道:“慕公子,何必玩弄文字游戏呢?“你若不是存心想让应飞扬送命,那么,尚有一个上佳的棋子,你怎可能不人尽其用?” “胡公子此指何人?” “明知故问,人的名字是应飞扬,那剑的名字是不是该叫做吕知玄了!”胡离笃定道。 慕紫轩朗笑两声:“哈哈!吕知玄舍弃自身意志,一身修为皆为应飞扬所有,供他驱使,说他是剑,也不能算我虚妄。” “听闻应飞扬曾得司马真人亲自传赠《上清含象剑鉴图》,此图是司马承祯一生剑术精华所在,其中最为精妙的,当属天隐剑界,应飞扬悟性过人,或许已领悟了天隐剑界的真意,但限于根基不足,无法施展剑界,而吕知玄,一身上清派根基,所修的真气“坐忘心经”与天隐剑界同出一脉,却因暂未得悟,同样无法施展剑界,但这两人若是联手,或许情况又该不同了,司马真人虽死,他的绝技能隔世再现,他若知晓也该含笑九泉了。” “天隐剑界出,李含光又将至,张守志败局已定,恭喜公子的计划功成!”慕紫轩拱手道贺。 胡离无奈摇头,道:“且不说你来势汹汹,挡在我面前,便是只说张守志,他虽身陷绝地,却未必不能脱身,现在就言功成,未免太早!” “哦?这般情形,张守志还能脱身?” “九死之地,尚存一线生机,端看他能否把握了!” “吕知玄,竟然是你帮他!”看到眼前之人,所有疑问也都有了解答,他方才所见的情景之所以件件都超乎他的常识,只因早有人张开天隐剑界等候他的大驾,从他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起,就已身陷似虚似幻的剑界之中。 想通此节,张守志又惊又怒,猛吐了一大口血,脚步虚浮踉跄,直扶住柱子才稳住身形,天隐剑界虚中有实,若心神在内中遭受的创伤,伤势同样会折射到**之上,张守志虽破解剑界,但一身筋络已是五痨七伤。 吕知玄看他这副狼狈模样,感慨叹道:“我和应飞扬虽有小怨,但和伤害师傅的凶手却有大仇,又岂会因小失大,只是没想到,凶手竟然是师兄你。”上清派弟子中,他与张守志私交最好,看到此情此景,愤恨之余也不禁惋惜。 不久之前,他听闻应飞扬传令众人追查孙长机下落,虽已被逐出门墙,但仍想一尽心力,于是正打算与其他人一起出动,方要出发却被应飞扬叫住,说是请他看出好戏,他虽与应飞扬生了睚眦,但也分得清轻重,心中纵然不甘,最后却仍是听从应飞扬差遣。没想到,戏剧的终幕竟是如此。 “我也想不到,你与应飞扬联手,竟然能再现天隐剑界,更没想到,你成名多年的老宿,竟会甘心为一小子所用,也难怪,这小子剑心通明,悟性更是惊世骇俗,若非有他在,你便是能独力开出剑界也未必能赢我!” 张守志此话说得也没错,吕知玄修为仍略逊他一筹,应飞扬则差得更远,若是正常情况下以一敌二,纵使不敌,也决计不会败得这么惨。 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一则是未曾料到身陷剑界之中,剑界之内规则不同现实,强弱之别不在根基而在心念,战法也少了些现实制约,往往可以率性而为,他却因浑然不知,所有自缚手脚限制了发挥。 二则便是,应飞扬在剑界之中强到这般地步。杀神剑章,二十八星宿剑阵,九阳昊天神剑诀,这些在现实中他只是见过,却难以尽展的剑法在剑界之中却被他运用的如火纯青,甚至连《万道引归天剑诀》这种只听闻过名号,却从未见过的剑法,竟也被他在剑界中凭空创造,需知天隐剑界虽有虚幻,但也脱离不了现实,应飞扬在剑界之中能成长到这种地步,证明他确实有此“器量”! 想到此处,张守志又忌惮看了应飞扬一眼,应飞扬方才耗费心神甚剧,正在闭目,感应到张守志的注视,略为疲惫的张开双眼,张守志与他对视,却似透过他澄澈双眼,又看到了那纵横瑰丽的寰宇剑罡,竟是心有余悸,浑身胆寒。 今个略忙,更新少点,明天再大章补上 第五十七章 破局时刻(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张守志的贬低吕知玄而抬高他,应飞扬张目一撇,“都到这时,还不忘挑拨离间,今日赢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吕道长,而是司马真人!” 张守志闻言,凄厉笑道:“哈哈哈,没错,是师傅赢了,师尊,这一局天衣无缝,令徒弟我有口难辩,一切都逃不出你的掌控,只是——”张守志眼神爆射出狰狞恨意,嘶吼道:“司马老贼。你究竟将你的徒弟当成什么了!” “住口,休得侮辱师尊!”吕知玄对司马承祯敬若天人,此时听闻张守志出言辱骂,不禁怒斥。 “哈,师尊?吕知玄,你可已经不是上清派的门人了,珍惜此点吧,这是司马老贼对你仅有的仁慈,此次事了你便离开吧,千万,莫要再回上清派,上清派不适合你这种直来直去之人。。。。。。”张守志眼神闪过一丝真诚,随即又变回疯魔般的癫狂模样。双目赤红,对着天空那道不存在的身影,森然道:“至于我,这身修为是你所传,今日我便将它废去,这一世将恩偿尽,下一世,司马老贼,我定再将仇讨还!” 话语方落,张守志猛然出掌,自毁丹田气海,但见轰然一声,张守志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丹田之上。 “不要!”吕知玄大叫一声,张守志已是一身五痨七伤,此时再自毁丹田气海,定再难有活路,但见张守志吐了大口触目惊心的血,颓然跪倒在地。 或是觉张守志话外有话,想要问个清楚,或是因为多年师兄弟情谊,让他心生不忍,吕知玄向前数步,扶住张守志,伸手把住他脉门时,却觉脉搏已衰弱的几乎不可察觉。 吕知玄轻叹一声,知晓他在无药可救,正轻轻将把脉的手放开。 “小心!”应飞扬大吼一声。 就在此时!张守志的脉细突然由弱转强,再现磅礴生机,吕知玄觉察之际,却突得腕上一紧,他得脉门反被扣住,随即一股阴柔诡谲的纯阴真气自他手臂蔓延而上,直闯他周身经脉,吕知玄真气一滞,急急运功抵御,张守志又再出一掌,打在他空门大开的胸前,吕知玄惨嚎一声,猛吐大口血倒飞而出。 “都说了,上清派不适合你这种直来直去之人。”张守志缓缓起身,周身阴阴森气缭绕,散乱的头发无风自动,如阴鬼,如魔神。随后望向应飞扬,森然道:“现在又只剩你我两人了。” “是阴丹!”应飞扬惊异道, 《周易参同契》中记载的双修之法虽因章节的遗漏变成了单纯的采补,但通过汲取女子的元阴和寿元凝成的阴丹,内中自然有充沛的生命元力,只消阴丹一成,几乎是相当于又多了一条命,昔日司马承祯就是通过凝结阴丹,再化消丹力的方法从垂死中复生。 如今张守志出掌击碎丹田中的阴丹,阴丹中的生命元力自然也流泻而出,润泽他的周身百骸,虽功效无法与慢慢化消阴丹相比,但一身伤势也好了四五成。 而应飞扬,虽然面上无伤,但开启剑界后,消耗定然也不小,如今吕知玄受伤,只余他一人支撑,胜负,似又有逆转的趋势。, 张守志狂笑道:“没错,就是阴丹,想不到吧,我方才假装自废功体,实则是击碎丹田的阴丹,之后装作重伤垂死,引得吕知玄。。。。。。。” “好了,好了。”张守志正志得意满的说着,却被应飞扬不耐打断,道:“你方才做了什么,我长了眼睛和脑子,自然能明白,何需你来解释,只是,你确定你要继续拖延时间? 张守志小人得志般的张狂姿态一瞬间消失,面上如换了张面具一般满是沉冷,静静看向应飞扬。 “你刻意拖延时间固然能再恢复些功力,但这同时,我也在恢复功力,况且你师兄李含光也即将赶到,你确定拖延下去会对你有利?” 张守志被道破心机,面上一愠怒,口中道:“那你打算如何?” “简单,两个选择。”应飞扬伸出一根手指道:“一者,不必再浪费唇舌,咱们大大方方的各自坐下调息,等待任意一方觉得有把握取胜,再来由他出手打破僵局。当然,道长最好拿捏好时间,若调息久了,或许会被赶来的李道长坏了兴致。” 应飞扬竖起第二根手指,“二者,你我都不再拖延,就在此时此刻。速战速决,判生定死!” 一语既出,张守志再度变得惊疑不定,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应飞扬,却越看越觉难以把握。 “他是以虚掩实?还是以实掩虚?是故作姿态让我不敢轻动,还是他消耗的真气和心力并无我预料的多?”。张守志正陷入两难抉择,额上浮起了虚汗,但看到应飞扬轻慢眼神,突得暗骂自己道:“我真是方才被他在天隐剑界中吓破胆子了吗,如今我已恢复五成功体,便是他全然无伤,我也不会败给他,有什么好想的!” “好,我倒要看你还能有何本事?”不再犹豫,不再掩藏,张守志怒喝一声,已然出手。 “来得好!”应飞扬双目精光一闪,好似对方所做的选择也合乎他的心意,起手扬剑,盈盈如秋水的剑光荡漾而起,直迎张守志而去。 二人真气皆是不足,所以不约而同的舍弃耗费真气的剑气术法,改作最凶险的近身搏斗,应飞扬所使正是破风斩云剑诀,此剑法虽算不上高深,但是他自幼学来的第一部剑法,最为得心应手,如今剑术大进后再度使出,竟有返璞归真之意,诸多体悟尽在这套基础剑招中演绎,来来回回、简简单单的几招,却如同写字绘画中的基础笔法一般,任他随意书写。 而张守志以肉掌迎战,招式颇为阴柔刁钻,最诡异的是掌劲绵细而分散,如将真气炼化成一根根细线般,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玄阴天蚕手?司马真人就是丧命于此招之下么?”见对方劲力难缠,应飞扬施展风云缭绕之招护住周身,口上责问道。心中却已是确定,这套上清派仅有的至阴至柔的掌法,传说中只有女子才能练出的招式,在阴丹的纯阴元力催动下竟被使出。 “我若是不是,你相信吗?”张守志口上回应,双掌却是不停,身形越来越快,如鬼似魅,在应飞扬周身踩出八卦道印,而真气更是缠绕,包裹,如同在应飞扬周身结出一道无形的蚕茧。 交手片刻,张守志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故弄玄虚,小子,你力尽了吗?” 应飞扬所耗费的真气不少,而张守志的掌法却是也诡谲难缠,双掌飘忽不定,劲力却如线如麻,应飞扬心知久战不易,长剑劲力陡然收成一线,锐利逼人,随即人剑如一,如破茧化蝶一般,冲破周遭绵密掌劲,直迎张守志。 张守志见剑光临头,双手聚合,做出空手入白刃的架势,心中却早有算计,他方才虽然在天隐剑界中使过掌心雷,但既然那只是虚实幻境,便证明他一日只能用一次的掌心雷,实则还并未在真实世界中使出。真气不足情况下掌心雷虽威力爆减,但只需他以双掌夹住剑刃后再催动,雷劲便能顺着剑刃导向应飞扬体内,定电得他皮焦肉烂。 但就在将触摸到剑刃时,突然眼前一空,应飞扬竟似使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般,从身前凭空挪移到他身侧。 “是步法,加上遁术!”张守志心头一惊,暗念道,他所猜确实没错,正是应飞扬方才心念一动,使出了姬瑶月所传授的花间游身法。张守志双掌一错,换个方向向身侧击去。 却见应飞扬脚步虚踏,竟有凭空挪移了数尺,转移到了他身后,接着,应飞扬头也不回,腾身而起,翻越院墙向外逃去。 “该死,他一开始就是要逃跑!”张守志暗骂一声,随即催动真气,在面上笼了一层黑气,直追而上。 花间游的身法应飞扬不过初学,若寻常时刻使用,十次最多只能用成功五六次,但在方才全神关注下,竟然连续两次施展成功。但连续使用遁法,反噬随即而来,此时只觉真气几近枯竭,头晕目眩,丹田刀割般的疼痛。应飞扬却强咬着牙,“跑,快跑,在那赢不过他!”应飞扬双足轮舞,踩踏着屋顶、院墙,奔逃而去。 忽然,应飞扬只感侧肋一道掌风袭来,心头一凛,大脑还没反应,身子却本能动作,双手横剑挡在身侧。 掌虽挡下,但劲力难卸,星纪剑被弯成了弓形,而应飞扬也被一掌击得横飞出去,砸到另一侧院墙上,直砸得墙壁裂开,瓦石四溅。 张守志轻轻立在墙头,喘着几口粗气,口中却得意道:“你以为只你会使遁术,班门弄斧,现在看你还要逃到哪里?” 应飞扬却从瓦石中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熟悉景致,带着一丝得逞微笑道:“逃到这里便好了。” 张守志看清此处位置,扬扬眉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这处你居住的院子你最熟悉,适合作为你的葬身之所?”此处,便是应飞扬在上清观的暂居之所。 应飞扬无视他的言语,手指身后,道:“张道长可还记得这诗?” 身后墙壁上,赫然刻着二十八个锋芒毕露,杀气昂扬大字。 贺孤穷到此一游, 白云子难问去留。 待他日故地重返, 再取尔项上人头! 张守志双目一眯,不知应飞扬用意。却听应飞扬朗声道:“说起来,这算我贺师叔给司马真人的战帖,我做师侄的可以替我那师叔代传战帖,你这弑师之人,可敢替你师尊司马真人代收?” 语罢,应飞扬立剑于院墙前,一股冷冽寒彻,灭尽万物的杀意竟是透墙而出! 第五十八章 形势逆转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墙上四句诗,二十八字,字字龙蛇飞动,笔画凌厉,正是当日贺孤穷率性刻下。留此诗时,既存挑衅之心,又有较量之意,是以贺孤穷毕生修为在字上呈现,字中剑意卓然,杀气凛冽,竟是镌刻在墙上,弥久不散。 “贺师叔,师侄斗胆,借你剑气一用,诛此妖道。”此时应飞扬以杀心呼应,以剑为引,模拟贺孤穷的《杀神剑章》,墙上剑气受到感召,再度凝气化形,透墙而出! 剑气凌空飞越,威势凛凛,杀气腾腾,却又不失变化之妙,横扫四野着为横,直贯而下者为竖,锋芒锐利者为撇,沉郁顿挫者为捺,迅捷灵巧着为点。。。。。。每一笔剑气既合乎书法真意,又暗藏灭尽万物之威。 “这,这是剑气留痕的境界!”张守志惊骇道,面临呼啸而来的剑气,张守志随即双掌拨化,化气为丝,玄阴天蚕手阴柔劲力尽数发出,在面前织出一张张无形之网,纷然错杂,绵密往复。 然而贺孤穷留招之威,便是他全盛时期也无法轻挡,何况此时身已受创,气力将尽。锐利剑气之前,掌劲抵挡不过片刻,随即便如纸糊的一般被剑气撕扯破开,危急关头,张守志后退三步,沉喝一声元力猛提,榨取最后的阴丹之力,左手继续施展玄阴天蚕手,右手则引动掌心雷之术,术力会掌法,阴流合雷罡,至阴至柔掌力和至阳至刚的雷光交并同流,竟成阴阳际会太极之招。 霎时个雷龙与阴蚕互咬的太极图出现在他身前,太极图旋转环绕,像一把雨伞挡住如雨剑气,雨伞轻转,部分剑气也如水珠一般,被引得射向周圈,剑气所向,山石尽碎,草木皆摧。 而其他剑气难以尽卸,硬生生击在太极图上,轰然一声劲爆,剑气狂走,雷蛇乱舞,张守志被震退数步,仰天再吐一口血,颓然跪倒在地,再看他身上,被散逸的剑气割得衣衫褴褛如乞丐一般,右手更因雷火的失控而被电得焦灼,还带着一股肉香。 虽然狼狈不堪,但终于还是挡下了这震慑人心的剑气,张守志一口气还未喘出,突得,剑光又至。 应飞扬从未如此想杀过一个人。 他虽骨子里颇为高傲,却非睚眦必报的狠辣之人,过往因天资际遇遭受过不少人的忌恨,也皆能一笑了之,从因此未产生过杀心。张守志,是他第一个想杀之人,身在仙门,受信徒金帛供养,却外不思造福信众,内不思修性德身,反而视人命如草芥,逼杀无辜弱女。 想起早晨所见那些肿胀的女尸,苍白的面孔,应飞扬心头就似有毒蛇噬咬,女子们海草般湿漉漉,黑悠悠的头发在他心头生长蔓延,束缚着他的心脏,束得他喘不过气来,一股怒气杀意上涌,却被堵在心头之外,无处宣泄,最终流向四肢百骸,化作至极的一剑! 杀!杀!杀!应飞扬眉角带煞,状若邪魔,眼中黑瞳急速扩散,将眼白挤到了看不见的角落,一双眸子变得如九幽的黑暗与寒气凝成,全无半点生机与慈悲。 只是交汇眼神,张守志便感遍体生寒,而直刺眉心的一剑,更是像索命的蛇吻,让他躲闪不得只能任其宰割,今日第二遭,心中萌生死意! 张守志无可抵御,只能受死,万念俱灰之际,一道人影快了一步,一手钳住剑锋,剑锋离张守志眉心还有数寸,却不得寸进,一手拈着符纸,贴在应飞扬心口,应飞扬不明所以,眼中狠光一闪,杀气腾腾看向来人,来人美髯三缕,姿态如仙,正是李含光赶回。 “杀!”看清来人,应飞扬不待他开口,又道了声杀,手腕就以极为玄妙的手法一抖,虽只用了腕上之力,剑身却狂躁不安的颤动不已,李含光只感手中钳住了一条狂龙,正在闹腾翻滚。 此招唤做“苍龙抖鳞”,是在剑被钳制时专门破解禁锢的剑招,昔日贺孤穷遇上此招也吃了闷亏,李含光因未曾防备,随即手上一吃痛,钳住剑的手竟被震开,李含光暗赞一声,正要再上前,忽然应飞扬长啸一声。 声音如雏鹰呖天,幼狮吼关,音调越来越高,不甘,愤恨,悲怨,千般情感蕴藏其中,一吼之间,似要将一身血气尽数吼出。而于此同时,胸前符咒昊光大作,道门清圣之气自符上涌出,蔓延全身,随着啸声,应飞扬心中郁垒渐消,啸声终止后眉宇暴戾狂态一扫而空,只眼神仍带着几分冷意看着张守志。 “师兄,你还救他作甚?不如让应飞扬一剑杀了了事!”在他身后,面色苍白的吕知玄扶墙走来,狠狠定着张守志,方才一瞬间的顾念旧情,却被张守志反过来利用将他击成重伤,好在李含光来得及时才将他救回,那一掌落下,便是将过往情谊击得粉碎,吕知玄再见张守志,心中自然只余仇恨。 李含光盯死张守志,口中却道:“我方才救的不是他。”随后道:“气走紫府,神游周天,引太清之气。化清明之光。。。。。”口中所诵,正是一套炼气清心的口诀。 吕知玄仍疑惑之际,应飞扬已气走一周天,缓缓吐出一大口浊气,冲李含光道:“多谢道长相救!” “不必客气,杀意者,心中刀剑也,为本心所御才能显刀剑之利,莫让这杀意反侵染你本心。剩下的交我就好,放心,我决计不会徇私。”李含光告诫道。 应飞扬冷冷看张守志一眼,还是不甘的点了点头,墙上所留的是出自贺孤穷的杀意,这杀意何等惊人已不必多说,便是贺孤穷自己也曾多年为杀意侵染,滋生心魔,何况应飞扬这等手上不曾染血的白纸般少年,方才他借用贺孤穷的剑气,但在同时本心也被杀意侵袭,若是方才真一剑将张守志杀了,这杀意受鲜血滋养将更加疯狂,而应飞扬定也会本心沦丧,如入魔时节的贺孤穷一般为杀心所支配。 虽不能亲手了却张守志的罪孽,应飞扬却也不会忘了落井下石,留声符一掏出,张守志方才的话语再度出现,李含光越听,面色越是铁青,道:“张师弟,你还有何话说?” “有啊,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信不信?”张守志自知脱出无望,变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面容,随意答道。 李含光严厉道:“人证物证俱存,动机和能力兼备,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可有证据?” 张守志冷嗤一声,道:“自然是没有了。” 看他这般态度,李含光道:“既然如此,我便将你拿下,召集派中长老共同处置,你若有话不愿对我说,对到时对他们说也可!” 李含光正欲动手,忽然侧旁传出一道威严女声:“咦,竟然是你们,你们在这里闹些什么?” 张守志本来如死灰般的眼神,再度被求生的欲念点燃起火光。 -------------------------------------------- 灵狐山庄 慕紫轩道:“九死一生?公子认为张守志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天无绝人之路,总留一线生机,端看他能否把握。”胡离道。 慕紫轩道:“我倒不知道张守志还有何生机,若是胡公子认为他的生机在暗藏的阴丹之力,那就不必再宣之于口了,我虽不知阴丹之力能到达何种地步,但应飞扬尚有底牌未现,纵使不能胜过张守志,在李含光到来之前拖住他也不难。” 胡离笑道:“生机尽在四字,投鼠忌器!莫忘了,上清观内还有一人,身份地位崇高,足以制衡在场人物,但此时此刻,身遭却可说是全无防备,只能任人宰割,那个人便是——” “玉真公主!” ------------------------------------------- 连番激战的惊扰下,终于引来了最不该出现在此时出现的人,玉真公主领着三两随侍女冠,满脸疑惑的看向院中。 “玉真公主?”站在侧位的吕知玄微微回首看去,分神瞬间,合围登时露出空隙,此时,张守志拍地而起,许是阴丹回气之力确实神妙,竟又从身上榨出几分残气,身子炮弹一般向玉真公主撞去。 衣衫褴褛,如颠似狂的张守志迎面而来,玉真公主虽不明所以,此时也花容失色,傻立着不动。 李含光岂容他走脱,喝了一声,“哪里走!”随即一爪探出,扣住了张守志的手臂,却见张守志早已预料般,身子横飞之势不停,同时凝聚庚金之元化掌为刃,一记手刀,竟切下了自己被制住的手臂。 “嗤啦”一声,血花四溅,握着犹在汩汩冒血的断臂,纵然心智坚定如李含光,此时也难免一时错愕。 而下一瞬,张守志已欺身到了玉真公主身后,一只手只剩了半截,鲜血从创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道袍,令一只手却扣在了玉真公主的玉颈上! 第五十九章 真假莫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玉真公主出现,形势登时逆转。 张守志虽已力衰,但玉真公主修长,白皙的脖颈在他爪下与稻草相比也无甚差别。“别过来!”张守志喝了一声,手指用力,玉真公主姣好面容立刻憋得赤红,青筋从皮肤下暴起。 应飞扬三人立时止住了脚步,几个随侍的女道士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软到在地。 “张守志,你大错已经铸成,还不知悔改,如今竟还挟持公主,意欲何为!”吕知玄厉声喝道。 张守志狰狞道“悔改?悔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死路一条?弑师之罪我都能背下,何惜再多背一条!李含光,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九转玉露丹’,取出来给我!” 李含光面沉如水,迟疑一下,还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正欲掷来,却听张守志喝阻道:“你以为我傻啊?把瓶子放在地上。”又扬扬下巴对一旁瘫倒的女冠道:“你,去将药取来替我服下。” 张守志只余下的一手正握着护身符,怎有可能放开?女冠被点了名,随即颤颤巍巍的取来药瓶,递在张守志嘴前,张守志轻嗅了嗅,不再疑虑,一口将所有药丸都吞下。 药丸吞尽,张守志的面容恢复几分血色,断裂的手臂上流淌的血也被止住,张守志喘了口气道:“你们在这呆着,不许动作,若敢跟来,我定要公主陪我送命,待我出城三里后,自然会放人!” 李含光道:“你就算逃过今时又能怎么样,上清派一旦与朝廷联手,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更何况,你兄弟张守珪还在朝中任职,你这般举动,不怕拖累他吗?” 李含光本是劝戒的一语,却不料竟触动张守志心事,张守志轻轻一笑道:“我幼时家中来了一个算命术士,他看了我们兄弟八字后,说我们兄弟二人一体同命,注定有一人命犯罡煞,生来是个杀人盈野的万人屠,虽能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但最终难免马革裹尸的结局,若要破解此命,就需另一人日夜供奉仙佛替他消灾解煞,父母怜我弟年幼,于是便将我送上山修道,一修就是二十年,匆匆二十载过去,他已在军中崭露头角,更有娇妻美眷,而我呢?在山上打坐静修,不知岁月,待师傅蒙受武后召见时,才随他第一遭下山,我二十多岁的人了,确如小孩一般,走在洛阳城中,却什么东西都看着新鲜,什么东西都不认识,最后竟然在城中迷了路。”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发现父母早已亡故,我竟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而我弟,那个我日夜替他祈命之人,竟然愣了半天都未曾认出我来,哈哈,天伦,富贵,娇妻,子女,无上功名,本该由我享有的,我却是一无所有,你说,到底是谁拖累了谁?” 李含光摇头道:“牧羊童子想戎装,虬髯将士想放羊,你见你兄弟如今亲缘深厚,位极人臣而看着眼红,却怎不想能拜到师傅门下,也是莫大机缘,若能得道长生,岂不远胜在沙场打滚搏杀?” “哈哈哈,仙道古来有,几人得长生?如师尊这般人物,不也终化一坯黄土。既然二十载修心抵不过一眼繁华,那我何妨舍了飘渺天道,去寻个纵情此生。”张守志借助说话之机又回复了些真气,足下一点,如飞鸟般倒飞而去,人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声音才传来:“再说一遍,莫要跟来,出城三里,自然放人!” “公主被他掳走,师兄,这该如何是好!”吕知玄看着远去的人影,不由着急道。 “且莫慌。”李含光道,接着又转向面对应飞扬,道:“应师弟,你先前的推测,有几分把握确定?” 应飞扬见了张守志逃脱,反一片平静,答道:“之前十之六七,现在十之**了。” 李含光舒口气道:“这便好,先前我看你誓杀张守志的架势,还当事情有变呢,既然你有此把握,上清派便陪你赌上一局!” 吕知玄摸不着头脑,道:“你们究竟在讲什么呢?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李含光一笑,道“应师弟,此事还劳你与他解说了。” ------------------------------------------------------------------------------ 灵狐山庄 “玉真公主身为王族贵胄,擒了她,自然能逼得他人不敢动作,九死一生,生门就是指的这个?若真如此,若真如此。。。。竟然让公主遇险。。。。。那确实是我算差了,是我算差了。。。”慕紫轩言语颠乱道。身为唐皇钦点的查案之人,若是非但未捉拿到凶手,反而令当朝公主被掳走,那他依附皇权,重建皇世星天的计划就彻底破灭了,慕紫轩眼神散乱,额上已浮出虚汗,罕见的露出慌乱神色。 但下一瞬—— “还好胡公子算无遗策,替我堵上了这个生门!”如换了个面具一般,慕紫轩面上慌乱尽消,一副智珠在握的从容模样道。 “哦?”这下换做胡离面上微微变色,挑挑白眉道:“慕公子此话是何意?” “我既然会来此,意思不是已经明显了吗?既然胡公子亲自入局了,又岂会再有错漏,看似逃出生天,实则自入死地,挟持玉真公主,也要玉真公主是真的玉真公主才可!”慕紫轩一拍桌案,气势凌人道 ------------------------------------------------------------------- “什么?玉真公主是假?”吕知玄满脸惊愕道,但随即稳定下来,细思玉真公主今日言行,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依据?” “咳咳。”应飞扬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吕道长可还记得,司马真人出事那晚,玉真公主说我是与她在一起。” 吕知玄脸色一变,面上竟也似传染般的露出尴尬神色,道:“莫非是你与她。。。。呃,秉烛夜谈时,发现她与往日不同?”应飞扬身为玉真公主的姘头,与她同床共榻,裸裎相对,公主若有什么变化,却是瞒不过他,只是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发现破绽。。。。。吕知玄心中瞎想这,连念了几声无量天尊。 听着吕知玄那意味深长的‘秉烛夜谈’,应飞扬就知道他想歪了,当下憋屈得几乎内伤发作,叫道:“吕道长,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日我是被贺孤穷带走,并没和公主在一起!” “嗯?你怎么会与贺孤穷在一起?”吕知玄神色一凛。 “额,那不是重点。”应飞扬含糊不清的混弄过去,继续道:“重点是公主为什么要说她那晚和我在一起。我原本以为,公主是见我身受嫌疑,好心替我遮掩,但之后诸事接连发生,让我有了另一个猜想,她是借着我,替她自己遮掩!” “她说我二人那晚在一起,便算是彼此有了不在场的证明,我和她便不会再受众人的怀疑,但事实上,我并不在她房内,那她同样,也未必在房内!因此,我生了怀疑,于是就开始对她试探” 吕知玄神色一动,道:“怎么个试探法?。” 应飞扬又道:“往日,公主因不许我对她加上敬称,所以我都唤她作‘公主师姐’,若是唤她‘殿下’她反而会责备我,但这几日,我都是唤她叫做‘公主殿下’,她却没有一丝不悦,这就更证实了我的猜想——公主已被他人替换。” 吕知玄沉思一阵,道:“可还有其他旁证?” “还嫌不够吗?”应飞扬嘟囔一声道:“有!那日是在洛阳花会,我与公主二人前往大福先寺参会,在我离了公主上台领奖时,却与道长大打出手,道长剑法果然精妙非常,尤其是龙蛇变的法门,逼得我无暇他顾。。。。” 应飞扬便说,便抬头看吕知玄面色,吕知玄果然满脸不自在道:“好了,好了,那日是我不对,还请应师弟原宥,继续说重点吧。” 应飞扬干笑了两声,道:“道长哪儿话,我正要说重点呢,我与你打完一场后,发现公主已不在原处,却是从侧院出来了,当时我询问她去了哪,她只回了我一句‘处理女人的私事而已,问那么多作甚’。现在看来,公主或许就是那时被人调了包,所以我便想,只需问清楚公主是不是这两日来‘女人的私事’。一切就自然分明了!” 吕知玄又是堆了满脸尴尬,没想到应飞扬竟是从此处寻到破绽,心中对他敬佩之余又有几分鄙视,问道:“那结果呢?” “结果,等你去问啊!”应飞扬朝一旁那几名女冠努努嘴,脸上堆着得逞的笑意对吕知玄道。 “你说什么?”吕知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谁质疑,谁取证呗,我认为两处疑点已经够说明问题,道长却仍要向我寻求旁证,既然如此,旁证就在那边,道长自己证实就好!”应飞扬强忍着笑道,吕知玄则是满脸死灰,脸上汗水竟是哗哗的往下淌,如又被人在胸前击了一掌般,想他堂堂道门高士,竟要向几名随侍的女道士打探当朝公主的月事是在什么时候,这,这传出去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而李含光恰到好处的落井下石道:“那此事就有劳吕师弟调查了,若能查明此事,也算为我派立一大功,待安葬师傅之后,我定设法让师弟重回门墙之内!” “师兄,你!!”吕知玄抗议的怒道。李含光却是双手拢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吕知玄面色变了几变,一跺脚,气冲冲走去,拉起一个不明所以的女冠到了没人处。 片刻后,吕知玄回来,满脸阴沉,狠狠对应飞扬道:“你猜的,全都对!” “那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问题,冒充公主的人,是谁?” ps:因为只有晚上有时间写作,所以我经常为了不断更,赶着在十二点前先压着点把稿子发出,然后再慢慢往里塞点字,做点修改。而盗版网站显然不会照顾我的坏习惯,直接就把我半成品般的初稿扒了过去,之后便不会理会我修改后的版本,所以为了各位阅读体验,还请来起点看正版,反正这本书四十多万字都还没上架。。。。都是免费看,给我加个点击不好吗,别怀疑,这本书成绩确实差到了每一个点击都很珍贵的地步o(╯□╰)o 第六十章 见招拆招(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洛阳城外三里,在确定周遭并无其他人迹后,张守志将玉真公主放下,玉真公主随即趴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张守志道:“公主,你与贫道也算同门多年,贫道知晓你不是心地宽仁的主儿,今日既然撕破了面皮,讨饶卖好的话说了想来也无作用,我只一句,师尊之死背后另有人操纵,贫道不过受其摆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贫道就此告辞,但愿日后不会再见。”说罢,张守志振振空荡荡的衣袖,便转身而去, 行了步,突感背后厉风临头。“哪里来的攻击?”张守志未多想,本能的低下身子,但后背还是多出了三道爪痕,连着皮带着肉撕扯下一大块。张守志背上吃痛,但也顾不得这皮外伤,回身便是一掌,然而阴风呼号的玄阴天蚕手行了一半,却是再无法寸进,只因两道指力后发先至,点在了他神府,期门两大要穴。 猎猎掌风,带得眼前之人秀发黑蛇一般向后舞动,露出那人姣好面容。那人笑盈盈道:“自然信了,老爷的话,奴家岂有不信之理。” “玉真公主,不对,你究竟是谁?”张守志双目怒睁道。 “唉,真是无情之人。”玉真公主幽怨的叹了一句,若弃妇一般泫然欲泣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老爷对奴家竟是转脸即忘,真是枉费奴家床榻之上竭尽全力的侍奉你,也罢,就让你落个清楚明白。” 玉真公主说着,竟是在荒郊野外宽衣解带,道袍半解,露出盈盈一握的玉腰,玉腰如白玉凝脂一般,风流惹火,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手里细细把玩。腰后却有个生成太极形状的朱红痣印。 看到那胎记,张守志眼睛便如被针扎到了一般,叫道:“你,你是红锦?”但旋即又否定道:“不对,公主既然是假的,红锦的身份自然也是假的,都是为了引我上钩的陷阱,你,你究竟是谁?” 女子咯咯娇笑,“老爷何必问得这么清楚呢?你就当我是个千变万化的尤物,你心中想谁,我就是谁,不好么”面上面孔竟是如走马灯一般变换个不停,每一张面孔都是倾城倾国的绝艳,但这般轮流出现,却是古怪、荒诞、恐怖,只让人感觉一股诡异的寒气寒彻心底。 见此情景,张守志面容丕变,双眼圆睁道:“天狐如意法,你是青丘狐族的胡媚儿!” -------------------------------------------------------------------- “你说玉真公主不是玉真公主,那她又是谁?”胡离面色旋即恢复正常,淡然道。 慕紫轩道:“听闻胡家七姑娘胡媚儿天赋异禀,将天狐如意法的变化篇练到了第八重境界,可说一人千面,变化如意,不知今日在下可有幸一赌七姑娘真容?” 胡离笑道:“哈哈,她变得样子多了,我这做兄长的都快忘了她真容了,估计公子也没机会看到了,只是不知,公子是从哪发现的破绽?” 慕紫轩道:“我与玉真公主并不熟识,倒是被她瞒骗过去了,发现破绽的不是我,是应飞扬,此子年岁虽轻,却聪慧过人,公子,你实在不该小觑他。至于何处露出破绽,公子下次遇上,不妨直接问他便好。” 胡离一扶额头,道:“罢,胡公子既不愿说,便当我没问吧,画皮容易画骨难,模样变得一样,可不等于真成了另一个人,可惜我七妹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次权当给她个教训。” “方才是张守志挟持玉真公主,现在该换做玉真公主挟持张守志了吧,七姑娘辛苦将人送到我手上,胡公子就不要苛责她了吧。”慕紫轩道,话语中略带几分得意。 “哦?慕公子又是如何认为,我会下令将张守志带回,而不是当场杀了他?” 慕紫轩笃定道:“若真要杀他,任由他落入上清派手中便好,何必费心思让七姑娘助他脱困?死了的张守志,哪有活着的张守志好用?张守志如今阴谋败露,那他一人,就涉及上清派,白马寺两条命案,又与边关重臣是同族兄弟,只要他下落不明,佛、道、朝廷三方间便会相互怀疑,争执,使得洛阳局势变如干柴浇油般一点即着,而只需在适当的时机,将张守志这点火星扔出,洛阳,便会燃起滔天大火!” “所以,慕公子今日是要做救火之人了?” “救火,倒也算不上,只是张守志是我司天台要拿的要犯,不劳公子代为看押。” “说到底,还是要从灵狐山庄手上将人抢回啊,不知慕公子又做了何等布置?” 慕紫轩道:“无他,现在上清派弟子原本就在洛阳周遭寻找孙长机的下落,现在应该已接到传令,由寻找孙长机一人,变作寻找孙长机、张守志和二人了,上清派人数众多,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恐怕不易” 胡离摇头道:“对他人或许不易,但我七妹变化多端,又深知藏叶于林的道理,搜寻她的人越多,便越利于她隐藏行迹,就算带上张守志这个累赘,也照样可以不被人察觉。” 慕紫轩点头道:“没错,但有张守志一个累赘便够了,再来,就显得多了,其他妖若是援手,只会暴露七姑娘行迹,所以七姑娘此时必然单独行动。而灵狐山庄临洛水而建,就算避开上清派弟子耳目,欲回山庄,必经西侧三里的洛水桥,此时,恰有一位我的前辈守在桥上,天下间,能单枪匹马从他面前闯过的,不多!” ------------------------------------------------------------- “谁?谁在哪里!快出来!”几个上清弟子察觉树丛间动静,打着火把大戒备道。 “别,别过来。”树丛中探出一张人脸,神情尴尬道。 几个弟子看清那人面孔,神色一缓,打趣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道真师兄,我们都在辛苦搜寻孙师叔和张师伯下落,怎么你却偷偷摸摸躲在树丛?” “嘿嘿,人有三急么,夜凉风大的,难免肚子受不住。诸位师弟先去那边找,此处教给我照看就好”那道真抖着眉毛贱笑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你倒是会偷懒,罢了,半夜三更的非叫我们来找师叔和师伯,又不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最近上清派犯什么事,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道真道:“嘿,管他什么事,拉屎撒尿才是大事,几位师兄弟,要不一起来蹲会?” “拉到吧,臭气熏天的,谁去跟你一起蹲,你小心莫被野狼啃了屁股,我们去那边再寻上一圈。”弟子们嫌恶的呸了几口,笑闹着走开。 而道真则起了身,吐吐舌头,平平无奇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女子俏媚,踢了踢被塞在树丛中昏迷着的张守志,道:“冤家,这次为了你,奴家可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呢,你可欠我欠大了。”说着,再度背上张守志一路潜行。 终于,耳边传来哗哗水流声,胡媚儿已来到洛水河畔,正要从桥上走过,走至一半,忽然全身每个毛孔都似炸裂般的怒张,寒意顺着毛孔疯狂涌入体内。侧头看去,石桥的桥柱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位道人。 道人双手负后,身形如剑挺立,一动不动,虽只近在咫尺,但直到上桥之前,胡媚儿竟全然未发现他半分气息,好似此人是有黑暗的夜色凝聚而成一般,黑暗,幽静,又深邃的不可探知。 然而,与他目光接触的瞬间,滔天杀气陡然暴发,道人森冷道: “我只答应替慕紫轩那小子留一人,所以,是张守志留下,还是你留下?” 第六十一章 见招拆招(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桥柱之上,忽见一条夜枭般的人影耸立,身子渊渟岳峙,纹丝不动,一身杀气却比奔流的洛水更加汹涌。 胡媚儿虚假的面容霎时变得惨白,口中喃喃道:“二哥,你最好还有后招,不然我死了变鬼也跟你没完。” 那道人的杀气之下,四周空气都似生出针尖一般,刺得胡媚儿肌肤生疼,对峙越久,越觉自己如案板上的鱼肉般,渐渐失去抵抗的勇气,胡媚儿终被逼得有了动作,一声清啸,胡媚儿足下一拧,便是天狐如意法和狐遁同时发动。就见胡媚儿同时变成数个,各自踩踏这玄异的步法,向四面八方逃去。 “看来,是准备两个都全留下了。”道人面色古井无波,足下一顿,一圈比夜色更深沉的黑暗如波纹一般从他脚下荡漾开,四面八方的人影被吞没黑暗圆圈之中,就如掉进沼泽一般,脚步凝重缓慢,最后被黑暗吞噬,一招未出,天狐如意法的幻影便被破,而胡媚儿真身自然也显出行迹。 道人袖袍一挥,便是一道巨大剑气袭出,伴随着空气被切碎的哀吟,胡媚儿甚至能感觉下一刻便会丧命剑气之下,忽然,桥的另一侧,忽然河水奔涌而起跃出水面,化作一个咆哮的狮头,带着睥睨百兽强者之威直迎剑气。 轰然一声,两股雄力同时抵消,狮头被击得破碎,成了一条溅珠碎玉的水帘,缓缓落下,而水幕背后现出一道行将朽木的身影,一个老仆打扮的人自然而然的立在那里,佝偻的身子,干瘦的面容,看似平平无奇,却令胡媚儿雀跃一声,道人则眉头一凝。 “妖世三尊,啸天狂狮,师我谁?”道人收起轻忽则之心,眯着眼打量道。 “凌霄七剑,物盛当杀,贺孤穷?”老仆低眉垂眼,半弓着身子道。 “看来是你要替他们留下了?”贺孤穷立于桥柱上,双手负后,背后却有无数把黑剑如孔雀开屏般绽放。 “正是,道长可有意见?”老仆身形又缩了几分,双手如畏冷一般拢在袖子里,却不知怎得多了一股怀拥天下的气势。 “怎会?求之不得!”贺孤穷冷然一声,腾空而起,黑杀剑气居高临下,汹涌无匹,如巨浪一般,要吞没整个桥头! =============================================================== “洛水桥上,恰有我一位前辈守着,天下间,能单枪匹马从他面前闯过的,不多!” 胡离长舒一口气道:“还好,看慕公子来此,我就觉心头不安,便请了我一位前辈前往洛水支援,天下间,能在他眼前夺人的,同样不多!” 慕紫轩面色微微一变,道:“胡公子对你的那位前辈看来相当有自信。” 胡离淡然道:“正如慕公子对你那位前辈的自信一样。” “罢了,听你这么说,看来我的那位前辈遇上硬骨头了。”慕紫轩捏了捏手指,道:“现在智已算尽,终归要武力解决了,我若命令司天台之人出动,强行抢回张守志,不知公子要作何因应?” 胡离笃定道:“自然是关闭庄门,开启阵势,调集全庄高手擒捉慕公子,慕公子自投罗网,我等岂能让公子轻易走了。在我看来,慕公子比张守志有用的多,也危险的多。” 慕紫轩针锋相对道:“胡公子要捉我,又焉知我不是深入虎穴,擒捉虎子,为的是在此擒下胡公子,令贵庄投鼠忌器,然后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攻破贵庄,坐等七姑娘带着张守志上门!” “慕公子又在虚张声势,若要一试也无不可,只是可惜了人妖二族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胡离摇摇道。 此时,一声轻微闹动声从远方洛水桥传来,显然是已经一人一妖已经动气手了,慕紫轩耳目聪明,自然听得分明,叹道:“这下难办了,现如今太平盛世的,不能真与北龙天撕破脸,打破这短暂均衡,可我那前辈打得火热,我却只在这动动嘴皮,干些出工不出力的事,他若知道定然又要怪罪我。” 慕紫轩苦恼得敲敲头,突然一副想到了的模样,道:“有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化繁就简,我不征集司天台之人,公子也不调动此殿以外之人,就咱们四个在此做个比试,在胡七姑娘到来前擒下胡公子,便用公子换回张守志,若否,此局慕紫轩认败,乖乖将人撤回。” “好本事,我自忖匿踪的本事不差,竟然还是瞒不过你的耳目,这个比试胡二答不答应且不说,我就已经先心动了。”殿侧柱子后,一个两颊微髭的壮硕男子从阴影中踏出,看他身形分明比柱子更粗壮,也不知晓他是怎么躲在柱子后的。若是应飞扬在此,看到此男子定然会大吃一惊,此男子就是那日捡了雪莹姑娘,还要与姬瑶月分享膀子吃的那只妖。 慕紫轩看他虎步龙行的架势,也赞了一声,道:“好汉子,我听闻北地万妖殿,除却北龙天和妖世三尊外,便数六大将首最强,观阁下形貌,可是六大将首中的豹额将军?” “哈哈,你这公子果然有见识,竟识得本将军,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下次若有机会再见,本将军定请你吃膀子!”豹额豪气干云道。 随后浓眉一皱,道:“胡小九,你是哑了,又不是聋了,人家已经发现你了,你再躲着还有什么意思?”豹额话音一落,另侧角落中阴影处又走出一条身影,正是眉头紧锁的胡言 胡言早上已发过一次颠,现在正是清醒的时候,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慕紫轩,总觉的此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豹额道:“胡二,我觉得这比试挺有意思,听了你们打半天嘴仗就是不动手,我都快被被你们憋死了,反正现在也没其他好法子,你就答应他吧,放心,三打一,我绝不会让你被擒。” 胡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二打一,别忘了,我身子骨虚,手无缚鸡之力。” 豹额哑然失笑道:“胡二,你差不多就得了,再装就过头了,但凡修成妖身,哪怕是最不入流的通灵期小妖,都有远胜常人的力气,说你手无缚鸡之力,谁信?” 胡离一拍桌案起身道:“我说豹额你到底是哪边的?净拆本公子老底,今天本公子就还坐这了,你若保护不了我,我便向北龙天报告,让北龙天来管管你这张嘴。”随后又好整以暇的坐下,对慕紫轩道:“慕公子,与其让局面变成困局,还不如你的方法来的有趣,这比试我接下了,时间对你不利,我也不在这插科打诨拖延时间,便由他们两个先来领教慕公子高招。” “那胡公子呢?不动手吗?”慕紫轩盯视着他道。 “也没准,你可以当我本事稀松先先来擒捉我,但我若能挡下你一招半式,你便会将空门暴露给他们两个,又或者,你将我当成高手,对付他们时再分心留意我,不然稍露破绽,或许就会被我击杀了!”胡离神秘莫测道。 慕紫轩叹道:“胡公子动舌头,果然比动嘴更难对付。”随后袖袍一扬。,真气鼓荡,一身紫袍无风自动,比了个请的动作,道:“既然如此,三位,请了!” —————————————————————————————————— 上清观 几名弟子进入殿中,道:“启禀师尊,玉真公主已被寻回,身上并无损,只是现在仍在昏睡。” 李含光点点头道:“好,先将公主送回房中安歇吧。”待几名弟子走后,又对那随侍的女道士们道:“公主虽失而复得,但让她被人掳走,依然是大罪,好在公主醒来后,应该不会再记得此事,还望你们嘴上有些分寸,今夜发生的事只是你们做得一场梦,知晓了吗?” 几位女道士本就已被此事吓得半死,如今见公主回来,那还会不分轻重,忙不迭的点着头,李含光见她们恭顺得紧,便示意他们离去。 屋内又只剩李含光,应飞扬,和吕知玄三人。吕知玄问道:“公主竟还真被放回了,不过你们怎么知晓,此公主是会真的?” 李含光道:“公主这种人物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不管是修道修佛修儒修妖,只要是修者,都不能与气运为敌,无论是杀她,还是长时间囚禁,都是干扰天地气运运行,必然遭受气运反噬,所以这公主便是烫手山芋,在利用完之后,自然会将人放回。” ps,因为时间不够,凌晨将到赶着发稿,今天断章的节点有点莫名其妙,话题只进行一半就嘎然而止,明天继续吧,今天本想趁推荐来个良心大章的,结果良心未遂啊 第六十二章 见招拆招(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道长若不放心,反正你也知晓了公主什么时候来私事,等那日到来,还可再亲自查验一番。”应飞扬坏笑道。 “你这满肚坏水的小子,莫再提这事了!”吕知玄一脸赤红,连忙将话题扯开,道“既然先前那个公主是假的,为何你们还要任由张守志离开,干脆将他和假公主一起留下不是更好,现在张守志一逃,想再抓回来就不容易了。”吕知玄问道。 应飞扬笑道:“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们狗急跳墙,真的对公主做出不利举动,不如让他们自以为得计,然后我们什么都不需做,就可以等着他们放回公主了,至于张守志那边,自有慕师兄将他带回。” 张守志嗤道:“你们啊,一个个心眼都这么多,算得倒是明白,不过那假公主究竟是谁?你们算出来了吗?” 应飞扬正欲开口,李含光用眼神阻止了他,抢先答道:“应该就是张守志安排的暗子吧,只等将张守志擒回,一切便见分晓。” “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那这件事也算结束了,李师兄,应师弟,我也要走了。”张守志突然道。 应飞扬一愣,道:“走,道长这个时候离开,是要去往何处?” 吕知玄叹了声,道:“师傅逐我出门墙,我初时虽是不忿,但如今想来确实该受此罚,自随师傅入京以来,我的心性就变得浮躁易怒,处处争名好利,才会屡屡被张守志和孙长机利用,先是与张守志拧成一派与师兄你对抗,又因为《上清含象鉴剑图》的传承与应师弟相争,引得佛道两教局势动荡。本来已被师傅驱逐,却因他的死又在观中赖了几日,现在既然事情将了,我也该领罚了。” 李含光皱眉道:“就算要走,何必这么着急,将伤养好再走不迟。” 吕知玄摇头道:“不必了,今夜既然诈出了真凶,那师傅的死讯就不必隐瞒,明日皇帝便会通告天下了吧,倒是少不得王贵公族和其他门派人士前来吊祭,若被他们看到我还呆在这里,岂不让人觉得师尊的生前的命令毫无作用?况且我与张守志终归相交一场,也不忍眼见他凄惨的收场,还是先走再说吧。” 李含光道:“也罢,你先在外游历一段时间也好,待我稳定局势,再想法将你重新收回上清派,如今上清派实力大减,日后还少不得你出力。想一走了之落得一身轻松,还没那么便宜。” 二道子颇多感慨,正告别时,应飞扬道:“吕道长,你可还想要一观《上清含象鉴剑图》?” 吕知玄一愣,随即脸上黯然的摇摇头,道:“罢了,今日与你联手,看到天隐剑界在你手下展现出的惊世气象,便知师傅不将它传我确实是对的。我就算有幸学得,也绝不可能将它发挥到你这等地步。” “以往不能,现在倒未必了,吕道长,你且看这《剑鉴图》的最后几句。”应飞扬说着,就将卷轴扔去。 吕知玄卷轴,随仍有疑虑,但还是依言打开,看了两眼,便是神色一变。卷轴最后竟是司马承祯的留书叮嘱。 应飞扬道:“吕师兄,现在明白了吧,司马真人所创的功法,无论是真气法门《坐忘心经》,还是这《天隐剑界》,名称中便包含了其内涵,讲求得是坐忘清新,天隐万物,返璞归真,不争而争的心境,先前你冲动易怒,争名之心太甚,心境与司马真人所创功法大相径庭,所以司马真人才不将这《剑鉴图》传你,不过真人他也留下此书叮嘱我,何时你堪破此节,不再追求这《剑鉴图》时,便证明你有了修炼它的资格,那时,再由我将此卷转交与你。” 吕知玄拿过此卷,想起过往种种,羞愧之余又暗暗伤怀,长叹道:“师尊,是我辜负了你一番苦心啊。”说罢,又向应飞扬长揖了三下,“先前贫道多有得罪,应师弟仍能不计前嫌,众人皆知你资质当世少有,却不知你这心性才最是难得,贫道期待师尊的《天隐剑界》在你手下大方光彩之日,到时,贫道定再来讨教。”说着,长笑数声,笑声畅怀开阔,胸臆尽解,转身潇洒而去。 待吕知玄走后,应飞扬冲李含光道:“道长,假的玉真公主应该就是青丘狐族的胡媚儿,不知方才为何要阻止我说出?” 李含光道:“此事尚未证实,不好轻下定论,况且若让师弟知晓背后有妖族暗施动作,以他性子,怕是又要冲动行事了。” “有道理,但原因怕不止如此,道长,现在四下无人,在下心头有个猜测,虽没半分实证,但一直压在心头总觉不吐不快,所以想向道长倾诉一番,不知道长可有兴趣听我的牢骚?” 李含光面色一凝,点头道:“但说无妨。” 应飞扬坐直身子,一字一顿道:“在下总觉得,司马真人并非张守志所杀!” ---------------------------------------------------------------------------------------------------------- 灵狐山庄内,连环布局,层层算计,最终却要靠最简单的赌斗决定胜负。 豹额半蹲在地左右压腿,“咯吧”“咯吧”,一阵骨节摩擦声如爆竹般不停响起,口中道:“胡小九,你护着你那又懒又滑的二哥,我先向慕兄弟讨教几招。” 胡言默然无语,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豹额也不理会他,足一蹬地,便如炮弹一般射出,慕紫轩耳闻到他蹬地声时,豹额已是连环飞踢了三脚。 “好家伙,动作竟是比声音更快!”慕紫轩轻赞了一声,反掌挡下豹额的飞踢,但豹额却借着掌脚相接的反震之力,身子也不落地,灵活的一扭腰身凌空反转,脚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扫向慕紫轩脑后,慕紫轩反手再挡,却又被豹额借力,变换方向又是数脚踢来。 所有踢技中,起身飞踢角度最刁,威力最猛的,但飞踢起落之间必有间隙,速度必然受到影响,无法连续使用。可在豹额脚下,这个定则却是丝毫不存在,但见他身形在空中翻转不停,每次飞踢被挡下,都能借力换个方向再出数腿,腿法迅捷如电,绵密如雨,接连不断的砸向慕紫轩上盘,竟是在短短片刻间连出了数百腿,次次都是最凌厉的飞踢,而期间竟没有落地一次。 “这等踢技,关键便在腰力,依靠腰力才能在凌空变向的同时再起新力,让腿法连绵不绝。”慕紫轩看出门道,却也自知学不来,豹额的原形是花斑豹子,豹子是能在扑击时通过扭腰变换方向的动物,这等腰力是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不是人族就算靠着后天修炼勉强做到,也决计无法做得像豹额这般灵转自如。 念及此处,慕紫轩断了观摩的念头,掌法一变,掌上劲力似有还无,时虚时实,正是要豹额无力可借,豹额看他窥破关窍,抢先变招,一击鞭腿自上狠狠砸下,慕紫轩无法硬接,后退半步躲闪,豹额却已双手成爪,带着一股妖厉之气笼向慕紫轩面门。 若是应飞扬见了,此时定会大吃一惊,那日与他交手时,豹额最多只用了六七成本事,如今豹额能为尽展,爪脚交替,身形如幻影一般时隐时现,招招式式,俱是迅如雷霆疾电,凌厉无铸,天下功夫,唯快不破,豹额就是将快字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豹额的连环快攻,慕紫轩也是以快打快,但他的身形虽然在毫不停留的做着高速运动,却奇异的给人一种静止不动的感觉,与豹额那快如流光的攻势不同,他的每一掌都十分的平稳,虽然速度与豹额仍有差距,但是每一掌都牢牢的锁定着豹额的身影,无论豹额从何种角度发起攻击,他的掌总能后发先至的挡下。 二人身形兔起鹊落,看着数百招来回,实则只过了短短片刻。忽得人影分开,豹额退后数步,气息微喘,慕紫轩却是气定神闲,腾身一掌击向坐着的胡离。 胡离面色泰然不变,仍颇有余暇的饮了杯酒水,却见胡言已挡在了他兄长的前头,胡言双掌接招,身形立刻被慕紫轩推得后退,却是双唇一起,一股玄音发出,慕紫轩顿感前头风势一紧,劲风好似化成无形利刃,旋击而来,无招之招竟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这胡言,非但修为突飞猛进,对妖言的驾驭竟也超过了当年的胡宇,留他一命,真不知是对是错!”慕紫轩心中惊叹,却也不慌,真气一振,周遭空气竟被挤压一空,在他身遭形成一片真空领域,风刃少了传播的介质,自然被挡在外头。 一番交手,虽时间不长,却各见三方不俗修为,此时却闻懒散一声传来,“唉,真是没眼瞧了,说要比试的是你,处处藏招的也是你,慕公子,这般缚手缚脚的比拼,连我这在旁看着的人都替你憋屈了。”胡离晃荡着酒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道。 慕紫轩一边与胡言过招,一边颇为无语的道:“藏招?胡公子你自己都不动手,在那悠哉悠哉的看着戏,竟然还数落我藏招?” 胡离道:“我那三脚猫的本事,完全没法子拿出来见人,藏招,也得我有招可藏。” “那好,我便信胡公子一回,胡公子可莫要相欺。”慕紫轩说着,一手挡住胡言,又破空一掌劈向豹额,道:“若真如胡二公子所言,那二位最好齐上。” “因为,你们会败得很快!” 第六十三章 狮王啸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好,我一人确实拾掇不下你,可莫怪我以多欺少。”豹额挺身再战,瞬移一般出现在慕紫轩面前,脚爪并用,此时他面上已隐隐有豹纹浮现,显然是借助了妖相之力,速度竟比先前又快了三分。 豹额属于妖族中只修炼肉身的,相当于人族的中武者,招式没有炫目的花巧,没有奇诡的法门,只有一个字,快!爪快,脚快,神快,心快,妖气快,快的连慕紫轩也无法再与他竞速。 而胡言则趁豹额纠缠住慕紫轩时,后退数步,再启妖言。玄异之音一起,殿内的两排烛火突然由半寸橘黄色的弱光,暴涨成丈许的赤红狂炎,蜡烛在高热之下以飞快的速度燃烧殆尽,而细长炎火则脱出了蜡烛的禁锢般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道鞭子抽向慕紫轩。 “就在等你出招!”慕紫轩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无视临头的火鞭,双掌一摆,反与豹额对攻,豹额先天兽觉突得一颤,分明论速度他更快,可是却清楚感到在他踢中慕紫轩身体的一刻,对方的掌必可后发先至的命中他的胸膛,那种感觉怎样也没法以常理去解释,但却很快就变成了真实。 豹额突觉腿骨一痛,随之身形就是一哆嗦,而慕紫轩在这瞬间已抓住了他的胸襟。 “是藏劲于体,他在过招时,将劲力留在了我腿上。”豹额陡然察觉,一人一妖交手虽只片刻,但实则已是千招来回,慕紫轩之掌暗藏反震之力,每次接招都留下气劲侵蚀豹额腿筋,为了不被察觉,每次劲力都是微乎极微,但积少成多下却足以换来一瞬破绽。 慕紫轩扣住豹额前胸,劲力一吐直走筋脉,豹额随即麻木麻木,而慕紫轩信手一甩,挥舞着豹额,以他为盾直击漫天鞭影,胡言急忙收劲,漫天火影避开豹额的身子,而慕紫轩却趁机一掌击向胡言,掌上白芒笼罩,似是将星光握入掌中,玄奥莫测又迅如流星。 胡言妖言之力不能连使,而慕紫轩正是抓住了他回力的空隙进逼而来,胡言身后便是胡离,是故此时半步也不愿退,双掌同出,鼓足妖力在身前凝下一道无形气墙。 然而胡言的妖言之术虽奇,根基却是差了不少,以短击长下顿落下风,非但阻挡不了慕紫轩的脚步,反被慕紫轩带得不断退后。 眼看胡离就在慕紫轩的一击之距,胡言为护兄长,双目怒睁,眼中碧芒乍现,亮如星辰,照亮整个大殿,霎时,时间和空间都被这似被这碧光充斥,天地之余这一抹碧色,慕紫轩神识一滞,却抢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掌劲暴吐,将胡言震飞。 “邪眼玄瞳!他竟也练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念头也被碧芒凝滞在了慕紫轩脑中。 方才快不及眨眼的战场,如今却是出现了短暂的静止,胡言,豹额皆已倒地,慕紫轩也因中了玄瞳之术,身形凝滞,此时任一人先出手,就足以左右胜负。 而这时,胡离动手了! 胡离手微微抬起,从容,优雅,行云流水般的,将一杯酒到了他嘴中。。。。。。。 下一刻,慕紫轩恢复正常,探出手卡住了他的咽喉,还未及咽下的酒水被挤出,呛得他满脸通红。 “活该,让你装腔作势不出手!”豹额起身笑骂道。 胡离涨红着脸双掌高举,做投降状,慕紫轩正欲松手,忽然! “休伤胡二小子!”突闻一声雷霆狮子吼,若晴天惊雷,令慕紫轩心血为之一荡,同时,一道拳劲若飓风般席卷而来,拳劲沛然雄浑,刚猛无铸,所经之处家具桌椅,皆风扫落叶本般的翻滚破碎,滚往四方。 慕紫轩心头一凛,此拳劲力之强,罕世少有,换个差点的人来,恐怕还没接招,就在这推山倒岳般的气势下溃败。 但慕紫轩岂是易与之辈?玄妙一掌,划出星斗的妙韵轨迹,迎着拳劲拍出。 “蓬!” 气劲交击,一股无形的气旋以两掌相击为中心四处激荡,转眼间,原本破碎的家具被激荡的劲气绞碎,如暗器一般弹射到墙壁上。 慕紫轩略退半步,趁势将胡离松开,胡离却冲着来人道:“师老,莫慌,我只是与他做个比斗而已。” 慕紫轩抬眼,上下打量着来人,道:“竟是我看走了眼,一身妖元凝而不发,深不见底,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惊世,有此刚猛拳劲,前辈莫非就是妖世三尊中的武魁座——啸天狂狮,师我谁?” 来人正是老态龙钟,身形枯瘦,正是先前挡在庄前的那名老仆,慕紫轩初见他时,便觉他气若沉渊,深藏不露,却也未料到他修为竟是高到这等地步。 “垂朽老者而已,何敢再称啸天?过往闯下的虚名,不值再提!”老人听到胡离劝阻,收起敌意,弯下身子道,言语间竟无半分与名号相称的狂态。 也怪不得慕紫轩没将他认出,看他这副老朽恭谨模样,若非亲眼看到方才那拳,慕紫轩绝不可能将他与师我谁联想到一起。 需知师我谁是妖族中是凶名赫赫的大妖,过往也是一方雄主,隋末之时更结了六个本领高强的义兄妹,并称“七大凶”,横行无忌,恣意狂为,便是天道高手都避之唯恐不及。那时他的声名不在北龙天之下,更兼手段凶残狂霸,屠人盈野,所以被赠以啸天狂狮之名。只后来不知怎的,七大凶拆了伙,有些甚至反目成仇,而师我谁却摇身一变,入了北龙天麾下,成了妖世三尊之一。 见面与想象差了许多,慕紫轩不禁又上下打量了师我谁,察觉师我谁衣衫上有数道剑痕,肌肤上也多处剑伤,而伤口中残留着万物寂灭的剑意,正是出自贺孤穷的手笔,眉头一挑,道:“看来师老便是胡公子口中的那个前辈了,也难怪公子对他实力如此信任,看来贺师叔却是难从师老手下讨得什么好处。” “但也没吃什么亏。”师我谁道,“物盛当杀当真名不虚传,若我年轻个三五十岁,定与他一较长短,不死不休。” 胡离躬身道:“师老,晚辈无能,委屈了您老在我胡府装作仆人,却仍输了此局。” 师我谁摇头,僵硬的面容挤出一丝笑意道:“不妨事,在你这呆着也挺好,有吃有喝,还有你和七丫头陪我说话,比老朽孤零零一人呆着好太多,太多了,只是小十一太闹了些,我这老骨头可禁不起他折腾。” 胡离低头道:“我那十一弟不懂事,给师老添麻烦了,我定好好责备他。” “不妨事,不妨事,小孩子就该活泼点才好,二小子你小时候也未必比他安稳。” 胡离道:“施老,我既然输了此局,便愿赌服输,你将七妹叫来,让她把张守志交由慕公子吧。” 师我谁却是低垂的老眼一亮,道:“七丫头?七丫头还没回来吗?” 胡离一疑,道:“七妹难道不是与您老在一起?” 师我谁摇头道:“贺孤穷凶剑之下,老朽自保都不容易,如何能分心顾及她的安危,便让她先回来了,以她脚程,应该早已到了山庄了才对。” 胡离再看向慕紫轩,道:“慕公子果然仍有后招,看来我败得不冤,既然张守志已落入慕兄之手,慕公子可否将七妹还我了?” “胡公子弄错了吧,令妹下落我并不知情。”慕紫轩摇头道。 慕紫轩一语否认,在场之妖面色皆变,胡离叹了一声后退数步,豹额和胡言则自左右夹来,一步一步,却是将慕紫轩包夹在其中,而二妖虽气势压人,却仍逊于师我谁,但见师我谁身子弯的更低,气势却不断攀升,浑身衣衫鼓涨,只随意站在前头,就如山岳一般难以逾越。 就在此时,突闻外头一魅惑女声传来,“二哥,这次我可是豁了命将人与你带回,你可要好好。。。。。。。”一个相貌普通的小道士口出女声,拎着张守志进入,看到屋内情形,面色却是一变,道:“师老伯,您怎么比我先回来了?” 师我谁见她到来,气势一收,道:“七丫头,我还要问你呢?你跑到哪儿去了,短短一段路,怎到现在才回来。” 小道士面上闪过一丝惑色,道:‘我可并没有耽误时辰,还生怕贺孤穷那老杀材赶上,一刻也不敢停留呢。倒是师老伯,您何时跑到我前头了,我路上怎也没撞上您?” 胡离和慕紫轩对望一眼,道:“七妹,你且将张守志放下。” 胡媚儿依言做了,慕紫轩探身上前,将张守志身上禁制解开,张守志随即慢慢醒转,睁开双眼,迷蒙的打量四周,却是满脸惑色,轻声道:“这是何处?你们是什么人?” 张守志勉力挣扎坐起,突得又看向师我谁,戒备道:“血腥妖气?阁下是血戮道的妖?那这便是你的妖窟了?阁下修为深不见底,远在我之上,便是你将我擒来的么?” 张守志连珠炮般的问了数个问题,而且还有喋喋不休的趋势,慕紫轩上前道“|张道长,你弑师恶行,难以饶恕,这几位只是替我将你带来,你便莫问这么多,乖乖与我司天台领罪吧。” 张守志冷觑他一眼,道:“你又是何人,好端端的,为何与妖魔为伍?”突得,双目圆睁,满脸惊异的问道:“等等,你方才说,弑师恶行,是个什么意思,我师傅他怎么了?” 第六十四章 真相之后(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是夺魂术!”目睹了张守志异,慕紫轩状恍然大悟道,而身旁的胡言听闻这几字,顿时面露杀气,显然对这几字深恶痛绝,胡言亦看得出,张守志,胡媚儿与他一样中了夺魂术,都被遮掩一段记忆。只是胡媚儿丢失的记忆仅仅为一个片段,而张守志,看他此时反应,至少从司马承祯被杀后的记忆都丢失了。 “回答我,师傅怎么了?你们在弄什么玄虚!”张守志仍不依不饶的问个不停,眼见局势跳出的预料,慕紫轩本就心烦,在他缠问下自然也没好气,喝了一声:“安静!”说着一掌探出,便往胸前张守志胸前拍去,张守志虽连经数场战斗,身上真气早已被榨的涓滴不剩,此时依然本能的抬掌挡招,但强弱早已分明,慕紫轩信手一翻,便已扣住他的脉门,而真气则顺势直冲他周身经络,逼得张守志无法说话。 而此时慕紫轩眉头再度皱起,真气在张守志体内游走一周后,惊异道:“你体内的阴丹之力被取走了!” 张守志趁着他缓劲的功夫,咬牙切齿道:“我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 慕紫轩突得神色一变,反掌打昏张守志,便急往外冲去,动作快如惊电,迅如流星,在场也只师我谁反应过来,虽不知慕紫轩要做什么,但也容不得他说走就走。 “公子何必来去匆匆,可是老朽招待不周?”师我谁雄劲一纳,五指筛张,做出一个凌空抓人的动作,爪上暗黄妖气泛起,凝聚成一个漩涡般的空洞,生出一股磅礴吸力,。 慕紫轩朗声道:“前辈如此待客,晚辈自然不敢久留。”说罢身子不停,反手一掌劈出,此掌方出,师我谁就道了一声“好!” 以涡流旋劲留人,气劲中必留风眼,而风眼便是最薄弱之处,慕紫轩此掌恰巧是击在风眼,掌力直灌而入势如破竹,若是往日,师我谁必不会留下这般明显又轻易可破的风眼,可他方与贺孤穷交战一番,功力消耗过度,此时不得不将劲力由吸转发,化爪为掌雄力一吐抵消慕紫轩掌力。“好!”师我谁又赞了一声,若第一声赞得是慕紫轩眼力精准,那这一声赞得就是他掌力奥妙精纯,而这一瞬间,慕紫轩已消失无踪。 师我谁缓缓收掌道:“人族中竟有如此人物,年岁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老朽今日纵然无伤在身,想胜他也不容易,你们几个后辈,怕是要被他比下去了。” 豹额笑嘻嘻道:“老狮王,你说我不如他也就罢了,可把胡二一道数落进去,胡二可未必服。胡二,你方才故意不出手,便是在用天狐如意法的无相篇临摹他的招式?” 青丘狐族至高绝学天狐如意法共分九篇,除却变化篇外,便数无相篇最为神妙,无相篇不着形象,无迹可寻,只需看过观察别人招式,便可将其模仿而出,虽细微曲折之处可能仍有些似是而非,但也称得上精微神妙的绝学。昔年胡不归就是凭此功法,化用各家招式大战公子翎。 胡离道:“没错,不过仿出来的招式终究不是自己的,而我根基也没慕紫轩深厚,说我不如他是事实,不服不行。” 师我谁叹了一声道:“可惜了,胡二你资质上佳,根骨却。。。。。。不过你能有此见识倒是甚好,我原本担心你过度依赖无相篇临摹招式这条捷径,反被他人的招式桎梏了自己的道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几个也要记得,没有最好的招式,只有最合自己用的招式,只需能招与意合,再平凡的招式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胡离笑道:“算了,不说我了,慕公子也该回来了,若让他得知我的虚实,反而枉费了我这番遮掩。”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推断,话音甫落,慕紫轩声音又传来:“胡公子,师老,在下又来打扰了!”声音方落,慕紫轩已翩然而至,只是手上少了张守志。 胡离眉毛一挑,道:“慕公子,何故去而复返?” 慕紫轩道:“胡公子明知故问了,棋差一步,为时晚矣,现在杜笃之应该已落入你手中了吧。” “慕公子又哪里来的推论?” “胡公子想听我推论,那明人不说暗话,对令妹和张守志施用夺魂术的,可是你的人?” 胡离道:“理由?” “胡七姑娘既过了洛水,离灵狐山庄便已不远,更何况还有师老这等高手在附近,胡七姑娘纵然不敌,只需喊上一声立刻便能使施术者陷入合围中,施术者若真是敌手,冒得风险未免太大,所以,应该是公子所为。” 胡离还未开口,胡媚儿就幽怨道:“二哥,小妹又是哪里招惹你了,你有计划大可告知我,想要我装失忆我便装喽,何必真将我记忆一并洗去,难道你对小妹口风这么没信心。”听胡媚儿语气,似乎已确定了是胡离所为,可见胡离这兄长当得多不得人心。 胡离也不禁苦笑道:“我的好小妹,这次你真错怪二哥了,此事确实不是我指使。” 慕紫轩和胡媚儿都不语,继续盯视着胡离,胡离遂无奈道:“好吧,虽然不是我下令指使,但施术者也算和我互有默契,此举帮了我大忙,替他背上这黑锅也无不可。” 胡媚儿气鼓鼓问道:“二哥,到底是谁干的?” 胡离道:“你这妮子,真是分不清时候,现在开口,你是在帮慕公子问的啊?” 慕紫轩道:“看来,公子是不会告诉我了。” 胡离眼神灼灼,指着胡言道:“自然不会,公子若想知晓,与其问我倒不如从寻找破解夺魂术的方法入手,只是,若真寻得破解夺魂术的方法,还望不吝相告,毕竟我九弟也被这夺魂术困扰多时了。” 这一语,又是将慕紫轩逼入两难境地,慕紫轩心头暗恨,口上却道:“这是自然。” ps;来回坐车考试,结果码字时间又不够了,今天内容有点短,就在这断章吧,明天继续, 第六十五章 真相之后(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本卷应该还剩一章,揭底章节,还是建议等最后一章出了再一次性观看。我都为我的话说一半强行断章的行为感到羞耻。打算等明天出完后,把这三章内容再修改一下整合成一个大章。 胡离眼神灼灼道:“公子若想知晓是谁施展夺魂术,与其浪费唇舌问我,倒不如从寻找破解夺魂术的方法入手,只需替张守志解开了术法,答案自然浮现,只是,若慕公子真寻得破解夺魂术的方法,还望不吝相告,毕竟——”胡离说着指了指胡言,“我九弟也被这夺魂术困扰多时了。” 这一语,又是将慕紫轩逼入两难境地,慕紫轩心头暗恨,口上打着哈哈道:“夺魂之术是出了名的诡异,若非是事先刻意留下矛盾节点,便是施术者本人来了,也未必能解得开,何况是另寻他法呢,胡公子借助青丘狐族和北龙天之力寻了几年,不也一无所获么?在下又哪来的能耐,轻易就寻得破解之法呢。” “如此,那可惜了,看来慕公子是没机会知道施展夺魂术之人是谁了?背后竖了这么个钉子,滋味可不舒坦啊。”胡离啧啧几声道。 慕紫轩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却是是不怎么舒坦,不过这滋味胡公子能忍,在下自然也能忍了。” “好吧,说回方才的话题,慕公子说杜笃之落入了我的手中,又是哪里来的猜测?” 慕紫轩道:“胡公子先前欲借助胡七姑娘将张守志掳来,是因为只要张守志下落不明,佛道两门和朝廷就一日不会终结此事,而围绕张守志的下落,三方互相猜疑,定能使洛阳城内冲突更激烈。但此举被我识破后,再强留张守志也无意义,反而可能使青丘狐族成为三方势力共同针对的焦点。所以胡公子就顺水推舟,故意输了比斗,将张守志让与我,却又选择了另一个操控局势的方法——那就是让我们无法将张守志定罪。” 胡离道:“所以你就推测,作为证人的杜笃之在我手上了?” “没错,张守志身上的阴丹之力被吸取走,再将杜笃之这个人证带走,那能指认张守志罪行的就只剩下留声符里记录的话语了,然而,声音这种东西当作佐证时还有些用处,但若只剩下这一项证据时就嫌薄弱了,毕竟能将声音模仿到一模一样的法门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若只凭一张留声符就让人信服,怕也不容易。” 胡离摇头道:“上清派时修道派门,又不是衙门审案子,非得证据确凿才能入罪,有李含光和吕知玄二人指控,应该也足够了吧。” 慕紫轩道:“若是上清派关起门来自家处理,或许足够了,但司马真人被杀之事已被上报给皇帝,而张守志的兄弟,边关重臣张守珪也‘恰巧’在场听闻了此事,若没了真凭实证就将罪责归于张守志,如何能令他们罢休,对了,说起来,当时坚持将事情上报皇帝的正是玉真公主,哦,不对,应该称呼她为胡七姑娘,现在看来,胡公子这布局还真是环环相扣啊。所以今后的局势是,张守志被我司天台压入狱中,但他失了记忆自然不会认罪,上清派诸人断定了他是凶手却缺乏证据,自然会与要尽心营救兄长的张守珪发生冲突,白马寺为代表的佛门,绝不会放过这个在佛道大会之前狠狠打压道门的机会,少不了做些文章。而公子,把握了所有的证据,掌控了一切关键,自然可以高高在上的看他们斗成一团,足不出户的将三方势力玩弄于鼓掌。只此一着,便知天下智者,当以公子为首。” 慕紫轩一番盛赞,反倒令胡离颇不自在,笑道:“慕公子也莫捧杀我了,此计是我叔父布下的残局,我不过接续着他的布局落子而已,况且现在也不过是略占先手而已,棋方至中盘,接下来的半局,还请慕公子多多想让。” 慕紫轩摇头道:“全力以赴尚且难占上风,再相让,只怕要大败亏输了,事到如今,我还是早早告辞,看如何能夺回这一先吧,胡公子,可否劳你单独相送。” 听闻这要求,在场群妖面上都齐齐一变,戒备的看向慕紫轩,胡媚儿更是腻着声,道:“这位俊公子,你又不是有断袖之癖,干嘛非要与我二哥单处,不如让奴家送你一程如何?” 断袖之癖四字一出,慕紫轩当场满脸尴尬,胡离也颇不自在道:“七妹又瞎说了,放心吧,我与慕公子君子之交,他又岂会胁迫于我。” “明明刚才还被人捏着脖子呢。。。”豹额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小,但如何能瞒得过在场诸位高手的耳朵,好在那一人一妖皆是腹黑皮厚之人,不约而同的装作没听到,胡离手一前摊,道:“慕公子,请!” “请!”慕紫轩亦回礼,一人一妖并肩出了大殿。 甫一出殿,看着深邃幽寂的夜空,慕紫轩突然道:“是司马真人吧!” “嗯?”胡离轻咦一声,似是不明所以。 “我曾问过,此番算计,需对上清派了解透彻入微,绝非公子独力可为,那么上清派中与公子合谋之人是谁?现在,这就是我给出的答案。”慕紫轩沉声道。 “司马真人与我合作杀他自己?”胡离挑了挑眉,“慕公子的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令我难以接受,还请将思路说个明白。” 慕紫轩皱眉道:“眼下所有谜题基本都已解清,却还有两处不自然的地方,一者,红阁十二坊的红锦姑娘来到上清派后却莫名消失,和司马真人的死有何关系?二者,孙长机若不是杀害司马承祯之人,那墙上剑痕还是不是他所留,他被指认为凶手时又为何不做半句解释?” 胡离道:“那公子的推测又是如何?” 慕紫轩道:“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天马行空的推测,全无半分实证,若是错了,还请公子莫要见笑,当然,若能及时指正那在下更是感激不甚。” “慕公子且说来听听。” href=>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今晚不更了,合为明天一个大章,终结第三卷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其实今天字数我已经写够了,但依然没把事情交代完全,这种信息量很大的章节,与其像前几天一样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倒不如全写完了一次性放出,你们看着痛快,我能把前后内容捋得通顺流畅。 所以今天的就扣着不发了,明天一个大章更完第三卷正文,额,按照前两卷惯例,可能还要再单写个尾声,若是写得话,就把尾声放在后天更,总之很快两天内肯定结束第三卷。 收尾阶段,得把千头万绪理清捋顺,真的可说是举笔如扛鼎,写好的文也不敢发,生怕哪里少交代了些什么信息就出了岔子,所以更新的慢些,还请体谅。 昨天的章节修改好了,实在饿的就去啃了吧,不过最后还是攒着一起看 第六十六章 真相之后(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紫轩道:“说之前,想请教一下胡公子,孙长机和你都曾说,你叔父胡不归先生和司马真人虽人妖有别,却是互为好友,那你可知这份友情,是出于真诚,还是出于算计?” 胡离颇为感慨的道:“或许并无区别吗,叔父和司马真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对他们来说,不加掩饰的相互算计,本身就是对彼此最大的真诚。就像我与慕公子算计之下,却也彼此交心,心中已视公子为良友。” 慕紫轩笑道:“哈哈,多谢公子抬爱,既然如此,那我也说了,此局是胡先生与司马真人共同布下的吧。” 胡离道:“愿听公子详说。” “还是先从上清派讲起好了,司马承祯五名弟子中,李含光身为首席大弟子,无论学识、才干。修为、声望都最出类拔萃的,由他继任上清派下任掌教,本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惜他主张断尘忘欲,离世清修的思想,却忤逆了大多数人的心思,上清派自开唐以来就作为皇家教派,虽是道门,但鼎盛荣华不下公侯,风光之处更有甚之,门中上至长老下到弟子皆是锦衣玉食乐在其中,让他们舍下眼前富贵去重拾虚无缥缈的仙道,他们怎会甘愿。恰巧二弟子张守志也是野心勃勃之辈,便抓住了众人心思,在内得到众长老拥护,在外有张守珪这重臣为支援,继而能与李含光分庭抗礼。而最具决定权的司马真人,却在这件事上一直两不相帮,迟迟不定立继任掌教。” “然而,上清派终归是天道派门,比人脉,也要比修为,若是自身实力悬殊过大,就算有再多人支持,张守志这掌教之位也坐不安稳。司马承祯寿元将近,留给张守志的时间并不多,用寻常的方法,要在短期内超越李含光几乎不可能。” 胡离插口道:“把几乎二字换取,也未尝不可,李含光可是出了名的难以测定,表面上显露出的实力就已高出张守志一筹,而他还暗藏多少实力更是没人清楚。” “所以,在这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张守志获得了一个信息,知悉了《周易参同契》中记载的凝聚阴丹的法子,只需结成阴丹,便可使功力在短期内登上一个台阶。”说道此处,慕紫轩一停,道“|胡公子,你说,最有可能将这信息透露给张守志的人,是谁?” 胡离扳着手指道:“《周易参同契》被上清派下了禁令不许修炼,所以能知晓的不多,除却我那已死的二叔,还有我,上清派中几位年长的长老,以及司马承祯本人,但谁最可能,却无法断言。” “好吧,不管是谁都行,我们继续猜测,以张守志的身份,盗出《周易参同契》不难,之后他自然勤加修炼,而越修炼越发现阴丹神妙之处,尤其是其以生命元阴疗伤功效,哪怕只剩半口气在,只需化解阴丹之力就能起死回生,这时候,张守志又有了一猜测!” “你毫无根据的猜测也就罢了,还要猜测别人的猜测。。。。。”胡离摇摇头语带嘲讽道。 “反正也只是随便说说,有何不可?”慕紫轩毫不在意的继续道:“张守志知晓司马真人曾往西域一行,过程中受了重伤却又起死回生,虽然一直无法恢复顶峰状态,但也延命了二十余年。可最关键的一点,究竟如何起死回生,司马承祯却一直讳莫如深,而回到上清派不久,又将《周易参同契》设为禁卷加以封存。往日,张守志或许不知缘由,但在他凝结阴丹,知晓阴丹的神效后可就不同了,胡公子,你若是张守志会做出何等猜测。” “你自己想猜自己猜就是了,何必拽上我?”胡离颇无奈的应道,但在慕紫轩盯视之下,终于还是嘟囔一声,开口道:“显而易见的事非得要我开口,我若是张守志,定然认为司马真人曾以女子为鼎炉凝练阴丹,并靠阴丹之力捡回一条命。” 慕紫轩一拍掌,道:“猜得好,张道长若在,定视公子为知己啊,司马承祯主张静心离欲,却修炼损人利己的采补之法,传出去定将声名扫地,张守志可说是握住了司马承祯一个把柄,但直到之后两件事发生,才让他决定使用这把柄。” “虽然在下并不关心,不过为了能让慕公子继续说下去,还是问一句好了,究竟是哪两件事?”胡离懒懒道 “第一件,因为口舌之争的小事,司马真人便将吕知玄逐出师门,吕知玄和张守志同属一派,私交亦甚笃,司马真人此举无疑是改变往日两不相帮的作风,打定主意立李含光为下任掌教,所以为了李含光日后坐得安稳,先断去了张守志一臂。” “第二件,便是红锦姑娘的出现了,哦,或许称她为胡七姑娘更为贴切,胡七姑娘身上,定是带了某种能指认司马承祯以采补之法凝结阴丹的证据。这样,有了证据在手,张守志便急急带着红锦姑娘,赶在大势已去之前向司马真人摊牌,却不料,这反而落入了司马真人与胡不归的陷阱。” 慕紫轩至此话音一停,胡离颇为知趣的问道:“哦,是什么陷阱?” “司马真人身亡的那日,应该是这样的情景,张守志趁夜领了红锦姑娘入了养心殿,呈现出了证据,并暗示司马承祯将掌教之位传于他。当时张守志胜券在握的嘴脸,真是闭着眼也能猜得到。但司马真人却做出了意外之举——司马真人反手一掌,以天蚕玄阴手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张守志见此情形自然心神大乱,司马真人则趁此机会,以最后的神念,靠着上清派阵法加持,将张守志拖入天隐剑界中。而胡七姑娘则在张守志神识被困时,带着证据从容离去,继续伪装玉真公主。” “以上便是司马真人与胡不归的布局。只待天亮后有人到来,见此情景,定然会认为是张守志偷袭弑师,却被司马真人垂死反扑拖入剑界无法逃离现场,之后只需顺着司马真人的伤势便能查到张守志修炼阴丹之事。张守志可谓人赃并获,被抓当场。” 胡离道:“可是这么说。。。。。。。”话未说尽,慕紫轩便打断道:“我知晓公子想问些什么,且听我继续往下猜。这布置本是高妙至极,却不料发生了一个谁也不能料及的变数,就是那一晚,贺孤穷也来到了上清观中,司马真人以阵法加持天隐剑界,使得贺孤穷同时也受到了干扰,贺孤穷只当这是司马承祯的挑战,便以强捍强,强破了天隐剑界,司马真人最后一丝神念消散,却无形间反而帮了张守志的大忙,使张守志也得以脱身。” “张守志脱身之后,自然也察觉中了陷阱,但他也见机极快,伪造了一份司马真人的遗书,以司马真人的口吻自承过往之事,现场又布置成了司马真人忏罪自裁的样子,之后便急着寻找红锦也就是胡七姑娘的下落,想要将她灭口,可是,他又怎么会想到他要找的人已变作了玉真公主就呆在上清观中。” “但张守志的布置,显然低估了孙长机对司马承祯的敬意,孙长机与往日一样,在晨鼓敲响前半刻侍奉司马真人起床,但却看到了那副景象,目睹遗书后,孙长机同样也明白了司马承祯当年重伤下起死回生的真正缘由,但却知晓此事若让他人知晓,定使司马真人声明扫地,于是便销毁遗书,这也解释了毛笔上为何分明有残留墨珠,在场却未留书信的原因。孙长机再度改换了现场布置,以剑伤掩盖司马真人原本的伤势,又在周遭墙壁刻下剑痕,伪造出司马真人与人斗剑身亡的假象。” “再然后的剧情,就是一团糟了,杜如诲知晓端法和尚隐藏的身份,于是怀疑了端法和尚,端法出自对血罗刹本能的畏惧,咬定凶手为血罗刹,至于张守志,他脑子一定已经一团糟了,所以不管指定谁是凶手,他都会大力支持。” “而孙长机,相信司马真人不会事隔多年之后突然又愧疚到要自杀,于是怀疑s司马真人是受人威胁逼迫,而怀疑的目标自然也是出身黑教的端法和尚。孙长机不愿轻放了端法和尚,可若将端法逼得太急,使阴丹之事被抖露出,同样会污及司马真人名声,所以,孙长机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端法和尚,把众人怀疑的目光转到见首不见尾的血罗刹之上。” “当局的每一个人,都只掌握着片面的信息,都有着不同喜恶情感,又各自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于是凭借自己掌握的信息,依循自己喜恶,做出了最符合自己目的的判断和行动,终于使这盘出了破绽的残局,变成了更诡异,更曲折的乱局!而胡公子你,虽然事情发展与原本的计划不同,但也是你所乐见,所以直到已不可收拾后,你才又开始将局面导回最初的计划,所以便借助了我的力量,将我该知晓的信息透露给我,让我成功指控张守志为凶手,说起来,我还算是被胡公子利用了。” 看着慕紫轩终于停口,胡离扶额道:“慕公子说了这么多,终于轮到我开口了吧,那我要开始问了,司马真人曲曲折折做了这么些,究竟为了什么?” ————--——————————————————————————--—————— 上清派。 李含光如听笑话般大笑道:“哈哈,应师弟,你说师尊就是一切乱局的源头,是他与狐妖协作布局,用自杀来设计嫁祸张守志,将上清派搞得鸡犬不宁,若是他人听了,定当这是笑话,就算事情能解释的通,师尊这般行事,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动机吧。” 应飞扬却无视李含光的笑声,淡然说道:“司马真人的动机,道长难道不清楚吗?” 李含光的笑声随即嘎然而止,应飞扬继续道:“众人皆说,道长是最得司马真人真传之人,非但是修为,还包括境界,思想,性情,那道长曾立誓要斩断世俗皇权缚在上清派之上的枷锁,令上清派重回清净大道,那这誓愿是否也传承自司马真人?” 李含光脸上笑意消散,无波无澜道:“继续说下去。” “当朝便对上清派推崇备至,从第十代宗师王远之受太宗皇帝召见开始,上清派便堪称为当朝的护国教派,便是武后登基后打压道教,也一直不曾对上清派动狠刀,当今圣上对上清派的礼遇,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然而盛极必转衰,司马真人游历西域,见识了西域诸教林立,各国相争,政教一体,国灭则教亡的情形,又亲自参与了黑教与萨玛教的教派之战,司马真人见识深远,居安思危,由西域诸教联想到上清派,想来也定会起了与李道长想同的心思——上清派欲得长存,便必须脱离唐朝的战车。” “可百年积弊,上清派与当朝牵扯数不清,如何一一拔除。而司马真人受伤归来,命不久矣,对上清派的掌控也大大减弱,单从司马真人驱逐吕知玄而受到长老弟子们一致反对,便可证实此点,时势不可逆的情况下,司马真人才会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布下此局,也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今日之后,在内,张守志背上杀师大罪,再难翻身,杜如诲受其子牵连,也无心再争,吕知玄则被逐出门派,他所有主张入世的弟子都无法继承掌教之位,李道长,其他长老再也阻止不了你的道路,司马真人以他的死,将你路上的荆棘全都拔出了,接下来,便该是你大刀阔斧的将上清派拉回正轨了,而在外,张守志修炼异法,杀害师尊,上清派丑陋阴暗的一面暴露在皇帝面前,皇帝对上清派的宠信定也会大减了吧。少了张守志,以张守志和他兄弟张守珪为联接,牵系上清派诸长老和朝廷重臣的关系网也就此瓦解,来自外界的阻力也将大大减少。司马真人的死,表面上是自断手脚,实则是剔去了上清派的脓疮腐肉!” ———————————————————————————————————— 灵狐山庄,胡离啧啧叹道:“原来是壮士断腕啊,你还真能把动机给拗出来,可惜没有半分实证,不然我或许真就信了。”胡离和慕紫轩走得极慢,但此时也走到了山庄结界之处。 慕紫轩叹道:“胡不归先生和司马真人联手布局,又有公子在后补全,在下却是无半分实证。” “既然如此,公子说这些,可还有意义?” 慕紫轩摇头道:“确实没有,只是被公子利用输了一阵,心有不甘,自然要在口头上讨回罢了。” 胡离笑道:“局方至中盘,在下侥幸占先而已,如何敢称胜,况且,我总有感觉,或许我才是被慕公子利用了呢。” 慕紫轩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莫占了便宜还卖乖,胡公子,今日你虽掌握了所有左右未来局势的关键,但慕紫轩誓要一一讨回,接下来,还请公子全力以付!送至此处便可,在下告辞!” “有慕公子做敌手,胡某岂敢大意,慕公子,慢行!”胡离长揖一礼,目送慕紫轩带着司天台之人远离后折回山庄,一人一妖自此背道而驰。 ------------------------------------------------------------------------------------------------------------- 上清派 “应师弟,张守志无论有没有再加上杀害师尊的罪责,在你眼中也是同样该死,那你做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可还有意义?” “意义?”应飞扬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有了!” ps:司马承祯死的那年,也是唐玄宗宗教政策改变的一年,从暗自偏袒道教,转变为正式提出三教并列,之后更是改信密宗,晚年还接受密宗灌顶,对道教反而热情下降,只修长生丹术。 李含光历史上颇为高冷,皇帝屡屡召见,他却屡屡请辞,一直潜心修行,后来更是离了京都,前往南方振兴茅山本宗。 本书虽就是套个历史的壳子,但搬点史实上来,顿觉我的瞎掰更有说服力了。 明天是尾声,和部分补充说明,谈谈第三卷创作思路,再理理设定 第三卷 尾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管是引导也好,纵然容罢,司马真人既然知道张守志的动作,本可阻止张守志为恶,可他却任由张守志害死无辜女子,数条性命在他的漠视下消亡,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应飞扬口中冷道。 “应师弟,你是想用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指责师尊吗?”李含光面色微蕴道。 “李道长,在下是剑客,胸前养的本该是直来直去的剑气,可现在却憋了一口义愤之气,吐不出也咽不下,反正现下无人,况且司马真人的眼界见识,也超乎庸人所能理解,便是掏出证据,也难有人会相信司马真人是为了断绝上清派的富贵而自杀,你又何妨对我坦明,让我落个清楚明白,权当是,在下这几日为了抓出杀害司马真人凶手殚精竭虑的报偿。李道长是最了解司马真人的人,在下不信你就没有过丝毫怀疑。”应飞扬说罢,面容诚挚的冲李含光一拜。 李含光叹了一声,看着面前倔强少年,少年一身伤势,面容疲惫,双目既有几宿未得安眠的留下的浮肿,也有隐藏怒意的血丝,说起来,他以身为饵,出生入死,才是揭晓真相的最大功臣,李含光心头一软,自语般的低声道:“师尊死前几日,确实言语上有暗示之意,那时我并未在意,也是今晚张守志暴露后,我才有所察觉。。。。。。”随之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要师尊对那些女子的死负责,未免可笑了。师尊既没有逼张守志凝练阴丹,也没有授意张守志采补女子,张守志所为,与师尊何干?” 应飞扬道:“司马真人确实不曾脏了手,但难道也不曾脏了心吗?分明有能力在张守志为恶之前阻止他,却为了自己目的任由张守志做下恶果而不予阻止,这与司马真人亲手为恶有何区别?” 李含光道:“师尊终究是人非仙,何必肩负他人生死,承担他人罪过,若是有能力阻止,却坐视悲剧发生是一种罪,那没有能力,无法阻止悲剧,是不是同样也是一种罪!” 听闻此语,应飞扬竟是一愣,无言以对,面上现出茫然之色,“无能。。。。也是罪?”应飞扬今夜连战强敌,心力已交瘁到极致,因李含光此语,竟生出自责之心,“若是我有能力,提前发现张守志的恶行,或许那些女子就不必死,司马真人与不必死。。。。。”口中喃喃道,竟似陷入迷障。 李含光眼见应飞扬状态不对,连一掌击向应飞扬灵台,清凉真气醍醐灌顶般注入,口中开解道:“应师弟,莫要多想了,你我修者,既不能完全超然于世,脱情去欲,冷眼众生,也无能以人力逆天,一肩挑起天下之人生死,终究也只能被夹在天道与人道的夹缝之中,无法尽善尽美,但求无愧于心便可!” 这一番动作,应飞扬才恢复清明,拜谢李含光道:“多谢李道长开解,可在下仍觉得自己没错,纵罪本身便是为恶。” 李含光摇头道:“罢了,今日你胸臆若不消,只怕日后还会走火入魔,你既然对师尊心有怨念,那便由我这做弟子的,代师尊接你一剑吧,一剑之后,嗯消怨泯吧!”李含光话音一落,周遭景色竟是一变。道观凭空消失,二人竟是立身于一片摩天参云的峭壁之上。 “天隐剑界?”应飞扬惊道:“道长不是不曾修习剑术吗?” 而在看眼前,面前的李含光已换做另一人模样,银发华颜,面容清癯,正是\"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道:“天隐剑界,不过虚实之道,剑,亦可为虚,此乃我所创的静虚心界,应师弟,你是第一个见识到的人。” “难怪道长不修习剑术,已得其根本,又何必再逐其微末,不愧是最接近司马真人的人!”应飞扬赞道。 “静虚心界,与天隐剑界相同,无恒强,无恒弱,全看各自心念,应师弟既然觉得自己是对的,贫道也相信师尊并不算错,那谁对自己的信念更加坚信,一招,便见分晓!”“司马承祯”扬手,乾坤动,水火生,风雷起,山泽变,八卦之气尽纳掌中。 而应飞扬,心念一动,固守剑心,双目尽是卓然剑意,身形如与峭壁融为一体,化作一把巨剑直插云霄,天上地下,一剑贯之!冲着身前那既敬又愤的身影道:“司马真人,轻赐教!” --------------------------------------------------------------------------------------------------- 天际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漫长的一夜终是快要结束了,应飞扬走至上清观院中,忽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贺孤穷。而贺孤穷臂弯上还拎着一人,乃是昏迷的张守志。 应飞扬也不意外,道:“贺师叔,事情可还都顺利?” 贺孤穷狠狠道:“你这小子,我让你留在这盯着慕紫轩,慕紫轩若有异动你便来找我,可你倒好,自己被他灌了**药还不够,还要拉我出来替他卖命。” 贺孤穷一开口,应飞扬便察觉他声音嘶哑空洞,中气不足,道:“师叔,你可是受了伤?” 贺孤穷一摆手,道:“无妨,师我谁身上的伤未必比我轻,狂狮啸天,名不虚传,是个好对手!” “妖世三尊之一的师我谁?没想到胡族竟然还来了此等大妖,不过师叔能从他手上将人带回,果然还是你技高一筹。 贺孤穷老脸一红,道:“人并不是我抢。。。。算了,不提了,张守志是被带来了,可方才我去司天台看了一下,被转移到司天台的杜笃之却被人劫走了。” 应飞扬微微一错愕,随即道:“罢了,杜笃之受人摆布,最后也终究难逃一死,可惜又要让他多活几日了。”随后盯着张守志感慨道:“唉,遇上司马真人这样的师尊,也不知是你的幸或不幸。” 贺孤穷冷嗤道:“司马承祯别得暂且不说,教起徒弟来我却不得不服,除却孙长机这个变数,只此一局,便扫清李含光的障碍,让他接续自己未完成的任务,割断了杜如诲的血脉束缚,让他有机会重拾过往侠骨道心,点破了吕知玄心头迷障,让他在得以体悟追求的剑之境界,便是张守志,也每次都给了他在对错正邪间选择的机会,而张守志却次次都选择了错误的答案,之后被放弃,成为李含光登临掌教之位的垫脚石,也算是奖惩得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应飞扬觑着眼睛道:“只看看明烨兄的遭遇,便知师叔在教徒弟方面,和司马真人应该颇有共同语言。” 提及明烨,贺孤穷心有感触般不再言语,而应飞扬也叹了口气,抚着腰间的酒葫芦,想起某个招摇撞骗的市井道士,见识了上清派师徒间的相互算计,他与清苦那为了多抢一口菜而斗智斗勇的画面反而想得温馨了,应飞扬看着冉冉升起的启明星,不知不觉间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贺孤穷先打破沉默,道:“算起来,佛道大会的日子就快到了,你可知凌霄剑宗是谁来参会?” 应飞扬摇头道:“莫忘了我可是被你抓来的,你都不知,我怎么知晓?” 贺孤穷道:“罢了,谁来都好,反正我要走了,以后你在洛阳捅破了了天也不必来寻我。” 应飞扬一错愕,道:“师叔,你就这么怕见到凌霄剑宗的人?” 贺孤穷哼了一声道:“一帮蠢货,相见不如不见。”说罢,转身就要离去,行不几步,又顿足道:“应小子,这次你虽猜到真相,却无证据证实,心中颇有不甘吧。” 应飞扬没接话,贺孤穷便继续道:“此局本就是无解之局,又有司马承祯和胡不归联手布置,你无法破解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至少有一点,你胜过了他们,那便是,他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 听此一语,应飞扬神色一振,眼睛明亮了许多,笑道:“师叔,没准,你真的会是一个不错的师傅。” “哈,还用你说?”贺孤穷轻笑一声,御剑而去。 --------------------------------------------------------------------------------------------------------- 屋内,李含光抚着虎口炸裂,被鲜血染红的左手,摇头自嘲道:“师尊,弟子终究还是比不上你啊。” 又看向院中那少年身影,想起方才那静虚心界中威凌天下,无可匹敌的一剑,悠悠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第一章 时局变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九重阊阖开宫阙,不敢高声惊天人。 御书房之中,李隆基手捏一纸奏章,面沉如水,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蔓延,压得身旁近侍噤若寒蝉,不敢作声,李隆基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但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整个身体松弛下来,望着场上唯一泰然自若的慕紫轩,道:“爱卿奏章上所呈写的,便是司马真人被杀一事的全部真相?” 慕紫轩不卑不亢道:“不错,便是张守志为避罪责,为谋权威,阴谋弑师。” 李隆基怒道:“哼,堂堂修道之人,却是利欲缠心,做出此等天理难容的恶行,也不知是修得哪门子道?张守志,朕倒是看走眼了!”天子一怒,震若雷霆,周遭侍卫又不由得齐齐一颤。 但李隆基怒意似乎如雷阵雨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平静道:“爱卿与李含光道长联手陈情,朕自然不会有所猜疑,不过,这证据似乎还欠缺了点,怕是不能让旁人信服。” 慕紫轩道:“是臣失误,臣虽与李道长联手布局诱他自投罗网,却不料他困兽犹斗,差同伙劫走了杜笃之,不过陛下放心,臣有让他吐实的办法,只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李隆基点头道:“既然爱卿这么说了,那朕便信你,便先将张守志押在司天台的牢笼中吧,先前拟的圣旨不变,可以正式宣旨,将司马真人无疾仙逝的消息公诸于世了,爱卿,你便随同一起宣旨吧,也好与李道长等人商量下之后的事。” 慕紫轩看真假相杂的奏章成功糊弄过去,也暗舒一口气,告退而去。 看着慕紫轩走去,李隆基突得一晃神,不知怎得又想起了司马承祯。身为帝王之尊,理应天下尽在手掌,可司马承祯,却代表了另一股他无法掌握的力量,这股力量不服法理拘,不归帝王管,高高在上,难以测度,所以即便是他,对待司马承祯也是亦师亦友,每番与他交谈,都是小心的让自己的话语在不失帝王威严和尽力拉拢这股力量中保持平衡。 可如今,司马承祯被自己徒弟所杀,而且是与凡夫俗子一样,因权争利夺这种俗事而死,李隆基愤怒之余,突然也敢头顶一轻,似乎压在头上多年的乌云消散了些一般。 “上清派,天道修者,原来,也不过如此。”一声不屑的冷嗤,一句帝王的金口玉言,为此事画下了暂时的句号。 ———————————————————————————————————— 日已过午,慕紫轩手捧一个纸包,从上清观回到自己宅中,方入大门,便是眉头一皱,随之径直向卧房走去,推门一看,他的床上竟躺了一道意外身影。 半斜的日头从门缝照入房中,投射在应飞扬睡眼惺忪的面孔上,应飞扬被这光线照醒,手挡在眼前看向慕紫轩,道:“哦,师兄,你回来了啊。”说罢,翻个身子又要睡去。 慕紫轩道:“你为什么在这睡觉?” “嗯?这几天夜里都在奔波,没睡一个好觉,还不许我眯上一会么?” 慕紫轩咬牙切齿道:“我说,你为什么在这睡觉?”“在这”两字,被他狠狠的咬了两个重音。 应飞扬见睡不成了,起身揉揉眼睛道:“我在洛阳举目无亲,自然是要投奔师兄你了,你这么大的宅子,竟然连个仆佣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怕闹鬼,好在师弟我阳气重,可以帮你镇镇阴祟。” “我说我方才在上清观怎么没遇到你,和上清观的人闹翻了?”慕紫轩不理会他的胡言胡语,打断道。 “也谈不上闹翻,就是觉得那边呆着不舒服,不想呆了。”应飞扬拢了拢头发道。经此一事,以他性情再无法安心在上清观住下,可他偏偏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好在想起曾与贺孤穷一道翻过慕紫轩家的墙头,便不请自来的睡在慕紫轩家中了。说起来他与慕紫轩算不上熟稔,关系也是敌友难辨,可偏偏在慕紫轩身边就颇感随意,有种与清苦道人一起相处的感觉。 应飞扬睡意消去,最先醒来的却是胃,近乎一整天没有进食,方一来精神,胃就叫动起来,应飞扬耸耸鼻子,问到一股香气从慕紫轩手上纸袋中传来,“好饿啊,师兄,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还未等慕紫轩答话,就恬不知耻的接过纸袋,打开一看,却是两只烤饼子,不由大失所望,鄙夷道:“师兄,你好歹是个当官的,怎么就吃这些呢?” 慕紫轩气结道:“你小子也不识货,这是王记羊肉馕饼,一天只卖两百个,不提前排队根本买不到。” 应飞扬也不客气,将饼扳开,果然,看似平平无奇的饼子内有乾坤,油亮金黄的羊肉丁混着葱香散发着扑鼻而来。咬上一口,真是外头酥脆,内里香柔,一股浓郁的香味在舌尖炸开。 “喂,我就买了一人份的!”慕紫轩气道。 应飞扬不管其他,三口两口将手中馕饼吃完,又要再动第二份,慕紫轩连伸手护住。两个天道的修行者竟然为了个馕饼过起招来。 “你们啊,还小么?抢吃的都能打起来。”屋门外又传来一道妩媚声音,一道绝色身影婷婷袅袅走来,正是姬瑶玉,姬瑶玉一双美眸尽是鄙夷之色的看向二人。 “哟,原来不是一人住啊?”应飞扬意味深长的怪笑一声,姬瑶玉听出他言外之意,面上一红,带着薄嗔的白了他一眼。慕紫轩则毫不客气的在他脑门凿了一记,道:“小毛孩子,瞎嚼舌根,也不怕烂了舌头。”之后对姬瑶玉道:“瑶玉,你怎么来了?” 应飞扬假模假样的喊了声痛,又往姬瑶玉身后看去,之后颇感失望的补充道:“月儿姑娘怎么没跟来?” “我闲来看看,打探下消息,至于月儿,你若惦念她,自己去红阁寻她便是?”姬瑶玉似笑非笑道。 应飞扬忙把脖子缩回,嘟囔道:“谁会惦念她啊,瑶玉姐你来打探什么消息啊” 姬瑶玉笑道:“这个不急,瞧你们两个大男人,吃饭竟这么随便,且先等着,我去简单做两个菜,有话呆会再说。” 姬瑶玉说着也不管他们,挽起袖子,露出两节晶莹如玉的皓腕,轻车熟路的进了厨房。 应飞扬与姬瑶玉见了数次面,只觉她时而出尘如仙子,时而端丽如贵妇,时而亲切如长姐,此番洗手做羹汤的架势,又像极了贤妻良母,不禁朝慕紫轩道:“师兄,瑶玉姐可是好人,你可莫负了她。” “好人吗?”慕紫轩挑挑眉毛道。 “哦,说起来,月儿姑娘是妖,瑶玉姐也该是妖,师兄,莫非你也因人妖之别起来分别心?” 慕紫轩白了他一眼,把手中馕饼往他手上一塞,道:“吃你的饼吧,没人跟你抢了!” 虽说只是简单做两个菜,但不一会功夫,姬瑶玉就端上了四菜一汤,每道菜肴虽只是家常菜,但却都是色泽鲜亮,颇为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师兄弟二人也不言语,提筷便开吃,姬瑶玉则简单吃了几口,就停箸问慕紫轩道:“红阁姐妹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慕紫轩露出一抹苦笑,道:“就知道你要问这事。”说着,将事情始末说出,之后歉意道:“瑶玉,这次我棋差一步,杜笃之被他们抢走,不过你放心,他早晚难逃一死。” 姬瑶玉用筷子抵着光洁的额头道:“唉,我虽是妖,但入了红阁十二坊,便要按红阁的规矩来,便信你之言,希望能给惨死的姐妹一个公道吧。” 应飞扬则又问道:“对了,上清派的事处置如何?” 慕紫轩撇撇嘴道:“司马真人奉旨无疾而终,消息也不曾走露,有些弟子还以为司马真人今日才丧命,正在那哭成一片呢,至于端法和尚的死,上清派似乎也与白马寺达成了协议,毕竟端法和尚的过往也不算光彩,白马寺也不愿声张,便权当是孙长机与端法二人的江湖仇杀吧,只是白马寺低层的僧人可不知晓这么许多曲折,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上清派将端法这大活人从白马寺带走,又把端法变成尸体后送回白马寺,这心里可都憋着股气呢,现在矛盾愈演愈烈,怕是等不到佛道大会召开,就要先打起来了。” 应飞扬幸灾乐祸道:“那就要恭喜慕师兄了,师兄上次为佛道双方劝架就已声名大噪,如今还有机会多劝几次,不消说,你的声望定将会水涨船高,成为天下第一名人都之日可待了。” 慕紫轩冷笑道:“你莫高兴太早,不是恭喜我,而是该恭喜我们,你今儿既然自己撞进来了,也省得我去专门通知你,听好了,明日起,你便要来我司天台任职!” ps虽然是开新卷,怎么感觉还是给上一卷收尾。。。随便交待一下一章就过去了。 第二章 太史司天(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凭什么啊!”应飞扬拍案而起道。 慕紫轩冷笑道:“凭你现在端着我家的碗吃着我家的东西,还不够吗?” 所谓吃人嘴短,那人手短,应飞扬登时气势一馁,却仍不甘道:“一顿饭就想拉我替你卖命,我的身价哪有这么低。” 慕紫轩斜着眼看他道:“好了,莫演了,玩什么欲擒故纵,你明明好奇的不得了,想知道司天台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大门都替你敞开了,你可别错过啊,要知道,这次要不是玉真公主保荐你,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让你进入司天台” 应飞扬被戳破心事,却混若无事的扒着饭道:“玉真公主,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无事,记忆虽被做了些手脚,不过她自己倒也没有察觉。” 应飞扬道:“你不也会些夺魂术吗?难道解不开她脑中的术法?” 慕紫轩摇头道:“夺魂术连施术者本人也未必能解得开,我若强行破解,只怕公主会变得非痴即傻。” 应飞扬沉思一会,道:“好吧,要我入职也可以,不过有一条件!司天台的书册,要能任我翻阅。” 慕紫轩点头道:“这个不难,你若愿意,连各种功法秘笈都可以给你看。” “成交,慕大人,卑职以后就听你差遣了!”应飞扬拱手行了个官礼道 “那待会你先把碗筷收拾一下吧。”慕紫轩淡淡道 ---------------------------------------------------------------------------------------------------------- 司天台,也叫太史局,坐落在洛阳城西侧,设立以来,名称虽屡有更改,但一直是个无权无势的清冷衙门。所辖不过是些观察天象,考定历数的闲散之事,达官显贵不来此处,升斗小民也求不到此门,所以可谓门可罗雀,罕有人问津,但也因此,几乎没人知晓司天台内另有乾坤。 正在慕紫轩带领下,应飞扬踏入司天台内中,只觉空旷寥落,暮气沉沉,不由皱眉道:“师兄,怎么也见到半个人影,你该不会是光杆将军吧。” “别废话了,乖乖跟上。”慕紫轩没好气应道。 行不几步,便见一个高台上,几个巨大的浑天仪庄严肃穆,若一尊尊天神静默的凝望他们,而那些盘绕在浑天仪上的青铜巨龙,却显得狰狞灵动,似乎随时都会蓦地飞起,破空而去, 而奇怪的是,分明无人拨动,浑天仪却以几不可察的速度缓缓转动,应飞扬不由啧啧称奇,走过去细细打量,浑天仪各层分别刻着内规、外规,南极、北极、黄道、赤道,二十四节气,二十八列宿等等天象,仪上附着两个漏壶,壶底有孔,滴水推动圆圈按着刻度慢慢转动。 这般精巧工艺,令应飞扬大开眼界,慕紫轩看他模样,嘲讽道:“开眼界了吧,这几尊浑天仪是袁天罡亲自改进而成,可以用流水推动它们转动,转了百年也丝毫。。。。”话说一半,便突得喝道:“别用手动它!” 原来是应飞扬手贱,轻轻戳了一下浑天仪,只这轻轻一触,却闻“嘎吱嘎吱”的机括声如闷雷般响个不停,几台浑天仪竟是以疯狂的转动起来,轮环上所布漫天星辰以不可见的速度移动,却又显得高深,玄妙,诡异,而盘在浑天仪上的几条青铜雕龙也同时喷出水来,好似行云布雨一般,晶亮水柱在艳阳之下,竟映出一道虹霓 莫说应飞扬被吓了一跳,连慕紫轩也从未见过这般状况,浑天仪转了一阵方才停下,说也奇怪,几台浑天仪上的紫薇帝星,竟齐齐的对准慕紫轩方位,而正对应飞扬的那尾龙,突得龙头处出现一道剑斩过般的裂痕,突闻背后一阵呼天喊地般的凄厉喊嘶:“乱了,乱了,全乱了!紫薇帝星位移!太素重开!璇玑倒转!全乱了!” 回头望去,一个身穿官袍,满头花白的官吏,捶胸顿足,如丧考妣,颤巍巍得指着二人,道:“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地乱了!大唐的江山,因你们二人,因为你们二人要大乱了!”说着竟是坐倒在地,捶地而泣。 应飞扬越听越觉离谱,委屈道:“我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 慕紫轩也满脸尴尬的拱手赔笑道:“王老监丞,我师弟年幼贪玩,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并非是浑天仪自然转动,您老莫过多虑!” 那王老监丞一听此言,止住哭号,浑浊老眼眯成线盯视着应飞扬,道:“你是慕紫轩他师弟,方才是你碰到浑天仪了?” 应飞扬紧张的连点两下头,那王老监丞恢复冷静,起了身子,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天道修者,就是爱逆天行事,不敬天地,不知这举头三尺有神明么?浑天仪暗合周天星斗,其实随意可碰,你这一指头戳下去,指不准天地发生什么变化。”王老监丞知晓是应飞扬触碰所致,而非自然转动,心头一松,嘴上却絮絮叨叨的埋怨个不停,应飞扬看他说得玄之又玄,心中觉得好笑,却是强忍着点头称是,直到王老监丞数落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慕紫轩好不容易见他收口,怕他缓过来后又说个没完,忙插口道:“王老监丞,我这师弟不懂事,待会我定好好责备他,您老先将这浑天仪调回才是正事,莫误了天象。” 王老监丞一拍脑袋,道:“说得对,老夫都被你们气糊涂了,快走快走,以后不许这小子进入浑天仪十米之内。”说着,贴着浑天仪,一边看着星环,一边掐算着星诀计算星斗位置。 慕紫轩道:“老监丞,可需我从门中调几个精通天象帮你一同将它们调回?” 王老监丞头也不回,挥手如赶小鸡一般驱赶二人道:“你们这些天道之人,来了也只会添乱,走远些走远些,莫来打扰我!” 二人自是求之不得,转身离去,待走远了,应飞扬不满的嘟囔道:“这老人家也太过小题大作,不过就轻轻触了一下浑天仪,怎么到他口中,我倒成了祸乱天下颠覆山河的魔头一般。师兄,他到底是谁啊?” 慕紫轩摇头苦笑道:“他呀,是我名义上的上司,司天台的主管王希明王老监丞,这老儿跟天象星辰打了一辈子交道,整天除了星斗再也不关注其他,连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不过观星的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便是我皇世星天门中,也少有人能极得上他,最近他还撰写了一部以诗歌形式介绍周天星斗的《步天歌》,也算别出机杼,你也当得个教训,别看到什么都要碰一下。” “晓得了,晓得了,那老儿方说完,你又来数落我。”应飞扬不耐道,心头却琢磨着“我方才,真的触到那浑天仪了吗……” 但对他来说,这问题并不重要,很快被抛诸脑后,二人复行数步,来到一偏僻处,此处四周皆有楼宇哲别,中间伫立一个高台,台上有一弃置的浑天仪,浑天仪一动不动,连周遭龙雕都蒙上了一层铜锈,显出没精打采的蔫吧样。 慕紫轩走上前去,用手转动浑天仪,这浑天仪是用熟铜做成,赤道环,子午环,地平环……每一环都不下百斤,慕紫轩却是举重若轻,伴随老旧的摩擦声,将紫薇居中,三帝恒归于正位,便听噌得一声,脚下地砖滑向两侧,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慕紫轩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道:“走吧,师弟,底下就是真正的司天台了! ps:新章开始,又到了无聊的挖坑阶段,第三章写的伤了元气,结果第四章细纲还没写好,纠结 第三章 太史司天(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高台的青砖缓缓张开一个口子,一道阶梯斜着向下,连通着幽暗,深邃的未知领域,慕紫轩信步走下,应飞扬紧随其后,方走几步,上头青砖又吱吱嘎嘎的自行阖上。 头顶仅存的光源被挡住,阶梯内反而更加亮堂,只因两壁镶嵌了无数夜明珠般的萤石,在黑暗中闪烁着璀璨幽光,宛若天上星河顺着阶梯淌下,一望无际,辽远而又玄奥,竟让应飞扬顿有一种伫立于虚空的感觉。 应飞扬啧啧赞叹之余,又觉这些每一颗“星宿”的神韵都不尽相同,彼此间又近乎完美水乳相融,有一种合乎天道的奇异美感,但还没来的细究,却闻慕紫轩道了一声:“注意了。屏息提元!” 应飞扬闻言照做,一步迈出,却觉豁然开朗,竟在地底见到了万里无云的一片蓝天,日头的强光晃得应飞扬眼睛一花,眨了几眨,才发现眼前并非幻觉,抬眼看去,自己已身处一片院落中,一片青砖黑瓦的房屋错落有序排放,还有小桥流水从院子中淌过,颇显明亮雅致,最显眼的还是几个同样的浑天仪图腾一般伫立。 “这里也是洞天?”应飞扬惊异道。 “没错!”慕紫轩得意道:“往昔上清派,白马寺,皆希望在洛阳城内寻一块洞天福地,却一直求之不得,但他们却怎么也料不到,洛阳城地底百米就有一片洞天之境。不过也不能怪他们,这深埋地底的洞天,除了擅长点气寻龙的皇世星天,任谁也没办法找到,所以只能便宜我门了,此处便是司天台真正的枢要之地。” 应飞扬再看去,每个房间中都有隐隐绰绰人影和堆积如山的书卷,内中之人或挥笔写字,或摇头翻书,或以龟甲铜钱占卜,偶有行人也是小吏打扮,捧着一沓沓卷册行色匆匆。 慕紫轩道:“上头的藏书不过是些天文历法的记录,这里却是留存了天道之人和妖族的资料,每一个小有名气的天道修者和妖族,都在这里被登记在册,以便监管,顺便一说,你的名字也在其中,还是我亲自替你加上的。” 应飞扬冷嗤道:“监管天道修者,好大的口气,修天道的人中,可多得是天地都拘不住的人物。就你们这些人,能管得住谁?” 慕紫轩叹了声道:“确实没错,说是监管天下修者,但司天台人员不足,实力也无法与凌霄剑宗,上清派这种大派抗衡,所以真正能掌控的也只有长安洛阳两都,饶是如此,仍有许多大能者能瞒过司天台人员的耳目,便像这次,虽早听闻灵狐山庄就安置在洛阳城外附近,可我等却一直无法知晓它的确切位置,正是情报上的失利,才让我与胡离这番交手居了下风。” 应飞扬问道:“那你打算怎么翻盘?” 慕紫轩道:“简单,当己方情报不占优时,就要想办法减少敌方的情报获取,所以,我打算化明为暗,闭关去了!” “这档口你闭个劳什子关?”应飞扬愣道。此时,突闻一声熟悉吆喝声:“哟,这不是应天命那小子吗?好久不见,怎在这遇上了!”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没好气的回来一句,久违的台词再度说出口时,竟然有一丝怀念的感觉。接着一张毫不怀念的脸出现在眼前,来人却是与他师傅清苦并列蜀郡两大骗子的策天机。 许久未见,策天机样貌倒是丝毫不变,依然头戴方士帽,身着八卦袍,一副熟稔的样子搭着应飞扬肩头道:“随便怎么叫都行啦,应天命,久别重逢,本上仙也送你个见面礼,免费替你相个面算个卦。” “相面算卦是免费,消灾就得破费了,对吧,你那一套,我还不清楚吗?”应飞扬觑着眼道。 “嘿嘿,钱不钱的,还不就是个缘法,咦,红云压顶,好个桃花运,最近又交了不少女人吧。”策天机被戳穿,也丝毫不恼,笑眯眯的盯着应飞扬,忽而嗓音突得提高,猛地叫道:“不对,这红光中带着血红,是由吉转凶的桃花煞了,应天命,你这面相凶得紧,再不解煞,没准就要死在女人手下了!” 应飞扬全然不理,转头对慕紫轩道:“师兄,不用说,这家伙就是你当年用来盯视师傅的暗哨吧,派上这么个货色,看来你们司天台果然是没人可用了。” 慕紫轩笑道:“也不能这么说,策师叔每天只能算十卦,十卦中虽有九卦不灵,但却也能稳中一卦,而只取这一卦,便已足够。” 这话虽不知是褒奖还是嘲讽,但策天机听着却颇为受用,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我今日已有八卦算差,剩下两卦必有一中,应天命,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应飞扬自然是理都不理。 慕紫轩则趁机道:“策师叔,在下要闭关一阵,少则数日,多则月余,我不在时,门中之事就交托您了,顺便我这师弟,也劳您照顾了。” 策天机将胸口拍得啪啪响,道:“放心,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交给我好了。” 慕紫轩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师叔了,另外,师弟,瑶玉那里就交由你来替我说明了,就说我近日事务繁忙,抽得空再去陪她。”说罢,竟化作一抹紫烟,消散无形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见这他说消失就消失,应飞扬莫名奇妙得多了个包袱,道:“不行,要说也得他自己去跟瑶玉姐说,策老仙,师兄他在哪闭关了,我去把他揪出来!” 策天机嘿嘿笑道:“闭关只是隐语,意思就是指他要隐匿行踪,单独行动了,所以我也不知他在哪,只是,姬妖女那边就交你解释了,那妖女,嘿嘿,厉害着呢,我可不想再触她霉头。”策天机说着,脸上竟同时出现幸灾乐祸和心有余悸两种表情。 “莫非我又着了他道了,他一开始拉我入司天台,就是想让我帮他善后。”应飞扬突得像被冷水浇了背脊般一哆嗦,虽然姬瑶玉今日表现出一副邻家长姐般的样子,但应飞扬丝毫不怀疑她的本来面目是个一边巧笑倩兮,一边拆人骨头的女恶魔,要跑到她面前说类似“你那相好的跑了,跑到哪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能告诉你,反正要是十年八载还回不来就差不多是死了,你要等不了就提前找人嫁了吧”这样的话,还不得被活撕了。 “慕紫轩,你算计我!”应飞扬惨嚎了一嗓子,声音幼虎悲呼,直上云霄。 ================================================= 发泄完过后,应飞扬也认了命,对策天机道:“策老仙,这司天台是袁天罡所创,师兄却是出身皇世星天的紫薇帝子,袁天罡和皇世星天不是有旧怨吗?为何师兄能做了司天台之主?” 策天机瞪着眼道:“你竟然连紫薇帝子的事都知道?” 应飞扬笑道:“放心,这种天命之说,不值一哂,应飞扬不会向别人提起的。” 策天机叹了声答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袁天罡早就假死隐世去躲那百岁天劫了,若是没躲过,现在也该死了七八十年了,司天台的老班底是当年随袁天罡出走的人,那班人多半只是一时之气,能有几人会像袁天罡那么狠绝,非要把皇室星天斩草除根不可?皇世星天被灭,他们也心中未必好受,只是当时敢怒不敢言罢了,更何况现在百年已过,当年结仇的人,如今坟草也有三尺高了,仇恨早淡了,但一脉相承的渊源却还留存下来。” “而门主,四年前加入司天台,半年间就破解了袁天罡所留,百年无人能解的三帝垣谜题,并从其中自行悟出一套功法,成为司天台内第一高手,这等卓越才能,自然是坐稳了司天台继任者之位,只等前任司天台掌势者戚老也到了隐退避世的年纪,他就名正言顺的继任了司天台,并着手将司天台和皇室星天重新归为一流,百年前的恩怨,也就算一笔勾销了。” 策天机絮絮叨叨讲了不少,应飞扬注意力却早就跑偏,道:“三帝垣谜题?那是什么东西,师兄他能从中悟出功法,那我应该也能,快带我去看看!” ps这几天得准备面试,更新未必能稳定,又赶上过度性的章节。。。想养养再看的就先养着吧,别忘了拾起来就行。 这几日准备面试,更新不能稳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前些日子说要参加的考试,一不留神就进了面试了,毕竟是个难得机会,所以还是得准备下,现在白天工作,晚上上培训班,只能抽晚上睡前零碎时间写一点,更新一直到21号之前都难以稳定,诸位还请见谅。 第四章 太史司天(三) 恢复更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应飞扬提起“三帝垣谜题”策天机不屑撇撇嘴,道:“你若想见识‘三帝垣谜题’,那便自己去找,这‘谜题’究竟在何处,本身就是就是谜题的一环。不过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袁天罡纵然学究天人,修为上也未必能胜得过你师傅,与其浪费时间盲目追寻他遗留的功法,还不如回去从清苦那老鬼身上榨出点东西。” 应飞扬道:“那我师兄又为何要解这谜题?而不使用师傅的剑术呢?” 策天机道:“一者是为了竖立威信,收服司天台人心,二者,他与清苦那老鬼闹翻了,立誓今生不再动用清苦所教的剑法。”说道此处,策天机咂咂嘴,一副回味的样子道:“门主当年也就与你现在差不多大,那剑法使得叫一个惊艳,啧啧,绝不在你之下,若非他不愿再动剑,清苦他何必再收你这么个小东西入门当代替品。” 策天机说罢,眼角瞥了瞥应飞扬,哪知听到他的讽刺,应飞扬非但不恼,反是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慕紫轩试剑,心中不禁暗骂一句“这师徒三人果然没一个正常的。” 策天机咳了两声,打断应飞扬的遐思,道:“袁天罡留下的东西你就别想了,不过门中倒还有些其他拳脚功夫,你若有兴趣,也可练上一练,现在你一身修为都在剑上,哪天没了剑,看你怎么应敌。” 应飞扬握拳一敲手心,一副‘想到了’的模样,道:“有道理,师兄他假闭关,我就来个真闭关,这几日我便躲在司天台练功了,瑶玉姐那边谁爱去谁去,我可不管了。”说罢,催撵着策天机带他去了存放功法秘籍的玄机阁。 玄机阁正在洞天之境的深处,阁子七角四层,暗合周天星斗,大门上是拴着的时一个命盘构成机关锁,自内而外依次是阴阳,四象,八卦,天干,地支。。。。。一层覆叠一层,看得应飞扬头脑发麻,策天机却是双手轮转,将命盘拨的滴溜溜转,口中自得道:“这天命锁依照年份,季节,时辰,天象的不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若无精准的命学功夫,任谁也别想打开这锁。”话音方落,便闻咯吱一声锁盘响动,大门应声打开了。 “连你这老骗子也能打开,看来这锁也不怎么样啊。”应飞扬说着,自行进入,便见阁中密密麻麻几排书架,堆着一堆书册,随便翻了几本,却皆是些命相占卜的书,应飞扬觉得无趣,翻看了几行又随手丢下,“怎都是这些算命的书,我要看的功法秘籍在哪?” 气得策天机直在后面骂:“你这小子真是入了宝山而不自知,这些书才是我门中的精华,前人千百年智慧的结晶,若能将它们参详透,从此天上地下在无你不知之事,可你这小子却也有眼无珠,非得舍本逐末寻几本功法,罢了,功法秘籍都在此处了,随你挑吧。”策天机将应飞扬领到阁中角落,入目便见《天星掌力》、《七曜天诀》《玄天九变》等卷册名称,相比方才的那些命相之书,这些功法秘籍虽在偏僻角落,但书架之上却鲜有浮灰,书籍的破损程度也都比较重。 应飞扬随意的翻墙一本《玄天九变》道:“看来有眼无珠的人不止我一个啊,显然还是这些功法秘籍更受人欢迎。” 策天机呸道:“确实没错,司天台因人手不够,所以拉扯出皇帝的大旗,招来了一批散修凑凑人数,现在司天台内中势力分为三股,一股是袁天罡留下的老班底,一股是我这般由门主带来的皇世星天残存之人,但最大的一股势力,反而是拉扯过来的各路散修。这帮散修没见过太大世面,才会放着大智大慧的书不看,去钻研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功法。” 策天机又呸了一口,叮嘱道:“这些书册,你随便看看取精去冗便好,不必过分钻研,皇室星天星相占卜之术算是当世一流,而争强夺胜的本事反而只是平平,且这些功法都需摄取皇帝的紫薇帝气辅助修炼,你若练得深了,便算是被功法套住脖子,一辈子都离不了皇帝身边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应飞扬不耐道:“我只是打发下时间罢了,又不是剑法,谁会去费心钻研,策老仙,劳烦你引路,我就不送了。”应飞扬一手捧着书册一手做撵人状道。 策天机无奈一叹,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来似的补了一句,“对了,门主让你来此是帮他干活的,你可别光享便宜不出力,三天之后,司马真人发丧,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修者估计会来上不少,到时还得你代表司天台出面,以防有人仗持修为在皇城中闹事!” ———————————————————————————————————— 策天机临走前一句,倒让应飞扬心里生了疙瘩,本想躲着上清派之人,所以才投奔他师兄的,哪知该躲的躲不过,最后还是得面对,头疼之下,干脆埋头书卷,不去理睬这些烦心事。 皇世星天首重推星问卜,其次是些法诀遁术,再次才是拳掌功法,至于剑术秘籍,更是一本都无,应飞扬草草翻看了几本,便知策天机所言非虚,皇室星天的功法皆以星数相学为依凭,繁琐复杂,玄奥深妙,精巧变化有余,却失了股十荡十决的锐气,虽仍有可取之处,但也算不上顶级的功法。 饶是如此,他仍看得津津有味,书册多是晦涩难懂,许多与天象星斗有关的词汇根本闻所未闻,自然不知其意,便又找来一本星相之书配合着,边看边查询注解,待完整的看完一本《七曜天诀》,日头已经落了山,应飞扬却浑然未觉,心中惊叹道:“那日师兄与我对战时,有几招便是出自这《七曜天诀》,只是这并不算顶尖的招式,在他手中竟是脱胎换骨一般,果然是招因人而神!” 应飞扬说着,一手拈剑指,一手竖掌,分心两用,在脑中模拟着如何以剑法破解皇世星天的招式,原本学些拳脚功夫补足短板的本意,反而被抛在脑后了。 一连三日,应飞扬除却吃饭,都呆在了这玄机阁,实在困了才就地眯上一会,其他时间都在研究如何应付这些招式,饶是如此,也只来得及看上寥寥五本书卷。 待到第三日,策天机再度打开玄机阁,甫一接近应飞扬,便觉一股浊气扑鼻而来,不由掩鼻道:“应天命,你小子该不会三天全呆在这里了吧!” 应飞扬却是如若未闻,手中兀自比划,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眼见如此,策天机起手要推他一下,在触及他肩头一瞬,却觉他气机一厉,神魂陡然回窍一般,并指如剑,刺向策天机掌心劳宫穴,劳宫穴是十二正经中‘手厥阴心包经’的起始点,直连向心脉,如今被冷不丁的一戳,虽应飞扬这一指头并未包含多少劲力,却仍是戳得策天机心头一颤,轻声惨呼一声,应飞扬才如梦方醒,道:“策老仙,是你,你怎么来了?” “可不就是我么?你个混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疼死本上仙了。”策天机骂骂咧咧道。 应飞扬先是闪出一分歉意,随即笑道:“少来了,装什么弱不禁风的样子,你方才拇指先移了三分,以掌侧切向我这一指,不光将我这招挡下,更是反守为攻,但招行一半,突然又换回原状硬受了我这一指,你自己爱藏招,可就别怪我下手重。” 策天机翻翻眼皮,道:“就你小子眼尖,罢了,说正事吧,司马承祯的葬礼就要开始了,瞧你这副德行,还不赶紧梳洗梳洗,莫丢了我司天台的脸面。” —————————————————————————————————— 王屋山,阳台观,是司马承祯得道之所,一世荣光自此处开始,如今却也成了他一生的终点。 司马承祯身亡后,遗体便被从洛阳城内的上清观移送至宗派所在地,洛阳郊外的王屋山阳台观。王屋山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黄河,自秦汉以来,便有九大名山之一的称谓,又历来都是道门重地。 循山而入,便见古松千百,尽皆盘根虬结,古朴葱郁,笼罩全山,一副世外仙家景象。一眼望去,林涛如海,只有一条小径蜿蜒通往密林深处,那松柏深处,随风舞动间,竟隐隐间现出一座观宇楼阁,当真是曲径通幽处,深山藏古观。 只是今日,这仙家古观蒙上了一层缟素,白幡,白旗,白衣,白花,不过行进数步,便见满眼苍翠换做一片惨白,仿佛一朵愁云直直坠落罩在了山头,尽是悲愁之色。 应飞扬一步一步走尽阳台观,耳中已隐约可闻装模作样的悲哭之声打破幽寂氛围,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改以什么心态面对,正出神之际,突闻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声音。 “应师弟,你终究还是来了。”头戴白绫,身着素袍的李含光叹道。 ps:更新恢复,各位请继续支持,铺垫期的剧情写着实在没劲,所以开了快进,场景切换突兀了点,文字干巴了点,都是为了争取早点入主线。 第五章 盖棺定论(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山愁云,满观飘素,阳台观内,道道白绫迎风飘飞,招引远去的亡魂,而纸钱漫天散乱,如大雪纷飞,落在地上化作一地凄凉。 步入阳台观,便闻管弦丝竹皆作悲戚之声,而其间更闻阵阵如丧考妣的哀嚎之声,再看棺淳侧旁,一群王公大臣,官员贵胄模样的人呼天抢地的悲嚎,正努力的从眼睛中挤出几滴眼泪, 道家乐死善生,素来主张薄葬,但皇家大肆追封下,司马承祯的葬礼依然是举办的隆重非常。眼见司马承祯一世道尊,死后却不得自由,丧礼成了众大臣迎合帝意,逢迎卖好的场所,应飞扬竟对司马承祯的理念多了几分认同理解。 “应师弟,师尊遗体就在前头,你可要为他上柱香?”李含光问道。 应飞扬看向棺木一眼,道:“我师傅与司马真人有论剑的情谊,却是该替师傅向司马真人道别。”说罢,便恭谨的拜了三拜,李含光却是叹了口气,应飞扬方才只提了替清苦给司马承祯上香,却未提及他自己,显然是心中对司马承祯的做法仍有芥蒂。好在应飞扬他能守口如瓶,不将真相宣诸于众,便已经是报答司马承祯的传剑之情了。 知晓强求不得,李含光也不再多言,而应飞扬上完香,便悄然走到偏僻角落,打量着在场之人。杜如诲身披重孝跪在灵堂前接待过往宾客,只是面色惨白,胸口也不时有血迹渗出,显然之前替他儿子挡招,受了应飞扬一剑,伤势至今仍未痊愈,方才面对应飞扬时,也是有意躲避他的目光。 玉真公主与上清派门人一道披孝,行得弟子之礼,只是还要与些官吏名士应酬,见到应飞扬,也只朝他的方向问候性的一笑,却无暇再与他交谈。 除此之外,还有些天道修者,三三两两而立,神态也不禁相同,有悲痛,有惋惜,还有些人露出庆幸之意。 此时,便见一众官员朝着观门方向望去,泪水纵横的脸上立时挂出讨好的微笑,顺着他们目光看去,便见一位高大老者虎步龙行而来,老者髯须灰白,却根根如剑戟一般怒张,端得是气宇轩昂,内里裹了一身前绣狮子补子的紫袍,狮子张牙舞爪似是要噬人而食,外头却罩了宽大的白色丧服,遮掩住了腾腾杀气。 老者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黄睛卷发的胖子,赫然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安禄山。 看到周遭官员冲着那老者喊着“张国公”,应飞扬恍然觉醒,这位老者想来便是张守志的兄弟,方立下大功,被封为辅国大将军,赐南阳郡开国公的张守珪。 看张守珪的面容,果然与张守志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头发仍是乌黑的张守志,年岁较小的张守珪已是老态毕现,应飞扬不禁叹道,“李道长那日所说果然不错,张守志羡慕他兄弟可以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却不知戎马生活最是催人老,怎比得上仙家的福寿绵长,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正思索间,便见张守珪拨开前来卖好的诸位官员,大步行到堂前,与李含光,杜如诲和玉真公主见了一礼,便双膝跪倒在司马承祯灵前,李含光见状,惊道:“张国公何必行此大礼。”正要将他扶起,张守珪却伸手阻道:“我兄长既然拜入司马真人门下,那司马真人自然也是我的尊长,如今兄长他因司马真人之死伤心过度,卧床不起,我这做兄弟的自然要代为吊祭。” 说罢,便是附身叩首,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弟子之礼。 礼毕之后,张守珪起身整整下袍,满是敌意的看向李含光,道:“我兄长对司马真人的敬意天地可鉴,若是有人恶意中伤,将无端之罪强加在我兄长的头上,便算他是天上仙人,本将军也要靠这手上军刀,向他讨个公道!”说罢,拂袖退至一边。 看着张守珪怒气冲冲的样子,应飞扬不禁替李含光头疼,张守志如今引李含光的指控被囚,但证据却仍显单薄,也难怪张守珪会心中不服,却又不能挑开了将话说明白,这一肚子火自然要发到李含光头上了。 张守珪方退,却又来了一位枯朽老僧,老僧神情肃穆,无声无息的来到灵堂前,正是枯明大师,枯明大师长念了一声佛号,道:“贫僧与道长本是相约论道证佛,却不想还未开始便已是天人永隔,道长不世神通,终究是难逃因果业力,贫僧便已这篇往生咒,替道长送行吧。”说罢,盘膝坐在蒲团上诵起了经文。 用佛经超度道士,颇为不伦不类,若换做其他和尚,说不定已被视作佛门的挑衅被上清派之人赶出,但枯明大师素来德高望重,看着他一副庄严虔诚的样子,众人不好打断,只得任由将佛经念完。 枯明大师佛经念完,起身双掌合十冲应飞扬的方向道:“孙道长,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藏呢,来见司马真人最后一面吧。” 应飞扬猛一回头,却见身后树木中,凭空走出一人,仿佛是从树中长出一般,来人面沉如水,阴婺中带着悲戚,正是孙长机。应飞扬心中暗惊:“这孙长机隐匿潜踪的本事倒是一流,方才他若是偷袭我,我怕真阻挡不了,不过这枯明和尚显然更是一筹,佛门的天耳通,倒是匿踪术的克星。” 待孙长机从应飞扬身边走过时,应飞扬轻声道:“孙道长倒是好胆色,如今上清派,白马寺,和司天台都在找寻你的下落,你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给你些时间吊祭司马真人,吊祭完后,便随我走一遭司天台吧。” 应飞扬说着,已催动符纸,召集散布在阳台观周遭的司天台之人。孙长机依然不屑道:“司天台?想不到堂堂剑冠之徒,竟然也入了司天台,甘受他人驱使,可惜今天你们想要拿我,怕是要空走一遭了。” 接着,也不再理会应飞扬,径直走到灵堂前,默然跪下拜了几拜,虽不及其他人那般呼天抢地的悲哭,但应飞扬却可从他平静面容下,感受到彻骨而动悲怆之意。 枯明大师道:“阿弥陀佛,令师仙逝,孙道长悲痛,可推己及人,他人因道长而死时,背后同样有人悲痛。” 孙长机冷道:“老和尚想要教训我,可惜,这话你为什么不对端法说,若论手上血腥,贫道可是远不及你们那佛门护法的万一。” 枯明大师道:“端法师侄昔日种下恶因,虽这些年来日夜礼佛,却也难消恶果,丧命道长手下,也算自业自偿,自罪自消,但终结恶的,却不是善,道长出手杀人,又是种下了新的恶因,如此因果循环,业力轮转,终不得脱出轮回。” 孙长机闭目道:“若是真有因果轮回,贫道愿意自偿,和尚要擒要捉,尽管一试。” 枯明道:“贫僧不要擒,也不要捉,而是要渡,贫僧欲以此皮囊,代偿端法师侄未偿之罪,去往那西域一行,寻得黑教旧址与受黑教迫害之人,以化解他们心中怨戾,道长可愿与我同行,贫僧只望功德圆满后,道长能在我师侄牌位前,消泯这段因果。” 孙长机哈哈一笑,道:“老和尚倒是一片痴心,可惜能渡我之人已去,贫道已是孤魂野鬼,何必再渡?” 说罢,又对李含光道:“师兄,这次你做得很好,上清派就交于你了,望你莫辜负师尊遗愿,至于师尊那边,还是由我来照顾!” 孙长机一语落尽,李含光和枯明皆同时察觉他话中之意,还未及反应,便见孙长机手一翻,真气凝结于掌,盖向自己天灵! 第六章 盖棺定论(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雄浑一掌,自击天灵,孙长机竟是要自尽于司马承祯灵前。 “不要!”“住手!”李含光和枯明大师同时上前意欲阻挡,却皆救之不及。眼看孙长机就要亡于掌下,突然一道剑光飞驰而来,一剑孤绝,若天外流星,带着所向披靡的锐气袭向孙长机手掌,看似是要阻挡他自裁,但又凌厉的似要将他的手掌剁下一般。 “嗤!”得一声锐响,剑光撕破孙长机掌上层层雄劲,将这一掌击偏,但作为代价,有孙长机无名指和小指都已被剑光绞成肉糜。 “是谁所为?”在场有许多修真高手,此时却齐齐一惊,齐齐望向剑光来处,却见剑光尽处,便见一黄袍老者稳步而来,老者须发黑白相杂,身材高大,相貌雄奇,胡子修得十分整齐,头发更是束得一丝不苟,自生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势,神采照人的双眼暗含不怒自威的气度,宛如平静的海面,但水下似乎深藏急湍暗流,随时皆有怒海翻腾。 方才的张守珪气度已是威武不凡,但与此老者相比也落了下乘,应飞扬也不禁好奇,方才枯明大师和李含光近在孙长机咫尺,却仍是救之不及,这老者却能后发先至,挡下孙长机自尽之掌,只凭此点,便可见惊世骇俗的修为。 “司马承祯的徒弟,竟然是个连独自活下去都不敢的懦夫。”老者声音桀骜,姿态睥睨,带着一股不容忤逆的威势道:“既然急着要死,不如替我试剑,也好将这一剑带给你师傅,让他九泉之下见证吾之剑威!” 语音方落,便见老者袖袍一挥,一道璀璨辉煌的剑芒迸射而出,好似一轮金日驱散观内惨淡愁云,带着一股凌厉霸道,洞穿宇宙的气魄,浩浩荡荡的斩向孙长机。 方救又杀,此举无疑超乎众人预料,孙长机更是不明所以,方才他已萌生死志,但此刻锐风刺得他肌肤生疼,竟是本能的欲挡。然而金芒浩荡,带着莫测的伟力,横扫八方,照耀天地,如将太阳的光辉淬成最凌厉的剑意一般。孙长机竟生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之感。 倏然,枯明大师身形闪逝,欺身孙长机身前,低垂双目猛睁,周身透出沛然佛光,一瞬间从形如朽木的苦行僧变作了宝相庄严的佛者。一个卍字佛印透体而出,如老树盘根,不闪不避,坦然受招。 “佛轮卍字镜!”在场之人已有人认出枯明大师这金身由来,佛轮卍字镜乃是佛门守招绝学,练成之人可发出佛光护体,躯体可刚可柔,不但可以卸去万钧之力,亦可产生至刚至阳的反震力,重创对手,枯明大师所修的本就是最重磨练肉身的苦行法门,多年自虐般的苦修下,肉身强度已是当世少有人能及,再配以这佛轮卍字镜,已是接近如来不毁身的境界。 然而,却闻一声轰然裂响,法印崩解,佛光消碎,枯明大师倒退三步,枯槁的面容上竟因伤势难得的再浮现出血红。而气劲交击的中心更是飙起一阵飓风,白幡倒卷,纸钱碎裂成蝶,一些没有修为在身的王公官吏更是被吹的脚步踉跄,滚倒在地,狼狈不堪。 “白马寺三大神僧,的确非比寻常,以肉身挡此剑者,你还是第一个,可愿再接我一剑?”老者双目流露出赞赏之意,周身剑气却是蠢蠢欲动。 枯明大师强咽下涌上喉头的腥血,道:“黄金剑芒,果然是人间极剑,剑皇架前,贫僧自愧不如,这一剑还是省下吧。” “剑皇越苍穹,果然是他!”应飞扬心中惊异道,方才感受那恢宏霸烈,震慑苍穹的剑意时,应飞扬便觉似曾相识,经枯明大师提醒他才想起,当年在蜀中,碧木青罗夫妇二人就伤在这黄金剑芒之下,他曾协助将剑芒余力逼出,那时,目睹只是余劲的剑芒就已令他惊叹,如今看到剑皇全力施展下的黄金剑芒,更是异常赞服。 目睹此等绝世剑威,应飞扬心中赞服到极致,却又转而生出一股悲凉,想起了清苦对越苍穹的评价——“越苍穹,太可惜了!” 十五岁崭露头角,十七岁单人独剑剿灭剑南十二妖一举成名,二十二岁正式出道未尝一败,三十三岁领悟春秋剑阙无上绝技“黄金剑芒”,隐隐成为剑界第一人,此后问鼎春秋剑阙,享有剑皇这尊贵无比的称谓,春秋剑阙主殿前立剑碑,上书“剑上无人”四字。这般天地钟秀,风云际会的人物,本该是屹立在剑者顶峰,睥睨众生。 然而,许是天界不容剑界寂寞,宇文锋横空出世,以武入道,剑挑天下,越苍穹声名在外,自是首当其冲,被宇文锋第一个寻上。 黄金剑芒虽是人间极剑,但宇文锋的剑却已触及天道,正是天界的剑法。剑中帝皇,在剑神之前,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屈膝饮败。 胜,胜,胜,接连不断的胜下去,直到遇上命定的敌手后一败涂地。 自此,剑碑上“剑上无人”四字,被他换做“剑上有剑”,半生常胜不败的显赫战绩成了增添他人荣光的注脚,剑皇的称号也成了他人登顶封神的垫脚石。“宇文锋击败过的最强对手”,反倒成了对他最大的赞誉。 而对越苍穹而言,更可悲的是,宇文锋方击败他不久,就被声名不尚及他的顾剑声挡下,顾剑声如剑界惊鸿异军突起,与宇文锋激战三天三夜也不见下风,数日之间,越苍穹不单丢了第一之称,连第二也保不住,剑皇之名只余下刺耳的讽刺…… 千古锋途,便是一条不归之路,不能登顶,就注定沉沦。 应飞扬心中叹息,却见越苍穹无视上清派众人戒备,堂而皇之的走到司马承祯灵前,自取了一束香,焚香道:“司马真人,生人之中,本座只向一人屈膝,亡者之中,你便是第一个让本座低头的,从此,这剑界更加寂寞了。” 第七章 盖棺定论(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越苍穹和司马承祯皆是天道派门魁首人物,过往虽打过交道,却也不曾听闻与有何深厚交情,上清派之人此时见越苍穹这般吊祭,心中也不禁起了疑窦。 而孙长机神魂犹被黄金剑芒惊慑,此时回转过来,才觉短短片刻,已在鬼门关前两来回,又羞又恼道:“现在倒是恭谨,不过方才在我师尊灵前拔剑,惊扰我师仙灵,未免过分了。” 越苍穹瞥他一眼,反问道:“那你自尽当场,血溅此地,就不是惊扰司马真人亡魂了吗?”孙长机当场哑然,若有所思,不知如何回应。良久才道:“我自幼便侍奉师尊,后有归入他门下,受其教诲,如今师尊仙逝,我自当随侍而去,以报其大恩,料想师尊也不会怪罪。” 越苍穹冷道:“你便只偿恩,不报仇么?看你眉宇间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应是有旧仇在身,你若死了,岂不是让仇人逍遥于世?还是司马承祯教的徒弟,皆是心胸宽广,以德报怨之人?” 越苍穹此话一说,孙长机眼前一亮,孙长机自然不是什么宽慈之人,他昔日被黑教之人擒获,受尽折辱,以致心性大变,凡事必走极端。后司马承祯将他救出,怜他悲惨际遇,破例将他收之为徒。 自那之后,便对司马承祯敬若天人,前几日为了维护司马承祯声誉屡走极端,甚至不惜担上杀师恶名,也不愿辩解一句,一则是为了替司马承祯遮掩,二则也是他已心如死灰,萌生死志,可经越苍穹这般一提点,反而又有了生存意念。 “是了,折辱我的那些人虽死,但黑教仍未灭尽,昔年因随侍师尊未能寻黑教报仇,如今师尊已仙逝,我若不能铲除黑教之人,岂不枉费师尊传授的修为?”一个念头想通,孙长机豁然开朗,向越苍穹道:“剑皇前辈指教的是,贫道还尽恩仇,此身得自由后,再追随师尊而去不迟。”孙长机性情乖张,能称越苍穹一声前辈,已足见心中感激,随后解下身上道袍,道:“恩师已死,孙长机自此与上清派再无关系,在场诸位若仍有孙某旧仇,也万莫寻错了地方。”说罢,袍子一甩,人则转身而去。 李含光面上却是带出一丝苦色,剑皇话语虽打消孙长机的死志,却是让恨意成了他生命支柱,此后孙长机性情怕是会更加极端,只怕是福也是祸。 心中担忧之际,却见枯明大师走出,道:“西域路远,孙道长若是不嫌弃,贫僧愿意与你结个伴,同行一遭。” 孙长机停步冷眼道:“老和尚是要阻我?” 枯明道:“贫僧是要渡你,也渡黑教之人,人生不是只有恩仇,道长懂得放下,此身才能真得自由。” “哼,老秃满口佛理,真是令人不耐。”孙长机足下一点,身形凭空消失。 枯明大师双掌合十,道:“孙道长,慢行,且等等老衲。”说罢稳步前行,空间在他足下竟似失去意义,每步不过尺许,却是缩地成寸般转眼远去。 眼见枯明大师紧随其后,李含光方才忧虑之色才稍稍衰减,只盼枯明大师佛法精深,此次西域一行,能早日化消孙长机心中戾气。 待二人身影已消失在山雾深处,李含光才对越苍穹道:“剑皇前辈亲来吊祭,师尊在天之灵定是亦感欣慰,还请前辈先入座。” 李含光欲将越苍穹引入席间,越苍穹却道:“莫急,本座还写了副挽联,聊表哀思之情,且容我奉上。” 越苍穹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一个身着金袍的弟子捧着一黑木托盘上前,托盘上还叠放了两条长纸。而越苍穹袖袍一挥,两条纸联如长蛇一般腾身而起,飞纵而出,竟是自行贴到两侧房柱之上。 “好手段!”在场不乏高手,见此情景登时数声叫好声响起,人群中应飞扬也看出门道,暗自震惊。那纸联背后并无涂上浆糊,能丝丝切合的紧贴在房柱上,是因为这两联纸将房柱压得微微凹陷,借以嵌在房柱上。 应飞扬心中道:“以我功力,将纸立起,以纸的边缘嵌入柱子之上或许能做到,但这剑皇竟能轻描淡写间,将平铺开来的纸压入柱子中,这难了何止百倍,剑皇之名,果非寻常得来。” 此时又见众人对着挽联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皆流露莫名之意,应飞扬也随之看去,轻声念道:“写经典,传正法,立言立德,百年步履合乎道;谪红尘,超碧落,忘情忘我,一生功名归于……”念到最后,却是嘎然而止,挽联长短不一,下联中分明少了最后一字。 “一生功名归于剑。”越苍穹补充道:“本座本打算这么写,但写到最后一字,却是心生寂寥之情,无心落笔,不知在场可有人,能替本座将这所欠的一字补齐。” 司马承祯在文坛也颇有盛名,在场自然也少不得文人骚客,便见一文士率先而出,道:“这有何难,论笔法,你的字刚劲有余,柔转不足,比司马真人的金剪刀书差之甚远……”越苍穹自进入以来,便一口一个“本座”,方才与枯明大师对招,散逸的劲风还吹到了一批凡人,这文士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这文士自然不识得什么“剑皇”,方才斯文扫地,此时自然要好好评判一番,挽回颜面,正要提笔上前,忽然,应飞扬喊了一声小心,一把将那文士按住。 一股无形无质的剑气自字中迸射而出,这射向那文士,好在应飞扬快了一步,将那文士的头压下才让他幸免于难,只是文士帽和半边头发都已被削去,惊得那人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无知腐儒,也敢评判本座?”剑皇眼神睥睨道。 应飞扬继续保持着按着那文士脑袋的动作,眼神却被那挽联吸引。 剑皇手书,自然非比寻常,字字银钩铁画,如剑如刃,锋芒逼人,一股睥睨天下、傲然当世的剑意呼之欲出。 更难得的是,自第一字起始,剑意就是一字一个攀升,每一字都是凌厉至极,但下一字却又将前一字比下去,到却在最后一字时又突兀的停止。便如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削壁干仞,以为已到极点,及至翻到峰顶,才见扇子崖更在做来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扇子崖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层层拔高。 但当你已熟悉这节节攀升的节奏,一步一步迈上顶峰时,却又突然发现头上一空,上头的山峰竟然整个飞走了!其中憋闷之感简直令人呕血。 在场亦有许多高手,此时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字,或目露狂热,或拧眉苦思,或默默摇头,却没有一个上前将字补足。应飞扬亦看出了门道,字上剑意层层拔高,但缺了最后一字,便如耸立摩天的峻岭,从山腰拦腰折断,若要将字补足,最后一字的剑意必须高过前面所有的字。 可剑皇号称人间极剑,对他而言的“山腰”,换在他人眼中却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顶峰。虽只是未走尽的剑意,想要盖过它,天下间也无多少人能做到。 一旁,杜如诲向李含光问道:“师兄,你可能补得上?” 李含光道:“或可勉力一试,却无把握。” 杜如诲道:“越苍穹此番前来,动机不明,看来是有试探之意,师兄且莫急着动手,等他人来试试虚实。” 此时,一名似道非道,似俗非俗,看目光有些年岁积淀,面貌却如青年的修士站出,道:“在下鱼伯约,愿意一试,剑皇可否给个机会?” 越苍穹横眼打量他一下,道:“你是蓬莱仙境飞云岛的?嗯,不过四十,流霞神功就练到第三层青霞之境也算不错,不过既然没到第四重的紫霞之境,劝你不必自取其辱呢。”此语一出,鱼伯约当即面色一变,越苍穹不过轻扫一眼,便道出了他的来厉,年岁,所修功法和境界,这份见识,委实让他心惊。但对方言辞轻蔑,却是令他暗恼。不用呛道:“剑皇既然有心出题考较,又何妨让我一试呢?” 越苍穹道:“你想自取其辱我自然不会拦你,,但流霞神功颇有独到之处,你若今日在联上留不下一个墨点,怕以后便无法再修炼此功了,便将流霞神功秘籍留下交我赠予他人吧。” 鱼伯约面色一变,道:“我这流霞神功,竟也入得剑皇法眼,不过剑皇这般说讨就讨,未免太过轻易。” 越苍穹不屑道:“本座何许人也,岂会费心算计你,自然是与你对赌,你若能在联上留下一个墨点,我便拿此书与你换。” 越苍穹说着,掏出一本古卷仍与案上,众人心想剑皇随身带着的书册定非凡品,皆伸长脖子瞅去,但看到书卷上的名字时,一双双眼睛皆是冒出了火,激动的面红耳尺。 造型古朴的白玉书简上,赫然题着遒劲凝重的四字小篆—— 《黄金剑芒》! 第八章 盖棺定论(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若问天下最为高深精妙的剑法是什么,答案可能是众说纷纭,不尽相同,但若问天下最锐利,最恢宏,最所向披靡的剑法是什么,但凡有些见识之人,必是如出一辙的答道:“黄金剑芒!” 传闻黄金剑芒的功法是黄帝亲创,刻印在轩辕剑之上,剑芒一出,金光璀璨,剑锋所向,无物不可斩,战神蚩尤虽有铜额铁头,刀枪不入之身,终也被黄金剑芒斩下头颅。这上古传说虽是飘渺,但越苍穹的存在,却让人知晓传说非虚,自越苍穹黄金剑芒功成时,便已舍剑不用,因为他本人就已是天下最锋利的剑,一双肉掌,十根手指,足以折尽天下名锋,人间极剑的称谓,便是靠着这黄金剑芒打出,看他方才信手一挥,便破了枯明大师坚不可摧的金身,剑芒之威可见一斑。 与《黄金剑芒》相比,《流霞神功》反而成了二流功法,这赌注可谓毫不对等,鱼伯符面色变了几变,既觊觎《黄金剑芒》,却也怕失了《流霞神功》,心念不知转了多少转,终于咬牙道:“好,在下便与剑皇赌上一赌。”说罢,从上清派侍童哪里得了笔,沾了墨,便向那挽联走去。 却见鱼伯约挺身向前,方走一步,便已面红耳赤,走第二步时,更是汗如雨下,随后便如耄耋老朽一般,身形颤颤巍巍,一步三抖,却是半天也迈不出一步,好不容易来到柱子之前,突得身形急着向后飞跃,退出七步之外,惊魂甫定般的喘息不停。一帮外行之人不知其间凶险,此时纷纷嘘声大作, 鱼伯约喘息良久才道:“剑皇神技,在下佩服,《流霞神功》自当双手奉上。 说罢,怀中掏出一卷册,轻轻一抖,便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卷册托住一般,轻飘飘,慢悠悠的递送到剑皇案前。众人见他鱼伯约才竭尽全力也未走到门柱之前,对他本有轻视之心,但见眼见这手以气御物,虽只是小道,但也足见真气精纯,心中才知非是鱼伯约不济,实在是越苍穹字上剑意太过强烈,如峻峰在前,难以逾越。 本来许多人都蠢蠢欲动,见此情景也都有所迟疑,此时却听闻人群中传来一声,“贫道也想一试,不知剑皇可否应允?”一个狭目长脸,须发皆黑,腰间悬剑的中年道人走出。 越苍穹一边已极快速度翻阅《流霞神功》,一边扬扬眉,道:“是铁仙观的黑松真人吧,铁仙观不过小派,全凭真人一己之力撑持,可见真人的《丹元剑诀》已脱出前人桎梏,推陈出新,本座倒是有兴趣一观,《黄金剑芒》仍搁置在此,看你是否有能耐拿走。” 越苍穹说话间,并未往黑松道人方向看上一眼,态度轻慢倨傲,黑松道人面露不悦,却也知此时唯有用实力说话,袖袍一摆,踏步而出。 但见黑松真人背脊挺直,昂首阔步,举步踏足间已有雄沉刚硬之势,每落一步,都在砖石地面上留下深沉脚印,比之鱼伯符磨磨蹭蹭,他的速度算是极快,转眼连踏数步逼近门柱。 “吱~”黑松道人又一步踏落,随着雄沉一声,一道裂隙从他脚下砖石上蔓延而出,应飞扬摇头暗叹:“看来这道人也要止步了。”道人方才一鼓作气,直来直往,才能连进数步,此时脚下浮现裂纹,便可知其劲力已经难捏不住,即将失控。 果不其然,黑松道人再进一步,突得如背负千斤之重,头有泰山压顶一般,脚下砖石如蛛网般开裂,双足一分分的下沉。铁仙道人脸憋得赤红,头上白烟冒起,显然功力催上极致,忽得沉喝一声。拔剑驻地撑持身体,此剑造型古朴,通体漆黑,上有松纹,黑松道人名号,便是凭此黑松剑得来。 一剑驻地,黑松真人若扎根于地,挺直身形,正是大雪压黑松,黑松挺且直,众人见他功力不凡,方叫一声好,声犹未落,突得便闻清脆一声,黑松剑拦腰折断,黑松真人单膝跪地,膝盖在地砖上砸了一个深坑。 大雪压松,黑松挺立不到,但剑皇的剑威,非是轻如白雪,而是重如山岳,黑松纵有气节,山岳压顶而来也要遭到摧折。 越苍穹似是早已预料结果,道:“司马真人是道门宗师,算起来也是你的前辈,你在他灵前一跪,也是应该。” 剑皇一语,算是替黑松道人揭过方才跪地之辱,黑松得了台阶,便将一柄刻着字的小铁剑掷于越苍穹手上,叹道:“可恨贫道一时贪心,竟使铁仙观功法落入他人之手。”说罢离身而去。 其实论修为,黑松道人还略胜方才的鱼伯约一些,但却比鱼伯约败得还难看,只是他所修的同是刚直强硬之剑,以刚制刚,以强对强下容不得半分花巧,所以在剑皇更强的剑意下,注定是惨败。 “还有何人可愿一试,若能替本座题上此字,《黄金剑芒》双手奉上。”越苍穹一边端详着小铁剑一边道。在场众人为方才一幕震慑,心知若失败,非但失了秘笈,还将丢了颜面,但黄金剑芒诱惑实在太大,仍有几个散修上前尝试,毕竟散修没有拘束,丢了秘笈虽然麻烦,却也有门派在背后追责。 然而尝试的结果,却都是失败告终,不过片刻,越苍穹身前秘笈又多了十多本,挽联却是一如初始,连个墨点也没增加 而作为东主的李含光面上也越来越难看,他心知秘笈在上清派被夺,日后定然招惹麻烦,便趁着无人挑战的间隙,道:“多谢剑皇赠联,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所缺一字,便是遁去的一,这最后一字既逍遥天地外,何必费心补全,道真,去将挽联收下。” 听闻李含光说得周全,越苍穹不禁赞道:“李道长好词锋,司马真人道学果然是你继承最多,只可惜不能习得《上清含象剑鉴图》中的剑法,让我缺了个对手。” 李含光道:“师尊所学博大精深,非止剑道一途,贫道穷极一生,也难学万一,自然当依循心性,有所取舍。” “只是神技失传,未免憾恨,李道长可愿将《上清含象剑鉴图》借本座一观,本座定将此剑法发扬光大。”越苍穹突得口出非常之语,惊动四座,引得众人一片哗然。出口索要门派秘籍,无论哪个门派,都是门中大忌,但越苍穹却一派自然,似是丝毫没察觉他的冒昧失礼之处 先前见越苍穹与他人赌功法,李含光已有所心疑,此时直白一语说出,反倒令李含光不知如何因应,斟酌半天后道:“剑皇前辈亦是久经江湖之人,为何说出此等话语,《上清含象剑鉴图》是上清秘典,便是上清派之人也未必能轻易看到,何况外人?剑皇身为春秋剑阙之主,《黄金剑芒》绝学绝不在我师之下,师尊的技艺,也未必能合剑皇剑意。” 剑皇摇头道:“当今天下,门派繁多,其间诸多功法,各有所长。然不论高低,都将自身功夫大视为禁脔,敝帚自珍,把门户看得极紧。想不到通达如司马真人,也脱不出门户之见,久闻司马真人欲寻人继承《上清含象鉴剑图》,却找不到适合人选,只因司马真人眼界局限于上清一派之内,若放眼天下,英才辈出,岂会无人继承他之剑术?” 师门传承,本是天经地义,但越苍穹却对此嗤之以鼻,此语已近离经叛道,李含光亦不能接受,道:“剑皇前辈此言差矣,之所以挑选门内之人传授,在于师长们对门人,能了解他的来厉心性,为人处事,先导其向善再传起技艺,若是有教无类的广传剑术,落入恶人手中,岂不是助纣为虐,平添罪业?” 此话一说,旁边应飞扬倒是嗤之以鼻,暗道:“说得轻巧,只怕人心难测,张守志也是司马真人教出,还不照样做下恶行?” 剑皇道:“恶在心中,不在手段,有心为恶,便是靠着木棍石头,也可杀人夺命。且若真破了门户之见,广传功法,良善之人的力量亦是水涨船高,自然能遏制邪恶。若是道消魔长,人人得了功法便心起恶念,也只能证明人性本恶才是天道,道长又何必行逆天之举?” 听闻这闻所未闻的异论,李含光也一时无言以对,道:“剑皇前辈的见解或许却有独到之处,可惜贫道见识短浅,又无长才,无开辟新路之心力,只得墨守门派陈规,以书赌书之举,休要再提!” 话已说死,越苍穹面色微变,终还是道:“罢,我这黄金剑芒既然不入道长法眼,那《上清含象鉴剑图》也就与本座无缘了,不过这挽联却一字实在不成体统,本座就赠上清派一个人情,若谁能将字补全,本座便将这些赌来的秘籍归还众人。” 方才丢了秘籍的人听了,心中死灰立刻复燃,眼巴巴看向李含光,满脸期冀之色。 李含光顿觉肩头沉重,若能替众人取回秘籍,便是上清派给这些人一个大大人情,这些修者修为皆有独到之处,得他们之人情,日后定有用处。更何况剑皇没有开出任何条件,没有落下任何赌注,让李含光实在没有拒绝理由,否则无疑是开罪了那些人。 只是,剑皇题字,非比寻常,若今日穷上清派一派之力,仍无法补齐此字,那外界之人定说司马承祯一死,上清派便再无高人坐镇,在天道众派中的声誉便要扫地了。 杜如诲拉扯李含光低声道:“师兄,你可有把握,是否需要我叫些师叔伯出面?” 李含光道:“现在再叫也来不及了,徒惹人笑话,我且勉力一试。” 随后,对越苍穹道:“既然如此,贫道愿意献丑,替众人赢回功法秘籍。” 越苍穹皱眉道:“你?你不是剑客,没有剑心抵御,字上的剑意对你来说威力将更大,由你出马,可不是上佳选择。” 李含光淡漠一笑,气质陡变,面上隐隐现出光华,虽是一身白衣丧服,却是白衣飘飞若仙,尽显从容的宗师气态,手一翻,侧旁案上多了一个笔架,一碟朱砂,李含光拈起星毫笔,沾上朱砂道:“天下万法,非只剑道一途,贫道愿借符咒之术,补足前辈剑意!” 第九章 盖棺定论(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笔在手,李含光沉郁气质陡然一扫而空,三缕美髯无风自动,一席白衣飘飞若仙。在周身那股出尘仙气萦绕下,容貌分明未变,应飞扬却莫名的感觉眼前之人玄奥莫测,宛若司马承祯复生。 未及惊异,便见衣衫飘荡,身移影动,李含光脚踏玄妙禹步挪足向前,出八门,入九宫,步履十方,每一步都是行云流水一般流畅灵动,又兼暗合自然妙理,只看此步法,便将方才所有尝试补字的人悉数比下。 “好!假以时日,李含光之名定不下于司马承祯!”行家一出手,便见有没有,眼见李含光修为非凡,越苍穹见猎心喜,高声赞道。 然字上剑意是剑皇所留,自然有着遇强则强的皇者之威,似是感受来人非凡,剑意竟凝为实质,化作剑气迸射而出。 “小心!”杜如诲提醒道,方才试图题字的众人皆是一方人物,却无一人能引动剑气,此等变化确实出人意料。 连带鱼伯符和黑松道人等人也相互对望一眼,此时真切感受到,这联上剑意便如一只倨傲的狮王,而他们不过是些豺狼之流,以致那狮子只需以兽王的威严雄沉的王者气势,便能将他们惊退,折服。而如今遇上李含光这般对手,这只狮子才初次探出它的爪牙。 这些剑气虽不比黄金剑芒那般所向披靡,但却同样锐利非常,李含光感受压力,脚步却不见慌乱,手中之笔虚画,云纹,水波,雷电,多种符文次第出现,引动诸天自然之力护住周身,剑气虽然猛烈,却在云中消散,水中淹没,雷中崩碎……而脚下或迂回,或避退,活急进,在地面上留下了浅浅印痕。每一印痕的都如尺子量过一般,深浅完全相同。脚印一路蜿蜒,如龙蛇盘错,却终究是延伸到了门柱之前。 李含光手腕轻抖,一笔点落,却见白纸黑字上,立添朱红一笔,红,白,黑三色,对立分明,竟有格格不入之感,而李含光笔下不停,挥洒之间,“剑”字左边的“佥”字已被一气呵成的写出! 半边红字跃然纸上,应飞扬双目一眯,看出门道,暗道一声,“破得好!” 此联剑意层层攀升,若依常理,最后的“剑”字应当是剑意最强最凌厉的一字。 李含光并不擅长剑术,越苍穹的剑意虽未走到极致,但凭他,想在剑意上压过剑皇根本是痴人说梦,所以李含光便反其道而行之,全然不理会上头剑意,只将联上那一方留白当作任他挥洒的符纸。 若说前面三十三个字是浑然为一的一个整体,那最后这半字就是格格不入,异常突兀的存在。那笔意直将同一联被剥裂成了两个部分,方寸之间,却是天差地远,成了两不相扰的局面。你书你的剑贴,我画我的符咒,一者如斧凿刀削,凌厉霸烈,又横贯天地,一者如龙蛇飞舞,仙气飘散,又固守一方。 而李含光之所以选了朱砂而非墨汁,便是为了借助红与黑的对比造成强烈的差别感,如此,符法未曾盖过剑意,剑意也不能侵染符法的方寸之地,壁垒分明间,又暗合遗世独立,不争而争的道家真意。 此等破法看似容易,但却无几人能做到,首先要以自身修为,一笔分割出一片独立区域,只此一点,便如在席卷天下的王者的国域下分疆裂土一般困难。更需得在剑皇凌厉剑意下固守本心,否则只要心神微分,符字上便要沾染剑意,而只要沾了少许杂而不纯的剑意,这对立的格局自然就将瓦解。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左半边的“佥”已经功成,李含光笔锋微提,正要在写右边的“刂”,但这提笔间的一瞬滞碍,却使方才一气呵成的笔势遭到破坏,剑意随即反扑而来! 便闻“喀嗤”一声,那“刂”的那一竖歪歪斜斜的划下,变得如小儿涂鸦一般,而符笔则从中间断裂开来,笔的前端打着旋飞入人群之中。 “可惜了,功亏一篑!”越苍穹摇头叹道,鱼伯约,黑松道人等人更是满脸惋惜不甘,方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 “剑皇剑意之下,能写下一半的字就已是不易,贫道竭尽全力,却也只能做到此步了。”李含光退出剑意笼罩范围内,口中叹息,面上却不见懊恼。 “司马承祯之徒,果然令本座意外惊喜,可惜这些秘籍你仍是拿不回去了。” 李含光摇头道:“比修为,贫道自知无法与剑皇前辈比拟,但贫道即将成为一派掌门,岂能只比拼一人之勇?剑皇前辈同为一派之尊,当知掌门之职,便是为后人开辟道路,而功成不必在我。我虽功亏一篑,却有后来人替我补全此字!”说到尾处,李含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顾盼之间自有掌门威仪。 此番话语别开机杼,可见李含光不俗胸襟,越苍穹又赞道:“说得好,不过此联势已尽,想将剩下几画补齐,怕是不易。” 众人闻言,在看向对联,对联虽仍留有空白,但两种截然不同的笔意,却使人觉得白纸已被塞得满满当当,再容不下第三者插足,更何况那歪歪斜斜的一笔,更将所有可能的留白都封死,若不设法解决此难题,虽只余两笔,但难度却不见丝毫消减。但凡在场高手,此时皆不禁暗自摇头。 越苍穹也道:“你想找人续写,那不知要找何人,他吗?”说着,目光移向上清派另一高手杜如诲,如剑目光注视下,杜如诲顿觉胸口剑伤有隐隐作痛,竟是又要发作一般。越苍穹随即摇头道:“他修为虽不错,但身上仍有剑伤,若受本座剑意引动,伤势定然复发!” 李含光道:“非也,接替的人选,贫道早已选好。”说罢,向人群中喊道,“应师弟,你可愿用那半截秃笔,接续我未竟之功?” 顺着李含光的目光,人群自觉的裂开,露出了手持半只笔的应飞扬! 方才应飞扬呆在人群中,那断裂的笔却正巧打着旋飞入他手中,被他顺手接下,没想到竟然还藏着薪火相传的意味,突然间成了众人关注的目标,应飞扬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却见李含光希翼目光朝他看来。 对李含光而言,这笔同样还是释出善意的橄榄枝,应飞扬是司马承祯与他都看重的人物,现今虽仍年幼,日后必成大器,只因理念之别,双方起了分歧,至今仍有隔阂,但抛却立场,李含光依然是打心里欣赏这个聪慧,正直,勇敢的少年,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李含光向他这少年人寻求帮助,便是放低姿态,希望能破解隔阂。 “笔都断了,怎能再用?”应飞扬静静伫立良久后,摇着头将笔丢下,“哒。”得一声,毛笔落地,摔出清脆一声,李含光心头也随之一颤,暗自叹息,“一旦理念起了分歧,终究是难以挽回。” 正当他以为应飞扬拒绝之时,却见应飞扬踏出人群,轻抽星纪剑,翻腕抖了一个优雅的剑花,随后长剑如蜻蜓点水一般探向旁边砚台,在剑尖沾取一点浓墨,道:“比起用那半截的断笔,我还是更习惯用剑!” 说话间,应飞扬脚步不停,已至剑意笼罩范围内,剑皇题字之前,手中却偏持剑,卓然的剑意,不屈的身姿,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直缨皇者之威。 此举无异于挑衅,字上剑意被星纪剑引动,如有感知一般,再度化作剑气袭来 磅礴剑气,比方才更猛更烈,誓要将冒犯之人撕扯成碎片,应飞扬却双目绽芒,赞了一声:“来得好!” 李含光放下身架主动求助,此其一;暂时归入司天台,便该履行职责,设法将秘籍送归原主,避免诸位修者引发争执,此其二,但应飞扬出手,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剑中皇者就在眼前,身为剑客,岂有不挑战之理! 剑随心转,心随剑动,星纪剑绽放万千光华,直迎而上。 第十章 盖棺定论(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看了方才鱼伯约诸人的应对,应飞扬心中已有察觉,知晓此间剑意定是雄沉,但此刻亲身体会,才知剑意犹远在事前预料之上。 对联虽近在咫尺,却又有远在天边,高高在上之感,好似有一道耸立峻拔的山峦拔地而起,穿霄破云,带着凌越天下的威严,巨神一般横亘眼前。 而对联就在山峦顶端,承天接地之处,如封禅泰山的皇旨,等待万人朝拜,若要接近它,便需低下头颅,带着面君朝圣的虔诚,从山脚一步一跪拜的慢慢登阶。 皇者威严,剑者气度,杂然一体,又浑然合一,感受此等剑意,应飞扬心中才知,剑皇之名,当真非等闲得来。但剑者傲骨,遇强则强,岂容曲折?应飞扬身形挺立,气态轩昂,一步踏出,直缨其锋。 或许是受到挑衅,或许是感应飞扬剑心,无数剑气凝聚而生,带着磅礴气流席卷而来,若说那剑意是如山雄峻,这剑气就是如海深沉,剑气无休无止,连绵不绝,正如海浪汹涌,一浪接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而比肉眼可见的狂浪更可怕的,是海底深处暗藏的无数暗流,应飞扬稍有不慎,便将踏入剑气漩涡。 剑意压在心头,剑气呼啸在外,内外交逼之下,应飞扬不屈反伸,长剑挥舞,分化百多道剑影,洒向四面八方,剑锋似云雾轻盈,又似山岳厚重,妙不可言的把握轻重之间的衡点。破风斩云剑诀中的“云雾缭绕”,加上玄武不动剑诀的“不动如山”,两种截然不同的守式被同时使出,竟是巅峰妙绝的契合,云雾缭绕以柔劲化消剑气之威,再由山岳雄劲将余力硬抗下,剑气再猛,也不露丝毫破绽。 见他在剑皇剑气下,仍能守得如此严密,围观修行者纷纷面露惊异,心中起疑,“这般年岁,竟然能支撑到这种地步,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物?” 然遇强则强的非止应飞扬一个,联上散出的剑气亦是逐渐攀升,越趋越烈,山岳再强,也挡不住潮浪逐渐侵蚀,一浪接一浪的剑气下。不动如山的剑式开始瓦解,应飞扬渐渐不支。 “剑皇剑威,果然非比寻常,只我一人,实在差之远矣!”领教的目的已经达成,应飞扬坦率的自承不足,身形再动,又踏出一步。 “但既然是以二敌一,晚辈岂能辜负李道长厚望。”这一步,正与李含光方才留下的脚印重合! 霎时间,地上李含光所留下的脚印同时泛出淡淡仙气,微微荧光,气机串通合一,连成一线。“这是符,循迹引龙符!”在场不乏高士,此时高声喊出,但看那些脚印看似散落无章,实则错落有致,众人才知李含光竟是以脚为笔,在地上印出一道“循迹引龙符”。 循迹引龙符本只是追踪导向的符咒,用在此处,却成了指引前进的灯塔,但见脚印活了过来,若一条条小鱼在地板上游动,不断变化方位。而应飞扬早有预料一般,踏着脚印,一步步前行。 依循而走,应飞扬压力骤轻,每一步都是批亢捣虚,恰走在剑气由盛转衰的那个节点。 “功成不必在我,掌门之职,在于替后人开辟道路。”李含光方才所说的言语有浮现在应飞扬脑海,应飞扬方才便察觉李含光话中有话,一试之下,果然不出所料,李含光自知靠自己未必能功成,所以方才只是为他做试探,替他导引出路途。 若剑意是难以攀越的山岳,这足印便是藏在杂草深处,不为人知的登山捷径,若剑气是潮流,这足印便是渡海的船舟,带着他避开肆虐的狂浪,避开海面下的暗流。应飞扬顺着足印,踩了九宫八卦七星**之位,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对联前。 而至此前路已断,却仍余难题等待他自己开拓,联上气机已满,再无插针之地,若不设法破解,终也是徒劳无功。 应飞扬身形骤然一停,颇有余暇的盯视前头对联,“写经典,传道法,立言立德,百年步履合乎道。”上联从道界掌门师表的角度赞誉司马承祯一生,倒是极为妥帖。 心有所想,司马承祯相貌似是跃然于眼前,应飞扬对着面前不存在的虚影,暗道:“你如是,李含光道长亦如是,身居掌门之位,便是为后人行进扫清障碍,除此之外,生死,对错,毁誉,种种皆不足挂碍,这便是你们的道路吗?应飞扬虽与你道不相同,但今次,敬你在天之灵!” 但见应飞扬剑尖轻抖,却带出一股寂寥哀戚的剑意,迅快无比地划了几画。 极快的剑速之下,剑尖上的浓墨被抖出,一时凝结在空中,而应飞扬沉喝一声,剑气催动,那抹墨迹竟是直朝挂于柱上的白纸飞去。 墨块发力撞上,墨汁却不见一丝飞溅,众人眼前一花,联上之字已被补全,但看清之后,更是满堂惊坐,齐声喝彩! 应飞扬所题的非是“剑”字,而是顺着李含光那歪斜的一竖,将字改成了一个“敛”字! “写经典,传道法,立言立德,百年步履合乎道;谪红尘,超碧落,忘情忘我,一生功名归于敛。”一字之别,意境全改,在在场文人眼中,但非但平仄完美,连寓意也更为贴切,更符合司马承祯一生经历。 但在修行人眼中,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光景,最初,缺字联如同一把利剑,虽仍缺一字,但却已是锋芒毕露,震慑四座。 李含光妙笔天成,补出了半个字,字意与前联格格不入,却是不争而争,固守一方。但同时也因此,让联上气机满盈,难以再添半笔。 可应飞扬这半字,却是如剑鞘一般,将所有锋芒,所有气机一一收敛,重归鞘中。剑意,符意,截然不同的字意在这一个“敛”字下,竟再度变回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而字上锋芒全消,只余一股不胜唏嘘的寂寥之意。 应飞扬一字补出,心中也陡然一轻,先前因理念诧异,对司马承祯心生芥蒂,一直难以释怀,如今随之这个“敛”字,心中芥蒂也尽数被收敛,斯人已随黄鹤去,是非对错,皆入坟冢,又何必一直挂萦心中呢? “百年步履,一生功名,也不过归于黄土敛埋,补得好,补得好!”剑皇越苍穹起身赞道。应飞扬能将他字上剑意收敛,绝非是因为其剑道修为能抵消越苍穹剑意,其实是多亏了李含光那毫无剑意的半字起了“隔阂带”作用,但饶是如此,应飞扬能以浅薄的根基,解开剑皇所留难题,其对剑意的把握,也足称超凡脱俗。 “小辈,你叫什么名字?”越苍穹目光如剑,直视应飞扬道。 剑皇目光之下,所产生的剑意犹在方才对联之上,应飞扬身子退了半步,不卑不亢道:“晚辈应飞扬,见过剑皇前辈!为让平仄更为妥帖,擅自修改剑皇一字,还请剑皇莫怪。” 越苍穹剑眉一挑,面上玩味之意,应飞扬方才退了半步,正是避其锋芒,轻描淡写间化解越苍穹的压迫之力,但却仍不止于此,他的退,是退而图进,蓄力无穷,寓守于攻的退!修为相差不知凡几,应飞扬却仍将自己摆在与越苍穹相同的层级,随时准备反击。 “你便是应飞扬,早就听说过你,没想到见面更胜闻名,我那外甥任九霄败给你,倒也不冤!” 应飞扬摇头道:“前辈说得应是试剑大会,但我并未与任九霄交手,他并未败给我,算起来,还是我输过他一次,前辈若见到他,不妨替我转达一句,应飞扬期待与他的再战!” 第十一章 论武天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压点发布,明天再细修,诸位新年快乐 越苍穹大笑道:“放心,千古锋途,本就是一条越行越窄的狭路,而顶峰,只容一人独立,只需不断向上攀登,你与他终会再度对上的时候!” 话音方落,越苍穹一挥袖袍,所赌来的十数本功法飞回鱼伯符等人手上,道:“便依先前所言,这些功法悉数奉还!” 众人见功法失而复得,皆是喜形于色,但随即面上同时一僵,相互顾视了一下,鱼伯符道:“剑皇前辈弄差了,在下所修的是《流霞神功》,而非《丹元剑诀》。” 越苍穹道:“《流霞神功》炼化人体清气,固然是不差的绝学,但虽年岁增长,体内清气越少,浊气越多,年岁越大修炼越慢,故素有四十不成紫霞之境,则终生无望之说,你离四十岁还差几年?” 鱼伯符被说到要害,一时无以应答,便听越苍穹续道:“但若是能固本培元,养清气于内,或许可有所突破,《丹元剑诀》内修金丹,外修剑诀,既可补足体内清气,又可增添伤敌的手段,是最适合你的功法。” 黑松道人面色阴沉道:“剑皇倒是慷他人之慨,不知这《丹元剑诀》是我所有吗?”秘笈对修行者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若非忌惮越苍穹的修为,黑松道人怕是早上前夺回了。 越苍穹冷道:“本座只答应将功法秘笈将交与你们,又没说原样奉还,你的《丹元剑诀》虽是别出机杼,剑式越发刚猛浑厚,但却坏了原本阴阳双修的道家真意,须知刚不能久,你现在劳宫穴应已肿胀了吧?现在赠你一本《覆水剑诀》,你改单剑为双剑,双剑并行,刚柔并济,才能走出歧途。” 黑松道人面色一变,他近日总觉足下胀痛,原只当是奔波劳累过度,此时经越苍穹一指点,才知是体内阴阳失调所致,心中一时大凛,将手中《覆水剑诀》攥得紧紧,目光却不若有若无的扫向占了他《丹元剑诀》的鱼伯符。 片刻功夫,越苍穹已将那十数人功法一一点评,言语犀利,一针见血道尽众人功法不足之处。 更难得的是,仅仅将那些秘笈翻阅一下,便已将诸人功法摸清吃透,更是通过重新分配,使每人都有受益,相互增进,并只凭这份真知灼见,就足称一代宗师。 应飞扬却是暗暗皱起了眉头,功法秘笈,无论何人都必视之位禁脔,别的不说,若是将秘笈被他人拿到,钻研出了其中破绽,再对上自己时岂不危险?只看这十几人,受益之余,目光却也闪烁不定,心中揣着什么主意真是一眼看得出。 越苍穹指点完毕后,又道:“修行之人自古有之,却是越行越衰,数千年前上古修者,传言有移山倒海,颠倒阴阳之能,如今却没落如斯,莫说修出上古大能,这千百年来,连白日飞升之人也再没出现过,便在于门派之间,彼此隔阂自不必说,而门派之内,也充满排挤打压,师傅宁愿将压箱底的绝艺带到棺材也不愿传于后人,长此以往,或许再过千年,这天道修行之法便从此失传,天下再无超尘脱俗之人!” “是故,本座欲择期开办百家同修会,今日便借你们小试牛刀,若是在场其他人修行途中也有难题,可来本座落脚的‘洛阳楼’找寻本座,只要尔等愿意贡献出秘笈,开诚布公的交流,本座都会予以点评,并回赠尔等相称的功法。” 剑皇此语,又是令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剑皇所说之事,他们也司空见惯,平日虽也有过不忿,但却也未想过如此深远。此时心头皆是一惊。又听闻越苍穹会亲自指点,更是蠢蠢欲动,但听到以功法交换,又是面露迟疑,一时也无一人动作。 越苍穹看众人神色,面上泛起一丝讥诮,不再理会众人,转而对李含光道:“李掌教,本座今番倒是喧宾夺主了,惊扰司马道长丧礼,还望莫怪。”越苍穹将称谓从李道长转作李掌教,仅仅一个称谓的变换,便可知李含光方才以字演道,阐述一派掌门责任,已是得到了越苍穹的认同。 “无碍,剑皇剑贴,师尊若在世,定然也会大有兴趣,甚至亲自一试能否将字补上。” 越苍穹问道:“那不知李掌教可有兴趣,再来‘洛阳楼’与我交流一番?共襄此举?” 李含光道:“剑皇好意,晚辈心领,只是师尊仙逝,我等还需将他遗体送回南方茅山本宗安置,怕是没有闲暇。” 越苍穹轻叩脑门,摇头道:“又是本座糊涂了,说了冒昧之话,罢了,本座先行一步,便如方才所说,任谁愿意开诚布公交换所学,本座皆是来者不拒。” “包括——你!”说道最后三字,越苍穹气势陡然爆发,一股慑人的威严雄浑的威压自周身弥漫开来,在场之人心头一摄,而佩戴兵刃的,兵刃亦是嗡嗡鸣动,如啸如吟,随后便见越苍穹化作一道晨曦般金黄剑光御剑而去。 ——————————————————————————— 待太阳降落,葬礼终近结束,应飞扬迟疑一下,向李含光请辞,李含光环视四周后小心道:“应师弟,你对剑皇前辈此番动作,有何看法?” 应飞扬道:“广弘修行之法,本是开创之举,但门派之隔根深蒂固,剑皇纵然剑艺通天,黄金剑芒纵然所向披靡,也斩不断这些隔阂,越苍穹此举操之过急,怕是未打破隔阂,便已先挑起门派之争。” 李含光叹气道:“背后非议他人,非修道之人所为,但贫道依然不得不提醒你,越苍穹之所以称之为剑皇,便在于他有与这剑中皇者称号相称的实力,以及野心,应师弟既然身在司天台,还是要小心应付。”“道长放心,我自晓得。”应飞扬点头道。 “过了今日,上清派重要人士便要回返茅山安葬师尊,并为我举行正式接任掌教的大典,怕是要在茅山本宗留滞一段时日,洛阳的佛道大会,我上清派也要缺席了,再见不知何期,应师弟珍重。” 而杜如诲,此时咬咬牙,下定决心般的上前道:“应师弟,近来可有我那孽子的消息?” “无.”应飞扬简答利落答道。 杜如诲问道:“若再遇上他,应师弟打算如何处置?” “杀。”应飞扬又答了一个字。 杜如诲长叹一声,面露痛苦之色道:“杀他之前,还望应师弟替我转达一句话,此生我无颜自命他的父亲,他亦不必视我为父,此身之后,只有我愧他,而他,再不欠我!”说罢,亦是转身而去,背影虽是萧索,步法却是坚定,终在亲情与道义中坐下抉择,不再迷惘。 ------------------------------------------------------ 待人皆已走尽,上清派弟子道真收拾灵堂,正欲将嵌在门柱上的联子揭下,突得一惊,大声道:“师尊,你来看一下,这里又有怪事。” 李含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字尾一字,又起了变化,对联依然是那副对联,并无改换,但最后那个“敛”字竟变成了“剑”字,显然是有人用绝强的功力,将联上墨迹逼出,有借之重写了此字。 乍看起来并不起眼,以致方才一直无人注意字已改变,但一旦细看,目光立时会被这个“剑”字吸引。 剑字暗左右分为红黑二色,各由朱砂墨汁写成,却是喧宾夺主,一字点睛,字上剑意横绝于世,清冷孤寂,竟压了前头的剑意一头。若说最初的对联是缺了山顶的高山,那如今,这座山顶已借这神来之笔,重新飞回此山之上,而起山巅已高耸的刺破苍天,直达神之领域! “道真,方才可有人来过?”李含光问道。 道真翻翻眼皮回忆道:“是有一个老人来过,说是要吊祭我师傅,我看他一副仆役打扮,只当他是虽那位公子王孙前来的,也未在意。” “唉!”李含光长叹一声,幽幽道:“果然是他来了,这洛阳城,更热闹了!” 第十一章 路见不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下了王屋山,日已西沉,树木拖曳长长影,而树木之上,是应飞扬踩踏着枝桠直往洛阳城飞纵而去。此次前往吊祭,以心入字,以字抒怀,到令他心中块垒全消,身形似也轻了几分,所以便借着赶路之机,练起了他一向不擅长的轻身功夫。 若是法修,赶路时可以借助些乘风御气,驾鹤西行的术法,但对剑修来说,在修为练到御剑飞空的境界之前,只能乖乖依靠两条腿,而他所学虽杂驳,但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轻身功夫,唯一算得精妙的,就是姬瑶月所传的那几路“花间游”的身法。 然而他在剑道上的资质算是出类拔萃,在身法遁术上的资质却只算中游,且这身法讲究个“身姿曼妙,如戏花间”,须得女子才能练到极致,应飞扬自学来后也练了好些天,但花间游的身法依然是失灵时不灵,难以融会贯通。 可他过往练剑时都是一点就透,一触即通,以致养成自视甚高的性子,此时久久练不成,心中反而念道:“姬瑶月这小妖女真是小气,教都教了,还不教全,这么看来越苍穹说得倒也没错,便是这门户之别,层层藏私,才使得大量功法失传,不复往昔胜景,呃,好像我和姬瑶月那小妖女之间不只是门户之差,还有人妖之别……” 心中正想着,忽而打斗之声依稀传来,应飞扬伫立树上,向声源处望去,便见视野尽头,两人正在打斗,二人他方才都也见过,正是参加过司马承祯丧礼的鱼伯约和黑松道人。 应飞扬又靠近一些,静观二人相争。 鱼伯约衣袂飘飞,真气鼓荡,身上便有流霞万道,温润光洁,与天上晚霞交相呼应,正是流霞神功催生至顶端的征兆,而双袖间,青色霞光凝成水桶般粗细的两股,氤氲轻袅的霞光竟有了厚重的力量感,随着鱼伯约袖袍舞动,便如两条青蟒一般向黑松道人袭去。 鱼伯约的攻势无形无状,无常无相,黑松道人被逼出十丈之外,手中断剑挥舞,将青霞绞断碎化,但霞光却是方断,又蠕动般的新生,转眼黑松道人周遭已缭绕一望无际的迷茫霞光,浓稠的如同奔流的天河,化作一道道匹练也似的巨浪,转眼将黑松道人吞没在沸腾翻滚的云霞中。 “黑松道人也不过如此,凭这些微末技艺,也敢挑衅于我?便让你沦入幻境之中,继续做你痴愚之梦!”须知流霞神功对神识同样具有攻击作用,青霞笼罩下,可以混淆气机,屏蔽视听感应,并通过光线的投递,折射出中招之人心中幻影,可谓是力与法皆合的一招。 鱼伯约自以为胜券在握之际,观视的应飞扬突得剑心一动,随后便见青霞之中,一道澄蓝剑光冲霄而起,冷彻幽寒,周遭青霞如被剑上寒意所逼,潮水般的退散,随后剑光直直斩落,挟带这侵骨锥肌的淬厉森寒,在云霞中开辟出一道一往无前的直道。 鱼伯约心头一慌,青霞急速收拢,在面前凝聚成一堵厚实的墙壁,却闻轰然一声,墙壁破碎,鱼伯约被剑气轰得倒飞数步,口呕朱红,面上泛出惊异之色道:“是玄水真君的淬幽剑,怎会落到你的手中?” 青霞散尽,露出黑松道人阴鹜又得意的面容,手中所持的不再是古拙厚重的黑松断剑,而是一把锋刃狭长,剑身剔透若有寒水流动的奇兵。 鱼伯约问题方抛出,随即心中了然,自答道:“看来是没错了,剑皇前辈将玄水真君的《覆水剑诀》交由你,玄水真君定然寻你索取,却不想竟被你杀害!” 黑松道人也不否认,道:“越苍穹那老匹夫见识不错,玄水真君的《覆水剑诀》倒也有几分模样,配上我的《丹元剑诀》也不算委屈,这淬幽剑更是罕见的神兵,等将《覆水剑诀》练得纯熟,再将黑松剑重铸,双剑同使,修为定然大进!” 黑松道人随后面色一转,露出森然之意,道:“不过在这之前,贫道要先将《丹元剑诀》收回,否则若让外人得了,钻研我剑法破绽,岂不是要坏事?” 鱼伯约面露赤红,道:“这剑诀是剑皇前辈送我,你若是不想被他人得到,方才怎不敢向他讨要?” 黑松道人脸色一暗:“哼,剑皇?那只败犬也就嚣狂这一阵了,待我剑法大成,定然让他后悔今日之举,莫废话了,将我的剑谱还来,我或许还能饶你性命。” 鱼伯约面色变了几变,咬牙道:“算了吧,我也不是第一天走跳江湖,今日既然已撕破脸,哪有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道理,要来便来,今日我纵然不敌,也要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 “哈哈!”黑松道人长笑道,“你倒是比玄水真君聪明些,不过死得也会更惨!”说罢,剑锋纵劈而下,每一招都是古朴质拙却又刚猛辟易,威势凌人。 鱼伯约强压内伤,双掌凝聚霞光,化用柔劲,将流霞化作刀枪剑戟,棍斧鞭锤十八般武器,变化无端,但任他千变万化,黑松道人却总能以拙克巧,手中长剑寒澈,气劲雄浑,若冰川倾倒,垮压而来,将青霞凝结成的气形一一碾碎。 片刻之间,鱼伯约身上已添了多道伤口,“死吧!”,觑得破绽,黑松道人眼中凶光大作,一剑当胸斩下,便要将鱼伯约开胸破肚,忽而一道剑气破空袭来,撞向黑松道人剑锋,劲力虽不算强劲,却恰恰击在淬幽剑七寸之处,淬幽剑被撞得一偏,只在鱼伯约胸襟划破一个口子,一个剑形的铁符从胸襟掉出,又被剑气击得向上旋飞。 “丹元剑诀!”黑松道人呼道,这铁符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就是记载着《丹元剑诀》的秘笈。黑松道人急欲将它抢回,忽得一道人影寻若闪电,翩若惊鸿,从他眼前一掠而过将铁符抄走,又轻飘飘的落在眼前的一棵树上。 “是你!”黑松道人认出眼前之人,狠狠道。 “现在的修道之人都怎得了,动辄便是杀人夺宝,当真与土匪无异。”应飞扬高立树上,居高临下,眼露鄙夷道。 “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替人强出头?”黑松道人嘴上冷硬,姿态却是戒备十足。 “也算不上强出头,忘了介绍,在下应飞扬,现在是司天台之人,诸位入了洛阳,行事总该有所收敛。” “司天台又如何?不过皇帝的走狗,还真以为能管得住道爷我?”黑松道人冷道,司天台的势力范围仅限于长安洛阳两都附近,黑松道人所在铁仙观却是南方派门,所以上清派和白马寺这等大派都需礼遇的司天台,在黑松道人眼中却不足为惧。 应飞扬长长一叹,道:“师兄啊,你这司天台也太不争气,难得我生平第一次想以势压人,结果偏偏还漏了气,罢,果然靠山不如靠己。” 应飞扬扬声对鱼伯约道:“那个……鱼兄,你可还能再撑半柱香的时间?” 鱼伯约已暗暗调息片刻,此时吐出口浊气道:“没有问题。” “好!那你撑着点,半柱香后,我再接手。”应飞扬说罢,大咧咧的盘坐在枝桠上,手中真气一催,铁符上凭空浮现出绿油油的气形文字,竟是在此时旁若无人的看起了《丹元剑诀》的剑谱! ps:最近卡文卡的厉害,想哪写哪,越写越吃力…… 第十二章 拔剑相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自打应飞扬出现,黑松道人便对他心生戒备,但也只是戒备而已,并非就怕了他。他无法化解越苍穹的剑意,却被应飞扬做到了,并不意味着他不及应飞扬,便如一道算题难住了翰林院的学士,却恰巧被一个年岁不大的童生解开一样,并不能因此就说童生的学识超过翰林院学士。 真要比斗起来,拼得是剑法,也拼根基,经验,黑松道人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少年人。却哪知应飞扬态度更是嚣狂,竟在他眼皮子底下看起了他的剑诀,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 黑松道人心生恼怒,道:“小子想装腔作势,也要能接下我这一剑再说。”说罢,刚猛强硬的剑气挟裹这幽幽寒气爆射而来,所经之处,霜结冰覆,音爆连连。 应飞扬稳坐树上,如若未见,却见一道青色霞光在他前头凝结成盾,青霞间蕴藏变化万端的劲力,将剑气分化,消解。 同时另一道霞光反守为攻,化作一个巨大掌印,掌印飘忽,若有若无,直袭黑松道人,黑松道人心头一惊,只顾着应飞扬了,却没想到鱼伯约仍有还手之力。 他却不知《流霞神功》能得剑皇一声赞许,自然却有超凡之处,这真气虽论刚猛雄浑,凌厉霸道皆有不足,却胜在回气迅速,后劲绵长,便如所命名的流霞一般,能无中生有,无衰无竭。 强弩之末,还敢顽抗。”黑松只惊了半瞬,但他眼光何其老道,转瞬便知流霞神功纵然神妙,鱼伯符这片刻功夫又能回得几分气力,打定心思,黑松道人剑光再闪,毫无花巧的直轰而去,剑气势如破竹的将掌印从中劈开,一招之内反守为攻。 鱼伯约勉力挡下一剑,但剑光又紧随而至,连绵不绝,每一剑都厚重雄浑,击得他气血翻涌,心神激荡,但饶是如此,鱼伯约仍是抽出余暇将袭向应飞扬的剑气一并挡下。 应飞扬看在眼中,心中暗道:“黑松道人出手毫不留情,果非良善之辈,倒是这鱼伯约颇为厚道,深处劣势仍能分心替我挡招,不管是本性如此,还是有心将胜负赌在我身上,能说到做到,便不枉我替他出头。” 应飞扬见状,安定下来一心多用,一边一目十行的看着《丹元剑诀》,一边以指在树干上涂画,还不是看向战团两眼。 而黑松道人此时已心生不耐,鱼伯约已多处受伤,气力越来越轻,看似只差一口气就会倒下,但,但这最后一口气却似怎么也吐不完,久战不下,唯恐再生变数,黑松道人决意不再分心理会应飞扬,先全力解决鱼伯约,但见他口一张,一个鸡卵似的澄黄金丹从他口中吐出。金丹脱口,他本就阴暗的面色也随之又黑了几分。 却见金丹滴溜溜的旋转着,粲然光华自丹上向四面八方射去,日光一般光芒耀眼,纯净醇厚,周遭青霞遭这光线一照,便如霞光遭到正午烈阳驱赶,畏惧般的向四周散离。 而霞光一散,黑松道人剑光越急,数道剑气趁机激射而来,每一剑都是劲力雄浑,绝无半点虚招。 鱼伯约勉力将霞光聚集,勉力相挡,却闻一声轻爆,仍有数道剑气冲破霞光迎面而来。 危急之时,星纪剑连剑带鞘从天而降,竖插于地,剑虽未出鞘,一股锐利剑气却迸射而出,横扫八方,将黑松道人的剑气消弭无形。 而应飞扬翩然降下,足尖轻点了下剑尖,像走阶梯一般落在地上,道:“鱼兄,不好意思,这《丹元剑诀》委实精妙,说是半柱香时间,结果花了一炷香有余,才勉强将上头的招式破解。” 应飞扬嘴上虽是对《丹元剑诀》颇为推崇,但入了黑松道人耳中却是刺耳至极,他所在的铁仙观虽只是道门修真小派,但这《丹元剑诀》作为观中绝学,岂是一个少年翻看片刻就能破解?照他这般说来,自己这半生修炼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黑松道人怒极反笑,道:“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谁?宇文锋?顾剑声?还是越苍穹?一会功夫就能找出《丹元剑诀》的破绽!” 应飞扬摇头道:“《丹元剑诀》却是不差,剑招本身的破绽,在下一时半会确实难以破解,但由你使出,破绽却很明显了!” 这一语更是令黑松道人气恼,脸上黑气越盛,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道:“破绽,你说破绽在我身上?” 应飞扬却一副认真指点的样子道:“没错,你剑与招不合,招与心不合,注定破绽重重,丹元剑诀是刚柔并济的内家剑,你一味走刚猛之路虽晋升较快,但也落了下乘,其中危害剑皇依然说明,我便不再赘述,但剑路刚猛以劈砍为主,需配合黑松剑那般厚重的剑,可你黑松剑已断,抢来的这把淬幽剑虽是上佳兵刃,却是狭而细长,轻刃薄脊,显然适合突刺不适合劈砍,再加上你剑路虽是刚直不屈,气雄力坚,与你的名号一般颇有风骨,但行事却是……啧啧,远不如其名,心意与剑意南辕北辙,今日你就此退去,或许还能保住颜面。” 黑松道人反问道:“那我若不退,又当如何?” 应飞扬挑挑眉头,淡然道:“不瞒你说,我最近想杀的人都没杀成,心头一直憋着一股劲难以宣泄,今日难得见到恶行,有机会行侠仗义,你若执迷不悟,一招之内,让你招破,剑断,人命丧!” 应飞扬神态从容,语调自信,仿佛只是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黑松道人更是怒上眉山,厉声道:“好!贫道今日就看你如何一招败我!” 黑松道人修行多年,虽无法与大派之人相比,但一身功力也非易与,听得小辈夸口,自然怒火大炽,但看应飞扬自信神情,再联想他先前上清派中的上佳表现,心中也不敢大意。既然赌注一招,起手便是最强之式。 二人说是动手,却皆是站定不动,黑松道人金丹在天,绕顶,剑尖指地,锋刃吐寒,人则如黑松一般挺立其中,丹,剑,人,气机交并,合而为一,正合天地人三才之相,气机也随天呼地应,层层攀升。 而应飞扬手按剑柄,目光如电,剑刃一寸寸拔出,杀机一分分显露,地上气流被剑意引动,选转成风,卷动地上砂石。 却闻两声轻喝,二人气机同时攀升顶峰,应声出招! 黑松剑刃从下向后撩去,自身后荡出一个浑厚的大圆,有从头顶经过,头顶金丹如受感召,没入剑柄之中,剑身陡然变成金蓝二色,剑荡一圈,暗合周天圆融之妙,将天地人三才融入剑中,正是丹元剑诀最后一招“三才合一丹剑成” 应飞扬则反手撩剑,剑气凝成一道光柱自下而上,斜掠上天,竟是反手使出了“斩”字诀的精髓,虽是变正手斩为反手撩,但剑气却无衰弱半分,所经过处,分金裂石,万物同斩。 黑松道人眉心被剑意激得生疼,人剑之间突生出不协调之感,而这不协调之感随之急剧放大,下一瞬间,剑气如生眼一般突破浑圆的气机,将人与剑之间的牵绊斩断。 但闻一声脆响,光芒交并,淬幽剑拦腰折断,剑尖打着旋飞向天空,而星纪剑去势不改,在黑松道人喉前一扫而过。 “咕咕咕”黑松道人手捂着喉咙,血泡却是不停从指间冒出,另一手抓住应飞扬袖襟,双目圆睁,似懊悔,似不甘,似难以置信,最后化作最强烈的质问。 黑松道人嗓子漏风,艰难问道:“真的,全被你破了?”半生殚精竭虑所练剑法,难道真被他片刻破尽,那他这人生究竟在忙碌什么? “骗你的,剑法是好剑法,我逞了心机,赢得侥幸。”应飞扬看着他的目光,叹了一声,心软道。 一语既出,黑松道人如受到认可一般,怨戾之气从面上褪去,身形跪倒,头颅低垂,若一棵黑松拦腰折断,再无生息。 ps;时间不够,强行断章,明天安插个解释,不然总有挂越开越大的嫌疑。 第十三章 拾荒老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夕阳渐沉,余晖尽洒,新堆好的坟丘在阳光之下透出长长的黑影,应飞扬立身坟前,拜了一拜道:“道长杀人夺物的行径,非是正道当为,在下今日杀你,并不后悔。但仅就剑而言,道长能锐意进取,将这《丹元剑诀》推陈出新,虽仍有缺憾,却胜过墨守成规之人百倍,可见道长亦是爱剑之人,今日在下胜得侥幸,道长还请瞑目。” 随后,应飞扬对着坟丘,讲明方才之战的原委,《丹元剑诀》共二十三式,若说在半炷香时间内破解,怕是放眼天下也无几人能做到,应飞扬自然也无此等能耐,所以他将《丹元剑诀》草草浏览过一遍后,便凭借敏锐觉察力,选中了最猛,最强的一招“三才合一丹剑成。”之后用尽剩余时间只破解此招,虽然仍超过了预计的时间,但终于发觉了此招的破绽之处。 应飞扬开战前的一番点评非是信口胡说,反是切中要害,黑松道人确实是招与剑不合,剑与心不合。所以故意放出狂语,摆出一招定生死的模样,就是为了让黑松道人不敢大意,一开始便使用《丹元剑诀》最强招——“三才合一丹剑成”。 此招威力虽是最强,讲究天地人三才合一,将剑,人,和金丹融为一体,一剑贯之。但黑松道人的招、剑、人不合,虽凭借纯熟的剑技,表面上将此招使得圆融,实则缺陷暗藏其中,只是这些,连黑松道人自己也未察觉。 而应飞扬旁观者清,接着观察他与鱼伯约的对战,察觉了这不谐之处,而他所使的斩字诀,精义在于“万物皆非完体,罅漏自隐其身者,无不可斩!”,所以这点缺陷,在斩字诀下被无限放大,终至一招之内,剑断人亡。 若是黑松大人一招招的慢慢与应飞扬对放,仍能凭借根基占尽上风,但他偏偏从一开始就被应飞扬带领了节奏,使用出已被洞悉破绽的剑招,才会一招身亡。 应飞扬将黑松剑倒插在坟前,道:“那把淬幽剑非你所属,是你弑了它原主强抢而来,剑上必有戾气,伴之不详,淬幽剑的原主玄水真君我并不认识,也不知被你埋在了何处,不过他名号既然是玄水,我便把淬幽剑放诸于水流,任它沉浮,勉强算回归原主吧,至于这黑松剑,虽折不弯,亦是傲骨雄屹之剑,便由它护你坟前安宁吧。”说罢,掌上劲力一吐,黑松剑便没入坟冢之中。 而此时,鱼伯约从林中走来,手持一木牌,木牌边缘木茬翻飞,像是从一段树上硬撕下来一般,在坟前一拍,木牌入地数尺,上书“铁仙观黑松道人之墓,飞云岛散修鱼伯约立”。冷道:“杀人者人杀之,你落得如此也是报应,不过总算运气不错,应道友能将你尸身掩埋,不至于曝尸荒野,留个碑在此,也让人记得世上曾有黑松一人。” 只看那“飞云岛散修鱼伯约立”几字,应飞扬便有欣慰之意,黑松道人往上清派吊祭,却是有去无回,铁仙观虽是小派,但若是费心追寻,早晚能查出些端倪,到时也颇为麻烦。 鱼伯约立碑留名,显然便是要将黑松之死一肩揽下,日后万一有人寻仇,也不至于牵连仗义出手的应飞扬,此等行为颇有磊落气概。 应飞扬有心交陪,心头又突得想起了一个两全的主意,道:“鱼兄,你伤势不轻,可有疗伤的地方?” 鱼伯约笑道:“一介散修,漂泊江湖,随便在哪都可安歇。” “鱼兄或许不知,在下此时归属司天台,若鱼兄不弃,凭你本事,自可在司天台做个客卿,一来养伤,二来与司天台之人相互交流,彼此精进,总好过一人独修。”应飞扬在心中又补了一句:“三来,见你心性不错,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便把你留司天台做个内应,也省却我那师兄暗中隐瞒我,耍弄什么诡计。” 鱼伯约倒是迟疑一下,司天台的声名,在两都和北方一带虽盛,但出了两都向南,尤其是在远离尘世的派门中皆是颇受鄙薄,在那些派门眼中,司天台客卿空有一身修为,却甘受软弱无力的凡人驱使,实在是丢尽天道修者的颜面。鱼伯约身为东海散修,这种思想更是根深蒂固,但思衡一下利弊,终究还是点头应许了。 应飞扬心中大喜,道:“太好了,鱼兄可往洛阳东市李记杂货铺子旁边算命摊位寻一个叫策天机的方士,嗯,你只要算上一卦,如果不灵,那就九成是他,说明来意,他便会带你去司天台,对了,可别说是我推荐你去的,你可现在先行一步,莫要与我同路。” 鱼伯约亦是老练之人,看应飞扬话中带着遮掩,自然知晓他目的不单纯,但也不说破,道:“应道友此番恩德,鱼某牢记于心,既然如此,那我先行一步了。” 看着鱼伯约身形渐行渐远,应飞扬方才回身,道:“等许久了吧,身上这么香喷喷的藏也藏不住,非学别人匿什么踪。” 声甫落,便见姬瑶月俏生生的从坟丘后面的槐树探出身子,姬瑶月一双流盼生辉的眼睛从坟丘扫过,又盯视着应飞扬冷道:“杀人时挺利索,人死之后偏还要浪费时间挖坟埋葬,伪善!” 应飞扬对她冷言冷语早已习以为常,淡淡道:“第一次杀人,难免感触多些,自然比不上姬姑娘干练。”作为第一次杀人者,应飞扬表现算得优异,亲手剥夺生命后,并未产生空虚,罪恶,恐惧、后悔等负面情绪,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个早该进行的仪式,心头虽也有几分沉重,但却多了几分对生命的体悟,一时也没了与姬瑶月拌嘴的心思。 看应飞扬对她话语并无反应,姬瑶月哼了一声,直奔主题,简单明了道:“我姐找你,随我来吧。” 说罢,也不待应飞扬答话,纤腰一拧,便是身若幻蝶,翩飞而去。 ———————————————————————————————— 一人一妖走后,林中重归死寂,只余漫漫荒草在坟前摇曳,似是在死者面前炫耀自身生机。 而此时,一阵迟缓脚步声传来,打破沉寂。一个佝偻老者垂着腰走来,老者身着赤着膀子的破旧麻衣,灰白相间的头发又油又腻,踏着一双烂草鞋,本就驼着的背,背后偏有背了一个大藤篓,显得身子前后宽度比身高还长上些,甚是滑稽可笑,手中还拈着一个象征着拾荒者身份的长铁夹子。 口中道:“近了,近了,应该就在附近了。”老者浑浊的双目不断巡视四周,死在找寻什么东西,随着他的移动,背后藤篓子中折射出一闪而逝的湛蓝寒光,若是应飞扬仍在,定会大感惊异,断做两截,被他扔入水中的淬幽剑此时竟安安静静的躺在老人篓中。 老人嘴中一边念叨,一边用铁夹子拨开周遭荒草,低头寻找着什么,若再细看老人手臂,便会发现老者身子虽佝偻矮小,一双手臂却异常壮硕,每一根血管都如虬龙一般暴起,每一根毛孔都如火山一般粗大,似乎随时能从孔窍之中喷射出火山暴发般的力量。与身上暗黄的皮肤不同,这双手黑中带红,还带着点点火灼的疤痕,好似是从烈火中锻造而成的铁手一般生硬有力。 “找到了!”老人走到坟丘前,白多黑少的眼睛闪出喜色,麻鞋一踩地,被埋在坟中的黑松剑破土而出,而老人铁夹子夹住两截的黑松剑,面上的每一根褶皱都似乐开了花,赞道:“好铁,好铁,有救!又救!”说罢,将黑松剑也夹入背后藤篓之中。 黑松,淬幽,两把上佳的兵刃,便在一个时辰前,它们的主人还在持着它们相互厮杀,如今,两把失了主子的断剑,却如难兄难弟一般,彼此依偎在狭小的藤篓之间,随之路途的颠簸,碰出清脆撞击声…… 第四卷想哪写哪,现在看真是不忍直视,等我把大纲所有线索理清再大修! 求再等我一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只差最后一点关窍了,捋通了,之后就是一马平川了。 今个也码了一章的量,但关键章节,不把第四卷全捋顺了不敢轻易发。 前几章就因为没想好,让某个不该出场的人物提前出场装逼了,露面了就不能让他干坐着,导致我现在花了十倍的时间在想怎么给他加戏,要加戏还不能让自己唱独角戏,所以又拉出几个人物陪他,结果越牵扯就越多,最后整个第四卷差点快崩盘。 这段时间更新不稳都是他害的,放心,我日后绝对不轻饶他,明天卯足劲把最后的关卡攻克,以后更新应该会稳定些了……吧。 唉,50万字了,也是时候舔着脸找编辑讨要个上架了,上架后吃全勤,更新就能稳了。 第十四章 灾祸临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红阁高楼起神都,佩云鸣鸾踏歌舞。 姬瑶玉轻倚在榻上,听着袅袅歌舞声自楼下传来,忽闻一阵充满旋律感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门扉开启声。 “月儿,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姬瑶玉道,不必敲门,就能出入她房间的也只有她妹妹一个。 哪知抬眼一瞧,眼前却是意外之人,姬瑶玉起了身子,施施然行礼道:“大娘,你怎么来了?” 眼前来人是一个宫装女子,女子身材高挑,看不出年岁,面容算不上绝色,但同样是出众的美人,只是在她那双沉静而冷冽的眼眸,绝世而独立的风致下,容貌反而只成了陪衬。此女便是姬瑶玉口中的大娘,名满天下的舞者公孙兰。红阁十二坊是她一手创立,遍及十二座名城,这座洛阳坊算起来还是她的私产,也难怪可以不请自入,只是她理应还在长安坊中,不知何时竟来了洛阳。 公孙大娘冷看她一眼,避开这一礼道:“不敢,我不过一介舞者,如何当得起天香谷之主一礼。” 姬瑶玉面色轻变,道:“大娘,你是何时知晓的?” 公孙大娘道:“姬香主此话未免看轻我了,红阁十二坊虽非什么机要之地,但既然任命你为洛阳坊的坊主,少不得要查探下家身,你的来厉从一开始我便一清二楚。但我却从来不说,你可知为什么?” 姬瑶玉道:“瑶玉不知,还请大娘明说。” “因为不重要,红阁自有红阁的规矩,任谁歌舞琴曲但有一技之长,过得了入门的考验,便是我红阁之人,任你是落难才女,还是青楼女子,是人是妖,是孤苦无依还是另有所图,在我眼中皆无分别。” 姬瑶玉带着一抹苦笑问道:“那今日,大娘为何对瑶玉起了分别之心?” “自然是因为你坏了规矩。”公孙大娘淡然道,“姬香主可知我为何创办红阁十二坊?” “大娘怜惜歌女舞姬身若浮萍,不得自由,便设立红阁,给她们一安歇之地,但凡红阁女子,便再无人可随意轻之贱之,为这世间弱质女子提供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姬瑶玉道。 公孙大娘自嘲笑道:“原来我在她们眼中已是这么伟大,但姬香主可曾想过,我若真是因为怜惜她们,为何还要设下才艺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得我庇护?而未通过考验的,便是零落成泥,碾做尘埃,我也不会动容半分。歌姬舞女本已至轻至贱的底层,我却又为她们划出优劣区别对待,这也算怜惜她们吗?” 姬瑶玉眉头一皱,以前竟从未想过此节,道:“那不知大娘是何用意?” “天下歌女万千,我亦只是其中不足道的一员,如何有本事护佑她们所有人。我所守护的,非是她们,而是歌舞文化的传承和兴衍,每一个通过我考验的女子,皆是歌舞之道的瑰宝,她们每一个都是弥足珍贵,都有机会为世间歌舞带来全新变化,而未通过的女子,也会为了改变浮萍般的命运,努力增进自身技艺,红阁只要存世一日,世间歌舞便精进一日。人命不过百年,王朝不过百代,文化却可传承千载而不朽,与之相比我们也不过是过客而已。”话说到这,她脸上居然现出了一种夺目的光辉。清冷双目中隐含殉道者般的狂热,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股子说不出的骄傲。 姬瑶玉亦是歌舞出众之人,却也不禁咋舌,暗道:“难怪歌舞之道传承至今,只她一人摸到了以舞入道的门槛,她对舞的痴狂,绝不亚于剑神对剑的狂热。” 公孙大娘又道:“我知晓你的身份,知晓你存了对利用借势之意,却仍让你入了红阁,甚至让你做了洛阳坊的坊主,便是因为你在歌舞之道上的天赋却是令人赞服,可如今,你却要毁了红阁!” 姬瑶玉道:“大娘明鉴,瑶玉虽是妖,心思也确实不纯,可却无意毁了红阁。” 公孙大娘道:“你可知维系红阁的是什么,不是靠你和我的武力,而是四个字,‘以血还血’,管他是王族之尊,还是天仙之流,欺辱红阁女子者必须以血相偿,便因此四字,它才会成为歌女们向往的殿堂,可若是有朝一日,她们发现红阁也不再护佑她们,断了对红阁的念想,这便是红阁十二坊毁灭的开始。” 姬瑶玉至此,自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低头道:“大娘,红锦等人的死,非是我诚心拖延,只是其中多有波折,还请大娘宽限数日,瑶玉必将事情处理妥当。” 公孙大娘一眼不发,注视她良久,最后叹道:“可惜你心思太杂,背负太多,枉费绝佳资质,否则以舞入道,对你有何难哉!”随后转身离去,便走便道:“你过往动机虽不纯,却也能守着红阁规矩来,洛阳坊的女子,也全靠你庇护,凭这些,我可多再等你二十日,二十日后若不能解决,那所有坏了红楼规矩的人,就由我来了结!” ———————————————————————————————— “大娘?你怎么来了?”姬瑶月押着应飞扬,一路回到红阁十二坊,却正好见到公孙大娘从楼梯上步下。 公孙大娘一改冷态,笑着去挑她下巴道:“月儿,一段时日不见,身段更好看了,来,将我教你的那几步舞步走一遍让我瞧瞧。” 姬瑶月连忙后闪,躲开公孙大娘的调戏,道:“大娘,我姐还在等我,我一会再来陪你。”说着,怕也似的拉着应飞扬上了楼。 公孙大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姬瑶月,回味着她方才闪躲的步法,喃喃叹道:“有几分模样,果然资质也是上上之选,可惜和她姐姐一样,心无此道。” 而楼上,第二遭踏入寻常男人难以驻足的红阁顶层,本当是令人欣羡之事,应飞扬却感头皮发麻,慢腾腾的挪着步子,一副如履火盆的样子,口中则问道:“你叫她大娘,莫非她就是那个剑器一舞动四方的公孙大娘?” “是她有怎样?”姬瑶月冷淡道,似是要掩盖方才羞怯。 “公孙大娘是风云奇人,我也早想一观她剑舞,是否真如传说那般透彻天机,有缘见了,总要结识一下。”应飞扬说着,便要下楼。 “畏畏缩缩,拿我这房子当虎穴么?”柔媚慵懒的声音带着嗔意,自房中传来。 姬瑶月则狠推了下他的后背,如同押犯人一般把他推入房中,“看来我姐现在心情不好,你去好好哄她开心吧。”姬瑶月冷冰冰的语调中难得有了几分笑意,却是幸灾乐祸之笑,随后在外把门一关,断送了他的退缩之路。 应飞扬硬着头皮进入,便见两帘青纱被卷起,姬瑶玉半卧半倚在榻上,榻上案几上放着一碟垒成塔形的雪白莲糕。姬瑶玉修长双腿交叠,莲足轻挑,曼妙身姿尽显无疑,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看向着应飞扬。 眸中盈盈水光扫过,应飞扬突有寒冬腊月却被一桶水自上而下浇了个透一般,浑身僵硬的轻颤,站在姬瑶玉面前数步就不再靠近。 姬瑶玉黛眉微挑,冷道:“离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来这坐下。”说话间,纤纤玉指则轻拈着一块莲糕往淡粉的薄唇递送,举止虽是随意,但在她天生媚态下,却显撩人心魄。换做他人,心里巴不得变成那一块莲糕,只要能一亲芳泽,便是被一口吞了也甘愿。 应飞扬哪敢坐下,深吸口气后舔着脸笑道:“瑶玉姐,小的哪敢与你同坐,您坐着,小的在旁伺候着就行。”应飞扬危机之下,什么剑有傲骨,威武不屈之类的全抛诸脑后,直望逃过眼前一劫。 哪知姬瑶玉更胜一筹,闻言竟是一副泫垂欲泣的模样,轻抹眼眶道:“也是,是小女子僭越了,应大剑客身兼顾剑声和司马承祯两家之长,剑法本就出神入化,如今又入了司天台,岂会再听我这小妖的话?说起来,小女子身属妖类,出入神都要受司天台监管,是小女子轻忽,怠慢了司天台的上仙。”说罢齐声盈盈拜道:“应上仙轻上座。” 应飞扬再演不下去,急道:“姐,你就别玩我了。” 姬瑶玉道:“怎么叫玩你呢?应上仙的架子不是挺大么,一句话都不交待,就三天不见人影,我寻你不得,想差些姐妹去司天台打探,却是连门都不让进,若不是今日司马真人丧礼,猜到你会出现,想找你也都不易!”说道最后,配上她那微红的眼眶,倒成了一副闺怨模样。 应飞扬脸的红快滴出血了,道:“姐,你这口吻,怎么听着怪怪的,你就是寻我师兄,顺便捎带上寻的我吧。” 姬瑶玉看将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暂时收起无上神通,做回座上威仪道:“你也知道,那你说,你那师兄死哪里去了!” 应飞扬道:“我哪知晓,他说着闭关,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哼,又是闭关,我红阁姑娘之死还没交待,公孙大娘方才来逼催我你也看到了,他倒好,这当口给我逃了个无影无踪!应飞扬,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你就要在把他给我揪回来。” “姐,你别看我喊他师兄,但我跟他真不熟,哪知晓他去了哪?这样,你若找到他,我替你捅他两剑报复他总行了吧!”应飞扬狠狠道。 姬瑶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有点良心,坐下先吃点糕点吧。”应飞扬仍是踌躇,姬瑶玉冷笑道:“怎么,怕有毒不成?” “瑶玉姐赏得东西,就是有毒我也吃。”应飞扬借机卖乖,抓起一块莲糕往嘴里塞,滋味倒也不坏。 姬瑶玉道:“这嘴儿倒是甜,也不枉姐疼你,给你糕点里加些补药。” 应飞扬动作一滞,颤声道:“姐,你加了什么啊?” “自然是给你们男人补身子的药了,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子发烫?慕紫轩那死人不拿我当回事,便别怪我找别人,你不是想帮我报复他吗?现在我们一起报复他,你说好是不好?”姬瑶玉眼波流转,一股甜腻香风从口中呼出,直扫向应飞扬耳根子。应飞扬哪经过这阵仗,只觉后颈一阵麻痒,沿着脊椎骨四下游走,身上竟真涌起一股热流,一张俊脸已是通红,却仍强梗着脖子,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姐,别胡闹了,平白便宜了他。”正当应飞扬窘迫之际,姬瑶月推门,脸上红扑扑的道。 姬瑶玉早已预料到似的,嘴角轻勾道:“小妮子,让你偷听,一跟你抢男人就藏不住了吧?” “你!说什么呢?不管你了,随你闹去吧!”姬瑶月狠狠跺跺脚,逃也似的走了。 姬瑶玉一阵欢笑,随后拍拍应飞扬脑袋,道:“放心吧,只是普通的毒药而已,十五天后发作,未必能要得你的命,不过折腾你一下还是足够的。” “姐,你到底哪句是真话?”应飞扬都快哭出来了。 “你现在什么心情?失望,高兴,还是害怕?”姬瑶玉掩唇轻笑,道:“放心吧,我给你支个招,去寻策天机那老骗子,他虽十卦九不灵,但每日也总有一卦精准,十五天的时间,总能蒙对一次吧,时间紧迫,你可抓紧啊。” 眼前女子变化万端,前些日子还亲如长姐,今日又化出引诱人心的恶魔模样,“策天机,他前日说我最近有桃花劫,不会真让他说中了吧,不过,为什么是我替我那倒霉师兄挡灾。”应飞扬心中喊道。 第十五章 六道恶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翌日,上清派一行人等护送司马承祯棺木下了王屋山,上清派虽在洛阳有了基业,但根底依然是在淮南道的茅山本宗,依循旧例,需将司马承祯遗体带回茅山安葬,李含光也将在那里正式接任掌教一职。 李含光与杜如诲领队,带着三五十个亲信弟子往南方进发,行了半日,途中经过一处村落,却见村中之人,已扶老携幼在村口等候,年长着皆露哀泣之色,几个稚龄童子不知所以然,抬头好奇的打量着上清派一行人,却也被家长强行按下了脑袋。 村中的里长是一个耄耋老人,驻着拐棍上前,洒着浊泪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老神仙他竟然真的仙去了,前几日城里的混小子们传来消息,老朽还不信,只道老神仙这般人物,能长生不老呢。” 此老是邻近上清派的里长,李含光也见过几面,此时唏嘘道:“生死枯荣乃是天道,师尊仙逝而去不过顺天之举,老人家何必伤怀呢?” 老者道:“老朽亦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是死是活的也算看透了,不过老神仙的大恩生死都不能忘,我们村里的人,哪个没沾过老神仙的恩惠,还请李仙长让我们村里老小给老神仙告个别。” 在两都一带,上清派一向广施恩泽,布施丹药,斩除妖魔,乃至修路造桥,兴建学堂,使上清派一直声誉很高,司马承祯在乡人心中更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受尽众人膜拜,此时老者要求也不足为奇。 李含光点头应允,为这帮村民让出一条道,却忽然心头一动,已近午时,村庄却并无半分烟火之气,若真有心相迎,之后怎么可能不留众人在村子用些炊食?想到此处,李含光忙喊了一声:“老丈且住!” 却见那老者身形如木偶一般陡然停滞,身子超前未动,却诡异的将头拧向后方,老朽僵硬的面容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笑,随后老者,连同其他村民,身子如发酵一般冒泡,变形,膨胀,最后轰然一爆,黑红的血浆带着扑鼻的恶臭,化作血雨自上而下降落。 李含光心头一惊,手指拈印,一道无形屏障以他为圆心扩散开来,伞一般欲护住众人,可因慢了一瞬,血雨沾染到不少弟子身上,弟子随即如被硫酸泼了一般,皮肉吱吱的冒烟,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伸手抓向染了血的皮肤,却一抓就是连皮带肉秫秫的脱落,只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尸鬼血瘟!是地狱道的余孽!”李含光和杜如诲齐齐骇然惊呼道。 却见阵阵惨呼,被血雨沾染的弟子们竟也随之身形爆裂,化作血雨分洒,短短片刻,竟有十数名弟子尸骨无存,李含光白皙面容因忿怒而涨红,厉声道:“究竟是地狱道的哪位妖人作祟!还不现身!” 却听得桀桀一声不知从何方传来,“司马老贼的徒儿,倒还有几分见识!” 声甫落,便见血雨突然凝滞,混着一地尸肉、骨渣、脑浆倒飞上天,汇聚成一团黑红的灾云,随后云像发了酵的面团一般急速扩大,遮天蔽日,蔓延千米,阳光被隔绝,黑云之下如暗夜再临,温度倏然下降,阴风呼号四起。 而血肉云朵中心突得下凸,蠕动成一个人形,一个尖耳猴腮,凸眼秃顶的丑怪老头,头朝下脚朝上如一只蝙蝠般倒挂在黑云上,道:“老夫地狱道狱师厉傀,过往曾受司马老儿大恩,今日特地报恩而来!”此语一出,便闻阵阵鬼呼,漫天遍野,一浪接过一浪。 而上清派弟子则目瞪口呆,宛如梦魇。 “六道恶徒!果然除之不尽!”杜如诲恨恨道,人有善恶分,道有正邪立,天下修者中,正道以三教为首,兼以百家散修,邪道则以“六道恶灭”中人声名最深。 六道者,为天道,人间道,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对应六种不同的修行之法,但修行之法虽不同,却皆是透着邪气。 修罗道残暴好杀,凶残无道,嗜血成性,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人间道擅长蛊惑世人,玩弄人心,个个都是狡诈阴毒。 饿鬼道之人身为人身,却行妖法,与那嗜血的妖族一般,靠着食人血肉修行。 畜生道个个奇形怪状,随意改造**,将野兽,禽鸟,虫豸,乃至妖魔的身躯拼凑在身上挪为己用。 地狱道操尸控鬼,拘人魂魄,落入他们手中,死亡便是一种奢望。 而天道,一脉单传,神秘莫测,虽只有一人,却是高高在上,统御六道。 三教与六道,正邪相争千年,互有消长,却在隋末之时分出胜负,其时隋炀帝杨广暗藏天道之主的身份,统御手下六道,六道之人依仗杨广之威肆虐天下,横行无忌,终使民怨沸腾,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而暗中操纵北方胡族的北龙天也机侵吞中原,天下群雄争帝之战,背后亦是正、邪、妖三方势力鏖战,最终唐王扫平靖宇群邪,一统天下,自此道长魔消,北龙天野心破碎,退回北地蛰伏百年,而“六道恶灭”更是随着隋炀帝之死一蹶不振,分崩离析,正道之人待他们如过街老鼠,而六道彼此间也是互相攻讦,彼此侵吞。 武后之乱时,当时天道尊主“帝凌天”虽曾有心东山再起,重聚六道,却被当时的“道扇”卫无双格杀,卫无双一战成名,登越顶峰,得“一象万生”之名。而“天道”一脉因帝凌天之死就此断绝 天道断绝,六道从此再无人可统御,各自为战下,终究逐一被灭,而地狱道的狱主厉傀也在之后不久,丧命在司马承祯手下。 “厉傀,你这老鬼竟还未死,既然侥幸存得性命,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鬼,又来上清门人之前寻死吗?”杜如诲高声喝骂道。 厉傀怪笑道:“老夫说了,是来报恩的,司马承祯虽毁我肉躯,斩我双魂六魄,但老夫我仍存了一魂一魄,终于假死瞒过了他,脱身而出,之后反而因祸得福,借助吸取他人魂魄,修成前所未有的万魂殃云。”厉傀说道此处,得意的张开双手,便见天上腥臭云层中涌动出无数狰狞痛苦的人形,发出凄厉哀呼,曲张着身子向前,似要摆脱万魂殃云桎梏,其中赫然有几张扭曲悲嚎的面孔,赫然是方才身死的上清派弟子! “哈哈哈,看到没有,若非司马承祯毁我肉身,我也未必敢孤注一掷,练出此法,你说我该怎么答谢他呢?有了!司马承祯既然死了,我便夺了他的混元道体,再以他身份起死回生,替他扬一扬声……”嚣狂话音未尽,便是嘎然而止, 一道电蟒自李含光掌心破舞而出,怒射冲天,将厉傀的半边身子打得消散无形,而噼啪雷暴之声不绝,直将头顶殃云撕开一个大口子。金色阳光自裂口中射下,妖邪气氛陡然一轻。 “既然有心当鬼,就该归于九泉!”李含光清逸面容罕见的露出怒容,掌中任由残余电光闪烁,映得他面孔一明一暗,更显狰狞。 然而下一瞬,黑红血云再度往中间涌动将窟窿填补,厉傀的身形也随之再度显现,丑陋面上由带惊魂未定之色,道:“老夫倒是小瞧你了,几十年不见,当年司马承祯身边不成气候的年轻人,竟然又有此等修为,若老夫只一人,怕今次还要吃了你的亏。” “好在老夫今日不止一人。”话音一落,厉傀手再一张,无数半人大的黑球从云中落下,飘飘扬扬如雪一般,落在地上,却化成道道无声伫立的阴森鬼影,鬼影中有僧,有道,有儒,有军将,有村夫农户,也有邪派打扮之人,甚至还有许多狰狞野兽,遍延千米的殃云之下,竟是成了一片阴森鬼域,无数幽鬼结成军列,将上清派一行人围在中央。 第十六章 邪云蔽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转眼之间,上清派之人已被数百鬼军包围中间,鬼嚎阵阵,令人胆寒,绝大多数鬼军皆是面容木然,但也有几个例外,一个怪形怪状的邪鬼甫一出现,便指着天上厉傀怒骂道:“厉老鬼,你我同属地狱道,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竟然半点不顾同源之谊,奴役老子?” 声音方落,又有几个邪鬼附和着骂道,这几个鬼物都是地狱道出身,但邪派之间自然没什么同修情谊,皆是或遭威逼,或遭强迫,或遭杀身抽魂,被厉傀奴役之鬼。污言秽语一时不绝与耳,厉傀眉头一皱,那几个邪鬼便向被人扼住喉咙,声音嘎然而止,便闻厉傀冷道:“既然知道受制于老夫,还敢对老夫无礼,现在你们与老夫合为一体,老夫只要念头稍动,就能要你们魂飞魄散,还不乖乖听令,替老夫将混元道体夺来,老夫心情好,或许能放你们自由。”说罢,身形再度沉没入邪云之中。 对厉傀的许诺,那几个邪鬼自然半点不信,但知晓此刻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纷纷借坡下驴道:“好,上清派的贼毛道,老子也早就想杀了。”“司马老子死得早了,今日本尊就拿他徒子徒孙开刀!”…… 随后众鬼纷纷攘攘,一拥而上。 “上清弟子莫慌,结五雷诛邪阵护棺!”李含光一声大喝,上清弟子如梦初醒,结成阵势。 这些弟子皆是门中精英,只是初时被措手不及的攻击震慑,一时失了方寸,如今李含光一声喝令让他们回过神来,受到指引,站定五方五雷之位,霎时雷光大起如蛇蟒窜动,诛向周遭妖邪。 雷乃天罚之力,刚猛雄烈,辟易百邪,雷蟒过处,群鬼纷纷消散,成片倒下,如割麦子般一割就是一茬。 上清弟子心中纷纷大喜,原来这些幽鬼只是外强中干,民夫村众模样的鬼自不必说,其他一些高手模样的虽外表不凡,但也只徒有其型不具其实,浑浑噩噩毫无灵智,与最低等的幽魂野鬼无甚区别。上清弟子虽是以寡敌众,却也不落下风。 但阵中的杜如诲却是暗自戒备,只因方才那几个开口喝骂的鬼仍未出手,寻常修者死后鬼魂为厉傀拘役,皆是是神识俱丧,灵智全无,但这些地狱道的鬼修却不同,地狱道本就精研魂魄之法,神魂离体对他们而言是司空见惯之事,所以此时仍能保有思想记忆,过往修为也继承下来,虽是死魂,但同样难以应付。他们不出手,定然是等待什么时机。 果然,雷电肆虐一阵后,上清派弟子突得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天地灵气枯竭了!” 修者与武者不同之处,便在于他们能以自身真气沟通天地,纳天地灵气为己用,演化任何精妙法门都离不开天地灵气。天地灵气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会从灵气多的地方向灵气少的地方自然涌动。 但此处殃云覆盖之下,竟似是一片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空间,天地灵气已尽枯竭,却得不到周遭灵气补充,反而是阴风越吹越盛,死寂之气蔓延,这万鬼殃云,实在是无法以常理论衡。 灵气将近枯竭,上清弟子还未来得及惊异,却见那几个地狱道的鬼魂同时有了动作,方才任由其他鬼魂上前充当炮灰将残余灵气消耗干净,如今则趁着灵气衰竭之机攻上,数道鬼影纵横索命,几名弟子惨呼一声便已丧命。 而更令人惊骇的是,这几名弟子一死,便化作血流汇入天上殃云,血肉在云中如消化一般蠕动,之后吐出黑色魂球,魂球落地,正是那几名身死弟子的形貌。 看着方才还并肩作战的同门,转眼间就变作任人驱使的魂灵,面无表情朝自己攻来,上清弟子无不骇然,心神大乱之际,转眼又增伤亡。 “众人稳住,变先天八卦阵!”杜如诲双掌击出,两道焰光组成的手印分袭左右,救下两名险些丧命的弟子,同时下令。 这万鬼殃云实在诡异,未免多添伤亡,杜如诲及时将阵势改换成耗气最少的守阵。总算稳住了阵脚,但在殃云之下,对方约战越强,己方越战越弱,拖得越久,对上清派越是不利。 “师兄,还得靠你了!”杜如诲看着身旁闭眼伫立的李含光,心中暗道。 自厉傀将身形潜入殃云之中,李含光便静立不动,已神念捕捉厉傀的魂体。 厉傀为了保留最大战力,没将地狱道几人的魂识强行抹去,这便意味着只要重创厉傀,其他地狱道魂体就会借机反噬,万鬼殃云自然破解。 李含光以神念探入殃云,只觉如置身万千生灵鲜血凝聚成的炼狱血海,处处透着邪气诡异,更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心神如受心魔侵扰,虽未动半步,却已是滴汗如雨。 突而双目猛睁,道:“找到你了!”同时神念一动,静虚心界开启一片虚无之境。 若在现实中硬拼,李含光无必胜把握,纵然能胜也需费时良久,上清弟子未必能支撑到那个时候。但心界之中,随心而动,人心一瞬能转千百念,心界之内交锋千余回合,在现实中或许只是眨眼功夫,为求速战速决,李含光毫不迟疑的施展出自创的“静虚心界”,将厉傀强行拉扯入心界之内。 心界之内,又是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象,仙气氤氲,云霞缭绕,再无半点诡谲妖氛,一座圆柱形高峰耸天而立,峰顶却是一片已黑白两色砖石砌成太极图案的平滑擂台。 李含光立身擂台,脚踩象征着阴极阳生的太极鱼鱼眼之处,负手以对。“厉狱主,,侥幸捡回一命,却不知悔过,反而变本加厉残害无辜,今日便让你亡于静虚心界之中!” 而厉傀面上惊异一闪而过,随即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道:“与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类似,却又有所不同,有些意思,不过老夫曾在司马承祯的剑界下吃过大亏,你以为我会无所准备吗!”声音甫落,天上日头一暗,竟成天狗吞日之象,而脚下山体碎石崩落,摇摇欲坠,太极图案的擂台裂出道道沟壑。 ———————————————————————————————————— 看到李含光出神模样,杜如诲知晓他已成功施展“静虚心界”,,“静虚心界”之内,心念比根基、招式都更为重要,心坚意定者便可立于不败之地,相处多年,杜如诲知晓李含光道心坚定,绝对远胜魂体不全,**缠身的厉傀。 杜如诲登时精神一振,五指一张,焚玉天衍印若带着焚尽邪恶的道火呼啸而出,将一地狱道鬼修打得魂飞魄散,信心十足的冲弟子们道:“再坚持片刻,师兄很快便能获胜。” 话音方落,突见触目惊心一幕,旁边李含光惨呼一声,道冠崩散,口呕朱红倒落在地。 “师兄,怎有可能?”杜如诲难以置信的将李含光扶住。 而天上殃云再度凝出厉傀嚣张面容,桀桀笑道:“没想到吧,这殃云之内万千魂灵皆与老夫心念相通,老夫心里想什么,他们也就想什么,你区区一人,如何能敌这万魂之力。” 厉傀险些在司马承祯手下魂飞魄散,心内怨恨,自然存着报复之心,这万魂殃云便是他为克制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而修炼的,他自知凭他一人难以在心念上取胜,便以众敌寡,将万魂心中戾气归于一心之中。莫说李含光,便是司马承祯重生,想以心念胜过厉傀的万魂同体之身也绝无可能。 李含光想要速战速决,却不幸成了以短击长,局势瞬间进入无法挽回的劣势。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声甜美女声,“谢师姐,我就说了嘛,哪有乌云是这样的,还好没听你的话,反方向逃去躲雨,不然可错过这场好戏了。” 又一清脆女声带着羞恼之意,道:“淼淼你懂什么?以师姐我的修为,当然看得出这黑云邪气冲天,只是不忍带你涉险,所以想先将你支走,再和明烨师弟一道驱散这邪云。” “切,狡辩,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办?” “怎么办?明烨师弟,你修的是九阳昊天剑诀,遇上这邪云蔽日,你说该怎么办?”黑云尽头,一明媚清丽,眉眼如画的女子一手持一把晶莹剔透的宝剑,袅袅走来,正是谢灵烟。 面容苍白,神情冷峻的明烨紧随其后,身形虽缓,身上每一毛窍都似吐出灼热气息,面对谢灵烟的问题,明烨缓缓抽剑,以招名代替回答。 但见他朱红长剑指天,气走八脉,周身炎流匪聚成九个火球,九个火球又凝聚成一个煌煌大日。灼热酷烈,耀眼夺目,自地面腾升而起,正是——“烈阳行空-澄清玉宇!” “说得好,那我也来凑个趣!”谢灵烟指抚长剑,剑映寒眸,清秀面容带出不属于人间的清冷之意,随后柳眉一蹙,一道既冷彻又缥缈的剑气直冲邪云。 第十七章 各怀鬼胎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赤热炎流,冰寒剑气,并驾齐驱,贯天而上,直袭万鬼殃云。 厉傀那巨大的丑脸立时多了个窟窿,冷热双气交合并流,在云中形成一个风眼,气流旋动将殃云撕扯的更加扭曲。 一剑展露不凡修为,却听谢灵烟扬声道:“凌霄剑道,商影真人座下弟子谢灵烟、苗淼、明烨在此,前方的可是上清派之人。”声若空谷黄鹂,清脆悦耳,虽隔甚远但仍清晰可闻。 “不错,正是上清派李含光与杜如诲护送师尊棺木,却遇地狱道妖邪拦路,多谢三位出手解围。”杜如诲一边将李含光扶下调息一边道。 “地狱道?”谢灵烟自幼在山门长大,对仙妖佛魔的往事比常人更清楚些,听闻“地狱道”的名号眉头一皱,“这帮妖人还未死尽?道长且支撑一会,我等来替你们开条路。”先前见村落之内房室皆空,全无人影,,如有无数生魂她已察觉不对,如今看到天上血腥邪异,如被血肉滋养而成的殃云,心中已对村子惨剧猜到个十之**,谢灵烟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说着,便要与明烨、苗淼结成“三才剑阵”突入鬼军之中。 却听杜如诲大喊一声,“且慢!”随后仰天望天,道:“厉老鬼,你装什么死呢?” 却见天上邪云再度聚动,露出厉傀尖削面容,道:“不过就是多了三个小娃儿,能有什么用处,咦,这小子肉身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之体,有意思,这大好肉躯老夫要定了。” 厉傀硕大眼睛盯视着明烨,若审视商品一般,但看了一阵,随即换做一副肉疼模样恶声道:“不对!经脉受损严重,血脉枯竭,筋骨扭曲,小子你到底做了什么,简直糟蹋了你这天生纯阳体!” 明烨理也不理,横剑于胸做御敌状。 厉傀又扫向谢灵烟、苗淼两个女子道:“纯阳之体被用成了废品,还好有两个元阴充足的女体,勉强可堪一用。” 虽不知他要用于何处,但料想也非是好话,两名女子粉面涨红,便要上前拼命。杜如诲再度喝道:“停步!不要入这殃云中!” 杜如诲在万鬼殃云中多时,已看出些门道,殃云非但遮蔽天日,更阻绝了天地灵气的流动,天地灵气用一点便少上一点,所以邪鬼可以在殃云庇护下非但不惧日光,反而更添威能,而修道者若此时身陷其中,则会因内中天地灵气将近枯竭,一身修为大打折扣。 万鬼殃云一旦张开,便等于同时兼得天时地利,任谁陷入其中与之相抗都要吃上大亏,但与之邪异威力相匹配,殃云也存在致命缺陷,便是万鬼殃云在张开之后便不能再移动,只能靠着吞噬血肉生魂扩大自身范围,而鬼军畏惧阳光,只能在殃云覆盖范围内活动,如此,对付一拨人马时,万鬼殃云可谓无往不利,但若有援军相助,立时就会身陷被动。 厉傀先是受了谢灵烟和明烨剑气后,先是示弱隐匿身形,又是言语相激,都是为了引他们进入殃云腹地之中再将他们围困,但杜如诲亦是经验老道之人,很快就看破了他的算计。此刻指挥道:“凌霄剑宗三位道友,万莫进入殃云之中,再外围以剑气消弱他魂体即可,上清弟子严守阵势,厉老鬼,便看咱们谁先撑不住吧!”说罢,哈哈大笑,焚玉天衍印结成镇邪道印,连连挥出,威势虽大减,但群鬼仍是触之即亡。战局随即成了一副奇怪模样,黑云之下,数百人鬼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相互厮杀,而一线之隔的云层外,三个少年男女却是打木桩一般击向黑云,却没半只鬼上前拦阻。 而谢灵烟与苗淼依言站在外围,二女心中恼怒,出手皆不留情,“看剑!”谢灵烟娇喝一声,幽寒剑光连绵不绝,苗淼虽不能施展剑气,但此时也施展水法,冰水同源,加成谢灵烟剑威。而对厉傀伤害最大的,却属明烨,除却天雷之外,便要数纯阳道火最具诛邪之威。 但见明烨剑插于地,接引地底火脉,元功沛然一提,背后九团高热阳火往复流转,随后剑尖一指,沛然真气化零为整,九阳悍然合拢,聚成一个巨大太阳,就要破云而出。 与殃云接触瞬间,便是道火四散,金辉遍洒,云上无数厉鬼惨嚎呜咽,令人动容。连底下的鬼兵也似畏惧被焰光刺痛一般,畏惧的缩着身子。 “好家伙,这少年真气竟是如此雄浑,竟还在应飞扬之上!”杜如诲惊骇道,原本一个应飞扬已将上清派的弟子尽数比下去,但应飞扬是剑冠之徒,天纵奇才,倒也说得过去。但此时看明烨和谢灵烟展露的修为,上清派弟子中亦是无人能及,一时心绪激荡,竟在此时起了唏嘘之感。 而厉傀心中更是骇然,他与万鬼殃云合为一体,邪鬼受到的伤害,他魂体自然也受影响,竟有撕裂般的痛苦,随鬼众数量繁多经得起消耗,若继续如木桩一般任由他挥砍,怕是终究会支撑不住。他潜伏多年,只为今日夺得司马承祯遗体,再杀尽上清派众人,将他们炼为鬼卒泄愤,所以守在并经村庄,屠尽村民并假冒之,绸缪不可谓不周详,本来李含光中计受创,其他人身陷重围,局势尽在掌握之中,却突然有三个小辈乱入,打破全盘计划。 此时,脑海中却有一个地狱道的鬼修幸灾乐祸叫嚷道:“厉老鬼,你这万鬼殃云也搬石砸脚了吧,还不趁此时收了跑路吗?” 厉傀心知,这般拖延下去,纵然能先诛灭上清派众人,他也必定神魂受伤,到时这几个被他吞了魂魄的地狱道鬼修定然趁机反噬,可若现在就收了万鬼殃云,非但他觊觎已久的混元道体再无机会得到,解除神通后能否敌得过杜如诲等人围攻也不一定,一时已是骑虎难下。 那个鬼修见他不答,继续道:“厉老鬼,我等与你做个交易,你为我等塑造肉身,放我等自由,我等替你擒下这几个小辈,夺得混元道体,如何?”若只是魂魄,出不了万鬼殃云的范围,但若有了肉身,自然就不受此限制。 厉傀在魂识中道:“阴冷山,你这孤魂野鬼,敢跟老夫谈交易,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阴冷山无惧道:“我灰飞烟灭,那你也难再支撑,你要拼个鱼死网破也成,我便与你赌这一次。” 其他还有几个鬼修,虽未开口,但此时都停身不动,目光闪烁,各有盘算,厉傀亦知他们心思,或是与阴冷山一样借此机会逃脱他掌控,或者是想潜伏身边寻隙反噬,夺了他的万鬼殃云之身。 厉傀心中暗恼,当时贪图这几个地狱道鬼修的实力,不忍洗净他们意识,结果竟然他们有了敲竹杠的机会,恨不得当场就催动魂咒,让他们永不超生。但此时又是一热一寒两道剑气击来,冷热交替的滋味在他魂识中蔓延,逼得他冷静下来 厉傀转念一想:“若夺得司马老贼的混元道体,便能达到清浊同流,正邪合一的境界,到时这几个家伙的力量便是不足为道了,若是不能成,留下他们也是隐患,还不如放他们离去。” 厉傀当断则断,道:“好,不过咱们要烙下魂契,你等说到必须做到,且日后不得寻我报复!” “这是自然!”几个鬼纷纷起誓,对这些妖人来说,发誓本如吃饭放屁一样,但若在发誓的同时烙下魂契便又不同了,魂契与生魂锁死,若违背誓言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说来虽显得讽刺,但地狱道的鬼修,或许是正邪修者中最重誓言之人。 厉傀见状也依照先前所言起了誓不再疑虑,身形再度没入云中,却见血腥黑云如虫蠕动,血肉翻滚,生魂悲切,竟是分裂出了四个血肉堆砌成的怪影。 怪影双头六臂,强健狰狞,身形以中间为界,左边是血肉筋络铸成的黑红之色,右边则是骨渣脑浆组成的暗白之色,背后还背着一个象征六道轮回的六角轮环。仿佛是蹩脚工匠用拙劣的模具浇筑而成,显得粗犷、扭曲。却又显得有种原始的力量。 一干鬼众见状道:“厉老鬼,你这是什么意思?” 厉傀再度现形道:“我只答应替你们重塑肉身,却没说让你们变回原来模样,就这四具,你们爱要不要。” 在场正好八个鬼修,便意味着要二人同使一具肉身,难怪他将肉身塑有两个头,地狱道之人个个心胸狭窄,性情诡异,如何能容忍与他人共用一具肉身,日后定然会为争夺这肉身控制权而两两相杀,厉傀险恶用心不言而喻,但眼下有总比没有好,诸邪对望一眼,争先恐后的没入肉身之中。 此番交谈皆是在神识中达成,凌霄剑宗三人并未听到,待四个怪物从云端降下才陡然察觉,为首的怪物六拳轮握成锤,接着下坠之威轰然砸下,三人吃了一惊,收敛攻势,避身躲闪,但闻轰得一声,地面多了一个大坑,沙尘四起,而地面震荡却不曾停止,又是“轰!轰!轰!”的三声震击,四个身高十尺,面目狰狞,恶形恶状的怪物,如四堵围墙将明烨三人围困其中。八个头,十六双眼睛带着嗜血残暴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第十八章 奇兵到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四只恶形恶状的怪物将三人围在中央,凶暴血腥之气已是山岳一般扑面压来,体型的巨大差异下,还未战,明烨三人已经在气势上输了一头。 修为较差的苗淼脚已发软,低声道:“师姐,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了,你非要来看看,现在好了,咱们回不去了吧。” \"慌什么?师姐我早有准备”谢灵烟得意瞥了她一眼,随后一脸淡定仰头看着四只怪物道:“哟,原来还有援军,好在我们也有!我早已传讯给师傅商影真人了,瞧吧,她人已经来了。”谢灵烟纤手一指,便见天际一道光痕撕风裂云而来,隐隐道家华光替它披上一层玄妙高深的淡蓝光彩,璀璨幽邃,若一尾流星袭来。 这几个怪物若是有面色可言,现在一定面色一变,商影之名虽不像剑冠那般响亮,但一身修为亦是非同小可,而且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护犊子,邪道修者若是跟她结下梁子,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是,地狱道这几人也非泛泛之辈,且受誓约约束,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到底,心中正各自盘算。 然而! 那流星逐渐接近,却是伴随着凄厉的惨呼声。半空中,但见一道人影单足踩着一个巴掌大的一块八卦盘,正在气流呼啸的半空之中艰难的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态,饶是如此,那八卦盘仍是摇摇欲坠。在空中如波浪般上下起伏,最终仍是承载不住那人重量斜着栽下。 在迅疾的去势加成下竟有陨石天降之威,直冲三人四怪的战团。四怪不敢大意,纷纷避身,便闻轰然一声,人影落地,激起阵阵沙尘。 沙尘中,一人吐口沙子骂了句娘,从地上爬起身子,目光与谢灵烟一交汇,却是齐齐喊出声来。 “怎会是你们三个?”来人惊呼道 “怎会是你,应飞扬?”谢灵烟大失所望道。 —————————————————————————————————————— 怎会是你?若要回答这个问题,还需把时钟拨回一些。 今日清晨,洛阳城中一处算命摊位,与其他生意兴旺的摊位相比,此处可说门可罗雀,摊主却是一副悠闲的翘着腿翻看一本卦书,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气息。 “策大仙,快,我要算卦。”应飞扬火急火燎赶来,打破悠闲氛围。 策天机随即阴阳怪气的笑道:“哟,小子终于开窍了,我就说你有桃花煞吧,现在知道找我解煞了?” “什么桃花煞,还不是你们闹出来的!今个我不解煞,只寻人,快算一卦,替我算一下师兄在哪?”应飞扬拍着桌子道。 策天机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手指了指侧旁的幡布,上面赫然书道:“卜卦百文,天机莫问。” 应飞扬狠狠道:“你这老骗子,人家十文钱一卦,就你百文一卦,难怪生意这么差。” 策天机自得道:“这叫凤凰不与凡鸟同群,与他们一样价钱,怎么能凸显本大仙的本事。” 应飞扬钱袋一解,叮叮当当的落了满桌子铜板,道:“这边大概有七八十文,好歹是旧识,给我打个折价。真是想不通你,你本事虽然不怎样,但好歹也是个修行者,想要赚钱还愁找不到方法,怎偏就专门为了几个铜板坑蒙拐骗。” 策天机拢着铜板乐陶陶道:“钱赚越多命越贱,本事越大越不得自由,本大仙三两的命就不去赚七两的钱,这就叫个知足常乐,顺应本心。” 随后拈起其中几枚掷放在桌上,道:“上巽下坤,属观卦,此去东南十五里,得见故人,只是此行有几分凶险,你可小心。” “若这段时日找不到他,那才真是凶险,我便去碰碰运气,没准你第一卦就能灵验了呢。”应飞扬道。 策天机道:“什么叫没准?大仙我百卦百灵,对了,正好送你个物件,省得你慢腾腾的到了地方门主却已走远,你反倒埋怨我算卦不灵。”说着,扔出一个八卦盘。 八卦盘通体幽黑,材质非金非铁,应飞扬一掂量,便知非是凡物,问道:“这是什么?” 策天机得意道:“若以修行之法区分,皇世星天勉强可划为器修一道,若是没个飞行代步的法器,本大仙哪好意思出门?” 应飞扬眼睛一亮,道:“还有这好东西,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用过?” “这个……你一会就知道了。”策天机含糊一声一揭而过,又道:“若不是本大仙也急着找回门主,这宝贝还不舍得借你用呢,你可早点将门主找回,否则姬瑶玉那婆娘发起泼来,整个司天台有得遭殃。” 应飞扬不疑有他,询问了用法后道了声告辞,便到了洛阳城外的无人之处,依循策天机所授法诀,口中一念,那八卦盘就迎风而长,化作了车**小,漂浮在半空。 应飞扬小心翼翼的坐上去,到了声“去!”八卦盘随即风驰电掣,直上云霄,速度之快,以致他险些被气流掀飞下去,急忙气凝丹田坐稳身形。 度过最初的紧张,应飞扬渐渐安稳,略微舒缓心神打量起来四周,耳边呼呼风声如雷暴不止,入目却是一片胜景,河若细带,山如土丘,天地仿佛缩小在眼前,偶尔几个人影也都如蚂蚁一般几不可察,应飞扬只觉自己若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心中升起畅快之感,又欣羡的心中自语道:“剑修万般都好,就是飞行之术比不上法修和器修之类,策天机明明修为平平,却已能在天上飞,而我等剑修除非修为到御剑飞行的高深境地,就只能靠腿在地上爬。” 欣羡一阵,突然觉得腿已盘不开,应飞扬突然发觉,原本车**小的八卦盘已缩小到蒲团的大小,而且尺寸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 “策天机,你果然靠不住!”云天之上,应飞扬大骂一语,惊得侧旁飞鸟飞散。他却哪里知道,策天机只是新做出个法器,又不知效果如何,想要寻个皮糙肉厚耐摔的替他试用一下而已。 应飞扬姿势从盘坐改成跪坐,又由跪坐改成站立,最后成了单足立于八卦盘上,巴掌大的八卦盘终于承载不了他的重量坠落于地。 —————————————————————————————————————— 应飞扬灰头土脸的看了下四周,也被那四只形貌狂野凶暴的怪物吓了一跳,道:“现在好像不是说话时候,谢师姐,你又惹麻烦了?” 谢灵烟哼道:“少废话,反正是些妖邪,总要有人解决,虽然来得不是师傅,不过你来也勉强凑合,正好四对四,咱们一人对付一个。” “四对三吧,我头晕,先缓缓,你们撑一会,我随后就到。”应飞扬说着,竟自行躲到一个土墙脚狂呕起来,八卦盘忽上忽下的一阵颠簸,颠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如今脚一沾到实地,立马觉得头晕目眩,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四位怪物观察变化,察觉来人并非商影后便再度迎上,被这场闹剧一扰,本来肃杀气氛一冲而散。 “没有的东西!”谢灵烟白了他一眼,挺身挡住一个袭来的怪物。 “应飞扬你可快点,本姑娘若今天被你害死,一定变鬼缠着你!”苗淼娇骂一声,一手捏诀,一手引剑,也迎向一只怪物。 谢灵烟身形灵动,手中银芒闪掣,夺目光弧盘旋疾飞,如梦如幻,而她的身形在银芒之间若隐若现,更显仙姿绝逸。周遭空气在她的剑意摧动之下,凝结出细碎坚硬的冰棱,如一把把支晶莹剔透的水晶小剑,飞舞盘旋,又化作漫天的剑气光雨击向对手。身形虽是差别甚大,谢灵烟却全无畏惧,反而招招抢攻,式式争先。 而苗淼同施术法剑法,一时水光盈盈,剑光粼粼,她人也如化入流水一般无常无定,忽而在前,忽之其后,每一剑都不走尽,暗藏无数变化于其中,将缠斗的一个“缠”字发挥到了极致,修为虽差上一些,却也力保无虞。 一番交手,以剑知人,便见二女心性不同,二女表面虽都是爱吵爱闹爱捉弄人的性子,但谢灵烟内心深处却藏着坚强倔强,孤高冷傲之意,如万年不化的冰山冷硬的对待世间。苗淼内心则是如深潭静海一般难以捉摸,变化无定,内藏无数暗流,让人不知她下一刻在想什么。 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明烨,明烨先前耗功最多,又一马当先的拦下两只怪物,战得时间稍久一些,以走火入魔筋之法强行提升修为,导致经脉受损的弱点便已显现,脚下炎圈越缩越小,竟有后力不济之态。 应飞扬一边吐,一边环顾四周看清状况,自然认出了上清派一行人,但对乱七八糟的战况反而更摸不到头脑,就在此时,一个符纸叠成的小小纸鹤飞来,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从土墙的阴影处飞来,而纸鹤开口,却传出了李含光的虚弱声音。 “应师弟,我有办法扭转局势,不过又要劳你相助了……” 第十九章 临场发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回来的晚,写的急了些,明天再修下词句 明烨以一敌二,虽处下风却仍不见慌乱,一招一式法度森严,比起数月前与应飞扬相争时的疯狂之态,此时已显随心所欲,收放自如,随着一招“朝阳初生-破昼复明”。他身子亦是如大日腾空。剑光自下而上撩起,便要将眼前怪物开膛破肚。 哪知眼前怪物突然化作一阵黑风消失无形,却从背后突然出现,六手攒聚成一个巨拳,狠狠向明烨背后砸落。 明烨见机极快,长剑反转身后,全身真元汇于剑上,长剑立时变成了一个火焰盾牌,怪物却不惧烈火,拳上反结了一层冰霜,拳风阴冷如自九幽黄泉吹起的阴风,抵消阳火之威。 轰然一声,冰火相融,虽有剑的格挡,但雄沉拳劲无法尽消,明烨气血翻涌,直直坠落地面。 凌霄剑宗三人以貌取人,见着四个家伙怪模怪样,肌肉虬结,便将他们当作只会使傻力气的野兽,却不知这四个样貌粗犷的怪物中,藏着八个阴险狠毒,奸诈奇诡的灵魂。八个地狱道修者每个都是来厉不凡的人物,待稍微适应了这具身体后,他们的本事便开始慢慢显露,功法、招式被试招似的一一施展而出,共用一体的双魂,也在脑海中一番争吵后明确了各自分工,虽远称不上默契,但最算没有再相互阻碍了。 明烨坠身之际,另一怪物六手同张,等候多时,六手或曲如箕,或绷如弓,或攒如锤,竟是拳掌指爪并用,同时六种阴毒功法。繁杂错乱却威势无匹的朝明烨击去,明烨见避无可避,心头一横,炎流聚集剑尖,便要施展两败俱伤之招。 此时,突见剑光冲霄而起,随后磅礴无匹的剑气化作一般巨大剑刃狠狠斩落,正是应飞扬施展斩字诀挺剑相助,这一剑无论时机或是角度都是巅峰妙绝,怪物六招同使,看似威势骇人,但过于繁杂的招式,使得彼此无法配合完美,而这一剑干脆利落,威凌霸道,正合一剑破万法,无物不可斩的精要! 怪物瞬间由守株待兔变成陷入两面夹攻,怪物两边灵魂都想先保住自己半边的身子,此时急急变招,六手分袭两方,但这一变反而力分则弱,竟是右边的手臂被斩断一根,左边的脑袋被烧去半边。可那怪物只本能的后退几步,却不见丝毫伤痛的样子,显然此尸肉堆聚成的肉躯不具备痛觉。 而应飞扬却不停手,方退眼前之敌,又是一剑斜挥,划开了苗淼和谢灵烟的两处战局。 谢灵烟此时气息微喘,道:“吐够了吗,那就快来帮手,四对四,一人一个!” 却听应飞扬面色凝重道:“一对四,你们退下,我一人,对他们全部!” 应飞扬横剑一划,一道笔直剑痕清晰的出现在地上,划定楚河汉界一般,将四人四怪分离,道:“越此线者,必死无疑!”应飞扬面色沉稳,语态虽狂,面上却一片平静,如同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那几鬼各怀鬼胎,一时竟也被他惊人气势所慑,谁也不敢率先向前。 苗淼和明烨心头一惊,但谢灵烟与他相交甚久,只晓应飞扬虽也是心性高傲之人,却也知晓分寸,他的实力比自己高出有限,以一敌一都难保能胜,何况以一敌四,此时既然说出此话,定然另有图谋,面色一变,配合的演道:“你打算使用那一招?” “不错,以剑为魂,燃魂化剑,正是我师傅剑冠顾剑声所授以命换命之招——魂杀剑殛!”,应飞扬目光凄绝,面上却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然之意, “可是——那样你也会死!”谢灵烟做出双眼通红的模样,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意已绝,你应看得出来这几个家伙越战越强,此战必败,再拖下去,四人都走不了,你我自幼便在同一学堂长大,当知晓我的脾气比村前石牛更倔更硬,所做决定绝不更改,你若心头惦念我,日后供奉三清之余,别忘祷我魂魄安息便可。”应飞扬凄然道。 谢灵烟眸中光彩一闪,已觉察他几分心意。 却见应飞扬抽手甩出一方叠好的符纸给谢灵烟,深情款款道:“这是你为我祈的平安符,看来今后是用不上了,不过能换你今日安然,就是对我最大的平安,。”说罢,气机一震,喊道:“快走!” 谢灵烟一跺足,挥泪转头对明烨,苗淼道:“走!”说着,三人同时离去。 四怪正欲追上,却听应飞扬再度挥剑划地,加深地上沟痕道:“越此线者,必死无疑,当我开玩笑吗?” 四怪同时停步,应飞扬脑海却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小子装神弄鬼,当我们第一天出入江湖吗?什么魂杀剑殛,闻所未闻,”四个怪物做得粗糙,并无声带这精细物件,所以方才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则是借“魔音传脑”之术,将话语传入应飞扬脑识之中。 “四位,不,八位前辈皆是狡猾无耻的鼻祖,晚辈这点能耐,岂敢在你们面前卖弄,八位若是不信,何不上前一试?”应飞扬回应道。 “你既然知道我们这有八个,那凭你一人,便算燃尽魂魄,也只能拖一人赔命罢了,如何挡得住我们其他人?”又是一道声音传入他脑子。 应飞扬轻笑道:“这倒没错,我只能拖第一个人赔命,你们谁先上?”说罢,剑尖横划一圈,扫向那八个脑袋,被剑尖指到的脑袋,皆是向后一缩。一时气氛凝滞,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杀机满盈,却谁也不敢先动。 沉默片刻,三人已渐行渐远,应飞扬脑中又多了个声音,“你替那小娘皮搏命,她却逃的头都不肯回,真是**无情。” “嘿嘿,你今日要是死了,我估摸着没几天她就会倒在那玩火小子的怀中,倒是你坟丘上定然生满绿草……” “我们本来与你无怨无仇,要擒杀的也不过是那三个而已,你把路让开,我们绝不为难你,如何……” 一时间,八个声音接连不断的出现在应飞扬脑中,你方说尽,他又上场,七嘴八舌,聒噪不已。 “够了,你们要在我脑子里开会啊!”应飞扬心神一凝,驱散脑中杂音,方将杂音赶紧,正待缓缓收神时,突然,脑中如有天魔狂啸,万鬼嘶嚎,尖利刺脑,摄人魂魄。应飞扬只感脑中每一条神经都在炸裂。心神一晃,抬手捂住头壳。 而此时,四只鬼怪同时杀到! 地狱道恶人皆是诡诈之徒,应飞扬的虚张声势之计,自然是九分不信,但只那最后一分,却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因地狱道的人,常与生死打交道,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惜命。 若应飞扬说他能以一换四,或许地狱道之人或许会破釜沉舟赌上这次,可他既然说只能与一人同归于尽,那么不论真假,地狱道之人自然没人愿做出头鸟。 但八个老谋深算的老鬼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跟他僵持下去,便顺势而为,表面虽与应飞扬在脑中交谈,却是在暗中交流沟通,寻得破局的完美之法,终于八人决定同使“鬼嚎之术”。 鬼嚎之术是魂修入门术法,也因此,八人虽功法各不相同,却皆有修习此术,此术作为入门术法,自然没有太大威力,只是如名号一般,在人神魂深处制造鬼嚎之声引人畏惧罢了,修行有所小成之人,甚至意志坚定的凡人都不畏此术。 但此番,最基础的术法由八个修为深厚的老鬼同时使出,只作用于应飞扬一人,效果自然也是倍乘,而出手时机也把握的极好,先是故意在应飞扬脑中吵闹不休,使得他心浮气躁,逼得他凝聚心神驱散吵闹声,之后在凝聚的心神方舒缓的一瞬间,趁机同施鬼嚎之术,自然将鬼嚎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鬼嚎入脑,一瞬间的分神,四怪已同时杀到,然而—— 第二十章 三才归元(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过线者死,你当我在胡说?”方才还一副痛苦模样的应飞扬突然眼神一冷,身形猛一后跃,跃身同时,足下突然多出几道又细又直的隙痕,如蛛网一般繁密错布,而冲在最前的怪物,竟莫名其妙的支离破碎,血肉纷飞,化作大小不一的蠕动尸块。 “怎么回事!”毫无征兆,毫无预警,便有一个怪物碎尸成块,剩下三个怪物同时一凛然,心中不明所以,却皆是畏惧的在半空中诡异一个转向,巨大身形折回了所划界限后,六对巨眼圆睁,戒备盯视着应飞扬,却皆不敢再上前一步。 应飞扬也不动作,将剑倒插于地道:“他中了我的魂杀剑殛,注定死的七零八落!不过我的神魂也已燃尽,即将魂飞魄散,你们谁要取我性命,尽管来吧!”说罢,尽是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样。 但应飞扬说是即将魂飞魄散,面上却是气定神完,红润光泽,一派轻松模样。 是以强示弱?还是以弱示强?陷阱?还是虚张声势,还是借虚张声势布下新的陷阱?死去怪物身上的血腥之气犹未散尽,却另剩下的怪物更加惊疑不定,地狱道虽皆是老谋深算之人,却也被这同犯方才死法震慑,一时完全不知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场面静谧的可怕,再度回归先前紧张的对峙局面,就在此时,“滴答!”一滴血滴应飞扬的侧手滴落,声音虽轻,但在这个时候却无异于黄钟大吕,怪物六个头齐刷刷的盯向应飞扬的侧手,便见手上中指处套着一个黄铜指环,而他无名指和小指则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正滴答滴答的从伤害滴落。 “糟了!被发现了!”应飞扬心中暗道 在鲜血浸透之下,一道细的几不可察的细线被染成红色,渐渐显露形迹。 伏蛇丝! 在几日前围捕孙长机后,应飞扬便一直孙长机遗落下来的伏蛇丝装在身上,今日恰巧起了大作用,他方才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备下了后手,与怪物对峙之余一直催动真气,利用伏蛇丝能拉伸千米的韧性,令伏蛇丝不断延展,在他足下织了一张网。 之后趁着四怪攻击之时,身形后跃,撤回真气,伏蛇丝织就的网在失去真气支持的情况下急剧收缩,为首的怪物自行冲入网中,便被包裹在其中,被锋锐至极的伏蛇丝割成碎块。 伏蛇丝作为黑教的法器之一,诞生之日起就是为了杀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布置,用来暗杀和阴人都是再适合不过,地狱道之人虽狡诈,但从未曾见识过这来自西域的奇形兵器,一时间竟也吃了大亏。 而应飞扬看似轻松,其实方才也差点吃了大亏,八个地狱道之人同施鬼嚎之术却也令他措手不及,好在他曾与贺孤穷周旋过一个月,十数次亲身经验过同样有摄人神魂之力,威力又远远胜之的杀意之剑,在杀意之剑磨砺之下使他心神异于常人的坚定,才会提前一瞬恢复神志。 可惜伏蛇丝极难操作,应飞扬虽万般小心,却仍自伤己身,被割伤了两根指头,使肉眼难以觉察的伏蛇丝在血迹下现形。 底牌显露,看清伏蛇丝的三怪,虽仍未能完全理解,但也将事情原委推出个大概,在应飞扬脑中喊了一声:“好奸猾的小子。”又同时攻上,只是这次更为谨慎,不敢再近身,只远远在后面以术法和掌气攻击。 术法和掌气虽无近身攻击那般拳拳到肉的威力,但十八只臂膀同时使来,却是绵密如雨,连绵不断,应飞扬一手舞剑成圆,一手将伏蛇丝催成护盾之形,可惜真气不济,盾形不过抵挡几次攻击便已溃散。 应飞扬苦撑不住,大喊道:“师姑,您老人家还要看热闹到几时?” “老人家手脚不利落,动作自然慢了,你再撑上一会吧,正好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那什么劳什子魂杀剑殛。”一道空灵声音自天上传来。 应飞扬急忙道:“是我最笨,说错了话,师姑,不,叫你师姐成了吧,赶紧出手救命吧,不然真要给我定棺材了。” 三怪齐齐抬头看向空中,却见空中有一女子端庄立于飞剑之上,身着月白道袍,相貌柔美,正是商影终于赶到此处。 “算你会说话,便顺手救你一次。”商影轻轻道,随即一双星眸冷冷注视三只怪物,道:“地狱道的余孽,还未死绝吗?也罢,那今日就让你们连鬼也做不成!” 一语就被叫破来厉,地狱道众人皆感心头一冷,但随即发觉,冷得不止是心头,而是自上而下遍体生寒,方圆数丈气温陡降,分明是已入夏的艳阳天,却转眼霜结冰覆,冻地三尺。 三怪同时一振,抖落身上结出的薄冰,方欲运招抢攻,但在这冰冷寒澈之气下,动作,思维,甚至本能反应都被冻住了一般,便见道道剑光如月光倾洒,如雪花漂落,轻盈缥缈,空灵透彻,三怪不及躲,甚至不愿躲,竟有一种心甘情愿葬身在这瑰美剑光之下,来净化他们丑恶肮脏灵魂的冲动。 数声优美剑韵后,寒光散去,大地回温,却多了三个晶莹剔透的冰雕,棱角将夏日的阳光折成虹彩,竟是异常美丽。 “冰仙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同使冰属剑法,却比谢灵烟那小丫头强了何止百倍。”应飞扬半真半假的赞道。 商影白了他一眼:“什么冰仙子,都几十年前的名号了,定又是你从你那混账师傅那里学来,故意埋汰我这老婆子的吧。” 应飞扬道:“师姑哪里话,这冰仙子的称号,几十年前能有,就算再过几十年用在你身上照样贴切,哪像我那师傅,唉,道门双秀的名号,真是被他那张老脸糟蹋尽了。” “越发油腔滑调了。罢了,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前头是怎么回事,血气冲天,阴风阵阵,还有人受困其中,可需我来助阵?”商影看着万鬼殃云,面色凝重道。 应飞扬摇头道:“放心,谢师姐、明烨和苗淼已经分头行动,算算时间,也该成功了吧。” ------------------------------------------------------------------------------------------------------------- 村庄内学堂,书香之气犹存,却不见顽皮的稚子嬉闹和古板严厉的教书先生斥责,翻倒的教案上犹有一泓鲜血,不知是不是教书先生为护卫孩童们而留下,谢灵烟轻叹一声,扶起教案,面带虔诚的以指抚剑,一道无形气圆自她周身扩散,带得她衣衫无风自动,而随着气圆扩展,学堂中似乎又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响彻,却又飘忽…… 村西路旁桥边,一尊镇桥石牛低伏在桥首,苗淼轻抚了一下被抚摸的油光水亮的牛角,面上露出一抹追忆的笑容,随后如孩童一般一个翻身跃在牛背上,纤手一握,一个由水汽凝聚而成的牧笛出现在手上,樱口微吐,清跃灵动声音伴随着灵力流泻而出…… 村东,一座道观静静矗立,观前香火犹未燃尽,显然今早还受过供奉,朦胧香烟萦绕下,坐在法座上的三清更显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明烨抬头望去,嘴角轻挑,似在嘲弄座上的神明只受人香火却不愿施以恩德,但最后仍是低下头颅,举剑如擎香,折腰一拜…… 第二十一章 三才归元 (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铁块般的黑云如吞噬生命的牢笼,将村庄围困住,天上翻涌的,是暴戾与不安的气息。应飞扬冷眼望天,负手而立,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音方落,便见村庄边缘的三个方向,三条气柱同时冲天而起,扶摇直上,气息空灵缥缈,纯净透彻,带着一股虔诚愿力,散于无垠青冥之间。 霎时,应飞扬的衣襟无风自动,猎猎前飞,好似有股无形无状,却清虚浩荡的气息向眼前黑云的中心处聚集。“果然,他们成功了!” 黑云中心处,上清弟子剑尖一致向外,结成圆阵护住司马承祯棺木,战至此时,天地灵气已被榨取的所剩无几,一个术法施展出,威力不及原有的十分之一,面对汹涌的鬼军越发难以招架,这等危机时刻,李含光盘膝坐在棺木旁,闭目调息,似乎身处与周遭喧嚣相隔绝的一方静室之中,对方圆之外的世界不闻不问。 而此时,表现最抢眼的反倒是杜如诲,灵气不足,焚玉天衍印不适合再使用,少了奇妙术法加持,却使他潜藏多年的武者魂魄慢慢觉醒,但见他双拳紧握,再无仙家的玄妙缥缈之意,反而是狠、快、准、稳,一招一式,都是干脆利落至极,端显上乘武道修为,哪里阵势将破,他便出现在哪里支援,仅仅一人,便能当数十人用。。 眼见杜如诲身处绝地仍不减其威,厉傀气得咬牙切齿,但此时他收藏的魂魄中,最强的地狱道修者已被派出料理外头的援兵,而寻常厉鬼根本不是杜如诲的对手,上清派的看似圆阵一击即溃,但在杜如诲护佑下,却如海上的礁石一般屹立坚挺,厉傀心一横,有所决断。 此时一声惨嚎,背后一名弟子被鬼物的斧头当头劈落,半边身子都都似柴禾般裂开,血尚未及喷涌而出,就血蛇一般蜿蜒着往天上匪聚,弟子倒下,顿时现出一个缺口,杜如诲再度救场而来,轰然一拳击出,但带着阳刚血气而动拳风却飙起一阵飓风,将妖鬼卷得七零八落,但鬼厉之气方被吹散,又再度聚拢,在空中凝出了一个阴森鬼手,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直往杜如诲压落,去势虽极为缓慢,却如泰山压顶,令人无处可避。。 “厉老鬼,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杜如诲冷道。 “杜道长让我损失不轻,待会定要将你魂魄好好炮制一番。”半空中,一个瘦小佝偻的鬼影浮现而出,正是厉傀,这鬼手自然是厉傀所为,厉傀久战不下后,终于不再拖延,冒着失去对殃云控制,遭受反噬的危险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部分投入下面的战斗。 厉傀出手,杜如诲自然不敢大意,武道修为对厉傀无用,杜如诲指拈法诀,赤光大作,焚玉天衍印再出。 烈阳真火凝成的手印与阴风魂气凝聚成的鬼手轰然相撞,两股互不相容的力量天生就是死敌,但此刻却是道消邪涨,锵然一声,烈火掌印崩解,散逸的火流若垂死的小蛇,呜咽着消散,火光的消散带走了众人心中最后的光亮。杜如诲硬受掌威,足下顿时深陷三寸。 厉傀得势不饶人,又是巨大鬼手压下,而杜如诲反手向天,又是一个手印脱掌而出,只是这次手印的火光又更为黯淡了,随即被鬼手冲散,杜如诲再受一击。接着又是轰然而落的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 厉傀身占天时地利,自然舍弃一切变化,纯粹以力压人,一掌接过一掌,若一把锤子一般,夯着杜如诲这跟硬钉子,终于,在受了第十三掌后,杜如诲闷哼一声,屈膝跪地,口吐朱红,胸前被应飞扬留下的剑伤本就未痊愈,此时也在接连运劲拉扯下炸裂开来,鲜红血流正往天上涌动。 厉傀得意狂笑道:“下一掌,万魂殃云中又多添一魂!” 巨大鬼手遮天蔽日,覆顶压来,仿若能将一切尽操手中,鬼手转眼已临杜如诲头顶,此时,厉傀感到一股不寻常的风吹过,温暖,轻柔,带着勃勃生机。 分明没有肉躯,他却仍感觉浑身一阵颤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跳出了他掌控…… 下一瞬,乍见金光耀眼,璀璨非常,数道水蟒粗细的金色链条破土而出,盘结交错,在杜如诲头顶织出一张厚实巨网,护住杜如诲头顶。 虚无的巨掌撼向坚硬的金网,如同细浪击在山崖上,未撼动金网半分。 “怎么可能,灵气恢复了,难道是……”厉傀面色一变。随即大骇道:“不好!” 但见厉傀舍弃攻击,身形急速上升,欲与殃云再度合二为一,却见金链快了一步,抢先拦住厉傀,厉傀虽是魂体,但金链也是由灵力凝成,转眼已将厉傀层层束缚住。 “不错,正是三才归元阵!”透过金网缝隙,但见李含光手掐道诀,白衣翻飞,昂身护在杜如诲身旁。 —————————————————————————————————————— 黑云外,商影看到这三道气柱,面色一变,惊道:“三才归元阵?” “不错,李含光道长方才以纸鹤传声于我,授意我布下三才归元阵,三才归元阵采天地人三才之气,可将天地元灵汇聚一处,万鬼殃云虽看似神奇,实则也就是以人血肉为媒介,以自身魂魄为阵眼,所创下的术法与阵法想结合的法门,所以存在阵法能改变天时地利的优点,却也保留阵法固有的缺点,比如一经施展,就难以移动。谢灵烟,明烨和苗淼以三才归元阵阵外开阵,二阵一者断绝天地元气,一者灌注天地元气,相抗之下,自然便是强者得胜。”应飞扬解释道。 商影眉头却不减惑色,道:“这也不对,那三个小子小妮,虽然实力不差,但里头那老鬼有千鬼之力加持,以他们的根基结出的三才归元阵,根本无法与万魂殃云抗衡。” 应飞扬摇头道:“可他们若同样有外力加持呢?千只受人奴役驱使的枉死之鬼,如何能与千人虔诚信奉的愿力相比。” 商影是半途而来,不知事情前因后果,面上依然有着惑色,应飞扬也不再卖关子,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应飞扬刚赶到时,因为一路上的颠簸,跑到了墙角大吐特吐,却被李含光的留声纸鹤找到,李含光神识方受重创,又要瞒过厉傀目光,在重重鬼军包围中将这纸鹤送出,可说极为艰难,但所送达的,自然也是与这番艰难相匹配的,足以逆转局势的信息。 那便是这三才归元阵的布置要点,寻常的三才归元阵无法与万魂殃云抗衡,但李含光却选取了极佳的布置地点。 学堂,开启民智,传授教化,启迪人生,无数英才皆是从学堂诞生,正合天地人中的“人”。 镇桥石牛,是桥梁的标志,连通泥与水,起俯身低垂,供人骑乘的外形正与桥梁一致,合天地人中的“地”。 道观,礼敬上苍,祭天祀神,祈愿求福,是以人道求天道之所,正合天地人中的“天” 而这村内学堂,村东石桥,都是上清派出资协助兴建,这造福一方之举,令每个学堂的孩童和他们家长,每过过桥的旅客和路人,都心生对上清派的感激之情,而村西受人供奉的道观,更是上清派名下的房产。 感激之情,信仰之力,积蕴了数十年,攒聚成一股虔诚浩瀚的众生愿力,借助天地人三才之势引出,便将化作一股荡涤邪恶的洪流。 李含光存留的声音告诉了应飞扬这些,而将那留声纸鹤取开,便是一张三才归元阵的术诀和布置图, 应飞扬不通阵法,但十分相信李含光的判断,于是便与谢灵烟临场演了一出戏,看似生死之别前的道白,话语却与事实全然不符,又在话语中点出了,学堂,石牛,道观三处地点。之后扔给谢灵烟的平安符,自然就是记载三才归元阵的术诀和布置图的符纸。 谢灵烟亦是冰雪聪明之人,取开符纸,再联想应飞扬的言外之意,很快便明白了该如何进行。 李含光,应飞扬,谢灵烟三人,便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完成了信息的传递。 商影听完,觑眼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竟多了这么多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应飞扬脑中竟突得出现慕紫轩高深莫测的笑脸,连忙晃晃头,将那令他生厌的面孔甩开。又面色一凛,道:“师姑,现在好像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你下手没做干净,要我帮忙吗?” 随着应飞扬的话音,三尊被冻成冰雕的怪物,皮肤上的坚冰如蛛网一般寸寸裂开,身形一震,竟是破冰而出。 “邪魔歪道,倒也命大!”商影满是寒意的哼了一声,长剑折射出道道冷光。 ———————————————————————————————————— “难道是那几个小辈?怎么可能?”厉傀心内疑惑,急欲挣脱锁链,事情至此,以全然出乎他意料,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这部分魂识回归黑云之中,然后解除万鬼殃云,赶紧逃窜,然而锁链却是越缚越紧,魂体被挤压变形得如一节一节的香肠。 此时却听李含光道:“上清弟子,结普化天尊降雷阵!” 第二十二章 三才归元(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挟裹着众生愿力灌注入三才归元阵中心,上清派一众人身上,上清派众人精神一振,面上苦顿之色消退,取而代之而的是斩邪诛鬼,血祭惨死同门的决心。上清弟子站定五方五雷之位,在灵气与愿力加成下,结出普化天尊降雷阵。 普化天尊闻仲,封神之战只手擎天,一己之力拱卫殷商的江山社稷的商朝国师,生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死后则被封为主万物生杀,代天罚罪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正是令邪鬼最为胆寒的正神。这普化天尊降雷阵,自然是惩治邪鬼,降下三十六重天雷的绝杀大阵。 李含光立身阵中,双手托天,道袍如被飓风刮动的狂飞,双眼此时已被两道流光溢彩的摄人电芒取代。与李含光掌心遥遥相对的天上,万魂殃云的正上方,一道雷云急速凝聚成形。竟成惊世罕见的云上生云的奇景。 雷云毫不客气的掠夺吸纳着天地灵气和众生愿力,在云层内积蕴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惊世之力。厚实的云层中,无数电流似雷龙一般狂窜,偶一闪现,便是惊慑四野。使这大小不及万鬼殃云十分之一的雷云,气势却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压在万鬼殃云之上。 殃云之下的鬼军,本将上清派之人团团围住,上清派之人皆在施展道诀,并不做抵御,然而毫无灵智的鬼军,此时却是本能一般的远远退散,仿佛感应道上清派众人身遭无形的电流风暴,生怕受到波及,神魂俱灭。 雷未降下,便已现毁灭之威,厉傀心头大骇,急欲逃脱,当下一声大喝:“开!”魂体扩大了十倍不止,但缠身的金链亦是随之扩大。将厉傀束得死死,就在此时,雷云之上电光织成了已积聚成形,第一道天雷如裁罪之剑,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狠狠击到万魂殃云之上。 殃云如有生命的怪物一般,硬受一击天雷,整个云层都痛苦的翻滚涌动,厉傀更是感同身受,随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然而雷电却是毫无止息,一雷接过一雷,转眼已是连击了整整十二道雷电。 ———————————————————————————————————— 雷云之外,另有一场恶斗,三头怪物本已被商影冰封,但那冰是由灵力凝聚而成,此时受到三才归元阵的影响,天地灵气向中心涌去,竟使冰层消减,三头怪物破冰而出。 三头怪物见情势不利,不再恋战,转身便欲逃遁,却见商影身形一闪,挡在三怪之前,“说走便走,问过我了吗?”商影横剑与前,一人当关。 三头怪物,六个魂灵生前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地狱道鬼修,只因魂魄曾被厉傀奴役,一身修为所留不足原本三成,再加上昔日法宝不存,使得许多诡异术法无法使用,虽然此时得了强横的肉身弥补,但也远远无法与全盛时期相较。是以方才措手不及间,被商影一剑杀得大败亏输。 但这些皆是一代巨枭,被逼迫的急了,反而生出反扑的戾气,面上露出狰狞嗜血的狂态,化作三道血影向商影击去。 三怪六魂本是相互算计,各自为战,为了防止被他人吞噬,所以谁也不肯多出一份力气,所以战力又减了一半,但如今濒临死关,同仇敌忾,反而生起一种奇怪的默契,三怪六魂不加保留的同时使出他们最上乘的招式合战商影。 “大搜魂手,万恶鬼印,魔煞轮回功,极罪噬天掌……你们所使的每一招,都该死啊!”商影冷眸道出他们招式,地狱道鬼修修习的招式,每一境界,都是由大量人命堆积而成,商影眼光越寒,杀气越浓,剑法却越是空灵缥缈,不着一丝烟火之气,反将三怪死死困住。 此时雷云降落,三怪心知战况不妙,拖延不得,神魂一阵交流,竟是达成一致,赌注一招。 商影一剑荡来,将三怪逼退,三怪则借机拉开距离,结成一前两后的阵势,森厉鬼气透体而出,张牙舞爪,在三人正上方结成一个鬼影,鬼影赤面獠牙,独角髭发,手持一个刻画六道轮回之景的六角铜盘,姿态狂戾,邪气冲天。 商影瞳孔一缩,“六道轮回,地狱陷空?”三人此时也组成了阵势,传说六道恶灭之人,可在天道之主的指挥下,结出名唤六道轮回的大阵,正道典籍中对此书的记载极少,或许从这一点就足以印证六道轮回大阵的可怕,知之甚少,往往意味着陷入此阵之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但所有只言片语的记载,都有一个相同的结论,六道轮回大阵现世,便有扭转局势之威。 而六道大阵,又可分为六个小阵,每一小阵也都有不俗威力,由地狱道之人施展的便是“地狱陷空阵”。如今这三怪亡命一搏,以三体六魂,施展地狱陷空阵,威力虽不全,但已引得阴风四起,哀魂啸哭。明知猛招将至,商影却没有抢先出手,打断对手蓄势,只因这地狱死气非比寻常,贸然出手,便将引来恶鬼反噬。到了此时,出了硬拼,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观战的应飞扬问道:“师姑,可要援手?” “你说呢?”商影反问一声,应飞扬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商影虽晚了一步蓄势,却不紧不慢身形,但见她身形如失重一般幽幽上浮,背后浮现出微弱,柔和,纯净的光华,如月晕一般,几不可察,比之鬼怪滔天气势,简直差之千里。 这一切,只在短短眨眼间完成,三怪蓄势已足,毫无保留,要在这一招中定出胜负,但见凝具而成的鬼像一声厉吼,手中六道转盘一举,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无数鬼影从转盘中呼啸而出,遮天蔽日,直袭向商影。 却见商影面容在光晕映照下,模糊的如九天之影,朦胧而不可见,但背后光晕却化作清冷剑光,剑光并无滔天威势,但途径之处,黑色鬼影如被月光铺上了一层银白霜华,接着理所当然般的消融在剑光之中。 剑气未停,直击在巨鬼身上,随后,巨鬼也融化了,一切云淡风轻,归于原始,仿佛刚才的骇人画面不过是幻境…… “咚!咚!咚!”三个怪物直直砸向地面,外表虽无半点伤痕,魂气却不存半分。 “清冷优雅,柔美纯净的剑意,这便是凌霄剑宗六大剑式的广寒凌虚剑?果然名不虚传。”应飞扬双目痴迷,一脸沉醉,犹在回味方才那一剑。 商影则轻轻皱眉,低头看下,极招相拼后,她亦非毫无损伤,此时白皙皓腕上缠绕了一丝鬼气,道:“狗急跳墙,倒也有几分看头,应天命,帮我护法。”说着盘膝坐下,欲将鬼气逼出。 “是应飞……算了,随你叫吧。”应飞扬摆摆手,回过身子,转而看向另一处战局。 道道雷光,如割裂天地的巨剑,映得应飞扬双目烨烨生辉。 —————————————————————————————————————— 普化天尊降雷阵招引三十六道天雷,每十二道算一轮,而威力也是一轮强过一轮,十二道雷硬挨过去,殃云已被天雷击得半数消散,而雷云也有短暂停歇,厉傀趁机稍稍喘息,忽然心头一寒,便见第十三道轰然降落,此道闪电已是不同先前的白光,而是闪耀的亮金之色,若宇宙初始,阴阳相交暴发出的第一道亮光。本就如破碎如败絮的万鬼殃云终于被击得洞穿,在厉傀魂体的正上方露出一个大窟窿。 失了万鬼殃云的遮蔽,下一击,将狠狠落在厉傀被链锁困住的魂体上,头顶如有利剑悬空,厉傀情急之下,再出赌命之举,纳气一吸,一股无形吸力若龙鲸吸水,便将云层底下躲在角落中的众多鬼军被吸入他体内。而他身形也再度扩大,扩大,再扩大,几如丘陵一般,这一次,困身的金链终于寸寸断裂,而金链断裂同时,天雷又降! 结结实实,毫无保留的一击金色闪电,击在厉傀身上,无数鬼魂被硬生生轰出,又在电光下一个瞬间湮灭无形,厉傀的巨大身影在一击之下,竟小了五分之一。厉傀也顾不得这些,甫一脱困,便直冲上天,要与殃云合为一体,但随即,金色电蛇又将他轰向地面。 之后,接连三次欲冲入殃云,却皆以失败告终,厉傀鬼影已只余三四米高,颜色更是黯淡的近乎透明。眼见邪鬼将要伏诛,上清派众人喜形于色。 此时,却见天上殃云聚拢,化成一个厉傀的人形,向远处掠飞而去,而鬼影也不再积极回到殃云中,反而换了另一个方向飞去。 “灵体分离?厉傀,你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李含光心道,厉傀方才将灵魂分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殃云之中操纵殃云,一部分则入了战场,对付杜如诲。却不想形势逆转,被分出的那一部分魂魄受到捆缚,又遭到连环雷击,难以回归殃云之中。 厉傀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狠人,不再奢求在雷击之下,双魂能顺利合二为一,于是便狠下心来,强行收了万鬼殃云法身,两方的魂魄分头而逃。 此举无异是后患无穷,任一部分魂魄被灭,厉傀都将因魂体不全,遭受反噬的命运,即使两方魂魄都侥幸逃脱,若不及时汇合,也将是同样的结局,但无论哪个,都好过即刻在天雷之下魂飞烟灭。 第二十三章 怒雷天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厉傀一魂双分,一东一西分头逃窜,天雷若有灵智,不容妖邪脱逃,狂电接连降下,由金色电光组成了一个樊笼,困锁两个厉傀,往东而去的厉傀是本体,收了万鬼殃云法身后重现原本干瘦的肉身,因为有肉身,对天雷的抗性要强上一些,所以率先出动,但见他背后则现出两对丑陋的肉翅,振翼直迎着天雷组成的栅栏撞去,感受到妖邪要逃,大部分的天雷都被引到了东方,一通狂轰烂炸,厉傀连连惨嚎,被电的通体赤红乌黑,但却硬生生的顶着雷电冲出桎梏,从雷云覆盖下脱出。 冲往西侧的厉傀,是他分出的一魂四魄吸纳了下方众多鬼卒而组成的巨魂,趁着本体吸引大量的攻势时想要趁机脱出,但哪怕只是少量的雷电,也令纯是魂体的他难以承受,便见那巨魂简直像刀削面师傅手中的一块面团,被雷电做成的刀一刀刀的片,身形竟是越来越小,最后,鬼卒们的魂魄已尽数在雷电下湮灭蒸发,只剩下厉傀一个残缺的魂魄,残小破碎的身躯,在雷霆下颤栗,等待着天地的降下的制裁。 然而,紧密的雷霆停顿了半瞬。第二轮的十二发金雷已降完,准备酝酿而出的是威力最大,灭杀万物的赤雷。 短短半瞬?整整半瞬!就足以让厉傀死里脱生,他仍未反应过来,但本能的驱使下令他抓住这半瞬生机,奋起余力,欲从雷云下冲出。 “不好,拦住他!”李含光心头一紧,本体逃脱也就罢了,若魂体也随之逃脱,那之后再聚为一体,魂魄齐全,便是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李含光引动术力,强催第二十五道天雷,若先前的雷电是惩恶罚罪的刚正辟易的气息,那这第二十五道雷就截然不同,赤雷所散发的则是暴戾的毁灭之气息,看似有违正道,实则是暗合天地无情,万物有罪的道之极意,当世间道消魔长,人心污秽之际,便由此雷灭尽万物,使天地复归原始,再启混沌。 雷未落下,已有灭绝之威,若魂体有毛孔而言,那厉傀的每一毛孔都将是畏惧的炸裂。开天辟地般一声巨响,赤雷如红龙翻身而下,但是—— 悔差半分! 厉傀死境之下,使出了十二分的速度,终于抢先半步,从雷云下脱出。 赤雷失了目标,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直径数尺的大坑。“追!”李含光不愿让他走脱,号令上清派众人强行解除阵法,霎时雷云消散,重归云淡风轻,上清派众人意欲追上,但是强大的反噬之力令他们呢一时身如电殛,麻痹难动,已是追之不及。 “哈哈哈哈!”魂体直接暴露在烈阳下,如被放在烧烤架上一般吱吱作响,每时每刻都是灼烧灵魂的痛苦,但厉傀却是畅怀的在心中大笑,拘役的八大地狱道鬼修,千百鬼军一朝丧尽,万魂殃云被毁去大半,一身魂体也是五劳七伤,此战可谓大败亏输。 但那又如何?魂魄可以再拘,万魂殃云可以再修炼,魂体的伤势可以慢慢疗养,重要的是他活了下来,地狱道之人最为惜命,因为他们知晓,活着,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司马承祯却是死了,少了这位生平大敌,下次他的报复会更谨慎,更阴险,更完美,更防不胜防……忽然—— ——雷声再响,电光重现! 噼啪破空声若索命魂音,惊得厉傀残魂几乎飞散,一时竟以为自己还未脱出雷云范围,抬眼看去,便见一道惊电从天而降,迅捷无匹,威势万钧,带着耀目华光,如同要将这方天地撕开一个口子,轰然贯穿厉傀残魂。 伴着撕裂灵魂的痛苦,厉傀此时才看清,那哪里是雷电,分明是一把锋芒锐利,精光灿然的—— ——剑! 剑上的流光似电光,而雷暴声则是剑高速降落,撕破空气引发的阵阵爆鸣,此剑兼具雷电的迅捷和威势,更带着一股与天雷一般,凌越众生,责惩万物的强横剑意,这般道法自然之剑,俨然已是雷电的化身,才会令他一时认错。 “噌!”长剑将厉傀钉落在地,剑柄带着余音颤动不止,魂魄将散的厉傀不甘的转过身子,只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使出如此惊艳的一剑。 却听同样一声不甘的声音传来:“什么嘛,原来就是补个尾刀。”应飞扬摇头走来,好似对厉傀的羸弱颇不满意,厉傀心头一堵,什么话都未来得及说出,便化作黑烟消散无形。 应飞扬方才看电光叱咤,划破长空,如天裁之剑威势无匹,心中一时有所感悟,雷乃天地自然之象,他所学的凌霄剑道剑法中,有数种剑法都是模仿雷电之势而成,如迅疾无匹的一字惊电剑,气势雄浑的大雷霆剑,以及《上清含象剑鉴图》中记载的几个以剑御雷的术剑法门,都隐隐与雷电之势相合,观摩天上雷电交轰,如应飞扬脑中也是雷光闪耀,惊电连连,将他所学所记的这几种剑法一一击碎,淬炼,提纯,升华,脑海中已隐隐有一剑将近成形,却仍差了最后关键,一时不得其解。 待到最后的赤雷降落时,应飞扬脑中混沌也被这一雷劈开,心里登时一亮。 是杀意,赤雷灭尽万物的道意,与贺孤穷物盛当杀的杀意颇为类似。 应飞扬从贺孤穷哪里体悟了《杀神剑章》的杀意,但他本身并非是贺孤穷那般杀胚,也没有杀人盈野的经历,所以使他无从驾驭这种杀意,反而险些被杀意控制。但他三日前,剑锋初次染血,斩杀了黑松道人,心境已有所变化,此时再观摩雷霆之威,竟是豁然开朗。 “邪行奸宄,天理难容,我虽无贺师叔物盛当杀,平衡天地的心境,但剑走中直,也不容张守志,黑松道人这般恶人走脱,有罪之人,天若不裁,我便以此剑代天裁之!” 心念一通,脑中那一剑便已功成,若一字惊电剑,大雷霆剑等剑招成就了此剑的“形”,那这份杀意便化作了此剑的“神”。 而此时,厉傀恰从他眼前飞过,使得此剑甫一悟出,便有了用武之地,应飞扬剑指一扬,星纪剑脱鞘而出,直冲云霄,化作裁罪之雷,轰然降下! 厉傀魂体本就不稳,此剑之下魂飞魄散,应飞扬觉得自己平白捡了个便宜,对厉傀这个试招对象颇为不满,但对这一剑的威力倒是颇为赞许,自语道:“此招以剑生雷霆之威,为济弱扶倾,裁罪诛恶而出,便唤作“天地不平怒雷霆”吧。” 恶战停歇,明烨,谢灵烟,苗淼三人也回返,李含光安顿好受伤弟子,便前来拜谢凌霄剑宗众人,应飞扬对两方之人皆是熟稔,便在中间相互介绍。 之后一番互百,略去不表。商影望着司马承祯的棺木,叹道:“早就听闻我师弟顾剑声对司马真人推崇有加,令我对司马真人风采一直心向往之,想不到还未曾一见,司马真人便已仙逝。” 李含光道:“能与剑冠相交一场,也是师傅生平快事,可惜事出仓促,此地与凌霄剑道又相隔甚远,未来得及通知剑冠前辈,不然也可让我上清派年轻人开开眼,见识那冠绝天下的风采。”而一众上清派门徒也个个双眼放光,似乎对那绝世剑影的神采向往不已 应飞扬见状,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猛翻了几个白眼,商影则忍下笑,正色道:“相见不如不见,省得他们理想破灭,不过,道长护棺回茅山,所行不过半日就受此埋伏,人员折损不少,不如回阳台观整备一下,再重新出发。” 李含光神色黯然,看向一干弟子,这些弟子几乎个个带伤,神色委顿,再看向应飞扬他们四人,苗淼修为略低暂且不提,而其他三人个个修为精深,神采照人,上清弟子同龄人中,竟无人能望其项背。 “只这几人,就将我上清派弟子悉数比下,上清派与凌霄剑宗同为道门大宗,如今这年轻弟子怎会差了这么远?”李含光暗自摇头,心里却知晓答案。 上清弟子自入了京都之地,每一个都是锦衣玉食,受人追捧,而新入门的弟子,也多是些无法继承爵位的贵族庶子,或是其他官宦子弟,入上清派来,能学得仙法最好,即便不能,如今皇帝崇道,也算得到了一条终南捷径,日后混成个道宗,也不比出将入相来的差。是以,上清派自上而下都养成了一股骄纵之气,而凌霄剑宗离世清修,弟子不受物欲纷扰,心无旁骛,专注于道,久而久之,差距自然分明。 李含光看着身后弟子,暗自下定决心,此行虽有危险,但也是历练的机会,或许经着一路血火洗礼,也能有几个弟子崭露头角。但他自然也不明说,而是换个理由道:“还是不必了,阳人不走回头路,阴人莫盼回头人。历来送灵的规矩如此,哪有半途折返的道理?只求商真人途径上清派时替我们传个消息便好,另外几位来洛阳若缺住所,尽管住在上清派无妨。” 商影道:“这怎好叨扰?” 李含光道:“区区小事,又有何妨,且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应是代表凌霄剑宗参加佛道大会的吧,同为道门一脉,上清派本应尽地主之谊,只是今次因师尊亡故,无法参与佛道大会,更无暇款待诸位,还请莫怪。” 商影摇头道:“佛道局势一触即发,六道之人又死灰复燃,此番佛道大会暗潮涌动,上清派能躲过风波,也算省了麻烦,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两方人马各自拱手告辞,应飞扬也紧跟在商影身后,但就在他从司马承祯棺材旁擦肩而过时,异变陡生,一道黑气从他剑上脱逸而出! 那黑气模模糊糊的组成人脸的模样,有几分黑松道人的模样,又有几分像厉傀,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竟是直往司马承祯的棺木飘飞而去。 第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李含光看着身后弟子,暗自下定决心,此行虽有危险,但也是历练的机会,或许经着一路血火洗礼,也能有几个弟子崭露头角。但他自然也不明说,而是换个理由道:“还是不必了,阳人不走回头路,阴人莫盼回头人。历来送灵的规矩如此,哪有半途折返的道理?只求商真人途径上清派时替我们传个消息便好,另外几位来洛阳若缺住所,尽管住在上清派无妨。” 商影道:“这怎好叨扰?” 李含光道:“区区小事,又有何妨,且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应是代表凌霄剑宗参加佛道大会的吧,同为道门一脉,上清派本应尽地主之谊,只是今次因师尊亡故,无法参与佛道大会,更无暇款待诸位,还请莫怪。” 商影摇头道:“佛道局势一触即发,六道之人又死灰复燃,此番佛道大会暗潮涌动,上清派能躲过风波,也算省了麻烦,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两方人马各自拱手告辞,应飞扬也紧跟在商影身后,但就在他从司马承祯棺材旁擦肩而过时,异变陡生,一道黑气从他剑上脱逸而出! 那黑气模模糊糊的组成人脸的模样,有几分黑松道人的模样,又有几分像厉傀,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竟是直往司马承祯的棺木飘飞而去。 “不好!应飞扬突有感应,正欲阻止,那黑气已没入棺木之中,随后一声惊爆,棺材板被掀得飞起,司马承祯的身体从棺木中腾跃而出。 “哈哈哈哈”司马承祯,不,应该说厉傀张狂大笑,太走运了,真是太走运了,他被应飞扬一剑所斩,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但却惊喜发现,应飞扬的星纪上刚染过血,剑上还留了一缕残魂,而这残魂原属于一个修为不敌的修道者。 修道者的魂魄,对地狱道之人来说是大补中的大补,厉傀毫不犹豫的吞噬了这个修道者的残魂,将近溃散的魂体竟再度凝聚,随后顺势而为,依附在星纪剑上,之后便是耐心等待。依附在剑上,便如置身在地狱刀山剑海,每时每刻都剑上逼人锐意刺痛灵魂,可谓痛苦难耐,但这番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终于抓住一瞬机会,潜入司马承祯尸身之中。 “妖邪!竟敢亵渎我师傅法体!”杜如诲最先察觉异状,抢先出手,赤色掌印在怒火加持下,竟有燎原之威,而商影亦有所动作,佩剑“胧月”再度出鞘,清冷剑光倾泻而出。 却见杜如诲左手如揽雀尾,卸下惊天炎掌,右手如分马鬓,拨开清绝剑气,随后双手拢合,怀抱太极,竟是使巧劲令冰火双劲彼此消融。。 “无极卦手!”李含光惊异的叫出,此招是司马承祯绝学之一。竟有厉傀使出,怎能不令人讶异。 厉傀小试牛刀后,心中甚是满意,司马承祯这几近成仙的肉身,已瑧混元道体的境界,对厉傀来说是最完美的容器,以此至清道体,使出至邪的地狱道术法,将至正邪合一的混沌之境,威力何止倍增。 更有甚者,司马承祯的身体更是一个所藏丰厚的武库,修行之人的经脉,在多年修炼下,会因自身功体而有不同变化,根据真气运行经脉的不同,会体内留下了不同痕迹,就山洪暴发后留下满地的疮痍灾祸,那些有见多识广的人只要看到这些遗迹,便可推测出山洪暴发的时间,暴发的源头,以及流经的轨道。 司马承祯真气何等雄厚,再加上厉傀这老不死百年的见识积累,故而从气脉的痕迹中推出了司马承祯生前的绝学,如此一来司马承祯生前的招式也可由他再现,只需将魂体修养好,修为定会胜出以往。 厉傀心中虽得意,却也知现在并非嚣张的时候,商影,李含光,杜如诲皆不好应付,再加上那几个年轻人,若在停留此处,只怕再难脱身。厉傀心想至此,左手又顺着另一道气脉运气,竟是宏大剑气从指尖迸射而出,竟是上清派中“上清破山河”的剑招,右手则本身的“阴兵鬼符”之招,掌气化作重重黑影,如百鬼夜行。 两招分袭众人,同时意欲逃遁,却在此时,发现自己竟半步也走不了! 任他如何使力,双足却似被定身术定住一般,随后,眉心一阵麻痒,竟有一个鸡子大的宝珠从眉心浮出。就是宝珠上散发的幽幽之光,令他难以挪步。 此时又见宝珠外围,浮现一道朦胧身影,鹤发苍颜,道风仙骨,正是司马承祯本人。 “司马老贼!怎会?”厉傀又惊又惧,却见司马承祯嘴未张开,便有声音传来,“贫道生前,斩妖诸邪,身死之后,岂容妖邪辱之,说罢,起手下拍,化作一个巨掌压向他的肉身。 ———————————————————————————————— 话分两头,厉傀另一半魂魄自脱出雷云后,一路振翼奔逃,待确定无人追上之后潜身俯冲入山林,之后利用魂识间的感应,感受到另一半的魂体侥幸得存,正依附在剑上,准备伺机夺去司马承祯肉身。厉傀心中衡量一番,便打算原路折回,也好接应另一半魂魄。 正要转身,突然前方突兀现出一人,面容英挺俊朗,气宇轩昂,一身束腰紫袍,衬得身形更显挺拔,年岁不大,却有一股渊渟岳峙的高手气质,便是自己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轻胜,何况现在一身重创。 厉傀满心戒备,正揣测着对方来意,却听那年轻人摇头道:“不是你!” “你什么意思?”厉傀本能问道。 那青年道:“我欲寻一个人,这人会是夺魂术的术法,且与胡离相勾结,原本最有嫌疑者,便是潜藏在洛阳往南五十里鬼哭陵,前地狱道两大狱主之一的厉傀,也就是你,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来人非但道出他的姓名,更一语揭破他数十年来隐匿之所,显然来者非善,厉傀心头发毛,声色俱厉道。 ———————————————————————————————— 今天字数少点,实在写不下去了,脖子又酸又疼的跟要断掉似的,低头抬头都感觉骨节咔咔的摩擦,难道我一分钱没赚到,就要先得上文职人员专有的颈椎病。。。。。。 顺便推荐一本书,东晖大哥的[id=2330180,name=《伐魔录》] 现在难得的用心写书的作者,历经前段时间404风波后重见天日,目前存稿已近完本,量大管饱,看着时候也许会发现我的风格与他挺类似,没办法,是让我就是他忠实读者呢╮(╯▽╰)╭ 第二十五章 螳螂捕蝉(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对待厉傀的发问,来人倒是坦承:“在下慕紫轩,来自司天台,来此目的方才也说了,只是想寻出那个与胡离合作,对张守志使用夺魂术的人。本来怀疑狱主,现在看来并不是!狱主只称得上狡诈阴险,却也非是上智之人,以有心算无心,守株待兔之下,仍然不能抢得司马承祯遗骨,反而落得如败犬一般亡命奔逃,可见临场变化有余,但沉稳布局不足。” 慕紫轩口中奚落,面色却一片坦然,仿佛他不过是陈述事实一般,厉傀面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不见发作,而慕紫轩继续道:“而我要找的那人,不出手则矣,一击则必中,能从我手下取利,只此看来,就胜狱主十倍不止,” “既然不是来找我,那公子可以放行了吗?”厉傀知晓生死尽在对方一念之间,此时低垂着身子,恭顺的像质朴无害的乡农一般,却是暗暗运动真气。 慕紫轩摇头道:“狱主躲藏了这么些年,司天台其实对狱主藏身之处一直一清二楚,只是以来狱主甘做缩头乌龟,过得倒也安分,二来狱主修为却是难对付,所以我也就懒得去敲碎你的壳子,可如今狱主既然耐不住寂寞,又露出了脑袋,那我便趁你病要你命,将狱主收拾了吧,也算尽一尽司天台的责任。”慕紫轩说着,一只手轻轻探上前,厉傀却感觉这手变得无限大,足以像捏虫子一般捏死他。 厉傀心头大骇,勉力运气的真气随着勇气在掌压下溃散,尽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待掌到头顶,挣扎般的喊道:“且慢,你既然是司天台的人,那我有一个秘密,可换我一命!” 慕紫轩停手,疑道:“什么秘密?你确定值你一命?” 厉傀见他停手,长喘一口气,由此可见,慕紫轩对杀他的心思并不强烈,这便大有可为之机,道:“这个秘密何止值我一条残命,简直值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若是让你知悉,至少可让司天台免去一场灾劫!” “哦,说来听听?”慕紫轩挑挑眉道。 厉傀却是闭口不答,直勾勾的看着慕紫轩,慕紫轩看破他用心,冷笑道:“一字未说,就想我先立誓不杀你?狱主未免将我想得太轻易!”说罢,便又要动手。 “帝凌天未死!”厉傀突道,慕紫轩手一停,随后见厉傀面露奸笑道:“这消息可换得我一条残命?” 帝凌天,六道恶灭中天道之主,数十年前惊才艳艳的神秘人物,一身修为不下于当今的十大顶峰,曾孤身闯入昆仑山顶万象天宫,杀二十三位宫中长老,取其鲜血在白璧岩上抄录一册《道德经》。也曾协众结六道大阵围困儒门修行圣地“书函学院”十五日夜,一百七十七名孔圣门徒水断粮绝,尽成相食饿鬼,书函学院就此沦亡。 本已没落的六道恶灭因他的出现再有复兴之象,却也因他的死亡而彻底分崩离析,从此天道断绝。 “帝凌天丧命于道扇卫无双之手,此时天下皆知,佛门圣佛尊,儒门耄耋佬,都曾亲自查验过他的尸身,他便是假死,难道能瞒得过这些人的眼睛?”慕紫轩质疑道。 “天地不衰,六道不灭,往复轮回,无尽灾劫。确切的说,帝凌天非是未死,而是死后复活了!”厉傀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慕紫轩心领神会,冷笑道:“罢,说个清楚,我便饶你不死!” “你可知我为何会在出现,非是因为司马承祯这对头死了,而是因为帝凌天重出,再统六道,而我也是在三日前被他寻上,正是由他告知我司马承祯身亡的消息。” “死人复生,实在匪夷所思,你可确认是他本人,而不是他人假扮?比如使用天狐如意法之类的易容术?” “这我自然也有所怀疑,但很快就被打消疑问,因为他使出了天道绝学——天人五衰功,此套功法靠血脉传承,非天道一脉之人绝无可能练。”厉傀笃定道,随后嘿嘿笑道:“六道恶灭中早有传闻,将天人五衰功练到极致,身死之后可重归六道,经由六道轮回,轮回一周后,便能重归天道,起死回生,想不到传闻竟是真的。帝凌天起死回生,天下必然再陷乱局,司天台号称监管天下修道之人,那这等大消息,难道还值不得我小小残命?。” 慕紫轩道:“此事是否当真,我自会查证,今日我便依先前所言,先饶过你吧。” 说罢,慕紫轩气势尽敛,从厉傀身旁走过,厉傀方松一口气,突听慕紫轩又道:“不过她是不是会饶过你,我可就不知道了,幽凝,交由你了。” 话音方落,一道窈窕身影,从慕紫轩长长的影子中浮现出,竟是一个黑衣笼面的女子,女子虽看不清全貌,但看玲珑身姿和裸露在外的双眼,应知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但落在厉傀眼中,却觉此女简直是由死寂和幽暗之气组成,厉傀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你也是鬼!” —————————————————————————————————————— 上清派及凌霄剑宗之人皆是怔怔的看着眼前浮动的珠子,一时难以置信。 便在方才,厉傀还占据着司马承祯的身躯,仗持着道邪合一的修为趾高气昂,却不想一粒珠子自司马承祯的遗体上浮出,之后竟以珠子为媒介,化现出了司马承祯的身影,而司马承祯随后一掌压下,竟是将厉傀的魂魄打出他的身体外。 厉傀心知不妙,急欲再度逃遁,但那珠子上发出一阵昊光,竟是将厉傀钉在光柱之内,而司马承祯一掌结结实实将厉傀压在地上,魂体被拍的七零八碎,只剩一抹散逸的黑气,而这黑气发出凄厉哀嚎,上冲下撞,急欲逃脱,当光柱却似一个囚笼,将它困得死死,终于鬼呼一声,彻底在昊光中消融。 上清弟子目睹神迹,纷纷跪倒向司马承祯的身影磕头,而那道身影却是面色木然,打完就散,转眼消失无形,李含光与杜如诲对视一眼道:“这是镇魂珠?师尊竟然也有!” 镇魂珠传说是东海玲珑珍阁所炼制的法器,东海有鲛人,泣泪可成珠,而玲珑珍阁便以鲛人眼泪制成镇魂珠,此珠练成后,佩戴者便不惧勾魂夺魄之术,不畏鬼邪侵扰,更可以自身生气滋养,化出一道护体灵,将近身的魂鬼尽数诛杀。, 当时六道恶灭威胁正盛,地狱道鬼修横行,而此珠可谓地狱鬼修的克星,所以大受欢迎。 以制器售器为生意的玲珑珍阁自然不会放过这发财机会,暗中捕捉鲛人,以她们眼泪炼制了七七四十九颗镇魂珠,准备开办明珠大会,哪知却因此惹怒了同为鲛人的四大妖王——东海鲛泪斛明珠,斛明珠杀上玲珑珍阁,拆了他们半座阁楼,这七七四十九枚镇魂珠除几颗在楼毁之日掉入海中不知所踪,其余尽数被毁,没想到司马承祯这里竟还有一颗,厉傀因为能占据司马承祯遗体,结果竟是自投罗网,灰飞烟灭。。 众人称奇之时,镇魂珠已渐渐失去光泽,正从空中降下。 忽然!狂风大作,砂石四起,草木纷飞,一众根基浅薄的弟子甚至被吹得东倒西歪,应飞扬也不得不侧过头,掩袖遮住直往头脸上刮的狂风。 应飞扬目不能直视之际,隐约可见一道人影一逝而过.俄而,风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却见司马承祯尸身已重落回棺木,而那镇魂珠,已不见踪迹。 ps帝凌天这个中二气十足的名字其实是玩我小圈子里的一个梗,知者自知,猥琐笑^-^另外最近布局期,剧情是疲软点,但收藏掉的我心酸啊,亲们,有不满请及时指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第二十六章 螳螂捕蝉(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那珠子被人盗走了!”应飞扬惊觉道,虽不知镇魂珠是个什么东西,但看刚才神效,应也是一件法器。应飞扬替上清派肉疼,同时回忆着方才人影闪逝的方向,便要前去追寻。 “莫追了!”商影没好气拦阻道:“凭你那不入流的轻身功夫,想在他背后吃灰都吃不上!” 应飞扬赧颜一笑道:“师姑的意思,是知道那人是谁?” 商影眯眼朝天,道:“盗物留诗,这出风头的事也只那厮干的出来。” 应飞扬顺着她视线看去,却见天上云彩被风割得七零八落,竟以白云为字,蓝天为底,在天上留下了一首七言诗。 “新妆遥对旧坟丘,几家欢喜几家忧。莫拾明珠并翠羽,却将白绫换红绸。”应飞扬轻轻念出,隐约觉得此诗另有所指,却不知所指为何,不禁皱眉思索。 而李含光问道:“以狂风遮掩,盗物后又留下暗示,莫非是七大凶妖中的“一贯天地”陆天岚 商影冷道:“除却他还有谁,我方才赶路之时突然感应到妖气暗中窥伺,便先舍了徒儿追去查探,哪知那妖速度极快,我一时也追之不上,而灵烟他们发来讯息求助,我也只得舍了他,先回返此地。现在想来,能有此等速度的,怕也只有号称一贯天地,风行万里的陆天澜了” “七大凶,陆天岚,是什么人物?”应飞扬对这名字并不熟悉,但七大凶的名号却方听闻过不久,推断道:“现在的妖世三尊,狂狮啸天师我谁便在洛阳,他以前似乎也是七大凶之一,现在又来了个七大凶,莫非是与师我谁有所勾结,出手帮他?” 李含光摇头道:“七大凶之间纠葛难清,其余几妖对师我谁投身北龙天麾下也一直颇有怨言,也未必是为了帮他。至于陆天岚,他本相是修行百年的金翅大鹏,一身来如狂风,去若惊电的本命神通,飞纵之术天下少有人能及,七凶横行时,便留下一夜飞驰,留杀千里的传说,后来七凶拆伙后,他便做了独行大盗,上至仙家重地的传世法器,下至被乡间土财主买下的隐世珍品,只要被他盯上,便没有盗不走的,据说你们凌霄剑宗也遭过他的窃。” 李含光说罢,轻轻瞄了商影一眼,却见商影面色如常,双眼却放着狠光的模样,想来是曾经吃过陆天岚的亏,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被他窃走了。随后带着诱惑口吻道:“陆天岚出现时总是伴着狂风,逃走时也必留下下一个目标的暗示,所以一些凡夫还称他为狂风盗,在司天台通缉者中,他可是排得上号的,应师弟,你若能将他擒下,定是大功一件。” “你们丢了东西,关我什么事?无怨无仇我才不招惹他呢。”应飞扬心中腹诽,口上道:“什么狂风盗,竟敢偷到了上清派头上,李道长,你可要调些人手,将那镇魂珠寻回?” 李含光叹一声,“罢了,现在看来,师尊暗自留下镇魂珠,定然是已算到他死后厉傀会出现寻仇,如今厉傀已死,这镇魂珠意义不大了,权且寄存在他那吧,现在为师尊护棺的事最为重要,待此事了却,我等再向陆天岚讨回颜面。” 李含光既然一副自认倒霉的模样,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寒暄几句,便又要告辞,临行之际,李含光对商影道:“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可是为了佛道大会而来?” 商影语带埋怨的轻嘲道:“自然是了,你们上清派的将浪搅起来,现在又抽身而退,你们既然不参加佛道大会,总要有人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李含光苦笑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呢,总之道门名望,便靠凌霄剑宗维系了。只是现如今,师我谁,陆天岚,青丘狐族,越苍穹,各方大人物已汇聚洛阳城内,洛阳城内势力云集,恐怕这佛道之争,将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李含光迟疑一下,又道:“虽然未亲眼见到,但若我所料不错,剑神宇文锋或许也到了洛阳城中,还请诸位小心应对!” —————————————————————————————————————— 本想去寻慕紫轩,哪知依着策天机的卦象寻找,没找到慕紫轩,反而遇上了这么一堆故人,也不知是策天机这卦究竟算是灵验不灵验?一路上,应飞扬一边在心中狠狠恶咒策天机,一边讲述着被贺孤穷掳去的这三个月经历,众人听了皆是称奇。表情却是变化不一,谢灵烟,苗淼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恨不得替他将这些时日的事情再经历一番。商影听着慕紫轩的名号,眉宇紧锁,踌躇不已。而明烨听到贺孤穷已离去的消息,面上虽无明显变化,但目光明显黯淡许多。 而应飞扬也得了消息,明烨和苗淼都已被商影收做徒弟,苗淼还和谢灵烟一起,闯下了“冰水双姝”的名号,只是可怜了明烨,想到此处,应飞扬不禁投去同情目光。 终于到了洛阳城中,谢灵烟和苗淼看着繁华盛景,车水马龙,瞬时两眼放光,尤其是谢灵烟,她自幼便在凌霄剑宗长大,受门规禁锢鲜少下过山,出过的唯一一次远门就是偷着和付清名,张毅之二人去了趟蜀郡,所以表面上是凌霄剑宗人人爱护的小公主,实则也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当年张守志也只因多看了洛阳城一眼人世繁华,便舍弃了多年无欲无为的清修,更何况这个本就爱玩爱闹的丫头。 商影需得向上清派留守之人通风报信,并处理些正事,谢灵烟便吵嚷着要应飞扬带他们去两市逛一逛。应飞扬哪有拒绝的余地,便随两个丫头和明烨一起上了西市。 市集之中,行人如织,商贾如云,有贩卖瓜果的寻常农人,也有货卖丝绸绢帛的大贾,甚至还可见深目高鼻的胡商炫耀着他们漂洋过海运来的香料,各色货物琳琅满目摆满了货架,好似天南地北的所有物件,都聚集在这市集之中,两个丫头看着新鲜,别管看到什么都要看两眼,摸几下,只惹得摊主冲她们翻白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更有斗鸡的,赌钱的,杂耍的,唱曲的,沸反盈天,好不热闹,只苦了紧随其后的应飞扬和明烨两人,时刻要替她们收拾烂摊子。 闹腾半日,这两丫头终于也累了,谢灵烟笑嘻嘻道:“应师弟,你来洛阳也许久了,算得上半个地主,再加上听说你最近当了什么劳什子官,总要来请我们吃一顿吧。” 应飞扬心中暗自叫苦,他不过是被慕紫轩骗去做事,算哪门子当官,一身家当不过几十个铜板,早上也被策天机榨去大半,哪有余钱请他们吃饭,但她们开口了,哪有拒绝余地。此时一阵油香传来,便见前面不远有一个排着长队的饼铺,不少人一手拿着馕饼,一手端着羊汤,吃得大汗淋漓,津津有味。 “王记饼铺,那天师兄的饼就是在这买的么?生意果然不错”应飞扬对那两个饼子的滋味记忆犹新,此时一拍胸膛,豪迈道:“不就请吃饭吗?走,我请你吃洛阳名吃烤馕饼泡羊汤!” 谢灵烟觑眼道:“苗师妹,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苗淼一脸鄙夷道:“听到了,明明当了官,竟然只请女孩子家吃饼喝汤,这小气样,不愧是我们凌霄剑宗人渣榜上有名人物。” 谢灵烟又唱和道:“应师弟,师姐教你个乖,想骗女孩子家,总要舍得出点本钱。”随后纤手一指,指向市集最高的一处酒楼,道:“我看那里就不错,好师弟,就请我们去那里吃上一顿吧。” 说着,和苗淼一起雀跃着跑去,引起路人一阵侧目,应飞扬无奈跟上,到了酒店,便见三层楼阁画栋雕梁,装饰精美,红匾上高题三个金字,洛阳楼,方方面面都昭示着此处物价不菲,非常人能承受。 应飞扬只得咬咬牙,盯着身上一块玉佩,此玉佩是玉真公主所赠,应该能抵上一顿饭钱吧。方一入门,便见小二赔笑上前道:“几位客官,不好意思,此处已经客满了。” 应飞扬心头一喜,顿时觉得小二面目可亲,谢灵烟却柳眉竖起,指着空荡荡的大堂道:“你这小二,分明一个人没有,竟然对我们说客满了,是当我们付不起钱吗?” “确实付不起啊!”应飞扬心里悲呼,小二却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不接待外客。” 两位女孩正欲发作,却听小二道:“看几位身上佩剑,莫非也是会功夫的练家子?” “何止是会功夫?还会仙法呢,怕不怕?”苗淼气呼呼道。 “既然如此,那几位可上楼一试,主人家交代,但凡是看上去有些本事在身的,我都可以将他们请上楼,由主人家请客。” “还有这等好事?”苗淼大眼滴溜溜转了几下,“我们几个本事都很大,快领我们上去。”说罢,已提前跑上来楼。 应飞扬无奈,紧随其后,上楼时却暗自琢磨,这般包下全楼宴请不认识之人,暗说早该人满才对,可大堂 却空无一人,难道是他人都高风亮节,不愿吃这免费午餐? 待走上最后一阶楼梯时,应飞扬陡然想起:“此处是洛阳楼,那宴请之人岂不是……” 应飞扬猛然抬头,却见临窗位置上,端坐一个威严贵气的老者,手拿酒杯,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众生。 口中却对他道:“本座倒是想不到,等了足足一日,唯一敢上楼的,竟然是你们几个年轻人。” 第二十七章 神皇之会(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灰发老者身着金缎锦衣,神情不怒自威,只渊渟岳峙般的坐着,便令凌霄剑宗四人感到莫大压力,好似这酒楼变成帝阙皇宫一般,令人噤声不敢再嬉闹。 谢灵烟,苗淼、明烨心中暗道:“这等肃穆威势,我派掌门清岳真人都比不上他,这老者究竟是谁?” 却听应飞扬苦笑行礼道:“剑皇前辈,又见面了!”越苍穹昨日在司马承祯葬礼上,曾言及要在洛阳楼与人交流功法武技,只是应飞扬这一日来遇上颇多事情,倒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下竟又撞上。 听闻“剑皇”二字,明烨三人心头一震,随即豁然开朗,难怪有此泰山压顶般的雄奇之势,原来此人是赫赫有名的剑皇越苍穹。 越苍穹扫了几人一眼,停在了明烨和谢灵烟身上,目光也是一亮,道:“来即是客,先饮了此杯再说吧。”说罢,一拍桌子,酒壶中的酒水喷泉般涌出,分入两个酒杯中,随后袖袍一挥,两个酒杯箭射而出,袭向明烨和谢灵烟两人。 虽知对方仅是试探,但剑皇出手,谁人敢大意,明烨方一触碰杯子,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袭来,令他手腕几乎要挫断,小小一杯酒竟似有万钧之力,明烨虽双足扎地,但身子仍被酒杯带得止不住的倒退,明烨沉喝一声,奋起九阳之力,功力催升之下周遭空气陡然一热,随后膨胀着向外蒸腾,下一刻,明烨身形已经稳立。 另一边,谢灵烟也感受压力,只是她真气不及明烨那般雄浑,所以足下轻点,如飘羽般后退,与酒杯保持同速的倒飞,同时素手轻扬,十指纷飞,虚引着酒杯不停变化手诀。牵、引、卸、化俱成妙法,待退至墙角无处可退之际,谢灵烟秀手一抄便将杯子抄入手中。 二人方拿稳酒杯,变化再起,酒杯中酒水化作细蛇腾空而起,随后如剑一般激射而来,酒水组成的剑流既细又柔,无锋无刃,但却携带者一股所向披靡,摧折万物的强横剑意,此时二人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若方才是试探根基,那现在就演变成了试探招式,明烨指运九阳剑招缨锋而上,九阳剑招看似堂堂皇皇,以硬碰硬,实则内中九种劲力相互混杂,相互变化,精妙异常,而明烨将这劲力变化把握的精准至极,九阳昊天神剑诀在他手中正显似拙实巧之意。 正当指剑相交之际,酒水却如有灵识一般陡然分散,分成两股复归杯子之中,明烨劲力走空,气血顿时一阵翻涌,下盘更是不稳向前倾倒,但随后气凝丹田,力贯双足,猛地扎了一个马步站稳身形,而杯子中满盈的酒水竟是一滴未洒。应飞扬在旁,亦赞了声“好!”,而明烨对越苍穹的修为亦感震慑,不过轻轻一挥袖,轻描淡写间,竟在酒杯中藏了三种变化,重时如泰山压顶莫之能御,轻时又如幻蝶一羽飘忽难寻,不过借着试探,将自身实力展现出冰山一角,这对越苍穹而言的小小一角就已是旁人眼中无法抗衡的巨物 谢灵烟那边,因已退到了墙角,正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谢灵烟只觉仿佛置身于无尽水瀑下,不过一杯酒水竟有大江倾泻,自天而下的气势,将她变化之路尽数封死,难以应对之际,水剑却突得一滞,好似被一无形巨手生生扼住了河流,这一滞之间,却令那威势无匹的剑威有了突破口。谢灵烟轻叱一声,不退反进,挺身向前,小小酒杯倒迎而上,如溪涧取水,坛中沽酒一般轻松写意,秀手一翻,已将酒剑舀回杯中。 “哦?倒是小看你了?”越苍穹淡然扫了苗淼一眼,方才便是她出手,以控水之法换得酒剑的一瞬凝滞,让谢灵烟有了破招的契机。越苍穹本看出苗淼修为尚浅,逊于明烨、谢灵烟不少,所以并不将她当作试探的对象。却不料她还有一手控水的术法,酒水亦是水,自然逃不脱这术法掌控,虽然有几分恰巧克制的运气成分,但也让越苍穹微微意外。道:“小姑娘术剑双修,现在虽差了他们些,但若把根基打牢,未必不能迎头追上。” 之后看向谢灵烟道:“你这妮子看着挺是聪慧,根骨亦是一流,本是练剑的好材料,可惜心思不全然放在剑上,少了分对剑道的执着,所以总是寻思取巧,恐怕最终也就与你们凌霄剑宗商影一般,虽称得上剑中高手,却终难为绝顶。” 应飞扬竟也颇感认同般,暗暗摇头,轻声道:“可惜了!”语种颇带遗憾之意。 谢灵烟若有所思没有说话,苗淼却替她打抱不平,白了应飞扬道:“可惜什么?师姐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若天天如你这剑呆子一般将心思全扔在剑上,那才叫可惜。” 至于明烨,越苍穹看向他,眼中惋惜之色更重,道:“能将道门纯阳之火,练得这般威烈霸道,你就是那个击败任九霄的明烨?”明烨点点头。 越苍穹道:“你的情况,你也该知晓吧?”明烨再度点头不语,因强行修炼三种功诀而导致经脉受损,他的人生方开始,剑者生涯却提前终止了。这三月来,他的修为再没有一丝进步,反而呈现退步的趋势,而且退步的速度还在明显加快,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泯然众人矣。 商影和清岳掌门都有心替他治伤,却也都无能为力,所以明烨心中早有觉悟,但苗淼却试探的问道:“剑皇前辈,您见多识广,照你看来,他可还有救?” 越苍穹摇头道:“人有不是剑,剑断了还可以重铸,人的经脉断了,难道还能用火再焊上不成?他已是废人一个,可怜本座那侄儿任九霄,要么便是一辈子背上败者污名,要么就是舍下身架向一个废人出手,两者皆是毫无光彩。” 越苍穹一口一个废人,面上毫无鄙薄之意,只是像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这事实,却更令人难以忍受。心性坚强如明烨,虽心中早有决断,但内心深处仍抱有一丝希望,而此时,这当世剑皇亲下判语,便如皇令金口玉言无从更改,令他心中希望破灭。 却在此时,一道声音自楼下传来,轻轻道:“未必然。” 随后,一个枯瘦的白发老者自楼梯走来。 ps:收了个徒弟,和她聊天聊嗨了,到现在才刚写完。。。好困 第二十八章 神皇之会(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洛阳楼的小二哥撑着头,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正是半睡半醒。洛阳楼是洛阳城最大的几家酒家之一,往日一向宾客盈门,一座难求。可今日,自早便被一个出手阔绰的老者包了场子。 小二虽年纪不算大,但一双眼睛见遍了天南地北之人,对自己的眼力劲一直颇为自得,一眼看出这包场的金袍老者气态雍容,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莫犯的威严,绝非是等闲人物。所以便殷勤的侍奉着,同时暗暗心疑,这老者包下整个洛阳楼,究竟要招待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哪知老者也不必他侍奉,只是叮嘱他,但凡僧道儒士,江湖豪客打扮的客人入了洛阳楼,都可将他们请至顶楼。 本道这等请人吃饭的好事,来客定然不少,哪知虽有不少人带刀佩剑的人士在门口晃荡,好奇的伸长脑袋往里面瞅着,却没有一个踏入洛阳楼半步。从早等到晚,也就两男两女的年轻人上了顶楼。 “有饭不吃,非得在外头吃风!”小二看着门外一帮人士,暗自腹诽一声,不过没人伺候,他也落得清闲,撑在案上小憩了一会。半睡半醒间,又朦朦胧胧的看着一个身影正欲上楼。 粗布的衣,花白的头,干瘦的身子,寒酸伶仃的背影,尽是一副老杂役的样子,“是后院的老福头吗?怎又跑到前厅了” “兀那老儿,快点下来,别扰了客人!”老福头往日总是捡些客人的残羹剩饭回家喂养一家老小,酒楼众人怜他家境穷困,一向听之任之,怎今日这般没分寸,客人还没走,便要上楼捡残食?小二连忙喝阻道。 那老者闻言,真就乖乖下了楼,小二怒容瞬间变成尴尬,虽然寒酸之气一般无二,但这老者却非是酒楼中的老福头,看着老者沟壑纵横的面孔,想来也不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小二为了掩饰尴尬,索性将错就错道:“老人家,上头是有豪客宴请,请的都是些耍刀弄剑的有本事的人,你就别上去了,伤着不好。” “我与楼上的人是旧识,他却是有可能伤到我,不过他不肯和我动手。”老者木然道。 “虽然算是回答我的话,不过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同啊。”小二心中暗道,仔细打量了这老儿,与楼上那老者气质实在差了不知多少,怎么看也不像是旧识。 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小二仍是可止不住的问一句,“老人家也会舞刀弄剑?” “会用剑。” “哦,哈哈,实不相瞒,我年轻时也想学学功夫,便在镖局拜了个师傅学剑法,可惜不是端这碗饭的材料,学了一年也没啥长进,最后被师傅赶回了家。不知老人家剑用得如何?” “剑途无尽,我也只是方入门槛而已。”老者认真道。 “这样啊,我们倒是差不多,半斤八两嘛。”小二哈哈笑道,还拍了拍老者肩膀。 “差多了!何止是天壤之别!”一磁性女声从身后传来,小二一回头,发现一魅力十足的宫装女子站在身后,摇头笑着,而这女子过往也曾多次来过洛阳楼,正是名动天下的舞者公孙大娘。 小二脸莫名一红,忙道:“公孙大家,你也来赴宴了?快楼上请。” “不必,公孙兰只是一介舞者,仙法剑术皆全然不会,不该坏了主人家的规矩。”随后对老者道:“你上去吧,我便在下面等你,莫让我久等便好。”说着,大咧咧的寻位坐下。 老者应了一声,便乖乖听话的上了楼,一阶一阶,如登天梯般小心沉稳,小二却突感大堂里空气被压得四溢,皮肤被无形的锐气刺得生痛,脚无由一软,坐倒在地。 随着接近顶楼,那老者身上木讷穷苦之气逐渐消散,干瘦身躯挺立,像极了一把奖谪人间的神剑! -------------------------------------------------------------------------- “未必然.” 剑中皇者金口玉言,为明烨定下命运,却在此时,一语突兀传来,应飞扬回头一看,便见一个布衣老者不知何时站在,凌霄剑宗四人佩剑一时都鸣动不已,嗡嗡颤振。 越苍穹却是早有预料,双目陡放身采道:“你果然来了,宇文锋。” 来人还会是谁,自然是剑挑天道诸派,天下剑者顶峰,剑神宇文锋!应飞扬也就罢了,其他三人初次见到宇文锋,心中各自震撼,天下间最出众的剑者,竟然两个都出现在了洛阳楼中,此番会晤,不知又将扰动剑界的何种风云! “凡人对他这身状况应是无能为力,不知剑神有何应对之法?”越苍穹继续道。苗淼,谢灵烟回过神来,亦是满脸期冀的看向 宇文锋道:“我没办法,不过天地无尽,求剑之火不熄,剑路便无终绝之时。剑之一途,你我都是见识浅薄,如何能断言?” 越苍穹冷笑道:“剑途无尽,但人力有穷,筋脉焚枯之症,便是五大惊奇中的神医也束手无策,你与他希望,不过是让他跌得更惨。” “哦。”宇文锋若有所思的低头思索一番,随后道:“那拔剑吧,赢得人就是对的。” 宇文锋语气淡然,应飞扬几个听得却几乎要昏倒,堂堂剑神,竟然如小孩子,方拌嘴就想动手,谁拳头大谁就是对的。 其实他们不知,这短短两句话,便是二人各自剑理之争,宇文锋所修无上剑道,是无穷无止,无极无尽之剑,凡事皆如剑道一般,并无绝对,而是有着无尽可能。 而越苍穹的黄金剑芒号称人间极剑,剑法穷天地之变,夺剑道之极。是要将天地囊括剑中的剑法,天地有尽,而他的剑就是天地的极致。 应飞扬几人正觉好笑,但转眼间就再笑不出,宇文锋手拈剑指,缓缓抬起,做邀战之状。而越苍穹身形稳坐,庞若无人的抬起酒杯,一双锐眼却是隐隐闪耀着灿如天曦的金芒。 绝世高手,顶尖对决,身未动,气机已是自发。空气瞬间变得如剑锐利,剑意凝如实质,威压全场,楼体难承重负,竟已是吱吱作响。 “噌!蹭!蹭!蹭!”应飞扬四人长剑齐齐作响,自行脱鞘而出,钉在四周墙壁上,似是不敢置身二人中间,干涉这场神皇之争。又似是让出位置,给顶尖的剑决留下擂台! ps:天冷的都不想打字……冻手啊 第二十九章 神皇之会(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宇文锋一心邀战,说话之间已踏出重重一步,同时剑劲随着步伐逼透而出,木质的地板龟裂开一道长蛇般的裂痕,直向越苍穹逼去。 而越苍穹轻轻放下酒杯,身未动,却如峰岳在前,及身的裂痕却自行分成两股,向两侧避闪而去。却听越苍穹叹道:“何必再战,天外有天,剑上有剑,神剑之前,本座早已低头。”虽是认输之语,越苍穹面上却一片淡然从容,丝毫不以为耻。 反倒是宇文锋面色一沉道:“你这些年来精进不少,难道不想一试自己进境?要知天下之大,除我之外,也没几个人能试出你的极致!” 越苍穹道:“我虽不知我的极致在何处,却知我的极致必然在你之下,剑神追求的是无上剑道,目光就不该向下看,投注在我这败者身上。” 宇文锋冷道:“剑途多坎坷,谁能常胜不败?一次失败,就令你意气消弭了吗?” 越苍穹自嘲笑道:“成者王败者寇,皇者之剑经得起一时失败,却经不起一败再败,本座不做毫无胜算的比斗,此战先且寄下,他日看到胜机之日,本座定亲往天剑峰讨教。” 宇文锋默然不语,剑意却是节节攀升,似是要逼出越苍穹战意,“吱—吱—”无形剑意化作有形剑气,道道剑痕凭空出现,以宇文锋为中心蔓延开来。 应飞扬四人夹在中间,如陷先风暴洪流之中,却是各见不同应对,谢灵烟由静转动,莲步轻移,若化身如水,随波逐流,将自己化入宇文锋的剑意之中。 明烨则坚如水中磐石,巍然不动,虽感剑气侵骨入髓,却仍不避不闪,非但只身硬受剑威,更将修为较弱的苗淼护在身后。 而应飞扬,双目湛然,气势凌厉,一身剑意竟也随之张扬,虽远无法与宇文锋抗衡,但也如惊涛骇浪中的一艘舰船,虽在狂涛之中一隐一现,却也扬帆逆航,以抗天威。越苍穹不为宇文锋的剑意所动,他却先不知天高地厚的起了比斗之心。 而此时,又有第五个年轻人来到。 “阿弥陀佛!”伴随着清亮悦耳的一声佛号,剑拔弩张之时,一道优雅身影缓缓上楼。 此人一出现,立时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在场紧张气氛竟是一轻,众人心中齐齐念道:“天下,竟有此等俊美之人!” 来人双颊光润如玉,眉如翠羽斜飞,眉宇之下,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描如画,顾盼有情。微微一笑,仿佛花开月明,整座洛阳楼也无端明亮起来。谢灵烟苗淼皆以容貌自得,此时也升起自惭形秽之心。 应飞扬见此笑容,也不禁面红心跳。随后猛一激灵,在心中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道:“疯了么你,对着男人发什么痴!况且还是个和尚!” 没错,来人虽五官面容俊美的不像男子,但四体匀称,身子修长,再加上油光澄亮的光头,分明昭示着他是个年轻和尚。 和尚的虽是光头,却不显半分难看,反而平添一种光辉圣洁的华彩,配上如女子般的容颜,仿佛是从壁画上走出的菩萨一般,只一出场,便冲淡了场中肃杀剑意,而他双足不疾不徐的前行,身子却如一片虚空,空气一般任剑意洪流浩荡而来,又浩荡而过,轻描淡写间,已步入顶楼正中。 越苍穹挑挑锋锐眉角,道:“原来是释初心大师到了。” 听闻这名号,谢灵烟轻“哦?”一声,道了声难怪,显然是听闻过。 释初心双手合十,笑的煞是好看道:“剑皇说笑了,小僧年轻识浅,如何称得上大师。” “年轻是真,识浅未必,释初心大师佛法精深,三年前便以稚童之龄,于佛心禅院开坛**,语出法随,天花乱坠,佛脉众僧无不折服,本座虽只是旁听,身心亦有净澄之感。只是不知大师今日为何来此?” 释初心笑道:“说来惭愧,小僧不过听说此处有人宴请,所以厚颜想讨个善缘,却不料宴请者竟是剑皇。” 随后又转身对宇文锋道:“凌冽如剑,卓然若神,阁下便是剑神宇文锋?小僧久仰大名,今日见面,才知更胜闻名。只是这高楼闹市之中,非是证剑之所,这般剑拔弩张恐惊扰了寻常百姓,还请剑神体恤。” 宇文锋默然,不为所动。 释初心叹了一声,道:“小僧上来之时,恰遇上公孙大家,公孙大家托我给您带个话。”和尚清清嗓子,道:“洛阳楼的房子我可赔不起,你若再敢拆楼,我便将你抵扣给他们。”释初心的嗓音也是偏向中性,抑扬顿挫分外好听,陪着那张妖娆面孔,虽只是传话,却将公孙大娘的气韵学了个十足。 宇文锋一听,僵硬脸上露出一抹动容,周身剑意如潮水般退散,整个人又变成了蔫巴巴的木讷老头,不言不语的寻位坐下。 越苍穹见状不禁莞尔笑道:“剑中之神,亦受其驱使,照本座看来,这天下第一剑者还是该换做公孙大娘才是。” 应飞扬也不禁暗暗称奇,宇文锋与公孙大娘的故事他也听闻过一些,公孙大娘一舞倾城,一曲剑器洞彻天机,而宇文锋爱剑成痴,自然受其剑舞吸引,将之视为自己突破的契机,但公孙大娘名动天下,每一演出,必是观者如海,一座难求,宇文锋囊中羞涩,付不起高额资费,为了不错过她的演出,竟将自己卖身红阁十二坊,为仆为役,任人驱使轻贱,换取近距离观视公孙大娘剑舞的机会,这奴仆一当就是数十年,除却每年的歇舞之期外难得一日自由。 舞姬歌者已是下九流的人物,而做这些歌者的仆役,更是下九流都不如,有见识之人感他求剑专注,用剑痴诚。但更多无知之人却将他视为笑柄,堂堂剑神,竟然沉迷女色,自污名号,与一舞女厮混一起,真是贻笑大方。 虽听闻清苦讲过此事,但亲眼见识到后,应飞扬仍觉一时难以适应,此时却听一声磁性女声自楼下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楚落入众人耳中,“剑皇过誉了,他这人便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他便越是黏得紧,奴家看来,剑皇当年就是太轻易便允他一战,否则,他或许现在也是对你言听计从,只求换与你论剑的机会。”语气似恨似怨,如嗔如怒,却也如歌一般抑扬顿挫,煞是好听。 越苍穹闻声朗道:“公孙大家,既然来了,何妨上楼一晤? 却听公孙大娘婉拒道:“罢了吧,你们这些人谈武论剑,奴家哪有置喙余地?” “公孙大家剑器一舞动十方,堪称古往今来以舞入道第一人,能与公孙大家共论剑,本座才应欣慰才是。” 公孙大娘一声轻笑传来:“哈,对奴家而言,剑,不过舞之器也,用在娱人之道,与诸位杀人之剑相比大相径庭,隔行如隔山,怕是难有共通。便不打扰了,宇文锋,准你半日休假,不要忘回红楼便可。”说着,声音越传越远,竟是已离去。 而谢灵烟探探身子,颇有委屈的问道:“我们不过是想吃个饭而已,好像也不该打扰前辈,请问现在能走了吗?”这当世两大剑者方才还剑拔弩张,现在虽暂时偃旗息鼓,但与他们坐一起,仍是心有余悸。 “师姐,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谢灵烟话音未落,应飞扬就先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越苍穹笑道:“你这丫头,我方才就说,你虽天资不差,却少了对剑道的执着,你看他们可有离开的意思?” 应飞扬自不必说,明烨也一言不发,找一个位置坐下,苗淼缺了些主见,却也挨着明烨坐下,谢灵烟见状咬咬牙,摆出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道:“哼,说是设宴,却也不见你上菜,若要本姑娘留下,剑皇前辈可不能小气啊!” ps:大冷天还没空调,手都冻麻了,强行断章睡觉去。。 第三十章 神皇之会(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小丫头好胆魄,那一会可不要再害怕。”越苍穹轻赞一声,随后又对宇文锋道:“宇文剑神,你我胜负虽不在今日,但我倒有个法子验证你我进境,在场几位都是一时才俊,不如你我各选一人,同时出剑,看谁先能取胜?不知你可有兴趣?” 闷蔫蔫的宇文锋闻言,双目陡然放彩,环视在场五位年轻人一周,谢灵烟方放下的心又再度提起,暗道:“这两个老儿不会挑上我吧?坏了坏了,本姑娘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谢灵烟方欲抗议,便听越苍穹道:“小丫头是有疑虑吗,尽管放心,以本座和他的实力,自可收发随心,决计伤不到你们。” 应飞扬笑道:“两位前辈,我师姐疑虑的可不是这些!” 谢灵烟心中暗暗点头道:“这应天命倒是了解我,我是担心一招都接不下,丢了面子,事后定要被我那小气师尊数落。” 却听应飞扬继续道:“师姐疑虑的是,两位前辈要拿我们试剑,自是我等荣幸,但既是剑锋相对,纵然胜机渺茫到几不可寻,我等也不会断了争胜之念,前辈们只想比谁先取胜,难道就没想过,若胜者是我们又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师姐?”应飞扬说着,双目灼灼的看向谢灵烟,眼中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啊?”谢灵烟完全愣住。 越苍穹和宇文锋也同时将目光转在谢灵烟身上,夹在两大剑者之间,谢灵烟抚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哈哈哈,应天命,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把我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 越苍穹微微动容,道:“确实是本座欠了考虑。小丫头竟也藏了这般豪气,说来也是,与你们为敌时,却想着和别人分胜负,确实是对剑者的不尊敬,宇文剑神,你意下如何?” “在场之人是么?那我选好了。”宇文锋仿若未闻,跃跃欲试道 “哈,看来是不用多说了,那我们——出招吧!” 一声出招,在场气压陡底,好似山雨欲来之际,一朵厚重乌云压在了洛阳楼上,压在众人心头,在场之人,连带躲在楼下暗暗窥视的其他修行者,此时佩剑都不约而同的嗡嗡名动。 剑鸣由弱转强,一曲剑曲奏至最高章,随后,洛阳楼中乍现两道绝世剑光! 一者金光粲然,恢宏霸道,一者清冷孤绝,睥睨万物。剑光一现,天地失色,鸣动的诸剑同时噤声,喧腾市集竟是一瞬间万籁俱寂。 而剑光所向之处,却是上方的楼顶! 威势万千的剑招,只在房顶留出两个细小孔洞,但稍有见识之人都知,这是将剑气把握的纤毫入微,连一丝余力都不愿外泄的结果。 一声闷哼传来,随后便有鲜血从孔洞中滴落。 “上头还有人?’几个小辈互看一眼,各自心惊,几位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不过头顶数丈之处竟藏了一人,而他们却毫无察觉,怎么能不令他们心惊。 却听楼顶传来一道男声:“越苍穹!你既然有心宴请,怎不知来即是客的道理,拔剑相向,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虽是斥责语气,却显中气不足,显然受创非轻 越苍穹冷道:“对本座而言,坐在厅前的是客,藏在梁上的是贼,客人来了有美酒,贼人来了,却只有本座的剑!何况是你陆天岚非是小贼,而是妖族大盗!” 应飞扬心头一惊,昨日方听过陆天岚的事迹,不想今日就又遇上,这洛阳城未免太小。 同时心中暗暗佩服,昨日连陆天岚影子都没见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盗走司马承祯的镇魂珠,今日又被他躲藏在身旁咫尺却一无所知,疾风盗之名,果然非等闲传来。 陆天岚虽受创,但从换个角度来说,在越苍穹和宇文锋同时一击之下犹能不死,只此一点,就足以令人赞服。 楼上陆天岚破口大骂道:“好,越苍穹,老子不过碰巧经过此处,心里好奇听你们说了几句话,你便这样对待老子,既然称老子是贼,那老子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日不将你春秋剑阙的宝贝搬走几件,老子便把姓倒着写!” “还有你宇文锋,你的天剑峰没什么值得我收藏的物件,不过既然与红阁十二坊走得近,那便算在红阁头上吧,老子来日定偷几个红阁十二坊的姑娘,以报此剑之仇。”话音越来越远,便见窗外,有一灰衣人影迅捷无匹的御风而去。 越苍穹冷哼道:“要报复?那也要你活得过今日!”越苍穹并指成剑,剑气凝而化形,仿佛将天地间最耀眼的一缕金曦凝成剑形,正是剑皇不世绝学——“黄金剑芒!” 剑芒一出,大厅内凭空升起了一道道气流,卷的厅内所有人衣襟飘风,陆天岚身形如风,金色剑芒却比风更快,带着割破空间的呼啸声,已逼邻陆天岚背后。 却见陆天岚仰天长唳一声,声如苍穹怒雷,搅得天上风云涌动,方圆乱流,随后灰衣暴裂,身形陡涨,竟化作一只翼长九尺的金翅大鹏。 大鹏双翼鲜血淋漓,仍带着剑伤,奋力一振翼,血雨便从翼上纷洒而下,但身形却是陡然快了数分,竟将黄金剑芒甩下,庞大鹏身渐渐远去化作一个小黑点。 “好个一贯天地,风行万里的陆天岚,这纵飞的本事佐以他的本命神通,论速度天下当属他为第一!”越苍穹赞了一声,“不过受我一剑在先,你又逃得了多远呢?” 越苍穹作势欲追,此时却听闻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越施主,小僧等候多时了,不知何时可以开宴?” 发声者自然是释初心,释初心自方才便一直安静坐着,不言不语,一副禅定模样,此时突然开口,其用意不言而喻。 越苍穹道:“也是,宴会未开,本座却是不该离席,只是大师的慈悲心,用在这凶妖身上,未免浪费!” 释初心道:“陆天岚虽是七大凶之一,却只喜盗物取宝,鲜少伤人,非是十恶不赦之妖,何必赶尽杀绝?宇文剑神,你怎么看?” 宇文锋沉思片刻,认真道:“越苍穹,你的黄金剑芒威而浩瀚,更上一层楼了!” 越苍穹翻翻眼皮,道:“他说的是陆天岚!” “哦,陆天岚啊,身法迅疾,来去如风,确实是个试招的好对象!”宇文锋点头道。 “驴唇不对马嘴,罢了,反正现在追也来不及了!”剑皇长长一叹道。 第三十一章 英才辈出(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陆天岚方盗过上清派镇魂珠,这么快又在这里撞上,他究竟有何用意?留下的那首诗又是指什么?是否真是与胡离有关?”陆天岚已远去,应飞扬仍皱着眉头思索,而此时,菜肴已送上各人桌案上。应飞扬随即甩甩头,暗道:“我连陆天岚的正脸都没见过,何必瞎操心他的事情,要头疼也该是我那躲了没影的师兄头疼。” 随即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菜肴之上,越苍穹颇重排场,自然不会在食物上小气,座上不管有人无人,都按预定的桌上摆上酒席,所选取的是洛阳最时兴的“八珍宴”,皆是名贵山珍海味,而八珍按民间说法又有荤八珍和素八珍之分,释初心案上搁置的便是素八珍,菜肴由名厨掌勺,色香味皆是一流,吃惯了凌霄剑宗的粗茶淡饭,谢灵烟只看摆盘就觉大开眼界,暗道这趟下山没有白来。 越苍穹感慨一声,对着满堂空座举杯邀道:“本座设下此宴,本意邀天下诸派各教,放下彼此门户之见,相互交流,同修共进,可惜应和者寥寥无几,满堂尽是空席,仅来的几人,也皆不是为了交流而来。此一杯,先敬本座的痴枉。” 应飞扬道:“也未必,晚辈今日偶然间自创了一招,前辈若不介意,我可演给前辈一观,权且当作饭前余兴。”其他人招式都是门派所授,不能轻易与人分享也是人之常情,但应飞扬方创了一招,自创之招不受门规习俗限制,在此时拿出正是时候。 越苍穹目露赞赏,道:“哦,年纪轻轻,便能自创剑法?尽管演来,” 应飞扬道:“晚辈曾结识过一对木妖夫妻,唤作碧木与青萝,勉强算得上朋友,不知前辈可有印象?” 越苍穹眯眼回忆道:“那两妖物吗?本事倒也还成,但也仅是还成而已。原来你认得他们,想替他们报仇吗?” 应飞扬摇头道:“虽一起并肩作战过,但我与他们算不上多熟络,当年前辈因何与他们冲突,我也不知情。本不该多管此事,只是所使之招需借杀意而发,应飞扬便借他们的遭遇入情于剑,权当为他们一疏胸臆!” 越苍穹挑挑眉,道:“入情于剑,有趣,请赐教。”随后身如泰山不动,手却一扬,比了个请的姿势。 “前辈,留神了!”应飞扬闻言,一引道诀,星纪剑脱鞘飞出,因碧木青萝夫妇的原因,应飞扬方接触剑皇时,便对他心存抵触,如今两度相逢下,只觉越苍穹有野心,有魄力,但也有令人折服的神采,接触越多,反而越来越觉得看不清他。 所以此时不理会其他,只以剑者身份向越苍穹讨教,应飞扬双目陡然一寒,迸射出森然杀意,“越苍穹!纳命来!” “他倒是挺入戏的!”谢灵烟暗道,眼前应飞扬声音浑厚,分明是学碧木的音调,连眉宇间神态都与昔日碧木有几个相似。 剑光闪逝,自天而降,尽将满腔愤恨寄托剑上,天若不裁,此剑便代天伐恶,伴随呼啸锐响,剑光化作雷电惊驰而下,直袭剑皇眉心。正是方创出的招式——天地不平怒雷霆。 凌冽剑威,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连无精打采的宇文锋都双目一亮。 而越苍穹直承剑威,更是赞了一声,“好!” 越苍穹并指成剑,迎着斜上方的星纪剑点出,虽有锐气,却不压迫人,显然越苍穹是将真气降到与应飞扬同一水准,也舍弃了堂皇剑意,纯粹以剑招应对。 但少了雄浑气劲,真气间的细微变化反而更加明显,巧至极处,大巧似拙,变至极处,不变应变,两根以最微小的变化,将应飞扬的来招尽数封死,纵然假借天威,仍不及人间的极致,指剑甫一交锋,星纪剑就一声锵鸣,打着旋飞回应飞扬案前。 “剑意不错,可惜——”宇文锋摇头道。 “招式未尽完美,尚属粗成之招。”越苍穹接续宇文锋的话道:“还欠了许多打磨,此招剑法自然,假象雷霆,立意本是极佳,你却只知雷霆轰然万钧,迅捷无匹,却不知雷电同样是曲折变化……”越苍穹随即指点起来,虽只短短几句,却是提纲挈领,句句锱铢,令应飞扬眼界大开,心中同时暗道:“越苍穹倒真是信人,说了只要有人交换所学,定开诚布公的交流,我这不成气候的草创之招对他毫无增益,他却仍能费心教导与我。” “……道理就是这些,至于招式具体该如何打磨,便要看你自己了,创招出自灵性,再多讲下去,这便不是你的招式了。”越苍穹讲了一通后,收尾道。 所创之招遭受不少贬低,应飞扬也有受挫之感,闷头沉思,越苍穹道:“你也莫沮丧,你资质心性皆是上佳,又有名师引路,本座所见识过的佛道儒三教年轻一辈之人,已是没有几个及得上你。” “没有几个,那就是还有喽,前辈快说说都有谁?也好要这家伙识得天高地厚。”苗淼兴致勃勃道,她方来之时被宇文锋和越苍穹名头所慑,不敢言语半声,但一番交谈后,发现宇文锋不过是个话都没几句的木讷老头,而越苍穹虽一口一个本座,言语中淡淡有股凌人威势,却是威而不霸,还不至于令人畏惧。所以此时也胆子大起来,搭上了话。 “也好,论武既然没论成,那本座今日就改做论人吧。这佛道大会将至,正是风云际会之时,也该让些天地钟秀的年轻人露露脸子的时候了。便借此机会,点评一下当今青年英才吧。”越苍穹声音微扬,正传入洛阳楼外一干人围观的修者耳中。修者无不屏息侧耳,准备听当今剑皇有何高见。 却听越苍穹道:“能与剑冠之徒比肩之人,眼前不就有一个吗?”越苍穹手一指,指向小口夹食着斋菜的释初心。“一圣双修三顶峰,剑冠有徒儿,圣佛同样也有传人。这位少年神僧释初心大师,便是佛门最有潜力之人。” ps:最近更得慢,因为破书终于要在二月一号上架了,得先屯点稿子,以便上架混全勤(全勤二字挺鼓舞人心,应加粗标注。),具体牢骚上架感言再说,先谢各位一路支持。 存稿中,等待2月1号上架混全勤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明天缘分若到可能再更一章,今天嘛,你们懂得,上架后为了全勤奖更新也会稳定,所以,虽然断更,仍然恬不知耻的求大家准备好订阅,谢谢大家。 第三十二章 英才辈出(二) 新书上架,求来起点订阅正版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释初心本虔诚的吃着菜肴,见众人将目光投到他身上,随即优雅的放下筷子,道:“剑皇过誉了,佛门一脉人才辈出,小僧这些微末修为,如何配得上个‘最’字。” 越苍穹道:“只论修为,佛门中或许还有几个年岁大些的暂时胜过你。但若论今时的修为,无论是你还是他们都不值得入本座之眼,本座看中的是你们未来的潜力,佛心禅院历来佛、法、僧三宝同修,佛学越深,修为便越高,而论慧根,谁能及得上未满十二岁时便有‘神僧’之名的你?佛脉子弟万千,圣佛尊却时隔近百年后再度收徒,只为将你纳入门下,便知圣佛尊与我所见相同。” 释初心笑道:“剑皇赞谬了,即便只说潜力,小僧也不敢妄称第一,剑皇或许不知。就在月前,我妹释灵心已通过‘琉璃心灯’传承,哦,错了,得了传承,那她现在已正式冠‘天女’为名,小僧现在应该称呼她为‘天女凌心’才对。” “哦?”在场之人皆微微动容,楼下更是有些偷听之人惊呼出来。 天下佛脉中,圣佛尊坐镇的“佛心禅院”堪称佛门第一修行地,紧随其后的便是女流佛修真聚集的“优昙净宗”。优昙净宗现任宗主非但素妙音智深如海,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天下之人无不肃仰,可在优昙净宗内,真正的精神领袖却是另有其人。 优昙净宗自一名唤作“天女”的奇人创立以来,便在通天道传承了千余年,而这千年来。宗门内的精神领袖也皆是“天女”。一些凡人无知。只道这天女超凡脱俗,千年不死,已将之当作神佛供奉。 可若说他们错了,倒也不尽然,天女既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种身份的传承,一项责任的呈递。 最初的创立优昙净宗的“天女”来历成迷。无人知晓,但却有护佑天地众生的宏愿,可人力有时穷,修者纵然生命绵长,却仍有寿终之日。所以天女凭借超人智慧创下“琉璃传心净法”这一旷世奇功,此功虽不能超脱生死,但却可不入轮回。将死之际,将元功和意念传入宗中至宝“琉璃心灯”之内,而魂识则不经六道轮回,直接化作善男信女的女胎儿。借此重生。女胎出生,便有祥云绽华。芳香盈室,优昙净宗凭此特征将女胎寻回,由宗主代为传艺,待成年之后,再接受琉璃心灯传承,取回前辈们灌注其中的元功和意念,也取回属于天女的责任,自此舍弃旧时姓氏,改以天女为号,自此天下安危,众生疾苦,便由天女肩挑。 天女继任,便相当于大派掌门更替,本应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可这事情已过一月,若非今日释初心提起,外界依然毫不知情。 越苍穹何等人精,一下便猜出佛门心意,笑道:“你们把消息捂得倒是挺紧,看来新任的天女就是佛门的杀手锏,准备在佛道大会上一鸣惊人了,不过纵然琉璃心灯中有历任天女的百世根基,你妹妹天女凌心接受传承不过一月,又能将这根基使出几分?况且莫忘了,道门之中还有一人,尽得道扇真传的纪凤鸣!” “纪凤鸣?”这个名字应飞扬也听闻过,清苦道人醉酒时,总是狂态大发,趁着酒疯指点江山,在他口中,许多名声大躁的前辈耆老也不过是些 待死的冢中枯骨,能得他一声赞誉的不过寥寥,而后辈中,能有资格被他提起的,并且赞誉有加的唯有一人,便是卫无双的首徒,纪凤鸣。 越苍穹接续道:“纪凤鸣年岁比你们长些,最近几年,佛、道、乃至儒门中都是人才辈出,好似突然热闹起来了,但若向前数个七八年,当时的年轻人中人才寥落,便只有纪凤鸣一枝独秀,同龄人中莫说敌手,便是勉强能与他抗劼的人都没有,如今纪凤鸣已尽得‘道扇’卫无双的真传,甚至连他成名的法宝‘乾坤扇’都一并传给了纪凤鸣,俨然就要成为第二个卫无双,天女凌心纵然有百世修为也难是他对手,所有正邪派门的年轻一代中,最有可能第一个冲上顶峰的非他纪凤鸣莫属。!” 剑皇这番推崇,倒与清苦道人的见解不谋而合,应飞扬心中对这纪凤鸣的实力极为好奇,心中却替另一人偷偷鸣个不平。 此时却听一直闷不做声的宇文锋插嘴道:“未必!” 越苍穹一扬眉,道:“宇文剑神不认同,莫非是心中另有其他人选?” “我与顾剑声论剑时,他身边尚有一个小徒,那小徒年岁虽小,但灵气逼人,悟性脱俗,每每插口我与顾剑声交谈中,虽是些童稚之语,却也暗藏真知灼见,算算年岁应与纪凤鸣差不多,他今时今日成就,绝不在纪凤鸣之下。”一旦扯到他感兴趣的话题,宇文锋立时又变得口齿明晰了。 “果然有人替他抱不平,我虽不知纪凤鸣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但我那师兄同样惊才艳艳,年轻一辈中,不输任何一人。”应飞扬心中暗道,宇文锋口中所指的,除了慕紫轩外绝无他人。 越苍穹皱眉道:“顾剑声还有其他徒儿,我怎不知道,况且幼时聪慧,如今又怎会声名不显,无人知晓,恐怕现在不是意外身死,就是泯然众人了。” “也有可能是韬光养晦,如那天女凌心一般,准备在佛道大会上一鸣惊人呢。”应飞扬道。顾剑声的徒弟现在如何,自然是同为剑冠之徒的应飞扬最有发言权,宇文锋和越苍穹听闻此话,一并将目光投向他,应飞扬却只装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心中暗暗得意,这下又给慕紫轩拉了不少仇恨。 释初心却笑道:“若真如此,那倒是可惜了他多年沉潜。今年佛道大会。斗法环节的人选已被压到二十岁以下。纪凤鸣也罢,剑冠那个不知名的徒弟也罢,怕是都不能作为比斗人员参会了。” 佛道虽同为正道一派,但同门之内尚有嫌隙,何况教义全然不同的两大教派,自开唐以来,佛道虽面上和气,暗地是合作与对立并存。为免撕破面皮,每逢佛道双方有难解矛盾时,便会举行佛道大会,以“论法”的形式解决,佛道双方各自派遣学识精深者相互辩论,“论法”胜者便拥有裁定权,由胜方决定如何解决矛盾。 但论法者多是些前辈老朽,自然会带些徒弟来,年老的师傅们在舌灿莲花的打着嘴仗,血气方刚的徒弟哪听得进去。无聊之下自然少不了相互寻衅,摆下私擂比个输赢。久而久之。竟也成了约定而成的习俗,与论法一道成为佛道大会一部分,称之为斗法环节。 斗法环节中,佛道双方耆老自然不会舍下面子在大庭广众下打成一团,所以一贯是由年轻弟子代劳,但多少岁算作年轻又是个问题,佛道为使己方胜算最大化,总是在年龄门槛上先争执一番。 如今听闻入赛年龄被压倒二十岁以下,越苍穹轻一扬眉道:“纪凤鸣被排挤在外了?看来还未战,佛门已先胜了一局。” 释初心苦笑道:“非也,其实是纪凤鸣纪师兄在五年前那场佛道大会就已横扫全场无一抗手,如今修为更胜当年,他自己觉着没趣,便弃权罢赛,把万象天宫的名额让与了他一个师妹,。” 越苍穹道:“可是让与了一个撑着花伞,名唤左飞樱的女子?” “前辈认得?” 越苍穹点头道:“见过一次,是卫无双新收的徒弟,伶俐得紧呢,年轻一辈高手,她也可算上一个。” 越苍穹又权衡道:“如此一说,这比斗的人选倒是差不多了,佛道各出三派,各举荐三人,道门中凌霄剑宗的人选便应从他们几个中选出。”越苍穹随手指了指应飞扬几人示意道。“万象天宫人选是左飞樱,上清派因司马承祯仙去缺席此次大会,想来应是由龙虎山天师道补上,天师道本是道脉正宗,近百年来却一直被上清派压过一头,早已不复昔日荣光,如今的天师道少天师张润宁年岁不大,却是野心勃勃,定会亲身参与这次大会,重振天师道声威。” “而佛门一脉,你们兄妹占了两个,剩下一个人选应是作为东道主的白马寺提供吧,白马癫僧近来名头颇响,莫非是他出战?” 释初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剑皇既已猜出斗法人选,不如再进一步,猜一猜今年评判又是何人?” “佛道之争,历来都是儒门在中间评判,难道这次不是儒门那只老乌龟?”越苍穹疑道。 听闻越苍穹说得粗鄙,释初心秀美如女子的面上露出尴尬之色,道:“依循惯例,自然是该请‘知世’老先生评判,并由他将结果计入天道史册的《玄天年鉴》,但今次不赶巧,老先生他进入了休眠期……” 越苍穹冷笑一声道:“到底是妖,就算入了儒门受圣人教化,也改不了旧时习性。” 释初心也不接话,转而道:“事出突然,也只得再改换他人,但其余适合人选或路途遥远难以及时赶到,或出身佛道两门,恐失了公允,所以评判一职,至今空悬,除非……” 越苍穹心头一动,问道:“除非什么?” “春秋剑阙乃先秦诸子百家并流而成,与佛道双方皆无甚牵绊,最能做到不偏不倚,而剑皇身为阙主,无论修为,见识,资历,威望都属当世一流,又恰身处洛阳城中,所以小僧今日前来其实另有目的,便是受佛道两门委托,请剑皇来做这个评判 !” 释初心一番称赞,令越苍穹也有几分飘然,口上却道:“大师抬举了,满足这些条件的,此间便还有一个。”说着手指宇文锋,“天外有天,剑上有剑,宇文剑神之前,本座也得退避三分。” “这……剑神舍剑之外无他物,只怕他对此并无兴趣。”释初心无奈道,宇文锋昔年以武者之姿试剑天下,佛道两门一众天道修者都被他打得灰头土脸,两门心中皆有芥蒂,又怎会请他做评判,但这点心思却不便明说,只得随意找了个理由,以盼望宇文锋有几分自知,能顺着他的话意推脱此事。 然而,他显然高估宇文锋了,“评判斗法吗?我有兴趣!”宇文锋斩铁截钉道,灼灼目光还环视厅内几个年轻人一周,似是迫不及待得要见证参会之人的胜负输赢,以从中选取个若干年后试剑的对手。 “咳咳……”释初心与人辩过数百场法,却觉眼前这不擅辞令的老人反比其他高僧名士更难应付,情急之下又想了个理由道:“公孙大娘此次是为了在咸宜公主婚宴上献艺才受邀来到洛阳,婚礼结束便要回返长安,宇文剑神若随她同行的话,怕是等不到佛道大会召开便要离开了。” “是吗?这么快就回长安。”宇文锋神色一暗,低首不语。 总算让宇文锋安分下来,释初心连念了几声佛号,又对越苍穹道:“剑皇,不知您意下如何?” 越苍穹朗笑一声,道:“胜负输赢,由我一语裁定吗?也好,那本座就应下了!” 一声应下,越苍穹昂然起身,雄奇身姿临轩而立,手指楼下一众修者佛,神态睥睨道:“佛道两门如今成名的人物大多如楼下这般人一般,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分明有登楼的阶梯,却也只敢仰着脖子看望,注定碌碌庸为,无趣的很,本座便拭目以待,端看后辈中可还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挑衅言语,轻慢姿态,使得楼下之人立时聒噪起来。 释初心道:“前辈舍弃隔阂,万派同修的理念太过惊世骇俗,他们只是不愿违背千年而成的门规,又怎能算是错?” 越苍穹放声大笑道:“若是不愿违背门规那一开始便不该来,本座还能将他们绑来不成?本座看来,他们只不过是群豺狗,想要从本座这取些利处,却谁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率先带头,又谁也不舍得离开,既无魄力有无能耐,一辈子只能捡些别人吃剩的腐肉!” 夕阳余辉洒在越苍穹金袍上,衬得他更显威严肃穆,高高在上,仿佛指点的不过是群蝼蚁!(未完待续。) ps: 场景越拉越大,导致最近冒出一堆名字,还都是些长线人物。权当先出来暖暖场吧,笔力足够的话,自然会让这些名字见之难忘 第三十三章 英才辈出(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 过了一天多了,订阅一共45,真是个让人心灰意冷的数字啊 楼下亦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天生爆脾气的更是不少,岂能容着越苍穹这般轻侮,当即就有人回骂道:“越苍穹,你也配猖狂?莫忘了这当世十大顶峰,并无你剑皇的名号?” “剑皇剑皇,剑下惶惶,不过是在剑神剑下捡回一条命的人,装什么高贵?” “要在这逞威风,也等你先胜了你身旁那人再说!天外有天,剑上有剑,你越苍穹一辈子也只能作为别人的注脚了!” “哈哈哈!你倒是光彩,辛苦半辈子闯下的名头,成了一个武夫的垫脚石,天道修者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虽无污言秽语,但句句都带着最深沉的恶意直揭伤疤,应飞扬看着越苍穹的背影也觉一阵悲凉。千古剑途便是如此,只有顶峰和顶峰之下的芸芸众生,再无其他分别,顶峰一旦落败,就注定跌落尘埃。 群小沸腾,聒噪不已,越苍穹不言不语,底下众人反更显嚣张,似乎拼命的挖苦他,便能挽回颜面一般。 此时,越苍穹淡然一语:“你们,敢接我一剑么?”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方才还放声大嘲的人,此时仿佛喉咙同时被攥住一般,嘴巴仍大大张开,却再没谁吐出一个字。“咕嘟!”随后竟是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哈哈哈!”越苍穹刺耳讥笑声响起“罢罢罢,是本座错了,怎会想起与你们这等人物同修共进。虎豹虽败。犹能笑傲山林。岂会与豺狗为伍!” 越苍穹长袖一挥,气劲激荡,众多闲置在空座上的酒壶旋飞而起,陀螺一般留滞在半空。 “我本备下酒水,愿与天下英雄同醉,可如今既然候不到英雄,此酒便借你们清醒一番吧!” 剑皇双手负后,铜锡酒壶纷次炸裂。酒水如喷泉涌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莲。 倏尔厅内气息一紧,剑意弥空,酒水凝成细剑迸射而出。竟是带着沛然莫御的劲风倾泻而下,不过信手而为的招式,也有惊天动地之威, 楼下也皆非庸手,此刻顾不得惊世骇俗,诸多功法,宝物。术法齐出,要将酒剑挡下。惹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观视。 却见看似至极至烈的酒剑却是触之即散,化作一场雨水,带着酒香氤氲而下,将一干人等浇得头脸皆湿。 周遭百姓本被吓了一跳,但此时看到一干修者的狼狈样,方才放下心来,“难怪看着花里胡哨的,原来是在变戏法啊。”百姓心中这么想着,纷纷忍不住笑出声。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越苍穹,亦是放声大笑,笑声震慑霄汉,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寞。随后突得笑声嘎然而止,长叹一声道:“真是……无趣啊!”言语间尽是有意难平的唏嘘之感。 越苍穹振衣回身,再也不看楼下之人一眼,对释初心道:“佛道大会,本座定不缺席,期望到时,你们会有出彩表现!” 越苍穹说罢转身下楼。步出岳阳楼时,本是双目冒火的修者,却是齐齐畏惧的后退,不约而同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 王记饼铺 苗淼一口汤,一口饼子,吃得汁水淋漓,毫无淑女风范,小手还竖出两个手指比划道:“老板,再给我加两个饼子。” 应飞扬不禁皱眉道:“小姑奶奶,你是天生穷命怎么的?剑皇摆席请你吃洛阳八珍宴你不吃到饱,非得再坑我几个饼子?” “还说呢,要早知道是剑皇摆的席,请我去我都不去,你们这些人啊,学剑都学到脑壳坏了,连一顿饭都不能让人吃得安生。” 当世两大剑者同席,虽是无意,但自有凛冽气机无形散发,威严全场,只可怜了苗淼这修为不深的丫头,夹在中间他们二人之间如坐针毡,哪还敢动筷进食。 待越苍穹离开后,宇文锋也招呼不打一声就无声无息就不见踪影,剩下的释初心与几人并不熟络,将来或许还是对手,便各自告辞了。哪知没走上几步,苗淼便吵着肚子饿,来到这饼铺子又加了顿餐。 唏唏噜噜的一阵,苗淼已将汤喝进,饼子也吃了大半,剩下半边却怎么也吃不下,抹抹嘴道:“这边胡饼却是挺好吃,可惜本姑娘实在吃不下了,明师弟,这半个饼你帮我解决了吧。” 半边胡饼被啃得参差不齐,油光水亮的肉丁沾着少女的津液显得更为……诱人?而明烨毫不避讳的接过,大口的吃了起来。 应飞扬双眼圆睁,又想了想,方才面对剑皇,明烨似乎也是一直护在苗淼身侧,忙拉着谢灵烟低声道:“喂喂,这两个是不是勾搭成奸了?” “什么勾搭成奸?说得这么难听”谢灵烟柳眉轻皱,对应飞扬粗鄙用词似乎颇不满意,随后点头笃定道:“没错,他们确有奸情!” “我只是穷苦日子过得多了,不愿浪费!”明烨冷淡道,论真气,他虽这数月以来毫无进境,但仍是胜应飞扬、谢灵烟二人一筹,纵然二人凝声成线,但这咫尺距离,他依然听的分明。 “嘴硬吧你!”谢灵烟翻翻白眼,这二人同时外门弟子出身,功体一冰一火,又在试剑大会中各得太阴太阳二剑,更兼郎才女貌连商影似乎也想把他们凑成一对,所以没过多久,就把表现并不算抢眼的苗淼也收做亲传弟子。苗淼似是有几分心意,明烨却是一副冷淡模样,不予配合。另谢灵烟师徒捉摸不透。无从下手助攻。 应飞扬借机问道:“我说明烨啊。你是在试剑大会后就拜入丹霞峰一脉,苗淼却是不久前才被收为师姑的亲传弟子,无论年纪资历你都比她大,为什么是她管你叫师弟?” 明烨还未开口,谢灵烟已抢先答道:“我丹霞峰一脉就是这么个规矩,男弟子通通得靠后,今后师傅若再收年轻女弟子,也个个都是他师姐。” 应飞扬当即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这是什么规矩,简直……高妙至极!人皆为娲皇所造,所以是先有女,后有男,阴在阳前,让女弟子们个个当师姐可谓暗合天道,定此规矩之人定是超凡脱俗。” “修为长进了不少,竟然被你觉察了。”轻柔一声从应飞扬背后传来,正是商影不知何时出现,“若觉得我的规矩不错。不如你也入了丹霞峰,也让你多几个师姐。” “嘿嘿。我也想啊,只是你也知道,我那倒霉师傅全靠我给他养老,总不能把他丢下吧。”应飞扬谄笑道。心中则暗道:“这商师姑莫不是真有‘洞天彻地’的神通,怎一说她坏话,就发现她在身后。” “哼,真是越来越贫了!”商影白了他一眼,随后又指着几个弟子怒道:“你们几个,不过放你们出去一会,怎就听说你们与宇文锋、越苍穹两个闹在了一起,佛道大会就快开始了,你们还到处招惹麻烦?” 商影去上清派传达消息,正与坐镇洛阳的上清派几个长老商谈,突然听闻越苍穹和宇文锋相会与洛阳楼,自己几个徒弟竟也与他们一道,登时心头大骇,生怕这几个小家伙被这两个剑者盯上,留着成长几年后试剑用,便离了上清派急忙赶来,却发现几个徒弟在悠哉悠哉的吃着东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师傅,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不过是想讹应天命一顿饭,谁知会遇上这些麻烦……”谢灵烟怯生生道。 “哼,你们几个就是麻烦精托生的,这几日都给我好好呆在上清派修习剑术,不许再出门惹事,也省却佛道大会上丢人现眼!” 应飞扬察觉气氛不对,急欲告辞,却听商影道:“应飞扬,你不与我们一道吗?” 应飞扬忙道:“我与上清派的人不怎么对付,便不与你们住在一处了。” 商影道:“也好,不过佛道大会结束,你就得与我们同回凌霄剑宗,你师傅最近,常念叨着你呢。” 商影一语,令清苦那微醺懒撒的面容又浮现在应飞扬脑海,此时竟觉倍感怀念,“嘿,他是惦念着没人替他出门打酒了吧。”应飞扬说着,嘴角挂起一抹缅怀的微笑。 ———————————————————————————————————— 回到了司天台,少不得将那个害他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八卦盘摔在策天机脸上,随后道:“策老骗子,你今天的卦果然算得不准,快些退钱来!” 策天机自知理亏,强辩道:“我说东南十五里,得见故人,你不是就与凌霄剑宗那帮故人遇上了吗?怎么不准了?再者说了,门主最爱干些螳螂捕蝉的事,你们与厉傀撕斗一团,指不准他就在哪座山上窥视着你们准备坐收渔利呢,是你没有细找才是!” 应飞扬眼一眯,道:“我遇上了什么事,你倒是挺清楚!” 策天机吹胡子道:“这不是废话么,地狱道两大狱主厉傀再出,七大凶中的陆天岚也现出行迹,我等若还不知,岂不是成了吃干饭的?对了,听说陆天岚盗了镇魂珠还留了一首诗,到底是什么诗,快抄下给我看看。” 看策天机说得郑重其事,应飞扬也就凭借记忆将陆天岚流诗抄出。 “新妆遥对旧坟丘,几家欢喜几家忧。莫拾明珠并翠羽,却将白绫换红绸。”策天机吟诵一遍,狠狠骂道:“陆天岚这厮,好好的大盗不做,还真拿自己当雅贼,一口一个‘老子’的粗胚子,非学人做什么酸诗!不知所云,不知所云!” 随后又讨好道:“应天命,不对,应飞扬,本大仙知晓你有几分天生聪慧,来帮我推测一下这几句歪诗是何意思?” 应飞扬嗤道:“这不简单,听说陆天岚喜欢留诗来昭示下次犯案的地点,此次是从司马真人丧礼上盗取镇魂珠,诗中坟丘,白绫等意向都与葬礼切合,那新妆,红绸等意向自然是指婚礼,洛阳城近期可有什么婚礼,规格足以与司马承祯葬礼匹敌的?” 策天机一击掌,道:“是了,定是咸宜公主婚礼!他要从咸宜公主的婚礼上盗宝!” “咸宜公主,她又是哪个 ?”应飞扬一脸茫然。 策天机也习惯了他对朝野之事一无所知,又费心对他解释一番,咸宜公主是当今皇帝与最受皇帝专宠的武惠妃的女儿,武惠妃工于心计,善于逢迎,是以最得皇帝欢心,若非因其姑母是则天女帝,朝野上下皆恐武后窜政的旧事重演,这武惠妃怕早已被加封为后,但饶是如此,在宫中对武惠妃的礼节早已等同皇后,而爱屋及乌下,皇帝与武惠妃的子女也是备受恩宠。公主本都是封户五百,但咸宜公主却是破例被封户一千,而儿子寿王李瑁所受宠爱更是超过太子,很有可能成为新的储君。 “咸宜公主婚礼,当今皇上定然会参加,嘿,陆天岚妖族七凶之威对抗人间第一伟力,这场戏定然有看头!若是我年轻个二三十岁,定然不会错过。”策天机语带引诱道。 “哦,那还真是了不得啊!”应飞扬口上惊奇,语气却是平平淡淡,“那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争取将陆天岚当场拿下,好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不要因为师兄不在就丢了司天台的面子。” 策天机忙道:“应飞扬,此诗能得已破解,全亏你聪明机警,才智无双,索性好事做到底,去咸宜公主婚礼上照应一番,让陆天岚空手而回,也让人知晓剑冠之徒是何等智勇双全!” 应飞扬轻笑一声,道:“策老骗子,别装了,这种词意浅薄的诗你会看不透内含的意思,分明是留在让我说出,然后再借机给我戴几顶高帽子,你啊,真以为捧我几句,我就会心甘情愿给你当枪使?可惜喽,现如今除了将我那师兄找出来,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放在心上。” 策天机动机虽被戳破,但却脸不红心不跳,佯怒道:“瞧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多心眼,夸你几句都觉得别人想坑害你。亏得我从小看你长大。” “从小看我长大,我不也是最近才知晓你身份?”应飞扬笑道,“我能生出这些心眼,不也是拜你们所赐?”说着,打着哈欠转身要回去休息,便走便道:“你若觉得此事麻烦,就祈祷明天算得卦能准上一些,也好让我把师兄找回主持大局!”(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以招相交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日升月落,阴阳初分, 天地第一缕晨光带着勃勃生机喷薄而出,在山间晨雾折射下变作绚烂霓彩,铺陈在葱茏苍翠的林木上。青山如画,鸟鸣婉转,山下河水潺潺,滚珠落玉,这般人间仙境般的景致,便是洛阳八景之首,龙门山色。 龙门,古称伊阙,隋唐以后始称“龙门”。这里两山夹峙,形若门阙,伊水流经其中,宛如一条长龙穿门而过,因此得名。伊阙两岸分别是龙门山和香山,其中龙门山石窟名扬天下,万千造像如诸佛礼赞,规模宏大,肃穆庄严。 相比之下香山反倒清寂了一些。 而此时香山之顶,一人卓立山巅,持剑舞动,剑气如虹,飘然若仙,初晨的阳光映照在冰冷剑刃上,经过剑刃折射,似乎也陡然变得锋锐,大有割破昏晓的凌厉气势。 舞剑者正是应飞扬。慕紫轩消失至今已满十日,司天台上下全靠策天机统筹,可将策天机忙了个焦头烂额。陆天岚要在咸宜公主婚礼上盗宝,此事自然不能轻忽,而另一方面,守边大将张守珪的压迫也越来越紧,对张守志的指控再无有力佐证,恐怕司天台就要奉命放人了。 但对此诸多事宜,应飞扬却一概不与理会,每日只专注寻找慕紫轩的下落。 昨日找策天机算了一卦,依照卦象所指,慕紫轩所在的地方就是龙门,可龙门石窟连绵,找寻起来可是大不易,而香山的琵琶峰险峻异常。两座山。山上山下来回数趟。每一个佛龛都看遍,每一山岭都翻遍,却也未见慕紫轩身影,反是耽误了时辰。看看天色,洛阳城门应早已关闭,应飞扬索性便留宿在香山上。 山上风重露寒,黎明之时应飞扬便已醒来,既睡不下。索性又练起了剑。 剑声霍霍,招式虽慢,却隐隐有风雷怒腾,清晨的薄雾被剑意逼开,形成尺丈方圆的真空地带。 此招天地不平怒雷霆自剑皇指点之后,应飞扬一有空便琢磨该如何变招,虽将此招已变了数次,却始终觉得不尽人意,不由心生气馁,“难道我技止此耳。难再有突破?”心气一沉,剑式也顿挫。此招竟是难以为继。 应飞扬停下剑式,忽觉心头微动,回身一望,却见隔江对峙的龙门山顶,一条人影隐隐绰绰的站立,虽看不清面目体形,却可感觉那人正在窥视他。 而那人影见他回望,也突有动作。手持一物起身而舞,所施展的,同样是‘天地不平怒雷霆’之招。距离虽远,但招意却无远弗届的透云传来,同样的剑招,在那人手中竟是显示出不同变化,舞动之间自有怒雷腾动之相,竟是别出机杼更是先前。 “原来是在窥探我的剑招,用得似乎还比我要好些?莫不是要炫耀?”应飞扬暗道,却同时心生较劲之心,“此剑招虽有长进,却还远未至巅峰,也让我来弥补一下吧!”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应飞扬自己一人闭门造车时无所察觉,但见剑招被别人用出,凭借着所学的“破”字诀,立时从中又发现几处破绽。 而思路受到对方启发。瞬时茅塞顿开,思路汹涌澎湃,持剑再度舞出,剑招风雷更甚,变化更巧,竟又胜过对面之人半筹。 而对面之人见状也停下片刻,似在凝思,没过多久又再度舞起,再度反超应飞扬的剑招,如此这般, 二人隔着峰相互改进此招,先时每次舞完,仍需对面沉思片刻才能变化出新招,但较劲之心激励下,这间隔时间竟是越来越短,最后竟完全消失,成了二人同时起舞的格局,一招尚未演进,就已受对方启发,衍生出新的变化。 剑意层层攀升,至最后香山和龙门上山顶的云雾都被剑气,聚集到二人头顶,形成螺旋状的厚重云层,仿佛是雷云压顶一般,而应飞扬招至极处,御剑上天,星纪剑冲霄而起,又直贯而下,声势浩荡若雷霆惊世。 剑光一闪,若雷电惊啸,星纪剑转眼已倒插入山峰之中,山石亦层层龟裂,本是尚显粗浅的一招,经二人不断蜕变,终于是几近完美! 应飞扬剑出新境,心头畅快,放声大笑,激得山间宿鸟飞起,随后剑式再起,搅动风云。 竟是以剑为笔,划云做墨,在云层中留下几字:“素未平生,许为知己。以招相交,何不一聚?” 随后昂首翘望,等待对方回应,却见对面不知使了何等手法,却同样在云中留字道:“萍水相逢,兴之所至。若得缘法,自能再会!”随后,模糊身形渐渐隐没,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应飞扬心中疑窦大起,他心心念念要寻回慕紫轩,这份执着已近乎入魔。此时见对面之人这般神神秘秘,登时心头一动。“恰巧在龙门山,又这么无聊的陪我推演剑招,莫非策天机算对了,对面那人就是师兄?” 疑虑一起,应飞扬不再停留,气灌双足,施展轻身功夫急急下了香山,随后又沿着龙门山的山路,无视庄严恢弘的龙门石雕,一路向山顶奔去,指望着能将对面那人堵个正着。 哪知一路从山脚行到山顶,却没遇到半个人影,到了山顶,更是一片空旷,只余一片云天,茫茫雾海。 四下无人,却有一条枯枝倒插于地,枝上还有弥留不散的剑意,应飞扬此时方知,刚才那人竟是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当做剑用。 近身细看,却见树枝底部没入山石之中,与山石丝丝契合,显然是对方施展天地不平怒雷霆自上而下贯入所致。以干脆的枯枝贯穿山石已是不易,气力丝毫不外泄,以致于没在山石周遭留下一丝裂隙,足见那人用招圆转自如。 “雷霆万钧之招,却用的一丝余力也不外泄,这份功力,与师兄倒也相近!” 应飞扬抽出枯枝审视一番,狠狠道:“若真是你,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找出,拉回瑶玉姐那边赔罪。”随后将枝条一扔,转身下山。 应飞扬转身离去,渐行渐远。却未在意丢到山上的枯枝,颓败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再度抽出一抹翠绿亮眼的嫩芽。山风吹过凹凸起伏的佛门石雕,仿佛带出万千梵唱,而新生的枝条在声声佛音之下,摇曳出了生命的律动.(未完待续。) ps: 同样是日更四千字,拆成两章就是一日双更了,是不是显得更加勤奋了,不该来点订阅吗? 第三十五章 婚宴伊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回返洛阳城,却见洛阳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自城门到宫门都是红绸缠树,尽显皇家嫁女的鼎盛威仪。 明日就是咸宜公主出嫁之日,诸多布置自然少不了,然而再多繁华却与应飞扬无关,应飞扬脚步不停,无视周遭盛景,一路直往司天台而去。 到了司天台,却闻阵阵喧哗,但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蹲在司天台门口,将司天台大门堵得水泄不通,高谈阔论,相互骂娘,还不时一口浓痰吐到司天台院内。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司天台一干文职如受气小媳妇一般在门内往外望,谁也不敢上前喝阻。 为首之人,应飞扬也有几分眼熟,黄精髭胡,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安禄山。 眼见应飞扬过来,便有几个壮汉不怀好意的起身靠近。 应飞扬心生戒备,但那几人还未走几步,就见安禄山几脚印在他们屁股上,道:“一边去一边去,莫挡了应公子的路!” “老大?就一小毛孩,咱们也要让?这不坠了咱幽州军的威风?”一名汉子不满道。 安禄山又在他脑门 来了一记,道:“什么幽州军,咱们轮休期间,哪来的什么幽州军。”随后又对朝应飞扬比了一比道:“都说你们没见过世面,老子让你们随我去洛阳花会赏赏花,结交下人物,你们倒好,全跑去会花娘粉头了,若你们去了花会,便知这应公子本事大的连龙都能斩了,收拾你们几个货色还不跟玩似的?” 应飞扬见状,也是疑惑,道:“没记错的话,这位是安将军吧。你们这是在唱哪出啊?” “应公子,你还记得某家啊?也没唱哪出,只是我们这帮兄弟在西北喝风喝惯了,难得来到洛阳,自然要观赏下洛阳景致了。” 应飞扬道:“洛阳八景皆是有名,不过司天台似乎不在其列。诸位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安禄山道:“景致再好,也得有人陪衬,某家看来,那些地方虽称仙境,却没一个像司天台这么有仙气,能住着仙人!比如应公子不就是吗?你们都让开些,别挡住应公子去路。” ———————————————————————————————————— 进了司天台内藏洞天,便将策天机忙碌的写着什么,看到应飞扬。头也不抬道:“外边那帮家伙,你都遇到了?” 应飞扬道:“见过了,他们是要做什么?” 策天机没好气道:“还能做什么?软硬兼施,做样子给皇帝看呗。” 应飞扬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策天机狠狠道:“也没什么,就是借着轮休之名,在司天台门口挑衅而已,若是寻常文官要驱逐他们。便少不了一阵毒打,若是司天台的修者出面。他们又怂得跟孙子似的,但凡碰它们一根手指头,他们立马满地打滚,叫的跟杀猪似的三条街都能听到。” “既然他们知道认怂,那便找两个修者将他们赶走便是!” 策天机猛灌了口水,继续道:“没这么容易。这帮兵痞子个个是老油条,他们下手打人时都是光伤脏腑不见伤痕,挨打时又是鬼哭狼嚎,甚至自己给自己补一砖头弄出满身血。他们都是刚得胜而归兵士,若是事情闹大。皇帝定会顾忌军心偏袒他们,而司天台若真正实力曝光。弄得市井皆知,也大违背立司天台的初衷。” “哦,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忍呗,他们不过是想用这种手段逼迫司天台放出张守志,我们把张守志看好,他还能打进来不成?现在咸宜公主婚礼要紧,也没功法理会他们。”策天机揉揉太阳穴道。 “哦,对了!”策天机如突然想到一般,从案上厚实纸堆里掏出一张请柬,道:“这是玉真公主派人送到司天台交付给你的,玉真公主是咸宜公主的姑母,这婚礼自然不可能不去,不过她竟然邀你与她同行,难道传闻是真,应小子你真被玉真公主收为面……嘿嘿” 眼见应飞扬眼光不善,策天机话锋嘎然而止,转作**笑容,应飞扬狠瞪他一眼,接过请柬,却见镶嵌着金边的朱红请柬上,赫然书着“应飞扬”三字,应飞扬皱皱眉头道:“我与那咸宜公主素不相识,为何要参加她婚礼,不去不去,你就当我今个一直没回来过吧。” 策天机道:“你这小子,真不识好歹,洛阳城内多少王臣贵族想要求张请帖都不得,你倒好,玉真公主将请柬送来,你竟也不去,我知晓你年轻人心气高,轻忽权贵,但也不该这么拒绝,不怕削了玉真公主面子?” 应飞扬低头想想,最后道:“还是找回师兄重要,老规矩,再给我算上一卦,这已经连续七天了,也该有一卦准了吧。”应飞扬道。 策天机不耐道:“知了知了,我也想你早点将门主找回,省得将一堆烂摊子交我处理。”策天机说着,手拿星盘,星盘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待停下之时,策天机眸中泛出疑惑之色,道:“红鸾,天喜双星并耀?想要找人,看来是要去婚宴上找?难道门主会出现在咸宜公主的婚礼上?” 应飞扬冷嗤一声,道:“策老骗子,你还真拿我当枪使啊,就这么相让我去咸宜公主婚礼照应下帮你照应一下,你若想我帮忙就直说,何必诓骗我呢?” 策天机登时一吹胡子,怒道:“什么诓骗?本大仙我算卦从来是有一说一,你小子这是对我的侮辱!况且你小子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司天台又不是无人可用,修为胜过你的,要多少有多少,何必非得使唤你一人?不怕告诉你,我已经定下计策,将司天台人员都布置妥当,陆天岚不来也就罢了,他若敢来,七凶之名,明日便要改作六凶了!”策天机双目冒火,眉宇间却隐含一股自信之意。 应飞扬难得见策天机这副模样,反而笑起来,又将玉真公主请柬拿起,道:“好好好,这次就信你一次,就算寻不到师兄,也能开开眼界,看看你策大仙人如何策尽天机!” 应飞扬将请柬收入怀中,一瞬间,恍惚感觉喜庆的请柬上的鲜红竟有几分刺眼,仿佛是沾血染成,此时还无人知晓,自这一场婚宴开始,整个天下的命运都不同了……(未完待续。) ps: 好像还是并成大章一起传过瘾,两千字的小章,尤其是本章这种过度章节,随便写写就没了……过渡期算完了,**将至,敬请期待 第三十六章 还君明珠(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七月初九,大吉,宜嫁娶。 公主大婚,举国皆庆,而在驸马府,更是披红装彩,人潮鼎沸,热闹异常。 一干官员无形中按着官级站着,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神色激昂,好似今日做驸马的是他们一般。独应飞扬陪在玉真公主身侧,冷眼旁观,似乎与周遭热烈气氛格格不入。 眼前一干人等大多眼熟,皆是在十日前司马承祯葬礼上见过,便在那时,他们还都一副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的模样,好似随时准备撞柱自尽,随司马承祯而去。 可不过短短数日,却又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脸上每一根褶皱都笑得开了花。 亭榭之处,隐隐是王公皇胄的聚集中心,官阶过低的连靠近讨好的机会也没有,可应飞扬恰好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以致许多人误以为他是哪家王爷侯爷。 玉真公主交际广阔,正与几位打扮端庄,举止优雅的国公夫人谈笑风生,此时伴着一阵逢迎的讨好声,人潮中走出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无视两侧官员,直向玉真公主走来,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侄儿李瑁,向姑母问好。”来人衣着华贵,气度文雅,白面朱唇挺是俊秀,只是眉眼太过柔顺,气质上也偏向柔弱,有几分男生女相。听闻他自报名号,应飞扬挑挑眉,知晓他的身份,来人正是今日新嫁娘咸宜公主的同母亲兄,最受唐皇宠爱的王子——“寿王”李瑁。 应飞扬打量着李瑁时,殊不知寿王李瑁也在打量着应飞扬,在他看来,应飞扬年轻英俊,气宇轩昂。又站在玉真公主身侧,他的身份,自然会引得人往不好的方向遐想,而且见到皇子仍不行礼,未免显得太不知晓规矩,李瑁心头不快。但又觉应飞扬气质超脱,似也不像凡人,于是问道:“姑母,不知这位是?” 玉真公主笑道:“是我忘了引荐,这位应飞扬应公子是顾剑声顾真人的徒弟,也曾受我师傅司马真人传艺,算是我师弟。” 李瑁恍然大悟,原来是仙家子弟,难怪会有如此傲气。先前些许不快瞬间烟消云散,随即弯腰拜了一拜,道:“原来是师叔,李瑁有礼了。” 应飞扬间当今最尊贵的皇子对他行晚辈之礼,心中也不禁有几分飘然,却也不闪不避,坦然受之。随后又心中一凛,暗道:“难怪许多修者入世之后就难再出世。贵为皇族也需以礼相待,如此备受尊崇。确实胜过苦寂清修。” 应飞扬想着,那边李瑁已与玉真公主和几名贵妇闲谈起来,亲妹出嫁,李瑁也甚欢喜,眉梢都挂着喜色,玉真公主打趣道:“十八郎。你的妹子都已经先你出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长安洛阳两都这么些个名门女子可有你看上的?若是看到合适的尽管说,姑母与你做媒!” 李瑁面露羞赧之色,道:“这。侄儿还未有心仪之人,暂不劳姑母费心……”玉真公主和一干贵妇倒是不愿放过他,个个打趣般要将自家女儿许给他,弄得李瑁面红耳赤。 应飞扬见他模样,又暗笑道:“这一国皇子,脾气虽好,但似乎也太软了,毫无权位者的威仪。” 应飞扬既插不上话,又觉干站着无聊,便借口尿遁向玉真公主请辞,离开那帮妇人的圈子。 驸马府地方甚大,应飞扬前后顾望,就已发觉数个不寻常之人,随后眼神一凝,抓住一个身着七品浅清官袍的官员,那官员正与几个同样品级低下的小官相谈正欢,正说得口若悬河就被应飞扬打断,回望一眼,登时不耐道:“一边玩去,我这有正事呢!” 但还未说完,就被应飞扬强行拉扯走,那人只得扯着嗓子对那些小官道:“只需你们听我的,在家宅的树下埋个小鼎,保证积聚气运,助你们节节高升……” 应飞扬将那官员拉扯到人少的角落,嘲笑道:“策大仙,你怎么伪装成官员,依然改不了一副江湖骗子的模样。” 那官员正正衣冠,义正言辞道:“什么伪装,本官本来就是堂堂司天台七品司历,皇帝御赐 好吧。”说话间,挺胸肃眉,做出一副丹心孤臣的模样,但眉宇间却是遮掩不住的市侩气息,除却策天机还有谁人? 应飞扬道:“都说陆天岚要来盗物,你倒是挺悠闲,还不忘算卦骗钱?” 策天机道:“你懂什么?本仙是胸有成竹,布置妥当,昔有谢玄淝水之战下棋定军心,今有我策天机驸马府上算卦待盗贼。” 应飞扬嘲笑道:“布置妥当?就安插几个司天台的修者在府内,就算布置妥当?好歹伪装也用点心,别让人一眼看出。” “嗯?难道你能认得出?” 应飞扬扬手一指,指向一文官道:“那人戴着官帽都遮掩不住太阳穴的高耸,且气息杂而不纯,连我都能一眼看出他是从武道半路转为天道的野路子,能瞒得住陆天岚的双眼吗?” 策天机不服道:“那人在方入司天台不久,修为浅薄,能发现他也算不得本事,我可布置了整整二十号人,能有一半不被认出,就算成功。” “是吗?那我就给你认出超过一半,看我再找出十人!”应飞扬在这显得无聊,难得可以打发时间,便权当做考验眼力,增进修行。 应飞扬心思澄澈,双目澄明,进入比剑一般的状态,长期修炼“破”字诀,是他目光极为敏锐,不但对剑招破绽极为敏感,对伪装的破绽亦是同样。 手一挥,又指向另一人道:“那人气机倒是沉稳自然,不露行迹,但对周遭员爱理不理,虽与官员站成一团却没说半句话,反而一副戒备模样,不时看向四周,演得太过不像。” “那个厨师双手素净。没有一点油腥,根本就是修行者的手。” “那个仆妇,哟,挺漂亮的,让漂亮的女修装出仆妇,你也做得出来?” …… 应飞扬与策天机且行且谈。不一会就饶了驸马府一周,指认出了九人。 策天机面色有些难看,但见应飞扬许久没指出第十人,又恢复几分嚣张气焰道:“应天命你太年轻,不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陆天岚留诗要来造访,若一个伪装安插的人都没有,反而更起妖疑窦。而我,布下十个明显的伪装,实则是为了麻痹陆天岚,并掩护另外十人,让陆天岚以为已将所有伪装识破,从而心生松懈,露出破绽。” “哟,是的吗?”应飞扬觑眼道。 “自然。你若能再找出一人,今后只要你想算卦。我绝不推辞,且不收你一文钱。”策天机狠道。 话音方落,应飞扬又一指指向一人,斩钉截铁道:“喏,那个!”策天机当即愣住,嘴巴大张。能塞下俩鸡蛋。 “你怎么看出来的!”策天机狠狠道。 “按照方位,若要看顾驸马府上下,那个方位还需一人照看。”应飞扬道。 “这,怎么可能?若是刑部的老捕快或许有这眼力,能够推测出。不过凭你小子,怎可能做到!”策天机难以置信道。 “我天赋异禀呗。”应飞扬悠哉悠哉道,心里却暗道:“算你倒霉,那个人是我引荐到司天台的!”没人知晓,方才所指那人应飞扬早已认识,正是被他救过一次的鱼伯约。 看着策天机一副神情恍惚样,应飞扬趁机打击道:“瞧吧,这就是你说的天衣无缝的布置!陆天岚这若来了,看你该怎么办?” “来了来了来了!”此时突闻一阵嘹亮吆喝声,策天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从恍惚中恢复,环顾四周道:“陆天岚?真的来了?在哪呢?在哪呢?” 应飞扬白了他一眼,道:“莫紧张了,是咸宜公主来了!” 这一声来了,似是掀起一阵涛浪,使得府中之人立时向外涌动,应飞扬和策天机二人,也随着人潮一道,被挤出了府门。 抬眼望去,宽阔大街上人潮汹涌,无数百姓围观侧目下,一阵吹拉弹唱的喜庆音乐传来,随着音乐声从街道拐角走出一队人马,为首一人骑着白马,坐金鞍,马匹高大神骏,全身通白,没有一丝杂色,在好马映衬下,马上之人更显英气勃发。 但见那人穿红袍,着玉带,胸佩红绸花,头上打着三檐伞,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带着五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前边奏乐开路,正是今日的驸马杨洄,杨洄不光相貌周正体面,家世亦是显赫,其母是中宗之女长宁公主,其父是出身弘农杨氏的贵族,他自然也是皇亲国戚,此次迎娶了皇帝最宠爱的咸宜公主,也算贵上加贵,亲上加亲。 而之后,金吾卫仪仗具列将围观百姓挡到两侧,一干宫仆灯炬前引,便见一四马拉动的幔帐车舆,车上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翠羽雉鸡的红色嫁衣。冠上珍珠链串垂下,使人看不清她之面貌,但一身华贵气息已令人倾倒。而后面还有车舆,便是命妇,伴娘乘舆陪从。 应飞扬看着,不禁道:“这一路上地形开阔,难以防备,以陆天岚的速度任谁也挡不住,他竟然没有动手。” 策天机摇头道:“且不说我一路上也布置人手防备,单说那陆天岚,他便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从他以往的经历来看,便知他不待宾客齐聚,绝对不会出手。” 应飞扬皱眉道:“对了,光说他要盗物,你可知他是要盗些什么?若不知他盗取的目标,这防卫起来,难度何止倍增?” 策天机道:“这个,虽然不知,但也不难猜想,陆天岚所留诗句中有一句“且拾明珠并翠羽。”而公主嫁妆中,最珍贵的是五对南海明珠,明珠对凡人来说已价值连城,而且这种天地而成的明珠,更是炼制法器的绝佳材料,便是对那凶妖来说也是珍宝,想来应该就是要盗取这五对明珠了。” 应飞扬皱皱眉毛,不屑道:“切,应该?你的安排就建立在这一个应该上?也不怕竹篮打水?” 策天机不予置否道:“无所谓,反正有本大仙在,什么也不会被盗走,陆天岚他便是想偷公主一个便壶都断无可能。”自信满满的样子,似是浑然忘了方才的失意。 二人相谈间,人马已至眼前,红绸铺路下,公主入了驸马府,虽仍未看清公主面目,但一众伴娘却是个个青春靓丽,甚是养眼。 依照理法,公主先入房中,行整装盥洗之礼,等待吉时再出,而公主的嫁妆,十几个大箱子则在厅堂前一字排开 ,以彰显皇帝恩宠。 珍珠玉佩,金革带,玉龙冠、绶玉环、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的金银器、各色珍宝满满当当的塞满箱子,而其中最为惹眼的,是五对拳头大的明珠。 明珠晶莹剔透,浑若透明,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迷醉的光晕,而应飞扬更能感觉到,明珠中蕴藏着一股天成地就,未经打磨,纯正清醇的灵气,连应飞扬都是一阵心动。又暗自腹诽道:“这天子嫁女,怎也与乡野间暴发户一个规矩,非要把嫁妆亮出来涨涨脸,被人盗取了也是活该。” 又有几个箱子打开,却是空空荡荡,应飞扬正自疑惑,策天机却为他解释,原来这些箱子,便是留与客人们供奉贺礼的。 婚宴至此,便进行到送贺礼的环节,王公贵族们正相攀比着,送上各种各样华贵物件,每一物件,都由司仪大声叫出,记录在册放至箱内,若遇珍贵物件,全场便是一阵喧哗,送礼之人也大为长脸,一些雅士名流送上些字画,虽未必值钱,但也极具情趣,只苦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送的贵重,非但自己肉疼,还显得钱财来路不明,若是不贵重,却又怕丢了面子。 应飞扬不禁好奇道:“策老仙,你送上什么东西没,难道光打算蹭饭,不打算送礼?” 策天机嘿嘿笑道:“我,我送他们几个贵人,不知算不算贺礼?” 应飞扬挑挑眉:“哦,什么意思?” 策天机得意道:“陆天岚他想要盗宝,若是往日,司天台人手不够,怕还真防不住他,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可是佛道大会将至,高手云集的时候,随便请几个来,便够陆天岚应付的了。不知这算不算礼物?” 策天机话音方落,便见两道碧光从众人头顶飞过,直飞入箱子之中,竟是两把通体碧翠的短剑。 此时再闻清亮一声:“凌霄剑宗商影,奉仙家碧玉剑一对,贺咸宜公主新婚!”(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还君明珠(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 昨天章尾情节小改一下,我打算把商影的戏份去了。 策天机得意道:“陆天岚他想要盗宝,若是往日,司天台人手不够,怕还真防不住他,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可是佛道大会将至,高手云集的时候,随便请几个来,便够陆天岚应付的了。” 话音方落,便听闻: “玲珑珍阁十一当家,张惯晴奉玉璧一对,贺咸宜公主大婚。” “蓬莱岛玄真观葛天歌,奉甘露浆五瓶,贺咸宜公主大婚。” “正觉寺僧正普法,抄《伽蓝经》一本,喝咸宜公主大婚。” …… 片刻功夫,竟同时来了七八人,或道或僧或俗,各具神采,皆是有修为不低的天道修者。 应飞扬不禁道:“竟还真让你拐了些人来!不过这些人送的礼物未免太过小气,像玲珑珍阁那种财大气粗的门派也不过赠了一对玉璧,至于其他人,啧啧,甘露?经书?亏他们拿得出手。” 策天机道:“他们啊,皆是被陆天岚盗过东西,所以借此机会向陆天岚报复,才会受邀前来,能出些礼物已经是给面子了,若不然,就算咸宜公主亲自去也未必能请得动他们。” 应飞扬不以为然道:“那有如何?陆天岚来去无影,人数对他来说无意义,一堆吃不到他脚后尘的人,就算聚集起来,结果也不会改变。” “嘿嘿,那是因为关键人物还没赶到。”策天机道,话音方落,就是眼睛一亮,道:“我等得人来了!” “贫僧飞赴寺的主持玄敏,贺咸宜公主新婚之喜。奉上定风珠一枚。”一声佛号,压住在场喧嚣,便见一名白须长眉的和尚步履沉稳,双掌合十而来,身后跟着数名弟子,为首的一个双手捧着一个半开的檀木盒。盒中端坊一枚佛珠一般鹅黄色的珠子。 “定风珠?”应飞扬听这名字,眉头一挑,便听策天机得意道:“不错,陆天岚每次出手,都先以妖族神通掀起一阵飓风,为他制造混乱,而定风珠顾名思义,正是一切风系法术的克星。” “原来是仙家的宝贝,送给凡人做贺礼。这老和尚倒是舍得。”应飞扬似也颇为替那和尚肉疼。 “这你却不知,这老和尚,可是这次佛道之争的源头。这老和尚是青城山飞赴寺的方丈,在武则天称帝之后,扬佛抑道,在川蜀青城山当然也不例外,这飞赴寺仗持女王支持,又有佛门势力暗助。公然夺占了原本属于青城山常道观的道观,常道观虽是小派。但也不甘任人欺辱,为夺回道观,两派争了二十余年,纷争不断,甚至还多次发生流血事件,最后常道观之人实在没了法子。竟舍下面子向皇帝求助,一纸御状告到京城,” “为了争些房产而打起官司?也是有趣,难道皇帝还能调停仙人打架不成?” 策天机道:“这,你可莫小看皇权。佛道如今势力均衡,难分上下,那皇权帮哪方,哪方就占优势,皇帝号称天子,掌握天地最大气运,他之律令往往代表天意,不管是佛是道,轻易都不敢得罪,只是常道观观主向凡人求助,怕是就算夺回道观,声名也会大跌了。也因为如此,飞赴寺才断不愿意输,所以我送他们一张请柬,给他们一条门路,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的讨好皇帝,一个定风珠又算得什么?” 策天机面上一脸得意,拍拍应飞扬肩头道“但凡偷东西,都得需靠近了才能偷,而靠近的方法最常用的就是两种,一种是乔装易容,一种是制造混乱,有了定风珠在,陆天岚想向往常一样掀起飓风制造动乱便无可能了。” 果然那玄敏和尚道:“听闻飓风盗陆天岚要从府上盗物,此贼当真胆大妄为,贫僧特奉上定风珠,但求止住妖风邪氛。” 此时,突闻一声洪亮声音带着讥嘲之意传来:“若比起强盗行径,你们飞赴寺可一点不比陆天岚差,这番话,倒显得贼喊捉贼了。”伴随着声音,又走出一个身着墨绿道袍,紫色面皮的虬髯道人,道人身后跟着数名道士,个个怒视着那帮僧人。 “他怎么也来了!”策天机看着来人,满脸惊异道。 “原来是常道观的观主飞云子。难怪开口便是污蔑之语,你若想理论,佛道大会上贫僧奉陪,只是今日公主婚礼,你来此地寻贫僧晦气,未免不合时宜。”玄敏和尚道。二人对敌已久,才一见面,就燃起了一股火药味。 那飞云子冷哼一声道:“寻你晦气?贼和尚未免太高看自己,贫道来此,只是为了向咸宜公主送上贺礼。”说罢,袖袍一扬,一个铜镜飞出,落入司仪手中 应飞扬皱眉道:“师叔,你这可算适得其反了,这两方人任来哪一拨,都是助力,可我一同来,反倒就成了阻力,怕陆天岚还没来制造混乱,这里便先乱起来了。” “这……我自然知晓,可我只请了飞赴寺的和尚,没请常道观的道士啊!”策天机头顶冒汗道,心中也浮现出一个猜想,“难道是陆天岚做的?” 而另一方,司仪结果那铜镜,翻来覆去辨识了半天,最终高声道:“常道观观主飞云子真人,送……送带锈青铜镜一枚,”听闻此话,众人皆是止不住哄笑 却见那飞云子闻言骂咧道:“什么叫带锈青铜镜一枚,你这厮肉眼凡胎,识不得真宝,我这分明是道家的返真镜中!” “返真镜?这是何物?”众人纷纷起了兴致,飞云子则得意道:“你们不知,那陆天岚狡猾异常,现在恐怕已施展变化之术混入你我之中,但这返真镜却可识破一切形貌变化法术,直照出原本相貌,除非那陆天岚能修炼天狐如意法的变化篇至第八层无我相的级别,否则返真镜下。定让陆天岚无所遁形。” “胡吹大气,真有如此神效?”旁人起哄道。 “哼,是不是吹牛,一试便知!镜子还我,我来替你们演示一番。”飞云子将镜子哪回,便直接往玄敏和尚身上一照。 面对这挑衅般的举动。玄敏却自知自己决不是妖,所以不闪不避,坦然受之,但见镜子中发出一抹青光罩在玄敏身上,竟从他身上浮现弥勒佛的虚影。笑口常开,大肚能容,端得可亲。 飞云子心头一凛,暗道:“怎么可能?这和尚怎会变成这般样貌?难道他是弥勒化身不成?” 众人也皆啧啧称奇,却见那弥勒佛大张的嘴巴中金光灿灿。宝器粲然,还不住的往外溢出,仔细一看,这弥勒佛竟是如存钱罐一般,外表是一切不放心上的大肚佛,内中却藏了不知多少金银珠宝。 “这是个什么情况?”过往返真镜除了将伪装之人变回本来面目,并无其他功能,这种情形当真见所未见。 “道长。你照够了吗?”玄敏本人却未察觉他身上变化,此时不耐道。 飞云子也不答。将镜子又对向另一名僧人,却见镜光照耀下,那僧人身子不变,脑袋却变成了木鱼。 再对这另一僧人,那僧人变成了两个人连成一体的形貌,一者如菩萨一般慈眉善目。一者青面獠牙,嘴角滴着血水的恶鬼状。 还有眼睛长在头顶的;身坐莲座,胯下宝杵却顶的与眉其高的……可谓千奇百怪。 这番动作只是一瞬,最终照到一个年幼小沙弥身上,却并无半分变化。小沙弥则是眼精一亮,道:“这。。。。这不是我们正觉寺的本心镜么?怎么跑到你那去了!” 同时小沙弥转身,对方才那被照成一面菩萨,一面恶鬼的中年和尚道:“师傅,本心镜不是被陆天岚盗走了吗?怎么会到那道人手上?” 那中年和尚面目阴沉,道:“你认错了,那不是我们的本心镜!” “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全是没见过的妖物!全都是妖物!”往日百试百灵的返真镜,今天却不知出了什么毛病,飞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受了刺激,又将镜光对向一个官员,但见那官员变成了一副胸前开了大门,不时有小人拿着财物进了门又空手出来的模样。 在场都是无论仙凡,都是些人精,此时已琢磨出些端倪 再想照向他人时,其他人纷纷躲闪,好似那镜光是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竟是蜂拥一团,混乱不堪。 应飞扬和策天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觉察,眼前之景,绝对是陆天岚暗中促成,陆天岚不知已将飞云子的返真镜掉包成本心镜,这本心镜听名字,看效果,便可猜出具有将人心中真实思想通过虚像的折射出来的功能,这镜子本是供修佛着审视自己内心的,但凡被镜光照到,便是将自己内心暗藏的**悉数暴露,比扒光衣服还要难受。 此时,光线落到策天机身上,策天机变成了一个一手拿算盘,一声拿星盘猫脸人,背景则是以七个铜板组成七星,甚是可笑。可笑归笑,应飞扬却也情不自禁的一俯身子,躲过从头顶滑过的镜光。 众人纷纷避闪,混乱已成,若再无人能稳定局面,或许此刻就是陆天岚出手最佳良机。 此时,却见一道人影从门外步入,坦然挡住了镜光,镜光一照到那人身上,便是一阵悠扬歌声袅袅传来,歌声缥缈无际,宛如大小的雨珠溅落在青石之上,交织成一道独特的旋律,将人带入细雨朦胧的青山之中。 场面上喧闹奔逃的众人瞬时安静了,不再奔逃,而是静静的看着那人,混乱登时消时,而被镜光照映的那人,容貌身形没有丝毫变化,宫装黛眉,仪态端庄,样貌柔媚却又暗藏江湖英气,正是红阁十二坊的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她什么时候来了?”应飞扬心中疑惑。 只是她头顶隐隐有花雨飘散,无数小小的飞天在她头顶,在花雨中从容而舞。青丝墨染,水袖飘逸,若仙若灵,宛如不属人间的舞神从梦境中走来。 看到眼前这般净涤人心华景,飞云子才如梦方醒,“这不是我的返真镜!那我的返真镜呢?”飞云子因关己则乱,所以竟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思考了片刻,道:“难道是刚才路上撞到的那人!看来这真是你们的那什么劳什子本心镜,还与你们吧。” 飞云子随手将镜子扔给那小沙弥。小沙弥正待将镜子收起,却听他师傅严厉道:“这不是我们的本心镜,快还回去!” 一些被镜光照到过的僧人和官员也纷纷道:“没错,这不是本心镜,快快还回去。” 飞云子一瞪眼,道:“贫道又不是你们这些强取豪夺的佛门之人,不该自己的就决计不要。” 一方要还,一方不受,小沙弥夹在其中,几乎要哭出来,此时公孙大娘冷笑一声,道:“罢了,你们若都不要,那便让与我做梳妆镜吧。” 小沙弥看看师傅,待那和尚点头后,便乖乖将镜子递给公孙大娘。公孙大娘把玩几下,将镜面一转,照向身后一名老仆打扮的老者,那老者在镜光之下,竟化作一把倒插于地的长剑,霎时剑意弥空,森森肃然,而长剑仍在不停暴涨,锋刃光寒,摄人心魄,仿佛可以无穷无尽的增长下去,直将天地破出一个窟窿。 “嗤!”铜镜似是难承剑意,竟在边缘裂开了几不可察的细纹。 “剑神!”在场亦不乏有见识之人,与公孙大娘同行,又有如斯威势者,定是当今剑神宇文锋,而越是高手,越是能感应到这铺天盖地的剑威,竟是自发的运功抵挡。 此时公孙大娘却收了镜子,早已预料般的叹道:“果然!” 随后又道:“这镜子确实不错,所谓 ‘乐以成礼’,今个奴家就借着镜子,做只新舞,来给咸宜公主做个贺礼。” “哈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方一来到就有幸赶上大娘做曲新舞,朕岂可不来观视一番。”先是爽朗笑声传来。 随后,“圣人至!”伴随一声尖细的宦官吆喝声,一对中年夫妇在卫士、宫人簇拥下,相携着走入。(未完待续。) ps: 啧,这章没写出感觉,要不是为了混全勤,肯定压着改改再发了,局越铺越大,剧情也老推不动,好久没武戏了,我都心焦了 第三十八章 还君明珠(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宫人簇拥之下,一对中年夫妇来到驸马府,男的丰颐朗目,白面微须,虽相貌偏几分柔弱,却意气饱满,目光练达。不言不动,身上自有一种龙翔凤翥的气息。 而与他携手并行的,是一个身着华服,头戴凤钗,华贵十足,庄重优雅,尽显成熟华美风韵的美貌贵妇。 看着一种王公官员纷纷行礼,喊道:“陛下!” 应飞扬心中登时明了,眼前便是这对仪表不凡的夫妇,正是李隆基与武惠妃。 李隆基挥挥手,道:“这里哪来的什么陛下,不过是一对惦念自家出嫁女儿的夫妻罢了。” 依循旧礼,李隆基和武惠妃应在宫中等待咸宜公主与驸马第二天回宫觐拜,但这对夫妇实在对女儿宠爱异常,便轻衣简装的又来到婚礼现场。 皇帝见会了诸人,道:“咸宜还在屋内吗?” 众人还未答,寿王李瑁便上前道:“时辰未至,正礼未成,还需等阿妹完成梳洗,才合礼法……” 李隆基一甩袖,道:“礼法礼法,哪这么多麻烦规矩,还不比乡下田舍翁嫁女,一家团团圆圆乐乐呵呵来得自在。”与寿王李瑁相对而立,才显李隆基和李瑁不愧是亲爷俩,相貌生的极像,只是李隆基顾盼之间自有帝王威仪,而李瑁则偏向书生软懦文气。听着父皇如此说,李瑁连道几声“儿臣不孝!” 武惠妃见状笑骂道:“你这孩子,你父皇又不是责怪你,来阿娘这。与阿娘坐一起。” 李隆基则对公孙大娘道:“罢了。咸宜她不出来是她自己没福。看不到公孙大家的剑舞。只是不知公孙大家今天欲演什么舞?” 公孙大娘盈盈一拜道:“奴家斗胆,一曲《秦王破阵乐》赠与陛下与公主。” 武惠妃皱眉,不快道:“《秦王破阵乐》,这等喜气日子,干嘛奏这种杀气腾腾的杀伐之曲?” 李隆基则毫不在意的摆手道:“太宗皇帝以武立国,咸宜她留着我们老李家的血,也当有雄武之风,这一曲送她再合适不过。” 应飞扬听着。则在后面暗笑道:“这皇帝莫不是怕自己女儿受了夫家气,先奏一曲《秦王破阵乐》杀杀夫家威风?” 皇帝显然没应飞扬想得那么小家子气,此时颇有兴致的问道:“《秦王破阵乐》纵横开阔,气势磅礴,非一人能舞,而公孙大家舞技通神,向来无人能配合,不知公孙大家要如何奏这一舞?” 公孙大娘一笑道:“今日恰好借来个小玩意,可凭此镜作舞。令请准许奴家,在陛下面前动用剑器。” 李隆基来得晚。没看到这镜子功效,此时心中好奇。哪有不应之礼,公孙大娘一声传唤,门外走来了一个捧着剑匣的小婢,小婢头脸低垂,似是吝于让人看到她的容光,但应飞扬却仍一眼将她认出,来的竟是姬瑶月这个小花妖。随即冲她挤眉弄眼,姬瑶月却似看也没看到他,奉上双剑后就远远退开。应飞扬自讨没趣,撇了撇嘴,也不去搭理她。 李隆基则在喧宾夺主号令道:“迎亲的乐队呢,快点上来!今个算你们走运,能与司马大家配乐,那些用管竹丝弦乐器的,上来凑什么热闹,《秦王破阵乐》是激昂之曲,掺不得靡靡之音,只要编钟与羯鼓就可,罢罢罢,这头鼓还是由我来领!” 李隆基也是当世歌舞大家,兴之所至,竟亲自拿起鼓槌领奏。 “咚”一声大鼓鸣动,李隆基一锤落鼓,高喝一声“起乐!”随着唐皇一声令下便闻“咚咚咚!”鼓槌下落如雨,鼓声惊动如雷,好似千军万马杂然奔来,几上茶盏都为声波所震颤动不已。 “铛!”编钟也随之鸣动,比起杂乱狂裂的羯鼓,编钟法度庄严,声如浪叠,余韵悠扬,暗藏天朝上国的雍容气度。 《秦王破阵乐》乃太宗击破刘武周,巩固大唐政权后亲自填词编舞,舞曲中气势浩荡,自有一股雄烈之气,过往都是舞者扮作批甲戈士而舞。此时却见公孙大娘手指一弹,手中镜子打着旋弹上天,最后镜戏法一般凝滞在空中,下一瞬,锋寒照眼,气温陡降,公孙大娘袖中现出一对短剑。 应飞扬突感两道惊世剑意,一道是来自眼前公孙大娘,剑曲未成,剑意已生,足令天地低昂。 另一道则是来自背后,宇文锋双目痴迷,盯视着公孙大娘的每一个动作,如孩子遇上最心爱的事物,剑意却如绝峰天柱一般直冲云霄。 应飞扬被夹在中间,顿感身如针刺,但这份不适很快消失,因为眼前的公孙大娘起舞了。 公孙大娘向前一步,置身在镜子之下,镜光直照本心,公孙大娘竟分出无数幻影,纷然摆成了偃月阵的军阵。虽皆是黛眉女子,但手持双剑,锐气逼人,配合周遭隆隆战鼓,令人仿佛已置身于慷慨苍凉的战场上。 鼓点密集,公孙大娘随声而动,手中双剑竟犹如银练似的倏然冲天而起,那一团银光仿佛乍然间爆裂了开来,在阳光下迸射出无数慑人的耀斑,晃得人群中最前列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更不要说分辨寒光剑影中那一团矫若游龙的身影,这一刻,她的生命突然浓烈起来一般,散发出热切的感染力。周遭幻影也随之而动,伴随音律各自而舞。 舞步虽是不同,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鱼鳞,长蛇,鹤翼、锋矢、方圆、雁行,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皆成战阵之形。柔美女子与雄烈气势,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完美融为一体,随着剑器舞动,一股杀伐之气随之蔓延全场,使人站立不安渐渐身随之动。魂随之摇。 公孙大娘在剑光中转折。蔷薇红的箭裙烈烈飞起。长剑抛下大片寒泓。剑锋所指,宾客们纷纷为之避席。剑上的寒气高涨,她却轻盈得像一片红叶,飘在风中。 应飞扬竭力眯着眼睛试图看清那剑光人影,也只能隐约看到那一袭红色罗衫。他张目结舌,难以相信眼前这瑰丽绝伦,浓烈热切的剑法竟是由一个不通晓武技仙法的舞者所施展处,单下一瞬。这些疑问也消失了,连着什么公主婚礼,盗宝的陆天岚,消失的慕紫轩通通被抛诸脑后,脑海中塞得满盈的,就只剩下这璀璨剑光,只剩下这剑之舞,剑之武! 舞至极烈,本心镜承载不了剑神的剑意,也同样承载不了公孙大娘浓如烈火的舞者之意。竟又在边缘裂出几道裂痕,好在这时舞曲已近终了。鼓声编钟声渐缓,生出一股荡涤天下之后,名剑俱坏,英雄寥落之意。 剑势亦是徐徐再缓,仿佛暴风雨之后的江海逐渐恢复了平静似的,剑影和人影渐渐都能分得清了。待到乐声停止,公孙大娘款款收身,周遭幻影亦收归她一身,消失无形。本心镜也缓缓落下,则与双剑一道递与了姬瑶月。 仿佛方才令人心惊胆颤又热血激扬的剑舞只是幻蝶一梦,人群中竟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好,好。拿酒来。”李隆基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热血上涌,白净面上孕出两抹鲜红,举着酒樽一饮而尽,才长笑一声:“痛快,痛快!” 众人此时如梦方醒,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竟是一浪接过一浪,似是无止无休。应飞扬也随之醒转过来,却是向身后一看,却见宇文锋阖上眼帘,闭目而立,一身剑意收归无形,似是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正闭目回味着那激荡人心的剑舞 “好舞,好舞,公孙大家一舞之中,朕似乎又看到太宗皇帝剑荡天下,驱尽四海妖邪,压得英雄俯首的景象,当真不枉此行。”李隆基长吁一口气,胸中心血却仍是沸腾不已。 此时,却为一声冷笑,浇灭他心头热血。“可惜你那太宗能得了这江山,只不过是我妖族七凶不屑于在与你们耍闹。”驸马府正殿之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方才众人心神皆为剑舞所夺,全然不知他站在那多久。 “是陆天岚!” 应飞扬和策天机同时一惊。 “刺客!保护皇上。”老宦官高力士大叫一声,随后几个卫士以身为盾,拱卫在李隆基身前。 李隆基面上也是一慌,但随即恢复帝王该有气度,虽是他起头仰视那人,目光中却有睥睨之威。“七大凶,朕倒也听闻过,不过是几个占山为王的妖寇,胸无大志,难有所成,所以最后离得离,散得散,老大师我谁成被北龙天收拾的服服帖帖,成了北龙天座下三尊,任他驱使,而最不成器的是排行第五的鹏妖陆天岚,竟沦为的溜门撬锁的小贼,想来就是你了?” 陆天岚大笑回应道:“错得太多了,其中错得最严重的一点,老子可不是什么小贼,而是大盗,今,盗你殿前明珠,明,盗你山河天下!” “那朕就一尽太宗皇帝未竟之功,可有人能将此獠拿下?”李隆基拂袖道。身侧诸多能人异士,此时皆要动作。 却听陆天岚冷笑一声:“拿我?凭他们?”声音方落,便是狂风大起,飞沙走石,砂石土粒被风吹的四射开来,迷人眼睛,一些官员更是被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玄敏老和尚,还愣着什么,快用定风珠啊!”策天机嘴巴灌风,含糊不清的喊道。 玄敏和尚反应过来,灵力直催入匣子里的宝珠上,但见一抹乳白雾气突然从宝珠中放出,随后迎风而涨,竟是弥漫整个前厅。众人登时现身雾中,眼前一片迷茫。 “这……这怎么一回事?”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玄敏察觉不对,急忙要将真气截断,忽闻“玄敏老和尚,多谢你相助,便依先前所言,此次所得皆分你两成。”陆天岚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飘忽不定。 “好啊,飞赴寺竟然勾结妖物,当真大胆妄为!”雾气中又传来飞云子的怒斥声。 “蠢货,听不出他是在挑拨离间吗?”玄敏大怒道。 “是真是假,先拿下你再说。”伴随着声音,一道凌厉气劲自身侧传来。 “哼?贫僧还怕你不成!”对你多年,玄敏对飞云子的修为了如指掌,自信可以略胜他一筹,此时一手拿着珠子,一手结不动明王印,沛然佛门真气化作气铠护住周身,同时结印的一掌向前迎去。” 哪知交手瞬间,却觉对方真气如崩山裂海,汹涌澎湃,竟是肆意狂泻的妖元,“你是陆……”玄敏一声未说完,便被震得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去。同时珠子也脱手而出。 “是你祖宗!”陆天岚大笑一声,将那珠子收回。 “大家小心,那是我蓬莱岛的蜃珠!”蓬莱岛那名换做葛天歌的道士道。 “蜃珠!连珠子也被他掉包了?”众人大感意外,蜃是一种栖息在海岸或河口的异兽,形态像蛟,口中可呼出雾气,变成种种幻影,迷惑人心。而将蜃杀除后,从它腹中取出的蜃珠,同样有此功效。 死尸印证他所说,浓白雾气再有变化,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异彩,霎时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浮现在面前,虚实莫辩,诡异非常。 应飞扬也深陷雾气之中,可他却并不知蜃珠功效,此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异兽,长牙舞爪向他扑来。 应飞扬连忙后退,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身躯,夏季衣衫轻薄,似还能感触到对方细腻滑嫩的肌肤。 随后便闻破风一声,一道锐气直削而来,应飞扬反手出剑,挡下来招,正欲转过身子对敌,忽然鼻端问道一股特有的清香之气,随即便是心头一动,口中喊道:“姬姑娘,莫慌,是我!” 那牡丹花妖特有的香味,别人无法伪装,身后之人定是姬瑶月! ps:订阅一直呈现等差数列般的减少,我也不求了,反正本来就少,再掉也就只是掉个个位数。几块钱的事而已~(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还君明珠(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昨天那一章,章节序号打错,应该是:还君明珠(三) “哼,不过是些幻像,也把你吓成这样!”一声冷嘲传来,果然是姬瑶月的声音,声音中依稀带着几分颤音。 眼前张牙舞爪的怪兽果然穿身而过,验证了姬瑶月所言,应飞扬先是一羞,随即反应过来,反唇相讥道:“你不也是被吓到了,什么都不顾就一刀劈来。” “没劈死你算你走运!”姬瑶月口中骂道,身子却没动,一人一妖保持着背靠背,联手御敌的姿态,好似茫茫幻境之中,对方后背传来的温热是唯一真实的依靠。突然一阵狂风从应飞扬身边飚过,风压如刀割得他头脸生疼,速度之快以至于面前幻像已经被风卷得扭曲。 电光火石间,已从应飞扬身边掠过,拐弯向姬瑶月的方向奔袭而去。 应飞扬心头一慌,使出破风斩云剑诀中最快的一剑“风疾云乱”,剑气挥洒如云崩雨落,倾斜而出,护住姬瑶月周身。 然而风疾云乱之招纵然迅疾如风,那身影却是比风更快,应飞扬的剑仍晚了一步。 “啊!”却听姬瑶月惊呼一声,应飞扬一慌,转过身来一手扶住姬瑶月肩头,道:“没事吧。” 却听姬瑶月惊魂未定的声音道:“我没事,只是那镜子被他抢走了!”应飞扬暂且安心,想要感应陆天岚的方位,却是一无所得、 蜃气幻境之中,众人皆是五色迷眼,视觉错乱,却唯独陆天岚来去如风,出招精准。 但在场高人不少。自不会坐以待毙,过来最初那惊慌意外的瞬间后,立时有了应对之策。 但见蜃气中,似突有一张无形大嘴张开,大口的吞咽着蜃气,以致蜃气都齐齐往那方向涌动。光怪陆离的景色渐渐稀薄,最后消失不见。 此时再看,却是一名商人打扮之人双手撑着一个布口袋,布口袋敞着口子吸纳着蜃气。 而蜃气消散,陆天岚也再度现出身影,挑眉道:“乾坤袋,玲珑珍阁当真是天下宝库。” 玲珑珍阁是天下十大派门之一,且是最大的“器修”门派,门中法宝神奇数不胜数。只是这等宝库,自然招盗贼惦记,陆天岚多次出入玲珑珍阁之中,俨然将玲珑珍阁的宝库当做自家后院,以至于阁中之人个个视他为仇寇,甚至悬赏十件上等法器,只为购下陆天岚人头。 持袋之人是玲珑珍阁的掌柜之一张惯晴,也曾多次在陆天岚手下吃过亏。所以这次才会受策天机邀请来此助拳。 但见他狠狠道:“天下宝库不敢当,怕是你一妖的库藏。就不在玲珑珍阁之下。” “张掌柜莫与他废话,大家齐上,别让这妖人逃了。”众修者见陆天岚现形,那容他再走脱,前后包夹纷纷围上。 剑气,印法。术式,法宝同出,竟是铺天盖地,绵密如雨。纵然陆天岚身法迅捷无匹,也避不过这密不通风的“樊笼”。 所以陆天岚不闪不避。足下一点,身形如箭射出,直向张惯晴而去,最后竟是身形一缩,直投身乾坤袋中,一没而入! 张惯晴一时愣住,这乾坤袋确实内有乾坤,可将人吸入袋中囚禁,但这般主动钻入袋中的,陆天岚还是第一个。 未及反应过来,下一刻已是危机临头,剑气、掌印也倒罢了,但一些法宝,术法,符篆却是有追踪功能的,本是追在陆天岚身后。陆天岚突然钻入乾坤袋中,便与这方世界彻底断了联系。这些法宝、术法。符篆在失却目标后,便以惯性向前,直向着张惯晴而去。。 张惯晴未有堤防,想要抵挡已是慢了半拍,“轰!”数道劲力同时轰在他身上,张惯晴被轰得如断线纸鸢,倒飞出去,手中乾坤袋也脱手飞出。 而袋子所飞去的方位,正是殿前摆放咸宜公主嫁妆的地方。五颗南海明珠在日光下烨烨生辉,引人注目。 随后,一道身影从未及系上的袋口脱身而出,直往五颗明珠而去,正是陆天岚。 “糟糕!应飞扬大呼一声,但全场已无能阻止,却见陆天岚手指已靠近五颗明珠。 在这一瞬,异变再起! 五颗珠子突然四处散开,飞速旋转,闪耀着黄、白、黑、赤、青五色,五色激素交替,最后竟化出一片黑洞般的混沌,而陆天岚已陷身这黑洞之中! “哈哈哈,饶你奸似鬼,还不是喝了老子洗脚水。”策天机哈哈大笑道,满是得意。 “混沌五行阵?”一些修者惊异道、混沌五行阵是天下术法阵势第一人,“一象万生”卫无双亲自创下的困阵,天地起始于混沌,直至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才衍生出阴阳五行,但卫无双却是以超人才能倒行逆施,创下这将五行之气转为混沌的“混沌五行阵”。一旦受困阵中之中,那便是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始无末,无宇无宙的鸿蒙混沌世界,虽威力仍不能比天地未开时的那方混沌相比,但身陷阵中,便是当世顶峰,一时也绝难脱身。 策天机对着那黑洞得意道:“你不知晓,卫无双的首徒纪凤鸣也来到了洛阳附近,虽因他另有事物需处理,未能邀他亲来助阵,但他也提供帮助,将五行灵气注入这五颗明珠中,以之为媒介,再借助洛阳城的龙气,指点布下了这道混沌五行阵,你可曾想到你要盗取的宝物竟然成了陷阱?” 见此情形,李隆基此时驱散左右,问道:“策卿,那陆天岚可是被你拿下了?” 策天机也不大意,道:“说拿下,尚嫌太早,待我们持续灌注灵力,维持阵势,耗上他一时三刻,让阵中陆天岚精疲力尽。才算真正拿下他!” 说罢,五名司天台之人已站定方位,往内中灌注五行之气。 此时,高力士小心提醒李隆基,道:“吉时已到,陆天岚此贼未除。陛下,可要将公主婚礼延期?” 李隆基一拂袖,道:“笑话,今天不光有诸位仙家出场,还留了陆天岚这个赫赫有名的妖族大凶做客,咸宜这份幸运,令朕都欣羡了,岂有推迟的道理?传唤,吉时已到。令公主前来完婚!” 李隆基做此言语,众人也不意外,若婚礼真因一妖而被延期,皇家威仪将置于何处? 圣人一声令下,婚礼照常进行,锣鼓齐奏,声乐再起,驸马杨洄自左侧房中走出。步履在红毯大道上,更显年轻气盛。仪表不凡。 而右侧,在陪嫁伴娘众星拱月般拱卫着今天的新娘咸宜公主,咸宜公主头戴珍珠凤冠,身着绣着翠羽雉鸡的红色嫁衣,仪态万千的步步向前。 应飞扬缺突得心头一跳,暗道一声:“不对!” 乾坤袋掉落在地上。因方才迭生的变故,以至于一时无人顾忌这件法宝。 却在此时,袋口再度张起,一道身影疾冲而出,所往方向。竟是今日的新娘——咸宜公主! “且拾明珠并翠羽,再将红绫换白绸。明珠者,当今天子的掌上明珠,而公主身着的绣有翠羽雉鸡的嫁衣,也暗合句子中的翠羽,陆天岚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要盗走咸宜公主!” ps:今天存的稿子用尽,又因年前繁忙没写新稿子,所以大家在看春晚时,我还在码字,然而因为拜年,抢红包之类原因,字数还是没码够,为了混全勤,决定在网上弄些拜年语,给大家拜个年什么的,再把剩余一千字凑完,大过年的,相信大家也不会介意。 当然,哪有光拜年不发红包的道理,起点正好出了发红包的功能,咱们也来体验一下,我现在均订有五十,所有放个五十人份的红包,虽然不多,但大家也都粘粘喜气,大家在订阅章节后,可以在阅读页面看到红包。 新春的钟声不停地敲,我的祝福不停地送。千言祝福一句话:新春快乐,祥瑞新年! 真心祝您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快乐、身体健康,愿您所有的梦想都能在新年得以实现。 又是一年春来到,祝福满天飘,飘到你、也飘到我,恭贺新禧!新春愉快!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又是一年美好的开始,又是一段幸福的时光,又一次真诚地祝福你:过年好! 我已经把我的祝福放在365朵花苞中,它们每天开放一朵,每天给你美好的祝福。 值此新春佳节之际,祝您及家人幸福吉祥身体健康,乐驰千里马,更上一层楼! 漫天雪花飘飘,迎来了新年,让久违的心灵相聚吧,我深深地祝福你:新年快乐!愿我的祝福能融化寒冬,温暖你的心灵。 新年、新事、新开始、新起点、定有新的收获,祝朋友们事事如意,岁岁平安,精神愉快,春节好。 新年好!新年到,好事全到了!祝您及全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吉祥如意! 祝新年行大运!仕途步步高升、万事胜意!麻雀得心应手、财源广进!身体棒、吃饭香、睡觉安,合家幸福,恭喜发财! 祝你猴年:大名鼎鼎,大吉大利,大红大紫,大显身手,大炮而红,大鸣惊人,大马当先! 祝:新年吉祥前程似锦吉星高照财运亨通合家欢乐飞黄腾达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幸福美满美梦连连! 春风洋溢着你,家人关心你,爱滋润着你,财神系着你,朋友忠于你,我这祝福你,幸运之星永远照着你。 无惊无险,又是一年,新年来临,衷心祝愿,银行存款,只增不减,美好未来,努力今天,人生目标,一直向钱! 新年辞旧岁,祝你在新的一年里,有新的开始,有新的收获,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祝你新的一年致富踏上万宝路,事业登上红塔山,情人塞过阿诗玛,财源遍布大中华。 新春快乐!万事大吉!合家欢乐!财源广进!吉祥如意!花开富贵!金玉满堂!福禄寿禧!恭喜发财! 祝你在新的一年里:事业正当午,身体壮如虎,金钱不胜数,干活不辛苦,悠闲像老鼠,浪漫似乐谱,快乐非你莫属! 新春佳节到,向你问个好;身体倍健康,心情特别好;好运天天交,口味顿顿妙;家里出黄金,墙上长钞票。 新年到了,送你一个饺子平安皮儿包着如意馅,用真情煮熟,吃一口快乐两口幸福三口顺利然后喝全家健康汤,回味是温馨,余香是祝福~~~ 新年到、新年到,贴春联、放花炮,喜气洋洋真热闹!发个短信问声好,升官发财步步高! 新春到,祝君:百事可乐!万事芬达!天天哇哈哈!月月乐百事!年年高乐高!心情似雪碧!永远都醒目! 祝愿你在新的一年里,所有的希望都能如愿,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所有的等候都能出现,所有的付出都能兑现。 在这阳光灿烂的节日里,我祝你心情愉悦喜洋洋,家人团聚暖洋洋,爱情甜蜜如艳阳,绝无伤心太平洋。 一张圆桌,满堂亲人围成圈;一道大餐,福禄寿财已上全;一杯美酒,喜乐甜蜜都斟满;一条祝福,千家万户已传遍:祝你新年快乐,喜事连连! 开开心心猴年到,句句话儿吉祥绕。身体健康疾病跑,能吃能喝又能跳。夫妻和睦开颜笑,家庭美满无烦恼。事业顺利步步高,带领全家走上阳关道。祝猴年快乐欢笑! .愿幸福挥之不去,让机遇只争朝夕,愿身体健康如一,让好运春风化雨,愿快乐如期而至,让情谊日累月积,愿片言表我心语,愿新年你阖家幸福,事事称意! .一分平安+一分健康+一分好运+一分精彩+一分美好+一分愉悦+一分甜蜜+一分开心+一分快乐+一分成就=猴年十分的幸福。新春吉祥,合家欢乐! 新年到来,愿在新的一年中,你的快乐像人民币一样不断升值,健康状况像股市一样坚挺,财运像楼市一样火爆,幸福指数像油价一样层层攀高!(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还君明珠(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乾坤袋张开,陆天岚身形如电,激射而出,目标正是咸宜公主。 先前那道身陷混沌五行阵的身影,实则只是他在乾坤袋中,以本心镜照耀自己所得的**幻身。 幻身受困阵中,公主大婚继续,众人一时松懈间,便让他得了可乘之机。 毫无半点抵抗,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陆天岚已将公主擒在手中,随后如背生双翼直冲天际。 在高手环伺,众目睽睽之下,在一国之君面前,在公主婚礼上将公主劫走. 就在此时,一把剑如流星曳尾,锋寒耀眼,横亘于前! 正是应飞扬以上清派御剑术横截而来! 应飞扬早一步窥破关键,所以提前一瞬有了动作,虽他口上说咸宜公主之事与他无关,但毕竟受过玉真不少恩惠,再加上天生侠义心肠,岂容有人在他面前劫掠女子。剑诀一掐,正是以御剑之术施展迅捷无匹的剑招“一字惊电剑”。 若在平时,以陆天岚身法自可躲闪,但此时,他却不愿做丝毫停顿,只要停顿一瞬间,底下众高手可能便会反应过来,那时要在脱身怕是困难。 所以陆天岚不退,反而是将咸宜公主疾抛而出,扔向迎面而来的星纪剑。 “啊~”一声带着颤音的惊叫女声从公主口子发出,这声惊叫从她双脚方被带离地面时就在酝酿待出,但因陆天岚速度实在过快,这一声在她被扔出后才真正喊全。 姬瑶月听闻此声。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而应飞扬心头一惊。强行改变剑诀变招,“噌”,星纪剑险而又险的从咸宜公主头顶擦过,凤冠崩落,连头上金钗也被击毁,却是没伤到咸宜公主分毫。 陆天岚身形暴涨化出妖相,伴随一声嘹亮嘶鸣,转眼变成一只金翅大鹏鸟。赤睛如火,铁喙如勾,流线型的身躯充满速度感,双翼一震,转眼又将咸宜公主接在爪中。 “莫走!”应飞扬喝了一声,将伏蛇丝甩出,伏蛇丝在灌注真气下迎风暴涨,堪堪在大鹏鸟的爪下打了个圈,但大鹏鸟的爪子却是硬俞金铁,连伏蛇丝也只留下一个白痕。随即一股巨力从丝线上传来,应飞扬脚跟不稳。被大鹏鸟带得离地飞起。 应飞扬急气沉丹田,使出千斤坠的身法,但却仍未能将大鹏鸟缓下片刻,随后又觉靴子一紧,回头一看,姬瑶月已抓住了他的脚踝。 “姬姑娘果然还是挂心我的。”应飞扬心中似有一股热流流出。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姬瑶月一个身材纤细的姑娘,就算施展坠身之法,也多不出多少斤两,连着她的身子也被带离地面,一妖两人被陆天岚带的绝尘而去。 说来话长,但方才发生的事只在电光火石的眨眼间,在场高手竟无一人来得及出手,皆是眼睁睁的看陆天岚离开。 当然,只包括高手,却不包括顶峰,最有可能将陆天岚拦下的“那把剑”,却自始至终未有动作。 宇文锋双目紧闭,稳立如剑,自公孙大娘一曲舞罢就保持着这个姿态。好似自封了五感,将自己隔绝在一片唯有剑的意识世界,来挽留公孙大娘那一去不复的瑰丽剑舞。 突逢异变,待反应过来,女儿身影已不见,李隆基面色铁青,几欲晕阙,众高手正要追上之际,却听武惠妃清亮一语道:“陛下莫慌,咸宜她还安然。” 话音一落,又从侧屋步出一个嫁衣少女,虽被凤冠遮脸,但父女连心,李隆基仍一眼看出她才是真正的咸宜公主。 但闻武惠妃道:“方才妖孽未除,陛下就要咸宜出来完婚,臣妾担忧咸宜安全,便擅自做主,传令宫人寻一身形相似的伴娘代替咸宜,欺君之罪,还请陛下降罚。” 爱女失而复得,李隆基心中欢喜,更兼武惠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找人代婚这不合礼法之举在此时也显得颇有预见之明,李隆基嘉奖都来不及,又怎会降罚? 李隆基随意几句,将此事一带而过,之后沉着脸道:“陆天岚这孽妖好大胆子,传朕皇令,擒捉陆天岚,生死无论,军士擒之,拜将,加爵,赏金千两,仙家擒之,接任司马真人国师之位。” 此语一出,众修者皆有动容,尤其是佛道双方,佛道之争过往一直是道门占优,有不少原因便在于担任国师的是道门中的司马承帧,如今司马真人已死,佛道双方任哪方能接替他得下国师之位,必将在今后的暗斗中占尽优势。 一时间,两门高手蜂拥而出,各施妙法,朝着陆天岚消失的方向飞去。洛阳城上空剑光飞驰,彩云奔涌,仙鹤高飞,金莲浮空,好似无数仙佛过境,城中百姓见状,纷纷跪下身子顶礼膜拜。 而李隆基冷眼看着这一切,这帮仙佛,方才在陆天岚手下被耍得团团转,以众击寡却连对方一根头发也没留下,如今因他一句话,又趋之若鹜的追寻陆天岚,李隆基突然觉得那些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佛,似乎与其他臣子也并无两样,只要许之以利,他们也会甘受驱使。 此时的李隆基正值壮年,正是雄心最盛的年岁,身为帝皇,天下繁华皆已享尽,所图者也只剩“开百世基业,留万代英名”而已。他向来以太宗皇帝自比,若论文治,由他所开创的开元盛世可比太宗的贞观之治,但论武功,如今四海臣服,天下靖平,他虽有雄心,却无用武之地。而此时,他似乎又看到了征服的方向。 有一个念头,自司马承帧死后就开始滋生,如今更是急剧膨胀。 “或许,朕能将那名义归属大唐,却实际高高在上的大唐‘第十六道’——通天道。真正纳入掌控之中!” 自始至终。都未有人提及那被替换为公主的伴娘。似乎众人心中皆已认定她会成为陆天岚发现被骗后,震怒之下的牺牲品。 公孙大娘叹了一声,向宇文锋道:“方才你为什么不出手?” 宇文锋双目一张,清冷孤寂的目光中,似有寒冷的火光跳动,灼热,又冷彻,直直的看着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嫌恶的皱起秀眉。道:“我说过,莫再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的剑永远不会用作比斗之用,我也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对手!” 宇文锋默然不语,目光中的幽火却渐渐黯淡,公孙大娘道:“我不过把姬瑶月那丫头借来一用,想通过我这一舞,启迪她对舞艺的热情,哪知竟然招上这等事,你快去将她寻回。若有可能,将所有人都救下。” 宇文锋僵硬的一点头。随后化作一抹剑光远遁而去。 “真是,蠢呢~”剑光照映在公孙大娘妆容正盛的面上,却只照出一脸落寞,公孙大娘幽幽一声,却不知她口中的蠢字,究竟是在指谁? ************************************** 天空之上,离地万米,应飞扬手里抓着伏蛇丝丝线,心中正是苦不堪言,按这姿势,他本像一个放风筝的孩子,而风筝应该是做成大鹏鸟形状的。然而实际往往更为悲惨,如今,他才是那个风筝。 他仅经历一次高空飞行的经验,便是前不久被当做试验品,乘着策天机的星罗盘飞行,那次可真不算什么宝贵的回忆,但与这次飞行相比也好上太多。 大鹏振翼,速度比那星罗盘快了十倍不止,而且也不是像上次那样低空飞行,而是直冲云天之上。 一身性命,只靠一根丝线维系,纵然伏蛇丝坚韧异常,也令人心惊胆战,更何况伏蛇丝再坚韧,也要能握得紧再说。 伏蛇丝所谓的把手,本来就不过是个指环,如今应飞扬将他和姬瑶月的重量都寄托在一根手指上,罡风如刀,寒冷彻骨,虽有真气抵御,但时间一长,也觉手掌渐渐麻木,好似结成了冰,磕一磕就会碎裂成块,随时都可能拿捏不住,从高空坠落,摔得尸骨无存。 但佳人性命全靠他维持,应飞扬低头看着面色发白的姬瑶月,心里想着,“她是为了助我,才会身陷险境,我绝不能撒手!” 却听姬瑶月的声音传来:“你且抓紧了,我去逼他停下!” 应飞扬点点头,还未答话,突觉脚被她一拽,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拉成两半,连伏蛇丝都险些拿捏不住,还未缓过神,面门又是一痛,一只香鞋狠狠踩下,印得他眼冒金星。 姬瑶月有过几次被人带着飞天的经历,所以比应飞扬强上一些,缓过最初的失衡感后,便开始图谋脱身之策,若任由陆天岚这般继续放他们“风筝”,就算不从空中摔落,也早晚失去战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姬瑶月的风格,所以姬瑶月当机立断,借着反作用力腾身而起,又以应飞扬的面孔为踏板向上而去,半空中风势强烈,所以为了防止力道不足而被风吹走,姬瑶月这两下都是使出全力…… 伏蛇丝锋锐如刀,倾斜向上,姬瑶月却似混不着力,一对莲足踩着伏蛇丝轻盈的向上,就像一个在刀尖上起舞的舞女。 这一幕若是被公孙大娘看到,定然赞叹她是天生的舞者,并又会寻思着如何将这小妖精收入门下,传承她一身舞技。可应飞扬此刻却唯有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被踩得冒金星的双眼方再度聚焦,便看姬瑶月身形已至丝线的顶端,她袖中探出一青一白两柄柳叶刀刃,踩着丝线腾身一起,便要欺身翻腾到大鹏鸟的背上。 大鹏早有准备,身子一个急转弯便将姬瑶月甩在身后数丈,姬瑶月无处着力,正要向下落去,突然身子凭空消失。 遁法——花间游! 下一瞬,已姬瑶月已抓住了大鹏鸟的尾翎。 大鹏随即上冲下飞,要将她甩落,姬瑶月瘦小身躯如风中牡丹一般,饱受摧残,但却死死抓住尾翎不肯撒手。就在这时,那根羽毛难以承力,竟是被齐根拔下,姬瑶月口中一声惊呼,再度被甩离身后,只是这次,花间游的遁法已难以二度施展。 眼见姬瑶月从云中坠落,应飞扬心头一跳,随即星纪剑再度出鞘,化作疾电脱飞而出,险之又险的瞬间出现在了姬瑶月的脚下,姬瑶月足下一稳,随后一顿足,以星纪剑为踏板再度高高跃起。 人剑相连,这一脚又似狠狠踩在应飞扬心头,应飞扬鼓足全身真气,才替她搭稳这个跳板,姬瑶月离身一瞬,星纪剑便被失去控制,只从云中摔落。 但好在这突来的一记卓有成效,出乎了大鹏鸟预料,姬瑶月空中利落一个腾身,便已翻上大鹏鸟后背。 两把柳叶刀如剪刀一般,交叉在大鹏鸟鸟头上,冷喝一句:“下去。” 大鹏鸟闻言,俯冲而下,坠落到一座山头。 应飞扬率先着地,惯性之下连着滚了十数圈才稳住身形,可谓摔得七零八落。 起身看去,陆天岚已化为人形,手中钳着嫁衣女子,半跪在地,姬瑶月则在身后以双刀压住他的脖颈。 “陆天岚就这么被擒下了?”应飞扬方在心中说了一句,便见陆天岚喝了一声:“无知小辈,还不退开!” 话音方落,身上浑然妖气一震,化作一堵无形气墙扩散开来,姬瑶月只感觉一股巨力自刀上传来,双刀竟被生生震开。 下一瞬,陆天岚已站起身子,一只手仍夹着嫁衣女子,令一手单手成爪,向后探出。 风声呼呼,刀光霍霍,二妖出招皆是走得迅捷一路,快不及眨眼间已连过数十招。 突然,刀光消失,人影分立,但见姬瑶月的双刀已被陆天岚钳在掌中,如生根一般难以动摇分毫。 “竟敢在老子脖子上架刀子,还真当老子被你们这帮小辈擒住了不成,若不是老子要到的地方刚好到了。早将你们摔死十次不止了。” 陆天岚目光如电般冷厉道。 ps:昨天水字数过意不去发了个红包当弥补,结果怎么全被机器人号抢去了……发红包时收藏蹭蹭涨,拿完后又蹭蹭掉,拿完就跑,好没职业道德。(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还君明珠(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陆天岚昂身而立,应飞扬此时才真正看清此妖面目,但见陆天岚身材魁伟,端目高鼻,本来颇有威武气概,只是腮上和下颚有着稀稀疏疏的胡茬子,使得他平添几分潦倒,落拓衰颓之气多过了威武气概。 眼见姬瑶月受制,应飞扬急施援手,但说是“急”施,倒也全不对。只见应飞扬手一招,将掉落在不远处的星纪剑召回,剑身斜着向下,拖剑不疾不徐的前行。 知晓比快绝对比不过眼前之妖,应飞扬反归于沉稳,一步一印稳步向前,剑意却是层层攀升,正是‘积势’的法门,长剑剑尖只是轻轻滑过划过地面,带出一道轻浅的剑痕,可摩擦声却是尖锐刺耳,若万千雷驰电啸,而剑尖更是擦出一点火星,火星有小到大,最后竟是灿如火炬。 七步踏满,应飞扬足下一重,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沉脚印,人则带着剑火奔袭而出,所使的正是凌霄剑宗的‘朱雀振翼’剑。 剑啸之声如凤唳,剑上明火更是化作朱雀之形,灼热扑面。 陆天岚赞了一声:“好!”随即将夹在腋下的咸宜公主上空中一抛。咸宜公主似早已被吓昏,此时不出一声,陆天岚则腾出一只手,屈指化作鹰爪直迎星纪剑而去。 应飞扬剑尖轻颤,灵活仿若鸟喙,击,点,啄,探,每一剑都是异常精妙,但动作却是极为轻慢,仿若鸟儿嬉戏在枝头,不带一丝急乱。 但陆天岚直接了当的一爪。气机却仿佛被放到无限大。五道凌厉指劲袭来。剑上恬静之气登时被破,朱雀神鸟在这一爪之下,似也成了无力的麻雀,应飞扬攻势告破,当即一旋身急向后退,手中犹几乎拿捏不住剑柄,但好在这一剑的目的已经达成。 而抓住陆天岚分神对付应飞扬瞬间机会,姬瑶月也趁机动作。莲足一起,直踢陆天岚太阳穴。 陆天岚钳刀的手一松,挡下此腿,姬瑶月则趁机抽刀而出,身形以一化二,变出两道一摸一样的曼妙人影,两道人影各持一刀,迅光两道弯若新月,带着优雅弧线擦身从陆天岚身侧掠过,陆天岚面上惊色一闪而过。不再追击应飞扬,身形一旋腾身而起。既避过那两抹清亮刀光,又在同时接住了刚好落下的咸宜公主,显得游刃有余。 交手不过一瞬,应飞扬却已手心冒汗,眼前之妖修为非但身法迅疾,修为亦是精深,应飞扬暗自比较道:“听闻七凶中的老大,如今做了妖世的三尊,若七凶和三尊之间实力彼此都相差不多,那这陆天岚估摸着能与胡不归一较高下。”想到此处,应飞扬不禁嘴角发苦,胡不归的实力他可是见识过,至今想起依然心有余悸,若这陆天岚也有此实力,那想从他手中将人夺回几无可能。 而陆天岚则目光如电,看向姬瑶月道:“分花错影的身法?你是天香谷的花妖,姬无悔的女儿?” 姬瑶月道:“是有如何?” 陆天岚哈哈一笑道:“不如何。只是昔日与姬无悔那花痴撕斗过几次,也算彼此认识,后来听闻他与武后闹翻,致使天香谷牡丹一脉被武后号令佛道两脉联手剿灭。听闻他身死的时候,我还有几分寥落之感,想不到他的女儿如今竟然这般维护李唐的公主。” 姬瑶月闻言,嘴角一撇,冷笑道:“李唐公主?真是笑话!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你是什么意思?”陆天岚问道。 “陆天岚素来有鹰目如电之称,却也与睁眼瞎子无两样,你看清楚了,你那怀中之人并不是咸宜公主 !” “不是咸宜公主?”应飞扬也心头一惊,好奇的看去,陆天岚怀中之人头脸低垂,乌亮青丝遮掩下本看不清面目,此时突然一阵山风吹过,黑发扬起,露出若隐若现的容颜。 “ 轰!”绝世容颜入眼,应飞扬脑中似乎突然一道白雷响过,震得他脑海只剩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眼前女子之美,是他生平仅见,千万句赞美词汇酝酿在嘴边,可当他想要用词汇描述眼前之人相貌时,却觉她眉眼间的风情已难用笔墨形容,最后,只有四个字在他的脑中回荡——倾国倾城。 此时她面目惨白,眉头紧皱,宛若风中弱柳,惹人怜爱,应飞扬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姬瑶玉,姬瑶月姐妹,谢灵烟都可称绝色,但与之相比,似乎都少了这般令人情不自禁想宠溺呵护的气质。 而陆天岚在看向她时,也被这丽色惊艳,呆滞了一瞬间。 此时姬瑶月身形一闪,轻盈如蝶,已趁着陆天岚的呆滞之时将那女子夺回。 姬瑶月看着那应飞扬和陆天岚一人一妖的模样,冷哼一声道:“看清楚了吗?她可不是咸宜公主,她本姓杨,闺名玉环,出身蜀中,因父亲故去而投奔洛阳的叔父,此次婚礼,因为与那驸马杨洄同属弘农杨氏,所以出席做了伴娘,却不知怎得被扮成了咸宜公主,嗯,或许就是为了防备你。” “原来是她!”应飞扬脑中瞬间明朗,曾经在蜀中杨府惊鸿一瞥却见之难忘的容颜,在洛阳花会上一曲《迎花神》请得牡丹开花吐艳的披纱少女,皆与眼前之人重叠一体,难再分开…… 而姬瑶月继续对陆天岚道:“堂堂七凶,被人摆了一道,你现在若要回去将正主再劫走,或许还来得及。” 陆天岚却缓缓闭上双目,强行将目光收回,深吸一口气,随后睁眼哈哈大笑,目光朗澈,再无一丝沉醉,道:”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本还奇怪,他要我劫一个公主有甚屁用,现在看来,他早已预料。果然。这丫头才真正称得上独一无二的瑰宝。举世无双的明珠,什么公主,替她提鞋都不配,这人,老子可没有劫错!” “没劫错?”姬瑶月面色微微一变,而陆天岚目光一厉道:“小花妖,将人还来吧,能从老子手中将人带走的。天下还没几个能做到。” 应飞扬亦从震惊中恢复,此时权衡这眼前局面,可随即,姬瑶月却又做出令人意外之举。 姬瑶月一咬牙,手中之刀已架在杨玉环白玉般的脖颈上,道:“既然你的目标本来就是她,那就更好了,让我们走,否则我杀了她!” 陆天岚目光森寒道:“吓唬谁呢?你这么冒险而来,难道就是为了杀她?” 姬瑶月轻扬刀尖。道:“我冒险而来,怎么就不能是为了杀她?”说罢。刀刃示威性的一压,杨玉环晶莹白皙的脖颈上瞬间多出一道鲜艳刺眼红线。虽只是浅浅一痕,却已是让人心疼怜惜。而姬瑶月目光之中更是有着一股狠戾决绝,另应飞扬一时竟不知她是真有杀心,还是故作姿态。 陆天岚却点头认同道:“说得也是,就像我冒险将她劫来,实则也是为了杀她一样!” 话音方落,陆天岚又做意外之举。但见他撮指成爪,五指在妖气灌注下发出道道白光,携带摧山裂石的指劲磅礴击来,目标竟是杨玉环的天灵。 应飞扬的大脑已被这二妖弄得彻底短路了,一时毫无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这凶悍一爪临近杨玉环的额头,下一瞬,便是辣手摧花之时。却在此刻,姬瑶月的刀刃轻轻上挑,截住了这一爪。 但陆天岚却顺势一变招,扣锁住了姬瑶月肩头。 姬瑶月肩头吃痛,杨玉环已被陆天岚再度夺回,同时一道霸横真气透体而过,身子一木,全身经脉已被控制住。 “小花妖,口上说得狠厉,结果还是沉不住气了!”陆天岚嗤笑道。 姬瑶月也咬牙,狠狠回应道:“你不也是,说要杀她,结果也没伤她分毫!” 陆天岚道:“你懂什么,便是要杀她,也不该在此处杀。”随后翻手抄过姬瑶月的刀,架在姬瑶月脖子上,道:“给老子学着点,威胁别人时,可千万不要泄了杀气。” 说罢,转头对应飞扬道:“那边的小子,这个花妖是跟你一伙的吧,不想她死的话,就别浪费老子的时间,自己过来。” “那个,其实我跟她不熟,我来是想救公主得个封赏的,既然公主不在,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在下告辞……别别别,放下刀好好说话,这么漂亮的小妮被你一刀砍了多可惜,我过来还不成吗。” 应飞扬本想糊弄他几句,但见陆天岚作势欲砍,瞬间服软了,讪讪得向前走去。 “倒是挺识实务,算你运气好,老子刚好用得上你,还能暂时留你一命。”陆天岚上下打量应飞扬一眼,突然手一扬,一道白光自他掌心射出,直奔他脑门。 应飞扬心头一紧,只道是什么暗器法宝之类,本能得举掌欲挡,但那道白光却是直接透掌而过,没入他的额头中,却是不痛不痒,毫无异状。 “你做了什么!”应飞扬惊惧道。 “你若是想要逃跑 ,那便知道老子做了什么了。”陆天岚神秘一笑道,应飞扬顿觉遍体生寒,不再言语。 陆天岚则指着姬瑶月和杨玉环道:“这两个丫头,你挑一个扛着跟我来。” ---------------------------------------- 行在山路之上,应飞扬才刚认出,此处是他昨日刚游历过的香山,不过一日,旧地重游,他却已无心再看风景。 只因他肩头,姬瑶月正在以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姬姑娘,你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想啊。”应飞扬心虚道。 “我自然知道,你更想扛着杨玉环那傻妮子吧,她可比我美多了。”姬瑶月冷冷回应道。 “你也不差啊!”应飞扬心里替她喊屈,方才让他选择时,应飞扬几乎毫不犹豫的就选了姬瑶月,杨玉环美归美,但跟自己不熟啊,好像还是扛着相熟的姬瑶月能令他心安理得一些。 然而,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黑亮轻柔发丝吹拂到他的脸上,身上散发的那股如兰似麝的女子幽香更是令应飞扬神摇意驰,浑然忘了正身处险境。 应飞扬为了驱散满脑子的额莫名遐思,连忙寻找话题道:“姬姑娘,你是何时发现咸宜公主被替换成杨玉环了呢?” 若依往日,姬瑶月定然不会搭理他,但如今,似也为了摆脱尴尬的场面,乖乖开口道:“那傻妮子胆子小,见到什么蜘蛛毛虫都要扯着嗓子叫一声,我对她的尖叫最为熟悉,所以陆天岚抓住她时,我一听声音便听出她的身份了。” “她的琴乐是学自我姐姐,我姐姐向来看中她,所以,我不能放着她不管……都是,都是为了我姐……” 姬瑶月说到最后,面上一黯,声音也多了几分沉重,但应飞扬心中也是一沉,所以也没发现姬瑶月的异状,口子小声嘟囔一句,“原来你不是为了帮我啊……” “你方才说了什么?” “哦。没什么。”应飞扬兴致索然的道 路途并不算远,二人二妖片刻间已到了香山西坳,此之处人丁寥落,却矗立着一座残败的山寺。 山门门漆剥落,金刚护法的泥像早已被侵蚀的面目全非,内中杂草丛生,供香的铜鼎也缺了一条腿倾倒在地,里面那不知积了多少年的香灰被雨和成过泥,被雪冻成过冰,如今在烈日曝晒下结成硬邦邦的块。入目尽是衰败,似是被诸佛遗弃之所。 此寺唤作香山寺,兴建于北魏时期,本也是香火鼎盛的名刹,却因两朝时期,北周武帝的灭佛之举而遭受波及,融佛焚经,驱僧破塔,使得一方名寺就此衰败。 陆天岚长驱直入,道:“便是此处了。”随后寻了个干净蒲团将仍在昏迷杨玉环放下,又示意应飞扬将姬瑶月一一并放下。 应飞扬受制于人,只得乖乖照办,方将双眼冒火的姬瑶月放在蒲团上。 却见陆天岚突起一掌,印向姬瑶月天灵!(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达摩遗宝(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名为反盗版,实为混全勤。刚准备码字就被妹子叫出,所以没时间更。索性开个反盗版章节糊弄下某点吧,各位先别订阅,明天中午两点前修改此章。啊!不小心将真相说出来了,编辑在休假中应该不会注意吧,求低调。其实反盗版对我没意义,50的均订,翻倍了也没啥用,为了不折腾读者,明天在步剑庭吧和官群537027974同步更新此章,已自动订此章的算给我的情分,没订的就别定了,看免费的吧…………………… 大概会在步剑庭吧置顶一周,订阅的,仍在追更的应该都看得到,至于后入坑的盗版读者,还请去订阅下此章,因为下面要开始了,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 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 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 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 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防盗版章节,创作不易,请至支持正版。 四千字轻松搞定,最后再说一句,官群537027974,欢迎读者朋友加入,(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达摩遗宝(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师我谁眉头一拧,浑浊眼睛精光爆射道:“荼罗剑和曼舍丽刀,竟也落到了你的手上 ?” 陆天岚面带骄傲道:“挨了圣佛尊一掌,若只拿了《万宝琉璃身》的功法,那我岂不是亏大了,这一对刀剑,全当顺手拿来作添头了。” 应飞扬他指的有些莫名,问道:“荼罗剑和曼舍丽刀?是什么东西?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姬瑶月面色一寒,道:“是破宇剑和灭宙刀?” 陆天岚得意道:“没错,荼罗剑和曼舍丽刀是天竺语的叫法,若是翻译做汉化,便称作破宇剑和灭宙刀,佛家称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此对刀剑便如其名,传闻是佛祖所留,在佛门理论中,世界皆有成、住、坏、空四个时期,此对刀剑便是待天地坏空,诸佛遭劫后,用以重新开辟宇宙,再传正法的。” 说道此处,陆天岚不屑一笑道:“传说便是传说,也莫太当回事,佛家向来爱胡吹大气,抬高身价,一吹起法螺就是无边无际,这对刀剑吃下去的滋味,也就比些其他法器稍强一些而已,若说能开辟宇宙,根本是无稽之谈。”陆天岚对佛门深恶痛绝,只要一找到机会便要嘲讽一番。 “不过若是用来解开禁制,破除结界,撕裂洞天之类,此对刀剑确实颇有用处,所以我便将这对刀剑赠与你们两人了。” “赠予我?”应飞扬不解,但随即身子一颤,恍然大悟道:“是你打入我体内的白光?” 陆天岚拍掌道:“猜对了,便是那个,准确的说,老子在你体内打入了破宇剑的器灵。在姬小妖女体内打入了灭宙刀的器灵。告诉你们也不妨,那日老子被圣佛尊的大梵天印打散了七成修为,好不容易逃出,却发现妖元还在不停流失,若放任下去,剩下那三成修为怕也保不住。所以老子当机立断,以妖身之体修炼佛门秘法万宝琉璃功,而这对刀剑,便成了我第一对祭品,直接被我囫囵吞下了肚,萃取其中佛力助我修炼,总算打下万宝琉璃功根基,阻止住了元功流失。” “口吞刀剑?你要是去洛阳街头做个卖艺的,定然能赚个盆满钵盈!”应飞扬趁机酸道。 陆天岚不搭理他。继续道:“吞了宝器,萃取了佛力,可器灵还留在我体内,偏生一无寄形之物,二来我非是童身……” 说至此处,陆天岚突然停下,警戒的审视应飞扬和姬瑶月,问道:“对了。你们都还是童身吗?此刀剑非得童身之人才能发挥功效!” “咳咳咳。”听到这问题,应飞扬心头一惊。被口水呛到 ,差点咳得喘不上气。 连带素来颇有英气的姬瑶月,此时也双颊绯红,做出小女儿羞态,啐了一口将面庞转过。 陆天岚是过来人,看到二人神态。便已明白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雏儿,舒口气道:“这便好,这便好,看你们方才那同生共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早已私定终身了呢。” 听闻“同生共死。私定终身。”应飞扬又是脸一红,心一热,偷偷望向姬瑶月。 却见姬瑶月面色已恢复正常,道:“原来你是想请我们帮忙,既然如此,那便需应允我们三个条件。” 陆天岚面色一寒,手指都未动一下,应飞扬突然又感觉方才的那种剧痛传来,脑中似被人用小锯一分分的锯,疼得他翻身抽搐,惨嚎连连。 “你们可知器灵入体,便相当于你们是法器,我是你们的主人,想要你们死,老子动一动念头便可,还敢与老子谈条件?”陆天岚语调森寒如三冬冰雪道。 姬瑶月瞥着惨嚎的应飞扬,却是面色如常,坐直身子道:“瑶月出身天香谷,体内一脉相承的是牡丹的血统,人族女帝夷我一族,尚不能让我族低头,你不过施些异法,就敢妄居我的主人了吗?若是想要强逼,瑶月大不了自断筋脉,让你见识何为宁死不从,只看你到时如何再开这佛库大门。” 姬瑶月言辞铿锵,自有一股不容轻辱的高贵之气透骨而出,应飞扬方喘平气,此时也虚弱的赞道:“说得好,虽然逞英雄的是你,受折磨的是我!” 陆天岚冷道:“你们要死便死,死了我另寻他人便是,还真以为非你们不可吗?” 姬瑶月神情自信,侃侃而谈道:“第一,陆前辈方大闹过一场,虽已撇开了那帮修者,但难保不会再被寻上,因时间紧迫,所以前辈才不加选择的就挑了我们,若是下山再寻其他人,恐怕只会暴露行迹。第二,我虽不知万宝琉璃身的功效,但这传递器灵,应也不是说传就传毫无制约的,否则只凭此法,便可操纵一大批高手,甚至组成军队,又何惧圣佛尊一人!” 陆天岚又上下打量她一眼,道:“好个丫头,是老子小觑了你了,先说说你的条件,应不应在我。” 姬瑶月微舒口气,挑眉道:“第一,莫再将我与其他人牵扯一起,说什么同生共死,私定终身的混话,平白辱人清白!” 一语既出,应飞扬脑子一轰,当即愣住,心头似被掏了一拳,没由的一阵发酸,神色竟突得黯然下来。 陆天岚见他模样,促狭笑道:“小子莫心疼,女孩家面皮薄,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说明在乎……” “你还说!”姬瑶月双颊泛红,摆出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样子。 应飞扬脑子还在轰响,全没听进陆天岚的话,此时坐起冷冷道:“说得没错,我与姬姑娘并无深交,称声朋友都属勉强,风言风语,不必再提。” 心中则狠狠道:“小娘皮,不就脸面漂亮些吗?凶巴巴的没点女人样,真当老子稀罕你不成!” 陆天岚悠悠叹道:“一个矜持一个嘴硬,多少好姻缘就毁在这两词上了。小丫头,莫瞪,老子又没说是指你们,这个条件简单,老子答应了。” 姬瑶月点头道:“第二个条件,你要发誓确保我们性命。开启佛库后,绝不能过河拆桥对我们下杀手。” 陆天岚对这条件早有预料,哼了一声道:“好,我陆天岚发誓……” 此时姬瑶月道:“慢,我要你用你那被困在沉沦佛狱的六妹的名义发誓,若你违背誓言,便让她永陷佛狱,不得脱身!” “嗯?”陆天岚眼一厉,气势张扬。一身杀气透体而出,激得佛前灯盏摇晃作响。“小丫头,老子向来说一不二,你可莫太过分了。” 姬瑶月一双俏眼亦是眯成一线,针锋相对与他对视,毫不退让道:“既然说一不二,那何必怕起个誓言?” “哼!你自找的!”陆天岚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随后袖子一拂。道:“我陆天岚以我六妹羽轻衣的名义起誓,开启佛库后。绝不能对这二人下杀手,否则让我六妹永陷佛狱,不得脱身!” 说罢,狠狠道:“如何,你满意了。” 姬瑶月点点头,指着杨玉环道:“第三个条件。你需将她交还给我们。’ 话音方落,陆天岚就断然拒绝道:“不可能,人我已经交予了老大换取佛轮,现在与我再无关系,你若想讨她。也不该向我讨。” 师我谁不言不语,双目低垂,淡然一语道:“此女我定要带走,若要抢来,尽管一试。”语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忤逆的威严。 姬瑶月咬咬唇,权衡一番道:“那好,便只前两个条件!” “你呢?可还有何要说?”陆天岚问向应飞扬,应飞扬有些心神不属的道:“没了,便听姬姑娘所言吧。” “好,那我来传授你们,如何催使这破宇剑和灭宙刀,你们且听详细了。”陆天岚随即传授要诀,一人一妖皆是聪明绝顶之辈,略一教授,很快便融会贯通,试验了几遍,便各持刀剑分站了佛像左右两端,准备正式开启佛库。 应飞扬双目紧闭,定思宁神,潜入自身识海深处,只觉乳白空荡的识海突然祥云翻涌,金光大盛,现出一柄刚直厚重的佛剑,剑未开封,剑身上刻有梵文,好似要将锋锐悉数收敛封印于剑刃之中,而剑柄处镶嵌的翠绿璎珞珠,又给质朴的剑身增添华贵宝象。 “这便是破宇剑的本来面目么?”应飞扬心中自语道,同时,默运心力,在他心念作用下,脑中的破宇剑慢慢变化形态,竟转作了星纪剑的模样。而手中星纪剑上亦泛出淡淡华彩,剑光折射出的尽是神圣庄严的气息。 陆天岚见状,也暗暗点头,此时应飞扬双目一睁,一道金色气芒从星纪剑上射出,直向佛像后的那个金轮。 与此同时,姬瑶月也有了动作,双刀在腕上灵动的翻了个圈,刀气也射向金轮。 佛气灌输之下,残缺的那一块金轮竟从两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生长出。 片刻间,分立的二人已是呼吸急促,大汗淋漓,但见应飞扬周遭,“咔嚓咔嚓”传来一阵虚空破碎声,空气间裂开蛛网般得细纹,暗黑的空无之力从细缝中渗出,像是细小的章鱼触手般舞动不已。 而姬瑶月方面,却是一片寂静,或者说,太寂静了,寂静到万物都停歇不发,一动不动,飞蝇不再振翅,灰尘浮在空中,连风都一动不动,唯一列外的就是刀上的两抹金光,仍源源不断的将佛力灌注在佛轮内。 眼看佛轮就快被补全,归于圆满。陆天岚和师我谁突然察觉空间似有异状,对视一眼,喊了声:“不对!” 二妖修为通玄,此时看出些许端倪,应飞扬修有道家玉虚真气,佛道虽是殊途,但却同属正道一脉,真气中皆有清和宁静之意,再加上玉虚真气本是就可以转化属性,所以与直接用佛力催动也无太大差别。 但姬瑶月却又不同了,她所修的是妖族天华道,虽不至于像血戮道那般与佛气格格不入,但相差也是不小,所以在催动灭宙刀时,或多或少就有了些真气的浪费。 “宇”“宙”二力本该均衡,但细微的差距,便使得时空的均势被打破。 “快停下!”二位大妖同时上前,意欲阻止,却在即身一刻,佛轮上最后一个裂隙也被补全。 一瞬间,宝光耀目,光彩在佛轮上圆满流转一圈,于是,供奉的大佛“活”了。 大佛上泥胎秫秫的下落,现出金光粲然的如来法相,相貌庄严,指如拈花,宝座之下,一道花纹繁饰精美的莲华法阵,伴随着沛然无匹,庄严浩瀚的佛力向外蔓延开来,最后竟成了凉茫茫,金灿灿的一片。 二妖解释抓在空处,俄尔,金光散去,发现寺庙早已不存,应飞扬及众妖,包括仍在昏迷的杨玉环,都已处身一片地宫之中,举目四望,却不见出口。 应飞扬和姬瑶月皆有几分脱力,软软坐倒在地,师我谁则是环顾四周后,向陆天岚问道:“老五,这可是你在刻意拖我下水?”他本是打算做完交易就离开,却被陆天岚以验明佛轮真伪为借口挽留住,结果莫名其妙被带入宝库中,心中难免起疑。 陆天岚也不明所以,当即心头冒火,道:“拖你下水?师尊主多心了,你既然一心追随北龙天,我便算强逼着你来寻宝,你也只会把得到宝物送与北龙天,与我有什么益处?” 师我谁知他说得有理,权衡一番,推出几分端倪,借助破宇剑和灭宙刀之力补全所缺佛轮,终究不如直接集齐三片佛轮来得稳妥,再加上宇宙二力失衡,所以,上一次他与陆天岚、羽轻衣二妖以佛轮开启的是一道通往佛库的虚空之门。而这一次却是直接被传送到了佛库之中,不见来路,也不见归途。 师我谁暗运了几种法门,却找寻不出从此脱身之处,无奈摇摇头,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便看达摩老祖在此留下的是什么宝物?” 说罢,拎着杨玉环,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方,佝偻身躯竟也有了遇山开山,遇水分水的雄奇气势!(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达摩遗宝(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大殿好似是从山体内凿出一般,线条粗犷大气,古朴庄严,颇有北朝遗风,殿中有雕成金莲状的佛灯,内中明亮灯火不知摇曳了多少岁月,将大殿内照得通明。 大殿通道只得一条,众人(妖)依循道路而行。通道越行越窄,从起先四人并行仍有余,到最后一人通过都嫌拥挤,而道中灯火也熄灭,只余黑漆漆的一片,好在他们皆是有修为在身,耳目聪明,还不至于看不清前路。 走了许久正觉不耐,突得,前面又光亮传来,众人(妖)精神一震,大步前行。 未几,耳边竟闻海潮啸动,惊涛拍岸声,而海水特有腥潮之气也涌入鼻端,步出通道,入眼是一片开阔碧蓝,细浪翻滚,沙鸥翱翔,众人竟来到了茫茫无际的大海边。 香山濒临洛阳,处于中原腹地,离海万里,此处怎会有海?师我谁和陆天岚对望一眼,各自了然,师我谁道:“是术法掺杂着幻阵!” 陆天岚面色郑重的点头道:“竟能造设出这么一大片海景,而且竟是钜细靡遗,连声音和气味都能一并仿出,布阵之人功力定然深厚,怕真是达摩本人。” 应飞扬此刻则当量着立在海边的石碑,念出上面的字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看来是走不通了,咱们赶紧折回去吧。” 师我谁却道:“故弄玄虚,我便领教一下,这阵法有何威能?” 师我谁方要踏步向前,却被陆天岚拦住。便听陆天岚冲应飞扬扬扬下巴道:“且慢。让他先走。” 应飞扬大嚷道:“凭什么?” 陆天岚冷道:“少废话。让你先你便先!”此阵不知藏了何等凶险。而师我谁修为精深,是他最大助力,岂能让他轻易犯险,所以自然要让应飞扬打头阵了。 应飞扬知晓时势不由人,道:“好好,我去还不成,亏你们两个还是成名百年的大妖,竟也要我这小辈打头阵。”说着。四处打量着周遭。 陆天岚被埋汰一句,面色挂不住,见他又磨磨蹭蹭,不禁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应飞扬道:“找船啊,不然找棵大树做个筏子也行!” 陆天岚嘲笑道:“都说了是幻阵了,世间如苦海,肉身便是渡海之筏,何须再寻舟楫。”说罢袖袍一挥,一阵劲风吹起,应飞扬足下一轻,竟被吹到海面。 应飞扬心头一惊。急忙稳定心神,发现脚下虽是海波汹涌。却是如履平地。 适应过后,应飞扬开始前行,海面变得平滑如镜,将应飞扬的身影映照的清清楚楚,却并未见有丝毫凶险。 应飞扬心神微微松懈,突然发现水中的倒影已不在是他,不知何时换了一人。那人黑袍高冠,正是前不久被他所杀的黑松道人,此时双目凸出,面色惨白,脖颈还多了一道红色剑痕。 黑松道人保持着头下脚上的姿势,应飞扬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应飞扬不禁心中发毛,暗道:“这算什么,不会是冤鬼索命吧?” 心中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可黑松道人依然如影随形,应飞扬心中一狠,想起曾听人讲过,鬼也怕恶人,遇到鬼便要比他更凶更狠。随即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你因贪念杀人,自然有果报还身,死于我剑下实属自业自消,自罪自偿,便算再来一次,我也照样杀你!” 话音一落,海面下突然剑光暴起,无数剑自下而上,皆使天地不平怒雷霆之招,将黑松道人的残像击碎。 而海面之上,却是一派风平浪静,波澜不兴,应飞扬再踏一步,却是已走到平地之上。随即松口气道:“什么苦海,也不过如此!”说着炫耀得向众妖招招手。 海面看着无边无际,但应飞扬真到了岸,发现也就是一水之隔,而对面,见应飞扬安然,师我谁也有了动作,携着杨玉环起步踏入海面。 然而,情况又有不同。 一步,潮波暗涌。两步,风急浪怒。三步,海面竟是喧嚣躁动,如沸腾般炸起无数水泡。 师我谁察觉不对,却发现自己已是身处海面中央,进退皆无路。 心生戒备,师我谁暗运妖元,但随着他妖力催动,一抹血腥自他足下晕开。 血气宛若红潮,扩散极快,转眼之间,已将海面染成一片赤红,而身处中心的师我谁,正是血的泉眼,血的源头。 见此异状,师我谁已经心头了然,此海因各人杀孽业力不同,会有不同的变化,应飞扬杀孽轻,再加上行得端走得正,此阵对他几无作用,但师我谁就不同了,七凶的凶名可是用鲜血铸就而成的,而妖世三尊之位,更是已无尽尸骨为基。 昔日的杀业,如今转作业力加身而来。师我谁摇头叹道:“半截入土了,却又要被算个总账么?也罢,那老朽就领教初祖之能。” 话音一币,师我谁向前,踏出第四步! 霎时,血海之中,人影憧憧,竟涌上无数水鬼。 水鬼面容肿胀,长臂伸张,宛若怨恨愤怒的化身,张口发出令人摄人心魂的哀嚎,要将眼前之妖拖入水中。 见此情景,师我谁又颤颤巍巍的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仅仅一步!一股凶霸,强横,狂烈,暴虐之气自他足下散开,化作一股毁灭性的滔天巨浪向周遭肆虐而去。 “轰轰轰轰!”水鬼的哀嚎变成了凄厉惨叫,但惨叫声只出一半,身躯便已被巨浪轰到天上,随后轰然爆裂,化作漫天血雨纷扬而下。 见此情景,应飞扬惊得张目结舌,暗忖道:“好凶狂的力量,单以力量而论。似乎比胡不归仍要强上一筹。难怪妖世三尊之中。是他得了‘战魁座’之封号。” 另一侧陆天岚亦是击掌赞道:“好!这才有几分当年‘啸天狂狮’的气概!” 血雨纷扬,师我谁周身气劲却是凝成无形气墙,雨点虽密,却未有一滴落入他身上。但潮浪平息,血雨散尽后,水鬼竟又是无畏无惧的围上。 “何苦呢!”师我谁继续前行。每一步行进的距离,落足的间隙,都是被测量过一般的精准。无匹凶力化作狂浪。一浪接过一浪,一浪猛过一浪,无停无歇,无休无止。 天下,血雨倾盆,海上,血涛汹涌,尽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若这苦海是杀业的折射,那这师我谁身上的血腥真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净。 师我谁脚步不停。但近在咫尺的彼岸,走了多时反而感觉越来越远。而师我谁精准的步伐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滞留。 一瞬间的滞留。便有一瞬间的破绽,一滴血雨透过气罩,落在杨玉环的脸上,晶莹如白玉的面容上立时多了一抹妖艳的胭脂红。 杨玉环被冰冷滑腻的血水滴在脸上,竟在此时悠悠醒转过来,朦胧美目微微张开,随即又瞪得圆圆的,发出一声惊惧的大叫。 血雨,血海,鬼怪,任何一个正常人家的姑娘见此情景,都应该是这反应。 而这一声尖叫,令师我谁心神一分,几滴血雨又滴在了他身上。 不过几滴雨点,滴在身上,却似有无尽业力加身,师我谁竟觉肩头一重,鼓足全力,膝盖仍然止不住的下弯。 而尸鬼似也因此振奋,趁此时机前赴后继,奔涌而出,不要命的扑在师我谁身上。不过片刻,就已在师我谁身上叠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尸山。 接着整个尸山越堆越高,开始缓缓下沉,不过多会就完全被血海吞没。连道涟漪也为留下。 眼见血海回复平静,陆天岚大叫一声:“老大!”应飞扬也担心着杨玉环,一颗心提到嗓子口。 此时,一声惊爆,激起万丈波澜,血海被雄力震得整个凹陷了一块,再看空中,已昂然立着一个霸气身影,身材魁梧,目若铜铃,张扬的须发如狮子的鬓毛,尽显不可一世的王者之威。 “这才对,这般相貌,才像是咆哮天地的狮王!”陆天岚激动道,但见那身影一手仍拦着杨玉环,一拳高高举起,击在虚空之中, “嗤!”一声脆响,虚空中好似有一面铜镜被击碎,散落开了金色的碎片,裂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而那身影毫不迟疑的投入大洞之中。 应飞扬正吃惊,忽觉背后气息一紧,回头看去,身材干瘦矮小的师我谁竟落在他身后,呕出一口血来,以老迈虚弱的声音道:“初祖果然不凡,留阵数百年,仍有这等威力。”随即将杨玉环放在盘膝打坐。 应飞扬这才将师我谁与方才那道魁伟身影联系在一起,见着师我谁受伤呕血,应飞扬突得心想:“我若在这时一剑杀了他,既能救回杨家小姐,又能为人世除去一大隐患。” 但联想到方才那以力硬撼达摩法阵的身影,这念头方起又被掐灭,“狮虎虽伤,反而更为凶狂,何况是这啸天狂狮呢。差距太大,我毫无机会。” 另一侧,陆天岚仍震惊与师我谁方才神威,神色寥落的叹道:“这等实力,比之顶峰也不过只稍逊一筹,真不知你为何会甘居在北龙天之下。”随后又对姬瑶月道:“小丫头,只剩我们两个了,不如便一起走吧。” 姬瑶月皱皱眉道:“同为七凶,你的杀业不比狮王轻上多少,难道也打算如他方才那般,强行以力破阵?” 陆天岚摇头道:“老大他曾为七凶之首,本事在我们中自然是顶尖,这以力破阵,怕也只有他能做到。” “那你要如何过去?”姬瑶月一脸嫌弃道。 陆天岚见她模样,便知晓这丫头是怕与他同行,被他引起的血海异象牵连。随即笑道:“老子自有办法,你若不愿同行便先行一步,老子随后跟上。” 姬瑶月也不推诿,纤细身形一拧,已落到海面之上,此时血海散去,海水回复碧澄,少女莲足踩踏在海面上,发丝飞舞,裙裾飘扬,若洛神出水,龙女凌波,竟成一幅优美典雅的图画。 应飞扬见她走得比自己还要随意,心中暗自好笑,这小妖女总是喊打喊杀,原来竟是个手上没染过一丝血的雏儿。 但随即,目光又被另一处图景吸引,但见目光尽处,陆天岚也有了动作。 陆天岚从身上掏出劫掠而来的本心镜,法力一催,它便已置于头顶,随后张开了万宝琉璃身。 宝华绽耀,佛光沛然,而陆天岚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哪里还是凶名赫赫的大盗,本心镜照出他内心幻影,分明就是一个面容慈悲,坚定虔诚的菩萨。 而陆天岚踏上海面,竟是天降金雨,庄严浑厚的佛唱声自天际传来,而他每一落足,都有金莲绽放,锦鲤搭桥,简直是神佛出游的阵仗。 应飞扬见状,不禁骂道:“这佛是瞎了眼不成!” “哈,小子你懂什么?这苦海是考教人心的,老子有佛功佛宝护持,心中再虔诚诵佛,忏悔前尘往事,骗骗一个无脑的法阵,又有何难度?”陆天岚大笑道,但一笑之间,本心镜照耀的幻象立时有了变化,陆天岚竟被照成了一个手中染血,吞咽着宝物的鹰头人。 梵唱戛然而止,金雨也飘出血腥味,陆天岚忙收敛心神,道:“妄造杀业,弟子知罪,愿皈依我佛,诵经礼佛,以销前愆,阿弥陀佛!”总算止住了变化,陆天岚不敢再起其他心思,加紧动作,最后,竟是与姬瑶月前后脚到了岸边。 陆天岚一收起法相,似是不爽自己方才念了数声佛号,又借机出谤佛之语“哈哈,佛门便是这样,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倒是一个消灾避难的好去处,莫管做了什么恶事,只要信他就能一笔勾销,难怪众生都喜欢奉佛!杀人放火后,念念佛经,老子也就成了佛者了!” 应飞扬轻嘲道:“陆大盗你方才虽然是装,但能连本心镜和这苦海都一并骗过也不是容易,可见你骨子里真有几分佛性,没准你方才的话要一语成箴,日后真归入佛门,成为高僧呢!” 陆天岚一口浓痰吐进苦海里,道:“老子出家?便是释迦老僧亲来渡我,我也只将他切碎了喂苦海的鱼。” 陆天岚又出无法无天之语,应飞扬虽不信佛,也不禁念了声“阿弥陀佛,是他说的,与我无关。” 此时整个苦海之水突然腾起,好似天地逆转,水成了天,天成了水,之后如山洪暴发从天上冲刷而下。 “得,遭报应了吧。”这是应飞扬最后一个念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达摩遗宝(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应飞扬突觉面皮生疼,慢慢睁开双眼,却见胸口不知何时坐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双眼乌溜溜的带着促狭之意,甚是灵动可爱,而一双胖乎乎的手臂正拉扯着应飞扬的面皮。…≦頂點小說, 应飞扬正觉头昏脑胀,心生不耐,将女娃儿手打开又继续闭目睡下。那女娃儿却是不依不饶。 应飞扬睡意全无,起身道:“哪家女娃儿,这般扰人!” 起身间,才恍然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开阔典雅的大房间内,房中窗明几净,镂花家具造型精美,熏香冉冉熏人欲醉,显然是大富之家。 应飞扬摸着头凝神思索:“我怎么会在这?我应是被陆天岚强行带到佛库之中,渡过了苦海,之后突得一海水倒涌而下,我应在水中昏去了才对,莫非是被此处主人救了?” 应飞扬想到此处,对那小女孩多了几分客气,方要喊声小妹妹,却见那娃儿嘴巴一瘪,哇哇哭起来了,边哭还便向旁边道:“呜呜呜,阿娘,阿爹又发病了,认不出雪奴儿了,呜呜……” “阿娘?”应飞扬顺着女娃的视线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令他血脉贲张的一幕。 他的旁边竟还睡了一名女子,女子撑起身子,好不避讳被窝中乍泄的春光,轻轻拢了拢发丝,露出俊美如花的面容,那容貌,那眉眼,分明是姬瑶月! “姬……姬姑娘?”应飞扬嗓音已不禁打颤。 “夫妻多年了,又管我叫姬姑娘,你该不会是喜气上头又冲得失忆了吧。”姬瑶月薄嗔道。刚刚睡醒的她带着慵懒妩媚的气息。竟是平添几分成熟风韵。更显撩人。口中说着,又搂着那女娃儿道:“雪奴儿,今天你二娘就要进门,你阿爹喜新厌旧,就装不认识我们娘俩了。”雪奴儿一听,哭得更惨了。 “姬……姬姑娘,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在达摩宝库中吗?” “难道真又失忆了?”姬瑶月上下打量他一番。叹道:“罢了,又要再讲一次了,那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你我、玉环妹妹连带陆天岚和师我谁一同被困在达摩宝库中,十数日都寻不得路径脱身,陆天岚呆的久了起了凶性,竟要杀了我们,却不料我等逃亡之际,反而阴差阳错的寻到了出路,之后你我更受到启发。借助宝库佛力,刀剑合并。以破宇剑和灭宙刀化出混沌鸿蒙之力,杀败了陆天岚,师我谁原本就受了伤,见此情景也落荒而逃。” “之后你因杀败陆天岚,而被皇帝封为少国师,从此平步青云,而我,也受你花言巧语蒙蔽下嫁与你。”姬瑶月啐了一口,接着面上泛起一抹忧色。 “只是你被苦海的水冲得撞向乱石,撞坏了脑子,所以记忆时常失落,总是还停留在你脑子被撞坏的时候,一年之中,总是有三四次失忆,得修养上十来日才能恢复。不想今天大喜的日子,竟又犯起毛病了!”姬瑶月语带责备道。 “这,怎样可能,莫非是做梦,还是幻觉 .”应飞扬难以置信道。 却见姬瑶月抓住他的胳膊狠狠一咬,留下两个见血的牙印。 应飞扬疼得大叫,吼道:“你属狗的啊!” 姬瑶月舔舔唇角的血,得意道:“你属骨头的啊,每次都要问这么一句,非得我咬你一口,觉得痛了,才知道我没诳你。罢了,往日我便不管了,今个你可得装得好好的,别让人看出你失忆,让玉环妹妹方入门就失了面子。” “入门,杨玉环么?”应飞扬又觉嘴唇发干。 姬瑶月白他一眼,道:“哼,往日心心念念,今个倒忘干净了,真是报应,罢了,便告诉你好了,自你救回玉环那傻妮,她便一直对你芳心暗许,只是因为有我在,你便没有那吃锅望盆的胆量,可这玉环真有几分痴劲,竟是一等你就等了四年,任王子皇孙将她家门槛踏破她也一概不理,我见她痴心一片,不忍她枉负韶华,便开口允她进门了。” 随后板出几分凶相道:“先说好,虽然名义上是不分大小,但实际上,这个家里,我最大,你们都是小,你若敢惹得我不开心,哼哼!”姬瑶月示威性的露出沾着血的牙齿。 应飞扬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姬瑶月却已催着他起身梳洗,招来丫鬟替他换了身喜服,赶他出门。 方一踏出门,便见一干忙碌的仆妇杂役纷纷向他行礼,道:“贺少国师大喜。” 而清苦道人喜气洋洋地给仆人发着赏钱,又对应飞扬道:“老道教过你,娶媳妇就是娶麻烦,你倒好,连娶了两次媳妇,这般自找麻烦,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随后指使着应飞扬诸多礼节,总算将他送出门,应飞扬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吹拉弹唱的乐队一路前往杨家,路上行人纷纷注目,围观这少年国师究竟是何等人杰。 应飞扬则如梦游一般,浑浑噩噩的迎亲,蹬轿,拜堂,闹洞房,傅清名,张毅之,明烨,苗淼等旧识纷纷道贺,谢灵烟更拽他过来连灌他不知多少杯,李含光等上清门徒也送来贺礼,姬瑶玉和慕紫轩也到了场,姬瑶玉似笑非笑得告诫他,莫因娶了新妇就冷落了旧人,慕紫轩则瞥着坐在高堂位上的清苦瞎哼哼。 未几,玉真公主带着传旨的宫人来到,赐金银,匹缎。玉器,并加封杨玉环为诰命夫人。圣恩隆重,前所未有。 最后,到了入夜众人才散去,应飞扬入了洞房,新娘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应飞扬一揭盖头,露出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功名利禄,娇妻美眷,亲朋在座。福泽盈门。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两年后,应飞扬又得二子。 五年后,应飞扬再得一子一女。 十二年后,长女入宫,封后,统领后宫。后两年,得龙子,加封太子。 十五年后。长子从身军戎,初露头角,拜骠骑将军。 十八年后,次子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名震天下。 四十三年后,长女之子,应飞扬外孙加冕称帝。 七十九年后,妻杨玉环无病而故,封国夫人。举国皆殇。 百二十年后,应飞扬在他寿辰之上。轻抚着膝下嬉闹的不知是五重还是六重的孙子,在暖暖的阳光下,安详的闭上眼睛。 全书完。 …… …… …… 怎有可能? 应飞扬双目猛睁,爆射出少年人的光彩。 时光回流,人,事,物如开了快退一般,沿着时轴以百倍的速度倒回! 应飞扬双鬓渐渐回春,皱纹一点点消退,短短片刻,已变回少年模样,身着喜服,立在洞房之中。对着面前佳人,却是轻轻问道:“我的剑呢?” 功名利禄,娇妻美眷,亲朋在座,福泽盈门,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答曰:但求剑上顶峰! 一语既出,如落雷霆,星纪剑受到感召,自虚空中化现而出,锵然落地。 盖着盖头的杨玉环露出一抹惊色道:“夫君,你做什么?” 应飞扬淡然一笑,道:“别这么叫,其实,咱们不熟!” 随之拔剑出鞘,剑光一闪,映得得红烛烛火明灭,随后应飞扬胸前绣球滚落地上。 鲜红绣球如花一般急速衰败,变成惨淡灰色,随后灰色蔓延,将新房的都颜色悉数夺去,无名风一吹,化作飞灰飘散,而应飞扬已现身一片石宫之中。 旁边,姬瑶月正端坐着,见到应飞扬,皱眉道:“没想到你是第二个出来的。” 应飞扬见到她,心头不禁一虚,问道:“方才那是什么?幻境么?” 姬瑶月摇头道:“不知晓,你在内中都遇到了什么?” 应飞扬干咳了两声,道:“没什么,遇到一只咬人很疼的狗而已。” 姬瑶月冷哼一声,不再追问,道:“陆天岚和师我谁都还没从幻境中走出,这应该是个脱身的好机会。” 应飞扬四处望道,此处石宫四面皆堵死,唯前头有一扇巨大门扉,门上刻着释尊**的图案,显得分外神圣庄严。 应飞扬道:“通道只剩一条,莫非你是指?” “没错,打开这大门,前面大概就是达摩所留的宝库,进了内中,应有出去之法。”姬瑶月道。 应飞扬道:“这门扉重逾千斤,想要用力取,定然是无法打开,除非是……” “你我再次施展刀剑破界之力!”姬瑶月接道,腕上一翻,青白双刀在她手中现形。 “好吧,这次你可莫再拖了后腿。”应飞扬亦同时抽出星纪剑。 随着姬瑶月一声不快冷哼,二人同时发力,刀剑合流,生出一股宇宙之力。 门上,释迦**图一变,变作佛祖拈花一笑。随后,大门竟是缓缓开启。 门不过开启一缝,便觉宝光耀眼,待到完全打开时,这一人一妖更是惊得瞠目结舌。宝库并不大,但内中放置了数十件珍奇佛宝。琉璃珠、往生轮、玉净瓶,翠玉枝,每一件法宝都是生出烨烨佛光,可见品级极高,若将这些宝贝都搬出去,佛门十**器的排名至少要替换一半。 但令他们惊喜的还不止于此,侧旁竟还堆放了一柜书籍,尽是些罕世的功法秘籍。 应飞扬随手抽出一本,脸上表情瞬间凝重起来,此刻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本厚重古朴的经文,在哪已经泛黄脱页的封皮上,赫然写着,足以令天下修者均为之震动不已的大字! “达摩神剑!” “这是……达摩祖师手书的剑经。”即便应飞扬一贯淡然的性子,见到此四字,也不由骇然变色,双手更是不争气的抖起来。此时却没人搭理他,因为姬瑶月也正面色凝重的翻看着另一册书卷。 达摩祖师号称千百年来最接近佛的佛修,一身业绩惊世骇俗,堪称佛武双修的第一宗师,他创出所有功法中,任何一本流传出去,都可能会让人争得头破血流,但最为令他得意的只有三门,并称达摩三绝,达摩神剑便是其一。仅以此观之,便知达摩神剑的威力 应飞扬谨慎的控制力道,翻阅手中经文,一页页看下去,经书前一半,记载达摩祖师在中原游历的种种情形,虽多为佛学道理,但也自然能够启迪人心。 但应飞扬此时却没循序渐进的耐心,急忙翻到后面半册,达摩神剑的修炼要诀赫然出现眼前。 达摩神剑原有八式,现今佛门中存世的不过六式,威力最大的佛法无边,天佛降世两招已然失传。而这册书中,却是八式俱全! 应飞扬按捺下心头激动,强行将功法记录在心,这达摩神剑说是剑法,更像是剑指,属于剑气的运用法门,一旦练成后,便可不再假借兵器,而是化剑为指,凝气成罡,倒与越苍穹的黄金剑芒更为相似,只是黄金剑芒更为锋锐霸道,而达摩神剑却是更为宏大浩瀚。 将剑诀记下后,应飞扬闭目凝神,领悟剑招初式“佛光初现。” 心中不过默念剑诀,真气就不由自主的转动,丹田仿佛变成一个巨大漩涡,疯狂吸收周身真气,应飞扬心头大骇,忙压下真气运转,却发现周身真气已去了三成。 心中暗道:“佛门功法,果然都离不开浑厚根基支撑,我若施展这达摩神剑,怕只能用出初式,而且用出这一招,就已是真气耗尽。” 正在此时,却听大门轰然震动,开启一缝,陆天岚双手负后自门中入内,先扫过诸多法宝,之后冷笑道:“好啊!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们做起贼来,手脚倒是比我都快!” ps:明天情人节,所以才会有今天这章诞生,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诸位团员淡定淡定。 另外达摩神剑的名字和招式都直接化用港漫,就算是致敬了,毕竟港漫中达摩神剑是如来神掌的衍生品,而如来神掌又是每个男孩的梦想。顺便征求角色名,最好给带上一些酷炫拉风的武器名,招式名,名字越好,越有机会当大角。 再另外为防止读者对某角色投入过多感情,之后有说我写ntr情节,提前说了,杨玉环非女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达摩遗宝(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陆天岚不怀好意而来,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戒备,“稍微一分神,就险些被你们两个小鬼,看来要给你们些教训了。+頂點小說,” 应飞扬还未反应,忽然觉得剧痛再度袭来,顿时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用眼角撇去,发现姬瑶月同样颓然在地,痛苦的抽搐。,若颤风之花,惹人怜爱。 陆天岚不再理会他们,而是看着周天佛宝,目光上露出几分贪婪之色,痴狂道:“好,好,达摩宝库果真没白来,凭此间法宝相助,老子定可与将万宝琉璃身推到最高境界,到时何惧圣佛尊这老秃。” 狂语一落,陆天岚双臂环张,化出琉璃法相,周遭佛宝同生感应,失去重力一般浮在空中,随后以陆天岚为中心,生出一股漩涡般的吸力,佛宝纷纷打着旋向他身上汇聚。 “哈哈哈!”陆天岚得偿夙愿,不禁张狂大笑,可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惨呼。 一只手掌从背后贯入,他的心脏已被掏出! 血不要钱似得喷洒而出,陆天岚用尽最后气力回望,背后所立者,赫然是昔日的生死之交——狂狮啸天师我谁。 “你竟然……”陆天岚双目燃着最后的灵魂之火,愤然说着,一句未完,眸中光彩就已熄灭。 而师我谁枯朽面上,如木石一般毫无波澜,道:“我仔细想一下,这些宝物还是归北龙天更好。” 说罢,手臂抽出,只给陆天岚胸口留了个空荡荡的血洞。陆天岚尸身失了支撑。重重摔倒在地。 陆天岚一死。应飞扬和姬瑶月身上疼痛立消。此时挣扎着站起戒备的看着师我谁。 “你们也陪葬吧。”师我谁随口道,接着起手就是一拳,仿佛眼前不过蝼蚁,随便就能抹杀。仅仅信手一拳,佛库地面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沟,转世碎屑尽被挟裹在拳劲中,空气似完全被这拳击出,几近真空的压迫下。拳劲未到。已令人呼吸困难。 一声惊爆,引得气流肆虐,被拳劲挟裹的砖石碎片瞬间被碾成齑粉,纷扬而下。应飞扬硬承此招,“蹭、蹭、蹭、”连退三步。 师我谁却皱起了眉头,“仅仅三步?” 照他预料,根基悬殊下,应飞扬不闪不避的接下这一拳。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可他却只退了区区三步。 拳风散尽,便见出端倪。 但见应飞扬左手持一把造型庄严质朴的法剑。右手结佛门转轮印抵住剑身。佛光璀耀下,一个卍字法印不疾不徐的转动。将师我谁的雄劲化消。 “嗯?”师我谁微微动容,应飞扬却是比他更惊,便在陆天岚身死之后,他突觉识海中的破宇剑如撕破禁制,破茧成蝶一般,无形无质的剑灵起了变化,化作一股金黄色的热流,从识海涌向周身百骸,全身筋脉被这股力量打通,每一个毛孔都似学会了呼吸,不但贪婪的吸纳天地元气,还将宝室之内,宝物散发得浓郁佛气一并吸入体内。 与此同时,手中星纪剑也受到影响,竟似溶解重铸一般,变成了破宇剑的模样。剑身上刻画着无数金色的梵文花纹,带着浩旱佛威,仿佛无穷奥秘,宇宙的运转,尽在此剑之上。 还未来得及体会身上变化,师我谁的拳头已在眼前,应飞扬未及反应,手却几乎是被剑带着走一样,鬼使神差得使出新学的达摩剑法——迎佛西天的招式。迎佛西天是达摩神剑中的唯一守招,剑气交织凝而不发,形成高速旋转的法轮气旋,强如师我谁的一拳,也在这气旋之下散去七八成。 应飞扬吐出口浊气道:“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你先杀陆天岚好像是个错误。”看来应飞扬之死,使得破宇剑和他合二为一了。 “未必!”师我谁不多言,又是一拳打出。同样的霸道,不同的变化,拳劲呼啸而出,带着纯粹无比,霸烈无铸的强大,竟凝成一个巨大狮头,发出震天怒吼,一股波纹形的音波肆虐散开,令人心神欲裂,此招“狮吼天阙”,赫然是拳劲和声波的双重攻击。 但此招同时,应飞扬亦同时而动,一手结天鼓雷音印,一手运使破宇剑,剑如佛祖的问禅,简单,直接,却又直指人心!而剑上层层叠叠交缠的气流,在高速运转下发出声声碾碎空气的音爆,如雷霆惊世,震耳欲聋,正是达摩神剑第四式——佛问伽蓝! 剑气并拳风,音波会音波,双重交织的音波下,并未发出预想中的惊天巨爆,反而如相互抵消一般,竟是寂静无声。双方竟是平分秋色 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停歇,周遭佛气源源不断涌入应飞扬体内,应飞扬只觉真气使之不尽用之不绝,昂身一啸,破宇剑随之嗡嗡震鸣,万千剑气透剑而出,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竟缔造出一个由剑气结成的‘小三千世界’,将应飞扬和师我谁包裹在内,这小三千世界中,万物皆虚,唯剑长存,每一剑都带着天佛降魔之威压向师我谁。 失传已久的达摩神剑第八式——“佛法无边”再现尘寰! 佛法无边结成的小三千世界中,仿佛因果都要受剑气操控,任师我谁如何发招抵御,却也如一妖对抗一世界一般,最终仍是,徒劳无功!不过片刻,身上也是多处受创。 眼看强如师我谁也只能任他宰割, 应飞扬心中一阵震撼,达摩神剑威力之强,震惊寰宇,得了佛门的破宇剑,又有幸学得此剑法,假以时日,天下还有几人能抗衡,问鼎登峰,也绝非难事,这可真是—— “真是拿我当傻子吗?”应飞扬眼神一冷,竟是不管不顾身陷剑气中的师我谁,举剑向天。一股剑意冲天而起。似要裂碎地宫穹顶。应飞扬身形扶摇直上。冲霄而起,但那自然而然的威势,却令人觉得并非是他违背引力的冲上,而是整个天地都已经翻覆过来,他是从高高在上的地面,磅礴无匹的自上而下直坠降天! 达摩神剑——天佛降世! 一剑降天,地宫穹顶霎时崩毁,伴随着碎裂之声。无数砖石轰隆隆下坠,连带这方世界也如倒塌的房子一般倾倒崩落。 应飞扬穿破穹顶,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看着崩坏的世界,长身直立,带着几分骄傲道:“剑之一道,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天下哪有天下无敌的剑法,哪有一蹴而就的顶峰,达摩祖师。若你以为,任谁凭借你的一套达摩神剑便可败尽世间剑者。那真是瞧不起这数百年间的剑界英雄了!” 方才情景,实则也在幻境之内。最初的幻境,应飞扬功成名就,美眷携随,位极人臣,享尽天伦,却仍无法磨灭他的求剑之心,是以他不甘心沉迷其中,于是便有了第二层幻境。 应飞扬求剑,便让他得剑,罕世的剑法达摩神剑,佐以佛气灌体,佛兵相随,让他一跃成为足以击败师我谁,挑战当世高手的顶尖剑者。心中所想,皆有所得,但应飞扬同样没有沉沦,而是在关键时刻清醒。 对他而言,求剑虽是为了登临绝顶,但却也离不开攀登的乐趣,一步而成的顶峰,注定只是空中楼阁,梦幻泡影。 话音方落,虚空中出现一个光线凝成的“白洞”,带着莫名奥妙旋转,将应飞扬吸裹进去。 -------------------------------------------------- 四通八达的天然地穴内,流淌着万年不息的地下水脉,随着地形起伏变化,水流也时而湍急,时而舒缓,时而打旋成涡,时而直坠而下,耳中唯留水声响动,似从亘古响动至今。 而六道水脉汇留一处,冲出了一片底下“平原”,平原上端坐着一老一少,躺着一女两男,周遭各有几个光镜,闪烁流彩。仔细看去,那坐着的老者是师我谁,少者则是姬瑶月。 姬瑶月不动声色的问道:“同行至今,总算抽得机会一问了,没想陆天岚的盗宝,最后竟是冲杨玉环而来,更没想到背后竟是您在操纵, 师老,瑶月心中想问,你们这次劫掠杨玉环 ,我姐可曾知情?” 师我谁道:“老朽是北龙天的下属,又不是你天香谷的妖灵,为何事事都要让你姐知情?” 姬瑶月挑眉道:“祸种计划,是天香谷与北龙天共谋,我姐作为计划关键,岂能置身事外?” “可姬香主行事,也未曾与我等先商量过,比如,姬香主她自行加入了红阁十二坊,对她,是增添一分助力,对我等,便是增添一分不可控的变数。谁知姬香主暗地打什么主意。” 姬瑶月咬牙辩道:“我天香谷与你们绸缪多年,如今计划已到最关键的时期,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还请师老收起这些没必要的猜疑。” 师我谁平淡道:“既然如此,姬小姑娘也该相信盟友,此次劫她出来,只是推她一把,送她一场富贵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可将她送回了,与你同行的那小子正可利用,我待会寻个机会,露出破绽,你再和他一起动手将人抢走,一切不就又归于你们掌控之中?” 姬瑶月皱皱眉头,道:“此处见闻,我会向姐姐说明的。” 师我谁笑道:“但说无妨,我等又没做亏心事,本就没必要隐瞒。”随后,周遭镜子陡然放华,师我谁神色一动,道:“看来又有人出来了,你我就说到此处为止吧。” 话音方落,一瞬亮光从镜面脱出,直钻入睡到的应飞扬体内,随后,应飞扬敲敲脑袋,爬起了身来。环视了下四周道:“此处,还是幻境之中吗?” “放心,你已从迷离大千光镜阵脱出,此处是现实。”师我谁道。 “怎么证明?”应飞扬随口问道。 “证明什么证明,佛家总讲大梦浮生,你过往自认的现实,或许也不过是另一处幻境,你觉得自己还在幻境中,自然也可随你。”姬瑶月没好气道。 “嘿嘿,这种证明方式倒是正常多了,看来是现实无疑。”应飞扬古怪一笑,摸着手臂,手臂上牙印不错,但却似乎隐约还能感受到那甜蜜的疼痛。 姬瑶月被他笑得无缘无故心头发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而应飞扬又看了一看,追问道:“我在内中困了多久了?”应飞扬在第一重幻境中,度过了整整一生,此时回想起啦却是恍如隔世,只记得只鳞片爪,其他却一概朦朦胧胧。所以时间感已经与现实脱节,才会有此一问。 师我谁答道:“幻境之中,一念百年,你被困也不算久,最多片刻而已。” 应飞扬看着周遭有五面镜子,却有四个镜面已经破裂,只一个上头还闪着光彩,“五面镜子,对应我们五个,还剩一面镜子,是不是意味着现在还有一个没出幻阵的?莫非是杨玉环还困在镜子中?” “哼,她可比你能耐多了,我们中,是她第一个出幻阵的!只是现在还在昏迷中而已!”姬瑶月嘲道。 “那现在的这镜子?不就是陆天岚的?”话音方落,镜子中色彩陡然分明,露出一副动态图景,陆天岚正在一间农家小屋中,与一名轻衣女子,一对孩童其乐融融的用着晚餐。 应飞扬琢磨一下才明白,镜中场景折射他们幻境中经历,因为要在片刻间走完一生,所以场景大多模糊朦胧,并保持着高速快进,只有在记忆中关键点才会停留,时间也才会慢下来。 这就像人回顾过往一生一样,真记得住的,或许百中不存一,但存留下的百分之一,却往往比那些忘得九十九加起来还重要的多,凭着百分之一,就足以勾勒出人的一生。 看到此处,应飞扬突然想到,“若我能看陆天岚的幻想,那我在幻境中经历得事,不也被他们看下了?” 第一段幻境中,他那享尽齐人之福的荒唐事,若是被看到……应飞扬当即心跳飞快,小心探问道:“那个,你们是何时醒过来的?” 师我谁道:“我和姬家小姑娘儿差不多同时醒来,不过早你片刻。” “那就好。也是,月儿姑娘应该没有看到,若不然的话,早就一刀劈来了。”应飞扬想着,长长心舒了口气 却听师我谁继续把话补完道:“也就是你刚用达摩神剑痛打老朽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达摩遗宝(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此言,应飞扬心头一紧,生怕师我谁因为不快暴起伤人。∮,此处非比幻界,师我谁若要杀他,他便绝无生机。 师我谁却只是不快的哼了一句:“达摩神剑?若你真能让最后失传的两招真能重现,老朽倒想领教一番。” 应飞扬叹道:“不过幻境臆想罢了,不值一提。”达摩神剑,虽不能像幻境里那般让他突飞猛进,但也是罕世难见的剑法,结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梦,应飞扬心头也颇感失落,轻轻叹了一声。 忽然,应飞扬脑中灵光一闪,闪出个念头。 幻境虽幻,却非全无凭依,或者说恰恰相反,幻境中的景,人,物,可说是施术者和受困者的记忆,经历,见闻糅杂编制而成。或许这些景,人,物因人的主观原因,产生扭曲的呈现,但却绝不可能是凭空造出的。 此处迷离十方光镜阵若是达摩所布下,那《达摩神剑》的剑谱极有可能就是他记忆的留影,而这记忆的留影,又因应飞扬的介入而浮现,并在机缘巧合下被他读到。 那便是说,虽然剑谱是虚幻的,但上面所记载的却确确实实的是留存在达摩记忆中的,达摩神剑的功法内容! 想到此处,应飞扬心潮澎湃,每一根血管都似热了起来雀跃的奔涌,方才《达摩神剑》的功法,可是完完全全,一字不漏的被他记在脑中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将达摩神剑记下? 心头虽是狂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应飞扬试着回想着幻境中所学。 然而,令他大失所望,脑中竟是一片空蒙。好似记忆被加上一层封印,任他绞尽脑汁,汗如雨下,也回忆不出一个字。 其实,幻境如梦,一些梦中记得清楚的事。醒来之后往往很难再想出。幻境之中也是类似,更何况应飞扬是在身处于第二层幻境时记下的剑谱,这便等同于梦中之梦,记忆又模糊了何止十倍,这种情况下想要将一本剑谱背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应飞扬的心刚兴奋得如同冲上九天翱翔,不过片刻又狠狠摔落在地,这种企盼落空带来的强烈落差感,难受的几乎令他呕血。早知如此。他倒宁愿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 几番尝试,依然一无所获,应飞扬最终放弃,将视线盯向仅存的一面光镜之中。 光镜之内,陆天岚依然在过着些家常里短的琐碎生活,此时正手持着锄头在地里犁出一道灌溉用得沟渠,虽累得满头是汗,但脸上却洋溢的幸福笑容。那种无忧无虑的满足感,在现实中是绝对看不到的。 心情郁卒的应飞扬。也只得在心中暗暗诅咒,“陆天岚啊陆天岚,你最好一辈子呆在里面出不来,你过得舒服自在,小爷也省得受你折磨。” 陆天岚挥锄落下了最后一击,“咔嚓”一声松土声。沟渠终于与河道连通,清澈河水顺着沟渠缓缓流淌,灌溉整片农田。 应飞扬突然眼前一亮,心中又有所想。 人之经脉便如这沟渠,而真气便如沟渠之中的水。那每次行招运气,便都是水流顺着沟渠流动。而流动之间,必然会留下浸透、冲刷的痕迹。且水流越大,痕迹就越明显,短时间内就越难恢复。这与人的经脉真气何等相似! 想到此节,应飞扬又闭目凝神,进入内审的状态,内审状态下,他的肉身变成透明,经络骨骼清晰可见,此时潜身意识之中,审查自己经脉的变化情况。 “果然!”应飞扬大喜,几乎拍着大腿跳起。虽然方才身处幻境之中,但与现实却并非全无联系。 幻境之中的他使出达摩神剑的剑招,现实中昏迷的他也一脉相连,自然而然的催动体内真气,按照达摩神剑的运气法门行走。达摩剑法威能浩大,又刚使用过不久,所以真气的流动在经脉内留下痕迹,一时间还没有恢复。 换言之,他的脑子虽没记住达摩剑法的口诀,体内经脉却已将运气的方法记住,而且是记忆犹新。 “方才我共使了八式达摩剑法的五式,先是试了一招佛光初现,与幻境中的师我谁动手时,又先后使了迎佛西天,佛问伽蓝,佛法无边,和天佛降世四招,那么逆推过去,最初的佛光初现的运气法门应该是这样的……”应飞扬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经络图,经络分为红蓝两色,各自代表着真气走过的经脉和未走过的经脉,此时他潜心定念,在脑中正推,逆推,再正推,再逆推,周身经络也时而变蓝,时而变红,仿若活络起来,终于被他推出了“佛光初现”的运气法门。 应飞扬迫不及待的催动真元试验,方一运气,便觉丹田吸纳着周身之气,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内涵无尽玄奥浩瀚之力小宇宙,随后宇宙爆发,化作一股沛然剑气涌出。 这种熟悉的感觉,却是‘佛光初现’之招无误! 心中狂喜之际,师我谁察觉他体内真气运动,微闭的双眼一张,问道:“你在做什么?” 应飞扬心头一惊,随即逆运体内玉虚纳神真气,丹田内的宇宙在瞬间内化成黑洞,将方喷涌而出的剑气重新吸纳入体内。 虽这一放一吸,强行中断招式,令他气血翻涌激荡,心几乎难受得要呕出来。面上却是丝毫不变道:“没什么,只是闲着无事,趁机练练功罢了。” 师我谁不疑有他,不再理会,又将目光移到光镜之上。 已经验证过确实可行,应飞扬也不急着在此时再试验剩下的四招。五式达摩剑法,其中还有两招是失传的绝式,虽然只知运气的法门而不知剑招,但达摩神剑精要之处本就在发劲运力,招式反倒归于简单质朴,以运气法门为基础。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将剑招再重新创出。此番佛库之旅,佛宝之类的虽还没见到,但应飞扬无疑是已经提前捡到了宝。 此时,光镜内也有了新的变化,陆天岚正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餐,虽是粗茶淡饭。但一家人吃得却很开心,恬淡安详的样子,与一般农夫村民全无不同,陆天岚的大儿子约莫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扒完了第一碗饭后,嘴唇未抹干净,就又将碗递到陆天岚面前,道:“阿爹。我还要吃。再给我来一碗” “好啊。”陆天岚宠溺接过饭碗,突得神色一变,手一抖,“喀嗤”一声,碗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夫君,你是不是又头疼了?”陆天岚的夫人,那个相貌清雅的女子见状。关切问道。 “没事,我这便将碎片收拾好。”陆天岚笑着。捡起碎片,割开了儿子的脖颈。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血霎时喷涌而出,漫天飞洒,将光镜整个染成血红。 而他的家人皆已愣住,呆傻傻的看着这一切,待一滴血落在陆天岚的小女儿白嫩嫩的脸颊上。小女孩才被吓坏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但尖叫只喊出一半,便已再发不出,因为陆天岚横掌如刀,将女孩的头颅自嘴巴为界。切成上下两半。 “夫君,你疯了?”女子惊得清雅面容几近扭曲。 陆天岚却不再直视她道:“我应该是在佛门幻阵中吧,以心中梦想,快乐交织成幻境,只要想不通关窍,就会沉迷于**之中,终身不得脱,此阵却是了得,纵然明知是梦,天下又有几人愿意脱出?” “你在说什么,真得疯了吗?”女子大喊着,但话语随即被扼在喉咙,陆天岚一爪扣在他喉咙,女子脸上青筋暴起,面色赤红,却讲不出一字。 “欲破极乐欲,唯有苦痛楚。虽然只是幻影,但能与你共度七年,我心已得满足,亦要多谢你,只是,轻衣,六妹,莫怪我,只有杀你,我才能救你。”陆天岚手上劲力一吐,女子颈骨粉碎,头颅软软垂到。 镜外,师我谁见此情景,叹了声道:“你总算下得去手了。” 血越涌越多,将整个光镜的涂抹成成鲜红,佛光被这血光掩盖,最后镜面似承受不了这杀亲戾气,轻响一声寸寸炸裂。 下一刻,陆天岚已脱困而出,立身而起,身上带着一股令人心寒彻骨的气息,应飞扬和姬瑶月竟都情不自禁得向后挪了挪身子。 陆天岚缓缓睁眼,眼中犹带一丝迷茫,喃喃道:“果然,方才都是幻境么?” 师我谁道:“不错,老五,你终于也出来了。” 陆天岚环顾一周,恢复正常神色,道:“看样子,倒是我最后一个堪破幻境。”随后又笑道:“你们竟然没丢下我,先将佛宝取出,倒是颇有义气。” 师我谁道:“非是不想,而是不敢擅动,老五,不管你有意也好,无心也罢,老朽在此处,是为了等问你一句话。” “哦,你要问什么?” “既然老朽我被你拖下了水,你便告知老朽一句实话,你口口声声的佛宝,究竟是什么?” “老大,你此话是何意?” “何必再装,就我观察,你万宝琉璃身已趋近于瓶颈,佛门功法练到高处,若是不明悟在心,只借助外力想打破瓶颈可谓难之又难,便是佛门十**器一级的佛宝,对你的功力的提升帮助亦是有限,岂值得你汲汲营营。” “或许此处佛宝众多,一两件帮助虽不大,但积少成多,仍能有奇效。”陆天岚解释道。 师我谁摇头道:“达摩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若真有众多佛宝,不拿去光耀佛门,反而将他们沉埋地下,难道是学着王公贵族,留这些佛宝做陪葬不成?” “况且佛门想来主张慈悲为怀,留下这层层关卡,倒像是布下封印,阻止人将你所谓的‘佛宝’取出。老五,老朽知晓你绝对不会一无所知就撞到此佛库中,你不妨把话挑明,你所求的究竟是‘佛宝’?还是‘魔兵’?,亦或者——两者皆是?” “哈哈哈哈!”陆天岚放声大笑,笑声在四通八达的地下往复回荡。“果然老大见多识广,瞒不过你,没错,我所求的既是佛宝,也是魔兵,既是净业之剑,也是杀禅之刀!” 师我谁虽早有预料,此时仍觉惊异,半闭双目猛然一睁。 而姬瑶月更是惊骇得喊出:“太武杀佛之刀?” “你又知道了?”剩下一无所知的应飞扬,酸溜溜的冲姬瑶月说了一句,接着问她道:“什么太武杀佛之刀,说与我听听。” 姬瑶月撇撇嘴,道了声:“无知!”,却耐不住应飞扬追问,最终还是娓娓道来。 原来,相传佛陀婆娑树下得道后,游历天下广传佛法,东方一小国马贼横行,贼首嗜杀成狂,崇拜的是大黑天神,喜欢以一柄魔刀削人骨肉生祭大黑天, 佛陀听闻后独闯贼巢,惨见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静如止水的佛心不禁燃起忿忿之火,从法体烧出,焦土焚天,尸山成灰净化,怨气升天。贼首受大黑天神一个分身的蛊惑,假意归顺佛法,却以魔刀剖入佛陀法身。 但不想,佛心之火竟洗练魔刀血腥,变成了一般佛光粲然的宝剑,宝剑受佛祖驱使,歼灭大黑天的分身,断绝祸世恶根。 魔刀滤尽魔性,变成从善之剑,但剑上杀性却不减,所以便被佛陀作为裁罪定恶之兵,佛虽宽容,但遇邪魔妖秽,也唯有为护生开杀,而佛门之人,若犯下难以宽宥的罪责,也将在此剑下受戮,净化自身罪业,所以此剑曾被称为净业之剑。 “既然是净业之剑,那太武杀佛之刀的称号又是何来?”应飞扬追问道。 “你连史书史书都未读过吗?北魏时期的‘太武法难’也不知晓么?”姬瑶月面上鄙夷之色更甚。 应飞扬面上一红,道:“哪个不知道了,不就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之事么,北魏太武马踏柔然,一统北方,可谓雄才大略,只是晚年杀戮过重,兴起灭佛之举,焚毁天下一切经像,诛戮沙门僧众数余万。据说他的暴死,就是遭到报应。” 陆天岚嗤道:“哼,什么报应,我看他杀得极好,人族中若有老子瞧得上的人物,他北魏太武算一个,你既然知晓屠戮僧侣过万,那可知拓跋焘杀尽僧侣时,所使得正是佛门净业之剑?”(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杀佛之刀(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理会应飞扬诧异,陆天岚继续道:“北魏太武在屠戮沙门时得到净业之剑,见之心喜,想要以它作为兵刃,可净业之剑自有灵性,不斩无罪之人,拓跋焘是雄才大略之人,自然不容一把剑的忤逆,为了让净业剑折服,便先以兵凶杀伐之气污剑上佛气,又召集天下巧匠,燃尸油为火,重锻净业之剑,使得此剑再度回归刀形,之后将此刀赠与手下将士,斩杀天下僧侣,以杀僧取业之法滋养刀魄,昔日的净业之剑,最后佛性重被魔性遮掩,成为太武杀佛之刀,太武亲自定其名为——‘杀诫’。刀成之日,天降血雨,万鬼同哭,此刀杀气之重可见一斑。为太武晚年暴虐残酷,动辄诛人全族,或许就是受到此杀诫刀影响。” 师我谁问道:“你所说的,世间早有流传,可自从太武身死之后,此刀就下落不明,你又怎知到了此处?” 陆天岚道:“我也是翻阅经典记载,才寻得些许线索,虽不能断定,但若推测无误,二祖慧可断臂立雪的故事中,所用的断臂之刀就是此杀诫刀。” “哦?莫非断臂立雪的故事中还内有玄机?”师我谁愕然道。 陆天岚道:“没错,北魏太武身死之后,杀佛之刀几经辗转,落到达摩手上,达摩修炼的佛门六神通之术,其中的‘宿命通’传闻可以看尽过去未来,窥破宿命因果。达摩得刀之后,心血来潮,以宿命通的神力窥探此刀,却惊觉此刀日后还会开启一场末法佛劫,无数僧侣将亡于杀诫刀之下,为免除这场佛门血劫。达摩决心净化此刀,但佛门有言,‘神通不及业力’,噬尽万千僧魂后,刀上凶气滔天,业力难消。即便是以初祖不世修为也难以悉数化解。达摩苦顿之下。却仍无法,而当时,法名还是神光和尚的二祖慧可感知他的苦恼,抽刀断臂,血洒雪天,以自身佛血压制杀诫刀上凶气,鉴证求佛无悔之心,也因为此,才得达摩传承衣钵。成为禅宗传人。” “断臂之后,杀佛之刀暂时安稳,为防日后佛力减弱,慧可便将刀带回早年学法的香山寺,在山体内开凿了一个地宫,借助龙门石窟万千诸佛造像凝聚的众生愿力,镇压住此刀凶性,化解刀上因果。而为防杀刀被后人带走。达摩祖师也亲身来此地宫布下阵法,这便是达摩宝库的由来。” “原来如此。杀诫刀杀佛无数,自不用多说,它的前身净业剑,作为佛门斩罪裁恶之剑,亦是斩杀了不少佛门败类,对佛门的众多不坏护体神功倒是天生就有克制之力。可谓是兼具凶性和魔性为一体的兵刃,若你能以万宝琉璃身炼化了此刀,非但能增进自身修为,还可练出破佛斩僧之力,更有甚者。或许还会将刀中因果业力一并吸纳,成为为佛门开启末法时代的应劫之妖!”师我谁初时还算平静,但说到最后,语气中再难掩激荡之色。 陆天岚更是得意大笑道:“没错,到时我便要看看,圣佛尊那百年无损的‘十方佛身’,能否挡得住这杀佛之刃。” 应飞扬心中则是暗自发毛:“此妖本就恨佛门入骨,若再得了此刀,还不知要造下多大杀戮。我若有机会,自当全力阻止。” “原来如此。”师我谁颔首道:“不过既然老朽被你卷进来了,你得此佛兵,老朽又能得到什么?” 陆天岚眼神一冷,斥道:“怎么,方才还一副对内中宝物全不上心的模样,如今却又要讨一杯羹了?出尔反尔,狮王的名号,真被你丢了不成?” “狮王名号?我早已丢了百年了,现在不过北龙天座下一员,自当竭力为他着想,名号之类,在实际利益前不值一提。”师我谁全不恼怒,淡然道。 陆天岚见状,心中更是愤怒,却强压怒火道:“你也不必坐地起价,我既然敢坦承告知你,便不怕你来抢夺,你也该知晓,北龙天这些年缩着不出,韬光养晦,只爱使些借力打力的手段,便是得了杀诫刀,他也不会与佛门正面交锋。所以这刀在我手中,绝对比在你们手中用处更大,老大,老练世故如你,当知与其亲手染血,不如借刀杀人,将刀交由我,我来杀圣佛尊,这才是对双方都有利。” 师我谁沉思一声,道:“也好,不过有一条件,老朽此次不与你抢夺,甚至会出手助你,但作为条件,换你日后供北龙天驱使一次。” 陆天岚冷哼道:“你给自己脖子上套了缰绳,还不忘替我打造笼子?倒真不亏昔日七凶结义之情。” 师我谁叹道:“天地也不过是个大些的囚笼,世间又有谁不在笼子中。” 陆天岚咬咬牙,道:“好,我便应你这一次!不管得刀与否,都承你一情,日后定助北龙天一次。” 双妖对视一眼,忽地同时抬手,默契十足的对了三掌。 “啪!啪!啪!”三掌连环,声若惊雷,震得洞内颤动不已,三掌过后,二妖各自收手,正是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既然已达成共识,二妖便不再拖延,即刻准备动身,陆天岚催促应飞扬和姬瑶月道:“还等什么,赶紧走!” 再度动身,这开辟前路的危险工作,自然又落到了应飞扬身上,地宫至此处,已少了人为雕琢的痕迹,四通八达是水道全是自然而成,错综复杂。 但水脉虽多,却仍是有迹可循,顺着水流流向一路向下,终于归为一束地下河流,因河道宽阔,水流至此也趋于平缓, 再往前不远,便发现令人称奇之景。 平静的河道之上,赫然立着一个约莫一人高的巨大石莲,石莲虽是石头雕刻而成,但细微精妙,纤毫毕现,每一片花瓣都似充满柔美之感。每一处脉络都隐约可见,虽然受流水的冲刷,竟没有半点侵蚀的痕迹,除了颜色大小外,与真的莲花也无甚不同。而此时,石莲每一朵莲瓣都紧紧闭合在一起。正做含苞待放之状。莲花周遭,还有几个莲叶,半贴着水面,上面足可立人。 应飞扬等皆察觉到此花的与众不同,陆天岚一示意,指着应飞扬道:“你,过去看看。” 应飞扬又是暗骂一句,足下一点,腾身而起。落于石莲的莲叶之上,细细的审查每一处可疑之处,以手触摸着莲叶,花瓣时,似是隐约可觉内中有生命跳动的迹象,但沉下心欲追寻,却又再找不到半点生命特征。审视了半天,依然一无所获。 眼见并无危险。姬瑶月,陆天岚。师我谁三妖权衡一番,也一跃向前,各落在一朵莲叶上。 “可有发现何异状?”陆天岚问道。 “自然是没有了。”应飞扬没好气应道。 “我看你是根本未用心,怕是又想吃苦头了。”陆天岚凶狠道。 应飞扬不悦的顶撞道:“你一前辈高人,既然要寻刀,就莫老躲在身后。也不怕那什么劳什子杀诫刀第一眼见我,就觉得与我投缘,直接认我为主了吗?” “若杀诫刀真是这种没眼力的废物,那老子不要也罢。”陆天岚冷声道,心中却暗自警醒。许多神器确实如应飞扬所言,每次出世,皆如破壳的雏鸟一般,喜欢认第一个接触之人为主。若真被应飞扬捡了便宜,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此节,陆天岚也不再多言,亲身俯下身子,探查是否有何机关枢纽,但找寻半天,依然一无所得,心下一恼,干脆不管不问,打算以力破之。 但见陆天岚浩劲一提,再现万宝琉璃身,身后凭空出现一身坐白莲台,头戴宝金冠的千手菩萨法相,千手如孔雀开屏一般张开在身后,每一之手上都握有一件异宝,千宝闪耀,令人迷醉。 此时千手菩萨的一手陡然变得粗大,手持一个带有半月护手,似刀非刀,似轮非轮的短刃,朝着石莲轰然砸落。万钧之势还未击倒实处,水面已被这劲风斩断。 但此时,石莲上突然法光大作,一道气形的莲瓣凭空出现,直挡这威势万钧的一击。 但闻一声碎爆,莲瓣稳稳挡下这一击,自身却也被击成粉碎,可莲瓣虽碎,却并不消散,反而是急速聚成一股,在石莲上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好雄浑的佛力,佛缘者,是佛缘者来了吗?”但见石莲之上,出现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形,此怪身形胖大,通体白嫩,整个像一个发面馒头,穿着打扮更是奇怪,身上穿着孩童似的大红肚兜,外面却又罩了层半臂摺叶镶宝袈裟,头上还结着莲花髻。看起来不伦不类,更有几分童稚的滑稽可笑。 但此时却无人笑得出,能够挡下陆天岚的一击,此怪绝对非比寻常,在此时出现,身份更是引人遐想。 那怪看着陆天岚,突然瞪着绿豆眼大惊小怪的叫道:“怎么回事?你虽练得是佛法,怎么骨子里却是妖怪,这岂不是和我一样?难道佛缘者不是你?” 那怪又将目光转向应飞扬和姬瑶月,笑嘻嘻道:“好一对俊俏又有灵性的娃儿,跟观音像前的金童玉女似的,你们身上也有佛气,看来佛缘者是你们了。不对!你们分明就是器灵,怎么可能是佛缘者?”哪个是器灵了,应飞扬和姬瑶月都在心中暗翻白眼,猜想这应是破宇剑和灭宙刀造成他的误判。 那怪最后又盯着师我谁道:“看你这老儿,一身血腥之气拿水冲三天三夜也冲不净,不用问自然也知道不会是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你赶紧拜我为师,忏悔前非,早得正果,阿弥陀佛!”说着,怪人双手合十,摆出一副高僧模样,但在他奇异外表之下,这姿态只显分外可笑。 师我谁也不恼,道:“苦海,我倒是刚渡过,虽未回头,却也上了岸。” “嗯?你渡过了苦海,也是,若无通过苦海,和迷离大千光镜阵两关,怎么有可能来到此处,没错,你也可能是佛缘者,达摩祖师,痴空儿又被色相蒙蔽,犯了以貌取人,啊,不对,以貌取妖的佛门大忌,还请祖师勿怪。”那怪人双手合十,连连垂首,向着空处拜着,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背诵经文。 “哦,痴空儿,原来就是他!”师我谁恍然大悟道。 “痴空儿?”这个名字连陆天岚也颇为陌生,姬瑶月和应飞扬更是别提,陆天岚问道:“你识得他?” “听闻过而已,几百年前的一只莲妖,心性幼稚混沌,修为却是精深,因在未化人形前,生长在寺庙中的荷塘内,日夜听僧人讲经诵法,所以对佛法颇为痴迷,最喜寻高僧论道辩法,只是他本身迷糊,讲起佛法都是胡搅蛮缠,若是辩不过,又会发起小孩脾气大打出手,更兼出手没轻没重,不少僧人都因为与他辩法而丧命,一时可谓佛门中令人避之不及的煞星,只是后来听闻他寻上了达摩,之后便不见踪影了。” 陆天岚冷笑道:“数百年前的妖,还能存活至今?能不死不灭,看来定是将灵体分离,神识被锁在了这石莲之上,才会与石莲共存。不消说,他应是被达摩哄骗,心甘情愿在此做了数百年的看管者。果然但凡佛门大能,皆有坑蒙拐骗的本事。” 想通此节,陆天岚喊道:“那家伙,我便是你口中的佛缘者,你可是奉达摩之命看管杀诫刀?如今我来了,可以将刀交予我了。” 痴空儿闻言,停下念经,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怎有可能?便算过了前两关,还需渡过我这一关考验,才能让你将刀取走。” “杀诫刀果然在此。”陆天岚心中猜想得到验证,登时大喜。却又在心中骂一句:“老子何等妖物,竟然在这跟一傻子套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陆天岚吐了口痰,昂头问道:“那你这最后一关的考验,又是什么。” 痴空儿双手合十,呆傻的面上泛出圣洁虔诚的宝辉,庄严道:“简单,解我疑惑,渡我成佛!”(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杀佛之刀(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解你疑惑,渡你成佛?” “没错,我向达摩师尊求佛,达摩师尊说,我机缘未至,他渡不得我,让我在这地方看守那口刀,等上数百年,百年之后会有佛缘者来此,那时我便能得渡。『≤,这过了百年,你们果然来了,看来达摩师尊没有骗我,你们便是渡我之人。”痴空儿一脸激动道。 “怎么感觉你都是结结实实的被达摩初祖骗了,在这里替他当了几百年的看护……”应飞扬觑眼道。 “怎么可能,达摩祖师说你们会来,你们确实也来了,都和他说的一样,他哪里骗我了?痴空儿一脸迷惑道。 陆天岚却暗道:“这傻子,既达摩能哄,我也能哄。”随即道:“好,解你疑惑之后,便能将刀取走了吧,那你便说说,你疑惑究竟为何吧。” 痴空儿正色道:“我自修成人身后,也不知怎得一直不开心,再也笑不出来了,你们若让我笑上一笑,便算是解我疑惑了。” “生得阁下这副尊容,再加上这脑子,又孤零零被困在这数百年,会再开心才怪呢?不过把你逗笑,又与解你疑惑,渡你成佛有何关系。”陆天岚道。 “这你都不懂?佛祖拈花一笑,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达摩师尊也曾效法佛祖,在我面前拈花而笑,但我却笑不出来,如此怎么能堪破心中迷障,领会佛法,立地成佛?”痴空儿理直气壮道。 陆天岚笑骂道:“迦叶会笑,是因为心有领悟。但其中妙法难说。无需也不必宣之于口。所以同样微笑以对,以示心领神会,以心传心。分明是先领会才笑出,你却好,竟本末倒置,竟以为笑出了就能领会!” 痴空儿道:“你又不是迦叶,怎么知晓他是先领会再笑的,还是笑出后才领会的?” “你这蠢货。真是……”陆天岚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被他问道,一时无以应对。 师我谁道:“看来传言非假,这痴空儿虽生性混沌,但靠着生来一根筋,真胡搅蛮缠起来,连得道高僧也常常被他问倒,老五,你与他耍嘴皮子,大概还是差点。” “哼!”陆天岚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师我谁继续道:“佛门之中有三学。分别是‘戒、定、慧’。苦海一关,是要闯关者戒除恶行,悔过前非,而迷离光镜阵一关,则需得定心去欲,不喜不悲者可脱出,各自暗合‘戒’,‘定’二字,看来这第三关,便是考来者是否打破迷障,直指人心的大智慧了。” 陆天岚道:“哼,也罢,你既然说只要你笑出就能解除疑惑,修成佛身,那我让笑出来,你便会将刀与我么。” 痴空儿指着紧紧闭合的石莲道:“对啊,那口刀就在这石莲中,而这石莲与我连为一体,我心花开,则莲花开,杀诫刀便能再现出。” 陆天岚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讲个笑话,你且听好了,过去,有某地干旱,就不下雨,一农夫遂去问一江湖术士何时有雨,江湖术士掐了半天后,递给农夫一折叠好的纸条,并语:因为天机不可泄漏,只有等到下雨那天才能打开看。过了不久,果真下雨了,农夫遂把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日有雨,农夫一拍大腿,感叹,真准!”陆天岚讲这个笑话,实则是借机讽刺痴空儿,在此地等了数百年才等到他们,却还觉得这一切都在达摩推定之中。说罢此笑话,心中大感畅快,陆天岚自己先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了,眼泪都快出来了,但笑了好一阵,发现场上只他一妖在笑,应飞扬、姬瑶月和痴空儿皆是一脸木然,只师我谁勉强勾了勾嘴角,算作嘉奖,以维护他的颜面。 “怎么,都不觉得好笑吗?”陆天岚惊异道。 “都多少年前的笑话了,老早就听腻了,你就没点新鲜的吗?”应飞扬鄙夷道。 眼见连他们也逗不笑,更遑论痴空儿,陆天岚恼道:“方才那个不算,我再讲一个,却说……”陆天岚又讲了几个笑话,但他的笑点本来就低,再加上笑话皆是老套,让他自己笑个不停的笑话,其他人倒是少有应和,痴空儿更不必说,一张胖脸上毫无半点笑意。 陆天岚久而无功,只得放弃,求助师我谁,“老大,方才咱们可是击掌的,你说会出手相助的!现在换你来讲了。” 师我谁面上犯难:“这,老朽与你一般,肚子里都是些陈腐的旧笑话,便算讲出也是无用,还是交予这年轻人吧。”说着目光撇了撇应飞扬。 见到师我谁踢皮球,应飞扬无奈抖抖肩膀,道:“行了,知道了,又该我上了是吧。” 陆天岚冷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晓这时该如何,可别抱着消极怠工,阻我拿刀的主意,若是讲得笑话连我都觉得不好笑,后果你该知道。” 应飞扬隐隐带着鄙夷的意味觑眼道:“把你逗笑么,那也太容易了……”但见应飞扬轻轻嗓子,精神一振,声色并茂道:“却说城北老张见妻子与隔壁老王眉来眼去,怀疑二人有染,就与老王厮打起来,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忽见儿子拿起一木棒上前,道‘爹,我来帮你’老张心中大喜,果然上阵还得父子兵,然后眼前一黑。” 应飞扬笑话至此戛然而止,几妖只当笑话没头没尾,但回味一下,陆天岚和师我谁哈哈大笑,姬瑶月也是啐了一口后,掩着嘴笑起,可笑了半晌,痴空儿依然毫无反应。反是问道:“那江湖术士算得真灵,难道是与达摩师尊一般的高人?” 合着他这半天还没将第一个笑话品出味呢。 几人慢慢相觑,随即应飞扬叹了一声,“原来这妖不笑。是根本捉不到笑点啊。”想通此节。应飞扬也不馁。又讲了几个浅显易懂的笑话,应飞扬昔年虽清苦道人走街串巷,听惯了市井乡人的笑话,此刻虽只捡些浅显的说,但他口才极佳,讲起笑话来又是眉飞色舞,活灵活现,惹得几妖笑个不停。 然而。任他讲个口干舌燥,在痴空儿面前依然徒劳无功,只得先停下喘口气。 陆天岚也笑够,眼神开始阴冷起来,悄声对师我谁道:“这妖倒是个全部开窍的木鱼脑袋,老大,我们还是不要随达摩老秃起舞了。” “你的意思是?” “如先前一样,以力破之,你我联手将他制服。”苦海,幻阵二关。二妖皆非因做到了“戒”、“定”二字才过得关,而是另辟他径。此时陆天岚无心再拖,便要动武。 师我谁自重身份,本不想联手欺负一傻妖,但既已许诺相助,也只得点点头。 得到首肯,陆天岚趁痴空儿还在出神思索笑话,突然扬身而起,快愈闪电,探掌为爪便向痴空儿攻去。 师我谁轻叹一声,“得罪!”扬拳而起,一股雄浑气压充塞天地,尽封痴空儿逼退之路,二妖一者沉稳,一者快疾,虽久未联手,但默契却丝毫不减,这招使出,便是四大妖王也不敢怠慢。 痴空儿虽是数百年前有名的大妖,却也无法与四大妖王相比,更兼分心之下,竟被陆天岚一爪抓住头颅。陆天岚动作之快,以至于应飞扬连提醒的机会也无,痴空儿便已受制。 “蠢货,将这石莲与老子打开。”陆天岚喝道。 “你,你要干嘛,这石莲并不是我说开便能开的。”痴空而胖脸上受了惊吓似的委屈道。 陆天岚带着嗜血的笑意道:“你说心花开,莲花开,那不知脑花开,莲花开不开呢!”说罢,五指聚合,就要将痴空儿的脑子抓得粉碎。 却见痴空儿的身躯化作一抹光,消散四周,随后石莲又绽放一朵气形金莲,莲花绽开,痴空儿毫发无损的坐在其中,怒道:“你们,下手这么狠,果然不是什么好妖!” “你不也是,听说你求法之路上,也因辩不过人杀过不少僧侣。”陆天岚见痴空儿再生,似也没有太大意外。 “我,我那不一样,力证也是证法的一种方式,那些僧人打不过我,只能证明他们错了!”痴空儿叫嚷道,随后手一扬,拈起法指,乍见一朵金莲在头顶绽开,莲开八瓣,光华耀眼,随后化作花瓣如雨,飘向陆天岚。 招式神圣庄严,美不胜收,全无半点杀气,陆天岚不禁赞道,“好家伙,你这憨货,竟也是妖佛双修,倒与老子一样!老大,我先上,你在旁边替我摸摸他的底!” 陆天岚凌空一抖身,万宝琉璃法相再现,同时双爪再出,使出自身绝学“大搜神爪”、左五右五,共十道指芒交织成网,当头罩下,将漫天花雨纷纷挟裹网中。气劲交并,竟是两相抵消,不见高下。 “好,你这蠢妖,竟能将莲华圣功练到九品金莲之境,当真羞煞那一干佛修秃驴!”陆天岚又赞了一声。 这痴空儿自未成妖前,便是生长在寺庙莲塘之内,日夜受佛法熏陶,耳濡目染下,竟学得一身“莲花圣功”这一佛门神功,他天性混沌单纯,更兼本相又是莲花,‘莲花圣功’对他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功法,所以虽是蠢笨,一身本事却毫不含糊。 但陆天岚也毫不惧他,身法越快越疾速,围身攻上,身形之快,足留下千百道虚影。 那痴空儿稳坐石莲之上,巍然不动,掌如莲瓣,周身更是不断绽出气莲,将陆天岚的攻势封住。 应飞扬,姬瑶月和师我谁皆在观战,此时应飞扬凑话道:“姬姑娘,以你观之,二人谁更胜一筹。” 姬瑶月道:“目前是陆天岚占上风,痴空儿虽守得严密,但所谓久守必失,在陆天岚快愈闪电身法下,露出破绽是迟早的事。” “那依你看法,杀诫刀怕真要落入陆天岚手中了?” 姬瑶月冷笑道:“怎有可能,达摩既然让他作为最后守关者,岂能如此轻易就被破?” 果然如姬瑶月所言一般,痴空儿逐渐被逼得手忙脚乱,破绽连连,几次险些中招,但躲过最初几次后,破绽却又再度减少,更从最初一味防守,转作攻守兼备,逐渐扳回劣势。 但众人却看得分明,不是痴空儿便强了,而是陆天岚变弱了,二妖战得久了,陆天岚已显后力不济,但痴空儿真气却似取之不尽,源源不绝,金莲一朵接一朵的绽放,竟将陆天岚压制住。 又过一阵,陆天岚已显出难支之象,数瓣金莲从空隙打在他身上,虽被他已极快身法卸去大部分力道,但口角依然泛红,离败不远也。 此时,师我谁开口道:“他的魂识附在石莲之上,与地底地脉相连,真气自然不绝,先将他与石莲分离,才有胜机。” 师我谁眼光何等老道,更何况旁观者清,观察多时后,一开口就道破端倪。 陆天岚昂神一喝,道:“多谢指点。”随后在半空中一旋身,身子如陀螺一般高速转动,速度之快,卷得罡风四溢,水流暴动,竟在这地下水道中,形成一道龙卷风。 “来,那傻子,接我这招‘扶抟直上’!”扶抟直上之招,以身化作龙卷,劲力之强,令姬瑶月,应飞扬二人在龙卷之下几乎立身不稳,而痴空儿正当龙卷笼罩,身子竟不自由的漂空。 但痴空儿也顺势变招,十指聚合,捏莲花印,反借助吸力向上袭去,所使正是莲花圣功中的攻势最强的“莲华圣光开云路”。双重之力加成下,痴空儿招式威能更甚,无数莲瓣随身而行,数道水柱被他劲力所引冲天而起,结成一朵巨大水莲,之后水莲闭合封锁,遮住陆天岚后路。 眼见强招当头,陆天岚沉喝一声,“哪这么简单!”随后身上宝光流转,琉璃法身显出,千手观音千手同张,各持法器对漫天金莲。 佛对佛,妖对妖,正是胜负判定之时!(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杀佛之刀(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回来的晚,写得仓促,为混全勤,先发再改,过一会再订阅吧,或订阅后过会刷新再看。 万宝琉璃身、莲华圣功,佛门至极两大绝式,由两位妖物手中使出却是更显震撼。 “轰轰轰轰”千莲对千手,短短一瞬间就不知对撼多少次,只闻暴击声如炒豆一般连绵不绝。激荡气波震得地下水道都不停震颤。 掌影,妖影,花影,漫天飞舞,令人眼花缭乱,却在炫目的无法直视时,密集如雨的交击声突然停止,换做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无数掌在一瞬击出,交击声叠加在一起轰然暴发,正是不加保留的极招冲击。 炫目光影陡然消散,只余陆天岚和痴空儿爪掌相抵,定格在半空,似是难分上下,但下一瞬,陆天岚身后的菩提像却是寸寸瓦解,轰然崩碎。 而陆天岚口角泛红被痴空儿抵得向天倒飞,直撞向包裹在身后的水莲,却在此时,陆天岚便掌为爪,扣住痴空儿手腕,嘴角边涌血边道:“蠢货,抓住你了。”而身后破碎的菩提像,突然凝结成一串二十四珠的巨大佛珠,佛珠绕在二妖头顶发出一道光圈,如牢笼一般将二妖罩在其中。 正是陆天岚使用了异宝‘定光珠’,二十四颗佛珠相争佛门二十四诸天,而佛珠光圈内则象征诸天之外,一旦被光圈罩入,便与这方世界隔绝,想要脱身更是难上加难。 而对痴空儿这种以神识依附外物的妖灵来说,一旦与附体之物相互隔绝,便将立时陷入险境。少去石莲提供的地脉之力。痴空儿登时后力不济。被陆天岚逼个觑准机会。一把抓住他头顶莲花髻,一膝盖狠狠撞向他面门。 而少了痴空儿神识的保护,石莲也不过是块硬一点的石头,师我谁此时也有动作,但见他叫扎马步,横拳于腰,摆出一个正拳的姿势,之后。一拳直直击出。 堂堂正正,毫无花巧,但此拳一出,石破天惊,方才痴空儿和陆天岚的对击算得上声势浩瀚,在此拳面前却也都失了颜色。厚实坚硬的石莲,此时也不过像个蛋壳,看起来一击就碎。 却在这时,听痴空儿悲呼一声,“你抓坏了我的发型!” 陆天岚突然面色一沉。只觉痴空儿似乎一瞬间多出一一种令他也感觉危险的气息,而且这危机感正在不断变强。未免夜长梦多,陆天岚当即下重手,大搜神爪一出,锐利之风直贯痴空儿太阳穴,却见痴空儿不躲不闪,仰天一吼,随后轰然一爆,化作无数莲瓣炸散开来。 此招是莲花圣功中同归于尽的招式‘万莲生灭’,将自身真气压缩成一点,以肉身崩毁为代价,化作莲瓣爆破而出,这爆炸性的气浪之下,难有人能抵御。此招本是以命想换,痴空儿只有灵识,缺了肉身,所以用此招之后不会丧命,但也因此,本难以发挥此招全力。 但此时使出,却躲了一股莫名威势,肆虐气流随花雨散开,本应坚不可摧的定光珠的光牢应声而破,陆天岚也被气流震得如断线风筝一般,狠狠印在岩石上层! 下一瞬,石莲外层再绽一层气莲,至柔至嫩的莲瓣,看似弱不禁风,但雄沉拳劲击在上头,却是消弭无形。 “嗯?”错失机会,师我谁不见丝毫懊恼,面上反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此时,风起了! 沉闷的地下水道,竟然平白起来风,而起风势极大,换做寻常人,怕根本站不稳脚跟。 “不对,这不是风!”应飞扬警觉到,“这是天地元气在往一个方向聚拢!” 不久前,他曾目睹凌霄剑宗谢灵烟,苗淼,明烨三人,以三才归元阵聚集天地元气,助李含光击败地狱道厉傀。对着情景并不陌生,只是此次真气的聚拢竟是比三才归元快了十倍,多了十倍! “这是……什么阵法?”姬瑶月双目圆睁,惊惧的看着眼前金莲迅速膨胀。 “不对,这不是阵法,这是丹田,是这座山的丹田!达摩祖师,你果然了得!”师我谁高声道,额上已不禁浮出豆大汗珠。 “丹田?”应飞扬和姬瑶月对望一眼,不解其意,却忽然同时惊呼一声。“丹田!”心中已是明白师我谁所言之意。 香山内空,若人之内府,而地下水道**八条水脉,象征着山的奇经八脉,那八脉交错并流,汇聚成一股的此处,就是香山的丹田。原本山非是人,就算生的再像,但少了自主意识,也无法像人一样聚集气脉,,然而,达摩祖师在此栽下的一朵石莲,却使这一切成了可能。石莲深扎百年,气息已与地脉贯连一体,上头又依附了痴空儿的灵识,痴空儿虽是愚钝,但本事不差,只需凭他意识引动地脉之力,便如人运功聚力一般,将天地元气顺走八脉聚入丹田,使这香山瞬间活转过来。 而以水道为山脉,以天地元气为真力,聚集在一起的将是一股何等磅礴的力量,天下间,便是达摩祖师死而复生,也未必敢言能胜过这等力量,达摩以痴空儿作为最后的守关者,用意便是如此。 “你们,你们都是坏人,弄坏了我的头发,便不是我等得佛缘者,数百年了,数百年了,我等了数百年还是空等!那擅入者,都死吧!” 水道内,痴空儿形体全无,咆哮声却如洪钟一般,震耳欲聋。磅礴之气如潮浪散开,压得应飞扬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想死,便出手,汇力一处,废他丹田。”师我谁吼道。 师我谁将杨玉环扔远,拳如狂狮出笼,直捣中宫,击向石莲。陆天岚自上而下。如被插双翼。迅疾而降,出爪赞功。 姬瑶月面色一冷,双刀现出锋芒,两道交叉的刀芒成了一个大“十”字,分伯破浪。而应飞扬沉叹一声,虽是被卷入,但若不出手,只怕自己也有危险。星纪剑一出鞘,便是化作一道凌厉气柱,随后剑锋一沉,“斩”字诀轰然斩下! 然而一人三妖同时出手,却是全然无功,击在石莲前的金色气莲上,竟是如泥牛入海,徒劳无功。而金色气莲却是越开越盛,每一瓣花瓣上都蕴含无尽之力。而且更从最初的八瓣莲花变成了十二瓣莲花。 “这是,莲华十二品。莲花圣功最高层,圣佛尊才能达到的境界!”师我谁惊骇道。 下一瞬。莲花绽开,莲座上端坐一妖,正是痴空儿! 痴空儿手一伸,一道气掌递出,浑厚气机下,这一掌似乎变得无限大,好似泰山压顶而来。 “你们,退后。”师我谁真气一吐,将应飞扬和姬瑶月震离石头莲蓬,同时迎上巨掌,师我谁的拳,永远是这么简单,只有直来直去,却永远摧枯拉朽般暴虐知己。 一声交击,狮拳直对佛掌,却是师我谁力屈一筹,膝盖微曲,几乎跪倒在地,而陆天岚亦趁机从背后掩至,鹰爪连环,再攻痴空儿毫无防备的后心,痴空儿单掌竖胸,气劲却是透体而出,在背后生出一层厚实光罩,陆天岚击在气罩上,却是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宛如金刚护体一般,随后反震之力自气罩上传来。。 “好家伙,这身护体气劲,倒是比得上天佛尊的十方佛身了!”陆天岚赞叹一声道。同时借力化退,泄去反震之力。 “与我皇的真龙孽体相比,亦是不遑多让。”被压得几乎折倒的师我谁,突得身形猛涨,霎时从一个佝偻老者变作一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八尺巨汉,口吐赞叹之语,却是挥手将气掌打散,同时双手握拳,直冲上痴空儿的莲台,狠狠砸落。 痴空儿双手托天,方挡下这一拳,师我谁却是双足扎根莲台之上,一拳接过一拳的不断轰出,全无半分守招,每一拳都是竭尽心力。 “跟我比力气吗?比就比。”痴空儿仗着天地元气加持,以掌封拳,招招硬撼,但此时陆天又身形如电,自身侧扰战而来合成夹攻之势。 师我谁,陆天岚,二妖一者霸道雄浑,一者迅捷无匹,两相配合,默契无间,竟是一时与痴空儿抗衡。 应飞扬和姬瑶月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神摇意驰,想要出手相助,却发现自己全然无法插手这等规格的战斗。 陆天岚身法极快,仗着师我谁为肉盾,见缝插针的连抓了痴空儿数爪,虽是无甚致命伤,但也让痴空儿恼火,便见痴空儿再度聚拢元功,眉宇间泛出与面容颇不协调的凶气,厉声喝道:“既然不能渡我成佛,我留你们何用!都与我死吧!” 仰天一声怒吼,痴空儿再使‘万莲生灭’之招,胖大身形膨胀膨胀再膨胀,最后如满了气的气球一般炸开,无数金色莲瓣炸出,席卷周遭。 再次见到此招,陆天岚叫了一声“小心,快退!”话音快,身形更快,金莲炸开瞬间,莲瓣如暗器一般铺天盖地,却没有一瓣能赶得上陆天岚的速度,陆天岚几个闪身,已在数百步之外 而师我谁却是双目一凛,叫道一声:“不好!”足下一跃身形竟是炮弹般的向后闪退,速度比陆天岚也慢不多少,却是一下跃到杨玉环身前, 面对同归于尽之招,师我谁真气鼓荡,在身前结出一道气墙,霎时方圆之内,尽成堡垒,护住了睡倒的杨玉环。 而最苦不堪言的是应飞扬和姬瑶月,这一人一妖修为最差,本只能在外远远观战,此时被迫卷入战局。正是苦不堪言。 莲瓣片片都携带雄浑之力,更兼又多又密又疾,威力远胜当世任何一种暗器,每接一片,都颇为吃力,何况是这么多片? “嗤!嗤!嗤!”应飞扬再短短瞬间,就不知舞了多少剑,却仍守不严密,却见身旁姬瑶月亦是同样,虽然双刀轮舞,但总有花瓣荡开刀网透过,白净如璧玉的额头上,竟多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应飞扬看着心疼,暗道:“罢了,谁叫你长得漂亮呢,毁了容多可惜!”随后身形不进反退,挡在了姬瑶月身前。 一瞬之间,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应飞扬却对姬瑶月道:“别发呆,将你功力借我!” 姬瑶月一愣,虽不解其意,但仍一掌按在应飞扬后心,而应飞扬手结转轮印,竖剑于前,周身陡然佛光大绽,一道转轮形气盾结在身前,正是达摩神剑——迎佛西天。 再次见到此招,陆天岚叫了一声“小心,快退!”话音快,身形更快,金莲炸开瞬间,莲瓣如暗器一般铺天盖地,却没有一瓣能赶得上陆天岚的速度,陆天岚几个闪身,已在数百步之外 而师我谁却是双目一凛,叫道一声:“不好!”足下一跃身形竟是炮弹般的向后闪退,速度比陆天岚也慢不多少,却是一下跃到杨玉环身前, 面对同归于尽之招,师我谁真气鼓荡,在身前结出一道气墙,霎时方圆之内,尽成堡垒,护住了睡倒的杨玉环。 而最苦不堪言的是应飞扬和姬瑶月,这一人一妖修为最差,本只能在外远远观战,此时被迫卷入战局。正是苦不堪言。 莲瓣片片都携带雄浑之力,更兼又多又密又疾,威力远胜当世任何一种暗器,每接一片,都颇为吃力,何况是这么多片? “嗤!嗤!嗤!”应飞扬再短短瞬间,就不知舞了多少剑,却仍守不严密,却见身旁姬瑶月亦是同样,虽然双刀轮舞,但总有花瓣荡开刀网透过,白净如璧玉的额头上,竟多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应飞扬看着心疼,暗道:“罢了,谁叫你长得漂亮呢,毁了容多可惜!”随后身形不进反退,挡在了姬瑶月身前。 一瞬之间,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应飞扬却对姬瑶月道:“别发呆,将你功力借我!” 姬瑶月一愣,虽不解其意,但仍一掌按在应飞扬后心,而应飞扬手结转轮印,竖剑于前,周身陡然佛光大绽,一道转轮形气盾结在身前,正是达摩神剑——迎佛西天。(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杀佛之刀(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老规矩,先发后改,又写不完了 姬瑶月一掌击向应飞扬后心,劲力却是由重返轻,真气源源不断灌注入应飞扬体内,意欲助他一臂之力。 但劲力方吐,便觉应飞扬体内有个无形漩涡,贪婪的抽取着她的真气,不过半个周天,她的真气就如决堤一般,疯狂的涌入应飞扬体内,心中暗惊道,不知应飞扬要出什么招式,竟索取了这么多真气。 真气入体,应飞扬沉喝一声,运转玉虚纳神真气,姬瑶月的妖力,和他自身的道家真气顺着经脉游走一圈后,截然不同的两股气劲完美融为一体,向剑上奔涌而去。 顷刻之间,佛光涌动,应飞扬左手捻佛家转轮印,右手前伸做相迎状,星纪剑便在手心前旋转成轮,带出的光晕俨然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卍字,正是达摩神剑——迎佛西天。 初次使出的招式,却是圆融自如,旋转的卍字成了一个圆形气盾,漫天莲瓣被气盾分化,散逸到周遭。 应飞扬依循身体经脉的‘记忆’,佐以姬瑶月联手合力,终于勉力挡下“万莲生灭”的余波。 招虽挡下,但应飞扬受创非轻,虎口震得开裂,一身真气也去得七七八八,更有甚者,初次使出此招便是全力施为,虽真气的大体运行无错,但行招走式间仍难免瑕疵,全身经脉都是火辣辣的疼。 “达摩神剑耗功甚大,而且我只知大体的运气方式,细节之处仍需日后推敲。此次能顺利使出实乃侥幸至极。看来短期内。非到危急关头,此剑法不宜轻出!”应飞扬暗忖道。 爆破终止,只留满地疮痍。以石莲为中心河流被炸得断流,水面上多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坑洞。 只是受到波及,便是豁尽全力才能应对,那若正面受到冲击,又当如何? 爆破的烟尘散去,却见前头昂然立着一妖。神威凛凛,气态轩昂,以他身后为界,便是一道扇形的无伤区域,区域之内连一道裂纹都没有留下,而杨玉环睡倒在这扇形区域中,安详恬然,一尘不染,仿若与战火无缘的仙子。 正自赞叹,那妖昂然身形如缩了水般。从八尺壮汉变成干瘪瘪的小老头,又回到了师我谁的样貌。师我谁呕出一大滩血,道:“达摩老祖,果然非同小可,老朽败得心服。” 痴空儿本事虽不俗,但师我谁仍有必胜的把握,可在此处,在达摩布置下,与痴空儿斗,倒不如说与这方天地斗。师我谁自保或许不难,但要保护杨玉环不受波及,却需得付出代价。 此时,石莲之上再绽金莲,莲中痴空儿已然再生,身为灵体,痴空儿行动受限,被禁锢在以石莲为中心的百米方圆之内,但在这百米之内,只需天地元气充足,便可不断再生。 若是其他地方,天地元气经不起几次复生的耗用便会近临枯竭,一时难以恢复,可在此处,天地元气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痴空儿也因此,几近拥有不死不灭之身。 痴空儿见众人随伤,却无一人身死,面色上露出狠戾之色,道:“不能解我疑惑,不能渡我成佛,你们都得死。” 说罢,身形再度膨胀,竟是再施万莲生灭之招,仗着不死不灭使出这般无赖打法,却实在令人难以抗衡,除却陆天岚,此时几人都有伤在身,逃之不及,挡之不下,此次怕是难以幸免。 应飞扬心头不禁泛出绝望的味道。却突然听姬瑶月道:“我有办法,替我拖延他片刻!” 说罢,竟是点足向前,头也不回,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原来如此!老五,控制住他左手!”师我谁似乎明白,大声喊道,同时冲向痴空儿。 痴空儿身子膨胀个不停,右掌击向师我谁,师我谁却是不闪不避,硬受一掌,骨骼登时被击得咔嚓作响,但却是双臂擒抱,控锁住痴空儿的右臂。 而陆天岚瞬间闪身逼近,五指曲张,控住痴空儿左臂。 师我谁喊道:“那小子,别愣着,想活命就刺他中胸!” 应飞扬一愣,随即挺身向前,剑若惊虹,直刺痴空儿胸前。 痴空儿本像是一个不断胀大的气球,但应飞扬当胸一剑,便如同给气球开了个洞,浓郁的天地元气从洞中不断喷涌出,膨胀竟渐渐缓了下来。 但浓郁的几成液态的天地元气喷射,所产生的威力不亚于高手掌气,痴空儿疯狂扭动,挥舞着手臂,陆天岚和师我谁几乎再控制不住他,而正面受到天地元气冲击的应飞扬,更是如被一道道掌气夯在身上,几乎要被吹得倒飞。 就应飞扬难以支持之际,突然,痴空儿胸前喷涌的灵气减弱。 下一瞬,一多巨大的牡丹紧挨着石莲透水而出,花开千瓣,沾水带露,颜色鲜红艳丽,宛若一把赤火燃烧在水面上,瑰美得令人心醉。 “这是?”应飞扬见状惊疑道。 “莫分心,快杀了他!”师我谁喝道。 应飞扬却恍然大悟,香山如人,内有八脉,此处八脉汇集,正像人的丹田。而石莲深扎地脉,借助自身之力影响地脉之气,再经由地脉之气进而操纵整个香山,便如人调动筋脉,气沉丹田一般,可以将整个香山的天地元气集中在痴空儿身上。 但姬瑶月是牡丹花妖,同为植物,现出本相后也可扎根于地,影响地脉运作。姬瑶月此时,正是与痴空儿争夺天地元气。 姬瑶月扎根更深,天地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入牡丹之内,而此消彼长下,痴空儿登时后力不济。 知晓要杀他,此时是唯一机会,应飞扬挺身再刺。直将痴空儿胸口开了个洞。灵气如漏气一般从洞中泻出。 陆天岚背后现出一个白玉瓷瓶。正不断吸取痴空儿的灵体,而师我谁更是凶狠,双手仍保持抱住痴空儿手臂的状态,大口却是一张,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痴空儿的肩头。 眼见痴空儿形体越来越小,最后灵体就要被吸入陆天岚的瓶中,众人心知胜机将至,却在此时。牡丹花上迸出一层血雾! 血雾在牡丹上迸出,好似牡丹重瓣起楼,又开出一层新瓣,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应飞扬却是心头一咯噔。 之后但见那朵巨大牡丹急速缩小,再度没入水下。 而痴空儿似是恢复精神,怪叫一声,气一震,雄力四散,将应飞扬三人挣脱。应飞扬功力最浅,脚下一松。跌入了水中。而痴空儿的身形又开始继续扩大!万莲生灭之招继续,此刻又有谁人能阻? 其实姬瑶月的策略或是无误,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试想一山的天地元气何等庞大澎湃,岂是肉躯可以承受?想要抢夺天地元气,就难逃被汹涌的天地元气灌到爆体的命运。 也是因为此,达摩才会令痴空儿舍弃肉躯原型,寄托在石莲之上,便是因为奇石雕刻而成的莲花,才能承受的住如此巨量的天地元气。 “不能解我疑惑,不能渡我成佛,你们都得死。”痴空儿又喊了一声,已涨到临界边缘,下一瞬,便是惊天震爆再度爆发,还有谁能阻止他? 此时,水面泛起波纹,应飞扬搂着昏死过去的姬瑶月浮出水面,道:“那呆子,我再讲个笑话于你,逗你一笑如何?” 痴空儿膨胀速度一滞,但随后厉声道:“再讲也没有用,不用浪费我的时间了。”说罢,不再理会应飞扬。 却在此时,应飞扬舌绽春雷,沉声道:“有一莲妖,舍弃根本在前,固步自闭于后,想悟佛法,却不求于己,反求于人,想要成佛,却不能自渡,反要他人渡,你说可笑不可笑?” 应飞扬一声,如春雷惊世,痴空儿瞬间双目痴迷,喃喃道:“舍弃根本?固步自闭?不求于己?反求于人?不能自渡?反要他人渡?”随后双手抱头,如颠似狂,身形也随之萎靡下来。 应飞扬摔入水中,看着水中的石莲,恍惚间竟大胆的猜到了痴空儿天生痴愚的原因。 莲妖皆生有藕节,藕有七窍,所以本该是天生灵慧的妖物,但痴空儿仰慕佛法,却嫌弃自身出于淤泥,无法做到不垢不净,所以成妖之时,便舍弃了作为根本的莲藕,以至于少了心窍。 而固步自封,则是指痴空儿求法,却不容其他高僧与他意见相左,甚至因为强辩不过将辩法者杀害,面上虽是开诚布公的论法,实际便如他紧闭的花瓣一般,固持己见,固步自封,只活在自己世界里。 应飞扬对佛法算不上精通,全无把握下,走投无路般的喊出一嗓子,却是佛性暗藏,颇得禅宗真髓。痴空儿迷乱之后,竟是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本就破碎的石窟上,随后秫秫的下落! “舍弃根本!固步自闭!不求于己!反求于人!不能自渡!反要他人渡!天下间怎会有这等蠢妖,可笑,可笑,确实可笑!”痴空儿边笑边道,双目却是逐渐明亮,变得前所未有的透澈,仿若碧潭深井,隐含智慧光芒。 痴空儿双手合十,对应飞扬道:“多谢小居士开解。”看来小居士确实是佛缘之人。”语气条理分明,且风轻云淡,再无半分喊打喊杀的凶气。 应飞扬亦松一口气道:“恭贺大师得悟,不过佛缘者之说,只无稽之谈,大师若着眼于此,便又着相了。” “施主能渡戒定慧三关,看来确实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这口刀归你保管,我也放心。” 应飞扬瞄了虎视眈眈的陆天岚,心中道:“你放哪门子心,都说了不是什么佛缘者了,你把刀给我,我也保不住啊!”随即探问道:“大师,你难道不继续保管他吗?” 痴空儿道:“我一夕得悟,使命已达,如今当入轮回重修,将杀诫刀交与正确之人,也是功德一件,或许能抵我过往罪愆。” 随后摇摇头道:“我曾听达摩师尊预言,数百年后,会有一行走在无间的佛者,带着杀戮的慈悲,让此刀重新变回净业之剑,不过,你似乎并不是和尚。莫非你以后会出家?” “出家?”应飞扬一愣。应飞扬对佛法算不上精通,全无把握下,走投无路般的喊出一嗓子,却是佛性暗藏,颇得禅宗真髓。痴空儿迷乱之后,竟是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本就破碎的石窟上,随后秫秫的下落! “舍弃根本!固步自闭!不求于己!反求于人!不能自渡!反要他人渡!天下间怎会有这等蠢妖,可笑,可笑,确实可笑!”痴空儿边笑边道,双目却是逐渐明亮,变得前所未有的透澈,仿若碧潭深井,隐含智慧光芒。 痴空儿双手合十,对应飞扬道:“多谢小居士开解。”看来小居士确实是佛缘之人。”语气条理分明,且风轻云淡,再无半分喊打喊杀的凶气。 应飞扬亦松一口气道:“恭贺大师得悟,不过佛缘者之说,只无稽之谈,大师若着眼于此,便又着相了。” “施主能渡戒定慧三关,看来确实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这口刀归你保管,我也放心。” 应飞扬瞄了虎视眈眈的陆天岚,心中道:“你放哪门子心,都说了不是什么佛缘者了,你把刀给我,我也保不住啊!”随即探问道:“大师,你难道不继续保管他吗?” 痴空儿道:“我一夕得悟,使命已达,如今当入轮回重修,将杀诫刀交与正确之人,也是功德一件,或许能抵我过往罪愆。” 随后摇摇头道:“我曾听达摩师尊预言,数百年后,会有一行走在无间的佛者,带着杀戮的慈悲,让此刀重新变回净业之剑,不过,你似乎并不是和尚。莫非你以后会出家?” “出家?”应飞扬一愣。随后摇摇头道:“我曾听达摩师尊预言,数百年后,会有一行走在无间的佛者,带着杀戮的慈悲,让此刀重新变回净业之剑,不过,你似乎并不是和尚。莫非你以后会出家?” “出家?”应飞扬一愣。(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杀佛之刀(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石莲绽放,露出一把戮佛之刀,瞬间神佛噤声,仍散逸在四周的佛气瞬间被刀上煞气冲的荡然无存。 应飞扬看向那刀,刀通体幽黑厚重,刃口却是斑驳的暗红,宛若百年来的干涸的僧血仍依附在刀刃上,散发着妖异的血光。 而更奇的刀上缠绕着八根腕粗的锁链,锁链另一端皆钉在八瓣莲花的花瓣上,好似困锁住一头凶兽一般将刀牢牢束缚住 “好重的煞气!好强的血腥!”相距甚远,犹能感觉逼人寒意,应飞扬不禁心头一悸。 此时却闻一声朗笑,陆天岚掠飞道石莲之上,狂笑道:“哈哈哈,好凶好狂,杀诫刀,果然是人间凶器,能以此刀大开杀诫,血戮佛心禅院,这将是何等的痛快。” 说罢,一只手已搭上了刀柄。霎时,一股黑气从刀柄向陆天岚晚上蔓延,激得他发丝猎猎飞舞,面容更是在黑气之下阴晴不定。 应飞扬无能阻止,却听嗤嗤几声,锁链从花瓣上挣脱,杀诫刀已被拔出! “好刀!好刀!”陆天岚拔刀举天,戾气冲霄,八条锁链黑蛇一般肆意狂舞。狂风无端生起,划过刀刃带出阵阵尖利风哨,宛若万佛同声悲哭。 ================================================================ 与此同时,与香山隔江对立的龙门山,万千造像的龙门石窟所在地,一尊巨大阿弥陀佛端坐在须弥台上,面颐丰满,神情睿智。给人以静穆慈祥之感,而一名清雅的白衣女子正对着巨佛,双手合十虔诚供奉。 突然风起云变,天上乌云聚涌,压在龙门山山头,黑暗沉重的乌云带着不详之气。化作倾盆大雨磅礴而下。 雨水打在诸天佛像之上,递出的佛目被雨水打湿,这一刻,万佛泣泪! 白衣女子衣衫瞬间被雨水浇透,紧贴在身上,单薄身形宛若雨中莲花,惹人怜爱。可她却是抬头望天,道:“嗯,煞气凝云。上干天和?难道真如宗主所料,凶兵出世,佛劫将至?” 话音方落,一道惊电劈下,便闻轰然一响,正击在阿弥陀佛头部,阿弥陀佛头像登时被炸碎,巨佛断首! 白衣女子面色惨白。喃喃道:“天意如此?末世佛劫真的无法避免?”忽然,身形一震。面色竟是又苍白了几分,颤声道:“不对,连龙气也有所异变,不止是末世佛劫,更是一场遍及天下,席卷众生的苍生血劫!” -------------------------------------------------------------------------------------------------------- 香山之内。陆天岚犹然狂笑不已,突得石莲寸寸裂开,随后,整个地下水道都随之震颤不已。 还未弄清什么状况,水面上突然暴起一个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昊光隐现,竟有一个铜鼎,没有重量一般从漩涡中心漂浮而起。 铜鼎三足二耳,造型庄重古朴,不知沉埋了多少年月,绿色铜锈沾满鼎身,但透过铜锈,隐约可见铜鼎上刻着日月江河,山川湖泊的繁饰花纹。一股恢宏浩瀚,苍桑古朴的气息从鼎上透出,竟将滔天煞气也冲散几分。 “这是……禹王鼎!”师我谁双目圆睁,面色赤红道。即便方才见到杀诫刀,师我谁都能面不改色,从容面对,但此时,却是激动得高声叫出,大异于他过往肃穆沉稳得风格,令人觉得几分滑稽。 但应飞扬却是半点笑不出,因为他的惊骇更甚,他对仙佛妖修的往事了解不多,但即便他再无知十倍,这禹王鼎的名字照样如雷贯耳。 夏禹时期,水患肆虐,黎民遭劫,夏禹为消弭水祸,便聚九牧之铁,铸九只巨大铜鼎,上绘日月江河,山川湖泊,命名为禹王九鼎。夏禹以九鼎镇压河脉,平定九州,水患终于平息。后九鼎便成镇国宝器,国家政权的象征。 后武王伐纣,得夏九鼎,而秦王灭周,鼎有归入秦王之手,但之后却是下落不明,有人说九鼎沉于泗水,但后世帝皇不乏有人,费劲人力想要从泗水中将鼎打捞出,却皆是一无所得。 传闻九鼎已顺着水脉流走,并栖息在九州水穴,镇压水脉地气。而更有传闻,九鼎依循龙脉,稳定地气,平时沉潜水中不动,但故每逢改朝换代,或者国运发生大得变动时,九鼎也会随水流动,变化不同的位置。 历代君王,无人不想把握和稳固九鼎位置,是自家江山得以永久屹立,却皆是徒劳无功,不想在此处竟是见到其中之一。 师我谁喃喃道:“九鼎移,龙脉起,妖族的机会,莫非在此?”说罢手伸出,颤颤巍巍隔空抚着铜鼎。 突然师我谁面色一变,道:“不对,是异宝相吸,水脉异变将起!” 应飞扬听到后,也是大惊失色,传闻异宝皆各自有灵,能够相互吸引,并存而生。 达摩在此凭借山势布出丹田聚气的格局,并将杀诫刀镇压在此地。 那么音讯异宝相吸的原理,极有可能禹王鼎顺着水脉游走,行到此处,便被杀诫刀和此处浓郁的天地元气所吸引,滞留此在了此地。 但如今,杀诫刀被拔出,石莲崩毁,丹田聚气的格局遭到破坏,禹王鼎再无留下的理由,自然也将随之移动。而稳固水脉的禹王鼎若是移动,那将掀起何等巨浪狂涛! 果然,师我谁话音方落,忽闻耳边喧嚣轰鸣,如万马奔腾,震人耳膜。 随后山崩地裂。怒涛咆哮,视野尽头,暴涨的河水如狂暴的野兽一般,势不可挡,汹涌奔来! “快走!”师我谁急忙抱起杨玉环,应飞扬也扛着姬瑶月。意欲奔逃而出,行不数步,却发现前头亦有洪流肆虐奔来,双方夹击之下,竟是躲无可躲。 面对如墙压来的巨浪,应飞扬顿生绝望之感,天地不仁,造化莫测,任你修为盖世。智计绝顶,在此狂暴天地之威下,终会发觉自身不过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抗天! 陆天岚仍在狂笑,对外界变化似是一无所知,但张狂笑声随即被无情湮没在涛浪轰鸣中。 师我谁双足扎根于地,但受创在前,又要分心保护杨玉环。啸天的狂狮终于也难抗天威,足下一松。变成一个水中沉浮的石子, 而应飞扬被排天巨浪打在身上,只感觉连痴空儿方才的掌劲都比不过这一阵狂涛,一个浪头后,便被冲入白浪之中。 应飞扬被浪头砸得气血翻涌,头脑一阵阵眩晕。仅靠内心深处那一点不灭的意志才勉强控制住神志的清明。 姬姑娘情形如何?应飞扬逐渐昏沉的脑中划过一丝牵挂,但旋即便更是黯然。在这恐怖的自然之力笼罩下,其他四感都几近封闭,但触感却是变得分外敏锐,应飞扬清楚的感觉到。姬瑶月仍被他搂在怀中,犹有温热从她肌肤上传来。但这温热却是在逐渐减弱,甚至连她心跳的脉动也渐渐感触不到。 姬瑶月方才已是重伤濒死,虽被痴空儿及时救回,但也远称不上复原,如今再受水浪侵袭,竟又渐渐失去生机。 此番若是姬瑶月有所损伤,那实在是自己的责任!可是很快这个念头也似要被水吞没了。波浪一**袭来,应飞扬只觉得头越发沉重,真想立刻放弃,就此长睡。 不行!不能放弃!自己还拉着身受重伤、早已昏迷的姬瑶月!这场拼搏的结局并不只关乎自己的性命,还有她的生命,全都一并维系在他这双灌铅一般的双臂上——靠着这一点不灭的执念,一对少男少女就如此在这撕裂大地的洪流上随波漂荡! 也许是上天也不忍让这对天地钟秀的年轻人殒命在此。就在应飞扬觉得那坚韧的意志正一点点消失殆尽时,忽觉水势压力骤减,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一股水浪腾空而起,下一瞬间,竟已摔在实地上! 不及喜悦,一股巨浪涌来,重重击在应飞扬背上。应飞扬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恍惚间不知多久,应飞扬悠悠醒转,慢慢张开眼睛,却见青天白云,碧树翠鸟,竟如人间仙境。 自己还活着?惊觉这个事实,应飞扬猛然想起些什么,手臂一伸,摸到一条玲珑娇躯,应飞扬翻身而起。看到姬瑶月仍在自己身边,心中才舒出一口气。环顾四周,自己应仍在香山境内,却见头顶山体破开,竟多了一条悬空瀑布,水流正夹着泥石从瀑布喷出。 “原来如此,暴涨的水脉将山体冲开一个洞,我才侥幸脱出,若是真被卷入地下水脉中,在地底千百米处,那可是稳死无生了。”应飞扬正觉万幸。 但随即心有一沉,看向姬瑶月,但见姬瑶月面色苍白,双唇紧闭,气若游丝,似乎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应飞扬翻遍周身,也无半粒能救急的丹药,此时,突然一个念头涌上脑海,随后这念头生根,发芽,不断膨胀,竟是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姬姑娘,事有轻重缓急,我这是为了救你,没占你便宜的意思,你可勿怪!”应飞扬向昏迷的姬瑶月致歉,却更像是努力的说服着自己,但看到姬瑶月柔嫩秀气又无血色的双唇,看到她如雨后花蕊般惹人怜爱的娇颜,竟是克制不住的面皮发烫,心如鹿跳。 “我是在救人,我是在救人……”应飞扬如念佛号般不断在心中重复着这几句,却是将头低下,贴紧了姬瑶月双唇,而手则向下移动,按在了她涨起的小腹上。应飞扬出身临河水镇,此等救人之法是清苦传授,并告诫他若有漂亮女子溺水,便可用此法救之,若是粗鄙汉子溺水,便由他们自生自灭。但应飞扬一直无机会使用,不知是否有效,此时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 第一次与异性唇齿相接,坦白说,滋味算不上美妙,方接触姬瑶月冰凉柔润的嘴唇,便有一股土腥味从她口中传来,随着应飞扬按压她小腹的动作,泥沙也从她口中涌到了应飞扬口中。但应飞扬仍是心猿意马,心跳不已。 忙活片刻,姬瑶月呼吸逐渐平稳,应飞扬方松口气,却闻耳旁破风声传来,反手一抓,却是一粒药丸。 “这丫头受伤非轻,快与她服下吧。”师我谁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眼见应飞扬不动,师我谁皱眉道:“放心吧,不是毒药,老朽与天香谷一脉是盟友,不会让这丫头送命的。” 应飞扬却是跳起指着师我谁道:“你……你是何时来到的?” 师我谁道:“从你刚开始亲这丫头时便在了,老朽并没刻意隐藏行迹,难道你没察觉?” “你!你!你一直都在,都看到了!”应飞扬全身血都涨到了面皮上,似要着火一般烫。“ 师我谁皱眉道:“老朽本还诧异,都这档口了,你们年轻人竟还有心思做那事,没想到几口下去,这丫头气息竟渐渐平稳,这救人方法却是有奇效,否则,单凭这丹药,也未必就得回她。” 应飞扬张开结舌,却说不出话。师我谁摇头道:“不是皆传你是道门双秀顾剑声的徒弟吗,这方面,怎无你师尊当年半分风采,罢了,老朽非是饶舌之人,在此所见之事,不会与任何人说起,你先替她服药吧。” 应飞扬红着脸,将姬瑶月小嘴再度扳开,放入药丸,却见姬瑶月无半分吞咽动作,一时脑中又泛起遐思,是否要吹口气助她一下?正想着,姬瑶月咕嘟一声,已将药丸吞下。 应飞扬心中又恍惚几分失落,却听师我谁道:“她若暂脱危险,你便随我一道,将杨玉环寻回吧。” ps求订阅啊,订阅等差递减中!看着都让人绝望,(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杀佛之刀(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杨家小姐?她不应该是和你在一起吗?” 师我谁面上一僵,略带惭愧之意道:“方才老朽身陷洪流巨浪中,许是年纪大了,没能将她抓稳,她便被水流卷走,不知去向了。”师我谁根基远较应飞扬深厚,可同样在水中照顾一女子,反是只有应飞扬保得姬瑶月安然,他却让杨玉环被冲走,此时自觉面上无光。 应飞扬倒也没在乎此节,道:“既然如此,我们分头找寻她吧,效率快些。”心中自然想的是一旦寻到了杨玉环,就独自将她带走,万不能落入师我谁手中。 师我谁点头道:“如此也好,那你便将天香谷的丫头交老朽照料吧。” “这个,似有不妥吧……”应飞扬迟疑道,明着说照顾,但怎么想都是以她为人质,防止应飞扬寻到杨玉环后偷跑。 “怎么不妥,天香谷是我等盟友,由我这老头子照料她,也省却你小子年轻气盛,趁她昏迷,又做些偷香窃玉之举。”师我谁口中带着几分调笑,一身血杀之气却是隐而待发,不容应飞扬拒绝。 应飞扬剑眉一挑,索性将话挑明道:“狮王,你也是前辈高人,对杨家小姐这一姑娘如此汲汲营营,究竟意欲何为?” 师我谁也冷道:“小子,你与杨家姑娘非亲非故,这般维护她,又打得是什么心思?” “份所当为,哪需什么心思?”应飞扬义正词严道。 师我就谁嗤笑道:“何必矫饰呢?知好色则慕少艾,杨玉环和姬家小姑娘皆是绝色女子,她们陷危时,你自然挺身而出,可若换做寻常粗鄙男子,你还会如此吗?” 应飞扬一时迟疑不应声。他自信若遇不平,仍会出手,但却未必会做到这般不畏死生,至于方才那施救之法。却是万万不可能对男子使出。 “小子,你天生根骨极佳,又有名师指导,是万里无一的天才。所以好言劝你一句,老朽活了数百岁,在天道一脉中见识到能称上天才的人物早记不清多少了,但他们,如今安在?”师我谁如长者一般谆谆教诲道:“能杀死他们的。往往不是刀剑,而是‘自信’二字, 便因为他们是天地钟秀的人物,所以使他们骄傲自大,自信到——不知道他们对抗的是何等庞大巨物。你也罢,慕紫轩也罢,皆是一时英才,但若挡在北龙天面前,最终只会被碾压的灰都不剩!” 师我谁说罢,起身道:“所以将姬丫头交我。你我分头找寻!不要逼我动手”说话间,一时血腥气似乎变成欲噬人而食的怪兽,丝毫不容抗逆,若应飞扬吐出半个不字,便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撕扯成碎片。 应飞扬咬咬牙,将姬瑶月交出,道:“望狮王说到做到,莫为难这天香谷的小姑娘。” 师我谁道:“你若能将杨玉环寻回,我自然将姬家小姑娘交于你。” 虽不甘心,但应飞扬心知不容拒绝。交了姬瑶月后,便话都不多说,转身狠狠离去。 心中却想:“若真寻到杨家小姐,难道我便要将她交出换回姬姑娘?这与亲送她入火坑有何区别。可若不然,姬姑娘安危又难以保证。”两个女子,放在同一天平上,弃谁保谁,一时竟是难以抉择,最后也只得将念头压下。暗道:“想这么多,也总要等杨家小姐被找到再说!” 沿中的水流寻了好久,却无发现杨玉环的踪迹,反而是在一堆被流水半淹没的乱石间发现了星纪剑的身影。 方才大浪袭来,星纪剑脱手而出被水冲走,万幸离得不远,又在这被他寻回。 星纪剑似也感应到主人接近,在水上石间嗡嗡颤鸣。应飞扬见剑失而复得,才长喘口气,暗自思索:“星纪剑虽是神兵利器,但终究不能与我融为一体,下次若再丢,未必能像今次这般轻易寻回,司马真人的《上清含象鉴剑图》中有几门祭炼灵剑的法门,看来日后若有机会,要再好好研习一番,将星纪剑祭炼通灵后,便不再怕它丢失。” 应飞扬便想便走,行不多少步,突闻一声“救命!”。声音若黄鹂清脆,却是带着几分颤音。 应飞扬神色一凛,急向声源处而去,却见山林中,一个衣衫湿透,身子丰盈的女子软倒在地,一步步的向后挪着身子,而迎面一道戾气冲霄的身影,手中拖着一把通体幽黑的凶刀,伴随着锁链晃动声,步步向前,刀名杀诫刀,妖名陆天岚。 但见陆天岚双目血红,面容扭曲,杀诫刀上的八条锁链,此时竟插在了他的肩上,臂上,背上,脊椎上,锁链入肉连骨,分外骇人,陆天岚刀锋一举,便要取女子性命。 间不容发之际,应飞扬挺剑而来,剑气呼啸,一招藏千式,千式归一招,起手便是融合破风斩云剑法精要的强招——不知顷刻风云改! 察觉有人袭来,陆天岚刀锋又纵劈改为横扫,强势一击,荡出一道弯月般的黑色刀罡。 一刀之间,平定千式,应飞扬所发剑气在刀罡之下呜咽着尽数消散。 但应飞扬已在这间隙挺身到女子身前,微微一瞥,便见杨玉环那倾国绝世的面容,此时花容失色,沾着水的睫毛因恐惧一抖一抖,却是更加惹人怜惜,尽管强敌当前,应飞扬见此美色,却仍心头一颤。 平息静气,强敛心神后,应飞扬斥道:“陆天岚,你‘一贯云天’这么大的名头,竟然也要对一手无缚鸡之力女子?” 陆天岚桀桀怪笑道:“哈哈哈,此女天生祸国殃民之相,注定是乱世之胎,杀她一人,可救日后万民,此乃大功德一件,足令贫僧脱出轮回,早得正果。你若阻我,便是祸害帮凶,那便,也是该杀!” 说罢,陆天岚舞刀而起。刀式狂乱,却是快而凶猛,黑色刀刃狂劈乱斩转眼已将应飞扬罩住。 听闻此语,应飞扬心头一疑。对佛门恨之入骨的陆天岚,怎可能自称贫僧,再看向陆天岚,果然觉得他神情有异,如癫似狂。 “这家伙。莫不是被鬼上了身?”心中想着,应飞扬腰一扭,纵身闪避,堪堪避开刀锋,同时星纪剑若银蛇一般,从密布刀网中蜿蜒绕过,转攻陆天岚太阳穴。 其实应飞扬猜得没错,还在达摩宝库中时,陆天岚以杀亲之痛冲破十方迷离光镜阵的迷障,虽是破解幻境。但以此自伤七情之法脱出,心神也是受到重创。 此后与痴空儿交战时,更是留下不少暗伤,当他内外伤势交逼时,精气神低到极点时,却急不可待的握上杀诫刀,殊不知刀上积累百年未曾泄出的凶气是何等逼人。 石莲破封,杀诫刀再见天日后,百年凶气肆虐而出,纵然陆天岚一身修为不俗。却也一时受到杀诫到影响,陷入天人交战中。而再之后,洪水爆发,陆天岚被水吞没。在水中意识更是模糊,终为杀诫刀所侵占。 如今陆天岚刀非刀,妖非妖,佛非佛,招式狂乱无端,颠倒错动。但经陆天岚使出,一招一式都是快得惊人,配合刀上滔天凶气,每一招成了直取人命的杀招。 应飞扬面临强敌绞尽心神,奇招迭出,但根基差距下,仍是落居下风,稍一分神,便是黄泉去又返。 更有甚者,刀剑交锋,星纪剑虽是凌霄剑宗精心打造的名锋利器,但与这威慑佛门千百载的凶刀相比,仍是相去甚远,短短片刻,剑上已多了数个豁口。 心知久战必败,应飞扬心中暗道:“好在他心神错乱,没有操纵我体内破宇剑的器灵对付我,否则我连一战的机会都没,既然神识错乱,就该用天鼓雷音,让他清醒。” 想到此处,应飞扬纵身后跃,饱运真气,再施达摩神剑。 虽刚决定短期内达摩神剑不能再用,但眼下却实在无更适用的招式,应飞扬不再犹豫,手结天鼓雷音印,扣印击在剑柄之上,一声若雷霆惊世,应飞扬连人带剑化作一柄巨大气剑,咆哮击来。 气剑外头缠绕着螺旋气流,气流转动下,发出阵阵震耳梵声,若晨钟暮鼓,洗涤人心,正是佛问伽蓝之招。 巨剑临头,陆天岚却露出痛苦之色,一手持刀随意一挥,另一手反手捂住头颅,发出野兽般嘶吼。 “轰!”一声气劲爆破,化作巨大音波,宛若天雷之音。陆天岚仓促应招,竟与应飞扬齐齐被被震退,而杨玉环受到波及,更是被音波掀飞。 好在佛问伽蓝虽是音波攻击,但却是更注重于震慑人心,而不是聒人耳膜,所以声音非只走一个“响”字,否则杨云环怕是耳膜都要被震碎。 杨玉环被掀飞半空,还未落地,便被应飞扬接住,应飞扬保持着被震退 的姿势,也不转身,足下一点,身形又是急速后掠。 应飞扬尚有自知,知晓虽是竭尽全力的一剑,但陆天岚的根基,足以硬吃他全力一剑,况且方才佛问伽蓝一招因也是初次使出,所以行招到最后,劲力却偏偏不受控制的分散,无法将剑威发挥到极致。 陆天岚受佛音震心,也不知是否能清醒,但不论如何,总是该先逃为上。 却见陆天岚狠狠摔落在一滩乱石之上,磕得石屑纷飞,但背方落地,陆天岚就挺身拔地而起,变作以刀驻地的姿态,刀上煞气竟是更凶更狂,直将他整个身子都罩在煞气之中。 陆天岚捂着头,发出不属于他的嗓音,声音若金铁交击,异常尖锐刺耳“这剑法,是达摩!达摩,你困我数百年,今日既然再见,我便要饮你血,铸我杀佛之刀的凶名。”此时的陆天岚,俨然已是杀诫之刀的化身。 应飞扬听闻,心中一凛,本意是以佛问之音唤醒陆天岚神识,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达摩的招式,竟激起杀诫刀被达摩镇压百年的恨意,此时竟是凶威更甚。 但见陆天岚半跪于地,腿上肌肉绷紧,好似一个怒张的弓,牢牢锁定应飞扬,下一瞬,大地碎裂,陆天岚如脱弓之箭,箭射而出。 “好快!”陆天岚速度横绝当世,此时全力施为,竟比应飞扬想象的还要快上三分,一个纵跃,便已追上了应飞扬。 这念头放起,下一刻,凶刀已横在应飞扬头顶,旷古烁今的凶戾之气覆压而下,便要将应飞扬和杨玉环一并切为两段。 为刀上煞气所惊慑,应飞扬心生绝望,杨玉环更是厉声尖叫。正欲待死之际,忽然一张手从他身后探出,狠狠将刀锋按下。 杀诫刀从应飞扬鼻尖擦过,站在地面上,地上立时多了一个笔直沟壑,所经之处,树木绝倒。 刀上寒意犹惊得他心头狂跳,却看清眼前,一个痩小老者将杀诫按在地上,正是师我谁及时赶到。 应飞扬知晓师我谁离他不远,所以使出佛问伽蓝之招,就算不能使陆天岚清醒,也可借助声音,给师我谁传讯。果然成功将师我谁引来。 此时又闻空中有声传来,抬眼一看,却是姬瑶月的身子下落。 师我谁方才情急救人,竟直接将姬瑶月的身子抛向空中。应飞扬见状,将挣扎中的杨玉环往左肩上一抗,随后高高跃起,右手一捞,又将姬瑶月抗在了右肩,一肩扛一个美人,享尽齐人之福,若是有他人旁观,定是会欣羡欲死。 师我谁活了数百岁,眼光见识自是卓绝,甫一接招,便觉陆天岚大异往日,再略一审度,心中便已了然。 随后一手保持按到姿态,另一手并如刀刃,切向陆天岚持刀之手,喝道:“脱手!” 可陆天岚硬挨次收刀,却是恍若无痛,一爪向师我谁面门抓来。 此爪非是向之前那般杂乱无章的刀招,反而恢复了‘大搜神爪’的庄严气度。 师我谁不敢怠慢,不得不撤开握刀之手,而杀诫刀方一脱困,随即化作绵密纷乱的刀网,将师我谁困锁其中。 而此时,双美在肩的应飞扬却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杀佛之刀(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刀狂、妖更狂,陆天岚一刀在手,宛若嗜血凶兽,杀诫刀纵横捭阖,道道黑色刀气爆射而出,摧枯拉朽,周遭树木尽数齐齐折断,一张密布刀网笼罩四周,困锁师我谁。 顾及过往情分,师我谁七分谨慎,三分留手,拳劲返虚入浑,竟是一丝劲力也不外泄,却招招直往刀网空隙而去。 陆天岚为刀所制,每一刀都是十二成力,凶悍之威,令人胆寒,在平凡人眼中看来,应是一刀网困锁住狮王谁的陆天岚大占上风。 但在应飞扬眼中,胜负却又不同,陆天岚但劲力虽雄,招式却是散乱,时而高妙,时而就只是仗着快捷无比的身手乱挥一通。 若是本事稍低一些,或许也会觉得棘手,但师我谁作为七凶之首,昔年咆哮九州的狮王,实力本就高他一筹,在师我谁眼中,这招式的缺陷便被放大无限大了。 但见师我谁双拳直来直往,似拙实巧,每一拳都批亢捣虚,直中要害。可虽将陆天岚压制住,但要不伤他的情况下将他制住,也非是容易的事。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应飞扬见双方僵持,打定主意,足下一点,便已飞纵而出,身背两个女子,速度却丝毫不慢。 “嗯?想走?”师我谁身陷刀网,却仍有余力,眼见应飞扬逃走,抽出空来一拳后击,拳风咆哮而至,威势凛凛,直袭应飞扬后心,却见应飞扬早有预料,凌空一转身,竟是将杨玉环挡在了身前当作掩护。 师我谁大吃一惊,急收拳劲,狮王拳素来是大开大阖,有进无退的招式,纵然他功力已超出原本拳风桎梏,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但在此分心二用之时,也难以将劲力尽数收回。 拳风陡然一滞, 拳劲收回八成,但仍有两成收之不及。眼看就要将杨玉环花容月貌的小脑袋砸 成碎西瓜。应飞扬却是身子再转半圈,改以自家后背承接此招。 虽只两成余力,但师我谁威烈拳劲砸在身上也绝非好受,好在应飞扬一早就有准备,将真气集结于背心。虽被震得气血翻涌,但总算安然挡下这一拳。更借助这一拳之力,让逃离的速度更快了三分。 应飞扬知晓杨玉环对师我谁极为重要,猜到他必不会伤杨玉环分毫,便以她为盾,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这原本足以让他五痨七伤的一拳。应变之快,策略之奇,饶是师我谁身经万战,此时也不禁赞了一声“好!这样让她被人救回,应无人会再起疑心了!” 师我谁心中的好方叫出一半。却见陆天岚再有动作,“达摩,你往哪里走!”被镇压百年的恨意驱使,陆天岚竟是舍下了师我谁,一爪向前虚爪,所使的招式又偏偏变得极为精准,正是大搜神手中的“天下在握”。 天下风云,尽在一掌之中,应飞扬正欲脱逃,忽觉背后一股巨大吸力传来。好似长鲸吸水,沧海漩涡,竟使他前掠的身形转作后飞,竟向着刀网冲去。 相隔十数丈。陆天岚一爪仍能有此威力,纵然心神癫乱,所显露的亦是大妖应有实力,未曾想到陆天岚竟会舍下师我谁这般强敌,跟自己死磕到这种境地,应飞扬身子半空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子倒飞。 而此时,一道散逸的刀气正迎头而来,说是迎头而来,倒也不算精准,因为是应飞扬被大力吸裹着向刀气上凑去,倒像是乖乖的献上自家大好头颅。 刀气临身,肃杀罡气激得头脸生疼,亡魂大冒,万分危急之际,应飞扬双足空中虚踩,腰身一挺,竟如翩飞蝴蝶一般,灵活而不失优雅将身子凭空挪了三分,险而又险的避开开颅断首的一刀。 “是天香谷‘花间游’的身法!”师我谁惊异道,但却突然,变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避开其一,却又有其他刀气拦腰而来,应飞扬双手皆背着人,却是清啸一声,以气御剑,星纪剑脱鞘而出! 正欲催动星纪剑,却发觉他与剑的感应已经消失,反而一股憧憬,向往,尊敬,畏惧的情感交杂一起从剑上传到心头。 “好凶的刀,借剑一用.” 一声轻落耳边,还未知发生什么,突然见漫天刀气如潮水般倒退,陆天岚全不在理会师我谁,眼中凶芒绽放,举刀擎天,森森戾气凝聚成锋,在陆天岚头顶聚成一柄裁云参天的巨大气刀,肃杀之气,天地动容。 随后陆天岚自上而下,带着天地万物,一刀两段的气魄,将这一刀轰然斩下,磅礴无匹,威势万钧,周遭树木,砂石都刀风绞得粉碎,此等威势,比应飞扬的斩字诀强了何止十倍。 刀气临头,应飞扬却不闪不避,只有惊异,却没半分紧张,只因他看清了头顶之人身影。“宇文剑神?!” 但见星纪剑欢快的绕了那人身遭一周,随后虽那人剑指所指方向激射而出。 这一剑极为简单。没有任何变招,没有任何蓄势。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就平直至极地刺了过去。 只是向前,只是刺出,只是这天地间最简单,最中规正规的一剑。 因其简单,因其直接,所以专注,所以强大。 星纪剑后发先至,未及反应下,陆天岚肩头已多了个血洞,鲜血喷涌而出 而当头压来的一刀,因肩头之伤发生歪斜,从那人以及应飞扬的身侧擦过,在地上狠狠斩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鸿沟。 刀气激得那人衣襟猎猎翻飞,凌空而立,须发飞舞,如剑身姿更加端然若神。 能以神剑之姿力压杀佛之刀的,除却剑神宇文锋还有何人? 一剑败敌,宇文锋却是眉头轻皱,手一扬,将星纪剑召回身边,道:“刀是好刀,妖也是好敌手,可合在一起,却是不伦不类。”便如方才所说,妖为刀控。虽是更为狂暴凶悍,但在顶尖高手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陆天岚受伤染血,但身形却是不动不摇。恍若无感,留出的血液顺着肩头入肉的链条,流淌到杀佛之刀上,杀诫刀如受鲜血供养发出欢快低吟,沾血的刀口呈现妖异的血红。黑脊红刃,更添肃杀。 但见陆天岚驻刀于地,缓缓将身形低伏,似要再出惊天动地之招,一身黑气蔓延周身,若黑火在身上燃烧,随着陆天岚沉重的一呼一吸,黑火如拉风箱一般越燃越盛。 面对此等凶妖,宇文锋也全无大意,身形立在空中。凛然剑气随之冲天而起,正在荒野之上,山林之间肆虐, 数十丈之外的树枝也被激荡得迎风摇摆,发出钉钉当当的脆响,仿佛无数把利剑在经特碰撞。而山中低垂的长长青草突然如剑耸立,忽然青草又被剑气吸引,离地飞起,盘旋飞舞,好似万剑陈列于前。 就在黑火燃到极限时,宇文锋的剑意也已是摩天参云,却见陆天岚足下一蹬,足下十丈内的土石碎裂开来,而陆天岚却是借助蹬力,反向后急飞而去。 杀诫之刀亦有灵性,虽是凶狂,但却察觉到眼前之人说是人。不如说是一把无可撼动,无坚不摧,无往不至的神剑,出自兵器对更强兵器的本能畏惧。杀诫刀选择了暂避锋芒,逃离此地。 陆天岚身法本就横绝当世,在杀诫刀的摧使下更是快了三分,八条锁链催动陆天岚燃烧生命般的急飞,速度之快,两侧树木都被他身上罡风卷得拔地而起向两侧倾倒。开出一道笔直路径。 宇文锋轻咦一声,积累到顶点的剑意亦是沛然发出,盘旋身侧的青草互相交错拱叠,缠绕在星纪剑外围,形成了一把匹练般的巨大剑形,势如破竹,急射而出。 剑形所到之处,万物披靡。却唯独站立一旁的师我谁突然不畏不惧急纵而上,双手相钳,掌心相距半尺,各自相对,如两个狮子口,紧紧咬住了巨大剑形。 手和剑形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结出,但剑却浑雄厚重的妖气钳住,师我谁的身形却被剑带得止不住的倒飞,同一路径上,被陆天岚身上罡风卷得倾倒的树木,转瞬间又被无形剑气切割的体无完肤,树屑漫天飞舞,一时蔚为壮观! 而剑外缠绕的青草,在两股巨力压迫下,也是一分分的碎成粉末,终于星纪剑又露出锋芒。 就在草剑溃散,星纪剑现芒时,师我谁止住退势,一股无边无量,却又雄如山岳的实质气息正以师我谁为核心向外扩散,凝固了星纪剑,凝固了空气,甚至凝固了滔滔不绝的剑意,似乎天地间,再无人能逼退他一步。 星纪剑剑势走尽,倒飞而回,漫天剑意转瞬烟消云散,宇文锋和师我谁二人同时缓缓落下,区别是宇文锋神态自若,昂身而立,师我谁却是身子一晃,吐出一大口鲜血。 “狮王有伤在身?”宇文锋一挑眉。 师我谁虚弱道:“便是无伤,也难敌剑神神剑之威。” “既知不敌,偏又以身相挡,狮王意欲何为?” 师我谁苦笑道:“七凶故旧,虽口上说恩消义泯,情分荡然,但总不能让他丧命在老朽面前。” 宇文锋叹了一声,剑指一引,星纪剑回归应飞扬鞘中,道:“你该感谢你这一身内伤,否则,我必以你证剑。只是,纵然狮王横挡于前,陆天岚却未必能够走脱。” 师我谁神色一动,道:“剑神所言何意?” 宇文锋气势一敛,变成平凡仆从模样道:“太复杂了,我记不住,小和尚,你出来说。”说罢,将视线转向身侧一片郁葱林木间,师我谁此时微一动容,果然林木身处走来一人。 来人身穿僧袍,身量修长,面容晶莹如玉,眉眼似乎过于柔美,但周身却散发一股庄重,虔诚的气息却冲淡了这柔美之气。此时双掌合十道:“小僧释初心,见过狮王!” “嗯?是他?”应飞扬认出来人,正是曾在洛阳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和尚。 师我谁也上下打量释初心,道:“你是,佛心禅院圣佛尊的徒弟,那个久负盛名的小神僧?” 释初心道:“小神僧不敢当,不过贫僧确实是圣佛尊之徒。” “圣佛尊之徒,却出现在老朽面前,老朽非是长于智慧之人,不过现在看来,应也是中了螳螂补蝉,黄雀在后的计策了吧。” “螳螂补蝉,黄雀在后。”此话一出,应飞扬脑中随即飞旋,推测道:“看这今天这架势,佛门是针对陆天岚有备而来,但就在数日之前,剑皇越苍穹欲杀陆天岚,还是这和尚出手劝阻,如此推算,前后变化如此之快,定是为了利用陆天岚开启佛库。不错,香山寺佛库需三片佛轮打开,佛轮一片在陆天岚身上,但陆天岚修有万宝琉璃身,可以自身收纳宝物,若他不愿意,便是杀了他也无法将佛轮取出,另一片在师我谁身上,但师我谁身为北龙天座下三尊,非但修为极高,更是妖王重将,非比独来独往的陆天岚,想从他身上夺回佛轮更是困难,所以唯有放长线钓大鱼,把握陆天岚的行踪,让他凑齐所需要素,借助他将宝库开启!” 却听师我谁道:“老五为此事筹划多年,却依然在他人操纵之招,佛门之中,这等精于算计的,莫非是那自诩佛门首智的女人来了?” 释初心双掌合十道:“不错,正是优昙净宗素妙音宗主亲身前来,横关于前。” ps:元宵节到了,大家都吃元宵了吧,反正我是没吃,又匆匆忙忙的码了一章,最近招式名字老被人吐槽,不是像狮王拳这般太老套的名字,就是像莲花生路开云光这种改字拼成的霹雳风名字,反正我起名气得脑细胞都快好觉了,前两天说征集,结果也忘了建楼了,今天在书评区开一个楼,专门征集人名,武器名,招名,希望大家踊跃参与,一起为我的故事添色增彩。(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杀佛之刀(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师我谁冷然道:“老五为此事筹划多时,却依然在他人操纵之中,佛门之中,这等精于算计的,莫非是素妙音那个自诩佛门首智的女人来了?” 释初心淡然道:“非也。” “哦,莫非老朽猜错了?”师我谁挑眉道。 “狮王确实错了,优昙净宗素宗主智深如海举世皆知,这佛门首智尊称非是她自诩,而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再或者……”释初心谦和笑道:“把‘佛门’二字改作‘天下’似也未尝不可。” 师我谁冷笑一声:“天下?你们知道天下有多大吗?说出这等井底之外的言论,才是真正贻笑天下!” “天下虽大,不过寸土堆成,智者虽多,同样也数得清,若是三尊中的‘智流座’胡不归犹在,小僧也未必敢出此狂语,但现在三尊缺一,‘智流座’之位空悬,北龙天的万妖殿中,不知有谁能与她抗衡?” 此时,远远传来一声铃声,声音虽远,传入耳边却听得真切,如明珠落入玉盘,清脆欲裂,回声悠然。师我谁一听之下,不由神色一动。 释初心则是笑道:“九刹梵音阵启动,素宗主的人马看来已与陆天岚交上手了。” ---------------------------------------------------------------- 陆天岚在林中急急奔逃,头也不回的掠飞直去,忽然,一阵铃声响动,如溅珠碎玉,却令陆天岚的内息不由一滞,身形稍缓,便见九道曼妙人影从天而降,将陆天岚围在中心。 来人竟是九个各负不同乐器的佛门女修。女修们项饰璎珞,手带环镯。腰系长裙,肩绕彩带,分别佩着腰鼓、拍板、长笛、横箫、芦笙、琵琶、阮弦、箜篌、铃铛九种乐器, 像极了画上的飞天。 陆天岚身受围困。却不看众女一眼,反而高高抬起了头,赤红双眼锁定了第十个女佛修。 但见视线所向之处,一棵松树顶尖盈盈站在一名女子,女子身着宽大素袍 。看上去有些年岁,面容平平凡凡,毫不出众,但一双眼睛却是沉静深邃,若古井深潭一般不可见底。 女子亦在看向陆天岚,但淡漠神态,分明若视陆天岚如无物,只淡然指挥道:“九刹梵音,进宫逆商,奏大往生曲!” 一语既出。九名女修随之而动,迈着碎步,婷婷袅袅而来,手中乐器却是不停,徐缓连绵,如古刹梵唱,又如空谷击磐,令人心旷神怡。 陆天岚竟怔住在当场,不与反击,反而似是在聆听音乐。身上煞气都似被乐声净化,但九名女修接近时身边三丈时,杀诫刀却突起一声妖异刀鸣,若鬼号厉啸。直上云霄,随之而起的便是一道巨大刀气。 陆天岚突得持刀在手轮转一周,肃杀的刀气冲散恬静乐音,向四面八方爆射而去,九名女子却是彩带飘飞,裙裾飞扬。飞天一般变化方位,避开这凶煞一刀。随后乐声陡转,如黄钟大吕般振聋发聩,令人血液为之澎湃。而无形无质的音波随即化成利刃,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嗤!嗤!”音波扩散之处,周遭树皮炸裂,留下平滑如刀割的痕迹,眼前已是一片看不见踪迹的利刃乐网,陆天岚轮刀而舞,舞得密不透风,刀刃,音刃相互撞击,竟发出阵阵裂帛般的铿锵鸣声,但这锵鸣声随即被化作乐音,乐音更显激扬,急急如万马奔腾,凌厉之气惊天动地。 九刹梵音,以音为刃,以乐为困,敌人若不反击,便会在恬静祥和的乐音中失了斗志,束手就缚,若是动手反击,反击之力越强,乐音就越强,终有在乐声中力竭之时。 乐声如潮如浪,四面八方涌来,陆天岚空有一身惊世骇俗修为,但在九刹梵音阵中却难以尽展,身子仿若无边海洋中的一叶扁舟,无力而单薄。 陆天岚虽受制于刀,但也本能反是更为敏锐,此刻亦察觉声音是关键,而乐器之间彼此协调,只要破解其中一个,阵法就会被打破。 陆天岚凶眼一横,锁定目标,奋不顾身的攻向一个拿琵琶的女修,衣衫被音刃划破,甚至破体入肉,他却不管不顾,挥刀直取眼前人。 正当 那拿琵琶的女子花容失色之际,却听一声:“角前楚后,宫商为翼,奏金刚法咒。” 一听声音,琵琶女子瞬间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不管临头刀刃,足下一点猛一拨弦 ,持腰鼓、拍板的女子同时接应而来,腰鼓、拍板皆是奏强音的乐器,此时三声同响,若雷霆鸣荡,金刚怒喝,在前头凝出一道音墙,杀诫刀竟是被无形无质的音波挡下。 而一击落空,随后音波如潮如浪,便欲将陆天岚吞没。 ----------------------------------------------------------------- 铃声入耳,应飞扬浑身一激灵,随后恬静乐音远远传来,轻灵缥缈,如雾如烟,竟是使他迷醉至浑然忘我的境界,几番心潮澎湃,欲随乐声唱起来。却听一声刀鸣,如一道长电在他脑中划过,应飞扬陡然惊醒,心内道:“这声音果然古怪,莫非就是释初心口中的九刹梵音阵?” 觉察此点,应飞扬运功,初感神摇意动,但用了一会功,心神渐渐安宁,道最后心中一片空明,不见片尘。此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好玄妙的阵法,只是远远听到,便让我险些失控,若是真陷入阵中,又当如何?” 此时耳闻乐声由轻转重,由缓转急,带有铿锵尖锐之意,而乐声中又隐约有刀声与之相合。 应飞扬止不住心中好奇,又凝定心神,潜入乐声之中。“乐声急缓有度。刀声却越趋暴虐无序,看来陆天岚已是身处下风了。”声音相互激荡,一扬一抑,正与高手比斗一般无异。只听乐声,便能知晓胜负强弱之变。 先前吃过暗亏,应飞扬心这时心无防备,身在局外,只静听双方胜败。乐音与他心灵已不起丝毫感应,但觉心中一片空明,诸般细微之处反而听得更加明白。 五感交通,耳中听得音斗,眼前就真仿若有数道身影在比拼一般。而在他眼前的虚像中,陆天岚已近落败之境。 此时,却见师我谁雄沉向前踏出一步,如山一般的气势直压向面前释初心。 释初心凛然不惧,横亘于前道:“狮王若想助他,还需过我这一关。” 师我谁冷笑道:“佛门当真个个狂妄。称素妙音天下首智也倒罢了,连你这小和尚都敢孤身一人,横挡在老朽面前,老朽与圣佛尊打交道时,你曾祖父都还没断奶呢,老朽虽有伤在身,但,凭你,想要拦老朽,你至少还需苦修十年!”说罢一身气劲爆发。如洪流一般涌向释初心。 释初心笑道:“小僧与狮王实力相差云泥,此点心中自是了然,只是此场非是武决,而是——” 说罢。笑容一敛,竟在师我谁滔天气势下,迎着师我谁前进一步,足下用力,一道鸿沟分界线一般出现在他足前。 “——战争!” “佛门与北龙天的万妖殿自唐初一决后,虽矛盾从未止休。但总体已相互安然百余年。便因北龙天与我师尊圣佛尊达成共识,佛有好生之德,万物皆有存在必要,只要你们妖族愿意收敛行径,为求人世总体和平,佛与妖也非是不可并存。但是——”释初心话锋一转,神态逼人道:“杀诫之刀是对佛门至关重要之物,陆天岚也是佛门必擒之妖,若身为万妖殿三尊的狮王此时越过此线半步,便等同于代表北龙天向我佛门宣战,那今后佛门为求自保,也只得与万妖殿再开一场新战!狮王,你敢杀兴起这战端吗?” 师我谁竟也一时为他所慑,随即嗤笑道:“小和尚胡吹大气,你一人竟也敢代表整个佛门?” 释初心道:“狮王若不信,只管上前一步!坦白说,素宗主对师尊与妖世的协议一向颇有微词,认为此举养虎为患,狮王踏出此步,或许正中素宗主下怀” 师我谁道:“佛妖若真开战,你定是第一个牺牲者,圣佛尊好不容易得一徒弟替他养老送终,折在这里,岂不可惜。” 释初心却针锋相对道:“未必,今次佛门早有准备,以逸待劳,或许狮王踏出一步,便是自陷牢笼,妖世三尊,今日要再去其一!” 师我谁陷入权衡之中,佛妖双方,休战已经百余年,北龙天自隋末之乱兵战落败后,便蛰伏沉潜,磨砺爪牙。而佛门怜惜唐初乱世甫定,民生凋敝,也无力再起刀兵,所以圣佛尊与北龙天心照不宣的达成共识,底层的僧与妖如何矛盾相杀不管,但双方高层皆是井水不犯河水,只因互相知晓各自底线。 陆天岚独来独往,与万妖殿并无瓜葛,佛门之人围捕他,本就与万妖殿无关,更何况他身上带着杀诫刀这种重要之物。此时若是出手救他,毫无疑问便是踩到了佛门底线。 “杀佛之刀对佛门这么重要?得到杀佛之刀,真如传说一般能开启一场佛劫?救得老五此次,又能否将他为助力?老五的性命,杀佛之刀,值得赌吗?” 师我谁过往亦是一代大枭,自非踌躇难断之辈,权衡不过片刻,师我谁已打定主意,道:“今次佛门既有大事处理,老朽便不再打扰!” 随后又将视线投向杨玉环,杨玉环莫名一个哆嗦,宇文锋却在此时道:“我答应过,要将她带回。”平淡一语,却是不容忤逆。 师我谁摇头道:“罢了罢了,剑神之话,自当作数。这番赔了夫人又折兵,当真是忙活半日,一无所得。”说罢,竟是哈哈大笑,转身而去,转瞬不见身影。 应飞扬心中暗自起疑:“这师我谁要杨玉环个小丫头做什么,此番离开,难道真是畏惧剑神之威?” 心中正自胡猜,突然神色一变,道:“啸天狂狮,果真名非虚传!” 方才师我谁离去时的大笑,初时并不算响,但却如滚雷一般,传得越远,越是震耳欲聋,待一层层滚上陆天岚激战处的山顶,竟已成引得山体共振,松涛叠起,山谷回荡的尽是雄阔笑声,九刹梵音阵的乐曲,在笑声之下瞬间成了软弱无力的靡靡之音。 应飞扬只听闻一声刀鸣,随后香山山顶暴起一层土浪,下一瞬,土浪被劲风卷得七零八落,抬眼看去,一道身影迅如黑电,脱逸而出,正是陆天岚! 而陆天岚如背生双翼,自天空掠飞,只从香山山顶,飞向隔河相望的龙门山山顶。 “师我谁没踏过眼前之线,同样可以出手相助,也不会再落佛门口实,而陆天岚一旦脱逃,再难有人将他拦住,看来佛门功亏一篑了!”应飞扬小声自语道。 应飞扬轻声自语道,释初心却是听到一般,微微一笑看向他道:“未必,素宗主早有布置,围三放一,表面是让陆天岚逃出生天,实则是将他赶向死地。” 陆天岚在天空割除一道云线,转眼已到龙门山山顶,却突见,云涛成稠,彩霞成绫,化作一条绸带织成的巨网,当头罩下,陆天岚不及躲闪,转眼已如网中困鸟,被直直从云顶压下了山头! “优昙净宗,天女凌心,早在龙门山窟参佛悟法,等候陆天岚多时了。”释初心俊美面容上带着几分骄傲道。 ps:最近起点换编辑,我已迫不及待舍弃高冷矜持向新编辑卖好了,希望破书能招新编辑待见点,不然实在太惨了。 另外谢谢读者朋友替我发红包,不过没这必要,基本无卵用,抢到红包的绝大部分都是开机器直接刷的,落不到追书读者手上,所以还不如直接给我打赏,括弧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杀佛之刀(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际云霞涌动,翻织成网。将天际的陆天岚当头罩住,狠狠摔在山头。 相距甚远,再加上应飞扬所处在山腰位置,自下向上而望,山顶的情况看不分明,只能远远看到山顶尘烟飞扬,闹腾不已。 未几,山体震荡,一道黑气冲霄而起,直上云天,仿佛乌云再度压顶,暴雨重新降临,煞气滔天,林中飞鸟惊飞,连应飞扬都止不住心头狂跳。 但随后,山顶金华绽放,佛光沛然,若一轮金日从山顶升起,照耀人心,驱逐黑暗。 光与暗,极端对垒,相互冲突,竟在龙门山顶形成昼夜同天的景象!显然是两股气劲至际交锋。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贫僧在来洛阳路上,途径泰山时,听一年青士子吟出此句,当时只觉此句精妙绝伦,道尽泰山巍峨雄浑,想不到此时用在这龙门山,竟也同样应景。” 景致越奇,越是凶险异常,可释初心只是赞叹,面上却无丝毫紧张神色。 应飞扬则心头一阵震惊,“能以自身气息化现出此等奇景,陆天岚也倒罢了,那优昙净宗的天女凌心竟也有此等实力?” 想到天女凌心的名头,不禁对她分外好奇,向释初心探问道:“大师倒是丝毫不担心,对天女凌心真有这般信任?” 释初心道:“大师不敢当,但小僧对天女确实信心十足,陆天岚连战数场本就有伤在身,在九刹梵音阵中更是消耗不少,天女以逸待劳,更兼有龙门山愿力相助,可说胜券在握。” 话音方落,随后便见金色佛辉越来越盛,而黑气如被佛光烫到一般不住后缩,最后竟是烟雾一般散作无形。 山顶只余佛光,光耀万丈。好似佛陀脑后的金轮,而龙门山便是那顶天立地的大佛。 “看吧,胜负分晓了。”释初心道,眸中却有遮不住的神采。 “胜了?”应飞扬心中又是一惊:“竟然真能将陆天岚擒住。天女代代相承,千年累积下,到底培养出了什么怪胎!” 释初心顾不得应飞扬的惊异,双掌合十道:“陆天岚已经被擒下,剑神。此番多谢您出手相助。” 宇文锋道:“不谢,没你告知,我也找不到他们。” “此番目的已成,小僧也该告辞,与素宗主她们汇合,剑神,应施主,有缘再会。”释初心与他们道了声告辞,便转身优雅离而去。 宇文锋望着龙门山的方向道:“根基有了,但境界不够。可惜!” “嗯?”应飞扬本以为宇文锋是与他说话,,但随即明白他指得是天女凌心。 “受前人影响越深,越难走出自己的道,莫看她现在站的比你高,或许她要走的路,比你更长……”宇文锋意味深长道。 ---------------------------------------------------------------------- 龙门山顶,几名曼妙女佛修如众星般将一个面容平凡的女子拱卫中间,为她护法,中间女子面容平平无奇。此时盘膝而坐正在调息,女子前头倒插一口缠绕锁链的黑刀,黑刀失去了刃上煞气的缠绕,显得造型厚重驽钝。若乡下铁匠的平庸之作,任谁也想不出它便是方才大放邪威的杀佛之刀。 就像任谁也想不到,中间那名相貌平凡,毫无特点的女子,就是当今佛门的顶梁支柱、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 素妙音被称作佛门首智,和圣佛尊各自作为佛修一脉智与力的象征。虽不像圣佛尊那般有自隋乱之战积攒起来的百余年威望,但最近数十年风头却极为强劲。 素妙音成名是在武后之乱,六道恶灭趁势再起时,昔时天道之主帝凌天一统六道,再造轮回,威势无两,俨然是六道恶灭的再兴之主,更趁佛心禅院圣佛尊闭关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围困优昙净宗,意欲趁优昙净宗孤立无援之际,将其一举歼灭,以重振旧时声威。 但昔时方出任宗主的素妙音巧施妙计,不费一兵一卒,引得饿鬼道和地狱道两方内斗,自相残杀,六道恶灭合围之势登时破解,素妙音趁势舍弃优昙净宗,孤身一人脱出重围,帝凌天在通往佛心禅院的道路上一路设下关卡阻截,以防止她向佛心禅院求援,哪知她却反其道而行,兜了一大圈后直奔万象天宫,领来了‘道扇’卫无双等一干修者杀回,最后更是隔绝战场,孤立帝凌天,给了卫无双单杀天道之主的机会。 帝凌天虽是被卫无双所杀,但若论功劳,素妙音却不比卫无双少上半分,自那之后,素妙音名扬天下,佛门中的威望只在圣佛尊一人之下。 素妙音面色虚白,颇有几分运功过度的样子,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释初心一步一步,登上山顶,环顾四周后,双掌合十行礼道:“怎只素宗主在此,不知天女何在?” 释初心年岁虽轻,但作为圣佛尊弟子,辈分上与素妙音相同,所以持的是平辈之礼,素妙音恰巧调息完毕,起身微微颔首,算作回礼道:“天女擒下陆天岚,自身也受了伤,我且令弟子送她回去安歇了。” 释初心面上难掩关切,问道:“受伤?伤得如何?可有大碍?” 素妙音道:“小伤而已,只是佛道大会眼看将至,怕这几日都需静养,才能不大会上的影响发挥。” 听到需得静养,释初心神色微微一黯。素妙音敏锐察觉,道:“怎得,心疼你妹子了。” 释初心纠正道:“素宗主,现下她已不是我妹子释灵心,而是优昙净宗的天女凌心。” 素妙音道:“有何不同?虽然你与她自幼便被佛心禅院和优昙净宗分别收养,十数年来聚少离多,但血脉亲缘岂能斩断,若她从今以后只有天女凌心一个身份,那岂不是相当于我将那名唤作释灵心的少女,你的亲妹子抹杀了?优昙净宗乃属佛门,可不敢造此杀业。” 释初心既不争辩也不承认,只是轻摇摇头道:“终是不同的……” 素妙音见状。变换话题道:“莫说她了,倒是你,孤身拦阻师我谁,可曾受伤?” 释初心道:“一切皆如素宗主所料。我按素宗主的意思将话说出,师我谁果然退去,虽然最后又暗帮了陆天岚一把,但并未越过那底线,。” 素妙音皱眉道:“他不动手。我反倒更加心忧,陆天岚,以及杀佛之刀,这般香饵他都不肯张嘴,北龙天沉潜多年,雷打不动,究竟在筹划什么?” 随后眼神一厉,带出几分杀意道:“只恨这次人手不足,准备匆忙,否则定趁此时机。便是硬杀,也要将师我谁与陆天岚一并除却,到时三尊缺二,纵然北龙天有所图谋,断了双臂,看他有有何颠覆天地的能耐。” 释初心方才说佛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其实内中亦有虚实之计的成份,陆天岚行踪飘逸难测,岂是那般容易掌握?也不过是陆天岚要大闹公主婚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佛门才把握住他的踪迹。所以时间短促,能调用的人手终究不多。 而师我谁未必没有留下后路,所以对素妙音来说,此番没与北龙天撕破脸。非是不欲,而是不能。 释初心知晓素妙音对佛门与北龙天相互无犯的状态颇有不满,此时苦笑道:“如今四海靖平,得来不易,若是轻启战端,只怕又是苍生遭劫!” 素妙音道:“所有人都知北龙天有所谋划。但所有人都不知北龙天究竟在谋划什么,这战端迟早开启,与其等北龙天出手,倒不如我佛门先下手为强,这才是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释初心默然不语,不予答话,毕竟与北龙天的和平状态是在圣佛尊默认下达成的,他实在无开口的立场。 素妙音见状叹了一声,揭开这一话题,道:“罢了,说回这杀佛之刀吧,达摩初祖将此刀封印在香山寺,借助龙门石窟万佛造像之力镇压。但时过境迁,香山寺早已没落,担不起镇压此刀的大任,而龙门石窟佛像近来也总有崩现裂痕之态,怕是佛气也渐渐压不住此刀,更兼两片佛轮机缘巧合下都在妖族手中,继续留在此处极为危险。所以我才设计利用陆天岚取出此刀,改换其他地方镇压,只是此等重任,又要劳烦圣佛尊了。” 释初心双掌合十道:“佛劫一事,与天下佛脉皆戚戚相关,又何谈劳烦呢?师尊已有回话,沉沦佛狱之中,以为此刀留下了位置。” 素妙音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已借助此地佛气,将杀诫刀压制住,但稳妥起见,便由你再施展‘明王六罡字’多加一层封印吧。” “这是当然。”释初心口诵法咒,步步向前,金色的咒字从他口中源源不断涌出,如同一道道佛链,将杀诫刀锁住,杀诫刀如受感应,八条嗡嗡颤鸣不已,八条黑铁锁链亦是狂舞,似是要与佛链向抗衡,但抵抗之势却是越来越薄弱。 释初心已走至杀诫刀之前,口诵法咒最后一音,随后高举手掌,掌心一个卍字法印旋转,盖向刀柄之处,似是给封条盖上最后印章。 却在接触刀柄瞬间,神识一懵,陷入混沌。 万千佛像残肢断首,千百寺宇皆成火宅,僧尸堆积,血流成海,而一副千佛遭劫的末法景象中,一道孤傲而不存于世的罪身缓缓踏向前方。 每行一步,便有冤魂低吟,仿佛是在宣泄不得轮回之悲苦,邪芒迷蒙的双眼冷视着这片饱受烽火摧残的土地,蕴藏罪无可赦业力的袈裟在风中飘荡摆动,手中被染得赤艳的杀诫刀犹在流淌着未干鲜血,坚定的步法却是独行无悔。 一双眼冷望众生湮灭,一口刀涤尽世间污秽,一对足踏出万刹血途,一个人背负千秋罪愆。 幻像入心,释初心如受电殛,连松开刀柄退了数步,犹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素妙音见状,蹙眉问道:“怎么了?” 释初心压下汹涌心潮,喘出口浊气道:“无事,只是方才这杀诫刀果然诡异,方才险些魔考扰心,不过总算将‘明王六罡字’施展出了。” 杀诫刀表面无甚变化,但素妙音运气与双眼,再看过去,果然数道咒字虚影链条重重叠叠,将刀连着黑色煞气尽数紧紧缚住。素妙音也松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即刻回返通天道,将此刀押送回佛心禅院,这佛道大会的事怕是顾及不上了。文斗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但武斗落在天女身上却令人担忧,她方承继历代天女之力,怕还一时不能收放自如,你且替我叮嘱她一局,取胜便可,多留手几分,莫让道门输得全无颜面。” 素妙音语中,取胜似乎毫无悬念,唯一顾虑的竟是让对手莫输得太惨,这等自信若被道门之人听到,定然会气得七窍生烟,可释初心却认同的点头,道:“放心,我会让她留力三分的!不过陆天岚现在何处,你要将他一并带往沉沦佛狱镇压吗?” 素妙音摇头道:“既然得了杀诫刀,陆天岚也再不重要,他的仇家到处是,觊觎他宝贝的人更数不胜数,佛门何必自找麻烦,今日陆天岚更是得罪了皇帝,索性便给皇帝更面子,我已差人将陆天岚交予皇室星天之人,便由他们对陆天岚进行看管吧。” ---------------------------------------------------------- 师我谁离了香山,大步疾行,前方却步出两道身影,后面的是一个年轻人,不言不语,谨慎的守卫着前方之人,而前方人影面色颓败,在盛夏季节依然肩批裘衣,好似耐不住风寒一般,更有两道霜染白眉,俨然是酒色过度,少年早衰贵家公子。 却听那公子笑嘻嘻道:“师叔,您老倒还真忍得住,那俊脸和尚故作狂态,刻意挑衅。我还真怕您恢复往日那如火烈性,一拳头将那和尚的秃瓢脑袋砸开花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惊艳天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倒先替老朽担心了?老朽方才还忧心你呢,生怕你听素妙音被捧为佛门首智,心生不满,跳出来要与她比个高下。” 胡离不屑笑道:“哈,素妙音有她的绸缪,我们也有我们的算计,棋盘不同,哪来的胜负输赢?”况且素妙音这女人又不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本公子何必为了与她置气暴露自己的行迹?若是换做她记名的徒弟天女凌心来,本公子或许真会忍不住好奇,为了一睹天女真容露上一面。”说着,胡离摆出一副心向神往的样子道:“师老,你离得近些,可看到了天女凌心生得何等模样?” 师我谁摇头道:“老朽也未能看见,不过听闻释初心那和尚与天女凌心是同时出生的龙凤胎,释初心生得已是俊秀的让女子都嫉妒,那天女凌心若与他相似,相貌定然也不差。但看她展露的那一身修为,却是在如今的你之上,若真见了面,只怕她顺手便要将你除去了。” 说到天女凌心,师我谁眼中露出几分憾恨之意,胡离极擅察言观色,此时道:“师老,祸种计划已到关键时期,为了顾全大局,只能任陆天岚被天女凌心擒下,无法让你顾及过往交情,还望你莫怪。” 师我谁摇头道:“七凶过往之所以结交,便因为每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强者。老朽是他旧友,不是照料他的老妈子,出手给他创造脱身机会已是仁至义尽,至于剩下的,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随后信心十足道:“况且陆老五也非是轻易可以控制的,一贯云天,出入苍穹,除非杀了他,否则老朽还真想不出来,天下间,有谁能困锁的住他那对翅膀。倒是杀佛之刀的出现,全然在意料之外。这次不能抢来,倒是可惜了。” 胡离道:“也无甚可惜,对杀佛之刀我等掌控信息太少,与佛门全然不对称。贸然出手,只会如陆天岚一般陷身局中。况且杀佛之刀此时出土,对我等利大于弊。为了再度封印杀佛之刀,十有八九是要交至佛心禅院的沉沦佛狱之中,由圣佛尊亲自将它镇压。而将此刀从洛阳运送回佛心禅院,可谓任重道远,非得素妙音亲自出手押运不可,祸种计划将至关键一步,能提前将素妙音这一隐忧引走,对计划进行大为有利。” 师我谁感慨道:“也对,是老朽的格局小了,区区佛劫算什么,我等将要播下的,可是动乱整个天下的种子。” “引走了素妙音。现在变数只剩一人了。”胡离望着将坠的夕阳,悠悠道:“棋局已尽收官,沉潜的暗子若再不出现,怕是就要成死棋了,慕紫轩,这乱世的序曲,你还赶得上吗?” --------------------------------------------------------- 驸马府上,觥筹交错,往来俱欢。 每一宾客都不遗余力的将笑意挤在脸上,仿佛出嫁的是自家女儿。迎亲的是自己儿子,而陆天岚的出现不过是一场娱性的闹剧一般,闹剧既过,便不必再多提。 可仍有人不停打量着高居首位的皇帝面色。熟知皇帝性情的臣子皆知,凡为天子,喜怒皆是不行于色,婚礼被陆天岚这么一闹,虽公主并无损失,但却仍伤了皇室颜面。皇帝现在笑盈盈的面容下,又藏了多少狂涛暗涌呢? 此时,一阵咒字传到了飞赴寺玄敏和尚的眼前,玄敏和尚见状,一阵大喜,起身道李隆基面前祝贺道:“恭喜陛下,仰赖陛下神威,陆天岚那妖徒已被佛门擒下。” 其他一些修者看到玄敏恭敬的样子都颇为不屑,倒是皇帝自己颇为受用,拍了下桌案喝彩道:“好!陆天岚狂妄自大,自以为能挑衅天颜,可还是难逃朕和诸位佛者的掌控,不知是佛门哪位高僧将它擒下?” 玄敏和尚挺着胸道:“启禀陛下,正是优昙净宗天女出手,亲自擒获逆妖陆天岚!” “天女?”听闻这个名号,李隆基眸中不快一闪而过,皇帝是天子,佛门之中却有人自称天女,岂不是无形之间便与他并驾齐驱?但这点芥蒂很快消散,李隆基身为帝国之尊,对修界之事也有所了解,他心内清楚,天女存世一脉相承千年,从无更改,而这千年间,天子的称号却换了不知多少不同姓氏继承,真说起来,这天女倒比天子更恰如其分。 一点芥蒂既过,李隆基哈哈一笑道:“甚好,甚好,天女可在此处,快请她上来,朕可说过,擒获陆天岚者,可得国师之位。我大唐天下,今日又要多出一位女国师了。” “这……天女她受了些小伤,怕是无法前来了。”玄敏和尚面露难色道。然而实情是,并非所有修者都觊觎国师之位,优昙净宗是佛门数一数二的大派,又是走得出世的路线,这凡间的官爵在她们眼中怕只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红尘。 李隆基不疑有他,遗憾道:“看来朕今日无缘见到天女真容了,罢了,这国师之位便与天女留着,待她痊愈后,随时可以领取。”随后,李隆基面色一沉,道:“那现在,先把陆天岚押上吧,朕倒要看看,这七凶沦为阶下囚时,是否还有过往的嚣张气焰。” “可是……”玄敏面上又是一窘,陆天岚凶名赫赫,说是被擒下,保不准又是想要借机再生事端,他方才在陆天岚手下吃了大亏,以至于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好在抱此想法的不止他一人,武惠妃也蹙起柳眉道:“陛下,陆天岚将死之妖,此时带他上来,岂不是冲淡了咸宜她的喜气,况且他名头再大,也不过是一毛贼,陛下日理万机,若是个毛贼就要审上一番,哪还有心思管家国大事?” 武惠妃得宠多年,靠得自然非只美貌,而是每句话都能说到皇帝心坎里,在劝阻同时悄无声息的将皇帝捧高。这捧人的技巧,比玄敏实在不知高到哪去了。李隆基亦深以为然,道:“爱妃说得有理,策卿。便由你先将陆天岚关押,择日与一帮死囚一道问斩了吧。”李隆基语态改作轻描淡写,心中是却暗笑,对陆天岚这般大妖而言,与其他凡人一道当街问斩。似乎才是最令他声名扫地的处罚。 此时,一抹剑光自天而降,落在驸马府中心,剑光散去,露出三道身影,却是宇文锋、应飞扬、和杨玉环。 自香山的好戏唱罢,宇文锋便剑光一卷,带着应飞扬他们离开,其中经过红阁十二坊时将受伤的姬瑶月先放下安置,随后便毫不停留的直落到驸马府。 应飞扬看着驸马府。竟有恍然隔世之感,他在佛库走了一遭,又在迷离十方光镜阵度过了一生,之后还有连番的激战,总感觉过得很久很久,但实际上,公主的婚宴甚至都还没散场。 三人来得突然,瞬间成了众人焦点,一干护卫大惊小怪的拉出阵仗时,宇文锋已不言不语。自行走到人群中,停在了公孙大娘不远处。而玉真公主随即道:“应飞扬,还好你回来了,本公主也算放心了?”玉真公主眉上还存着一抹未化开的忧色。关怀之色全无作伪。随后斥责一干侍卫道:“陆天岚来时躲得没影,此时出来逞什么威风,还不退下!” 应飞扬颔首道:“让公主师姐担忧了,在下无事,让师姐担忧了,还将咸宜公主的伴娘一并带回了。” 众人看着一身鲜艳礼服的杨玉环。随即意识到她便是方才顶替公主的那名女子,连皇帝和武惠妃也向她看来,杨玉环忙低下头颅,行礼道:“民女杨玉环,见过陛下和惠妃娘娘。” 本以为此女子被陆天岚掳去多半凶多吉少,此刻见她回来,众人皆是暗暗称奇,而皇帝和武惠妃更是泛起些感激之情,若不是此女替换咸宜公主,只怕陷危的就是咸宜公主本人了,而皇家颜面也必然丧尽,如此算来,倒是欠此女一个不小人情。 李隆基应了一声,道:“你能挺身而出,护佑公主,倒是忠心可嘉,朕定有嘉奖,嗯,你身上可曾有损?” 杨玉环倒不愧是身负天地大气运之人,此次上天下地,走穴入水,更兼连番激战,同行的三人一妖,哪个本事都胜过她不知凡几,到最后却是个个带伤,唯独这杨玉环,一介凡躯陷入强者之争中,最后仅脚踝蹭破了些油皮,这等运道,倒是令应飞扬欣羡不已。 而此时,杨云环已经懵了,她不过一破落家族的女子,此番因驸马与她同出弘农杨氏一族,勉强算作亲戚,便被家人当作结交攀附的机会,出力使她成为公主的伴娘。哪知阴差阳错被选作公主替身,之后又被掳走,随之经历一连串匪夷所思之事,被大鸟带到天上,被水鬼围绕中间,被一拿刀的恶徒追杀,甚至还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中的她手拈荔枝浅浅一笑,便是山河破碎的图景……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但几次醒来见到的景象,就足以令她头脑一片空白。 此时又遇到皇帝亲自关切的问她,杨玉环脑子一乱,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我有损,我的珠钗儿丢了,那是阿爹买与我的,很贵呢。”带着小家碧玉的小气劲,又带几分少女特有娇憨,此话一出,竟是惹起满堂大笑,连皇帝也笑得强仰后合,道:“你此番为了朕的女儿遭罪,朕岂会让你吃亏受损,天下的珠钗,只要你看上了,朕尽数买来送你。”, 杨玉环此时醒悟过来,顿时脸如火烧,将头低低沉下,她的钗子,自方被掠走时,就被应飞扬以剑击落,所以一路上都是披头散发,此时低垂着头,更是将脸完全遮住。 此时寿王李瑁笑道:“说来也巧,方才你被掳走时,恰有一钗子落在本王面前,本王便将它捡起,现在正好物归原主。” 说罢,要从怀中取出一珠钗,正欲让宫人递回,他母亲武惠妃却神色一动,掩唇笑道:“瑁儿,你倒是糊涂,既然有此缘分,当然该亲自给姑娘家戴上了。” 一干王公贵族闻言纷纷起哄,李瑁虽也大窘,但毕竟当朝民风开放,最后还是笑着向前,道:“姑娘莫动,我与你将它带上。” 说罢,将杨玉环散乱的头发拢起,将珠钗儿轻轻插上她的发鬓。 杨玉环扫过那钗子,却觉些许不对,钗子是她的无错,但上头的珠子却似乎比往日的大了一些,也剔透了一些,只看一眼,便有一股让人魂魄安宁的感觉,但她此时羞红着脸,便只当自己看错,并没开口。 珠钗上的却在此时,李瑁突然如胸前中了一拳般连退三步,面红而赤,目瞪口呆盯着杨玉环的面容。 而本在哄笑的王公贵族们,此时也突然鸦雀无声,心中只存一个念头,“为何方才捡到金钗的人不是我。”连阅尽后宫佳丽的李隆基也是全然迷醉,脑中回荡的尽是‘倾国倾城’四字。 长发拢起,闭月羞花的面容显露人前。杨家有女初成长,养在深闺无人识,却在此刻,惊艳了天下。 而武惠妃却是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咬着皇帝的耳朵道:“陛下,你方才许诺天下钗子随她挑选,那我自作主张,替她求取一枝钗子,你说,咱们留个瑁儿未来王妃的那只钗子配她如何?” Ps:正史上武惠妃为什么选杨玉环做儿媳我一直没弄明白,按说武惠妃有意捧李瑁当太子,取得妃子自然要背后有些势力,至少能撑持着李瑁一把,而不是只在女儿咸宜公主婚礼上见杨玉环一眼,觉得她漂亮,就对这无权无势的儿媳妇看上眼了。所以我又伪造历史了,权当是给武惠妃的行为加个缘由。而且还是可以从良善和腹黑两个角度扒出的缘由。(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无天绝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婚宴还不知何时散去,但杨玉环已成了焦点,夺去了大多数人目光,武惠妃更是将她拉倒身边,亲切的问起话来。 应飞扬见诸事了结,心中记挂着姬瑶月的伤势,便趁着没人注意,离了驸马府,直往红阁十二坊而去。 多次出入红阁,红阁女子对他已是熟稔,便任由他出入。待敲门进了姬瑶玉房间中,发现姬瑶玉正守在她妹妹床前。 姬瑶玉愁眉深锁,面冷如冰,只一进入房内,便觉一股寒意侵来,即便已是夏季,应飞扬仍不住打了个寒颤。 “瑶玉姐,她的伤势如何了?”应飞扬小心探问道。 “命悬一线,岌岌可危。”姬瑶玉面露哀戚之色,咬着银牙道。 “怎么会?”应飞扬大吃一惊,姬瑶月强纳地气,身负重伤,但经由痴空儿帮助,脉息分明已经渐渐平稳下来,料想应并无大碍才是,哪知晓竟是这般严重。 “怎么会?我还要问你呢,她一身气息紊乱,经脉皆有破裂倾向,之后似乎受到外力帮助被强压下来,但要尽数恢复也是麻烦,这些外伤也就罢了,但更重要的是,她的神识受了严重损伤,已几近溃散边缘,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快点,一桩桩,一件件的与我说来!”姬瑶玉说道最后,已是声色俱厉,向一只随时要扑上咬人的母豹子。 “神识受损?难道是!”应飞扬若有所悟,将事情从头说来,说到陆天岚将破宇剑和灭宙刀的器灵打入应飞扬和姬瑶月体内时,姬瑶玉眉头一挑,带出几分煞气,待说到痴空儿将天地灵气注入姬瑶玉体内时,姬瑶玉猛然起身道:“便是因为此了!” “陆天岚那厮将器灵打入我妹体内,便相当于是我妹一体之中,存在两个灵魂,原本仍以月儿的灵魂为主。可她后遭重创,那痴空儿为保她性命,以天地元气化作佛元为她疗伤,佛元虽有治愈外伤之能。但灭宙刀也是佛家法宝,在佛元浇铸下,自身器灵也是不断壮大,以至于我妹的魂识反遭到挤压侵占,若是想不出解决方法。怕是,我妹……将变成灭宙刀的载体,再无自身意识存在!”姬瑶玉说道此处,声音一颤,几欲泣出。 应飞扬闻言,面色陡然惨白,几乎站不稳身子。看着床榻上的姬瑶月,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俨然一个恬静安详的睡美人。谁能想她的鲜活生命即将失去,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人形兵刃。 “怎么可以,这小娘虽然又冷又凶,动不动就拔刀,但怎么,怎么可以真变成一把人形的刀?”应飞扬心头空落落的,“似被挖出一块,怎么可能任由她温度慢慢变成刀一般冰冷,怎么能让她如花生命就此凋落?应飞扬双目猛然一闪,绽出下定决心的神采道:“瑶玉姐。你可有办法?” 姬瑶玉黯然道:“我只有一想法,佛门中有舍利佛珠,可吸纳储存人体内佛元,若能寻来一颗。将灭宙刀吸纳来的佛元反吸回去,或许可解她危厄,只是,舍利佛珠皆是高僧骨骼火化后所得,每一颗皆是弥足珍贵,佛门。岂会拿它来救月儿?” 应飞扬亦是沉默,天华道的妖,虽不像血戮宗的妖那般被修者视为大敌,但关系仍远称不上融洽,能彼此间秋毫无犯已是最大善意,要让佛者拿出一珍贵的舍利佛珠救一妖女,这根本是毫无可能,除非……。 姬瑶玉面色越来越阴沉,整个房间也温度陡降,突然,应飞扬神色一动,道:“我或许有办法寻来一颗,瑶玉姐,月儿姑娘还能支撑多久?” 姬瑶玉道:“由我元功撑持应还能撑上五天,五天之后,难说……” 应飞扬咬牙,郑重其事的道:“那便将此事交我,瑶玉姐,你先在这稳住月儿姑娘伤势,可千万,千万别冲动行事!”说罢,急冲冲的出了大门。 “冲动行事?”姬瑶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绝色面容上挂出一抹清冷得令人胆寒的笑容,“你倒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没错,洛阳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和尚,虽然多数是些欺世盗名的伪佛,我若是个好姐姐,定然烧上他百十来个和尚,总也能烧出一两粒舍利佛珠吧。” ======================================== 离了红阁十二坊,应飞扬急往司天台而行,心中暗自忧虑,姬瑶玉方才身上杀气越来越浓,应是起了杀佛取珠的心思,若真任由她这般做了,那她从此与佛门,乃至天下人族都将再不相容,便是他自己,以后怕也再无法面对姬瑶玉,为今之计,只能期盼他在姬瑶玉走上极端前先行找到解法。 赶到司天台外围,此时仍围了一批军汉,只是此时轮班似得换了一批,安禄山已不在其中,也再无人识得应飞扬,见到应飞扬来到,又不怀好意的围上。 但随后,就是哀嚎声接连不断响起,应飞扬此时心急如焚,遇上寻衅的军汉自然随手将他们打个七零八落,生生开出一条道路。 方到内院,便遇上迎面而来的策天机,策天机滔滔不绝道:“外面怎么鬼叫声不绝,你把那些军汉打了?你这孩子真是添乱,都说了这帮人是得胜而归的骄兵,又占着个‘理’字,门主不在时咱们能忍便忍,真闹将起来,只暴露司天台的实力给凡人,还……” 策天机絮絮叨叨没完,却被应飞扬一把抓住,直拽着往内走,道:“那些都不重要,你回来了那就正好,快,带我去牢狱中,我要见陆天岚!” “陆天岚?”策天机吃了一惊,道:“你去找他作甚?你当他陆天岚是什么妖物,最好就将他仍在牢中发霉,否则但凡有他一点机会他都可能逃跑,你竟然还要去见他?” 应飞扬道:“不止见他,待会我还可能劫狱呢?”应飞扬脚步不停,将事情前后简略一说,道:“师兄把事情都交你处理,你自己掂量吧,你若不同意。我大不了一路打杀进去。” “打杀进去,你真当我司天台没人啊。”策天机面色铁青道,权衡一番后,终是道:“罢。姬小丫头极可能是门主未来得小姨子,这个忙,该帮还是得帮,你随我来吧!” 司天台主要对付的是些走上邪路的修者和杀人害命的妖物,修者间并无什么明文的法律。所以遇上这些邪修血妖,司天台大多是杀了了事,但还有一些,因各种原因不能直接杀掉,便被囚禁在司天台的囚神牢中。此时的陆天岚也方被投放至牢中。 策天机引应飞扬到洞天之中,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天象仪旁,天象仪同样内有暗门,门外两个修士严加把守。见策天机到来,又问道:“策师叔,你才来过。怎么又来?莫不是在里头丢了钱袋子?” 策天机没好气道:“去去去,本大仙行事,还要向你知会,快将门与我让开。”说着,手中拿着一个牌子摆了几下。 那修者将牌子检验一番,笑道:“策师叔,得罪了,你也常来,规矩你都懂的。”说罢上前,将策天机身上搜了一番。 随后。又把应飞扬也检查一番,星纪剑和伏蛇丝竟都被扣下,之后才挥挥手,示意二人进入。 “这监管。似乎也算不上严密……”应飞扬低声道,此处地处偏僻,且只两个修士看管,修为也算不上精深,若真动起手来,应飞扬倒是有办法将他二人制住。与他预料的五步一岗,森严戒备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同。 却听策天机不屑道:“你一会便知晓了。”二人进入浑天仪底座内部,却是一个黄铜浇铸成的暗室,但见策天机一拧旁边把手,暗室就整个往下降落。 应飞扬方对这机关感到惊奇,随即却觉得,随着暗室的下降,体内真气急速流失,任他真元猛提,却也毫无作用。 “这是怎么一回事?”应飞扬惊诧道,随即觉醒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无天绝地’?” “没错,你小子倒还有几分见识,此处就是一处‘无天绝地’。” 天地之大,自有玄奇。若洞天是天地灵气所钟的地方,那与之对应,无天绝地便是天地厌弃之所在,无论哪一路修者,大道虽有三千,但归途却只唯一,说到根底上,皆是以自身沟通天地,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是以在灵气充沛的洞天之内,往往修为进境更快,连所施用的招式法术,威力效果也比外界更强。 但天道守衡,有盈则有亏,相比灵气充沛的洞天,无天绝地便是灵气衰颓枯竭,万物生机不存的死地,在此灵气枯竭之地,少了天地灵气之助,任何修者的实力都将大打折扣。无天绝地只藏于洞天中,与洞天并存,而且规模更小,所以也比洞天更是难寻,想不到此处竟有无天绝地,而起还是被改成了监狱。 此时“咯噔”一下,暗室到了底部,打开了一道暗门,便见一处黑漆漆的监狱牢笼。 监狱之中被分割成一个个单间,每一个房间都是由厚重的石板堆砌而成,上面还刻着各种符字,而走廊间,还有许多内息沉稳厚重的武人来回巡视。 “是武者?”应飞扬疑道。 “没错,修者修真元,武者修内力,在外面,修者可以以自身沟通天地,一个普通修者都可借助天地灵气对付一大堆武者,但无天绝地中,胜负强弱就逆反过来,天地元气无可施用,修炼真元的修者在此地,怕是连一个寻常武者都打不过。” “那是你们这些法修器修,我是剑修,身子没你们那般羸弱。”应飞扬不屑道。随后又问:“那些砖石上的符咒,又是些什么?” 策天机道:“自然是些禁绝的法阵了,现下毫无灵气,所以法阵并无用处,但若有人从外面带了些储存灵气的法宝,这些法阵变回派上用场,法阵可将灵气劫掠为己用,在这无天绝地中再布下一层隔绝天地灵气的禁制,所以双层防护下,难有人能逃出生天,除此之外,犯人们还要每日服用化消修为的化功散,以确保他们无力反抗。天下间的禁狱,怕除了佛心禅院的沉沦佛狱外,就要数此牢狱,最令邪修胆寒。” “说得倒是自信,你方才还不是担忧陆天岚会从狱中脱出?” 策天机摇头道:“小心谨慎总是无错,况且那陆天岚凶名赫赫,非寻常修者能比拟,可算是囚神狱建成以来,关押的最大妖物,难保他有什么超出常理的手段。所以他的牢狱被关在了最底层,把守最严之处。” 说到此处,策天机突然停步,转身对向侧旁牢狱道:“对了,这间房里,倒是有一位你的故人,你不看上一看吗?” 应飞扬也停下身子,从牢门上的狭小的通气窗看去,幽暗牢中颓然坐着一人,头脸低垂,志气消沉,身上是一身脏秽道袍,左臂手肘以下还全数断去,正是张守志。 张守志浑然如失了神魂一般,见有人来,却头也不抬,应飞扬看他这模样,心中不由慨叹一声,却是道:“我与他算不上什么故人,况且现在另有要事,莫拖延了,快带我去见陆天岚。” 策天机摇摇头,继续带他前行,终止最底间一处牢笼。 此牢房间倒是比其他房间大些,戒备却更是森严,从窗口向内看去,便见陆天岚正身在其中。 比起张守志,陆天岚身上多了层层枷锁,几条腕粗的锁链缚住他四肢,勾住他琵琶骨,将他牢牢锁在墙上。 身陷牢笼,锁链缠身,肩头上还有血迹从琵琶骨流出,陆天岚却无半分衰颓之色,也无先前被杀诫刀所控时的疯狂颠乱,反而目光清明,一副淡然从容模样。 见到了应飞扬,陆天岚如吆喝熟人一般打招呼道:“呦,小子,这么快又见面了。” 应飞扬亦是笑道:“虽又见面,身份却已颠倒,先前我为你所制,现下你成了阶下囚,陆大盗,你在内中呆的可憋闷,要不要我将你劫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乾坤赌船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一语既出,陆天岚却如听闻笑话一般,道:“天下之大,都是任老子来去,小小囚笼,岂能困得住老子?老子歇够了便走,何需你这小子来相助?” 应飞扬嗤笑道:“是是是,天下皆任你来去,达摩宝库却是例外,也不知先前是谁,借我与姬姑娘之助才开启宝库!” 陆天岚被抓住痛脚,一时无法反驳,冷冷将话题转开道:“小子,你找我来究竟要做什么?” 应飞扬面上一副笑嘻嘻模样道:“陆大盗,你之前借我们帮助开了佛库之门,虽然忙活半天,结果只是给佛门做了嫁衣,但该帮的忙我们都帮了,破宇剑和灭宙刀皆是神兵法器,我和姬姑娘也不敢据为己有,不如你便将它们收回吧。” 陆天岚哼道:“原来如此,不过怎只有你一个来了,姬家那小丫头呢?” 应飞扬道:“这个便是麻烦的地方了,姬姑娘她情况有些变化。” “有变化?莫不是身子变凉变僵硬?渐渐失去生机?那叫器化,你早晚也要走到这一步。”陆天岚得意嘲笑道。 “什么?”应飞扬本当是姬瑶玉在外力加催下才会有此异状,哪知他竟然也难逃此厄,心头一凉、一惊,随后怒道:“原来你早有知晓!” 陆天岚冷声道:“老子自然知晓,本来打算你们将佛库打开后,老子便将刀剑器灵收回,可姬家小姑娘偏生自作聪明,竟敢要老子以六妹的名义发毒誓,落得今日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至于你小子,便当是被她连累了罢。” 应飞扬心头冒火,道:“你许诺过,不伤我们性命,好歹也是一代大妖。竟然如此言而无信!” “老子确实没对你们下杀手,但也不会对你们施以援手,只需眼睁睁看着你们自取灭亡便可,这算哪门子违约?”陆天岚得意洋洋道。却在应飞扬将要发作之际,话锋一转,道:“不过,痴空儿那关,若不是姬家那小丫头。老子怕是非死即伤,所以也算欠她一次情分,这便饶过你们一次,你听仔细了,我传你们一道口诀,可将那对兵刃的器灵祭炼,成为器灵之主,主从关系只要一确定,便不会在有器灵与你灵魂争夺身体的情况了。” 说罢,陆天岚小声念出一段口诀。应飞扬忙记在心中,口诀并不长,更兼应飞扬聪慧过人,只一遍便已牢牢记住。 陆天岚见他记住,道:“好了,记下了就滚吧,莫打扰老子休息。” 应飞扬却苦笑道:“怕是已晚了,姬姑娘现在昏迷不醒,有了口诀怕也无用。” 陆天岚神色一动,道:“昏迷不醒。怎会这么快,对了,我还没问,器灵化的特征最起码十天半个月后才会显露。姬丫头怎么现在就已开始异变了?” 应飞扬随即,将前因后果说出,陆天岚也皱眉道:“被痴空儿那蠢货灌入佛元,反而滋养了灭宙刀的器灵?那蠢货,果然只会坏事,这下麻烦了。” 应飞扬道:“瑶玉姐推测。靠舍利佛珠吸纳佛力,或许能让灭宙刀器灵萎缩,陆大盗,你见多识广,当知此法是否可行?” 陆天岚权衡一番:“吸纳佛力,此消彼长下,确实有复苏可能,这姬无悔的大女儿倒有几分见识。” 应飞扬道:“若真可行,那就是我此行的另一目的了,陆大盗,救人救到底,我知晓你席卷佛宝无数,身上定有舍利佛珠,可否借上一颗与我用?” 陆天岚大笑道:“这下你可猜错了,老子的万宝琉璃身虽是靠吞纳宝物来修炼,但那舍利佛珠是些死人骨头,老子胃口再好,也不想吞这些晦气东西,所以盗来的舍利老子一颗都没留!” “这,怎会?”应飞扬心头顿时凉了半截,他本认定陆天岚身上必有舍利佛珠,本打算即便是拼着劫狱,也要让他将舍利拿出,哪知陆天岚倒是出乎意料的配合,但舍利佛珠却是一颗也没,若是如此,短短三天,让他从何寻来一颗佛珠? 就在此时,陆天岚却又道:“我身上虽没有,不过有一地方应该有。” 应飞扬精神一振,追问道:“何处?” “便在洛水河口,乾坤赌船之上! ========================================== 洛水河口,水势浩渺,帆樯林立,人潮熙攘。但见各地船只进出港湾,川流不息,赤膊的船工在操着各种不同口音的商人吆喝指挥下,将一件件货物运下船去,西域来的香料,高句丽的人参、从南方运来的稻米,瓜果,酒水,燕窝,乃至天竺、大食、波斯的种种珍宝,也都在此汇集,商船数目之众,来往进出之繁,远在想象之上,一时半刻里怎么数得尽,看得完。 隋炀帝建都洛阳,洛水正从城中穿过,后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大运河,南达余杭,北抵涿州。而这碧波荡漾的洛水便是大运河发端。全国乃至海外,西域的物产经运河一路北上,最后在这洛水港口集中。毫无疑问,这洛水无疑便是整个大唐的大动脉。 也正因为此处贸易繁盛,所以,洛阳港上船只泊位向来紧张,可谓一位难求,在此处停泊按日算钱,每日都得大把大把砸钱,寻常客商,哪一个都吃不起这等烧钱法,将货物下尽,再填上新货,便都匆匆离去。 却有一艘船,在这港口上,一呆就是数年。 应飞扬眯着眼,看着眼前龙船,此船头如藏龙,盖顶堆花,船体五层楼高,九桅十二帆。精致华美中,又显大气非凡,气象磅礴。非是寻常商船可比。 “陆天岚所指之处,就是在此了吧?”应飞扬自语道。 据陆天岚所说,此船原为隋炀帝打造的最大的,号称‘五牙’的大战舰,可载士兵八百,昔日隋炀帝便是靠此船劈浪南下,横渡天险,将陈后主擒于井下。待天下平定后,此战舰又被改作龙船,载着隋炀帝三下扬州,阅尽江南水月。 如今王霸迭移。楼船也换了主人,但此非凡之船,换了主人,新主也定非是寻常。 玲珑珍阁,便是此船新主。 玲珑珍阁。亦是修者中十大门派之一,而且是为数不多的器修门派,门派中珍宝之多,数不胜数,传言将其他诸派宝物全数加上,也只能抵上玲珑珍阁的一半。 只是此派衍生自于商门和匠门,所以比起门派,更像是商会和工坊的混合体,以至于派中各地方的长老执事,皆如商户一般被称作‘掌柜’。 所有能生钱的行当。皆有玲珑珍阁的影子,而赌坊这一暴利行业自然也不例外,这乾坤赌船便是玲珑珍阁名下,供人乾坤一掷的去处。 陆天岚说过,他在不久之前确实盗了一颗舍利佛珠,却嫌佛珠晦气,便在这乾坤赌船上押注用了,结果果然是晦气十足,输得他一败涂地,舍利佛珠被庄家迎走。若是运气好,在船上或许能寻得,至于陆天岚是玲珑珍阁追缉的要犯,却还敢堂而皇之的在此船赌钱。只能解释为他艺高人大胆。而一听闻此消息,应飞扬便急往这赌船前来。 顺着红毯铺路的丈宽船舷,应飞扬直往上登船,却在登船口,被一面容和气的商人拦住道路。 商人拱手道:“这位小哥,看上去极为面熟。莫不是方才见过,不知怎么称呼?” 应飞扬打量他一下,也将他认出,此人确实刚见过,便是在咸宜公主婚礼上跟陆天岚交过手的,换做张惯晴的玲珑珍阁掌柜。 张惯晴掌管此乾坤赌船,本想趁着陆天岚出现洛阳,将他擒下立个大功,结果却在陆天岚手下吃了大亏,自觉毫无颜面,待听闻陆天岚被擒消息后,便偷偷溜出婚宴,所以恰巧在此与应飞扬遇上。 应飞扬道:“在下应飞扬,方才与张掌柜在咸宜公主婚礼上见过。” 张惯晴一脸了然,随后狐疑道:“原来如此,难怪眼熟,对了,先前见应少侠与皇世星天的策天机一道,不知应少侠可是皇世星天之人?” 应飞扬不明白为何有此问,道:“勉强算是!” “那不知应少侠今日来此,为公还是为私?”张惯晴满脸戒备道。 说到此处,应飞扬恍然觉醒,但凡赌坊,大都是黑白皆沾,除了是一掷千金的销金窟,也是些销赃的好去处,便如象征佛门信仰的舍利佛珠,都被押在赌桌上赌个大小,若被佛门之人看到,还不气的七佛生天。至于其他赌注,若细究来路,恐怕大多也都是来路不明,而皇世星天相当于修真派门中的衙门,衙门之人找上赌坊,多半没什么好事。也难怪张惯晴如此排斥。 应飞扬想通此节,笑道:“张掌柜,在下只是一时手痒,想来此大杀四方,并非是为了公事。” 张惯晴面上戒备之色丝毫不减,毕竟多年老油条,怎么可能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信,此时道:“应少侠来此,本赌船本该欢迎,但应少侠你是天道之人,定也知道,此船终究是与那些来者不拒的寻常赌坊不同,能上此船的,皆非凡俗之人。” 应飞扬道:“这个,在下自然知晓。”乾坤赌船,赌得非是金银,而是修行者的法宝,秘笈,丹药等,所以寻常之人,多数要被堵在门外。 张惯晴道:“应少侠若是为公事,我等自然该公事公办,但若只是想赌上几把,那就需按照我乾坤赌船的规矩了。” 应飞扬心头本就急,见他阻拦,扬扬眉道:“哦,不知张掌柜有何规矩?” “能上此船者,只有两种途径,一者是靠此地熟客引荐,不知应少侠身上可有引荐信?” “这个,并没有。” “那只令一途径了,一赌定输赢,赢者上,输者下,显露出些本事,自然无人在阻拦。” 应飞扬笑道:“我既然来此,便是为赌而来,就选此条途径了,张掌柜,不知赌些什么?又与谁对赌?” 张惯晴道:“不知公子骰子牌九擅长哪项?” 应飞扬面上一僵,道:“这些,我好像都不会。”应飞扬虽出身市井,身边赌博的闲汉见过不少,但他一向专注于剑,习剑练剑便是最大娱乐,是以对这些赌术皆是一窍不通。 张惯晴面上疑色更甚,道:“这些都不会,应少侠还说要大杀四方?” 应飞扬赧笑道:“便是不会,所以才要增长见识,况且在下运道历来不错,虽然初学,未必就不能大杀四方。” 张惯晴挂着生意人的笑容道:“尽然少侠皆不会,那咱们便选最简单的,掷铜板,猜正反,如何?” 应飞扬笑道:“这个确实简单,就不知谁与我对赌?” 张惯晴笑容不减,道:“说来也巧,本人亦同觉手痒,不如便由我陪应少侠赌上一局。” ============================================= 靠船第一个房间。 一张方桌,二人分坐两端,虽只是相赌,气势却不亚于两军对垒。 一枚外圆内方,背面光滑,正面印着‘开元通宝’四字的铜板在张惯晴指掌间灵活跳动,宛若精灵。 张惯晴一边把玩铜板,一边道:“应少侠,猜铜板的玩法虽然简单,但仍需说个分明,也省却有人因此赖账,你我各选一面后,将铜板掷出,铜板落到桌面上后,谁猜中,便是谁赢,少侠可曾明白了?” 应飞扬笑道:“这玩法,还真是简单明了啊。” “因为只是试炼,未免伤和气,此局就不落注了,少侠若赢,自是船上贵宾,若输,那张某虽不情愿,也只能请应少侠下船了,这点,应少侠可有异议?” “自然是没有。”应飞扬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也不多说,直接开赌,公子选择哪一面,有字的的一面,还是无字的一面?” 应飞扬洒脱一笑道:“出入赌场,总要求个从无到有的彩头,那在下便选无字的一面吧。” “既然如此,张某便选有字一面,公子,留神了!” 张惯晴屈指一弹,铜板滴溜溜的反转,直飞上天。(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乾坤一掷 (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张惯晴是乾坤赌船的掌柜,地位非同一般,过往虽也有借着赌斗来称量来客本事的惯例,但大多都是底下学徒出手,像掌柜亲自上阵的,近年来还是头一遭,手中无事的学徒荷官此时纷纷在旁观摩,端看是何等人物,要劳烦掌柜亲自出手。 他们却不知这是张惯晴担忧应飞扬另有目的,有心拦阻,又怕手下人赢不过他,才会亲自上阵。 “噌!”伴随清越一声,张惯晴屈指将铜板弹出,小小铜板翻转上飞,牵动所有人的视线,待铜板飞到顶点,正欲下落的瞬间,便见两道人影同时冲起,伸手向铜板递去。 只一听规则,应飞扬便知内中另有文章,修者对自身肌肉劲力把控入微,想要正面还是要反面都是一个念头的事,在张惯晴弹出铜板的一瞬,是正是反就已经诀定。但既然是赌局,应飞扬也非全无机会,毕竟规矩只规定铜板落于桌上,却没说是自然掉落,还是被人按落,所以,此赌说是猜正反,倒不如说是各凭本事,争夺这枚铜板,将自己选得一面朝上按在桌上。 张惯晴体态略显发福,终不及应飞扬身形利落,虽是同时起身,但应飞扬快了一筹,一展猿臂,便要将铜板纳入掌中。 张惯晴却是一掌直打应飞扬胸口,此掌势头凌厉,攻敌必救,掌风却一丝不见外露,端见精妙,只一掌,就落得满堂喝彩。应飞扬见状,收掌回救,竖掌切向张惯晴脉门。 张惯晴却只将腕一抖,避开这一切击,另一手则觑见时机,手掌一伸,一股无形吸力透掌而出,便要将铜板吸入掌心。 玲珑珍阁虽是器修门派,但也有几套震场子的拳脚功夫。张惯晴此时所使的就是《纳宝妙手》中的一招“四方来财”,名字虽是俗气,手段却是非凡,此招若练到极致。可凭掌上吸力将他人的法宝吸入掌中,并在短短一瞬间将宝物与原主的神魂印记抹消,反将法宝纳为己用,正是凭着这手功夫,所以玲珑珍阁才能算做器修第一派。任谁想在玲珑珍阁面前玩法宝,都得先掂量下自己本事。 张惯晴此招虽未练到精纯,但用来吸纳一个小小铜板也是绰绰有余,眼看铜板将要被他吸取,却闻应飞扬喊了声“咄!” 一口精纯真气从口中爆射而出,气劲凝成一股直将铜板射飞,铜板被撞到侧墙之上,又被弹得向上翻飞,随后滴溜溜再度落下。 传闻剑道顶尖高手,练有‘呼气成剑’的本事。绣口一吐,便是剑气飞纵,应飞扬虽非顶尖,但也对此心向往之,所以曾琢磨着模仿一下,将真气汇聚口中,声音聚集一线一道喷吐而出。 只是威力实在太小,距离又短,挡下射到身边的暗器都是勉强,更遑论以声为剑取人头颅?所以也未派上过用场。却在今日有了施展的余地。 局面回归原点,随即再起新争,二人足方点地,又再度跃起。同时手上过招紧密,双手四掌如繁花错落,交击震荡,噼噼啪啪声如爆竹一般响个不停,短短片刻,就已是数十招来回。 应飞扬与张惯晴一个剑修。一个器修,本事都不在拳脚之上,但数十招后也分出高下,张惯晴的《纳宝妙手》虽没练得精纯,但这套掌法本就是上乘招式,经由张惯晴使来也是法度森严,气象万千。可应飞扬却连拿得出手的拳掌功夫都没有,只靠‘破’字诀寻觅对方招式破绽并给与反击,可谓无招无式,只凭‘快而精准’四字。初始虽由能将对手哄住,但斗上一会,便失了章法。 张惯晴抓住破绽,翻手一探逼向应飞扬左手脉门,应飞扬右手来救,却见张惯晴招式一变,单爪扣住了应飞扬双手,所余的一手,已将铜板纳入掌中,随着下坠的身形,狠狠往桌上扣落! 眼看胜负将分,张惯晴却见眼前一空,应飞扬一勾脚尖,竟将桌子向身侧挪了三尺。张惯晴一掌按到空处,劲力难以收回,直迎到应飞扬脚尖上。 应飞扬一脚踢在他脉门,张惯晴手筋一麻,铜板脱手而出,再度飞起。应飞扬则趁机将双手挣脱出,脚尖再挑,将倚在桌脚的星纪剑勾起,下一瞬,剑已出鞘。 一剑在手,应飞扬气象立时不同,剑光挥洒,影芒交错,虽只是在人群包裹的狭小空间交锋,剑招变化却极尽灵动,丝毫不落下风。 周遭学徒看掌柜 占不到便宜,纷纷帮腔道:“好赖皮的小子,赌不过就掀桌子。” 应飞扬仍颇有余暇的回应道:“那个赖皮了,都说铜板落在桌子上在判定输赢,桌子既然不在,那便是胜负未分!” 说话间,应飞扬一招“明心见性”,剑光三分,分袭张惯晴三处破绽,张惯晴身形略退,应飞扬随即变招,一招太极缠丝剑剑出黏劲,将铜板牢牢黏在剑尖,就要将它点落桌上。 却见张惯晴低喝一声,向前欺身一步,双掌毫不畏惧的直迎剑锋而来,星纪剑锐利异常,但剑刃击在掌上,却是如击倒空处,反而剑上黏劲被击得七零八散。 此招是《纳宝妙手》中的八方通财,精髓在于引气卸力,将对方劲力散向八方,应飞扬黏力,张惯晴散力,劲力交汇之下,竟成彼此抵消的局面,随后,张惯晴再度进逼,真气顺着刃传来。 张惯晴终究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数十年的真气稳在应飞扬之上,劲力一提,便是以真气硬撼,应飞扬脚转太极,退了半步卸力,但这半步间,铜板弹飞,落入张惯晴之手。 没有丝毫迟疑,便是判定胜负的时刻,“啪!”得一声浑厚声响,张惯晴起手将铜板压在桌上。 “掌柜赢了!”“是掌柜赢了!”“我就说嘛,耍赖的小子,怎么可能赢过掌柜。”学徒们纷纷扬声喝彩道,对于张惯晴这种修者,只要铜板到手,让自己选择的一面朝上根本再容易不过,不必将手拿开,就知胜负如何。 可张惯晴的面容却变得铁青!(未完待续。) PS:  晚点还有一章,传说中的双更? 第六十一章 乾坤一掷(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铜板落定,胜负将现,玲珑珍阁学徒弟子皆是兴奋雀跃,张惯晴却是面容铁青。道:“应少侠好手段,在下佩服。” 说罢,手掌挪开,众人瞩目下,铜板赫然显现,结果却是另众人惊异,铜板之上,空无一字。 “竟然无字,掌柜输了?这怎么可能?”众学徒个个瞪大眼睛盯着那枚铜板,皆觉不可思议。 应飞扬腕一抖,挽了个优雅剑花将星纪剑收归鞘中,而随着他抖剑的动作,一片薄如蝉翼的铜膜飘然而落。 几个眼尖的学徒看到此处才恍然大悟,非是张惯晴分不清正反,而是应飞扬不知何时,以迅捷无匹的一剑将铜板正面削去一层,“开元通宝”四字被削去,有字也变成无字了! “这,这奸猾小子又耍赖,掌柜,这局不能作数!”几个学徒在旁抱不平。 “住口!”张惯晴怒道:“开门做买卖的,就当以诚为本,一诺千金,敢赌,就要服输,哪有翻悔的道理!” 随后,张惯晴面色一换,恢复和蔼的商人模样,对应飞扬道:“手下不成材,让应少侠见笑了,你剑法出神入化,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也非是张惯晴褒奖,应飞扬那一剑却有非凡之处,将不停翻转越动铜板削去薄薄一层已是不易,要保证不扰乱铜板原本轨迹就更是困难,更遑论还要快得令张惯晴不及反应,需得迅捷无匹,举重若轻的剑法方能做到,这等对劲力的拿捏,角度的把控,非是只靠天资便可达成,只此一剑,便可看出应飞扬在剑道一途所下的功夫。 “张掌柜为何不使用法器,否则,在下未必能有此侥幸!”应飞扬谦和问道。 张惯晴一副肉疼模样道:“莫提了。我的乾坤袋被陆天岚那厮抹了神魂印记,若要祭炼回来,还需一段时间,既然输了。这乾坤赌船便为应少侠放行,不过赌场忌讳多,为免应少侠出来乍到,不懂赌场规矩,与其他客人冲突。便由我来陪少侠一游赌船如何?” 张惯晴这么说,显然还是提防着他,应飞扬心中暗笑他多心,口上却道:“有掌柜指导,自然再好不过。” 张惯晴引路,应飞扬紧随其后,方一从侧舷转出,便听闻一阵吆喝声,循声而去,却见整个一层楼船。成了一个中空的大间。房屋之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应飞扬也不禁咋舌,暗道:“这哪是赌坊,分明是一个缩小的皇宫啊!” 漆红的八角宫灯在厅内燃烧,现在天色虽已暗,但内中却是流光溢彩,明暗相宜,波斯泊来的锦织红毯铺在地上。而红毯之上,就是或大或小,造型各异的紫檀赌桌。 或是江湖豪客,或是四海散修。此时围绕赌桌之旁,身边堆放着各色珍宝,探长脖子红着眼睛盯着盘蛊骰子,口中吆喝不停,似乎除了这些再无值得关心事务,连在旁边那些身材惹火风流。穿着轻纱,露着白腿儿的美貌侍女都被这帮赌徒忽视。 应飞扬环顾一圈,却并未见到舍利佛珠,亦同时发现此处所赌之物虽多半华饰精美,但品色只是一般,暗道:“修者,不论何等法门,总是从修心开始,这些赌客见利则眼红,修心之关不过,想来也只是些二流角色,应没有我要的舍利佛珠。” 张惯晴得意道:“应少侠,天下赌法,此处应有尽有,不知少侠打算从哪玩起?” 应飞扬摇头道:“如我先前所说,骰子牌九我一概不会,不知可还有其他简单玩法?” 张惯晴道:“少侠来得可正是时候,骰子牌九确实随时可玩,但现下却有一场赌局是几年才有一次的,而且玩法简单,便是初学者都能玩?” 应飞扬一扬眉道:“哦,是何新鲜玩意,还请掌柜明示。” 张惯晴道:“少侠是修行之人,自然也当知晓,对天道修者来说,近期最热闹的事,便是两日后的佛道大会,如今天下皆关注这佛道胜负,我等做生意的,自然也不例外,这赌局便是为佛道大会而开。” “便是猜胜负,买输赢吗?这倒有几分意思,掌柜可否带我一观?” 张惯晴颔首道:“自是没问题,不过公子是要公赌,还是私赌?” 应飞扬疑问道:“公赌,私赌?这又有何分别?” “公子知晓,来此赌博着都是以法宝、丹药之流做赌注,但与寻常金银不同,这些却物品没无法精准计价,也无从进行分割,落起注来总是麻烦,所以由我们开设公赌,客人们将所带的宝贝、法器、丹药等赌注按照品级折成筹码,而由我等开盘坐庄,开设堂口,计算赔率,客人落注后,再根据最终胜负情况,将输家的物品用筹码计价拍卖,供胜者购买想要的物品。” “那私赌又是如何?”应飞扬道。 “私赌便简单一些,由客人们自己坐庄,庄家将赌注亮出,闲家若对赌注心动,便也将自身的赌注也亮出,庄家和闲家只要对赌注协商一致,便可开始赌局,我等只做公证,拿些佣金做抽头,并不参与私赌之中。” “原来如此。”应飞扬心内了然,暗道:“公赌要将身上宝物换成筹码,以筹码对赌,再通过拍卖换得物品,所以是否有人拿舍利佛珠落注,不到胜负揭晓后的拍卖时刻根本不得而知,不像私赌,将赌注标明,看得更清楚明了,先到私赌那转上一圈,若私赌无人以舍利佛珠落注,那便只能去公赌碰运气了!” 应飞扬打定心思,对张惯晴道:“公赌看着似乎颇为麻烦,不如掌柜先带我去私赌观摩一番吧。” 张惯晴似笑非笑道:“看来少侠是为了寻物而来。” 应飞扬挑挑眉道:“掌柜何出此言?” 张惯晴道:“少侠对赌博一窍不通,却直往赌场而来,又对其他赌法漠不关心,只选取赌注清楚明了的私赌,都已这么明显,我若再看不出来,以后做起生意来还不被人当猪崽子卖?” 应飞扬道:“哦,若真如此,掌柜又当如何?” 张惯晴哈哈一笑道:“不如何,知道少侠所图,我反而能松口气,至少确定不是皇世星天来寻我晦气了,那便助少侠赌运昌隆,能得到你所求之物,请!” 张惯晴手一引,将应飞扬引到楼梯处。灯光至此陡然转暗,刷成金碧的墙,在橘黄昏暗的灯火照耀下,竟显露成暗红之色,而楼道口赫然贴着一副四字对联。 “生死有命。” “富贵在天。”(未完待续。) PS:  二更,虽然加起来还是4000字,但瞬间感觉自己勤奋了好多 第六十二章 乾坤一掷(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张惯晴引着应飞扬登楼而上,便见楼船的二楼赌桌只有一处,桌子以隔板从中分开,如楚河汉界一般,左右各书“佛”“道”二字,不断有修者将筹码放到上头。 旁边还有赌场荷官,或拿着算盘计算赔率,或摆着桌子给人兑换筹码,一副忙忙活活的模样,显然,二楼便是公赌的场所。 但此时公赌与应飞扬并无关系,所以他脚步不停留,直登上了三楼,比之一楼的喧闹,二楼的忙碌,三楼倒清静许多,楼层被分割成二三十个小房间,每一房间门口都有标注庄家的赌注,和向闲家索要的赌注,而赌注更是无奇不有,比如眼前就写着: “庄家:押注道 赌注:九龙玉璧 闲家:押注佛 赌注:北漠狼骑十三妖头颅 拿头押注,不予替换” 应飞扬见状,皱眉道:“如此落注,岂不是与买凶杀人一般?” 张惯晴挂出生意人的笑容道:“私赌便是如此,说起来与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同,只要双方都能接受对方价码便可,至于赌注是什么便与我们无关,况且狼骑十三妖这等妖物,留着也是祸患,真有人拿他们头颅参赌也算除了一害。当然,我们玲珑珍阁终究是正道,讲究和气生财,太离谱的赌注也不会接受,便如前日有一邪人曾求童女元阴血这等伤人和的东西,便被我等严词拒绝了!” 应飞扬将信将疑,却也因另有要事不再多嘴,走马观花的看着小房间。却也没见到有人拿舍利佛珠押注。眼看房间不多。心中笼罩的阴影也正在一点点扩大,希望将落空之际,忽见一声喝骂道:“你这厮当真有眼无珠,我这赤云剑天外陨石为材料,以道家三味真火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剑成之日,霞光冲云,直将天上云朵染成赤红。所以得名为赤云剑,川中十大神兵中,此剑排名第九,可谓削铁如泥,吹发立断,是名副其实的神兵利器,你竟然说他不配落注!” 应飞扬循声而去,却见拐角又有一房间,上头赫然写着: “庄家:押注佛 赌注:舍利佛珠一颗 闲家:押注道 赌注:上等兵器不限 可否落注,由我裁定” “找到了!”应飞扬心头一喜。再度看到希望,探头向房中望去。却见房内隔了一个屏风,只能隐约看到个人影,显然庄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这倒也是常情,应飞扬并未在意,却在赌注上犯了难。 方才叫嚷的那人见有人过来,吵声更甚,对应飞扬道:“这位少年人,你莫理会这厮,说是要兵器,却件件都不入他的眼,活该开盘到今日也没人跟注。” 应飞扬看吵嚷者,紫面虬髯的道士打扮,却也是在咸宜公主婚宴上见过的,正是常道观观主飞云子。 再看飞云子手中端持着一把赤红身子的狭长细剑,剑上锋芒毕露,温润烛光照射在剑身上,折射出的却是透骨寒光,显然是一把一等一的好剑。 应飞扬看着心头不由一沉,星纪剑虽也是利器,但只是凌霄剑宗制式兵器之一,远远称不上绝佳,跟这赤云剑比亦是相去甚远。赤云剑都不入庄家法眼,星纪剑看来更是无望。 却听内中庄家对飞云子道:“我是庄家,规矩自然我定,你若觉得你手中的剑稀罕,便自己开庄做擂吧,何必在我这吃灰,还碍了我的事。”随后,又对应飞扬道:“那小子,你赌不赌,若赌,便将你的佩剑解下给我观视。”屏风后之人声音苍老嘶哑,如拉扯破洞风箱一般难听。 应飞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既然来了,总需一试吧,没准就蒙混过去了”应飞扬颇不自信的暗道,同时将佩剑解下,星纪剑今日方与杀诫刀交锋过,剑身上仍留有斑驳缺口,只看卖相,就比飞云子的赤云剑差了不止一筹,剑方解下,旁边立时有一美貌侍女接过佩剑,递到屏风之后。 屏风后之人方接过剑,就赞叹一声,“好强的剑意!凌越天下,睥睨众生,这卓绝剑意不是你能留下。” “前辈好眼力!确实非我所留。”应飞扬夸赞道,星纪剑被宇文锋借去使了两招,剑上剑意自然乃宇文锋所留,而能用‘凌越天下,睥睨众生’八字精准到位的概括剑上残留剑意,内中庄家眼光毒辣,见识不凡,定也是非比寻常的人物。心中敬佩,再加上对方声音苍老,应飞扬已极为自觉的用出了前辈的称谓。 “不光剑意,还有好凶的煞气!此剑伤痕累累,却皆是新创,缺口上凶戾之气还未曾消退,应是最近刚遇上了一把凶威无上的魔兵了吧” “不错。”应飞扬点头回应道,却也不多嘴,以免将杀佛之刀的踪迹外泄,引发不必要的纷争。 内中之人沉吟一声,道:“我以舍利佛珠一颗落注,赌佛门胜,你可要以此剑跟注!” 应飞扬本没报什么希望,听这庄家一言,却似认可了他的星纪剑,还未开口,就听飞云子不满嚷道。“你这厮,专门与我作对不成?那把剑品相虽不差,比我的赤云剑却是相去甚远,你放着赤云剑不要,反而选他的?” 随后又露出疑惑之色,“莫非是贫道看走了眼,其实那把剑是精华内敛,藏锋不露?不成,那小子,你拿剑来,与我互砍几下分个输赢。” 庄家却哼道:“你这道士,真会胡搅蛮缠,我便与你说了吧,剑便如人一般,也有潜力一说,你的赤云剑材质珍奇,但火候和锻造手法却是差了一筹,天外陨铁内中包夹了石芯,掺了杂质。若是由我动手。定然以先控制火候。只融外面陨铁,不融内中石芯,使铁与石分离,隔绝铁上杂质。可此剑铸造者却直接以三味真火煅烧,高温之下致使铁和石头相互融为一体,再难分开,剑上杂质也难除,平白糟蹋了好材料。否则莫说川中十大神兵,就是天下十大神兵,也应有此赤云剑一席之地,到底是哪个铸剑师如此暴殄天物!” 庄家说到最后,话语间带出几分怒意,而飞云子却是哑了口,想要争辩几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最后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应飞扬暗道:“看他这份窘态。这剑恐怕就是他本人所铸,这倒是哑巴吃黄连。有空说不出。” 内中庄家点评完赤云剑,又讲起了星纪剑:“再看此剑,一看便知是凌霄剑宗弟子的佩剑,凌霄剑宗每年铸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最后铸成的堪称精品的怎么也有十多二十柄,这只是其中之一,本也不算稀奇,但妙就妙在此剑经过凌霄剑宗洗剑寒潭的洗炼,有寒铁星砂依附其上,便如人洗经伐脉一般,从此它脱胎换骨,潜力非凡,有此根底在,若能重铸一番,定让此剑再上几个台阶。” 庄家总结道:“你这赤云剑便如你一般,此时虽仍强上一筹,但今生也至此而已,再也难有寸进,而那少年人的剑却也同他一般潜力无穷,现在虽是不如,但竟有他人锤炼,便可有广阔进步空间,所以我选他的剑而不选你的剑。少年人,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拿此剑与我赌?” 应飞扬面带难色道:“这……此剑是故友所赠,拿来作赌,似乎是对故友不敬。” “嗯……”内中之人一声沉吟,似是暗藏几分失落。 但应飞扬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在下要舍利佛珠确实有急用,我那故友,想必也不会怪罪。”应飞扬在心中念道:“南八啊南八,别说我不拿你的剑当回事,这换做是你,有一水灵姑娘等你去救,你也肯定毫无迟疑的把剑拿去赌了,我至少还迟疑了这么一瞬间吧。”念叨几句后,重色轻友的负罪感顿时消散无形。 “好!既然双方都说定了,那我作为公证,便将双方赌注封存,待赌局结束之后,再将之移交胜者之手。”张惯晴见约定成功,也笑着公证道。 一拍手,便有侍女拿来契约书,契约上白纸黑字,将各项条款写得分明,“通神契约?你们玲珑珍阁真是财大气粗。”飞云子看着契约酸溜溜道。 张惯晴笑道:“哈哈,只是让双方客人都放心,我等也好收这中间费。” 通神契约,是以术力写成,一旦双方皆认定,就无从更改,应飞扬签下名字,又印落指印,在指印按上瞬间,只觉一股冥冥莫测之力从指尖涌出,注入契约之中。此后契约由天地见证,不得违背,否则便是欺天之举,定遭天地共弃。 签完契约,星纪剑便被侍女收走储存,应飞扬一向剑不离身,此时竟觉颇为不舍,待星纪剑被带走,又问道:“张掌柜,我虽知佛道大会,但具体规则究竟如何,却一直不知详细,还请告知一二?” “还不知规则,你便已落注?道真是……率性而为啊?”张惯晴睁大眼睛道。 应飞扬笑道:“在下不是赌徒,赌局如何,自然不怎么知情。” 张惯晴摇摇头道:“也罢,其实也简单,佛道大会每届规矩都略有不同,但大体一直没变,都是分为文武两场,每场双方都各出三人,文者论道**,讲得是天花乱坠,但在我等庸人听来却无趣的紧,而且其中猫腻又多,所以每次开赌,赌得都是武场。” “武场擂台赛,或是车轮战,还有双方六人同时上场的混战,虽具体如何比试仍到赛前才可知晓,但绝对比文场热闹的多,我还记得,上届佛道大会是车轮战,万象天宫纪凤鸣出场做先锋,却气也不喘就将佛门三人尽数挑倒,当时那喝彩声,真是能将天都掀翻,不过今次佛门有天女凌心出场,而纪凤鸣又被年纪卡死无法参加,依我看来,应少侠你选道门一边押注,胜算不大。” 飞云子闻言,立马呸道:“她天女凌心不过一小丫头,能有天大的本事吗?怎么我道门胜算就不大了!那小子,你放心押注,你输了,大不了贫道将赤云剑借你用,若胜了,只要你将舍利佛珠借贫道当弹珠玩上两天便可!” 飞云子算是佛道之争的难主,道观被僧人侵占,对佛门一直憋着一口气,听闻他要赌舍利佛珠竟是为了这等目的,应飞扬一时啼笑皆非,又问张惯晴道:“不知佛道两门其他参加者又是谁?” 张惯晴道:“佛门天女凌心报过了名,肯定算一个,释初心素有神僧之名,又得圣佛尊真传,应也算作一个,至于剩下一人,倒一直没有认定的人选,而道门倒是清楚明白多,万象天宫的左飞樱,凌霄剑宗的谢灵烟都已将名字报过,还剩一个名额归属龙虎山少天师张润宁。” 应飞扬皱眉道:“谢灵烟?竟然被她占去了,现在可还能换人?” 张惯晴摇头道:“一旦报过名,就无法再更改,便是报名者无法参赛,也只算作弃权,而不会令换他人。天女凌心,谢灵烟和左飞樱这三人已是铁板钉钉的了。“ “那就是说,道门剩下的名额,只能从张润宁那里取了?”应飞扬正色道 张惯晴一惊,道:“应少侠,你是什么意思?” 应飞扬不答,解下身上玉佩道:“张掌柜,你看这玉佩品色如何?能换多少钱?” 张惯晴不解,却仍是拿起端详道:“玉质晶莹剔透,毫无瑕疵,雕纹活灵活现,显然是名家手笔,此玉佩比宫中之物都丝毫不差,至少能换五片金叶子!” “张掌柜眼力果然不凡,这确实是玉真公主所赠的宫中之物,在下只换一片金叶,越快越好,(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气贯龙虎(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时值夏日,日头正烈,只有热浪一浪接一浪的涌来,却是连一丝儿细风都没有,连知了儿都似被融化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发出无力的蝉鸣。 这般闷热的正午,本该是在家里,在树荫下纳凉午睡的时节,官道上却有一行人马冒着酷暑走来。 人马约莫二三十人,皆是道士打扮,正中却是一个八人抬的帷帐轿舆,轿后是两道大旗,如今旗子没精打采的耷拉在旗杆上,但仍能看出旗子上的图案,左边是一探爪弄云的狂龙,右边是一昂啸生风的猛虎,左龙右虎,合起来便是一个威名赫赫的派门—— 龙虎山,天师道! 若白马寺是佛门源头,龙虎山便是道门祖庭,自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得老君剑印符篆扫平百鬼,开门立派以后,道,才以教派的形式出现。张道陵化仙后,天师之位便代代相传,历代张天师均受到朝廷敕封,统领道教一切,位高权重。却在当朝时,天师道走向衰落,反而是自天师道演化出的分支,茅山宗上清派后来居上,到上清派的司马承祯入朝后,更是代替天师道掌管了天下道门的道籍,成了名副其实的道门第一大派。 轿舆之上,当代少天师张润宁横剑于膝,剑成一对,一长一短,长者三尺有七,刃身狭长暗黄,剑上纹路如蟠龙鳞,护手被雕成盘龙形状,上刻篆字“龙荆”。端着二尺有六,通体幽黑,剑身宽阔,剑脊厚重,中间血槽已被浸染成洗刷不掉的暗红色,剑柄做成猛虎咆哮的兽头状,柄上“虎裂”二字便是此剑名字。 龙虎双剑,曾随张道陵夜斩百鬼,千年传承下来,已是天师道权利象征。 剑上早已一尘不染。张润宁却依然拭剑不已,剑,越擦越寒,心越擦越热! 天师道一脉。百年衰颓,前几任天师皆是碌碌无为之辈,反是上清派英才辈出,三十四代宗主司马承祯更是惊才艳艳的人物,以天人之姿统辖入世的道门。天师道反成了上清派的附庸,时人只闻上清派,不知天师道。 如今司马承祯身死,笼罩在龙虎山上的阴影也似散去了,而天师道的少天师张润宁,又被称为龙虎山百年来第一英才,此番下山,正是要在佛道大会展露头角,将属于天师道的荣光夺回。 擦剑本为静心,但张润宁却止不住的心潮澎湃。此时,却闻外头传来隆隆马蹄声,放眼看去,但见视线尽处尘沙滚滚,寒光闪闪,竟似有大批人马急袭而来。离得虽仍有段距离,但冷冽战意却已远远传来,龙虎山众人心头一凛,暗道:“听闻先前六道恶灭再现,还横栏了上清派一干人众。莫非现下又盯上了天师道?”天师道众人如临大敌,但待到马蹄声接近,却发现来者只有一人,一骑! 骑士英姿勃发。骑着一头四肢匀称健美的高头大马,马上还搭着两坛酒水。端得人如虎马如龙,而来人背后更背了整整一篓子寒芒闪烁的利剑,才给了龙虎山众人带来人数上的这种误判。 马速极快,如飓风飙过,转眼已到眼前。马上骑士一勒马缰,奔马被勒得脱力跪倒在地,而人已提着酒坛,背着篓子旋身而下。 “好热的鬼天气!”来人口中骂咧道,一拍坛上泥封,将酒坛高举过头,酒浆倾泻而下,说是饮酒,更像是冲凉。背后长剑被酒水浸湿之后,更显森寒。 “来者何人!拦路在此,意欲何为!”天师道一名祭酒道。 “在下应飞扬,欲一见龙虎山少天师!”应飞扬一抹嘴,豪气道。 “应飞扬?”张润宁抚开轿子前帷帐,却见前头端立一人,随即神色一动,道:“你便是应飞扬,今次凌霄剑宗试剑大会上力压任九霄得到头名的那一个?” 应飞扬道:“头名没错,力压任九霄却未必,你与任九霄认得?” 张润宁点头道:“天师道与凌霄剑宗同为道门一派,我幼时曾随父亲拜访凌霄剑宗,互相交流,与任九霄也一起玩过一段时日,算得上朋友。” 应飞扬嗤笑道:“这便奇怪了,任九霄那小子一副鼻孔长天上的模样,也会有朋友?” 张润宁脸色一僵,却是被他猜中,他说与任九霄玩过一段时日,其实倒真是他夸张了,任九霄打小就是一副倨傲模样,而天师道一脉虽然没落,骨子里却个个都有着道教源流的优越感,张润宁自然也不例外,与任九霄一对上自然少不了争斗,怎可能玩得到一起去? 张润宁比任九霄大上两岁,当时已是小有根基,而任九霄却是方习剑不久,两人争斗初始自总是张润宁赢,可任九霄进步飞快,没过多久已能与他平分秋色,张润宁虽被门人吹捧为龙虎山百年来天资第一,但对任九霄的资质,却一直心有余悸。 应飞扬自来之时,便颇为无礼,张润宁此时也全无好气道:“你说要见我,究竟是因为何事?” 应飞扬却只他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若有实质,好像能将他看透一般,令张润宁颇不自在,正欲发作之际,却见应飞扬身子一转,一言不发就要离去。 “站住!”张润宁无由冒火,手攥剑柄道:“再问你一次,你要见我,究竟是因为何事!” 应飞扬冷笑道:“少天师弄差了,在下只是要见你而已,并没说找你有事,现在见到了,自然该离开了。” 张润宁森然道:“只为见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应飞扬回身,笑着解释道:“少天师可曾见过斗鸡?这可是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市井无赖都爱的游戏,人们常让两鸡相斗为戏,并以此为赌落注,但斗鸡的赌徒若没亲眼看过斗鸡的模样,谁敢下重注?” 张润宁面色疑惑,道:“这与我有何关系?” 应飞扬哈哈笑道:“怎么会无关,现下佛道大会沸沸扬扬,可比斗鸡热闹多了,上至仙佛子弟,下至市井闲汉都纷纷押注。赌徒已过万人,而即便不算仙佛宝器,只论金钱就已过百万贯,而在下准备落重注。自然是要看上一眼才安心。” 张润宁握着龙荆剑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几乎克制不住拔剑砍人的冲动,寒声道:“你是拿我当供你押注的斗鸡?” 但应飞扬在他几欲杀人的目光下,却是淡然自若道:“少天师错了,在下并没有打算在你身上押注?”言下之意。倒似是承认了将张润宁当斗鸡。却见应飞扬无视张润宁面色侃侃而谈道:“在下是道门之人,本来也该押注在道门之上,但佛门天女横空出世,道门本就胜算不大,现在又有一宝贵名额被受祖上庇荫之人占去,胜算更低,若是道门不另换他人出赛,怕是此次佛道大会必输无疑,所以虽是不愿,但在下怕也只能将注押在佛门身上。” 祖上庇荫之人。自然是靠血脉传承接替少天师之位的张润宁,恨极怒极,张润宁反转作冷厉,笑道:“那不知换成何人合适,你吗?” 应飞扬却毫不迟疑的一口应道:“不错,若换做我,自然胜算确实大增,可惜在下没有煊赫出身,纵然修为胜你一筹,仍抢不到此位。” “好。亮你的兵刃,本天师倒要看看你如何敢夸口说修为胜我一筹。”说话间,张润宁已将站起在轿舆之上,将龙虎双剑交于身前。 应飞扬双目隐含企盼。口中却道:“在下不做无意义的争斗,你若要比,也行,便押上你的名额,在下赢了名额后,也好放心大胆的押注在道门之上。”应飞扬此句。暴露了他真正的意图,他非是赌徒,而舍利佛珠对他来说又是至关重要,自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人之上,所以此番来此,便是要称量张润宁的能为,若张润宁修为在他之上,他自然会退位让贤,否则,这名额便该由能者得之。 这名额之争兹事体大,张润宁气势一敛,一时踌躇,却听旁边一个祭酒怒道:“少天师,不必与他客气,我们一起拿下这无礼小子,在去凌霄剑宗问罪!” 应飞扬眼神一亮,几乎要抱着这祭酒说一声:“多谢帮助!” 果然,张润宁不再踌躇,怒道:“住口,本天师岂是以多为胜之辈?应飞扬,本天师就应了你,一对一比斗,我若败了,佛道大会便由你参加!“ “成了!”应飞扬心中叫道,来此之前,他提前向张惯晴打听了张润宁的性格脾性,如他所得知的一般,张润宁与现下一些破落贵族颇为相似,一边因祖上荣光而觉高人一等,一边又因现在的破落而觉羞愧,可谓自卑与自大的矛盾结合体。对这种人,若是好言相求,他们只会端出上位者的姿态拿捏腔调,但若摆出一副看他们不起的样子出言相激,又是绝对一戳就炸。 应飞扬往日虽有傲骨,却非是盛气凌人,咄咄相逼之辈,但此时为了姬瑶月也只能一反常态,心中对张润宁道:“抱歉了,少天师,在下与你无怨无仇,不过为了那漂亮小娘,也就当回恶人了。” 张润宁继续道:“不过,你又要拿什么跟本天师赌?” “在下身无长物,方拿了片金叶子,却很快用来买马买酒买剑了,不知少天师能看上哪个?” “那便用你的舌头赌吧!你若败了,以后怕是在也不能饶舌!” 应飞扬坦然一笑,道:“你倒是逼得我非胜不可了,舌头就在我嘴上,少天师若要,便请全力以付!” “好,此剑过后,看你还能否说话!”张润宁早已按捺不住,从轿上高跃而下,狭长的“龙荆剑”剑随意动,挟带着一股奇特的气势当头斩下。 那股气势不单助长张润宁的剑招,连对面的应飞扬都感受得到,如像化成实物扑脸而来。他仿佛看见,张润宁身后出现了一样东西。 好像是某种凶猛的生物。 那种生物无人见过,却无人不知。 正是腾跃九天之上的龙。 “来得好!”应飞扬不惊反喜,剑尖反挑直迎而上,锵然一声交击,应飞扬只觉一股宛若来自洪荒的巨力从剑上传来,足下竟似陷地三分。“有意思!”应飞扬心头一震,对方剑上劲力雄浑,却非是因为真气深厚,而更像是来自肉体的蛮力。 有心试探,应飞扬剑走柔劲,柳风剑法一引一卸之间,将龙荆剑带歪,随后气力由虚转浑,便是雄沉刚猛的真武荡魔剑直贯而下。 却见张润宁不顾临头之剑,反是一个疾进步,拉近了与应飞扬的距离,同时变招,以短剑「虎裂」,借着近身之利,连环砍刺三剑。每发一剑,威势慑人,旁人甚至像隐隐听见一种撕裂空气的鸣叫,正是虎啸之音。 短距离发剑,本应重在迅疾灵巧,但在张润宁手下,每一剑都如蓄满了力道重重斩下一般。应飞扬手中之剑是从铁匠铺打来的凡剑,如何能抵挡天师道的龙虎双剑,便闻一声碎响,剑已折断。 张润宁得势不饶人,龙荆剑又当头压来,应飞扬脚踩星罗,巧施奇步,身形凭空后退三丈,却见张润宁也不追击,反而双剑同舞,如书如画,在空气上留下一道道符咒般的裂痕,随后风云大变,天上竟有电芒窜动。 “天师引雷,神威动世。”张润宁目光如电,面色肃然,口诵法诀,龙虎双剑铮鸣不断,引得天地异变,一道雷霆忽然闪现,从沉沉黑云中落下,化为道道耀眼的蓝色电光缠绕在龙虎双剑之上。龙虎双剑都变成了耀眼的淡蓝色,庞大的雷霆威压四处扩散,让人心悸。 “不好!”应飞扬心头一惊,龙虎山天师道号称道界源流,自然包容广博,除却剑法,唤雷之术也是当世一流。 “神剑引雷,敕!”张润宁陡然眉目大张,剑诀遥指应飞扬,手中的双剑猛然从天空中斩下,带着浩瀚雷霆,汹涌澎湃!(未完待续。) PS:  这章写得不对味啊…… 第六十四章 气贯龙虎(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师引雷,天降怒裁,道道惊雷自天贯下,不留生机。落地成坑,激起漫天尘浪。 应飞扬脚步挪移,巧转变化,但天雷看似暴虐无序,却暗藏道家五行八卦,玄奇变化,雷霆落击连连,竟成八卦困网,将应飞扬困于其中,且困网越缩越小,应飞扬连连陷危。 然而应飞扬虽惊不乱,反是评估起张润宁的招雷之术,暗道:“龙虎山不愧道门大宗,近击之术有龙虎剑招,若拉远距离,又有天师引雷术,两相配合下,远近皆无破绽。只是不知道雷威力如何,能否以强破之。” 心思打定,应飞扬不再避闪,竟使出大雷霆剑中的“惊雷电闪”迎着雷霆而上,剑光快如惊电,迅如雷霆,从地而起,与天雷交汇一处。一声惊爆,应飞扬手中凡铁难敌天威,竟是寸寸裂断。 而应飞扬也被雷击炸得离地而起,身形倒飞。引得张润宁一声冷笑,“嘴上了得,手上本事却不过如此。” 却见应飞扬被震击到半空的身子突然凌空转向,避过背后夹击而来的另一道惊雷。口中浑若无事的朗声道:“少天师的天雷,看着凶烈,也不过替我松松筋骨.”应飞扬方才看似硬撼天雷,实则是以玉虚真气化出阴劲,佐以‘惊雷电闪’之招便如同形成一股阴雷,而天雷刚猛辟易属于阳雷,阴阳相和之下彼此抵消,看似凶险,实则只是让应飞扬筋脉一麻,损伤并不大。 当然,也只应飞扬这等的剑痴,才敢做出这般凶险的举动,一击交汇后,应飞扬对对方实力已了然于心,心中暗道:“张润宁根基终究差些,这天雷威力比张守志的掌心雷相差甚远,便是与明烨的雷火之剑相比也略逊一筹。偷香<a href=""/4_4056/"" >/4_4056/" target="_blank">"/4_4056/</a>" >/4_4056/</a>” 张润宁见他浑然无事。面色更沉,道:“要夸口,也要先破我雷术再说!”手中龙虎双剑再书雷符,急催雷霆之威。道道天雷震慑四野,逼得应飞扬不停躲闪。 却见他看似逃窜,实则步法有序,天雷暗合八卦阵势,而应飞扬却是慢慢逃向乾天之位。张润宁心中暗暗一惊。连招天雷阻挡前路,却见应飞扬足下一点,身子陡然加速,间不容发之际从阻路天雷的缝隙中穿梭而过,同时一个旋身,背后篓子中却再出一剑,剑刃向天,半空之中旋转不休,道:“在此地,凭此剑。破你雷术有何难矣!” 此剑一出,风卷雷鸣,如避雷针一般引得雷电毫不留情的击在剑身之上,长剑之上青冥电火闪动,越转越亮,如电龙翻飞。 “嚓嚓!”之声不绝于耳,无数细小粉尘从剑上迸出,竟是剑上凡铁杂质被雷电逼出,剑身被击得越来越小,剑上气芒却越凝越多。转眼化作一把巨剑冲破压顶黑云。 天雷至阳至刚,但刚不能久,所以为了增加雷术时效,历代天师在这唤雷术中增添了五行八卦相生之道。以延长咒法时间。但也因此,使得天雷因所属方位不同而有了强弱之分。如在“震位”的天雷无疑最强,算是雷阵的死门,而雷属木,乾属金,五行相克下。乾金之位下雷霆之位遭受克制,便是生门。 一道金曦从黑云破洞渗出,映照在应飞扬身上,应飞扬眸子似被阳光点亮,陡然生辉,剑诀一引,高诵一声“斩”。 斩字诀出,雷云在一剑之下被斩做两段,剑势不停,直往张润宁头顶压来,张润宁急抛出龙虎双剑,剑做虎啸龙吟,半空架住无形剑气。但龙虎双剑却仍被压得一寸寸下沉。 张润宁面上迸出青筋,已是渐渐难支,却在此时,一声脆响,应飞扬的剑雷击在前,承载庞大剑气在后,终是再度崩解,化作齑粉,剑气也随之消散,消弭无形。 张润宁方喘一口气,却觉心一寒,眼前乍现一道剑光,凝成一线直刺而来,正是应飞扬又抽出一剑,挺剑而至。 龙虎双剑回防不及,却见张润宁喝了一声“疾!”,眉心法纹中化出一枚方印,抵住这当头而来的一剑。 同时龙虎双剑从应飞扬背后夹击而来,应飞扬一扭身子,若鹞子翻身般避开这一剑,惊异道“莫非这就是龙虎山天师印?” 张润宁甫脱险关,也无力追击,借机吐出一口浊气道:“是有如何?” 应飞扬道:“若是,对上龙虎双剑加天师印,我只一把剑,似是不太够用了。”说着,应飞扬从剑筐中再取两剑,双手各持一剑,又以气御一剑,“三对三,才有看头!”说罢,足下一点,再度欺身向前。一人同时三剑,三剑又皆是不同剑招。 一剑势凶力沉,霸横无铸,是白虎临阵剑。 一剑生生不息,矫健灵活,是苍龙转生剑。 一剑沉稳厚重,以守为攻,是玄武不动剑。 三招同使,攻守一体,刚柔并济,剑招变化几近完美,纵然张润宁神兵宝器在手,竟也遭到压制,渐感支拙,心中竟开始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论剑法,我这龙虎山百年资质第一人不如他!” 关系颜面一战,纵然心有不甘,张润宁也只得选择最有胜算的方式,但见他虚放两剑,抽身而退,将龙虎双剑收回,改为全力催使天师印。 “天师法印,落!” 天师印迎风而涨,化作磨盘大小,直向应飞扬砸来。此招舍弃招式变化,纯粹借助法宝之威以势压人,若在往日,这种胜之不武的手段他定不会用,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天师印旋转而落,弥然下压,将应飞扬罩在阴影之下,还未及身,应飞扬便觉身体重了十倍,被一股由上而下的巨力压制的死死的,难以逃遁。周遭地面也被这磅礴雄力所压,压出一个方形的坑。 天师印在印类法器中,只在传说中的翻天印之下,张润宁虽限于年岁根基,发挥不了此印百分之一的威能,但饶是如此,威力仍是惊人。 应飞扬亦脸色一变,手一挥,三支剑同时飞出,苍龙抖鳞,白虎嘶啸,玄武撑天三招同出,死死抵住天师印,天师印虽缓下来,但仍是一寸寸下沉。 张润宁双目暴睁,眼眶几乎裂开,功力也随之提升到极限,应飞扬顿感难支,膝盖一沉几乎跪倒。 “死吧!”张润宁看到机会,大吼一声,全身气力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比斗至此,已不只是意气之争,而是生死之诀。天师印落势再增三分,三柄凡剑几乎要被压断。就在此时,伴随一声清冽凤鸣,第四柄剑****而出! 一剑势如燎原,气焰焚天,是朱雀振翼剑。 应飞扬强使心力,催动第四把剑,贯天直上,四剑分作四方,抵住天师印的四角。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相齐聚,竟生诸天无极之变,剑纳四方之灵,化作一股无匹雄力。 应飞扬心中一动,浑然忘了身在险境,又惊又喜道:“成了!是《四相太王剑》成了!” 也难怪他如此高兴,凌霄剑宗六大剑诀中,《四相太王剑》不像《九阳昊天剑诀》那般耗损根基,但却是六大剑诀中最易修也是最难修的。 只因这《四相太王剑》并没有剑谱,或者说它的剑谱被一拆为四,变作了《苍龙转生剑》、《白虎临阵剑》、《朱雀振翼剑》、《玄武不动剑》四套基础剑法。若这四套剑法练得纯熟精深之后,《四相太王剑》便可无师自通。 但说来简单,做起来实属不易,人因心性不同,所修剑法的“适性”也不同,便如莽撞躁进之人难修玄武不动剑,沉稳保守之人难修白虎临阵剑,势太尽,难修生生不息的苍龙转生剑,势不尽,难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朱雀振翼剑。 四套剑法每一套都很简单,但若同修却是难之又难,所以多数人只从这四套剑法中选择适合自己的一两套剑法修炼,能同修三套已是罕见,能将四套同修并练到精深之处的更是少有,《四相太王剑》正是因为不需根基,也不讲究悟性,只在乎“适性”,才被称作最好练又最难练的剑法。 但应飞扬天生剑心通明,无尘无垢,性子虽偏属跳脱飞扬的一类,但一旦进入剑境,便是浑然忘我,唯存剑意,所以与任何剑法都很“合拍”。此时四相剑诀同使,竟摸到了《四相太王剑》的门槛! 四相齐,太王出,四方之力加持,四把普通铁剑仿若撑天支柱,竟与天师印相持。任天师印重达万钧,也难落下分毫。 然而片刻之后,“咔嚓咔嚓”几声碎响,四把剑同时现出裂纹。(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气贯龙虎(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四相太王剑硬拼天师印,四把剑若擎天四柱,挡下磨盘大的天师印。 但相持片刻,四把凡剑终于难以为继,几声碎响,裂痕自剑端向后慢慢蔓延,随后,四把剑同时碎裂,应飞扬也受真气反噬倒退一步。 然而却不见天师印当头压来,反是张润宁脚步一虚,真气不济,再也难以催动天师印半分,天师印由大转小,倒飞而回,没入张润宁的眉心之中。 天师印回体,张润宁面色虚白,喉头泛起腥甜,却又怕在天师道门人面前丢了颜面硬生生将血咽下。再看应飞扬一眼,但见他也是面色如涨血般通红,心中惊异更甚:“以四把凡剑拼我天师道至宝,他怎看起来也只是气血上涌,却并无大碍,伤势比我还轻几分!” 张润宁却不知,应飞扬气血上涌也只小部分因为伤势,大部分却是因为兴奋。 自离了凌霄剑宗以来,他屡有奇遇,学了杀神剑章、天隐剑界、达摩神剑三种上乘剑法。其中杀神剑章乃贺孤穷根据凌霄剑宗六大剑式中的《心神念剑》创出,应飞扬虽能勉强模拟,但无贺孤穷那般杀意非是可以学来,所以模拟出的也只是空壳,且应飞扬也不愿走贺孤穷那屠戮万物的剑道,所以只待回返凌霄剑宗后,借来正版的《心神念剑》瞅上一瞅,以求归本溯源,借着对《杀神剑章》的理解帮助自己更快的修炼《心神念剑》。 而达摩神剑只得了行气走脉的方式,却仍未来得及推敲具体剑招,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且达摩神剑消耗真气巨大,现在的他使出,一击不中就只能任人宰割,还需日后慢慢推衍。 而天隐剑界更是可惜,因需开辟一个半虚半实的独立剑界,所需消耗的真气比达摩神剑更多,非如今的应飞扬所能使出。所以虽得了《上清含象剑鉴图》,却无缘其中最精深的剑法,总是让他有一种入了宝山却空手而回的感觉。 身负上等剑法却无从使用,应飞扬心中的憋闷其实早已难以言喻。而那日隔山远望。见天女凌心擒获陆天岚的,那如天网降下的一击,无可抵御,无法避闪,又令他心中震撼不已。知晓若再无突破,怕对上天女凌心毫无胜算,所以今日卯足了劲,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使出苍老、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剑诀,只为能将剑法推衍到四相合一的太王之境。 好在应飞扬对这四套剑法研修已深,数个月来连番交战下,无论剑术根基,还是经验见识也都有大幅提升,基础打得牢靠。此番突破也算是水到渠成。但功德圆满,又怎能叫他怎能不喜。 但此时此地,非是得意忘形之处,应飞扬沉吸一口气,恢复沉稳,再将真气运转一周天后,审视体内状况后,又从背后抽出一剑道:“我剩的剑不多了,还要留下些对付佛门之人,不便与少天师久战。少天师可敢与我一招定胜负?” 应飞扬的语气似已认定了自己是胜者,此点更是让张润宁愤怒,只是他摧使天师印,消耗巨大。久战之下对他无益,应飞扬的提议也顺了他的心意,便厉声道:“你既然急着寻死,那也好,今天就让你见识龙虎剑法的至极之招,接我‘气贯龙虎’。” 声音方落。张润宁纵身上空,天师法袍一抖,“龙荆”“虎烈”两口神兵交叉身后,凛然之气散发而出,方圆百丈内皆隐隐有虎啸龙吟。 刚烈阳霸之气笼罩而下,应飞扬也神色一凝,饱提真气以待。 神兵罡气化为形体,竟在张润宁身后形成左龙右虎,张牙舞爪,威势凛凛。 蓄力只在瞬间完成,张润宁随即双剑并行,凌空击出,龙虎气形与兵刃合为一体,似要吞噬眼前挑衅天师威严的小小顽逆。招出,龙腾虎跃,引得风云变动,正是龙虎剑法的压箱底绝招——气贯龙虎。 应飞扬此时真气也提到极致,凌冽如剑,见此奇招,双目放光赞道:“好,龙从云虎从风,果真非凡之招,可惜却——不知顷刻风云改!” 应飞扬身子蓦然一动,身前暴起一团剑芒,剑出顷刻,风云万变。一道飓风从他身上涌起, 龙虎会风云,天际一团爆响,以二人为中心掀起一阵飓风狂澜,风力加成剑威,助他扶摇而上直缨龙虎之威。 半空之中,三剑相交,少天师双剑架住应飞扬一剑,雄力相格,虽无余力开口,却在心中喝道“与我较劲,自寻死路!” 龙虎剑法势凶招猛,劲大力沉,方交手时,便曾以力量一时将应飞扬压制住,若论天下最威猛刚烈的剑法,非它莫属。而能有此雄力,并不是因为张润宁真气雄浑,而是龙虎剑法中,暗藏一种唤作“神打”的法门。 人体之中皆是暗藏潜力,寻常妇孺在某些紧要关头都能发挥力敌千钧的意外力量,更遑论修行之人,而龙虎山初代天师张道陵为了发掘人体最大潜力,创下“神打”的法门与龙虎剑法融合一体,运使龙虎剑法的同时,以近似催眠的手段将自己想做巨龙猛虎,自然觉得身有九龙十虎之力,使之不尽用之不绝,只以肌肉之力,便可抵上修行多年的真气雄力。 张润宁双眸一亮,左右瞳孔各有龙虎之相,显然将“神打”之术催升极致,雄力奋起,便要将应飞扬击溃。 然而,应飞扬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一击即溃。 张润宁只觉对方招虽只一招,劲力却千回百转,变化无穷,或牵、或引,或御、或化、龙虎之力竟如被磨一点点磨去,打散化消,劲力虽强,却难以发挥全力。 张润宁心中大惊,却阻挡不了龙虎之力消减,心焦之下,反击随即而来。 数道剑气反守为攻,源源不断从应飞扬剑上袭来,迥异力道更是让人难以防备,张润宁随即感觉手上筋脉如被剑刺痛,劲力一泄,竟被应飞扬一剑从空压下。 应飞扬整个人俨然化作一把巨大气剑。压得对手身形急坠,同时落在天师轿舆之上,坚硬的红木轿子瞬间龟裂道道裂纹,而应飞扬剑不停休,直往张润宁中宫递去。下一刻,少天师便要被开膛破胸。 眼看少天师将危,三道人影同时而至,合三才之位夹击而来,一者抵住应飞扬脖颈,一者扣住应飞扬背心,一者擒住应飞扬手腕。看清来者,正是随行的三位祭酒担心天师安危,同时前来救驾。 三位祭酒皆是老练深沉的前辈,齐力出手,转眼将应飞扬制住,几人同时静止,仿佛时间定格了,只张润宁惊魂甫定的粗重喘息提示着时间流逝。却见应飞扬面色如常,道:“三位,似乎是小题大做了。”话音方落,便见应飞扬长剑自剑端开始,慢慢化成渣粉,转眼就只剩光秃秃的剑柄。 三位祭酒对看一眼,同时心惊,方才看似是三人制住应飞扬,实则在他们动手前,应飞扬就已停下脚步,此时再看此剑变化,三位祭酒心中了然,道:“我只怕他收势不及伤了少天师,没想到他根本还未尽全力,自然能收放自如,确实是我等多心了。” 应飞扬身子受制,却浑若无事的对张润宁道:“少天师,依你看,这胜负如何评定?” “败了,我竟然也会败?”张润宁眼神空茫,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压了龙虎山多年的司马承祯身死,而他这个龙虎山百年第一人方练成龙虎双剑,功成出关,就遇上佛道大会这等盛事,一切似乎都有上天预定,给他提供大展拳脚,再现龙虎山天师道声威的擂台,哪知还未轮到他登场,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败在此处。 多年期望尽成幻影,随后一个念头浮上心头,“杀了他,他已经被制住,在这里杀了他,就没有人知晓我被他击败过!” 一个念头方起,随即迅速膨胀,张润宁面色涨红,变了几变,突然眼神一狠下定决心。 昊光闪现,天师印再度从眉心化出,一印,结结实实的印在应飞扬额头之上! ps:一个不幸的消息,二月份稿费770多,其中全勤600,订阅奖励170,虽然还真只值个电费钱,但也让我乐得屁颠颠的,就当我打算三月一鼓作气继续全勤时,却不幸发现我心心念念的三月份全勤奖在三月第一天就告吹了,本来打算上传四千字章节的,结果发现少复制了一段,只传上了3900+字,只差几十个字而已,我的600块钱全勤,我稿费收入的绝大部分,就此泡汤了。。。。。只有你们多订阅来抚慰我受创的心灵了。 不开玩笑的郑重求订阅,我的书现在换了新编辑,又得了一个vip推荐位,新编辑给的第一个推荐,成绩决定今后还有没有更多推荐,决定这本书还能不能从扑街堆里爬出,但到现在为止,订阅几乎没涨,所以求各位读者随便赏我个订阅,每一个订阅都很重要,可能这本书就因你的订阅起死回生了。实在不想订阅的也请帮忙在贴吧论坛推下这本书,帮我拉几个读者来,拜托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论道证佛(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洛水港口,夕阳西斜,水波粼粼,船来舶往。船上水手卯足最后干劲,抢着在夕阳落尽前将挺搁在港口的货物运尽,哄得东家开心才能落下脸面讨些钱财,待日落后喝上几壶酒,赌上几把钱,最后在寻个粉头睡上一觉,这美滋滋的日子可是赛过神仙。 此时,却听得鼓声震震如雷鸣,皇宫中的巨鼓率先奏鸣,响彻四方,浑厚声音如皇音天律,一声令下,便是万声附从。洛阳四门三市一百零九坊,亦同时敲鼓的敲鼓,撞钟的撞钟,一时洛阳城如陷声海。 时值夏日,日头还未落尽,但洛阳城中,皇令素来大过天意,宵禁制度规定,暮鼓响起便是一天结束,昼夜,只由皇帝一人划分。 港口的武卫也吹起螺角,呜呜之声催促众人动作,角声响起两刻之内,街道港口当再无闲人,否则走运点被当作窃贼杖击数十,若是摊你倒霉,碰上这晚恰巧有人谋逆反叛,那可真是被当作同党要杀头掉脑袋。 “今个是不是太早了?”几个水手不约而同的看看日头暗骂,虽无实际依据,但凭借他们多年经验,总觉得今天闭门鼓敲得早了,虽然如此,却不得不加紧动作,回船的回船,逛窑子的逛窑子。 武卫正欲将港口封闭,却见三女一男,皆是道士打扮的人走了来,姿态从容如闲庭信步。 中间的女道士气质温婉,面容虽是不过三十,双目却似以阅尽沧桑,而左右两侧的女冠一个杏眼桃腮,明艳动人,一个圆脸大眼,娇俏可爱,三女一出,随即吸引了武卫的目光,反而将默默走在最后的那个发质枯黄。面色苍白的男道士忽略。 眼见这几位道者旁若无人,一年轻武卫当即要上前盘问,却又被卫长拦下,道:“你小子。全无半分眼力劲,也不睁大眼看看那些人的气度,是你惹得起的吗?” 那年轻武卫不满嘟囔道:“可是这宵禁了,皇帝有令……” “令你个头,你以为今天为什么敲钟敲得这么早。就是为了提前给这帮人清出场地,待会说不定皇帝陛下都会亲来,你还打算把他也拦下?” “什么,陛下要来?”年轻武卫心头一惊。 却见卫长拍拍他肩膀道:“这大场面难见得紧,便是皇帝怕也按捺不住好奇,听我的,今个你就老实呆着,只睁眼,别说话,今晚看到的人物。怕是够你吹嘘一辈子。”卫长说着,挺胸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眼神中却有藏不住的憧憬,咧嘴一笑。 此时,左侧那青春明艳女道看到一箱还未来的及收起的西洋首饰,眼前登时一亮,拽着中间气质温婉的女道士道:“师傅,那项链好生漂亮,我们过去看看?” 中间道者摇头道:“你这妮子,佛道大会马上召开。你作为我凌霄剑宗代表,关系剑宗颜面,倒还真是一点不紧张。” 那年轻女道满不在意道:“心里想得越多,手上剑就越慢。这可是应天命那小子常说的,现在听来也蛮有道理,凌霄剑宗的颜面,可未必比那项链漂亮,师傅,我买上四条。咱们一人一条,怎样?。” 此师徒四人,自然便是参加大会的商影、谢灵烟、明烨和苗淼。商影还未开口,苗淼就拍手叫道:“好啊好啊,谢师姐,你去挑个珍珠最大粒的给明师弟,你抢了本该属他的风头,可要好好补偿他一下。”说罢看向明烨,眉眼尽是戏侃。 明烨却是面色如常,全无半点窘迫之意,道:“不必,明烨技不如人,败得无怨无尤。” 商影见明烨混若无事的模样,不由轻叹一声,前日,为决定代表凌霄剑宗参加佛道大会的明烨,商影门下展开一场‘同室操戈’之战,而结果就是明烨在谢灵烟剑下——饮恨吞败。 想当初试剑大会上,明烨以九阳天威震慑全场,修为之高,简直堪称凌霄弟子中第一人,甚至胜过最终的胜者应飞扬一头。但不过数月,其他人都进步飞快,一日千里,唯独明烨却是不进反退,随着筋脉的损伤,真气不断萎靡退缩,以至于前日被原本逊他一筹的谢灵烟稳稳击败。 看着明烨嘴上淡漠,商影不禁起了惜才之念,心中狠狠骂着贺孤穷。随后则撒气一般对谢灵烟道:“莫闹了,你是比斗,又不是比美,虽然只是切磋,但你若心存大意,也可能会闹出人命,让佛道之间更难以收拾。” “哦、我都听师傅的。”知师莫若徒,谢灵烟见商影心头有无明气,立刻变成乖乖女,点头应道。 倒令商影暗火无处宣泄,此刻竟换了撒气的目标:“还有应天命那小子,这几日不知早晚参拜我这师姑也就罢了,佛道大会开始了,却也躲得不见踪影,虽只是外门弟子I,但也未免太轻慢了,真是什么师傅教出什么徒弟!” 眼看商影越说越火大,谢灵烟急施眼色,苗淼心领神会,挑开话题道:“师傅,你说佛道大会在此召开,可这一片港口,连个擂台都没有,是叫我们怎么比试?” 商影道:“这我也不知,佛道大会的地点,场所,具体比赛形式,都由玲珑珍阁决定,不到赛前,也无人能窥得全貌?” 谢灵烟当即一皱眉头,道:“佛道之间的事,怎还要玲珑珍阁横插一杠?” 商影笑道:“也是玲珑阁却有生财之道,向最初几次佛道大会,是由佛道两派轮流作为东道主,但只四方来客的吃穿用度,就是一笔不小开销,更遑论仙佛过招斗法,需要平整场地,建设擂台,而真打起来更是动辄就拆起房子,这等财物损耗,任谁也吃不消,以至于佛道两派都不愿做这主人,却由玲珑阁主将这差事揽下,结果次次赚得盆满钵满。” 苗淼好奇道:“这样也能赚钱,他是怎么做到的?” 商影卖了个关子道:“一会你便知晓玲珑珍阁榨钱的手段了,况且如今天下天道派门中,大都归属佛道两派,也只玲珑珍阁、华章儒府,春秋剑阙三派能独立佛道,做出不偏不倚判断,所以往年皆是玲珑珍阁主持举办,而华章儒府的人负责评判胜负,只是今年儒门耄耋老进入沉眠,才换了越苍穹做裁判。” 交谈至此,八百响的暮鼓已击满,此刻平歇下来,最后一抹夕阳也从西边墙头消失,不甘心的将最后一缕余晖,方才的喧嚣繁华竟是转眼消散,生机勃勃的洛阳城只留一片空虚和沉寂。 谢灵烟不满嘟囔道:“在洛阳住了几天,还是觉得一到夜里就不自在,好端端的一座繁华商城变得没半点人气,当真无聊的紧。” 商影道:“宵禁古来便有,也非只洛阳一城如此,皇帝未防叛乱,皆会定下禁令。” 谢灵烟哼道:“做皇帝的也忒是霸道,自己胆小,见着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却还要连累他人,让寻常百姓也过不痛快。规矩竟比我凌霄剑宗还多!” 商影见她口出悖逆之语,却也丝毫不在意,道:“可惜我等修道之人,皆在本心自由,又如何会理会皇帝规矩?白日,或许卖他肌肤面子,但黑夜,就是我们天的天下。” 声音方毕,便见风云剧变,数十道五颜六色的光影,如流星一般四面八方破空而将,直落入港头之中,东西两条商道上,也各自有人影风驰电掣赶来。 而此刻,数十条商船突然火炬齐明,熊熊火焰燃起,在松油上肆意跳动,火光照耀下,才发现原本商船模样的船只此时皆换了旗帜,白底金边,上绣一只带翅膀的金钱,金钱上的刻印二字,赫然是“玲珑”! ps:龙体抱恙,咳得肺都快出来了,所以今天字数少点,但仍要恬不知耻求订阅,惨,太惨了,上了推荐位,但收藏订阅都几乎不动,这么下去妥妥被编辑打入冷宫,然后这书未来命运如何,我都不想说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论道证佛(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火炬如龙,旌旗飞舞,带翼金钱花纹在火炬映照下烨烨生辉,随着旗帜鼓荡,好似真要振翼而飞。 十数艘船从v字排开后,硕大的乾坤赌船也劈浪而来,驶到众船中央,龙头撞首上立着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正是乾坤赌船掌柜张惯晴。 张惯晴带满扳指的双手抱成拳,满面笑容的做了个四方拜谒,扬声道:“诸位仙佛,诸位好友,在下张惯晴,玲珑珍阁掌柜之一,向诸位问好了!” 张惯晴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楚的传遍整个港口,方才还空荡荡的港口,转眼便已聚集百数人,人潮中有僧、有道、亦有俗,打扮不一,气质不同,却个个身负不凡修为。数百高手齐聚一堂,身上玄之又玄的气机凝成一股,直将头顶的云气冲散,皎洁月光透过云层遍洒在洛水之上。只是佛道之间壁垒分明,颇有几分火药味。 张惯晴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交游广阔,港口中不少他的朋友,此时吆喝打趣道:“一段日子不见,张掌柜又显富态了,可却越加为富不仁了,你这赌船越发气派了,但却只顾自己船上舒服,而留我等在这港口喝风?” 张惯晴笑道:“哈哈,诸位朋友要上船自无不可,不过生意人讲究个亲兄弟明算账,这船资可少不了,丹药,法器,金钱,只要舍得拿出手,我这船上都有个位置给你们。” “你这厮真是钻钱眼里了,我等是来看佛道大会的,上你那船作甚?招些花姑粉头陪酒,再来个一掷千金吗?还不下来搭设擂台,我等可等不及了!” 张惯晴露出一抹得意奸笑道:“怕令各位失望了,若想看佛道大会看得舒坦,怕真要上了我的贼船,因为这擂台不是搭在港口上,而是——”张惯晴手往后方一比,续道:“搭在水上。” 众人顺着他比划方向看去。便见河道中央,蒙蒙水汽笼罩下,赫然有六艘大船,东三西三。相距百米,并排对峙分布,而船与船间以腕粗的铁链相连,数百链条绵密排布,竟是在水面上搭出一做擂台。 铁索连舟。横江截流,这等阔气手笔委实让人开眼界,张惯晴则趁机吆喝道:“诸位好友,夜黑风急,擂台又在河心,在岸上看的话看不明细,想要蹈水御风观看又不够轻松,诸位可要乘我这船,一位一价,先到先得。船上有酒有食任意自取,童叟无欺!” 谢灵烟闻言,扑哧笑道:“这玲珑珍阁的掌柜还真是生财有道,竟能想出这么个捞钱法门。” 商影笑道:“可不是么,这佛道大会过往谁也不想做东,但被这玲珑珍阁拦下后,就此此都有赚头。” 苗淼撇撇嘴道:“真是奸商,师傅,这比赛交由他们主持,你们也真能放心?” 商影道:“你情我愿的买卖。人家能想法捞钱是人家手腕,怎能算称奸?而且,商人素来重信誉,玲珑珍阁自打主持佛道大会后。一直不偏不倚公允处事,佛道两门也都放心。” 港口上此时已有人动作,骂道:“张惯晴,你这雁过拔毛的性子还真是一点不变,不过为了讹我们一笔,专门将擂台涉在水上。未免太不地道了吧!” 张惯晴依然笑着道:“这位朋友弄错了,非是张某存心讹人,只是今年的规矩与众不同,需得在河上比,才见趣味。” 佛道大会比法年年不同,众人心内好奇,不禁问道:“快别卖关子了,快说今年怎么比吧!” 张惯晴清清嗓子,娓娓道来,“诸位皆知,佛道大会本是来论道辩法的文争,诸位精通佛学道学的大师道长亲身谈法讲玄,可谓句句无价,他们讲上一回,那真是绕梁三日,回味无穷啊!”张惯晴说着,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似在回味。 底下人却暗自好笑,佛道大会虽最初是文争,但几个老朽夸口空谈,或许有人重视,但大多数人都听得昏昏欲睡,哪有看年轻人比斗来得痛快,所以武斗的地位,早已超过文争,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那张惯晴虽装模作样,但内心岂会不知。 果然,张惯晴一张眼睛,话锋一转道:“可惜高山流水,曲高和寡,我等见识不够,总难以理解诸位佛道高士的真意,更遑论对他们高下做出评判,所以今次就换个比法,文争武斗合做一场,胜负自是一目了然。” 底下立时有人疑道:“文争武斗,大相径庭,怎么合并成一场?” 张惯晴炫耀一般道:“诸位且看我演示。”说罢,将一种子般的事物丢入水中,下一瞬,水面涌动,竟如开枝发芽一般,缓缓生长出一个树状的水柱,张惯晴足一点,已翩然坐到水树之上,而水树长高到离水面十余米才停止生长,而枝桠张开,竟绽放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水花,清亮水花与月色融为一体。竟是一副水月同天的奇景。 “这是,水树银花?”立时有人惊异道。水树银花是一中珍奇的异花,将花种丢入水中,便能依水化形,生出一株瑰美动容的水形花树,而且花树非但美丽,还能净化水质,将水中原有毒瘴尽数驱散,若往南方瘴毒之地行走,一颗小小种子或许就能救回一条性命。 美丽的事物本不能恒久,水树银花也是如此,但本应昙花一现的花树却是久不消散,众人见状,皆知是张惯晴以自身功力维持水树不散。却是疑惑更甚,道:“张掌柜,你就莫显摆你功力了,这花又是有何用处,你便一次讲情吧。” 张惯晴道:“众人看清,这水树银花可以凭心力维系,只需心不乱,则花树就不会散,。待会论法者皆服用丹药,将功体限制到同一水准,再坐上花树进行辩法,辩法时一旦被说中要害,理屈词穷,心就会慌乱,而心一慌乱花树自然会溃散,如此谁胜谁负不就一目了然?” “可这慢腾腾的,要比到什么时候,若是双方都不心乱,岂不是没个了结?” 张惯晴摇头道:“所以,便要将文武两场合作一场,在擂台两侧各栽三株水树,文争者在树上讲法,武斗者则在擂台比斗,文争者树散则算败,武斗者无力再战或落出擂台算败。文武双方任由一方人员全败,比斗便算结束。” 底下亦有聪明人,一下就琢磨出门道:“文武合做一场,那意思就是说,武斗者也可攻击对方文争者了?” 张惯晴应道:“不错,这便为比斗增添战术上的排布,武斗者既要担负比试修为,还要担起护卫职责,是死守己方辩法者,期望文争上先分出胜负,还是,积极攻击对方辩法者毁他们花树,或者设法游斗扰乱对方心神,再或者全力放在武决之上,两场一组合,便是既论道辩法,也比试能为,岂不比两场分开比试趣味得多?” 众人一听,眼前皆是一亮,不由赞叹玲珑珍阁创意,不一会便有人道:“好个张惯晴,果然有点意思,今个我又被你坑一次了,罢了,我出辟离丹一瓶,给我留个位子!” “我出青玉剑一柄,也让我上船罢!” “我出鸳鸯玉一对!”“我出……”正如张惯晴所言,此场比试确实新颖有趣,让人起来兴趣,但呆在岸上看不清楚,若是用些踏水飞空的手段,一则许多修为不够者做不到,二来水侵风吹的,还耗费真气,远没在船上观看来得舒服。船资也不算贵,所以众修者都争强着上船,转眼已有两搜船坐满了人。 谢灵烟家底殷实,自不将小小船资放在眼里,此刻道:“师傅,我们是不是也要先上船,不然位置都叫人抢光了。” 商影还未答,便听张惯晴冲她看来,指指身后最大的那艘乾坤赌船道:“这位便是凌霄剑宗的武决人选谢女侠吧?放心,这艘乾坤赌船的位置不对外出卖,只提供给参赛者和随行而来的师门之人,我早已在船上替你们留下位置。” 谢灵烟一听,登时眉开眼笑,道:“多谢张掌柜,原来你也没我想象中的那般雁过拔毛。”说罢,拉着商影和苗淼,又催促着明烨一同上了船。 张惯晴哭笑不得,道:“谢女侠过奖了,张某就是再市侩十倍,也不可能为了船资不让参赛去擂台。” “那么,在下纪凤鸣,也要和师妹一道谢过张掌柜的慷慨大方了。”话音方落,便闻一声清亮凤鸣,一道瑰丽火凤优雅划空而来,吸引众人目光。 火凤飞至赌船上空时,陡然散做无数细小火焰四散开来,如烟火一般绚烂了整个夜空,而烟火中心,一男一女两道人影翩然落下。 女子姿容秀丽,身姿窈窕,手中撑一红伞,宛若西湖之盼撑伞等着情郎的少女,此时众人投来目光,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只盯着身前青年。 而那青年容貌虽称不上十分英俊,但也颇为耐看,勾起的嘴角,显得十分阳光自信,此时腕一抖,将一把“道扇”在掌心敲到闭合。(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论道证佛(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翩然而降,先声夺人,尽显来者非凡手段,一男一女皆是姿容出众,气度不凡,一落在船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纪凤鸣?他便是号称道门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纪凤鸣?”谢灵烟这丫头也是心傲之人,对这“第一人”的称号颇不喜欢,眉头一皱,气凝双目上下打量着来人,却觉对方深如渊海,一身真气氤氲成元,难以测度。 反是纪凤鸣身边女子,见谢灵烟盯着纪凤鸣不放,立时将脉脉目光从纪凤鸣身上收回,睁大杏眼回瞪谢灵烟,三分挑衅七分戒备,模样分明像个护食的猫儿。谢灵烟也不甘示弱的回望过去,二名娇俏女子竟就这么对上眼了。 没在意道少女的交锋,张惯晴见到男子手上扇子,眼前登时一亮,赞叹道:“好个火凤翔舞之术,早就听闻纪公子得了乾坤扇传承,今日才知传言果然非虚,乾坤扇在公子手中变化万千,比起卫无双卫宫主相差不远矣。” 纪凤鸣笑着摇头,语气中带着崇敬道:“还差远了,师尊会将乾坤扇传于我,是因为他早已到了不假于物,不拘于形的境界,乾坤扇虽是异宝,对他来说却也可有可无,相比之下,我一天还拿着这扇子在手,就一天及不上师尊。” 张惯晴道:“纪公子何必自谦,五年前佛道大会便是你一枝独秀的舞台,如今再见,修为更是隐隐有宗师气象,与公子相比,我这些年都算活到狗身上了,你再自谦,可真是羞煞我了!” 纪凤鸣无奈道:“好了好了,张掌柜莫吹捧我了,今日我来不过是个陪衬,真正的主角该是她。”纪凤鸣说着,把身子撇开,对那女子道:“左师妹。去向张掌柜和凌霄剑宗诸位高士请安。” 女子瞬间收回与谢灵烟对视的双眼,换做一副乖巧模样点点头,向众人盈盈一拜,道:“万象天宫宫主卫无双座下弟子左飞樱。见过张掌柜和商真人,见过凌霄剑宗诸位师兄师姐。” 商影见状左飞樱生的俊俏,赞道:“好有灵气的姑娘,可惜被卫宫主抢了先,不然我定将她收入门下。” “确实如此。非我替门中自夸,左师妹与术法一道天资极佳,更兼体贴乖巧,未来成就绝不在我之下,显如今师傅对她,可是比对我都器重的多。”纪凤鸣慨叹一声,似是埋怨师傅偏心,但眉宇之间,却是藏不住对自家师妹的骄傲。 听闻纪凤鸣夸赞,左飞樱两颊飞晕。羞涩低下头,但从她把玩衣角的动作,亦可看出她心中窃喜。谢灵烟不禁乐道:“这姑娘,还真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喜欢师兄’的气息。” 船上几人正交谈,却听闻船下又有人道:“张掌柜,船上可还有我们的位置?” 语方落,又有两道身影不疾不徐走来,来人是两中年道者,一者清逸脱俗,一者沉郁奇古。修为虽不高明,甚至其中一人也就与苗淼差不多,但张惯晴却对二人礼遇甚重,道:“是蓬莱岛玄真观的葛天歌道长和造化门的渺真人。二位道长终于来了,二位皆是道学渊源的前辈,岂会没二位道长位置。” 此二人便是文争中道家的代表,皆是一方高士,修为虽不深,但讲道论道的本事却是当世一流。张惯晴急迎二人上船。 那葛天歌又环顾四周,笑道:“怎龙虎山的大祭酒徐未央还未来,听闻今次他与天师府的少天师都将参会,我翘首盼望多时他却仍未到,是与贫道摆臭架子吗?” “老道我是怕来得早了,抢了你的风头。”话音方落,便闻一声朗笑,一名身着龙虎山道袍的道士走来。 “哈哈,若怕抢贫道风头,呆会辩法时多留几句让我说便好。”葛天歌笑着回应道,随即又问道,“你家少天师呢,现下道门文争武斗的人选,可只缺他一人了。” 徐未央面容一僵,无奈道:“少天师不会来了,今次龙虎山的代表另有其人?” 众人皆是一惊,虽然龙虎山的人选未正式认定,但少天师张润宁为此次大会摩拳擦掌,志在必得,佛道两派皆知,怎会突然就换了人选? 佛门之人暗暗戒备,只道是龙虎山藏了不为人知的暗棋,道门之人也个个心有疑惑,葛天歌问道:“哦,不知是龙虎山哪位英才代替少天师。” “这个……你们一会便知道了。”徐未央含糊不清道。 众人只道他是卖关子,葛天歌催促更急,道:“既然如此,赶快将他引上来,让我等见识一番。” 徐未央苦笑摇头道:“他现在另有要事,还需迟点才来。” 另有要事?佛道大会开启在即,眼前还要比此更重要的事吗?众人再催问,徐未央却是只长叹一声:“年轻人啊!”之后三缄其口,不再多言。 ------------------------------------------------------------------------------------------------------------ 红阁十二坊 明媚动人的小妖精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眉宇舒展,神态安详,睡着的她有着迥异平时的天真稚气,似乎只是沉浸于一个欢快的梦境,可谁有能想到,这个梦,极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而小剑客手里拿着一株沾根带泥的不知名野花立在一旁,花虽不知品种,也算不上高贵,却也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娇艳不输名种,更多出一份勃勃生机,若是摘下来送给女子,定能博取女子欢心,但这般连根带泥的一并移来,倒显得有几分煞风景。 小剑客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睡倒的美人,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显得颇为失礼。 “你睡着的时候倒比醒着可爱许多,可若一直这么睡着,没法装高冷,没法逞性子,没法拿脚踹人,拿刀砍人,看久了,也觉得无趣了。”小剑客语气似嘲似叹,说罢,真转过身子,不看她一眼,翻出一个花盆,小心翼翼得将野花塞入盆中,一边笨拙的拍实盆中泥土,一边絮絮叨叨道:“人家说,看病人时要带上花束,我在路上恰遇到这朵花,本想摘下来送你,但花若断茎离根,少了生机活力,就算再美也不得长久,你定然不喜欢这样,所以我就连泥带土的将它一并带来了。你这小花妖也是这样,睡美人果然还是没活跳跳的妖女耐看,所以我这次再卯上劲替你拼上一次,把劳什子舍利佛珠弄来,也算护花力举了,省却别人说我不懂怜香惜玉。” 小剑客将花栽好,起身拍拍掌心泥土,正欲离开,突得狡黠一笑,用脏兮兮的手爪子在小妖精白里透红面颊上一捏,霎时留下两道脏兮兮的指印,笑嘻嘻道:“拼这么大,总得先收点利息,占点便宜,你若不服,起来打我啊。” “你若再敢轻薄我妹,我便替她打你。”突来一声冷哼,一道带煞女声从闭掩门外传来,小剑客当即噤若寒蝉,赔笑道:“瑶玉姐你别气,我这只是寻个拼命的动力,不然使不出全力……” “那现在动力够了吗。要不要再亲亲我妹小嘴,抱抱她的身子,还是……” 小剑客急打断道:“够了够了,瑶玉姐,她的脸你先别替她擦哦,我还等着看她醒来,又羞又恼气急败坏拿刀砍我的样子呢,则就是我拼命的动力了。” 小剑客打开窗子,挥了挥手,道:“瑶玉姐,我先走了,你等我一会,我便去将舍利佛珠带回”说罢,一个利落翻身,自窗户一跃而下,正落在下面马背上,骏马一声嘶吼,载着少年疾驰而去,那远去身影,像极了传奇故事中千里奔袭的救美英雄。 ---------------------------------------------------------------------------------------------------------------- “徐老道,你们龙虎山的代表,怎还未到?”葛天歌等了一阵,不耐道。 “你急个什么,三更未到,佛门之人一个未来,裁判也没到场,你若心浮气躁,一会论法时怕是要拖我和渺真人后退。”徐未央笑道,渺真人也深以为然的撇撇嘴。 葛天歌正欲反驳,突得一阵急促马蹄,踏破沉寂夜色,一人一马绝尘而来。 徐未央一叹,道:“瞧吧,他来了!” 语音方落,马已到港口前,马如背生双翼,扬蹄直越直港口前阻路横栏,还未落下,便见马背上一道身影纵飞而起,只落在乾坤赌船上。 “是你,应飞扬!”凌霄剑宗几人见状齐声道。 “不错,正是龙虎山武决代表应飞扬!”来人身形如剑,英姿勃发,头上缠着武士巾,除却应飞扬还会有谁? 张惯晴也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真敢单人匹马冲龙虎,貌似还真做成了,来,把你凭证亮出来,让我开开眼吧。” 应飞扬笑道:“自然不会让张掌柜失望。”应飞扬反手一爪头顶武士巾,将头巾扯落,露出光洁额头,额头上赫然一方印字,随着头巾扯落,昊光不受遮挡的冲霄而起。 张惯晴见状,哈哈一笑,高声道:“天师印印记为凭,龙虎山武决代表已定,欢迎比试者应飞扬——上船!”(未完待续。) PS:  终于码完了,没空检查修改错字,迫不及待的看金光去了, 第六十九章 论道证佛(四)昨天章节号打错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片刻功夫后,应飞扬头顶印字消散无形,商影此时方缓过神来,审问道:“应飞扬,你怎会成为龙虎山代表?” 应飞扬睁眼说瞎话道:“师姑,我与龙虎山少天师以剑论交,一见如故,本来是该他来参加大会的,但他身为天师地位尊崇,做些比凶斗狠的事实在不怎么合适,所以就由我代劳了。” 众人将信将疑,但徐未央也附和着称:“确实如此。”当事人皆这般一口咬定,其他人自然也再无质疑余地,只得强压住心中疑问。 谢灵烟觑得机会,一把把应飞扬拉到一旁,道:“应天命,你究竟做了什么,可是把龙虎山名额抢来了?” 应飞扬矢口否认道:“哪会?你当我是‘一圣双秀三顶峰啊’?龙虎山虽然没落,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天师府这么多人,一人打我一拳,医好了我都是个扁的,哪有能耐从他们手上抢名额。” 谢灵烟上下打量他一番,哼道:“龙虎山少天师张润宁我也认得,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什么以剑相交一见如故,骗鬼呢?” 应飞扬坏笑道:“还好,脾气虽烈,又喜欢端架子,但总算言而有信!” 时间稍拨回些,张润宁以天师印印落在应飞扬头顶时,他也觉得只余死路一条,毕竟天师的胜负关系龙虎山声誉,趁着无人注意时杀人灭口确实是上佳选择。 但当头闭目待死之际,天师印却由重转轻,并没有将他头颅砸个稀巴烂,只在他额上以灵气留下了个印记,应飞扬鬼门关前去又回,才知张润宁以通过这方式,将参赛的凭证让与了他。 目的已达到,应飞扬也收起狂态与张润宁致歉,张润宁却全不理睬,只让肩负文争之责的徐未央与应飞扬同行入洛阳。其余龙虎山之人连同张润宁,则一概驻扎在原地,不再向前半步。 满心雄心壮志,却在还未开始时结束。看着张润宁颓败萧索身影,应飞扬只觉得自己这次扮演的好像是恶人角色,但事已至此却也顾不得许多,急急便回转洛阳,总算赶上了这佛道大会的序幕。 可他来得晚。佛门之人来得更晚,众人闲谈了一会,佛门代表仍一个未来,葛天歌不满道:“佛门之人真不守时,是故意怠慢来抬高身价,还是想让我们等得心浮气躁失了沉稳,不管打什么主意,都是无用!” 张惯晴面上也有尴尬之意,道:“诸位便稍等片刻,反正这次大会的评判。剑皇越苍穹也未到……” “张掌柜这么说,是在埋怨本座不守时了?”张惯晴话说一半,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却见赌船最高船桅之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人,金色锦袍在夜风下翻飞,身子却似与楼船连为一体,虽随着船体在水浪推动下晃动,却自成一股不动如山的威严之气,正是剑皇越苍穹。 “剑皇。您竟已经来了?”张惯晴和其他人大感意外,连商影也眉头轻皱,应飞扬心头更是一惊,以剑皇修为。就算以万剑开道的出场方式破空而来,应飞扬也不会感到意外,但越苍穹却用了最低调的出场,一现身就是技压全场。在场皆非泛泛之辈,船内仓中也有不少出众赌客,但越苍穹已到身后。却无一人注意到剑皇到来,只这等修为就令人赞叹。 但真如应飞扬所想,无一人注意到越苍穹到来?却也未必! 但见纪凤鸣转身,舒出一口气,行礼道:“原来来人是剑皇前辈,倒令晚辈虚惊一场,晚辈只道剑皇锋芒卓然凌世,没想到藏锋隐锐、和光同尘的本事亦是当世一流。”纪凤鸣面上不改从容,额上已隐隐有汗水渗出,似是方经历一场战斗。 越苍穹居高临下,却出赞许之语:“哈,你才是令本座赞叹,气劲浑然天成,守得天衣无缝,不过两三年不见,竟然进境到这等地步,卫无双得此徒弟,真是羡煞本座!” 应飞扬听闻二人话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剑皇和纪凤鸣已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展开一场无形较量。 剑皇无声无息到来,众人都一无所知,但纪凤鸣却生了警觉,只是他背对船桅,不知来人何人,意欲何为,不管不问自是不行,但若贸然回身,又恐露出破绽,只得先以气机凝成无形气墙严阵以待,以不变应万变,但也因为此无一点余力开口,道破身后有人的事实,直到越苍穹出声说话点名身份,才令他松上一口气。 纪凤鸣面色虚白,谦恭道:“剑皇前辈过誉了,早知是您,晚辈这些小手段岂还敢拿出来现眼?” 应飞扬却是惊叹道:“这纪凤鸣当真名不虚传,虽是不敌皇者剑威,但仍能不乱阵脚,不失从容,只以此点此看来,他的修为恐不在我师兄之下。” 商影也吃了暗亏,面色不豫道:“剑皇向来来去都是威势万千,怎今日敛去了行踪?” 剑皇笑道:“本座今日只是评判,又不是打擂,岂能干些喧宾夺主的事,倒是商真人,以你修为本不至于一无所察,可今日却全无反应,果然心中记挂太多会使名剑蒙尘……” 商影不快道:“剑皇姗姗来迟,却仍有闲暇替人费心,既然你到了,如今只差佛门之人了。” 越苍穹道:“对了,本座来,便是顺便替佛门传个话,佛门众人自龙门山石窟下的伊水一路乘船入洛水,不久便至,但因时间紧迫,就不与诸位在此会合了。依本座看这样也好,直接擂台相见,才是快意!” 徐未央笑道:“确实是好,省却与佛门之人虚与委蛇,张掌柜,咱们开船吧。” 张惯晴应了一声,随即拔锚而起,船离擂台本就不远,不过片刻,就已到了擂台。 近看铁链交织成的擂台,更显厚重粗豪,壮观非凡。今夜,拦江铁链上,便是佛道一论雌雄之地。 谢灵烟惊叹一声,道:“也该开始了,我便先上擂台了,既然是三对三,你们可别拖我后腿啊。”谢灵烟虽是意指应飞扬和左飞樱二人,但说话时却只盯着左飞樱一人,颇有示威之意,说罢,足下一点,已如飞鸟翩然落在擂台之上。灵动身法,船上顿时一片喝彩之声。 左飞樱面上闪出一抹怒意,却随即压下,朝着纪凤鸣柔声道:“师兄,那我也去了。” “嗯,以和为贵,点到为止,莫伤到自己。”纪凤鸣叮嘱道,只轻轻一语,就令左飞樱如喝了酒一般,面上泛出一抹醉人酡红。但见她芊芊玉手撑开手中红伞,便如蒲公英一般,风轻轻一吹,她便已在擂台之上,还示威性的看来谢灵烟一眼。 “好身法!”应飞扬这次也随众人喊出声,却有暗道“只是,怎么看着像与谢师姐较劲啊?”应飞扬暗觉不妙,女子之间的相互喜恶往往不论缘由,只凭感觉。而若双方都是美女,这种感觉就更为激烈,所以美女之间往往不是亲如闺蜜,就是冷如仇敌,鲜少有中间。而左飞樱与谢灵烟就属于打第一眼见面就气场不合的那种,此时二人各在擂台两角,虽是并肩同立,却如彼此对垒一般,似有一股无形风暴在两人中心酝酿。 “怎么感觉佛门再不来,她俩就要先打起来似的……”眼见己方二人不合,应飞扬顿有胜算渺茫之感,随后残余五把铁剑绑在身上,一跃跃到暴风中心,沉吸口气,目光灼灼盯向前方道:“姑娘们,别较劲了,佛门之人来了,还请两位全力以赴!” 随着应飞扬视线,便见夜色尽头,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乘风而来,虽远不及乾坤赌船那般雄威壮丽,但船身却似笼着一层柔和安详的佛光,宛若苦海渡航之舟,片刻,已到眼前。 船前甲板上,立着一个双手合十的僧人,僧人长身玉立,风华凝秀,形容飘逸,气度慷慨,俊美容貌,竟是令女子也不禁嫉妒,自是圣佛尊嫡传弟子释初心。 应飞扬与释初心见过几面,对他修为早有好奇,此时扬声道:“佛门代表,大师果然是其一,今次,可要向大师好好讨教一番!”说罢,一身无形剑意如潮浪一般向释初心涌去。 释初心念了声佛号,身子侧移一步,避开应飞扬逼人剑意,道:“怕是要让应施主失望了,贫僧虽是佛门代表,与你,却不是对手。” 随着释初心的避闪,无形无质的剑意只涌入船中舱门,舱门似被剑意推开,自行打开。 夜风细浪,月影花江,一条绫带,伴着一席白衣从舱中飘逸而出,又从空中缓缓落下,俯眺清流,从容自若,仿佛空山灵雨,降临这配不起她身份的凡俗之地。 随后,婉转悠扬,似水如歌的声音自她口中传来。 “在下天女凌心,今日以一敌三,独对道门三位高足。” ps:得,看盗版诸位朋友不订,那我自己订吧,今个用大号小号一起,自己给自己全订了两份,花五块钱就能看我一个多月的心血之作,感觉还挺值的,推荐期间内涨了5个均定,其中两个来自我自己,自产自销指日可待。(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论道证佛(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女降尘,绫带随之蜿蜒而落,露出超逸脱俗的秀美面容,应飞扬此疑问过,释初心若是女子,当是何等倾城绝艳,对于这个疑问,眼前的天女凌心给出了答案。 天女凌心与释初心容貌有七成相似,只是身量窈窕娇小点,面部线条柔顺点,眉若墨画,神如秋水,面上不施粉黛,身上也无华贵事物。只简简单单一袭白衣穿在身上,自有一股出尘气质,犹如空谷幽兰,蒹葭白霜,看似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比之她的容貌,这种气质更令人称奇,应飞扬与她目光相触,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就像接触到一个广阔至无边无际神圣而莫可量度的心灵天地。她看来仍是二八少女,可是素淡的玉容却予人看尽世俗,再没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觉。虽是立身在擂台之上,却使人有浑忘凡俗之感,似是在此时操刀弄剑都是对她的大不敬、竟让人起不了比斗争胜的念头。 不过应飞扬一旦立身战场,亦有几分物我两忘的痴性,目光一澈重拾战意,道:“久仰天女大名,却不想竟也是名狂人,以一敌三,天女好大自信。” 天女凌心轻摇螓首道:“非是狂妄,只是吾已得七十三代天女传承,也算不得孤身一人,三位道友虽是少年英才,但与我宗历代天女相比犹然差了些许。”天女凌心声音轻柔悦耳,谈吐也是平和有礼,不见任何贬低之意,却似只陈述一个简单事实、但语音方落,一股平和轻柔,却又深不可测的气机自她周身绽放,脚下喧嚣水浪似是气机抚平,转作平静的轻声呢喃。 从应飞扬角度看去,皎洁月华流泻而下,将她沐浴在一片圣洁光辉中。勾勒出她那钟天地灵秀而生的秀丽轮廓,天、地、水、月、人竟如画一般构成和谐完美的整体,不出手,已现高深修为。应飞扬心中生出一股寒意,“好可怕的修为,天女传承果然名非虚传,单论真气的话,比起师我谁那种数百年的大妖也不逊色。” 乾坤赌船上几人也齐齐色变。但也不能漏了怯丢了颜面,葛天歌嘟囔道:“你们说一对三便一对三?可曾经由主持和裁判同意?”说罢,将目光投向张惯晴和越苍穹。 张惯晴顺手推了个皮球道:“玲珑珍阁只作为主持,提供场所和比斗方式,至于裁定规则,还是要听剑皇的。” 越苍穹颔首道:“佛门若愿意,似乎也并无不可,便当其他二人弃权好了!不知道门可有异议?” 道门几人对望一眼,心中也知天女修为,非一人能抗衡。ㄨ若是换做三场擂台战,或许还能用下驷对上驷之策避过这强敌。但此次比斗是团体战的形式,使下驷对上驷之策无从发挥,本来已是胜机渺茫,佛门既然自大的要以一敌三,道门自然乐见其成。暗自交换眼神后,葛天歌开口道:“既然剑皇同意,那你们佛门意愿道门自然无从置喙,只是佛门若不幸饮败,可莫怨比斗不公。”葛天歌将话说得高明。将道门完全置身事外,虽捡了个便宜,还不落道门面子,省却被人说道门怕了天女。 此时却听释初心双掌合十淡然道:“佛门若败。自不会怨叹,只是这比赛,确实是不公。” 葛天歌一疑,道:“哦?不知哪里不公,可说与张掌柜听听?”张惯晴身为主持,被人公然指摘比赛不公。自然也绷着脸看向释初心。 释初心笑道:“张掌柜莫误会,小僧所说不公,不在于比赛规则,而是小僧深知天女凌心修为,一对三,对道门三位高足犹然不公。” “所以为了使比斗公允,佛门再退一步,葛道长,渺真人,徐祭酒,今次的论法,便由小僧一人,向三位讨教道法了。”释初心独立船头,宝相庄严道。 道门几人一愣,随即暗道一声,“好狠!” 论法非比武决,人数多并不等于就有明显优势,论法中,经常出现一个问题问倒一片人的情形,所以一加一,效果往往会小于二,佛门面上让步很多,其实效果并不大,反而是将道门逼上绝地。 毕竟外人看不出门道,只能看个热闹,武决三对一仍输给天女凌心也就罢了,毕竟稍有江湖见识的人都知,天女经由心灯传承后可直入当世一流水准,非寻常后辈能敌,便是输了也无损颜面。 但论法又不同了,三位道门耆老,独对一个佛门小僧,胜了,也无甚光彩,可若一旦败了,怕一日之内,此事就将传遍大江南北,倒是他们三人乃至整个道门都将颜面无存。 可偏偏葛天歌方才发了话,减少己方名额这种事既然不违反规矩,那便由佛门自己说得算,道门并无插口余地。 这就将他们三人逼上了不得不胜的境地,可论法最重心境,一旦给自己加上这层负累,势必影响发挥,未战,已先输上一筹。 “怎么?三位似有疑虑,可是小僧又逾越了?”释初心道。 葛天歌和徐未央面上皆不甚好看,却见先前一直闷不出声的渺真人道:“无妨,那我等便向小神僧请教了。”渺真人神情木然,双目如古井无波却又隐隐含着求道者的渴求,显然已恢复平常。 葛天歌和徐未央见状,暗道一声惭愧,他们皆是一方道学大师,论法对他们而言目的非是争胜,而是求道,解惑,彼此增进。可身陷佛道之争中,竟让他们争胜之心也日切,以至于患得患失,失了本心。 “看来我还是逊了渺真人一筹。”二人各自心中念了一声,也回复心境道:“闻道不在年高,我等虽比小神僧痴长,但也不敢轻视,还望小神僧全力以赴。” 张惯晴喊了一声道:“好,双方既已商定,那事不宜迟“张惯晴屈指一弹,同时种下四株水树银花,又扔了四颗丹药给论法四人,四人毫不疑虑,同时将要服下,各自跃身坐在花树上。 徐未央道:“我方占了人数优势,那论题便由小神僧开始吧。” 释初心坐于花树上,手拈法印,花上月下,姿态更如神人,笑吟吟道:“既然如此,小僧也不推诿了,小僧今日,只一问题,何谓道?” 上头辩法已经开始,下头却仍是对峙之姿,随着水浪翻涌,船体摇动,铁索也轻轻晃动,应飞扬三人扎根在铁索之上,同时盯视着天女凌心。 而天女凌心肩绕绫带,亭亭站立,看似毫无防备,却与天地化一,不露任何破绽。 应飞扬见状,道:“我先上,看看她修为究竟到什么境界,你们莫出手。” 谢灵烟不信任道:“你该不会是痴性又上来了,不愿三对一,要逞能与她单打独斗吧?” 应飞扬道:“放心,我知道自己斤两,今时今日,我确实不如天女,况且此战我非胜不可,不会在此时做些无谓的意气之争,让你们留下,是还得照顾那三位呢。”应飞扬朝葛天歌三人方向努努嘴道:“莫忘了,这三人若是被外力干扰掉下花树可同样也算败。” 谢灵烟道:“好吧,你可小心,千万别让我来不及救援,你就先败了,个个击破,反而便宜了佛门。” “放心,我有分寸。”应飞扬边说,边从背上拔出一把剑,步步走向天女凌心。“天女或许还不知在下名号,在下应飞扬,特来讨教。” 天女凌心颔首道:“应公子之名近来倒是响得紧,今日见识真人,方觉锐气逼人,犹在传闻之上,只是应公子所持之剑皆是凡品,配不上你的锐气。既然如此,我便不用这‘十丈轻尘’。”天女凌心说着,肩上绫带已如蛇一般收回袖中。 应飞扬笑道:“‘十丈轻尘’,倒是好名字,不过天女当知,剑锐不如人锐,高手手中,凡铁亦能堪大用。天女只以空手迎敌,不觉轻慢吗?” 天女凌心亦展颜笑道:“那公子亦当知,手空心不空,有无绫带在手,我皆是一般不曾大意。” “哈,如此甚好,天女小心,剑来了!”应飞扬朗笑一声,随即足下凌尘,纵越而起,剑上锐风呼啸,剑气撕风裂云,化作数十道迥异剑气浩荡而出。 虽只是试探,但知晓根基差距,应飞扬毫无疑虑,起手就是上乘剑招——不知顷刻风云改! “好招!”眼见凌冽剑气气呼啸而来,天女凌心赞叹一声,晶莹如玉的手掌探出,如花翻飞的手指结了个宝瓶印。(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论道证佛(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应飞扬起手便是强招,尽展剑上修为,风涌云变,气象万千的一剑,引得各艘船上围观之人齐声惊叹,道门弟子万千,能从中脱颖而出,作为代表出战的果然非是寻常人物。 但惊叹还未来得及完全出口,便见天女凌心素手轻扬,纤细的十指结了一个宝瓶印。‘不知顷刻风云改’一招之内极尽变化之能,剑气或肆意奔腾,或婉转迂回,或迅疾无匹,或沉郁厚重……但随着天女凌心双手动作,漫天剑气如受牵引,仿佛被吸入一个深不见底的瓶中一般,剑气如洪流怒潮,浩浩荡荡,但汇入天女凌心双手中时,竟是连她发丝都没吹起,就转眼消散于无。 招式轻松被破,应飞扬不见丝毫气馁,反是赞道:“破得好,天女一双空手,果然让我这招回归空无。” 天女不见丝毫得色淡然道:“过奖了,此招无相劫空乃前代天女所创,我所发挥的不及前人百分之一。” 应飞扬道:“此招化有为无,我便该回以无中生有之招,有道是天地起于空无,随后道生一。”应飞扬前行一步,脚步玄妙,似疾似徐,身子向前,身后却仍留一道虚影。 “一生二”两道身影各往侧一步,又多出两道身影。 “二生三。”三道虚影同时上前,在身后又留出三道身影。 “三生万物。”应飞扬声音一落,一实六虚七条人影脱逸而出,迅捷无匹的从三方向天女凌心夹击而去,竟成以众击寡之相,天女足不动,已陷身剑网围困之中。 “破风斩云剑法中的七重云影?本来已高速移动而产生的残影竟然被他以水汽凝成,达到虚实莫变之境,只以这套剑法而言,门中怕是没几个能及得上他!”短短数月未见,应飞扬招式已又创新境。谢灵烟心中赞叹,但随即又添惊异,“不对,虚影进退有度。分明是阵法,他是要单剑成阵?” 但见七条身影身形错落,暗合天象,竟是脚踩东方苍龙七宿之位,七把剑上引星天。化星力为己用,变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飞袭而来。 司马承祯所留《二十八星宿剑阵》顾名思义,便是上合二十八星宿,最少也需二十八人才可成阵,但若人手不够,这周天星宿还可拆分为四个七人一组的小星相剑阵,此时应飞扬却一身化七,只靠一人就结出苍老七宿阵,这种一心多分之事稍有不慎就将走火入魔,围观者也只能赞叹应飞扬艺高人胆大。 单剑成阵。一人当七,可谓极尽精巧之能,但面对扑面而来的青龙,却见天女凌心依然不动不摇,素手一指向天,竟是无远弗届的剑意弥漫,激起狂风巨浪,带着强横力量极速扩散,应飞扬心头一紧,下一刻金色的佛火凭空自燃。雄心火舌滔天而起,直直冲入云霄,气势澎湃浩瀚,迅即成为燎原之势。即使站得远远观战的人士也不得不伸手挡住双眼。 天女凌心气势转瞬已到顶点,纤细手指如佛灯灯芯一般,将漫天佛光中最璀璨的那一缕聚集在指尖,惶惶之威,竟成光耀大千之势。 澎湃的佛力,纯然的剑意。都使应飞扬想起一套熟悉的剑法。 “应公子,小心这招金顶佛灯。”天女凌心提醒道,漫天佛光收为一线,并成剑形,随着一指击出,无铸气劲横空激飞,上一刻还凶威赫赫的青龙转眼被洞穿。 “果然是达摩神剑!”应飞扬心中惊呼道,八式达摩神剑他仅会五式,其中包括天佛降世和佛法无两式失传剑招,而金顶佛灯、佛动山河、和佛光普照并无机会学得。但只看这剑招威势,却仍让应飞扬认出此剑指。 正宗的达摩神剑,从正宗佛门天女手中使出,配合天女凌心雄浑根基,威力自然是远胜应飞扬那半吊子的达摩神剑,洞穿青龙后剑气不歇,直向应飞扬轰来。 剑气临头,应飞扬此时才知为何达摩神剑是剑指而不是剑法,并非是佛门心慈手软不愿用剑伤人,而是此惊世剑气下,任谁也无法轻易抗衡,根本无需依仗兵刃之利。 应飞扬也不敢硬接,脚踏星步,以星罗奇步险之又险的躲开这一剑,但饶是如此,呼啸气流擦身而过也令他胸前如受掌击一般气血翻涌。 方躲过此招,应飞扬突然暗道一声不好,却见达摩神剑去势不停,竟直往他身后渺真人方位而去。尚未靠近,水树银花上的水汽已有蒸腾之意,雄浑一剑,正要将水树银花拦腰斩断。 论法和斗法双场同在一台,一损即损,斗法这非但要寻机会击败对方,还需担起保护己方论法者的职责,应飞扬方才躲得匆忙,竟将此节全然忘却。 却在此时,一把红伞张开横挡剑气,伞身轻旋如转太极,如盾一般死死守住身后之人,剑盾相抵那解难分之际,再听一声轻叱:“一法生,万象随,葵水翻浪涛!”声音甫落,便闻两声水爆,两道由水柱化成的巨掌从两侧化出,将佛炎剑气夹在中间。 “嗤——嗤——”水汽蒸腾声不绝于耳,却见一女子接过红伞,绕身半圈驱散水汽后将伞倚在肩头,柳眉轻皱的对应飞扬埋怨道:“你究竟成是不成?若不行别逞强!” 水雾空蒙,衬的撑伞女子宛若江南水乡走出的仕女,正是万象天宫的左飞樱。 楼船之上,商影眼前一亮,道:“万象太虚诀,卫无双倒真不藏私,这等功法都交予这小姑娘了?”万象太虚诀号称包罗万象,天下间有形有象的术法皆可从中推衍而出,卫无双就是学成此功法,才有衍生万法的绝世修为,最后得了一像万生的称号,如今这等上乘功法被一个小姑娘习得,却是令商影惊异。 纪凤鸣扇子一撑,带着几分骄傲道:“左师妹资质不凡,更兼勤勉好学,颇得师尊喜爱,得此功法也是理所当然。” 商影道:“哦,纪师侄对令师妹似乎颇有自信,不知她可能应付天女凌心?” 纪凤鸣笑道:“商真人明知故问,天女凌心一身修为是天地所授,我师妹现在仍是差她良多。” “唉,卫宫主爱徒尚且不行,我那赔钱徒弟和师侄差得定是更远,果然还是要将胜机寄托在论法上吗?”商影一声叹息,看向释初心,葛天歌,徐未央,和渺道人四人。渺道人方才剑气临头,却也不受丝毫干扰,此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述道法,虽多数人只当他们是摆设,但仍有一些道门高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击节赞叹。 纪凤鸣道:“商真人,你就莫考较我了,目前道门三人看似与天女差了很远,但实则也只一步之遥,胜负,就在这一步之间。” 船下,天女凌心好整以暇的站着,并不乘胜追击,方才惊天一剑似只是信手发出,应飞扬也怔怔的立着一动不动,似是出神,谢灵烟见状道:“应飞扬,天女非是一人能敌,我与你同上吧。” 应飞扬听闻叫唤,身子一激灵回过神来,双目却是一亮道:“我全力以付,她却一步未动,就此罢手,岂不摧折我的剑心,事不过三,我再出一招,这一招,定让她退上一步!” Ps:打戏写得越来越无感,这章混战尤其难写,前后删删改改的连换好几种思路,最后码了半天就码了这两千五百字,少了点,诸位将就着看吧。(未完待续。) 七十二章 论道证佛(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把定心神,应飞扬从背后再取一剑,由单剑独锋改作双剑并行,体内云虚纳神真气饱提,一剑引星宿余力,一剑纳佛元明火,背后竟成龙凤齐舞的虚像,正是同使苍龙转生剑和朱雀振翼剑。 龙吟凤唳中,应飞扬挺剑向前,一剑灵而巧,一剑疾而烈,以苍龙木生朱雀火,双剑配合下威力竟是倍乘,分袭天女凌心眉心和心口。 天女凌心不慌不乱,双手分拨如推钟,缓缓前推,一股带着厚重古朴的气墙横亘于前,宛若亘古屹立的边城,慢克快,拙制巧,应飞扬双剑登时如陷泥潭,难以寸进。 “天钟神功?”纪凤鸣眼睛一亮,随即道:“果然,也只有天女能在这般年岁练成此功。”天钟神功是佛门九大神功之一,可凝气为钟,结成厚实难破的壁垒,外人的攻击时便如以身撞钟,非但徒劳无功,还将遭受反震之力加身。只是此功进境极慢,需得雄浑根基和大毅力方能成,练成此招者无不是些上了年岁的老者,也只有历代天女,才能凭借前代积累下来根基在妙龄之年练成此招。若此功练至极致,则不必费心运气,身子周身皆有气流罩身,论及防御力比之圣佛尊的十方佛身也不遑多让。天女凌心对此功法钻研不深,只能以真气结出一片气墙,但饶是如此,亦让应飞扬如临天堑,难以寸进。 应飞扬身形凝滞,心中则是一凛,暗道:“果然,这天女和我是同一类型的。” 但凡有点经历之人皆知,真气与招式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而对招式的运用又可分为“精”与“杂”两种。 明烨和谢灵烟就是前者代表,这二人天生体质特异,为配合体质,所修功法也是一阳一阴。故招式也只专精一脉,明烨一套九阳昊天剑诀在手,便如烈火燎原威不可挡,何需再令学其他招式。而谢灵烟所学剑法也皆是专精阴寒一路,不分心他途。此等专精一路,心无旁骛,进境自然最快,但若遇到功体相克之人就往往难以发挥全力。 而应飞扬便是“杂”之一派的代表。这一派涉猎广博,并无专注于某一类型招式,或轻盈快捷,或霸道刚猛,或潇洒飘逸,或沉稳厚重,只要是有用的招式都一揽子全数学下。这样便可因时势不同,对手不同,时刻更换最合适的招式,使自己处于有利地位。但缺点也同样明显。就是样样都会,往往意味样样稀松,比如任应飞扬将火属剑法用到极致,也绝对比不上明烨的九阳昊天之威。 而从天女凌心展示的手段中,便可看出她与应飞扬一样,都是走的‘杂而广博’一路,第一招以无破有,破解剑气繁密的‘不知顷刻风云改’,第二招以力破变,以达摩神剑洞穿苍龙。而眼下这手慢克快,拙制巧,挡下应飞扬龙凤翔舞的一剑,可谓应对得当。 而当双方同属招式繁杂一派相争时。双方比斗中都会不断改用有利自己的招式,往往到最后招式的变化就失去意义,演变成真气之争。除非—— “要在招式的变化上胜过她!” 应飞扬及时变招,临空一个扭腰,向后翻飞半步,左手之剑如猛虎出闸。脱手而出,以气御剑使出白虎临阵剑的‘虎震雄关’之招,气势磅礴而出,似是白虎星君破阵在前,要将眼前气墙垒成的雄关一一轰破,锵然一声。剑尖狠狠钉在气墙,陷入气墙三寸,却在旧力未老之际,新力再生! 应飞扬身旋一周后,右手之剑亦呼啸而出,亦是一招虎震雄关,这一剑恰恰击在上一剑的剑柄之处,同招同式,倍增的威力交汇于剑尖一点,竟是气墙有瓦解征兆。此即是‘以点破面’的运用,所有气墙,往往都耐不住单点突破,应飞扬凭此,剑再前进三分。 天女凌心足下依然不动,身子却已微微后仰,似是被压弯的山竹,正待应飞扬感觉有机可乘之际,却不料反震之力随即而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鸣荡,洪亮声音挟裹这强横气劲,荡开应飞扬双剑,随后天女凌心倾斜身子如弹簧般弹起,同时扬起玉手狠狠击来。ㄨ 天女的手纤细小巧,但当出现眼前时却被放大到无穷大,如泰山压顶而来,压得应飞扬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应飞扬随即转攻为守,剑诀一引催动双剑,再换玄武不动剑。 双剑剑柄相接,连成一线,随后以剑柄为圆心高速旋转,化作一个银光霍霍的大圆盘,剑速虽快却显沉稳厚重,仿佛一个龟甲挡在前头。 “轰!”的一声,盘旋双剑挡下天女凌心的一掌,却也被这一掌击得旋飞,而掌虽挡下,气劲却难消,雄浑真气将应飞扬掀得纸鸢般倒飞。 应飞扬身形倒飞,却强咽下涌到喉头的腥血,剑诀一掐,双剑陡然停止旋飞,已至穷尽的剑法变外再生新变。 青龙转生、朱雀振翼、白虎临阵、玄武不动,周遭散逸的剑流,剑上残余的剑意,四相匪流归一,合作混沌之相,正是——四相太王剑! 四相合,混沌现,双剑携带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交缠忽扰下形成一般灰色巨剑,直向天女凌心而去。 这才是应飞扬真正的第三招! 天女凌心方借天钟神功反击,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起,双掌匆忙夹住双剑,双剑形体难承雄力当即灰飞烟灭,但剑气却是丝毫不减威势,笔直向前。 “喝!”天女凌心轻喝一声,衣衫被激得猎猎后飞,随之身上绽放纯净佛华,双掌终于并合到了一处,将中间的气剑拍散,但她巍然不动的身姿,却被带得倒飞一步! 相比应飞扬的倒飞呕血的惨象,这略退的一步根本不值一提,但这一步,却使战局发生改变。 应飞扬身退同时,谢灵烟身若灵鹤逸飞,点足向前,腰间‘漱雪’仙剑鸣动出鞘,细长剑身化作一道白痕,直贯向天女凌心。 而左飞樱也同时动作,一手轻转红伞,一手法诀翻飞,姿态若春游一般爽心悦目,却有五颜六色的蝴蝶从伞上飘飞而出,追逐嬉闹着向前飞去。 天女凌心一退,谢灵烟和左飞樱二人皆感觉气机变化,天女凌心那原本如渊渟岳峙,毫无破绽的气机似乎被应飞扬硬生生的轰开了一个口子,饱满气机撒了起般从口子泄出,虽然总体上说只是衰退些许,仍远在道门三人之上,但却从原来的‘强不可撼’,变成了‘虽强,但可以一战’,所以二女把握时机,及时出手。 “原来天女是以不动明王印加持己身!这便是你们说的一步之机?”张惯晴恍然大悟道,对纪凤鸣和商影道。 张惯晴亦是见多识广,结合所获知讯息,立即推敲出前因后果。天女凌心甫得心灯传承不久,一身真气虽是广博,但能发挥不足一成,飞纵进退间往往使得真气难以自制,更加阻碍发挥。所以天女凌心身不动,不变应变,舍弃进退的身法,转而施展佛门不动明王印加持己身。 不动明王印顾名思义,便是其身坚定,不可撼动,气机积累下自成明王之威。对于身有库藏在内却难尽数发挥的天女凌心最合适不过,若原本的她是奔流的江河,肆虐奔腾,那稳立不动的她便如江河汇聚的大海,更加浩瀚不可犯,体内潜力至少再被多发挥出半成。 “不错,天女凌心以不动明王印稳固体内真气,虽舍弃身法不用,但使修为再度提升,战法不可谓不精明。”商影赞叹道。 纪凤鸣扇子轻摇道:“不过应飞扬竟能看破内中玄机,以受伤换天女后退一步,不动明王之姿随之瓦解,破得可谓巧妙,当真难得!” 若应飞扬听得此赞誉,多半会觉羞愧,他倒不是窥破玄机,只是靠着三分敏锐的本能加上七分剑者执拗,容不得天女凌心足不动的与他交战,所以才将天女硬撼退一步。 此刻战局变化也出乎他预料,谢灵烟快剑在前,左飞樱术法随后,虽无甚配合可言,但二女观战已久,早已将状态提升到圆满的顶点,是故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而天女凌心一时回气不及,便被道门二女缠住,连环错落的攻势之下,竟是一步退,步步退。 眼看颓势将现,天女凌心身形陡然停住,长袖一翻,袖子一条白绫脱逸而出,翩然飞舞。(未完待续。) 七十三章 论道证佛(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颓势将现,却见一条白绫自天女凌心袖子脱出,如白练飞纵,灵蛇腾舞,迎风而长,转眼化作数十丈,在身前交织成盾,挡住剑光蝶影。 重重白影后,天女凌心脆声道:“佛曰:三千世界,不过十丈轻尘,十丈轻尘既出,还请小心。” 一声方落,天女凌心随之而动,不动则已,动则惊为天人,手中‘十丈轻尘’随着天女曼妙身姿飘舞,衬得她如壁画上的飞天一般,魅力十足又不失圣洁,又尽显巅峰妙绝的身法。曲折迂回的白绫令谢灵烟和左飞樱难以测度招从何来,转眼已被天女凌心挽回劣势。 “十丈轻尘,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刚柔并济,长短随心,果然是上佳的宝物,若在我玲珑珍阁的拍卖会,定是压轴级的宝物!”张惯晴出于玲珑珍阁的职业习惯,见到此等异宝亦是双眼放光,似已在心中估算它的价格。 “哈哈,张掌柜说笑了,十丈轻尘虽是神妙兵器,却也只天女才能发挥它的威力,落入他人手中只是埋没。”纪凤鸣见天女展威,却也丝毫不替师妹担心,反而颇有余暇的评判道。 而应飞扬在后方,一边暗暗调息,一边后怕的暗道:“还好方才我们没有齐上,否则这白绫一个迂回,转袭后方论法三人,那可真是谁也挡不下!”想到此处,应飞扬丝毫不敢大意的谨守后方。 而前方,战了数招,谢灵烟和左飞樱渐渐摸清十丈轻尘的路数,应变也更为从容,一者剑法清冽,一者术法玄奇,三个美貌少女战做一团,竟是分外赏心悦目,周遭舰船上围观众人皆是各自赞叹,似乎能看到此景。就已经是值回船钱了。 道门双女正欲反守为攻之际,忽而天女凌心凌空一旋纵身半空,缠绕双臂的丈长白绫绷得笔直,随后直直斩落! “这是刀招!”谢灵烟与左飞樱齐齐一惊。轻薄的白绫已如无情利刃压顶而来,分割天地,截江断流,满天尽是肃杀之气,“刀”未至。铁索下的洛水已被割出两道深痕。 配合天女凌心深厚修为,此刀酷烈之威,逼得二女除了躲闪别无其他选择,但方避闪一步,白绫又随即从纵劈改作直刺。 “这次是剑招!” 方才摧枯拉朽的刀势好似幻梦一般不复存在,转而化作迅捷无匹的剑式,白绫仿佛一化十,十化百,如剑雨般倾泻而下,砸在铁索上。激起万点火星,竟如水面上放起了烟火一般,异常炫美。也亏得作为擂台的铁索非是寻常铁匠打造,才耐得住这么些次攻击,饶是如此,铁索之上依然伤痕累累。 而天女凌心的密集攻势,却是渐渐转移到左飞樱身上,正是打算个个击破。左飞樱察觉天女用意,随即催动术诀。 “衍万象,归太虚。葵水真界!”左飞樱红伞一撑,伞轻盈的从掌心旋出,却是卷动江河之水,借水天之氛汇聚并流结成一汪浮空的‘深潭’。ㄨ好似伞的顶头又撑起了一把水伞。 碧潭幽凝清澈,似是轻柔缥缈,却也邃然无铸,任剑雨繁密错落,也只能在水面上击出一波波涟漪,转眼便被无垠之水消散化解。 “好!”应飞扬赞叹一声。虽之前对左飞樱的实力并无了解,但只凭此招术法,便知万象天宫众多弟子中独独派她来参赛,绝非因为她靠着卫无双亲传弟子的身份占了便利。 久攻不下,天女凌心凌厉剑意也渐渐衰退,却是双手各掐法诀交叉胸前,再起新的变化。 漫天白绫收为一股,彼此交缠,越缠越粗,转瞬间竟缠出了一个丈宽巨杵,乌云压顶般出现在左飞樱头顶,轻灵翩飞的绫带此时显得厚重无比,只余下,最古拙,最粗豪的——暴力! “是韦陀杵法!不好!”围观之人已有看出此招名堂的,此时不禁叫起,韦陀是佛门护法天尊,手持降魔杵护持诸天,辟恶除邪,最是刚猛强硬,而以他名号命名的韦陀杵法自然也是佛门最沉猛厚重的功法之一,向来只有修炼“金刚神力”,“龙象神功”之类大力神通的佛修才能运使杵,但由天女凌心这一纤细女子使出却是毫无滞碍。天女凌心凌空一跃,以头上脚下的姿势一掌将巨杵按落。 巨杵随即弥然下压,威若天倾,左飞樱俏脸上不禁有冷汗滑落,本能欲躲,但只觉距离之下,身子沉重了数十倍,被一股自上而下的巨力死死压制,难以逃遁。无奈之下,只得饱提真元,卷动八方云水源源不断的注入头顶“水潭”。 而下一刻,一声巨石落水的响动,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水潭轰炸开来,而巨杵只是稍缓半分,便毫无障碍的贯穿水潭,死死压向左飞樱。 这便是天女凌心的实力?佐以‘十丈轻尘’的天女凌心,虽被破了不动如山诀,但实力之强仍是骇人,一条白索,在她掌中竟是变化百般兵器,而她本人经过心灯传承后,历代天女所使用的绝技也纷纷刻入心魂,千年积累下,竟是刀枪剑戟,各色兵刃无一不精,无一不强,也无怪乎纪凤鸣会说,只有天女凌心才会发挥十丈轻尘的威力。 左飞樱心中生出绝望之感,只余一个念头:“师兄,真有人能赢过她吗?” 绝望之际,却听一声“换人!”一道人影闪逝身前,随后左飞樱领口一紧,脚跟一轻,竟是被人抓住后领甩出。随后水光、月光折射剑光,映在来人面上,正是应飞扬仗剑来援。 左飞樱的术法并非毫无用处,至少让巨杵缓了半分,而这半分之间就是出手契机,这观战的片刻,应飞扬已将先前内伤压下,并把精气神提升至了顶点,此刻把握时机及时出手,甩开左飞樱的同时,奋起一剑,卷动周遭水元绕出一个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弧线。 剑得云水天象,流畅自然,水元也随着剑圈旋转成涡流。巨杵受涡流牵引,不自觉的偏移三分,直直轰在应飞扬脚侧。 轰然一声震耳雷鸣,异铁铸成的铁索也被砸扁,几欲断裂,支撑着铁索的船体都止不住的被巨力拉扯得几欲倾覆,掀起无边狂浪,而身处中心的应飞扬只觉耳膜鼓荡的被震出血一般,分外难受,但却实实在在的挡下了这一击。 就在此时,流泻的月光,突然变得寒澈了!(未完待续。) PS:  不好意思,这几天工作真心又忙又烦,腹稿又要用尽,再加上这月全勤因第一天少打几十字而告吹,所以更新一直不怎么给力。但凡能月入2000,我觉得果断辞了破工作全职写,现在算算,订阅再涨十倍就差不多能全职了,加油! 第七十四章 论道证佛(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正值夏夜,本还有几分潮热之气,但月光却如秋霜凝结,令人遍体生寒,天女凌心被冷意激得心头一冷,本能将视线投向寒意源头,却见谢灵烟飘飞在空中,立剑身后,背倚一轮出生明月,而剑光亦如孔雀开屏一般在她身后结成一个剑轮,仿佛与天上明月争辉。ㄨ 下一瞬,谢灵烟身不动,剑气却随月光流泻,轻柔绵密,空灵飘渺得不带一丝杀意,令人未及警醒,就已被剑气笼罩。 左飞樱陷危之际,谢灵烟也非是干看着,而是采取围魏救赵之策,剑气直袭天女凌心。 十丈轻尘方被应飞扬引偏,此时天女空门大开,正是毫无防备之际,天女凌心猛提心神,压下了想葬身在这瑰美剑光下的冲动,扬起左手再度施展“天钟神功”。 然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战左飞樱,应飞扬两大少年英才,纵然天女真气雄浑,也一时回不过气。 而谢灵烟剑气也有奇效,剑气击在钟形气罩上,却并未预料中的撞击声,而是光线一般从气罩渗入,毫无滞碍的冲向天女凌心面门! 天女心头一慌,急侧过头颅,但一缕秀发仍被剑气搅得粉碎。慌乱之际,气罩溃散,更多剑气连绵而至。 “这是——”应飞扬随手打散一道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却冲着他而来的剑气,切身感受了那寒澈空灵的剑意,使他的猜想得到了确认,“六大剑诀中的广寒凌虚剑,竟被你练成了!”应飞扬惊异道。 谢灵烟无暇开口,但紧催的剑气就是最好的回答,骄傲的眼神紧锁天女的同时,亦在示威性的瞥向应飞扬。 凌霄剑宗近年来英才辈出,谢灵烟虽是出类拔萃,却非此代第一,但应飞扬只是外门弟子。无权作为代表出战,任九霄被清岳掌门责罚思过两年,至今犹在闭关中,明烨筋脉受创。出战只会加重他的伤势。所以才轮到谢灵烟作为代表,出席此次佛道大会。本是荣耀之事,但在宗门其他人眼中,却如同被她捡了便宜一般,这让谢灵烟如何甘心。 所以谢灵烟这几月来一直暗下功夫。备战将来的佛道大会,潜心钻研下,终于被她摸到了广寒凌虚剑的门径,在今日大放异彩。 广寒凌虚剑只有纯阴体质女子能练,门槛在六大剑诀中算是最低,但威力却是丝毫不弱,又兼有“渗透”的特殊效果,除非能将护体真气高度凝练到密实,否则挡不下广寒凌虚剑气,天女凌心应招仓促。真气不够凝练,一招失守,随即在绵密剑气下渐无回手余地。 “你倒是挺能炫耀,有进步的又不止你一人!”应飞扬也起了较劲心思,再出四相太王剑,与谢灵烟一近一远夹击天女凌心。 虽有比拼之意,但二人相交已久,默契自成,一攻一守配合当得,比起先前左飞樱和谢灵烟二人各自为战的情形强了不知多少。 天女凌心反是招招支拙。大异先前那威不可犯的气势,几招过后,应飞扬心中已有察觉, “与寻常人一招一式修炼不同。天女凌心功法皆是传承前代天女神识印记,少了脚踏实地的练习,所以与变化万端的招式相比,经验反而是十分匮乏。” 天女方得传承不久,还未来得及将传承来的招式融会贯通,经验见识与修为极不相衬。应飞扬过去也是极缺经验,在清苦引领下开发先天剑觉,才弥补了后天经验不足。所以对同样受限经验之人可谓感同身受,这种人顺风之时可任意挥洒,进展所长。可一旦落入下风,就会立时失了从容应对,陷入支拙之境。 知晓胜机就在此时,应飞扬觑准破绽,一剑直刺天女凌心右肩,天女凌心召回十丈轻尘结盾在前,谢灵烟却又剑气掩至,嗤啦一声,天女凌心秀气锁骨上已多出一道血痕。 天女凌心首见颓势,虽伤势不重,却让道门之人心头一振,只感天女也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难以战胜,顿时,周遭船上的道门子弟纷纷喝彩。 却在此时,应飞扬耳边传来一声:“道长此言差异,虽有道法自然,但天地亦有坏空之日,自然之道,亦不过镜花水月,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执着自然,反是失之自然!”发声者正是论法中的释初心。 在如潮如浪喝彩声中,此声方出,便随即被淹没,但落在有心人耳中,却不啻雷霆惊世。 “执着自然,反是失之自然……”道门论法者葛天歌喃喃重复着,眼神现出迷茫,随后座下水树银花竟是轰然崩解。 在众人专注于武决之时,论法之争却已悄无声息的进入胜负阶段,释初心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口吐莲花间,葛天歌已然落败,而剩下徐未央和渺真人亦是面色凝重。 道门弟子似是同时被一只只手扼住脖子,喝彩声戛然而止,只余涛声喧嚣。 应飞扬专注战局,未因葛天歌落败而分心,却是神色一变,道了一声:“不妙!”,落在论法者耳中,释初心的话语是对道门之人的强而有力的反驳,但落入应飞扬耳中,这话又暗合武学至理,恰恰剖析了眼前局势,成了对天女凌心的点拨。 与此同时—— “原来如此!”天女凌心美眸一亮,豁然开朗,先前局促之态消散,十丈轻尘再无迷茫,结转空无之势,霎时转出层层大圆满的圆环,一方向应飞扬头顶套落,更多的则卷住漫天剑气。 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带着空无的招意,如月的剑光似是变成镜花水月,在天女素手扬拨下,竟而化作空无。随后再一扬手反守为攻,十丈轻尘白蛇一般,直逼谢灵烟。 “广寒凌虚剑似无实有,便已此似有还无之招破解,这俊和尚辩驳对手同时,竟还有余力关注战局,更有甚者,还靠一语双关点拨天女,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这释初心比天女更难应付。” 想到此节,应飞扬眼神一凝,随后身形窜飞而起,如钻套圈一般险险从圆环中钻出,同时凝气于剑,化出一把巨刃直直斩落。 斩字诀再出,目标却非支援谢灵烟,而是直斩无力防备的释初心! ps:今天更新仍然不多,只短短一章,明天争取多更些,另外自我吐槽一下,我一写起打戏还真没完没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论道证佛(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夏季的天,向来说变就变,似是天象也感应到下方战局变化,谢灵烟广寒凌虚剑气被天女化纳同时,一抹乌云悄然遮挡住了月光,最后一缕月光、剑光同时消散,而天女的反击随即而来! 十丈轻尘若白蛇吐信一般狠狠击向谢灵烟,虽是轻柔绫布,但劲力却是雄沉深厚如一堵墙压来,谢灵烟虎口一麻,漱雪剑脱手而出,人也随之倒飞数丈。 然而十丈轻尘却比她退势更快,白绫凝成锥形的一股,这是——枪! 枪!霸气横溢的枪!夹杂着锐利的破空之声直直刺来,天地间仿佛突然一暗,谢灵烟只觉天上新堆起的乌云都随着这一枪朝自己压来,天女强横一招,竟隐隐有拉扯风云之力! “挡不下!”谢灵烟脑中已想了数十种应对之法,却没有一种能应对这直来直往的一枪,但她没法,不代表应飞扬没有。 天女出枪同时,应飞扬纵身而起,矫若游龙,剑气凝为实质冲霄而起,虽后带着凛锐剑意直斩释初心。 释初心剑刃临头,依然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却是天女叱了一声:“莫伤我兄长!”。 天女急收枪式,舍了对谢灵烟乘胜追击的机会,飞身掩至释初心前头, 十丈轻尘盘回往复,交织成网,欲挡下巨大气剑,但接触之时,却觉气剑看似凌厉逼人,却是一触即散,天女凌心本就是半途变招,此时又一招击在空处,这种感觉便如卯足了劲要撞门,却发现门本来就未锁一般,直令她气血翻涌。 “天女多心了,攻击无从防备之人,在下不屑为之。”抬眼看去,应飞扬举剑擎天,气剑再凝。 “所以这一剑。理应天女代接!”应飞扬双目一凛,第二斩轰然落下。知晓天女经验不足,应飞扬便以此作为突破点施展虚实之计,天女凌心招式走空。劲力用尽之际剑招已然临头。天地风云激涌,竟是暴雨雨来之象,但风云却在这一剑下尽数斩断。 天女勉力提元催动十丈轻尘,繁网密布再度网罗剑气。但剑气势如破竹,斩开一道道束缚直取天女。剑未至,剑风已将天女黑亮发丝激得倒飞,白净素美面容显露无疑,紧咬牙关的模样倒有一种别样风情。 但应飞扬却全无怜香惜玉的心思,三层,两层,一层,眼看只剩最后一道网就能让天女再添新伤。 此时,又是“咔嚓”! 应飞扬今日听得最多的怕就是剑刃碎裂之声,但这一声却是最令他烦躁。一声脆响。象征功亏一篑,剑气随着剑刃断折一衰,而这一瞬衰退,使得天女原本难以为继的真气得以接续,天女一声轻喝,真元爆发,雄浑真气如浪炸开,斩字诀应声而破。 剑气破碎,应飞扬自空中坠落,“噗!”甫落地。应飞扬便呕出一口血,天女根基雄浑如斯,只是仓促催生的新力,就已在应飞扬之上。 方才一斩。已令应飞扬气力将尽,而此时己方三人亦是个个负伤,唯一的胜机,似已擦肩而过,一层乌云,笼在了应飞扬眼翳中。 “三位。胜负已明,刀剑无眼,你们可要现在认输?”天女凌心款款收身,猎猎河风吹得她白衣鼓荡,宛若飞仙。话虽不中听,面上却一副诚挚之意,好似她真在为道门三人考虑一般。 谢灵烟哼道:“胜负已明?我便不信天女真如表面一般并无大碍。” 左飞樱撑伞道:“虚张声势,佛门也出矫饰之语吗?”二人一搭一唱,此时倒显得极为默契。 此时,一声惊雷从云层滚过,轰轰隆隆震慑人心,应飞扬眸子中电光一闪,乌云尽散,闪耀着决断的狠厉光芒道:“天女修为高深,但此阵我非胜不可,刀剑无眼四字原话奉还,天女若要胜,便请抱着杀我的决心!” 说罢,所剩最后一剑应声出鞘,最后一剑,最后的功力,象征此战再无余地。 “我方才在后方布下了阵势,虽准备匆忙,但应能挡下天女……一击。所以,齐上吧。”左飞樱与应飞扬二人站在一线,小声道,战事落颓,与其缚手缚脚分心保护他人,不如在此全力一搏。 应飞扬却拄剑不动,苦笑道:“你们先吧,我只剩下一剑的力气了。” 左飞樱轻嗤一声,与谢灵烟对望一眼,随后同时出手。 第二回合联手,二女倒是多了几分默契,似乎比起与对方联手,还是输了比试的感觉更令人厌恶。谢灵烟长剑吐寒,飘渺无迹,伴随着突起的狂风,闷暑似乎一瞬间变为深秋。 天女白绫舞动,同使剑法抗衡,剑法舞动成圆,劲力巧转,正是佛门的小转轮剑。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天女不以根基取胜,转而与我拼小巧灵转的剑路,莫非天女也后力不济?”谢灵烟手上剑式不停,口中试探不止。 天女神色淡然,手中白绫一拨,一道剑劲原路返回,逼向谢灵烟,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左飞樱道:“天女好俊的剑法,我也来讨教一番。” 左飞樱秀手一翻,纤纤五指上各燃白、青、赤、黑、黄五点火光,火光如豆,只微弱一点,但左飞樱五指一弹,火光便迎风而长,化作巴掌大小,轮番侵袭天女。 天女不敢大意,小转轮剑守住周身,但却觉真气一接触异火,就如被焚烧一般遭火光吞噬。 “是焚烧真气的五行异火,此术可谓对症下药,天女纵然真气雄浑,也耐不住这慢慢侵蚀,用得妙!”商影不禁赞道。 “若非谢师妹的广寒凌虚剑分去天女余力,这五行异火也无用处。”纪凤鸣也谦虚回赞道。 “可这胜负,却不是寄托在她们两人身上。”越苍穹自是至终,目光一直盯着一人。却突然沉声道:“胜负将分了!” 话音方落,天际一道电光划过,映得他双目光彩如剑。 ps:举笔如扛鼎,短短一章写了五六个小时……第一次写群架戏,真难把控,这段佛道大会的武戏写得很不满意,明天结束这屈辱的一段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论道证佛(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风雨将至,乌云倾压,沉静如处子的洛水变得狂躁起来,汹涌潮浪带着河风猛扑而来,众多巨船在浪涛中起起伏伏,一如船上看客的心境。 战至极端,局势瞬息万变,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得同时看向由条条铁链束缚而成的擂台,一眨不敢眨,生怕眨眼一瞬就是胜负判定。 而最应该盯视战局的人,此时却闭上了双眼。 应飞扬双目微阖,神情自若,随着铁链的晃动,他的身子也不停起伏,如同乘在浪头之上一般,但拄剑而立的身姿,却又让人觉得他如嵩岳一般屹立不摇。 暴风雨的前夕,天地间似是在酝酿一股狂暴凶厄的力量,而应飞扬正是在体味深藏在这股力量背后的,那无可抵御的自然天道,既然天时相助,雷霆将至,理应让那脱胎换骨的一招惊慑世人。 呼——吸——呼——吸,应飞扬一呼一吸变得悠长,但声音却是浑厚无比,呼吸节奏与浪涛起伏隐隐相合,吐息之间,催升至极致的真气已化作氤氲云气从孔窍中渗出。 呼吸挟裹天地大势,他的精神也与大自然身处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融合起来,剑意犹如脚下堆积的浪涛般不断拔高,又如天上乌云一般积蕴雷霆怒威。 酣战中的天女本能觉察危机,却奈何被谢灵烟左飞樱二女纠缠住,近有广寒凌虚剑寒气透体,远有五行异火焚烧真元,天女凌心只觉冰火交逼,苦不堪言。 而左飞樱和谢灵烟同样觉得难以支撑,天女招式巧变,根基深厚,若论回气速度远在二女之上,虽有五行异火压制,但若打持久战,道门一方依然必败无疑。 二女心知拖战不利,正待加催攻势。天女凌心却以窥破五行异火的关窍,自信笑道:“道门五行异火,果然非比寻常,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请一试佛门‘舍利不灭火’。”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佛光冲天,耀眼异常,谢灵烟双目刺痛,虚掩一剑后退数步。睁眼再看,天女白绫绕肩,双手结印,浑身散发神圣光芒,宏大佛光流动四肢百骸,一道焚风火莲绽放开来。 佛火扩散,不像五行异火那般灼热霸道,却带着一股清圣气息,所经之处,五行异火竟反遭吞噬。天地万物皆有阴阳之分。火本是至阳至烈,但却同样存在阴火,阴阳各有分工,阳火能焚有形之物,阴火则能焚无形之物,比如真气。这五行异火自然是阴火的一种,天女凌心催动舍利不灭火,便是借助阳火之力中和阴火。 五行异火转眼被吞噬殆尽,火莲却仍四周扩散,将足下铁链烧得通红。左飞樱随即催动水法,化出怒腾水柱冲刷舍利火,谢灵烟也并手一化,数道幽蓝的冰寒气剑倒悬眼前。如墙一般抵住炎气。 冰火交织,化作浓白水雾,热气源源不断上涌,浓重乌云越发躁动不安,终于—— “胜负将分了!”越苍穹双目一亮,道。 氤氲水汽如被飓风卷过一般四散。水汽之中,一道身影冲霄而起,纵身云端,体内积蓄的汹涌之力突破压抑,磅礴而出。 白光一闪,天地陡然一亮,酝酿已久后,乌云击下了第一道闪电。 刚猛雄烈,肆虐狂暴,电蛇自空而下,好似开辟天地一般,随只细细一线,却夺尽天地间所有光芒! 除了应飞扬的剑光! 伴着轰隆雷鸣,应飞扬与炫目雷电一道,带着沛然莫御的惶惶天威自云端轰然降下,剑法雷霆之招,正是自创绝式——天地不平怒雷霆! 雷霆惊世,携天地之威,众看客不禁惊异,“这是何招式,竟有此等威势!”不少人面上泛寒,自知异地相处,决计接不下此剑。 “哈,果然,几日不见,此招竟是脱胎换骨,变化如斯!”越苍穹端立船头,眼中电芒闪动。 剑光迅捷无匹,威势狂猛又暗藏变化,此招自应飞扬创出后先诛杀厉傀,后先经剑皇提点,又在香山舞剑时,与一神秘人共同推演补全,虽未必是他最强一招,但在这雷霆交加的天气,却是最合用的一式。 “这是最后机会,若此招失败,月儿姑娘便无药可救!” 应飞扬耗尽全力,带着非胜不可的信念赌注一剑,自天到地的短短一瞬,剑意似被雷火淬炼,升华,淬炼,升华了无数次,最后只余纯然到极致的力量与速度,这一剑已是他至今最得意之作,只看天女,能否一挡天威。 虽只是一瞬,但急速的剑式似乎撕破时空禁锢,应飞扬眼中画面似乎成了一截一截的定格,天女凌心神情一分分细微无靡得映照在他眼中。 惊惧!惊异!惊奇! 最后竟是—— 惊喜!!?? 未及弄清惊喜的何来,便见剑意冲霄而起,天女在短短一瞬间将白绫束缚成剑,直刺苍天,“剑”身腾起一片紫色光环,剑速之快,致使周遭空气炸裂,宛若九天雷鸣! “怎会如此!”应飞扬瞳孔急缩,双招已经交并在一起! “轰!”一声惊爆,宛若天地初分的第一声巨响,一道无形波纹自双剑交击处扩散开来,所到之处,风停,浪住。奔涌的河面上,出现一副极其诡异的情景应飞扬与天女凌心方圆十丈内,原本肆虐的巨浪被一股无形巨力压迫,变成一片如镜面平滑的水面。 一道无形界限将二人交锋的空间与外界割开,界限之外,狂风怒吼,浪潮奔涌,界限之内,风平浪静,宛若异域。 就是这般不可思议,应飞扬这蓄势而发的一剑被挡下了,而且这雷霆喧腾的威势,昭示对方是用了一模一样的招式,天地不平怒雷霆,以招封招! 若是同门之剑比剑,当对方招式无法破解时,用相同招式以招封招,将对方拖入真气比拼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他此剑大成后初次使用,为何天女竟也会此招? “难道是她?”应飞扬心中突然浮起一个可能,但一击不成,随后心绪震荡,真气随后溃不成军,下一瞬,磅礴剑气肆虐而来。 应飞扬胸前一疼,白绫已没入体内,真气更是灌注四肢百骸,随后眼前竟是一黑!(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探问伤情(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一片黑暗混沌中,姬瑶月一袭青衣,亭亭玉立。白皙面容上,却乌漆漆的留着两道指印,正是应飞扬先前的杰作,眉宇间隐藏几分怒意。 看着眼前佳人,应飞扬一晃神,“额?姬姑娘,你没事了?” “怎就没事,你竟敢!竟敢用你脏手捏我的脸!我,我与你没完!”姬瑶月柳眉倒竖,俏脸涨得通红。 “喂喂喂,你这什么态度,你被灭宙刀器灵反噬,眼看就要变成人形的兵刃了,我可为了救你费心竭力。”应飞扬笑嘻嘻道,说着一拉胸襟,露出一个血洞,“瞧见没,这可都是为了你,才挨了天女凌心一剑。” 创口血流不止,转眼在胸前晕开一朵血花,姬瑶玉啐了一口,将头偏过去道:“不要脸,快将衣襟拉上。” 应飞扬道:“切,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一声安慰不说,反而要跟我没完,真是白挨了这下。” 姬瑶月低头道:“不管,一码归一码,是你轻薄我在先。” “那你要怎样?” 姬瑶月捏着衣角,罕见露出小女儿姿态,久久无语,最后低声道:“你留下的指印,就要由你给我擦去,咱们才算扯平……”说着,红霞已烧到耳根。 应飞扬一晃神,愣住当场,姬瑶月见他不动,一跺脚道:“还不快点。” 莫名的喜悦冲击心灵,应飞扬失魂落魄般应了一声,缓缓走到她身边,犹豫几下,终于轻轻伸手,贴住姬瑶月肌肤,像擦拭最珍贵的瓷器般擦拭着她的娇靥,入手却觉姬瑶月肌肤冷冰冰的。 “那个,听说你带了十二把剑,为了救我!”姬瑶月红着脸。不敢直视眼前人,唇齿间如兰似麝的芳香却吹在应飞扬面上,直吹的他心里痒痒的。 “嗯,可惜全都碎了。”应飞扬强压下心猿意马道 “可。那你为什么,还没有将我救回!”姬瑶月一语,应飞扬心潮翻涌,手指一颤,随即一道裂纹从他手指尖端裂开。 姬瑶月如花似玉的面容却龟裂开道道裂纹。快速蔓延全身,最后喀嗤一声脆响,便如他买来的那些兵刃一般,段段寸裂,整个世界都裂开了。 “月儿姑娘!”应飞扬猛然起身,从噩梦中惊醒,恰巧姬瑶玉推门而入,冷着脸道:“刚醒来就叫我妹名字,你是有多惦念她。” 应飞扬迷茫的打量四周,发现已在慕紫轩的家宅之中。想起梦中情景,只觉思维一阵错乱,小心翼翼探问道:“瑶玉姐,我怎在这?我不是在参加佛道大会吗?” “佛道大会,早就结束了,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了!”姬瑶玉道。 “什么?两天?”应飞扬登时起身,胸口裂开般火辣辣的痛,却强忍痛楚问道:“那……那最后结果如何?道门胜了吗?” “胜?你被天女凌心一剑击败,随后释初心辩法驳倒渺真人和徐未央,文武两诀。道门皆是一败涂地!” “我被一剑……”应飞扬抱着脑袋,击碎的记忆缓缓聚合,拼凑出昏迷前的最后图景。如雷霆降世的一剑自上而下,如怒电袭天的一剑自下而上。天与地的交锋碰撞,发出绚烂雷火,最后—— 应飞扬摸向前胸,厚实的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可伤口炸裂的痛楚仍是源源不断涌来。 想起来了,最后一幕。就是天女将十丈轻尘刺入他胸膛! “败了么……”若是平时,应飞扬或许会有输给其他同龄人的失落,但此刻,却是如坠入冰窟一般,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倒竖而起,散发寒意。 “败了,两天,那岂不是说……”乾坤赌船上的赌局也同时失败,给姬瑶月救命用的舍利佛珠再与他无缘,而三天期限也已过去,所有串联,得到的是最令人绝望的结果,应飞扬身子止不住颤抖道:“月儿姑娘她?”应飞扬胸口伤势越发疼痛,身子却已麻木,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已从伤口中流淌殆尽,涌入的则是无边无际的恐惧,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她没事了.” “啊?”积蕴的情绪泄到空处,应飞扬大脑一时短路。 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个可能,寒声道:“瑶玉姐,你该不会,真的杀活僧,取舍利吧……” “我若这么做了,你又要如何?”姬瑶玉撑着腮,带着挑衅的意味反问道,逼近身边的绝美面容令失血过多的应飞扬头脑一阵眩晕。一时失去了思考,“瑶玉姐若真做了这等事,自然是大错特错,可若不这般做,那月儿姑娘就永远醒不来了,若杀无关的和尚就能救回至亲,天下间会做此事的也不在少数,那……” 姬瑶玉见他认真,扑哧一笑,展颜道:“放心了,我可没杀秃驴,便有人将舍利佛珠送到,说起来还多亏了你!” “亏了我?”应飞扬不解,疑问道 “猜正反,定去留,赌桌先败张惯晴,再以剑落注押佛珠,单骑十二剑,三百里奔袭气贯龙虎,从少天师手中夺取佛道大会名额,佛道大会上,剑气冲霄,一对当今天女……”姬瑶玉美目闪闪带着赞许,将应飞扬这几日英勇事迹一一道出,令应飞扬都有几分不好意思,暗忖“难道与我对赌的那位庄家也赏识我的行为,受我感染,将佛珠赠送与我了?” “最后,被天女一剑贯胸,重伤濒死,成功骗取了天女凌心的负罪感和同情心,让天女凌心将舍利佛珠送上。当真多亏了你!”待姬瑶玉将话说完,应飞扬下巴差点掉地上。 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瑶玉姐你什么意思,这舍利佛珠是天女凌心送我的?” 姬瑶玉似笑非笑道:“可不就是,你被天女凌心捅伤,我便趁机骗她,就说你伤势沉重,若无舍利佛珠救命,只怕活不过几日,天女凌心身为佛门高层人物,舍利佛珠对别人或许难得一见,对她来说却算不上稀罕,经我这么一哄一诈,让她又急又怕,几乎哭了出来,急忙就将舍利佛珠送上了,我也才能靠此佛珠,将月儿救回!” “这,怎会这样……”应飞扬一时无言以对。 姬瑶玉又道:“天女今个一早便在外等候,想要探问你的伤势,你既然醒了,便最好出去见她一面,这小姑娘被吓坏了,也好令她安安心。” 随后,又突然想起来似的道:“差点忘了,我来就是为了提醒你,其实你本来伤势不算太重,可我为了哄住佛门其他人,用真气将你伤口撕扯扩大,才到了重伤地步,你可注意一点,莫让人比对你伤口,省却被发现破绽。” 姬瑶玉从门口退出,应飞扬顿觉身子无力,捂着脸倒在床上。 “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未完待续。) PS:  求狠狠鞭策我,羞辱我,所有线索开始汇总收尾,所以又到了卡文期,然而一想就觉得线索繁多错乱,构思一会就走神放弃思考,所以迟迟写不出满意的东西,为了下个月能每天4000字混全勤,这月可必须把这卷结尾和下卷走向构思好,为了让我集中心力,鼓励已无卵用,请用最无情的语言鞭策我 第七十八章 探问伤情(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耐着身上伤痛,应飞扬推门出屋,便见侧院亭榭旁一位白衣女子如白莲玉立,等候多时,正午日头虽烈,女子却是清净无汗,一尘不染,只静静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清凉幽静之气,似是能拭去人心中燥热浮动。 察觉推门声,女子转身回头,白净如玉,清雅如仙,正是优昙净宗天女凌心。眼见应飞扬,天女凌心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道:“应公子,你重伤未愈,怎这就起身了。” 应飞扬见她做出关心之态,不由一愣,随即笑道:“有劳天女费心,在下年纪轻,身子骨也结实,受点皮肉伤,不过睡一觉就好。”迟疑一瞬,又补上一句,“也多亏了天女借用的舍利佛珠,在下伤势才能恢复的如此迅速。” “若非是我,应公子根本不会受伤,师傅百般叮嘱我出手把控分寸,可我……万幸公子无大碍,否则我罪过便大了。”天女凌心面上通红,满是歉疚之色的盈盈一拜,看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此时的她更像一个慌乱愧疚的少女,而非高高在上的天女凌心。 应飞扬不禁暗道:“瑶玉姐,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不轻啊。”心中竟也随之泛起罪恶感,宽慰道:“天女何必在意,既然刀剑相向,自当全力相搏,莫说只是受了点伤,便是送命也怨不得他人。” 天女凌心摇头道:“应公子莫这般说,佛道大会是为了定纷止争,若是再闹出人命岂不加剧矛盾,违背初衷。” 应飞扬带出几分不屑道:“定纷止争?除非将一方杀尽,否则纷争从来都是越打越多,靠佛道大会不过是将矛盾暂时压下,总会再有爆发的时候。” 天女一叹道:“或许这次,连暂时压下矛盾都做不到了,罢了,这些烦心事情。不该扰公子静修,还望公子早日恢复,我才能得心安。” 天女凌心不再接续话题,随后场面变得一时冷场。二人对对方了解也只局限在知晓性命来厉上,本就算不上相熟,致歉几次后,自然而然的陷入无话可说的局面。 一时无言,只觉微风阵阵。送来天女凌心身上若有若无的莲香,应飞扬终于开口,问道:“那个,天女啊,前几天在龙门山,那个与我隔峰遥望,共创剑招的人,真的是你?” 天女展颜,露出一抹娇俏笑意道:“确实是我,那****龙门石窟参佛。之后便登峰远眺,恰巧便看到香山之顶有一人舞剑,剑气鸣荡,引得天人交感,我一时手痒,便一同参研起剑招,没想到那人竟是你。” “果然如此,看到你使出与我相同招式时,我可当真吓了一跳,那****留言说若有机缘。自会再见。想不到这机缘来得到快,而且竟是在擂台之上。”应飞扬笑道。 天女凌心面上却又浮现羞愧之色,黯然道:“说起来我是偷了你剑招破了你的绝式,若不然。我决计挡不下你那一剑,这次该算是我败了才对” “若非你,这招天地不平怒雷霆也绝无此威势,剑招中本就有你一半,我以三敌一仍是惨败,才该汗颜。”应飞扬苦笑一声。 “你是以三敌一。我便是已七十七敌三,莫忘了历代天女招式根基皆在我身。以多凌少,我如何敢称胜。” “那好,既然你我都不觉得自己赢了,不如再比上一场,咱们就如那日一般共创一招,以此分个高下,岂不有趣。”应飞扬说着,双眼放光跃跃欲试,全然不顾有伤在身,那日与天女隔峰较劲,激得自己灵感喷涌,看着平平无奇的招式在手上一点点淬炼升华,那种成就感简直难以言喻。 天女凌心也是眼睛一亮,绽放神采,但随即光彩便消散,眸上蒙了层阴云道:“应公子创招全凭自己,我却是靠了历代天女刻印在心神中的剑理才能成事,我若不是靠着天女转世的身份,怕连与应公子论剑创招的资格都没有。” 天女凌心眉目低垂,正午的阳光似有落寞了。应飞扬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从天女身上发出,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置。 此时,突闻门外一声娇喝,“应天命!你在是不在,我可进去了。”熟悉的声音,正是谢灵烟无疑,谢灵烟说闯就闯,直入堂前,恰撞见天女凌心,不由一愣。 天女凌心趁机道:“既然公子身子无碍,我也不便打扰公子修养,就此告辞,万望早日恢复。”说着,向应飞扬与谢灵烟告辞。 谢灵烟与先前还是对手,此时也无交情,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待到天女离去,才一拍应飞扬肩膀道:“好啊,苦肉计用得不错,受伤装可怜,竟然能骗得天女关怀。” 应飞扬被她这一拍扯动伤口,疼得直吸气,道:“轻点!我这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也叫装可怜?你若不服换你挨一下试试。” 谢灵烟觑眼道:“你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还好这次你不是替我们凌霄剑宗出战,不然我派的面子都让你给丢尽了。平日趾高气昂,结果输给了我们女人,感想如何?” “喂喂,你什么时候跟天女成了一个阵线的了,还‘我们女人’,况且你不是也输了。”应飞扬反驳道。 谢灵烟一叉腰,挺起胸强辩道:“哪个输了,我与天女凌心胜负还未分呢,只是你和辩法的人都败了,拖了本姑娘后腿。” “好了,你来就是为了埋汰我啊?若没他事,我可就躺回去养伤了。”应飞扬没好气道。 “哼,当然有事,瞧这是什么?”谢灵烟背后抓出一把剑,递送到应飞扬面前。 应飞扬眼前一亮,握住剑柄,冰凉的剑柄传来熟悉的感觉,如一个老朋友一般。 “星纪剑,怎么会在你这里?”应飞扬本在乾坤赌船以星纪剑落注,压了道门获胜,结果一败涂地后,本以为与星纪剑已无缘,哪知还未来得及替它感伤,星纪剑就已失而复得。 谢灵烟哼哼道:“还说呢,应天命,你不过出了凌霄剑宗晃荡几个月就学坏了,先是跟红阁十二坊的歌女成天搅合在一起,你受伤之后,便有一帮歌女抢着把你带回此处,若非师傅知晓你近来与洛阳坊主交往甚密,加上后续道门又出了些麻烦事,无暇分心照顾你,否则还真不敢将你交于她们呢。” 之后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道:“交往歌女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学会了赌博,竟把佩剑拿起抵押,这剑是你昏迷期间,张惯晴掌柜让师傅转交给你的,顺便还要替庄家给你带个话。” “带话?” “没错。”谢灵烟清清嗓子,道:“此剑已露死纹,必将折断,未断时庄家愿将此剑借你继续使用,剑断折后,便归庄家所有,届时你需亲自将断剑送至炎顶山的造化炉处。否则便算违背先前立下的约定,会遭报应哦。” 应飞扬皱眉道:“炎顶山,造化炉,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谢灵烟没好气道:“可不是耳熟么,一生双秀三顶峰,四大妖王五惊奇,五惊奇中的‘造化铸手’祝兵奇就住在炎顶山造化炉,这十几年来他不知什么原因,一反常态,不再铸造新的兵刃,只对断剑进行修补,能跟你立下这奇怪约定的,定是‘造化铸手’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探问伤情(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原来是天下第一铸手,早知与我对赌的人是他,我便拉下面皮求他送我把趁手兵刃了,哪怕他打出的残次品,也定胜过我那堆寻常铁匠铺子里买来的凡剑,若不是兵刃不好用,我也未必会输。”应飞扬摇着头,一副懊悔的样子。 谢灵烟不屑道:“你还真当你面皮是金镶的那般值钱?随便求几下,天下第一铸就会送你兵刃?再说了,你会输给天女,可与兵刃无关。” 应飞扬面皮抽搐几下,恨恨道:“哼,现下我是不如她,不过早晚要赢回来的。”随后将话题切换道:“不过,‘造化铸手’祝兵奇要我星纪剑断了后再去找他,究竟是何用意,依照他传闻中的作风,莫非是要将行迹剑重铸?如此说来,这赌局虽输,我倒也没吃什么亏啊。” “你可千万别大意,天下哪有不花钱的午餐,五大惊奇虽各有超人技艺,但性子也是个个古怪,祝兵奇也是非正非邪之辈,你以为他会重铸星纪剑,没准他先把你丢火炉里祭剑。”谢灵烟收起笑意,郑重告诫道。 见谢灵烟说得严肃,应飞扬只得道:“好了好了,我知晓了,大不了爱惜点用,不让星纪剑断了便是。” 谢灵烟见他不怎么上心,正欲多说几句,便见又有一女子跑进来,“师姐!你果然在这!” 圆脸大眼,皮肤微黑却充满健康活力,来人正是苗淼,苗淼跑到二人面前,喘了阵粗气,睁大眼睛一副惊讶模样对应飞扬道:“应飞扬,你被女人打得这么惨,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应飞扬面皮又一阵抽搐抽,咬牙切齿道:“哪有多惨,比武切磋受点皮肉伤不是很正常么?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提这茬子事。” 苗淼道:“哪有可能,这事我至少笑你十年。不过今日先放你一马,师姐,我有正事对你说。。” 苗淼说有正事,却不开口。谢灵烟心领神会,附耳向前,二女咬着耳朵谈了一阵,谢灵烟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应飞扬见状道:“怎么,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谢灵烟摇头道:“不过是佛道大会的后续风波而已。” 应飞扬眉头一皱。道:“出了什么事?” “与你也无甚关系。”谢灵烟道:“见你安然,我和师尊也都能放心了,你安心养伤即可,莫问其他,我们先走一步。” 谢灵烟道了声告辞,翩然离去。 应飞扬还欲追问,苗淼抢先拦住他话头,道:“放心好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况且你这样子。真有事也帮不上什么忙,赶紧把伤养好吧,不然本女侠也趁你病要你命,让你多试试几次输给女人的感觉。”说着也摆摆手离去。 “嗤,神神秘秘的。”送走二女,看着远去的身影,应飞扬摇了摇头,也不再多管。 方回头,她便来了。 姬瑶月一袭青衣,娉婷袅娜的出现在门前。细腻肌肤缺了些血色,白得晃眼,在夏季强光下几乎透明,许是睡得久了。姬瑶月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往日未曾有过的慵懒,手搭在光洁额头前,挡住刺眼强光往阶上望去,视线正欲应飞扬交汇一处。 夏日的正午,风都没有一丝,花树不再摇动。夏蝉也不无力啼鸣,一男一女彼此对视,好似这一眼之间,世界都已定格。 连日来的辛劳,胸前受得那一剑,因为这一眼,而值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应飞扬和姬瑶月同声问道:“你没事了吧?” 随后又是同时一笑,再度陷入静默,应飞扬觉得气氛太安静了,想找些话题说些什么,此时却听姬瑶月抢先开口,带着笑意轻声道:“听说你被个女孩打败了。” 风起,叶动,蝉又鸣,宁静的气氛消散,应飞扬以手捂脸痛苦道:“怎么都提这档子破事。” 独上赌船,翻手乾坤,奔袭百里,气贯龙虎,剑法天威,力战天女,只为替姬瑶月夺取一线生机,若是有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应飞扬已完美的写出了前面九成九的情节,他那卓然之能,执着之意,足以令任何怀春少女心动神摇。哪知却在故事最后一节功亏一篑,风光尽散,这种没帅到最后的憋闷,简直难以语言形容。 看应飞扬这般窘态,姬瑶月扑哧一笑,宛若花开:“总之,还是多谢。” 记忆中罕见的笑容,天真而欢快,应飞扬不由看痴,道:“不用客气,若不是你吸纳灵气入体,在达摩宝库中,我早被痴空儿炸得尸骨无存了,你会遇险,险些被器灵吞噬也有我的原因,好在我最后……呃。总算帮上了忙,助你恢复。” 姬瑶月瞥着他胸口伤势看了一眼,笑道:“是啊,你可帮了大忙了,我阿姐做事也真是够疯,不过她也都是为了我,你莫要怪她,要怪便怪我好了。” 应飞扬摆手道:“我怪你作甚,你救我,我也救你,咱们这便彼此扯平,互不相欠了。” “哦?彼此扯平,互不相欠?”姬瑶月的笑声突然冷了几分。又变回往日冷峭模样,应飞扬本能察觉说错话了,却又不知错在何处。 “罢了,我与你两不相欠了,不过还有一小姑娘欠着你的恩情,正要找机会感谢你呢。”姬瑶月冷道。 “嗯?是谁?”应飞扬问道。 “呵,一听是小姑娘你就上心了,还能是谁,杨玉环那傻妮子呗,前几****将她从师我谁和陆天岚手中救回,她自然要找机会表达谢意,所以便找上我,让我替她托个话,约你后日游洛阳上苑,泛舟消暑,你运气好了,没准她还会以身相许呢。”姬瑶月抿着薄唇,轻嘲道。 应飞扬问道:“救她的不是我一人,你也居功甚伟,她定然也邀请你了,你去是不去?” 姬瑶月一愣,随即道:“我却或不去,与你何干?” “你若不去,游园也没什么意思,我自然也是不去了。”应飞扬不假思索道。 姬瑶月面上一红,咒骂道:“你爱去不去,牵扯我干甚,跟屁虫吗!”说着一跺脚,逃也似地快步进入屋内。迈过门槛时,见应飞扬站着不动,又道:“你怎么又愣着不动了,跟我进来!” 应飞扬一时摸不着头脑,道:“跟你进去,你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姬瑶月一跺脚,恼道:“都让你给气糊涂了,忘了与你说了。” “我阿姐叫我来,与你双修!”(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双修共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床榻之上,一男一女,两道年轻身子紧密相连,纠缠在一起。 好吧,所谓的紧密相连,其实就是盘膝相对而坐,抵掌相连而已。 应飞扬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失的样子,初听“双修”二字时,应飞扬身子一颤,心脏险些从胸腔跳出,但很快,就证明他想得实在太多了。 双修之法,自古有之,修行之人所说的双修,是指并气合一,共同运转周天,以调和阴阳,归并乾坤的法门,男女交合虽也是其中一种,但绝非主流。只是一些招摇撞骗之人总曲解经文,断章取义,打着“双修”的名号做些骗取女色,行淫采补之举,使得凡夫俗子大多将双修与房中术化作等号,应飞扬出身市井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是一听双修二字就面红耳赤,却不知他理解的双修,与正统修行者所说的双修截然不同。 “喂,你发什么呆,有在听吗?”姬瑶月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皱眉道。 “啊,你方才说道哪了?”应飞扬如梦初醒道 姬瑶月不禁气结“你,你竟然在这时候走神!真是不分轻重。” 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姬瑶月哼道:“哼,事关重大,我就再说一次,你可听好了,你与我一样,被陆天岚注入破宇剑的器灵,也存在着被神魂器灵吞噬器化的隐忧,我体内佛力仍有剩余,可以让渡些与你,你我宇宙之力相辅相成,借由双修之力壮大自身神识,以神识将器灵炼化,让破宇剑和灭宙刀认主,如此便再被器化的无后顾之忧,日后对上陆天岚也不会再担心被他所制。”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合宇宙之力,生混沌之象吗,我准备好了。快开始吧。”应飞扬不耐道。 姬瑶月皱皱眉,缓缓运动元功,一股纯净佛力从她体内灌输而入,外力入侵。应飞扬体内玉虚纳神真气本能而动,此真气的修炼法门亦是经清苦修改过的,其精髓尽在一个“虚”,虚怀若谷,虚若无物。才能海纳百川,兼容并蓄。 佛力入体,竟由应飞扬运转一周天后,那浓郁的佛门气息已经不存,只余下最纯净,最单纯的力量,再度被送还至姬瑶月体内。 “嗯~”姬瑶月闷哼一声,异气入体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只觉如千百只耗子在经脉中乱窜,每一根经脉都胀痛无比。却还偏偏要收敛心神,将这些窜动的真气归入一处。应飞扬功体特殊,又曾经历过洗髓伐脉,对这等痛楚司空见惯,姬瑶月却是经受不住,不由闷哼一声。 却不知这一声柔媚的闷哼,让本就心猿意马的应飞扬血脉贲张,气息翻涌,登时真气散乱无序的灌入姬瑶月体内,二人察觉不对。同时撤手,姬瑶月横了应飞扬一眼道:“你怎么回事啊?” 应飞扬红着脸,强行解释道:“还不是你瞎哼哼,我怕你吃不住疼.....” “关心你自己吧。一直心不在焉的,你不把性命当回事也别拖累我。”姬瑶月咬咬唇道,说着,再度催力重新开始。 姬瑶月性子好强,此次再也不吭一声,强忍经脉胀痛的痛楚。应飞扬也收敛心神,不在大意,运转几周天后,经脉痛楚渐渐消退,二人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 双掌相抵,二人好像水乳交融,合为不可分的一个整体,经脉,血络,真气都融二为一,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再之后,真气也脱离二人掌控,以二人经脉为一大周天缓缓流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经脉之间的联系已经建成,应飞扬知晓时机成熟,与姬瑶月对视一眼,默契自生,同时催动破宇剑和灭宙刀之力。 一股玄奥古老的异力随之扩散而出,若是周遭还有旁人观视,定然会发现二人毛孔中蒸腾出凝成实质的气息,气息好似活转过来的触手彼此交织,在二人外围杰出一个灰蒙蒙的气卵,一如未分的混沌之象。 而那二人却仍一无所觉,只因二人此时已进入了神识世界深处。 应飞扬识海之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剑浮空伫立,剑通体暗黄,厚重无锋,剑身刻印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正是破宇剑的本相。 但剑上却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正是陆天岚留下的神魂印记,宣告陆天岚才是此剑的真正主人。 应飞扬便是因为此印记,几次被陆天岚折磨的苦不堪言,此时不快的哼了一声,心随念动,自身识海竟如注水一般,转眼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金黄色的海水仿佛是佛力液化而成,每一滴都有着浩瀚纯正的佛门气息。 海水越涨越高,随后掀起阵阵涛浪,直卷向悬在上头的破宇剑,破宇剑如礁石一般屹立,被浪涛拍打,冲帅,每冲刷一次,神魂印记就弱上一分,而他自己在剑上留下的气息就强上一分。 好似沧海变桑田那般时日悠长,破宇剑上,最后一丝陆天岚的气息被佛浪拍散,一声脆响,原本的神魂印记崩散,随后,金色海水顺着剑柄滑落,在剑身梵字凹槽上流淌,梵字如被注入金色血液一般活络起来,每一个梵字都似扩展道无限大,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辉。 应飞扬好似被一股古老力量醍醐灌顶,生出一种玄之又玄,又无可言明的感觉。却是清楚的感受到,这柄剑已与他识海融为一体,密布可分了。 知晓动告成,应飞扬正欲把剑投入识海之中,突然,异变再生,厚重无锋的破宇剑陡然散发锐利气息,识海白茫茫一片的天空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竟是空间破裂之景,随后,天空开出一个黑洞,一把刀从黑洞中缓缓探出。 此刀纤细小巧,刀刃弯曲成优雅的弧度,通体白金色,论卖相,比破宇剑胜了不止一筹,刀上并无雕饰,但佛海的水光照射在刀身上,却在空中折射出一副万莲生灭图,图中花开花落,好似时间长河不断流动,从遥远流到永恒。 “这便是灭宙刀了么?”应飞扬首见灭宙刀真身,由觉惊异,此时却见灭宙刀被吸引一般朝着破宇剑撞去,刀剑碰撞,却没有发出预料中的响动,反是融为一体,化作一个星辰气圆,气圆不断壮大,蔓延无界,一颗颗星辰闪耀而出,一团团星云璀璨生光,最后成了一副辉煌浩大,熠熠流光的宇宙! 小小识海,随即被浩瀚宇宙吞没,宇宙仍在蔓延之际,应飞扬突感真气不济,被硬生生从识海中拉出。 “嘭!”包裹二人的气卵炸开,气劲纵横,床体和周遭家具都一阵摇缠,二人同时睁眼,迷茫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惊异。 “方才那是,宇宙之力?”姬瑶月美眸半开半阖,内中好似还有浩瀚星云。 应飞扬皱皱眉,再度闭眼,脑海中破宇剑仍是破宇剑,只是比先前多了一股混沌未明的气息,显得更加古老深邃,难以琢磨。 “看来,这次咱们还有额外的受益。”应飞扬睁开眼,高深莫测笑道。 ps:同床,贯入,娇喘,喊疼,合体,床震,该有的一应俱全,多好的福利章(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福灵心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说不出,道不明,应飞扬却本能的察觉自己不同了,而这种不同首先便反应在了心境之上。破宇剑和灭宙刀方才在意识空间的碰撞,带出一股玄之又玄的幻境,让他一瞬间,如古神一般,屹立于亿万星辰之上,端坐在古往今来之间。 宇宙无极,时间无量照映眼前,虽只看了一眼,却已刻入神魂。这种吾即宇宙,宇宙即我的大境界,正是可遇不可求的天人交感之境。 绝大多数修者穷尽一生也无能体味过这种境界,而体味过这种境界的,皆有机会洞悉天机,甚至一步入道也不无可能。 心知机缘难得,应飞扬与姬瑶月对视一眼,福灵心至,仿佛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欠缺的那一分体悟,随后便是各自盘膝领悟。 应飞扬趁着记忆犹新,静心端坐,重入星辰浩瀚的识海之中,灵机迸发喷涌,心绪再度进入一股奇怪的境界。好似经历无数沧海桑田,看尽万物兴衰更替。而日毁星沉,天地坏空后,最后留下的,却是剑! 无数星辰并轨,串连一线,玄渺浩荡,无涯无垠,形成一把以流泻银河为刃,浩瀚星云为柄,横贯时间与空间的剑! 与此同时,体内玉虚真气也自发的开始汩汩流转,道门真气混合残余佛门元力,与天地相合,道韵暗藏,在气海中流转出一片内宇宙。随后如宇宙爆发一般,真气化作充满生命力的宇宙洪涛不断提升,应飞扬的玉虚纳神真气突破第四重不过才两三个月,此时竟一提再提,转眼已至第四重圆满之境,开始冲击第五重境界。 就在第五重的关卡松动之时,突然,轰隆一响,惨呼一声,随后是稀里哗啦一片。房顶竟是洞开,一个大活人随着破碎的房瓦落下。 应飞扬如被从梦中惊醒,体内真气随之溃散,竟是难过的急欲呕血。而与此同时,姬瑶月身形一晃,面色苍白,直扶着应飞扬的肩头才稳住身形。 应飞扬迷茫睁眼,先是一阵茫然。随后一阵大怒,检查了一下体内状况,竟是罕见的破口大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杂碎打扰老子!” 本拧成一股的真气溃散,使得功亏一篑,冲击玉虚真气第五重无望,但这与真正的损失相比根本不算什么,真气以后可以慢慢积累,一次破关不成还有下次,但体悟天机的大机缘却是可遇而不求的,他本处于天人合一神思冥冥的境地中。ㄨ心中有所悟,又仍未彻悟,本只差最后一点灵机,却因外界的扰乱打破了那天人合一的境地,错过了一次难得的,甚至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而看姬瑶月的样子,应与自己也大致相同,也难怪应飞扬会大发雷霆。 “阿弥陀佛!贫僧正觉寺普法,因追捕疑犯,惊扰了高人。还请高人勿怪。”一声佛号从外传来。 “普法,这名号有几分耳熟?”应飞扬眉头一皱,心中道。此时却见瓦砾之间跳起一人,大骂道:“嫌犯你个秃瓢头。道爷行的端坐得正,那里长得像嫌犯了。”此人倒是打扮,紫面虬髯,他倒也见过两次,正是牵系此次佛道之争源头的常道观观主飞云子,正是他与飞赴寺玄敏争夺青城山庙观所属。各不相让,才引发这场佛道争锋。由此展开思路,连带普法的名号应飞扬也想起来了,正是在咸宜公主婚礼上听闻过的。 屋外普法以浑厚嗓音道:“若真行得端坐得正,何必一看到贫僧转头就走,难道不是因你飞云子与飞赴寺玄敏大师失踪之事有关,故而心虚了?” 飞云子呸了一口道:“是,道爷是心虚没错,那也是最近赌多输多,好不容易挤出些翻本的赌资,想去张惯晴个奸商那翻个本,结果一出门就遇上和尚,你说晦气不晦气,道爷我自然要躲着你了!” 普法怒道:“飞云子你莫要装疯卖傻,佛道大会道门大败,依照先前你与玄敏大师约定,应由当今皇帝下令,令输者让出青城山的修行之地,结果玄敏大师却在这时节离奇失踪,令皇帝无从宣旨,你飞云子作为最大受益者,岂能脱得了干系!” “玄敏那老秃丢了关道爷屁事?你有空纠缠道爷,不如去些花街柳巷看看,都说和尚是色中鬼,玄敏没准是躲在花楼里,替哪个清倌儿开光呢!”飞云子猥琐笑道。 “一派胡言,还不住口!”普法勃然大怒,随着一声雷霆狮子吼,一根禅杖从屋外呼啸****而出,破开重重气浪,直射向飞云子。 “怕你不成?”飞云子也甩出三张符咒,品字形射向禅杖。 就在符咒与禅杖接触碰撞之际,一柄长剑如怒电般轰然降下,倒插于地,磅礴气流席卷八方,燃烧的符纸被气流吹散,禅杖凌厉去势也在长剑格挡下终止,打着旋倒飞而出。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闯入我家门,砸了我家瓦,竟然还要再我家里打架!不把我这主人放在眼中吗?”应飞扬冷然道。 屋外,普法和尚接过飞回的禅杖,满是戒备的看向屋内,暗道一声:“不好,贫僧一时失控,怕是触怒了高人。” 方才他追逐飞云子时,途径此房上方,突然觉得屋内两股气机,冲霄而起,扶摇万里,一同涌入青冥星汉之中,气机充斥六合八极,玄妙而浩大是他生平罕见,而飞云子更是被这气机冲的身形一滞,才被他觑准机会一杖击落,直坠入房内。 有此等气机者,定是高手无疑,普法和尚戒备间,忽然一道剑气从屋内奔涌而至,摧枯拉朽,所经行处,家具皆被碾成木屑,地板上也犁出一道深沟,屋内再遭破坏,更显一地狼藉。 而剑气前端,飞云子双足扎于地,双手凝气抵住剑气,却仍被剑气带着后退,退至门槛处,好不容易才借助门槛稳住身形,却见剑气未散,一道人影并着剑光又****而来。 双重剑威叠加,飞云子再难支撑,带着两扇破碎门板倒飞出屋。 “屋内究竟何人?”玄敏惊异道。 此时,应飞扬踏过门槛,阳光在屋檐遮挡下,照得他面容半边黑,半边白。 “突然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我师兄的家,所以拆也就拆了,不算什么,不过你们误了我的大机缘,这个才要好好清算一下!”(未完待续。) PS:  熬夜写得,好累…… 第八十二章 圆满杖法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应飞扬小试牛刀逼退飞云子后连自己也觉得惊异,论疗愈能力,佛门真气不愧三教第一,只是吸收了小部分舍利佛珠之力,他的伤势就已经好了七八成。而经由“双修”之后,玉虚纳神真气虽未能突破关隘,但增长仍是不少,真气在体内周转急旋,竟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普法和尚作为佛道大会的观众,此时自然认出应飞扬,知晓他也是道门之人,普法心中先是一惊,本当应飞扬他是飞云子的帮手。但应飞扬却先与飞云子却先交上了手,令普法摸不着头脑。 飞云子见到应飞扬,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你?”方才他跃至房顶上端时,突感一道剑意冲霄而起,宛若星河划界,浩瀚无匹,那等意向高淼的剑意当世少有,却为想到这剑意竟是应飞扬散发,“你怎么可能散发出那么高深的剑意!若有如此剑意,你又怎会输给天女凌心。” 随后又突然明白似的道:“原来你是留招作假,故意输给佛门,亏老道我将全身家当都押在你身上,你竟然!竟然!”飞云子气得说不出话,一副心疼又气恼的样子指着应飞扬道。ㄨ “本来是有可能体悟到那种境界的剑意,结果你们一搅和,这下真变得不可能了!” 应飞扬心中有火,但见飞云子那副样子,一身火气反无从发泄,若说倒霉,飞云子好端端的一派之主,却被佛门之人侵夺庙产,闹得千里迢迢来洛阳告御状,又在乾坤赌坊在道门身上落了重注,结果输得一无所有,倒是比他还惨多了,应飞扬叹道:“罢了,道长你坏了我的机缘,但也是我战场失利,累得道长赌场赔钱。也算彼此抵消了,便不与你追究了。” 随后对着普法道:“至于这位大师,你的禅杖坏了不少家什,就先将这禅杖留下抵债。再来商讨你如何陪偿我的机缘。” 普法面色一变,一副了然神情道:“原来如此,拐弯抹角,还是与这妖道沆瀣一气,欲行包庇之举。为了玄敏大师下落,此人我非拿下不可,你若要阻拦,恐怕贫僧还少不了冒犯。” 应飞扬见他误解,心头怒火反而找到宣泄之处,冷笑道:“拿人?纵然拿人也轮不到你们佛门代劳,当司天台的都是些死人么?”应飞扬将司天台腰牌扔在地上,普法一看,面色不由一变。 应飞扬继续道:“普法和尚,你在都城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滥用法力,惊扰良民,今日我便以司天台的名义将你拿下。” 普法面色又变了几变,道:“好,你道门竟然公报私仇,可我佛门也不是软弱可欺,如今找个由头要拿贫僧,贫僧也不会束手就擒。” “不劳和尚你提醒,用不着你束手就缚。在下自会费心将你拿下。”应飞扬说罢,足下一点,星纪剑昂然出鞘,人剑合一。匹练似的剑光携带锐气,一剑点向普法前心,。 “种因得果,施主妄动刀兵,贫僧唯有得罪。”普法不慌不忙,脚尖一挑禅杖。举杖相迎,杖缓缓前推,举重若轻,没有任何花巧,甚至没有一丝风声,却是大巧若拙的一击。应飞扬虽欲以灵巧迅捷取胜,但在此杖铜墙铁壁般的厚实气劲,竟让他寻不到取巧机会,第一剑,便是直击在杖头之上。 “铛!”一声交击,宛若晨钟鸣荡,普法足下尘埃扬动,僧鞋微微下陷。 应飞扬则被震得飞起,却是凌空一个旋身,身形凭空止住退势,随后身如幻电再攻而来,便是要以暴风骤雨般的迅捷剑路,突破普法杖法防御。 但见应飞扬化作一抹黑影,急攻不休,剑法时而诡异,时而轻灵,仿佛漫天皆是寒澈剑光。 面对应飞扬攻势,普法身形伫立不动,挥动禅杖,每一招都是简简单单的画圆,好像他不是在打架,而是在画图,大圆套小圆,小圆绕大圆,但每一个圆又都如标尺量过那般精准,正是圆润、圆融、圆满的‘大圆满如意杖”。应飞扬有心避开禅杖,屡屡想从空隙处攻入,但禅杖似乎无处不在,在周身形成一个气圆。应飞扬总避免不了剑杖相击的局面,纵然星纪剑一沾即走,仍是被普法雄浑圆融的气劲震得不轻。 普法所在的圆觉寺只是小门小派,招式功法自无法与凌霄剑宗这道门数一数二的大宗相比,但总还要有几套压箱底的绝学。这“大圆满如意杖法”便是其一,此杖暗合佛门‘圆转妙融,处处生根’的理念,防守时其身不动,稳如山岳,任你攻势再急再密,杖法之下依然是圆满的无隙可循。 见得自己占上风,普法和尚道:“施主,贫僧并无意与你为敌,若再有拦阻,只恐刀兵无眼。” 应飞扬剑路不停,口中冷笑道:“你这和尚倒挺爱装出一副委屈模样,今日若非是我,而是寻常人家被你侵堂入室,砸了家什,恐怕就要忍气吞声了。还好司天台内有人替我撑腰,我自然要与你去司天台过过堂了。” 普法眉头倒竖道:“贫僧尚有要事,无暇与你纠缠,若有得罪,改日登门致歉就是。” “哈,笑话,莫非你的事是要事,我的事就是闲事,大和尚理应了断俗务,怎还这么多要事缠身,不如随我去司天台清修一段时间。”应飞扬说着,凌空玄刺而去,却见杖法陡然凌厉,普法和尚首开攻势。 双足依然不动,气圆却是越来越大,一层层向外荡开,竟如狂风龙卷一般,带着汹涌雄浑之威卷来。 大圆满杖法守式虽是严密,却也非是全然防守,其圆融气劲亦可借力,蓄力,转力,纳对方劲力为己用,等待爆发时机,倒与道家的‘太极’有几分相似,而蓄力充足后,一旦爆发,气圆就会一层层扩大,将对方包裹圆融气劲中,可谓攻守兼备,以静制动的杖法。 应飞扬被一杖扫过头顶,急收攻势后退数步,普法和尚面带得意道:“施主,连攻入我的气圆之内尚且做不到,你是要如何拿我?” 应飞扬目光如电,不怒反笑道:“你若真能心无滞碍,达到圆满如意的境界,在下或许无可奈何,但你能吗?伪佛!” 一声伪佛,普法面色一凝,心头一震狂澜,却听应飞扬嘲道:“看好了,这一剑,破你圆满之功!”(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剑斩虚妄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无知小辈,口出妄语!”普法和尚怒喝一声,禅杖浩荡成圆,势如飓风扫境,怒海涡流,周遭苗圃花木皆被气劲卷得连根拔起。ㄨ 面临澎湃之威,应飞扬凛然不惧,心中暗道:“果然!”随即长笑一声:“是否夸口,此剑之后,自然明了!” 他犹记得,公主婚宴上,这普法和尚被本心境照出半身佛陀,半身恶鬼的形象,想来内心也不是如外表一般那副得道高僧模样,所以应飞扬才会肆无忌惮的寻他来撒气。与他交手数招,更是验证了应飞扬的猜想。 普法和尚的“大圆满如意杖”虽然法度庄严,但招式中暗藏一股与招意颇不相合的戾气,起先防守之时,戾气犹能隐而不发,难以察觉,但此时普法心生忿怒,由守转攻,这戾气就肆无忌惮的显露出来。 便见此刻普法倾注真元,杖法威力顿增三分,但含怒的一击却失了佛家那圆融自然的妙韵,本来浑然天成的圆,也因这一点戾气变得,嗯,不那么圆了。那么—— “万物皆非完体,罅漏自隐其身者,无不可斩!” 应飞扬擎剑于天,真气匪流剑端,结果竟是令他自己也为之一惊,“双修”之后,他玉虚纳神真气提升不少,凝聚的剑气冲霄干云,比往日还要强上三分,心中惊异,应飞扬手上却毫不含糊,轻喝一声,剑气斩落! 剑气雄烈,又如庖丁解牛般正中罅漏之处,原本浑厚的层层气圆此时如蛋壳般瓦解,剑势却仍未走尽,普法面色大变,举杖相隔,但闻“铛”的一声,腕粗禅杖在应飞扬一斩之下断作两截,竟连片刻时间都未抵挡。 “怎么可能,佛道大会放过两日。他怎又进步了这么多!”普法和观战的飞云子同时惊愕道。 下一刻,星纪剑已斩在了普法肩头,带出一阵血痕,普法闷哼一声。舍了断成两截的禅杖,足下一点,身形快如鬼魅的向后飘飞,毫不迟疑的逃走,诡异迅捷的身法带出森森寒风。 说逃就逃。连句狠话都不留一句,普法在房屋顶端几个起落就不见人影。 “嗯?这几下身法大异佛门沉稳之风,反而有些诡谲之气,看来这普法和尚身上还藏着秘密。”应飞扬眉头一皱,心中揣度道。 “怎么不追了?不是说要将他擒下的么?”姬瑶月步出房间,面上犹带着几分嗔意,机缘被打乱的可并非只应飞扬一人。 “说说而已,擒下他能怎样,难不成还真把他关到牢里,平白招惹一堆麻烦罢了。我也只是想借此撒撒气,试试自己进境而已。”应飞扬撇撇嘴道。 “哼,早知你雷声大雨点小,就该换我来收拾他。”姬瑶月冷道。 “这普法和尚未出全力,身上还藏着招呢,他最后那几下身法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感觉邪乎的很,比那套杖法更适合他,真要把这和尚逼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应飞扬说着。 姬瑶月又哼了一声,没有反驳,转而道:“方才同修时,你都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刀剑合一,宇宙变化之景。” 应飞扬点头道:“没错,果然不是我一人错觉,看来我们方才那一瞬间心念相通见到了同一景致,不知是怎么回事?” 听到心念相通,姬瑶月面色微红。轻轻啐了一口,道:“应该是那对刀剑的功效了,你我方才同施佛力,再加上彼此间气脉相连,引动刀剑之力融合,这对刀剑应还有其他能力,只可惜残余佛力用尽,窥视秘密的机会错过了。” 说着,姬瑶月又换做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打量着还未走的飞云子。 应飞扬叹口气挡在了飞云子面前,劝道:“罢了罢了,机缘如此,能让我们有领悟的机会是缘,让我们失了这机会也是缘,其实换个方向想,这次同修非但达到原来目的,成功摆脱陆天岚对我们的控制,还意外增进了功力,疗愈了伤势,说来已经是赚到了。” “缘缘缘!不过借了些佛气与你,你就开口闭口都是缘,倒是比那个普法更像和尚,干脆替了秃头入了佛门算了。”姬瑶月气恼,不再理会他,转身便要离去。 走至门口时,却又驻足不动,任阳光在她纤细身上镶出一道金边,随后清冷声线传来,多出不同往日的忸怩和犹豫道:“那个,后日杨玉环那妮子的邀约,我会前往,你若无事便一同来吧,我……我有些事要与你说。”说罢,也未等应飞扬应允就逃也似消失在门外。 “呃?”应飞扬一时头脑空白,呆呆立住,飞云子上前,一副了然样子道:“原来是贫道贸然闯入,坏了你和那位那位姑娘的好事,难怪应道友会如此震怒,都是贫道的错,还望应道友原宥!” 飞云子语气倒是诚恳,但应飞扬听着,却——“怎么听起来这么猥琐啊!” 皱了皱眉,应飞扬对飞云子道:“算了,原不原谅还不都已经发生了,对了,你被普法追逐的原因我方才听到了一星半点,倒是挺在意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飞云子一副气恼样子道:“还不是那玄敏个老秃驴闹得!贫道所在的常道观前身唤作天师洞,那可是初代天师张道陵得道之所,张道陵天师传道巴蜀,便是在此讲经,直至第四代天师才将天师道一脉迁至龙虎山,说起青城山常道观,谁不知那是道家渊流之地。” 忆起过往荣光,飞云子面上也露得意之色,但很快就黯然下去。道:“常道观因与天师道的这层联系,过往也风光过,可如今天师道龙虎山本宗尚且衰落,何况我常道观这隔了几百年的分支呢,最后竟被玄敏老秃欺负到头上,玄敏老秃带着飞赴寺一干和尚,强夺了我常道观一半庙产,贫道我气恼不过,舍下面皮告了御状,可那皇帝也不愿多牵扯,最后许下承诺,哪方赢得佛道之争,他便裁定哪方得青城山的庙产,可惜……” 飞云子说到此处,不禁又看了应飞扬一眼,应飞扬翻翻眼皮,没有接话,飞云子继续道:“佛道大会道门输了,本来今日便要将庙观归属划给玄敏那帮飞赴寺秃驴,好在老天有眼,这玄敏在这关键之时竟然失踪,裁定之事便又再度压下。贫道正觉得庆幸,却又听闻门人打探到一个消息——玄敏他现在被关在了上清观中。” “上清观?”应飞扬面色不由一变。 ps:懈怠的三月已经结束,全勤的四月将要到来,上个月因全勤泡汤所以自暴自弃,从今天开始又要努力更新了,总之一天4000字,或是两更,或是合成一大章更。今天就是双更,天亮后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凤姿鸣舞(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上清观?”应飞扬面色不由一变。 “没错!玄敏和尚佛道大会是就缺了席,这两日也一直不见踪影,今个却突有传闻,说玄敏被关在了上清派中,而佛门之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现在已将上清派堵住,眼瞅这就要打起来,我听闻后便急往上清派观视,心想要真打起来也好当个援手,哪知路上被普法那和尚拦住。” “普法那秃驴也非是省油的灯,说什么玄敏失踪,我是最大受益者,便将玄敏失踪的事强扣在我身上,要拿道爷我治罪,道爷时间有限,不欲与他纠缠,便边打边退,哪知最后阴差阳错打扰了你的好事。” “原来如此。”听完原委,应飞扬眉头一簇,暗忖道:“谢灵烟她们现在就住在上清观,方才她们匆匆离去,应也是听闻到这个消息回去援手,又因担忧我伤势,所以不将这事告诉我,嗯,我现在伤势也恢复了七八成,也该去观视一番。” “那现在道长可还要过去?” “自然要去,贫道还会怕了佛门吗?” 应飞扬道:“既然如此,不妨同行,也省却普法和尚去而复返,又寻你麻烦。”二人目的一致,一拍即合,一同前往上清观。 横越半个洛阳城,便已到了上清观门前,但见门口佛道分立,剑拔弩张,一副逼人氛围。 “果然,这佛道大会虽能强压下矛盾,但却不能将之化消,一年一年累积,终有爆发的时候。”眼见佛道大会方举行过,双方矛盾却又增无减,应飞扬不由一叹。 佛门中已白马寺的僧人为主,佐以各方佛修,相比之下,上清观的势力就单薄了多,如今观中主事之人大多仍远在千里之外为司马承祯守灵。只余下些无甚名气的长老和年轻弟子,反倒是商影领着弟子一马当先的站在前列,颇有为上清派出头的架势。 但见道观门前,有两个修为深沉的僧人盘膝而坐。身上华光隐现,不知是做什么,但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过了良久,二僧同时睁眼,对望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怎么样,我上清观已撤下护观禁制,允二位神僧以天眼通的神通观视上清观,不知可在观中看到玄敏大师踪迹?”一名上清观长老道。 左首僧人摇头道:“遍寻观中,确实未见玄敏道人踪迹。” “这便是了,玄敏大师就算真在观中,我等也只会好好招待,又岂会将他囚禁。不知两位神僧从何得到的消息,还望佛眼之下,明辨是非。莫受人利用。”上清派长老面带嘲讽道。 右首僧人念声佛号道:“天眼通虽有洞察之力,但若将人藏在隐秘之处,只凭天眼通仍无法寻到,所以还请上清派诸贤打开观门,让我们巡查一番。“ 上清派长老面色一沉,道:“允许二位神僧以天眼通观视观中状况,已是我等让步,现在又要入观寻人,佛门未免得寸进尺了。” “阿弥陀佛,若玄敏大师不在观中。让我等进去一寻又有何妨?何必闭上这方便之门,拒人千里之外?” “笑话,无凭无据,仗着一家之言就要搜我上清观?今日若任由你们出入。来日你们再说玄敏被藏在了凌霄剑宗,岂不是要将凌霄剑宗也翻个底朝天?”上清派长老说着,又瞥了商影一眼,言语颇有强拉凌霄剑宗替他们出头的意味,商影翻翻眼皮,也坦然应了。 “贫僧不敢。然而无风不起浪,上清派执意不允,莫非内中真有不可告人之事。”左首僧人道。 上清派长老道:“哼,三天后就是中元节,观中杂陈了不少中元节祭天用的宝物,贫道是怕佛门进入,到时少了些许物件不好交代。” 此话一出,又令群僧噪然,个个怒不可遏。 眼看双方越说越僵,此事听闻清朗一声,“大师和长老都请息怒,若是不嫌弃,不如由在下出个主意。” 语音方落,便将一男一女御风翩然而落,男者折扇轻摇,气度潇洒,女者红伞依剑,风姿绰约。正是万象天宫的纪凤鸣和左飞樱。 上清派长老见来人是纪凤鸣,面色稍缓,道:“不知纪师侄有何高见?” 纪凤鸣道:“高见不敢当,只是请双方各退一步,若是佛门之人全都进入,或许上清派受限人手不足,难免招待不周,但若有三五高僧进入观中游历一番,观赏风景,上清派应也不会拒绝吧。” 上清派长老听出纪凤鸣言外之意。却觉此举与认软无疑,同样是丢了道门面子,正欲拒绝。 又听纪凤鸣对佛门之人道:“佛门应也不愿多加叨扰上清派,不如便选五人进入观中,以半刻钟为限,半刻钟若找不到玄敏大师,便再另寻他处,不知双方意下如何?” 此方案对佛门之人颇为有利,五人在半刻钟内找遍上清观也不是难事,几位领事者参详一番,便已应下。 上清派等人却犹在迟疑,但见纪凤鸣朝几人自信一笑,一副胸有成竹样子,长老咬咬牙,道:“罢了,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便听纪师侄所言。” 佛门很快推选了五个僧人,皆是德高望重,修行精深之辈,观门开了一缝,让五人进入,随后又再度闭合,剩下的便是令人心焦的等待。 应飞扬正伸出脖子等着,商影却发现了他,招招手叫他过去,应飞扬忙凑到商影身边,便听商影道:“你不是有伤在身,怎么又来了?” 应飞扬道:“走了些运气,伤势已无大碍。” 论丹药功夫,商影堪称凌霄剑宗一人,以手搭住应飞扬脉搏,把脉一番后,皱眉道:“竟然好的这么快,真是稀奇。不过气血仍虚得很,理应静养几日才对,你怎又跑来这是非之地。” 应飞扬道:“这不是怕佛道双方打起来你们吃亏么,所以来照应下、” 商影伸手轻点应飞扬额头,笑骂道:“笑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斤两?还需为我操心?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在床上好好躺着。” 应飞扬厚颜笑道:“师姑,来都来了,看热闹总要让我看到最后吧,我还想看看那五个和尚是否能发现什么?” “也罢.“商影轻叹一声,道:“那便看着吧,省得整天一副井底之蛙的自大样,以为天下除了你就没其他能人,片刻之后,你就能知晓,纪凤鸣为何被称为开元之后第一人。”(未完待续。) PS:  今天第二更,虽然略晚了些 第八十五章 凤姿鸣舞(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闻“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称谓,应飞扬还未开口,谢灵烟就已扳着手指算到:“开元十年,开元九年,开元八年,嗯?我也是开元年间出生的耶,他自称开元之后第一人,问过我了吗?” “什么自称,人家开元第一人的称号可是三教百家公认的,至于你,现在凌霄剑宗称了第一再说吧。”商影轻凿了她一下道,随后感慨道:“开元之前十数年,世间高手仍是以一圣双秀三顶峰为尊,但那些年出生的弟子没一个出彩的,倒使三教有几分青黄不接的样子。”“而自‘开元’之后,似是与这年号相应,三教再开新纪元,年轻的英才在开元后几年扎了堆的出现,佛门出了释初心和天女凌心,道门中你们几个也能称得上号,儒门也时隔多年后,再有人贯通六艺,得‘儒门公子’的称谓,但与纪凤鸣相比,却也都逊了一筹。” 谢灵烟不忿的吐吐舌道:“什么嘛,不过就是比我大上几岁,过上几年后,我未必不如他。” 商影笑骂道:“还不服,他像你这么大时,就已能独闯大阴山,将潜藏在大阴山的畜生道余孽——‘十二地支’尽数诛灭,只看此点就比你强上不少,再说,又不是只你长岁数,几年后你或许能追上现在的他,但那时他没准已踏入顶峰行列。” 谢灵烟嘟着嘴道:“那又怎么样,也没见他一人力挽狂澜,把那帮和尚都打退,还不是给佛门做出让步,任由佛门之人大摇大摆入观搜查,不管找不找得到人,上清派都是丢了面子。” 商影笑道:“时间将尽了,你呀,还是好好看着吧,丢了面子的,可未必是道门。” 道观大门紧闭。隔绝众人视线,倒置门前的沙漏,象征着时间的一去不回。 或紧张,或好奇。或焦躁,佛道双方人马神情各不相同,却皆是探长脑袋,恨不得把脖颈拔作数丈长,好一窥内中情景。而纪凤鸣却是折扇轻摇。从容不迫,微扬的嘴角尽显自信。 众人关注之下,最后一粒沙子落尽,却见纪凤鸣扇子一合,潇洒回身,“半刻钟已到,恭请五位大师出观!”纪凤鸣抱拳相迎,回身瞬间,一道柔和却有力的劲风随着他的动作涌向上清观观门,厚重观门无人推动就自行开启。鬼门现出入内的五位高僧身影。 五位高僧见到观门开启,先是一阵错愕,继而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迈出寺门。 底下随即有人问道:“大师们,怎么样,可找到玄敏法师下落?” 五位僧人互视几眼,其中一僧叹口气,摇头道:“令诸位失望了,我等一无所获。” 随后双掌合十对纪凤鸣道:“纪师侄不愧是开元之后第一人,果然尽得道扇真传 我等几个老和尚年纪加起来是你十倍都多。可如今看来,这些年岁真如梦幻泡影般,枉度了!” “几位大师,是晚辈逾礼了。但玄敏大师在上清观,这一消息来得莫名,只恐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未免双方失了理智,受人利用,晚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谢灵烟一头雾水道:“师傅。他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还吹捧起来了?” 商影还未答话,应飞扬先皱着眉推断道:“是……阵法吧?” 商影秀美轻挑,流露出几分赞赏,“哦,你连这也感应得出来?” 应飞扬摇摇头道:“不是感应出来,只是猜测而已。几位僧人入了观内,定是分头搜寻,所以时间到时,应是依次赶回才对,但这几位僧人却并立在门口,好似早在门后等待着一般,这步调未免太过一致,且门开瞬间,又各自浮现惊异之色,再结合他们几人言辞,可推测出一二,看那几个和尚垂头丧气的模样,我猜,他们这半刻间,怕都是在前院兜圈子吧。” 商影赞了一声,道:“眼力不差,卫无双的阵法天下第一,他之徒儿自然也非比寻常,布下一道困阵,就令五位修为不低的僧人原地打转。ㄨ”说着,又戏弄似的瞥向了谢灵烟。“这等本事,还由得你不服吗?” “什么嘛,师傅,有外人胜过你徒弟你倒是很开心。”谢灵烟怏怏不乐道:“再说,凌霄剑宗那些长我几岁的师兄师姐,总有如能与他一较……”谢灵烟说道此处,戛然而止,长她几岁的凌霄弟子中,她的师姐季明霞已是个中翘楚,但与纪凤鸣相比仍是相去甚远,至于其他人更不必说,甚至绝大多数都不是她的对手呢,任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名字。 商影也升起感慨之色道:“可惜,若是那人还在凌霄剑宗,或许道扇剑冠后,还能再有一对龙凤惊奇,也不会是纪凤鸣一枝独秀!” “师姑指得,怎么听着都像是师兄啊,说起来师兄消失了半个月,该不会就是为了躲着凌霄剑宗的人吧。”应飞扬心中琢磨道。 那方,佛门吃了暗亏又无法说出口,说了些场面话后就一道离开,待佛门之人散尽,纪凤鸣笑容一敛,郑重其事的对上清派长老道:“师叔,晚辈斗胆,还请师叔令手下弟子彻查上清观,说不准玄敏大师还真在内中呢。” 上清派长老闻言,当即面色不豫道:“嗯?莫非师侄信不过我上清派?” 纪凤鸣道:“晚辈岂敢,但空穴来风,必有因由,近来佛道之间冲突频频,或许有人背后挑唆,试想一下,若真有人将玄敏送入观中,那今日又将是何情景?” 上清派长老想了想,若真如此,只怕道门难以再洗清,但随即否认道:“不可能,纪师侄你也知晓,上清派近来出了颇多变故,所以代掌教李含光离去时在观中布下了层层禁制,弟子也日夜巡查不休,甚至我们几个长老都参与轮值,若有外人想将一大活人送至观中,我等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应飞扬却心神一动,上前道:“长老,此言未必。” 那长老自然认得应飞扬。眉头一皱,道:“怎么,应师侄也有怀疑?” 应飞扬道:“确实如此,长老。若是走那条地道,是否能瞒过众人耳目将玄敏和尚运到观中。” “地道,是哪条……”长老说道一半,突然神色一动,惊道:“原来如此!”随后号令弟子道:“你们几个。快去那火宅之处看看!” 孙长机杀害端法时,曾在地下挖出一条直通外界的地道,只是这事涉及门中辛秘,所以少有人知,后来因杂事繁多,再加上若要将地道填死,难免又引人注意,所以对地道也未来得及处理,若从那地道进来,确实有可能瞒过上清派众人。 然而。几番巡查后,仍然没找到玄敏踪迹,长老舒了一口气道:“看来还是虚惊一场!” 纪凤鸣似是仍有疑虑,却也未再多说。 此时,天色已然黯淡,长老欲留前来相助的道门众人入观内用膳,此时,突觉远天一阵异光,众人齐齐往光源处探视,却见遥远天际。升起七点幽蓝灯光,光线虽不算强,但却是由术力催动,在将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显眼。 “师兄,看,那个是——龙虎山的‘七星天讯灯’!”左飞樱指着灯光道 纪凤鸣半眯着眼看去,确认道:“果然是七星天讯灯没错,此灯以道力催动,除却道门之人。旁人无法看到,一向是龙虎山遇到危机时,向道门之人求救用的。” “天师道的人并未进在洛阳城逗留,佛道大会结束后就已回返,算算距离,倒也对得上!”商影推断道,“听闻龙虎山少天师颇为顽固好胜,若非是危机关头,料想他也不会放出灯火来求助,只怕是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此时,却见远天一只隐隐约约的黑手浮现在天幕之上,随后如拭去灰尘一般将灯火擦灭,灯火瞬间即灭,若非是道门之人皆在户外,刚好看到灯火,怕这讯息就已错过。 见此情景,在场众人皆知不妙, “商真人,你说该如何是好?”纪凤鸣对商影道,此处数商影修为最深,名望最大,理应由她做主。 商影却正色道:“我只修剑法,对指挥之事并不擅长,该怎么办,还是由纪师侄说吧。” “好!”事情紧急,纪凤鸣也不推诿,一口应下道:“好,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天师道之人已提前走了两日,现在距离我们甚远,对方若是要杀天师道之人,我们怕已救之不及,若是另有目的,则多半会将人擒下,一时也无性命之忧,天师道一行有三十余人,人数不少,若是正面冲突很难将他们啃下,所以对方应是用些埋伏,下毒的手段,综上种种,可知情势虽急,仍是不可躁进。” “未免打草惊蛇,我等就佯装未曾看到讯息,分散开来,以圆形阵化整为零行动,符箓一系的道友,请备下些传讯符,彼此之间以符咒联系,另请丹药宗的诸位,分散些驱毒的丹药给众人。” “另外,在京畿之地发生这等事,司天台岂能置身事外,还需传讯给司天台之人,让他们来做个助力。”纪凤鸣口中说着,手上已早开始动作,手指在符纸上勾画一番,随后将纸叠起,话未说尽,一道纸鹤已在手中成型,手指一点,纸鹤已径直向司天台方向飞去。 纪凤鸣急而不乱,一番布置井井有条,颇有大将之风,道门之人年长他的居多,却也个个心服,不多会,纪凤鸣已将所有人安排一遍,随后对商影道:“前锋人选尚有欠缺,商真人,晚辈斗胆,邀你与我同行一遭,如何?” 商影道:“纪师侄相邀,我岂会推辞。” 谢灵烟和苗淼皆道:“师傅,我与你一开路。” 商影道:“行了,你们各司其责便好,不要拖了我的后腿,还有,应飞扬,别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乖乖的给我滚回去,把伤彻底养好了再出来。” Ps:哭死,懈怠的久了,发现码字速度和思路都跟不上了,六个小时都没码到四千字,字数差了五百,而且这章处理好像也失当了,我先发着,明天再想想怎么做修改。以下为复制粘贴混字数 “好!”事情紧急,纪凤鸣也不推诿,一口应下道:“好,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天师道之人已提前走了两日,现在距离我们甚远,对方若是要杀天师道之人,我们怕已救之不及,若是另有目的,则多半会将人擒下,一时也无性命之忧,天师道一行有三十余人,人数不少,若是正面冲突很难将他们啃下,所以对方应是用些埋伏,下毒的手段,综上种种,可知情势虽急,仍是不可躁进。” “未免打草惊蛇,我等就佯装未曾看到讯息,分散开来,以圆形阵化整为零行动,符箓一系的道友,请备下些传讯符,彼此之间以符咒联系,另请丹药宗的诸位,分散些驱毒的丹药给众人。” “另外,在京畿之地发生这等事,司天台岂能置身事外,还需传讯给司天台之人,让他们来做个助力。”纪凤鸣口中说着,手上已早开始动作,手指在符纸上勾画一番,随后将纸叠起,话未说尽,一道纸鹤已在手中成型,手指一点,纸鹤已径直向司天台方向飞去。 纪凤鸣急而不乱,一番布置井井有条,颇有大将之风,道门之人年长他的居多,却也个个心服,不多会,纪凤鸣已将所有人安排一遍,随后对商影道:“前锋人选尚有欠缺,商真人,晚辈斗胆,邀你与我同行一遭,如何?” 商影道:“纪师侄相邀,我岂会推辞。” 谢灵烟和苗淼皆道:“师傅,我与你一开路。” 商影道:“行了,你们各司其责便好,不要拖了我的后腿,还有,应飞扬,别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乖乖的给我滚回去,把伤彻底养好了再出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色授魂与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七月十五,道家称之为中元节,佛门则称之为盂兰盆节,佛道两家教义虽大相径庭,但在这一日却是巧之又巧的有着近乎相同的习俗。ㄨ 虽然典故不同,对两教而言,七月十五皆是地府开门的日子,是以这日都要游街祭祀,举办法会,为亡者祈福超度。 而今日,就是杨玉环邀约他和姬瑶月游湖放生的日子。 商影等人去支援天师道至今未回,但司天台每隔两个时辰就有消息传回,从回传消息中,应飞扬得知商影等人仍在搜寻天师道人苑下落,并未与潜藏的敌人交上手,所以也就压下了心头担忧,随意洗漱一下便出了门。 方一出门,便见姬瑶月到来,姬瑶月依旧一袭青衣,清雅利落,但见到应飞扬后不由皱起秀眉道:“难得佳人有约,你这打扮未免随意了。” “嗯?还好吧……”应飞扬看着身上道袍说,夏天炎热,所以他便选了往日的旧道袍,穿在身上既宽松,又凉爽。 “一点不好,快去与我换上一身!”姬瑶月带着不容抗议的口吻道。 “哪不好了。”应飞扬正说着,姬瑶月已不耐,一把将他推入房中,打开衣柜翻找,连带应飞扬的贴身里衣都被她翻出,不由令应飞扬面红耳赤。 “你又不是出家的道士,怎么衣柜里就只这几件道袍!”姬瑶月翻找一番却无所得,不由怒道。 “这……道袍穿着舒服,还不用花我的钱啊。”应飞扬尴尬道,他虽有玉真公主赠过些衣物,但经连番战斗后,已是脏污破损的不成样子,最终还是被当垃圾丢弃了,现在所留的,皆是过往从凌霄剑宗带来的道袍。 “你!”姬瑶月气结,转身道:“你等着!”说罢转身而去。不一会回来,手上已多了几件衣物。 “看着一身重紫,该不会是我师兄的衣服吧,住他房。还穿他衣服,这样好吗?”应飞扬嘟囔道。 “少废话,快些换上!”姬瑶月摔门而出,留应飞扬一人在内。 姬瑶月眼光倒也精准,论身量。慕紫轩比应飞扬要高大些,但她所选出的都是些紧致衣物,所以由应飞扬穿上倒也贴身,反传出了几分英气。应飞扬却仍在腹诽:“与女人出去就是麻烦,前次与玉真公主出门就是这般情景,姬瑶月看着那么干脆爽利的一妖,竟然也没能脱俗。” 穿戴整齐后出门,便见姬瑶月又拿了些胭脂水粉走来,歪头打量他一番后,道:“总算有几分模样了。先别急着走,我与你化个妆先。” “姬瑶月!你别太过分啊!”应飞扬咬牙切齿抗拒道。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现下富家子弟哪个出门不化妆?”姬瑶月淡然道,昔时天下太平,洛阳三十余年未闻兵戈声,开国时彪悍武风早已不存,现下青年男子皆是‘男生女相’为美,傅粉涂唇正是时下流行。 无奈应飞扬对此娘气装扮一向不屑,此时狠声道:“你自己都未化妆呢,也好意思逼我。” “那我也化妆的话。是否你就会乖乖听话?” 应飞扬正待一口回绝,却突得想起,自与姬瑶月相识以来,她总是素面朝天。记忆中只初来时见过她化过一次妆,但那抹惊艳,已令人见之难忘,心中不由一热,神使鬼差的说了句,“好啊。你若化妆,我就舍命相陪。” “这有何难?”姬瑶月轻轻一笑,已坐在铜镜旁,解开随意扎成一束的马尾,盘起精致的发髻,随后轻涂香粉,淡抹胭脂,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片刻,便已从英气俊美的女武者变成妩媚明艳的少女。 应飞扬看着目瞪口呆,不知是迷醉于她的技术,还是惊艳于她的美貌。良久才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啊。” 姬瑶月神色略略一黯,轻捻发梢道:“我阿姐交我的,我虽不愿,但她逼得紧,久而久之也就会了。” “你自己都不愿,现在有来逼我。”应飞扬不满道。 “你可要说到做到,别反悔,快坐下,我与你化妆!”姬瑶月难得带出粗细的笑意道。 “你帮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啊!”应飞扬下了一跳。 “少来了,你胭脂和唇红分得清吗?”姬瑶月不屑道,说罢,不由分说的将应飞扬按在铜镜前。 抄起一个刷子往应飞扬面上涂香粉,应飞扬本能躲闪,鼻孔里却吃了不少香粉,最后只得乖乖坐下,任她摆布。ㄨ 姬瑶月紧贴在他身后,玉手则绕到他面前,就好像从背后拥抱一般,一股馨香传入鼻端,而刷子上的纤细的软毛,刷得他脸痒,心更痒。 应飞扬面上不禁发红,但从镜中看去,姬瑶月却是唇角轻挑,一副专注热切的神情,倒与他练剑时的样子差不多,令他心中发毛道:“你笑什么啊?” 姬瑶月回过神来,面上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缅怀,道:‘过往阿姐也总是这般摆弄我,被她摆弄时觉得无奈,今天换我摆弄比尔,想不到这还真挺有趣,难怪阿姐喜欢。” “你们姐妹啊,都是些什么妖啊……”应飞扬无奈道。 不一会,应飞扬梳妆也已完成,姬瑶月技巧不差,效果并不像应飞扬原先预料的那般难以接受。 应飞扬底子本就不错,竟姬瑶月妙手施为后,只是轻抹了些淡妆,却将应飞扬神采悉数提炼出来,平添了几分顾盼神飞的风流韵味。 “好,大功告成,走吧,上街去!”姬瑶月满意的看了两眼,拍去手上脂粉道。 鬼节虽听着名号鬼气森森,但其实也颇为热闹,路上行人如织颇为热闹,道场上还有不少僧、道,各自占了位置,打算开坛祈福。 应飞扬和姬瑶月并肩而行,一者英俊一者明艳,宛若一对金童玉女,吸引了不少欣羡目光。 “这难道就叫约会?”应飞扬心跳加速,却又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最好能这么一直与她走下去。 可惜路途并不远,不一会就已来到人苑,人苑在洛阳城最西处,是寸土寸金的洛阳城中。仅有的一处民间园林。 甫到人苑,便觉一阵清凉之意扑面而来,人苑中绿树参天遮挡住烈阳,夏蝉鸣叫却更显清幽,前头还有一小湖。湖上各色画舫荡漾着清波,正是年轻男女的幽会之所,少年少女们总会在炎炎夏日租上一艘船儿泛舟湖上,采莲,垂钓,在凉爽湖面上悠悠然的渡过一个夏日。 杨玉环便与他们约在画舫之上,应飞扬正欲向前,姬瑶月却停住脚步,低头道:“应飞扬,你慢些。我有事与你说……” 见她轻捏衣角,一副罕见的扭捏模样,应飞扬心头一跳,咽口唾沫道:“什么事情?” “我想请你,请你……”姬瑶月吞吞吐吐许久,却仍未说出口,应飞扬心头不上不下的,又乱又燥。 正欲再追问时,姬瑶月红着脸终于把话说全:“我想请你带杨玉环私奔!” 呆立——呆立——呆立 应飞扬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险些跳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话说出后。姬瑶月眼神渐渐坚定,此时昂起头盯着应飞扬道:“我想请你带杨玉环私奔!” “你说什么疯话!”应飞扬无由升起一股无名火,“我与杨家小姐不过见了两面,话都未说过几句。怎么就扯到私奔了。” “见过两面,就救了她两次,你年纪轻,本事大,卖相又不差,再加上这等恩情。说不准她早想以身相许了呢!” “我也救过你,那你是不是也已芳心暗许了?”应飞扬恼道。 “这不一样!”姬瑶月争辩道,却突得丧气似的垂下头,良久才轻声道:“应飞扬,帮我一下,好不好,私奔也好,劫她走也好,但今晚绝不能让她留在洛阳……” 应飞扬压着火责问道:“你们到底弄什么玄虚!你也罢,妖世那伙人也罢,为何总是针对那杨玉环,她除了长得漂亮些,有什么特异之处,让你们这般费心。” 姬瑶月轻垂头道:“别多问了,算我求你,帮我这一次,莫要逼我,逼我杀她!”说到最后,真带出了几分狠决之意 “你!罢了,私奔不可能,不过我尽力将她骗走!”应飞扬说罢,甩袖而去。 湖边,杨玉环俏立船头,等待已久,见到二人来到,展颜一笑道:“两位恩人终于来了,小女子备了些酒水,不如先到舱内消消暑。 如花笑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之力,应飞扬心神一荡,险些觉得真能与她私奔,倒是人生一大快事。看了身边姬瑶月一眼,心头的火才熄下去。 道:“我等失礼,让杨小姐久候了。“说罢踏上画舫,画舫不大不小,船舱约一丈见方,极为雅致,船上并无他人,只一头戴斗笠的船夫立撑浆在船尾。 杨玉环引二人进入,在进入时,船夫带着欣羡之意对应飞扬道:“年轻人,好样的,我撑船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你竟然同时找来了两个!” 应飞扬干笑两声,进了船舱,有了船篷遮挡,再加上湖面上凉风,顿时凉爽许多,而杨玉环捧上一洁白瓷盘,磁盘水深数寸,一个个酒蛊如梅花般散立盘上。 “应公子,月姑娘,这就是夏季最流行的鱼儿酒,小女子先干为敬,谢二位救命之恩。”说着仰起玉颈将酒水一饮而尽。豪气的亮起酒杯道:“本来早该答谢两位,可家里管教甚严,我也是趁着家人今日出门祭祖,才寻得机会出来的。” 应飞扬也随之一饮而尽,顿觉凉丝丝的酒水沁人心脾,道:“杨小姐不必客气,分内之事而已,只是小姐可知是何原因,招惹了妖怪。” 杨玉环摇头,茫然道:“不知,难道他们不是为了抢夺公主,误打误撞的寻上了我么?” “果然她一无所知。”应飞扬心中暗道,又装作闲谈,询问了些其他问题,杨玉环却仍一副懵懂无知模样。 最后又问道:“待会游湖结束,不知杨小姐又有何打算?” 杨玉环眨眨眼睛道:“嗯,应是先与家人在道场会合,之后观看佛道两门的游街,最后去上清观为我阿爹上香吧。” “不行!你不能去上清观!”姬瑶月突然高声道。 二人一愣,同时看向她,姬瑶月面色一红,道:“我不胜酒力,先到外头吹吹风,你们聊!”说着,向应飞扬使了个眼色,掩门而出。 见她离去,应飞扬心中暗骂,狭小船舱内,只剩下两人,霎时旖旎了许多,应飞扬只觉对面少女艳光逼人,竟让他不知该往那看。 “应公子,月姑娘可是对我有成见,我随着师傅,也就是姬大家修习乐舞已有一年,与她也认识许久了,可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杨玉环道。 “成见,不至于吧……”应飞扬打着哈哈,咽了口酒道。 “那应公子,可是月姑娘心上人?”杨玉环低着头问道。 “咳咳咳!”应飞扬险些被酒呛住,咳了一会,道:“这个,自然不是了。” 杨玉环长舒出一口气道:“那便好了,我还怕横刀夺爱,会让她对我成见更深呢。” 察觉话中有话,应飞扬手一哆嗦,问道:“杨小姐此言何意?” “那个,其实从你第一次救我时,我便喜欢上了你。”杨玉环红着脸道。 应飞扬脑中一阵轰然爆炸,酒杯掉落在地依然不知。张口结舌道:“这……杨小姐说笑……” “应公子可是嫌我姿色浅陋?” “杨小姐天人一般,怎会是姿色浅陋?” “那便是嫌我浮浪了?”杨玉环又问道。 “这,也不是……”应飞扬忙摇头道,其时民风开放,直达爱意也非是罕见。 “那便好,因为玉环还要再做些浮浪之举……”杨玉环咬了咬红唇,搭住应飞扬肩头,鼓起勇气般将身子探向前。 眼看那倾城绝世的面若越来越近,应飞扬只觉全身酒气上涌头顶,生出甜美的迷醉之意,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青衣倩影。 应飞扬精神一振,猛然清醒,正欲将她推开,突然肩头一紧,被杨玉环扣住了肩井穴,真气如开了口子般泻出。 突生的变数,应飞扬本能的真气一振,将肩头玉手震开,正欲起身,足下却是一软,坐到在地。 “酒里有毒,杨小姐你做了什么!”应飞扬问道。 “还杨小姐呢,看破了我第一次伪装,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火眼金睛的人物呢,原来也不过是个色令智昏的急色小子!”杨玉环突然掩唇笑道,笑得花枝乱颤,笑声中更带出与她身份不符的魅惑之意。 应飞扬神色一变,“你不是杨玉环?你是——” “还用问吗?我想想,上次见你时应该是这副模样。”杨玉环将脸轻轻一抹,换了另一面容,端庄华贵,雍容高傲,正是玉真公主。 一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名号霎时浮上应飞扬心头。 “你是青丘胡家的胡媚儿!”(未完待续。) PS:  昨天章节还差了点尾巴,想修改结果不知怎的修改不了,不过内容无关紧要,应该不影响阅读,待我明天再试试能不能修改 第八十七章 万事俱备(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可不就是我么?”胡媚儿轻挑的挑弄着应飞扬的面颊,媚态毕露道:“小哥儿,有些日子不见,倒是越发俊俏了,让姐姐好好怜惜你一番。ㄨ” 正欲再凑去戏弄她,却觉眉心突然一跳,一股警兆自发而生,随后便见一道剑光直刺她眉心,应飞扬虽坐到在地,却是暗掐剑诀施展了御剑术。 胡媚儿花容一变,身形急速后退,霎时茶几翻倒,盘儿蛊儿“西里咣当”碎了一地,却被船舱挡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方。 却在这时,剑式突转衰微,斜斜钉在舱板之上,应飞扬身上中毒,勉强聚得残力予以反击,却仍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胡媚儿一副后怕的样子拍拍饱满的****,随即浮现愠怒之色,连弹数指将应飞扬气脉彻底封死。 “小哥儿下手倒是狠,是不是这套样貌不讨你喜欢?也是,还是年轻姑娘受欢迎。”确定制住了应飞扬后,胡媚儿又一掩面,竟从玉真公主变作了姬瑶月,随后媚态横生的再度黏上来。 “应飞扬,你在做什么?”姬瑶月听到舱内闹动,推门闯入,却见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环臂搂着应飞扬。 任谁看到另一个自己都会一愣,但姬瑶月随即反应过来:“变化术,你是胡媚儿!”再看到她用自己相貌做出浮浪之举后,不由怒道:“你在做什么,还不放手!” “呦,月儿妹妹是吃醋了,也是,这般俊俏的男儿可不好找啊。”说着,娇躯贴得更紧,夏季轻衫薄,应飞扬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清凉滑腻,纵然此身受制,但见那与姬瑶月一模一样的面孔贴在耳畔,仍是止不住的气血翻涌。真气却更加凝滞。 胡媚儿如发现什么新事物般,腻声道:“呵呵,酒中的‘欲倾城’只有在欲念滋生时,才会随着气血翻涌而发作。现在他发作的速度倒比方才还快了许多,看来月儿妹妹比杨玉环更受他欢迎呢~” “你这娼货,快与我住口!”姬瑶月羞怒交加道。 “哈哈,骂我娼货?”胡媚儿媚态不减,眼神却一冷。道:“不如我就用月儿妹妹这相貌,多寻上些精壮妖怪采补一番,不知到时,天香谷姬二小姐的娼货之名,会不会比我胡七更响呢?” “你!”姬瑶月粉面涨红,一青一白两把刀从袖间化出,足下一点便要杀向胡媚儿。 却在动身瞬间,突然纤腰一扭,两道清丽刀光反袭向身后。 舱门被划出一个斜着的十字,裂作四段坠下。舱外乍现一条身影!头戴斗笠,身着粗衣,正是船上撑船的船夫。 刀光临头,劲风呼啸,船夫却不慌不忙,只手探向前,一把将两道刀芒攥在掌心,手一捏,刀气四散。 虽挡下刀招,那人却带惊异的语气道:“哦。几天不见,月姑娘的刀法又越发犀利了。”伴随赞赏之语,一道刀痕在斗笠上蔓延,“啪!”斗笠分成两段落在地上。露出一双懒散的眼,两道雪染的眉。 “可不是么,二哥,你若晚点出手,我可真挡不下这两刀呢~”胡媚儿娇嗔道。 “不是见你演得入戏,不忍打扰么。” “那二哥看来。我也得怎样?” “浮夸太过,流于表面,亏得应公子与杨玉环不熟,月姑娘又未在舱中久留,否则,早就穿帮了,你呀,不要以为只变了形貌就能轻易瞒过他人。。” “哼,二哥就是爱埋汰我,却不知男人啊,身上的血要么往上流,要么往下流,当都聚集到下边时,脑子就是空荡荡的,只要我略施手段,他们啊,哪里分得出真假。” 二妖一搭一合,浑若无事的交谈起,姬瑶月双刀交叉胸前,打断道:“胡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消说,这位船夫打扮者正是青丘胡族现任家主——胡离! 胡离将头发再度束起,反问道:“我还要问呢,月姑娘,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在这里?” 姬瑶月一时愣住,却听胡离继续悠悠然道:“祸种计划我胡家筹谋了两代,今晚便是收获的时刻,杨玉环作为关键人物,自然早在我们掌控中,为何你会以为,都到了这种时候,拉着一个少年人做帮手,儿戏一般的就可将杨玉环带走,破坏我们几十年的筹谋?” 胡离话语虽是嘲弄,但经他平平说出,却只如陈述简单不过的事实一般,令姬瑶月心头一颤,顿生一股无力感,仿佛所有行动在对方眼中皆如孩童胡闹一般,尽在掌控,随即咬牙强撑起心神厉声道:“计划计划!阿姐就是受你们逼迫,才会参加那什么计划,移花接木之术风险太大,成功机会不足一半,我绝对不能让她冒险!” 胡离摇摇头道:“逼迫,你太瞧不起你姐姐了,姬瑶玉是当世女杰,她不愿做得事,谁能逼迫得了她?但是你,月姑娘,是你姐姐将你保护的太好了吗?论手腕,你可实在差你姐姐太远,既无她长袖善舞的能力,也没杀了杨玉环,彻底断送计划的狠决,是已至此,凭你,什么也做不到。” “祸种计划对北龙天和天香谷都有益处,若计划破灭,天香谷与北龙天的协议也自然作废,今后就要夹在妖与人之间,你姐姐这些年来的呕心沥血,换来牡丹一族的安宁,可就要因为你而毁于一旦,你毁的可不是祸种计划,而是整个天香谷啊!” 胡离挂着轻笑,却是句句直指人心,每说一句,姬瑶月气势就馁三分,面上迷惘绝望之色越重。 “所以,乖乖的,老老实实的看戏,做个好女孩,好吗?”胡离伸手向前,如哄弄不听话的小孩一般,将姬瑶月持刀的手按下。 “姬姑娘,虽然不知你们在说什么,但这家伙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信!”应飞扬压住翻涌的真气,勉力开口说喝道,声音响如雷霆 一声传来,姬瑶月如梦初醒,眼神一冷,翻腕将双刀上掠,卷向胡离手腕,胡离随即抽手后退。 “没错,我可不会信你鬼话,杀了你,祸种计划照样终止,姐姐也不必牺牲,天香谷未来如何,只要阿姐与我一同,自然能护住牡丹一族。” 坚定的话语,象征不移的决心,姬瑶月心念把定,双刀杀气萦绕,一青一白的雪亮刀光闪烁,竟似在舱内绽放除了一朵璀璨繁密的刀光牡丹,刀刀直向胡离要害。 胡离穿梭刀影之间,却只闪不攻,口中长叹一声道:“唉!真不再信我说得话了么?我倒是要一试!” 胡离退出舱门,双手负后,双足扎定,竟是不做丝毫抵抗,刀气随即直向他脑门劈下。 却听胡离无视刀光,沉稳泰然道:“我能助你,阻止你姐姐冒险!” 霎时,刀光消散!(未完待续。) PS:  晚上还有一章 第八十八章 万事俱备(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我能助你,阻止你姐姐牺牲!”胡离稳立不动,淡然一语,姬瑶月方坚定下来的信念再度崩乱,银牙一咬,猛然将刀气引到侧旁,刀光擦着胡离耳朵斩向舱底,直将甲板犁出一道深沟。 “瞧吧,你还是相信我了!”胡离似笑非笑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姬瑶月刀刃一转,架在胡离脖子上。 胡离利刃在颈,却仍从容不迫,反而贴近身子,在姬瑶月耳边轻说几句。 “铛!”掩不住的心绪激荡,姬瑶月手中刀刃脱手,落于船上。颤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关键不在我说的真假,而在你信或不信,你若依我之计策,你姐自然不用牺牲!”胡离道:“所以,你的选择是?” 姬瑶月驻刀在地,仿佛靠着支撑才能稳住身形,苍白面色变了几变,最终下定决心道:“好!我与你合作!” “哈哈,能当即立断,总算有几分模样了,随我进舱内,我与你细说我的计划。”说着,转身进入船舱,姬瑶月咬咬唇,随之进入。 便见到应飞扬怒目盯视着胡离,他因方才出声扰乱,被胡媚儿多加了一层禁制,现在话都说不出了。 “对了,还有这小子该怎么办,他也听到了不少讯息,未免夜长梦多,不如杀了吧!”胡离盯着应飞扬道。 “不要杀他!”姬瑶月脱口而出,脸上露出难以遮掩的紧张。 胡媚儿也帮腔道:“就是就是,好不容易遇到个元阳充沛,修为又不差的小郎君,杀了多可惜。” 胡离摇头道:“嗤,这女人缘倒是令我欣羡了,罢了,就依你们,毕竟现在不是得罪凌霄剑宗的时候!”说着,一掌拍在应飞扬天灵。应飞扬眼前一黑,已然睡去。 随后,胡离袖一拂,倒地的案几旋飞而起。回归原位,面容病弱的公子稳坐案几之后,竟生出几分决胜千里的气度:“那么现在,便是我的布局了!” 片刻之后。 胡离立在船头,临湖凭风。手持酒壶且自斟饮,变回杨玉环模样的胡媚儿从舱中走出,皱眉道:“二哥,好久没见你饮酒了,怎么今日又端起酒杯,也不怕酒醉误事。” 胡离苦笑道:“醉酒?叔父走得轻巧,倒将这千钧重负就压在了我身上,我便是将酒池之酒饮尽,也逃不脱这繁琐现实,想醉。何其难哉!放心,我只是习惯在想事情时喝酒。” 看着分明不再纵欲酒色,面色却依然日渐衰颓的胡离,胡媚儿幽幽叹了一声,道:“二哥,其实你没必要将自己逼这么紧,此局排布数十年,早已万无一失。” 胡离摇头,萧索道:“天意无常,哪有什么万无一失。智巧如叔父,仍有算差走错的时候,更何况是我,这关键一子若落差。岂不枉负了叔父的大好开局。” “天地人器法,所需的要素你都已备齐,棋已至收官,与你对局的人却仍未出现,二哥就算要输,也需有个对手让你输吧。” “哈。七妹你想得简单了,与我对局者,一直都在啊。” “你是说,那个慕紫轩?这些时日不一直不见他踪影吗?是不是躲起来了。”胡媚儿撇撇嘴道。 “或许不止,不过他肯定算其一!再说,他不是躲起来,那叫化明为暗,在关键时刻出手。”胡离纠正道。 “关键时刻出手,也需得他有余暇分身,二哥,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师老早就给他预留了一个大麻烦。”胡媚儿狡黠笑道。 ——————————————————————————————-———————— 司天台底,无天绝地。 暗无天日的牢笼,层层叠叠的链锁,扣锁住了凶狂百年的传说。 无天绝地内,两根带钩链条洞穿琵琶骨,一条锥链钉在脊椎,千斤链球束缚住双足,每日服用的化功散封住真气,再加上无天绝地无天地元气可用,多少过往都是不可一世的大枭,落在此牢中,也只有等死一途。 陆天岚亦是如此,此时的他头脸低垂,蓬松油腻的头发遮住面容,肩头斑驳血迹更是触目惊心,稍一动弹,就扯动琵琶骨处的创伤,纵然‘一贯云天’瞬息千里,天地任行,困在此牢狱之中,依然如笼中困鸟,插翅难飞——吗? “三万四千三百九十七,三万四千三百九十八,三万四千三百九十九,时间到!”本是颓然低头的陆天岚,此时突然眼中精芒爆闪,咬碎了上颚左侧第三颗牙齿,霎时一股生命元力流淌全身。 “师我谁师老大,还真是欠不得你的人情啊!”陆天岚腹中轻嘲一句,同时只感元力游走四肢百骸,化功散的药力瞬间被这充满生机的元力逼出,充沛真气再度复苏。 与此同时,肩头和脊椎的创口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粉嫩肉芽却似藏着无限力量,竟将链条上的勾子锥子生生挤出,“啪!”陆天岚在链条掉落在地发出声响前抢先将它接住,活动了下臂膀腕子,锤了锤肩膀,肩头那肉窟窿般的伤口已完全恢复,竟是连到疤痕也没留下。 下一刻,陆天岚那称得上天下最锋利的爪子轻轻扯断足下链条,连他自己也有几分惊异,心中道:“有道是外丹不如内丹,这阴丹亦号称天下第一内丹,果然名不虚传,虽只是些残留之力,但生命元力之强,仍是老子毕生罕见。” 下一瞬,牢门下的门洞开启,有人从门洞递入食物,陆天岚起手一爪,把牢门那手臂拉住,再那手臂主人发出第一声惨呼之前,将人从门洞中扯入,门洞只脑袋大小,所以说是将人扯入,不如说是将变做骨渣的一堆软肉扯入,那牢管竟被拉扯的筋骨尽折,从小小门洞中挤入。只因速度实在太快,在场竟无一人察觉。 陆天岚从一堆烂肉中辨认出腰部位置,迅速从腰上扯出一把钥匙。 “支——啦——”牢门开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万事俱备(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支---啦---”伴随这老旧门轴转动声音,狱门无征兆的打开。森森幽幽,宛若吞噬生命的巨口,吸引了众多牢卫的目光。几个牢卫神色一变,互视一眼,一手拿下两旁的火把,令一手已悄然抽刀。 牢卫头目倒也沉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吆喝道:“老李头,送个饭的功夫,你又做了什么?完事了赶紧来与兄弟们喝两盅!”同时暗使眼色对周遭牢卫,让他们上前观视。 牢卫们心领神会,健步冲入牢中。却见黑幽幽牢房中,本该被束缚着的陆天岚已经消失,只余地上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影和几条空垂下来的链锁。 “是老李!”守卫看着尸身惊呼道,虽尸体已模糊的不成人形,但那身打扮却是牢卫无误。惊怒之意方升起,又见尸体旁留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血字。 昏暗牢内,扭曲字迹更显模糊不清,却也更显瘆人,凄厉宛如鬼画符般 “万——莫——抬——头?”一个大胆牢卫打着火把,一字一字的将血字读出,读到最后时,几个守卫却是心头一疑,本能抬头一瞥,却是正对上了一双锐眼。 头顶之妖赫然是陆天岚,但见陆天岚将带着锥尖的链条钉在墙缝上,自身则倒挂在链条之上,侍卫一抬头,恰是把喉咙暴露在他眼前。 牢卫尚未来得及喊出口,陆天岚便已探爪而出,如捏小鸡一般,转眼捏了断了数个牢卫脖颈。 “不是都告诉你们了,万莫抬头啊!”陆天岚张狂一笑,从链条上落下,带着滔天无匹的凶气步步笔直向前。 “小刘,你去叫些人来,其他人,一同将他拿下。”牢头头目喊道,送饭时间。又是换班交结的时候,是牢房一天中防备最差的时候,陆天岚选此时出手,定是有所预谋。早已将他们行动规律摸透,所以牢头不敢丝毫大意,先下了请人支援的命令。 话音未落,其他牢卫已有动作,雪亮刀刃前举。正欲在身前结出一道刃墙。 但动作瞬间,忽然一阵飓风飙过,在守卫耳旁留下串串刺耳音爆之声,待回神时,陆天岚已穿过刀刃,已将那“小刘”的脖子一把拧断。 “好快!”守卫们脸色一变,却听陆天岚咧嘴道:“受了几天窝囊气,正好,今儿用你们的血洗洗晦气!” 百年前的七凶,血染出的凶名。陆天岚咧嘴一笑,顿令众人胆寒,不由自主的身形后缩,牢头狠狠道:““别怕,他只一个,而且此处无法使用灵力!没了灵力可用,不管是修士还是妖魔,都还不如我们这些武者呢!”牢头鼓舞性的空舞几下刀,见他臂膀筋肉虬结,显然是武道好手。 但下一瞬。“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这双臂膀已被陆天岚生生扯断,“不如你们武者?”陆天岚不快的道,将两条手扔垃圾一样扔在地面。“搞清楚,老子可是妖啊,化形之前,靠得可都是—— “肉搏啊!” 无天绝地之所以能困住众多修者妖邪,一者在于集合诸多丹药毒专家,配合朝廷雄厚财力调制出的禁锢功体的化功散。此药药材虽不算珍贵,但能源源不断生产数十年,放眼天下,也只有朝廷扶持的司天台能做到。二者是异铁打造的囚龙锁,穿琵琶骨,锁筋脉,纵然能挣脱,带着这般伤势,也与废人一般。三者便是这里枯竭的天地灵气,能将修者拉到与看守牢狱的武者同一水平线。 然而,阴丹以它足以起死回生的功效,驱散了化功散药力,修复了琵琶骨上的创伤,而陆天岚也非寻常法修术修,而是驰名百年的凶妖,纵然无法引得天地元气,只凭自身妖族肉身,无论力量和速度都已在诸多武者之上。 牢卫皆是武林好手,但守了此狱十余年,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情景,心中实则早已懈怠,只当这职位是离了江湖打滚,混入公家,安享晚年的好饭碗,如今,腥风血雨再度扑面而来时,却发现,刀,慢了,人,钝了。 陆天岚一妖,独对二十余名守卫,狭小通道内,使他迅捷身法得以发挥到极致,利爪之下,搜魂夺魄,片刻间,二十余人皆以杀尽,竟是无一逃脱。 最后一丝惨嚎声停止,陆天岚拈去落在肩头一丝肉屑,却是扶着墙,止不住一阵急促喘息。不引用天地元气,只靠自身妖力,顷刻间杀掉二十余人,看似是轻描淡写,实则也非是容易,对他来说倒也算是个挑战,只是挑战难度却比他预料的低些。 “这阴丹,当真了得,不但让我功力尽复,伤势全好,这肉身,好似也比往日更精实了。”陆天岚暗道,随即弯腰,从牢头那取出一串钥匙,接着毫不迟疑的打开了一扇牢门。 吱吱门响,门后又是一条颓萎身影,头脸低垂,毫无神采,见到牢门开启都未抬头看一看,陆天岚知晓这是化功散服用的多了的副作用,时间稍长,便会变得像这般反应迟钝,浑浑噩噩。 入狱期间虽已探知得差不多,但看见那人左臂衣袖空荡荡的下垂,陆天岚才彻底确认了此人身份,随后长叹一声,道:“从你身上取得的阴丹之力,却要用来杀你,倒也是种讽刺,不过这般死了,未尝不是解脱,你说是吗,张守志张道长?” 说着,陆天岚起手成爪,一爪,扣向那人头颅。 —————————————————————————————————————— 人苑,画舫。 “暗棋?”胡离轻皱白眉道。 “不错,狮老爷子可都与我说了。”胡媚儿得意的扬扬俏脸,道:“还是要从那日说起,你与慕紫轩相互算计,最后张守志虽然被慕紫轩带走,但他的记忆却已被夺魂术清洗一空,身上的阴丹之力更是被吸取的一滴都不剩下。此事虽然不是你亲手做的,但这阴丹之力一直在你掌握之中,之后,你借着不知什么法子。借着阴丹生生不息的特性,使残存不多的阴丹之气短期内再度凝结成丹,最后,交到了狮老爷子手中。” “唉。狮王他也真是,老爱将我的布局,当作给后辈讲得故事……”胡离无奈一叹道。 “谁让二哥你总是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与我说,真是不拿妹子我当血脉至亲啊。”胡媚儿做出一副幽怨口吻。“还是狮老爷子率性,该说的就说,从不隐瞒,这阴丹入了狮老爷子手中,又由狮老爷子出面联系他过往的兄弟,一贯云天陆天岚。狮老爷子以开启香山佛库的法轮,交换陆天岚为他做一件事情。” “不就是叫他替我劫走杨玉环吗?可惜最后失败了,杨玉环被救回,陆天岚也被擒落狱。”胡离叹道。 “还与我装呢。”胡媚儿朱唇一撇,道:“杨云环这丫头不过弱质女流。想劫走她随时都可以,就像现在,她不就又落入我们掌控了吗?又何必动用陆天岚协助,在咸宜公主婚宴上大张旗鼓的将她劫走?所以,明面上是劫走杨玉环,实则不过是给她一个在人族皇室面前展露头角,赢取皇族好感的机会罢了。而你真正对陆天岚所求之事,就是让他被擒,替你走一遭司天台的牢狱,这一箭双雕的功夫。倒真是要把陆天岚这一助力榨尽。” 胡离轻饮一口酒,轻笑道:“一箭双雕,或许吧,不过狮王拉下面皮求助陆天岚。又搭上了佛库的钥匙,陆天岚才能暂时为我所用,只能做到一箭双雕,岂不是对不起狮王的这番牺牲?” “哦,莫非二哥你还有其他目的,想要一箭三雕、四雕?”胡媚儿蹙眉道。 “这个。不久你就知道了,总之那次布局颇有波折,佛库凶险超乎想象,杀佛之刀的出世,更险些让狮王都栽倒在内中,而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的插手也在我意料之外,若素妙音那日真是抱着********的心思将陆天岚杀了,或是转到沉沦佛狱由圣佛尊镇压,那我这番绸缪就是徒劳了。好在最后,一切又回归原点,素妙音将陆天岚交至了司天台,而她也带着杀佛之刀回转通天道,素妙音这个变数总算没有对祸种计划造成影响。”胡离心有余悸道。 “二哥,你未免对素妙音忌惮太过,一个老处女而已,算得了什么?”胡媚儿一脸厌恶道。 “七妹,别让喜恶影响你的判断,能与叔父并驾齐驱数十年,素妙音这佛门首智岂是易与,这次好在我与她各有目的,不是在同一棋盘上落子,否则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好了好了,那不说素妙音了,你让陆天岚进入司天台的牢狱,不就是为了对付另一个变数吗?那个与你在同一棋盘落子的变数!”胡媚儿双目闪动道,似是很享受这种话说一半的‘智者型’谈话。 胡离叹口气道:“既然你说得兴起,那我权且做个发问者,我是要怎么对付他?” 胡媚儿道:“慕紫轩这些时日不见踪迹,为了防止他突然出现搅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无暇分身,这便需要一人——张守志,张守志那倒霉鬼,被我们联手扣上了修炼阴丹,弑杀恩师的罪名,但因阴丹被取走,记忆又被洗去,所余下的证据略显薄弱,再加上有他兄弟,掌握重兵的张守珪在外奔走,便是人族皇帝也一时定不了他的罪,所以慕紫轩将他关入司天台,可这,无疑是给司天台埋下一团雷火。” “确实,我本想用活着的张守志引动佛门,道教,再加上朝廷军方的三角相争,但人族皇帝倒也深沉,硬生生司马真人之死压下,使佛、道两派都不再提及此事,只军方一方关注的话,那这活着的张守志能起到的作用,就要比我预料的要小了些了!”胡离说着,眼神却逐渐清冷,最后锐如刀剑“但是,活着的张守志作用变小,死了的张守志作用却变大了!慕紫轩现在的威胁,对我来说犹然超过洛阳的佛道两教,所以……” “所以陆天岚进了狱中,以他‘一贯云天’的本事,再佐以阴丹之助,区区牢狱,又岂困得助他,入牢狱中,杀了张守志,之后将张守志尸身丢到日夜围在司天台外的那帮幽州兵面前,张守珪还不暴跳如雷,一天之间,陆天岚脱逃,张守志死在司天台牢狱中,慕紫轩这司天台之主难辞其咎,要同时承受皇室和军方的双重怒火,除非他舍下司天台的基业做个闲云野鹤,否则,今日他定然是难以抽身扰乱祸种计划,二哥,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我说的对或不对?” 胡离点了点头,面上却不见丝毫得色,遥望着司天台方向悠悠道:“确实,目前都还在我算计中,不过,若是不能脱出我的布局,他又岂能算得上变数?” ---------------------------------------------------------------------------------------------------------- 无天绝地 “不过这般死了,未尝不是解脱,你说是吗!张守志张道长!” 一语奏杀,陆天岚屈指成爪,凌厉指风,撕开惊天算计的序章! 右臂和双腿皆是受缚,张守志已然头脸低垂,浑然不知死关将临,眼看毙命之际,却见张守志眼神一亮,锐如星芒,随后空荡荡的左袖中竟然探出一条臂膀。 一个拳头,抵住陆天岚必杀一爪,但闻的“嘭!”一声,纵然没有天地元气相助,但真元冲击下,仍是卷起一层气浪。 气浪中,张守志亦抬起头颅,发丝被气浪吹得后飞,面容竟是远较陆天岚预料的年轻。 “不对!你不是张守志!”陆天岚喝道。 “初次见面,不知陆大盗怎会错认如此?”那人缓缓抬头,剑眉朗目,气宇不凡,那潇洒风采,哪里像是受困多日之人。“晚辈慕紫轩,见过‘一贯云天’!”(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万事俱备(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无天绝地之内,再现令人错愕身影,慕紫轩左手应下陆天岚绝杀一爪,反击随即而至。拳爪相抵,陆天岚本以为他对付的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所以这一爪信手而为,凝聚的真元不足三成,而慕紫轩一拳却是蓄力而出,以有心对无心,自然高下立判。 甫一交接,陆天岚便觉一股浩瀚真气顺着经脉侵袭而上,直令他半边身子都失了知觉。但陆天岚百年见识岂是易与,随即将自身妖元束成一股猛然爆发,将对方拳头上黏劲震散。正欲退身重整旗鼓,但慕紫轩岂容他走脱。 不知触动了哪处机簧,束缚在慕紫轩身上的链锁悉数松落,而慕紫轩右手早已纳气于掌,甫一脱出束缚,就直袭陆天岚胸前。 驰若流星,迅如惊雷,这一掌便是陆天岚全盛时期也不敢等闲视之,何况此时分心在前,惊异在后,猝不及防间,胸前已被按了一掌。 陆天岚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虽是借力化退,但仍有半数掌力难以化消,被他硬生生承受下来。 “身中陷阱,走为上策!”陆天岚心知中计,足下一点,便欲夺门而出,忽然一道石墙从地下蹿起,将牢门堵得死死,而接下来,地面一阵晃动,锁“铛铛”链震颤不已,陆天岚清晰的感觉到身子失重,整个牢室都在急速下沉。 经历连番变故,陆天岚反而沉稳下来,锐眼盯视慕紫轩道:“没想到这牢室之中竟然还暗藏玄机,不会是专为我一人备下的吧?若真如此,倒令我受宠若惊了。” 慕紫轩笑道:“倒也不是,此牢室是司天台创立者袁天罡打造,晚辈也不过机缘巧合下才发现它内中乾坤。” “原来如此,看来是该老子倒霉,你既然尽封退路,看来是要在此地与老子一绝死战了?也好,那便来吧!”陆天岚激起死战之意。强压伤势,举手做了个请。 慕紫轩却是笑道:“也好,许久未动手,骨头都松了。前辈留神接招!”慕紫轩只简单做了个再普通不过的起手式。但气机饱提间,一股玄奥浩瀚的气息已将小小禁室充的满满当当。 觉察气势不凡,陆天岚不敢丝毫大意,紧守方寸之间,却见慕紫轩足下一点。竟是不进反退,直冲向背后的墙,陆天岚还未来得及错愕,便见墙体一旋,另有机关,慕紫轩竟随着墙体旋转消失无形。 “你竟然逃跑!”陆天岚反应过来,愤恨不已,一掌击在墙上,但少了天地元气加持,此掌面对厚实墙壁全然无功。 墙体另一侧。传来慕紫轩笑声,“跑?怎么可能,一贯云天威名响彻百年,晚辈早想好好领教一番。” “那藏头缩尾,又是何故?”陆天岚怒喝道。 慕紫轩道:“可惜今日还有一场大战等着,陆大盗修为非同一般,受我一掌,竟然也无甚重伤,今日晚辈纵然能赢,也必然损耗不少。今晚尚有要事。容不得丝毫气力浪费,更何况在无天绝地内,战起来束手束脚,难以发挥全力。便请前辈你便老老实实在此处呆上一段时间,待我今晚对付了那只狐狸,再换个好地方,与你一战。” “小小机关,真以为困得住老子?老子脱困后,第一个杀你!” “哈。陆大盗若有此能耐,晚辈洗颈以待,只是袁天罡所留机关夺天地之变,纵然是你,怕也难以脱身!前辈若有余力,还请祝我今晚计划成功,否则我若死了,说不准陆大盗你也要被困死在此地陪我上路。”墙另一侧传来慕紫轩阵阵笑声,却是越来越远,终听闻不到。 “慕紫轩,你够种,老子记下来!”只余陆天岚勃然怒吼,在地下响动不已。 ============================================================ 画舫上,胡离持着酒壶立在船头,远眺司天台方向,再一仰头,却发现酒水已被饮尽,叹口气道。“酒已饮尽,该来的却仍未来,看来不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什么不该来的还是来了?”胡媚儿疑问道。 “还用问吗?自然是——变数!”胡离凝重道。 胡媚儿也顺着他视线看去,略一思索便已明白,道:“原来如此,二哥定然是与陆天岚约定了时间,时间已到,司天台那边却仍未有乱象,看来是出了岔子。” “瞧吧,方才你还夸赞我说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结果这才第一步就出了差错,也不知你是夸我的,还是打我脸的……”胡离自嘲道。 “二哥你若觉得脸疼就别磨蹭了,赶紧想办法补救!”胡媚儿皱着眉催促道。 “说得是呢,船快到岸了,我们也该各自行动了。”胡离说着将酒壶扔入水中,酒壶带着一串水泡沉入湖底,而向来懒散的双目,此时却不见任何醉意。 “至于我补救的第二步,早就开始了!” ----------------------------------------------------------------------------------------------------------- 洛阳城的天门大街是城中主道,道路宽敞开阔,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而今日,却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虽叫法有盂兰盆节和中元节之分,但七月十五,确是佛门和道门共通的节日,而游街又恰是佛道两门都有的习俗。 佛门以白马寺为首,架着漫天诸佛的塑像浩浩荡荡由北往南,沿途布施。僧侣面上平静,眉宇间却掩不住得色,近日来,佛门天女擒获了陆天岚,有望被皇帝封为国师,而佛道大会上亦是佛门大获全胜,种种抢眼的表现,让皇帝过往‘明里佛道并重。暗里扬道抑佛’的政策都有所松动,僧人们更觉扬眉吐气。 而道门以上清派为首,扛着三清诸神的塑像由南向北,相比佛门。他们神色就凝重多了,国师司马承祯新丧,过往时常来上清观走动的达官贵人也随之少了许多,再加上佛门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势头,令一干道士都有戚戚之感。 两方人马走到道路最狭窄的洛水桥头时却堪堪对上。成了一道三世佛尊。四大菩萨,八大金刚,十八罗汉与三清道祖,四御上帝,五方五老,九曜星君对立的图景。 塑像上,佛祖拈花而笑,道尊神态亲和,但底下的弟子却是怒目相视,道只有一条。双方却谁也不愿让。 “和尚们,佛家不是说宽容忍让吗?让个道与我们先过如何?” “阿弥陀佛,若在他日,自无不可,但今日是做法引渡亡灵,亡者往其归处,自然不能走回头路。 “道长们,道家讲究无为无争,又何必与我们争此道呢?” “道有万千,合于一途。贫道是争道,亦是争道!” 信众面前,佛道双方顾及形象,自然不能像流氓一般直接大打出手。但任谁退让,都如同服了软,此后遇上难免矮上一头。于是便又先扯起了嘴皮子,道门长老与佛门高僧又引经据典的开讲起来,看着讲个没完的势头,简直是要开第二次论道辩佛。 长老们说得天花乱坠。只苦了道真小道士(资深龙套),门中其他出众弟子都随李含光前往南方茅山本宗为司马承祯守灵,道真作为上清观剩余弟子中的佼佼者,被赋予了最光荣的使命,与其他三个弟子扛着道教地位最崇高的太上道尊塑像走在队列最前端。 初时还算好,看着他人欣羡的眼光,倒也极大满足了道真虚荣心,但如今堵在路上许久后,不由让他心生不耐。 为体现太上道尊的庄严肃穆,此次游街的塑像高达丈余,老君座下的底座更是由实心泥胚烧制而成,致使整个塑像沉重异常。纵然道真根底还算扎实,扛得久了,也觉肩头酸痛难支。 “怎么越来越沉了,那三个家伙有没有是力气,还有,这几个老不死的长老还能不能讲完。”这大热天的,日头还未落尽,道真擦了擦汗水心中骂道。 正想把肩头沉得低点偷偷懒时,突然脚筋似被什么事物击到一般,整个左脚都为之一麻,随后脚下一软已然坐到在地。 “不妙!”道真叫了一声,话音未尽,便见太上道尊的塑像也顺着倾斜的底座滑落。“啪”得一声脆响,太上道尊的塑像已经摔得七零八落。 “惨了!”道真瞬间面色发白,众目睽睽下摔了道祖塑像,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丢尽了上清派的颜面,回到观中少不得禁闭加抄经的处罚。 还未来得及感伤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道真忽然闻道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尸臭味传到鼻端。 此时忽然听闻:“那,那是玄敏大师的尸身,玄敏大师遇害了!” 坐到在地的道真撑起身子一看,正与一张青筋扭曲突兀,面色苍白诡异的面孔对上眼,分明是死了有些时日,再看那光秃秃的头顶,赫然是失踪的玄敏和尚。 “是他们!道门的人杀了玄敏大师!” “难怪昨日说找不到玄敏大师,竟被这些妖道封在了泥塑中,道门手段未免残毒。” “没错,若不是这塑像恰巧摔碎,玄敏大师的尸身就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城了,倒是找个河一扔,玄敏大师就真的再也寻不到了!” 几个和尚七嘴八舌喊道。上清派主事长老心头生疑,喊道:“诸位佛友切莫冲动,玄敏大师之死与我们无关!” “不然如何解释玄敏大师尸身出现在塑像之中,前日上清派不是还自诩门中防卫森严吗,难道会有外人带着玄敏大师的尸身入你上清派,而你们一无察觉?” “玄敏大师身死,受益最多的也是你们道门,如此一来,青城山的道场就无人与你们道门相争了!” “这帮贼道太过可恶,杀害我佛友,大家不能轻饶,拿下这帮贼道!”一僧人大声喊道,随即祭起一个青石钵盂狠狠砸来。 “秃驴无事生非,真当我们怕你了!” “哎呦,哪个敢打道爷,当道爷我不会还手啊!” “诸位道友上啊,莫让秃驴们占了便宜!”几个道士也吆喝起来。祭起随身法器。 酷热天气下本就使人心绪浮躁,而在场参加游街的大多事年轻气盛的低阶弟子,再或是闲着无事,唯恐天下不乱的散修,此时一人动手,随即引起一连串的激烈反应,积蓄多时的矛盾终于在此刻爆发,洛水河畔宝光流转,劲力纵横,竟引发了一场佛道之间的大混战。 “住手,快住手!”两教几个年老持重的长辈还想将混乱压制住,但双方打出真火,他们这点细微声音,随即被淹没在汹涌声浪之中,却全然没人注意,最初吆喝和动手的那几个道士和尚,已经趁着混乱不见踪影。 ---------------------------------------------------------------- 司天台内。 策天机忙得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一目十行的审视着各种情报,龙虎山天师道数十个大活人在洛阳附近失踪,道门连带司天台的大多数人手已前往找寻,司天台之人虽不时有情报传来,但至今也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策天机看得久了,突觉(未完待续。) 服务器错误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门……门主!”策天机如弹簧般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慕紫轩,满腔怒火转眼烟消云散,最后竟是险些落泪道:“门主,你终于回来了。” “好了,师叔,不过闭关十天半月,怎么跟生离死别似得!”不过半月不见,慕紫轩明显感觉策天机老上了许多,鬓角又添了几根银发,眼睛里也满是通红血丝。这半月来佛道的矛盾,军方的压逼,桩桩件件都压在他一人肩头,也难慕紫轩心头一热,轻拍策天机肩头道:“策师叔,辛苦你了,剩下的就都交给我吧!” 策天机突然警醒,道:“对了,门主,我方才已将司天台剩余人员派出制止纷乱,既然门主来了,要将他们唤回来吗?” 慕紫轩摇头道:“不必了,借着挑动佛道冲突分散司天台人力,逼得司天台无暇他顾,这是阳谋,纷争不可扩大,纵然明知是坑也不得不往里跳,策师叔你处理的没错。” “不过,留下的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人,但凭门主差事!”策天机面色深沉道,带着弦外之音道。 司天台内势力分为三股,一者被皇室招揽来的诸教散修高人,这一股势力只是因某些利益关系聚集在司天台名下,但众多散修大多眼高于顶,连在皇帝面前都要端着架子,可谓听调不听宣,更遑论在慕紫轩这年轻人面前。 一者是司天台原有人马,自袁天罡引着他一脉追随者叛离皇世星天,辅佐李唐打下江山,并建立司天台这一机构,这一系人马就一直是司天台的核心力量,他们虽承认皇世星天是他们正统源流,但经百余年潜移默化熏陶,心中对李唐皇室的依附或许更深。 只有第三股才是慕紫轩的嫡系力量,也就是正统皇世星天的残存者,皇世星天被灭之后残存者一直四处流离。直到慕紫轩以皇世星天正统门主身份入主司天台,才为他们寻得一席安歇之地,所以也只有这一股势力能做到对慕紫轩言听计从,只是这一脉的人数。实在太少。 慕紫轩叹道:“我们的人还是太少,罢了,弭平争端是大事,再将剩余的人分出一半去天门街支援,其余的人。便按我布置,稍后行动。” “那我呢?我做什么?”策天机问道。 慕紫轩笑着道:“师叔,你已经连续十天没合眼了吧,眼下万事具备,也无需你费心的,你便好好睡一觉吧。” “哈哈,门主你终于知晓体恤下属了。”策天机笑了两声,一下坐倒榻上,闭上眼睛“总算不枉我当年将你……寻来……皇世星天……门派……都……”话说一半,话语便越来越轻。换之而来的是一阵阵鼾声。 “师叔,好好睡吧,至于我,要去播下这祸乱天下的种子了!”---------------------------------- 司天台外,安禄山领着一帮幽州军的士卒依然围在门口,三三两两的席地而坐,肆无忌惮的聊天打屁。 安禄山抹了把汗,又接过旁边士卒递上的酒水一饮而尽,这几日气温颇高,他这么一个胖子呆在日头下实在苦不堪言。但好在此法看着不成体统,实际却卓有成效。 如今幽州军的不满已传达到皇帝耳中,据说皇帝也不愿冷了他义父张守珪这新胜大将的心,打算寻个机会私审张守志。虽然他至今不知张守志究竟犯了什么事,但只要私审,就证明事情已有余地。 “嘿,义父的兄长,那不就是我家大老爷?这事若是办的漂亮,定更能得义父器重。而且大老爷似乎是仙家,等他出来了,说不定一高兴还能传我几手仙法,助我白日飞升,只不知我这一身肥膘究竟飞不飞得起来。”安禄山热得有几分迷糊,脑中胡思乱想着。 忽而一股寒意莫名而来,驱散脑中迷糊劲。却见一紫袍青年自大门走来,脚步轻快,落地却沉稳,自有虎步龙行的气度。 士卒们纷纷起身,摩拳擦掌一副凶神恶煞相,青年对士卒视若无物,笔直步入他们之中,周身带着一股无形压逼侵袭而来,士卒们竟不约而同的为他让出一道出路。 安禄山也算身经百战,但见此青年也不禁心头发毛,站立着一动也动不了,就在青年将与他擦肩而过之际,却听闻他道:“将军,整日守在这里不觉无聊吗?听闻天门街头洛水桥畔正有仙佛打架,很是热闹,何不领手下弟兄前去一观,凑凑热闹,总好过在此无聊?” 安禄山也是悍勇之辈,略吸一口气,恢复常态道:“仙佛打架,我们这些肉体凡胎之人凑什么热闹,爱凑热闹,有时可能会送命的!” “哈,既然将军知道这道理,为何还整日在司天台门口凑热闹?真当这里就不会死人吗?”擦肩而过瞬间,青年带着杀意的轻轻一语传入安禄山耳中,安禄山浑身如冷水浇过一般一激灵,猛然转头,却见那青年已消失在街道拐角。 -------------------------------- 红阁十二坊,一道倩影对镜而坐。 姬瑶玉春葱嫩手拈着象牙梳,对着铜镜梳理如瀑秀发,她的动作认真细腻,每一根发丝都梳理到柔顺,虽只是梳妆,却带出几分如祭祀一般的虔诚之意,好似要将自己献祭与掌管美貌的神灵,获取颠倒众生的魅力。 此时,镜中人影晃动,多出一道紫色身影。 姬瑶玉头也不回,绝美面上一片自然道:“我怕你来,又担心你不来。可你终于还是来了。” 紫色身影慢慢走近,立在姬瑶玉身后,在铜镜中映出慕紫轩的面容,慕紫轩柔声道:“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你,我又岂会不来?“ “看来你都知晓了?”姬瑶玉红唇一抿,将象牙梳后递道:“那这最后一次为我梳妆的机会,你可要珍惜了!” ps:天亮后还有一章,这章又写得不满意,睡饱了再修修(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万事俱备(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幔帐轻飞,红烛堆泪。闺房之中,女子对镜照影,烛火在脸上映出两朵红晕,男子立身其后,小心翼翼的梳理着女子柔顺长发。这般旖旎氛围,任谁观之,定当二位是要结伴出行的年轻情侣,可二人对谈却是句句动慑人心。 姬瑶玉轻声道:“既然知晓今晚已是最后一面,表明你对我们计划已有掌握,你,如何得知?” 慕紫轩道:“杨花飞,蜀道难,祸种播散狼烟乱,更无一史乃乎安。这是袁天罡在推背图中记载,袁天罡乃我皇世星天观星推命高人,所留的推背图暗示后世变化,竟是无一偏颇。出身蜀中,以杨为姓,再联想一直被牵扯入各种算计的杨玉环,祸种是谁,不言而喻。” “那祸种计划,你有怎识得它真貌?” 慕紫轩道:“亦是推论而已,杨玉环论身世只一没落贵族,既无滔天权势,又无绝世计谋,如何祸乱天下,答案自然是如妲己,褒姒,西施一般,以佳人一笑,倾国倾城!而如何能将祸种纳入掌控,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如青丘一脉始祖九尾天狐那般,窃取妲己气运,变作妲己样貌,替她祸乱江山。” 姬瑶玉摇头道:“但当代青丘胡家并未有妖将《天狐如意法》练至能窃取气运的第九层,而且自商周之后,为防九尾旧事重演,无论朝堂还是宫闱皆有龙气加持,辟易妖邪,唐朝国运正盛,龙气如日中天,纵然九尾天狐重生,想重施故技,再以变化术混入后宫,也定难逃群龙噬身的命运。” 慕紫轩道:“再者就是夺舍,但夺舍之法若成功,被夺舍者便相当于神魂俱灭,属于他们的命格也将遭到破坏。没了祸乱天下命格的杨玉环,也不值得你们再费心,所以,夺舍之法也该排除。我本也只知道祸种的存在。却无法通晓你们目的,但直到一年多前,瑶玉你入了洛阳,让我起了怀疑。” 姬瑶玉轻笑道:“原来你我初见,你便起了怀疑。” 慕紫轩叹道:“天香谷谷主千金之躯。屈尊降贵的入了红阁,给杨玉环做起琴术导师,我这司天台之主若是一点不疑,那便该换你怀疑了。” 姬瑶玉苦笑道:“什么千金之躯?天香谷朝不保夕,我这谷主可一点也尊贵不起来。” “你到来后,让我想起一个唤作移花接木的术法,此术法需得深具‘木元’的木系之妖才可施展,可以用自身木元之力将元灵化作‘本源之种’转至他人元神之中,移花接木不像夺舍那般霸道得令原有魂灵神魂俱灭,而是借着‘本源之种’在元神中生长壮大与原本神识融合。所以不会损及命格。但此法凶险异常,能成功者不及三成,所以向来只被木系之妖视作濒临死地,走投无路时博取一线生机的术法。以我对胡离的了解,他可不会将计划赌在不足三成的成功率上。所以我一时仍不能确信。” 慕紫轩道:“直到最近,通过胡离一系列动作,终于让我又找出些端倪,得知有一个办法,可以增加术法的成功率,便是清浊一气补天阵!” “清浊一气补运阵?”姬瑶玉眉头一挑道。 “不错。这几****隐匿不出,便是在司天台藏书阁翻寻古籍,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我找出此阵法的记载。此阵作用单一,而且布置条件极为严苛,所以已渐渐被人遗忘,找到他可真是不容易,而它唯一的作用便在于,在阵内使用术法的话成功率会大增!再说回那苛刻条件。此术法施展需得同时满足‘天地人’三项条件。” “天地人?是哪三项条件?”姬瑶玉问道。 “原本天属清,地属浊,但既然称清浊一气,便是要选一个至浊的天时,至清的地利,借以混淆阴阳清浊,重回混沌一气,以达到蒙蔽天地气运的目的。而人和的要素,就是寻一个气运深厚的人做阵眼,来补足气运,增加术法的成功率。” 慕紫轩便说,便将姬瑶玉的头发用金钗束起,道:“杨玉环本就是天地钟秀,气运深厚之人,以她为阵眼补足人和要素,可谓一人两用,再合适不过。而中元节,鬼门开,百鬼夜行,阴气缭绕,正是一年中至浊至阴的天时。而现下还需一个至阳至清之地与之对应,这便是你要往之处。” 姬瑶玉对镜笑道:“没错,神都洛阳是龙脉聚气之处,龙气加持下本就是至阳之地,而至清之地。洛阳城中也不在少数。” 慕紫轩续道:“没错,洛阳众多道观,佛寺都是清圣脱俗的至清之地,其中又以上清派和白马寺为首。但这两处皆是佛道大宗,妖族想要潜入其中施展术法本绝无可能,但是,现下却有一处已如空城一般,几无防备!” “你是说?” “上清派!”慕紫轩斩铁截钉道:“这便使胡离先前与司马承祯合力布下杀师之局的动机有了解释,通过那一局,司马承祯五位徒弟离的离,散的散,门中高手本就所剩不多,如今,李含光杜如诲领了一干人去了南方茅山本宗送丧,所留弟子中,一部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引去搜寻救助龙虎山天师道失踪人员。另一部分则中了挑拨离间之计,与佛门在天门街战了起来,现在上清派中,还能有几人剩余?” “在今日,在上清派,由你施展移花接木之术,占据杨玉环身躯,夺她命格,从此听从北龙天号令,颠覆这个天下,这便是祸种计划!” 姬瑶玉沉沉一叹,道:“果然都瞒不过你,你说的都没错!”姬瑶玉翩然起身,剪水双眸直视慕紫轩道:“只是,今日你是以何种身份前来的?忠于职守的司天台主事?野心勃勃的皇世星天门主?” “这,有何区别?” 姬瑶玉盈盈一笑,仪态万千道:“自然有了,若来的是皇世星天门主,当知天下动乱正是乘风云而起的良机,你便不该阻我,若来得是忠于职守的司天台之主,那,天香谷姬瑶玉,在此候教!” 姬瑶玉言笑晏晏轻施一礼,裙裾如怒放的鲜花飘扬鼓荡,锐利气机之下,背后铜镜一声脆响,裂出一痕,随后裂痕蛛网扩散,镜面上二人身影也开始支离破碎……(未完待续。) 九十三章 万事俱备(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破碎的镜面,映照不明的人心,姬瑶玉盈盈一礼,裙裾飞扬,如一朵盛开的牡丹,但周身三尺,却是被凛然气机笼罩,令人只可远观,不可上前亵玩。 但慕紫轩上前了。 “皇世星天之主会放任,司天台之主会阻你,但今日来得只是慕紫轩,而慕紫轩来此,目的便如你我初见时说过的那样。”慕紫轩步法从容,毫不防备的踏入姬瑶玉防卫范围之内,“只要是你选择的路,我都不会让你独行!”坚定的言语,微扬的唇角,慕紫轩双目含情,直视姬瑶玉。 踏入防卫范围的一步,亦是踏入姬瑶玉心防,姬瑶玉气机随情绪而动荡,化作摇曳的风,吹动重重幔帐。 幔帐遮掩下,姬瑶玉容颜朦胧如梦,“真是,明明说消失就消失,现在又出来装什么好男人……”姬瑶玉低头轻轻一声,说不出是嗔是喜,随后抬头,挂着苦涩笑意道:“只要我选择的道路,你都与我同行么?可惜,我将要行的道路,从来非是我能选择。” 慕紫轩闻言眉头一皱,听出言外之意,打量四周道:“月儿不在这?难道,胡离他们以你妹妹为质逼迫你?” “以月儿的性子,现在落在胡离手中反是最安全,但人质何止月儿一人,北龙天磨刀霍霍,刀锋早已对准天香谷,天香谷的每一个妖都是人质,若不配合北龙天计划,天香谷将再遭劫难,你要我怎么选择?”姬瑶玉幽幽道。 “天香谷牡丹一脉,素来傲骨凌世,人族武后不能使他们屈服,自然也不会畏惧北龙天,他们必然不惜一战,你又何必为他们委曲求全,甘受北龙天摆弄?” “不惜一战么?可明知必败的战斗,战下去又有何意义?”姬瑶玉喃喃自嘲道:“过往我也如我妹妹一般。双刀在手,便可斩断一切,但修为越来越深,却越感自己无能无力。天香谷全盛时期,尚且无法与武则天抗衡,我修为纵然再高,也无法抵挡万妖殿的万千妖军。” “直到后来,我看到天香谷故址中。谷中牡丹本已被烧得跟都不剩,被焚毁的花朵却肥沃了土地,使得焦土之上又开出新花,那时我才知,若得万花齐放之景,总有些花瓣要坠入尘埃,零落成泥……”姬瑶玉露出追忆的神色幽幽道,凄美绝艳气质,令慕紫轩心头也为之一颤。 慕紫轩劝阻道:“可你就算听从他们的也不过是与虎谋皮,北龙天欲意侵吞天下。天香谷早晚会成为他的目标躲得过今次,也躲不过下次。ㄨ” 姬瑶玉凄然一笑道:“你呀,也莫要小看我了,北龙天如今以我为棋子,可棋子也会跳出棋盘砸死棋手,我若得了杨玉环的躯壳、成了这祸乱天下的种子,自然有覆雨翻云的手段,说不准几年之后,我便是又一个武后,到时执掌人族权柄。天地气运,天香谷又岂会再惧一个北龙天?” “可你甘愿么?抛下妹妹和族人,舍弃原身和一身修为,从此身入宫闱中以声色娱人。与那些后宫俗物勾心斗角,只为那点渺茫翻身希望!” “慕郎,别费唇舌了,你当知晓,我并无别得选择。”姬瑶玉摇头道。 “所以,连我也可一并舍弃?”慕紫轩直视姬瑶玉道。 默然片刻。姬瑶玉摇摇头,随后道:“我接近你,本来就是存了借势用势的心思,而你,关注我,不也是想通过我洞悉祸种计划?纵然有几分好感,在层层算计的盘剥下还能剩多少?这虚无的感情,何必拿来说呢?” 慕紫轩沉默不答,姬瑶玉又是一礼道:“时间不早,慕郎若要拦我,现在便可动手,若不拦我,便容我先走一步,此后,君已陌路,后会无期!” 姬瑶玉轻身缓步,带着一阵香风与慕紫轩擦肩而过。 “若我能给你其他选择呢?”擦身瞬间,慕紫轩沉声道,姬瑶玉身形霎时凝滞。 “北龙天非是好的合作对象,与其与虎谋皮,不如你我合作,我能将北龙天在洛阳的势力一网打尽,让北龙天成为众矢之的,从此天香谷不再遭受威胁!而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永生永世,再不与我分离!” 姬瑶玉心一动,猛然回头,恰与慕紫轩面贴面对视一起。“你,真得做的到?” 慕紫轩轻轻搂住姬瑶玉,咬着她耳朵道:“你说呢?” 说着,手臂慢慢游向了她毫无防备的背心。 ---------------------------------------------------------------------------------------------------------- 上清观向来清雅安静,但今日的上清派似乎安静过头了,还未到熄灯时间,观内已是黑灯瞎火的一片,休息用的后院,看书的经阁,练气用的养生殿,习剑的侧院都是空无一人,只余几个大殿还依循中元节夜不灭灯的惯例留有灯火。 主殿三清殿就是其中之一,若此时有弟子前来参拜,定然会大吃一惊,三清座下的祭台,本该供奉香火瓜果,但此时却被横置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少女安详的睡着,但即便是正在恬静睡梦之中,她的美依然显得惊心动魄,不论是在哪朝哪代,都绝对担得起红颜祸水四字。 而旁边,胡离靠着殿柱,百无聊赖的啃着供奉的水果,忽而果核往侧旁一扔,道:“本来是该大吃一惊的,但当你真来了,却发现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那我该说,一切都在胡公子预料之中吗?”慕紫轩横抱着姬瑶玉,从殿外踏入内中。 “你会来不算意外,不过抱着姬香主到来,就大大出乎我预料,姬香主修为不差,连狮王都不敢说能轻易擒下,你却连一点伤势都没留就做到此点,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慕紫轩笑道:“不过是借助些花言巧语,骗得她放松戒备,才能出其不意,上不得台面的鬼域手段,让胡公子见笑了。现在,万事俱备,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祸世之种(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前面一章修了一些,建议先看前文 ——————----------------------------------------------------------------------------- “我们的计划?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慕兄你有过计划。”胡离皱眉道。 “胡兄真是不坦诚,相比之下,那几位藏着的朋友就更过分了,连现身一见都吝啬吗?”慕紫轩对着空荡荡的大殿道。 胡离无奈耸耸肩,随后大殿角落处,现出数条人影。 为首者是身材魁梧的精壮汉子,正是北龙天座下六大将首的豹子精豹额,其余也都是青丘狐族的佼佼者,豹额边走边道:“慕老弟,一段日子不见,还是这么敏锐啊。” “似乎还少了些吧,狮王、七姑娘和胡言小兄弟都没来么?”慕紫轩打量了下周遭。 胡离高深莫测道:“狮王年事已高,还留在山庄内安养,九弟另有他事需要处理,至于七妹,或许在或许不在,谁也不知她会以什么面貌出现在何处,没准你眼前的我,就是七妹变化成的呢。” “便是狮王、七姑娘、胡言都不在,应该还有一位会用夺魂术的朋友吧!不现面吗?”慕紫轩道。 胡离挑挑眉道:“慕兄,这么希望有人现面,难不成你说的计划就是来此结交朋友。” 慕紫轩哈哈一笑道:“交友计划,这倒也是个有意思的计划,不过今天我所说的是——祸种计划!” 此话一出,豹额神色戒备,上前一步逼视慕紫轩。 胡离却是一伸手,拦住他们,泰然道:“慕兄既然要谈祸种计划,不如先谈谈你对此计划了解多少?” “杨玉环,姬香主。移花接木,清浊一气补天阵,胡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慕紫轩毫不迟疑笃定道,每说一词。豹额及几位狐妖面色都有轻变。 胡离抚额道:“果然大意不得,在下行事也算谨慎,没想到却仍是被慕兄洞悉,慕兄果然非常人也。” “哈,过誉了。只是有袁天罡前辈所留推背图指引,再加上司天台藏书卷帙浩繁,我又寻得了个不受打扰的清净地方安心翻阅罢了。”慕紫轩笑笑道。 “既然慕兄都已知晓,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没错,在此时此地,让姬香主施展移花接木术,占据杨玉环的身躯混入宫闱,借着杨玉环命格颠覆天下,使我妖族有趁乱再起的机会。这就是祸种计划,如今姬香主落入慕兄手中,而慕兄身为维系江山社稷的司天台主事,眼下是不是打算阻止我?”胡离眯着眼审视慕紫轩道。 慕紫轩轻笑摇头道:“说不藏着掖着,却还是话只说一半,胡兄当真不坦承。怎忘却了这夺魂术呢?” “又是夺魂术,慕兄对这夺魂术倒是颇为在意啊,不知究竟为何?”胡离扬扬眉道。 “又在明知故问,你我上一局中,便有一个会使夺魂术之人突然出现将张守志的记忆洗去。若是今日。姬瑶玉施展移花接木时,那人又突然出现,对姬瑶玉的记忆也施加影响,将姬瑶玉守护天香谷的信念。扭曲成对北龙天的忠诚,那又该如何!”慕紫轩沉声问道。 胡离失笑道:“慕兄异想天开了,夺魂术非是万能,而姬香主修为也不低,想要将她的记忆扭曲成你说的那样,可不是夺魂术能做得到的。” 慕紫轩点头道:“不错。通常说来,夺魂术施用本就困难,除非施术者与被施术者功力悬殊,或者被施术者身心受创、精神萎靡时才能成功。而就算成功,也只能使被施术者遗忘或改换部分记忆,却不能使被施术者的根本理念发生变化。比如想用夺魂术把一个歪魔邪道变成正道栋梁,最终得到的只会是一个脑子坏掉的白痴,但这,只是通常来说!自然还有不寻常的办法。” “哦,还有何办法,慕兄不妨言明。” “其一,若是被施术者魂识离体,并进入休眠状态,少却肉体和精神的双层保护,那夺魂术对他的影响就将大增。魂识离体本就是有很高风险,更何况还进入沉潜状态,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做出这等行为,但施展移花接木之术时,恰好就有一瞬间的魂识离体休眠状态,而这个瞬间就是施展夺魂术的最佳时机。”慕紫轩笃定道,这一点,便是他以厉傀为试验品,试验得出的结论。 胡离面色开始阴沉,道:“慕兄以前似乎说过你并不会夺魂术,现在看来,你对夺魂术的了解倒是比一般的施术者更深!” 慕紫轩轻轻一笑道:“不过是从司天台的藏书中翻阅出来的记载而已。” “哦,这样啊,那司天台的藏书还真是丰富!”胡离双眼一眯,语调中已多了几分寒意。“有其一必有其二,慕兄继续说吧。” “至于第二方法,不就在眼前吗?慕紫轩伸手一指,目露摄人光芒道:清浊一气补天阵可增加术法的成功率,包括移花接木之术,自然也包括这夺魂之术!” “姬瑶玉与你们并非一心,为何你们还敢让她占据杨玉环的身躯,丝毫不怕养虎为患?答案便是在此,以天香谷为要挟,胁迫姬瑶玉参与你们计划,但为了防止将她到走投无路率领天香谷上下拼死一搏,又以清浊一气补天阵能增加移花接木之术成功率的说法为诱饵,让姬瑶玉看到反扑的希望。 “成功的几率大增后,姬瑶玉自然也生起了自己的打算,想要在成为祸种后,借助人族之力反制北龙天,壮大天香谷,如此一来,她对祸种计划不但不会排斥,还会予以配合,使你们计划能够更安然稳妥的进行。” “可她的谋划,一开始就是一场空梦,因为在她施展移花接木术的同时,还会有一人对她施展夺魂术,在清浊一气补天阵的加持下,两个术法相加,将得出最有利于你们的结果,一个忠于北龙天的姬瑶玉,成功占据了杨玉环的躯体,成为愿为你们颠覆天下的祸世之花,而原本她誓死保护的天香谷,自然也成了献给北龙天的礼物,被你们在不费一兵一卒的纳入掌控,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一个大获全胜的计划!”慕紫轩语一落,一阵狂风灌门而入,吹得灯火呜咽摇曳,好似是殿上三清都被这计划震惊得深吸了口气一般。 “啪啪啪!”胡离鼓掌道:“好故事!可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并无证明。” “胡兄不承认也无妨,不过我舍得赌,你舍得吗?”慕紫轩突然抓住怀中昏迷的姬瑶玉,捏着脖颈将她提起。 姬瑶玉修长白皙的脖子被扣住,宛若一个受困的天鹅,而随着慕紫轩慢慢用力,她妩媚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仿佛身处一个噩梦之中。 胡离叹息着摇头道:“姬香主这一年来与慕兄琴瑟相合,委实令我欣羡不已,不料慕兄今日竟忍心做这般摧花之举,但真枉负了姬香主一番情意。” 慕紫轩轻笑着,却带着一股漠视一切的冷厉道:“愿意为我牺牲,才能见她情谊,胡兄若是看着不忍,不妨离得远些,免得被溅了一身血,因为下一瞬,我便要她尸!骨!无!存!” “住手!那肉身是我的!”突然,慕紫轩身后风声一紧,有人抢攻而来。 慕紫轩却如背后生眼一般,反手一掌击向来人,掌劲看似雄浑,却是化实为虚的一牵一引,那人顿失重心,被慕紫轩轮了个半圆从头顶甩出,落地后跌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慕紫轩目光却自始至终未离开胡离,道:“瞧吧,他先舍不得了!” 胡离亦一声叹息,道:“桑狱主,你确实冲动了!” “桑狱主?”慕紫轩竟是一乐,道:“来得竟是与厉傀齐名的地狱道两大狱首中的桑魅前辈,只是听闻前辈应是容颜不老的女子,怎么如今竟做了和尚?” 摇曳灯火映出那人形貌,颈带佛珠,身披袈裟,头上噌亮光头折射出灯光,竟是前不久与应飞扬战过一场的普法和尚。 ps 这几天没更,没啥理由,就是我想太监了。工作、考学、写书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剧烈,时间各种不够用,连续一星期都是夜里2点才能忙完睡觉,有点扛不住,于是我打算舍弃其中一个。本来很认真的打算太监了,毕竟费时费力还没啥鸟用,扑街都快百万字了依然没翻身气象,赚到的收入还没个打字员多。但犹豫几天后,最后选择还是辞职吧,干完手中项目(非重点),把二季度的绩效拿到手(重点)后就准备滚蛋,然后靠着不过百的均定和网死磕。书评区和贴吧骂我的不少,我都没敢看,不过建议订阅之后再骂,很久不见增长的订阅也是我先前打算太监的重要原因。(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祸世之种(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桑狱主应是容颜不老的女子,怎么如今竟做了和尚?”慕紫轩笑着问道,随即反应过来,自问自答道:“是了,帝凌天死后,六道恶灭随之衰微,地狱道之人更是人人喊打,桑狱主躲在和尚庙里倒也是别出心裁,常人定然想不到地狱恶鬼竟然做了吃斋念佛的和尚!” 桑魅也不恼,单手竖胸道,依然将和尚做派做了个十足,道:“其实也无多大差别,在佛寺待了几年,才知人人心中皆有恶鬼,只是和尚们善于把这恶鬼藏在宝相庄严的皮囊之下罢了,反倒不如地狱道之人来得真切。” “所以,桑狱主看破这些,是要舍了这身和尚的皮囊不用了吗?方才看狱主对瑶玉这般在意,我猜猜……”慕紫轩转向胡离,恍然道:“胡兄,瑶玉若得了杨玉环的肉身,那她现在这肉身就无用了,你该不会许诺把她肉身赠与桑狱主做报酬了吧?这还真是要把瑶玉的价值榨取的一滴不剩啊。” 胡离没有接话,桑魅则冷笑道:“不错,和尚当久了也腻了,也想做回自己,这女子漂亮的紧,生得有我也有几分神韵,只需再稍微改造一下,便能借助她的肉身恢复我的原貌了。 “哦?恢复原貌?不知桑老前辈是要怎么改造,把瑶玉的容貌从妙龄女子改作鹤发鸡皮的老婆婆么?”慕紫轩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道。 “臭小子,竟敢取笑于我!”桑魅勃然大怒,连声调都变成了女声,配合普法那张怒目金刚的面容,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修行之人虽非不老不死,但大多也是青春常驻,年近百虽仍貌如青年的也不在少数,可地狱道却是例外,地狱道之人长年与尸体魂魄打交道,受到死气影响。面容老化的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快,年岁大了些的都是如厉傀那般半人半鬼的样貌。 地狱道之人视肉身如容器说换就换,相貌美丑自然也不会在意,但这桑魅却是个例外。虽是地狱道出身,却是极为爱惜容貌的自恋之人,所以过往总是在肉身稍稍显露老态之时便将之舍弃,再寻取些与她面容相似的年轻女子杀害,将她们的相貌改换成自己年轻时模样后将之占据。如此,才会有着桑魅容颜不老的传闻。 桑魅和慕紫轩所指的“原貌”显然不是一回事,慕紫轩有意的曲解更是戳到桑魅痛处。正欲发作,却听胡离道:“桑狱主,我等还有正事处理,莫受了他挑衅。” 桑魅狠狠瞪了慕紫轩几眼,也强忍下心头火,慕紫轩也笑道:“胡兄说得不错,正事要紧,夺魂术是魂修的拿手绝学。桑狱主自然没有不会的道理,胡兄那个会使用夺魂术的朋友定就是桑狱主了,而桑狱主的现身,是否就证明了我方才的推测无误?胡兄,你这一手,当着毒辣啊!” 胡离道:“毒辣,见识慕兄方才辣手摧花的手段,毒辣二字我可不敢当,说完了我的计划,不知慕兄的计划又是如何?” “也非是什么计划。只是个请求而已,这祸种计划北龙天得益无妨,但你们吃肉,总也要与我留口汤吧。” 胡离挑挑眉道:“哦。慕兄是要如何分出一杯羹?” “我与瑶玉自相识日起就彼此欣赏,互为知己,种种情缘在下不能忘,也不希望瑶玉忘却,所以,桑狱主更换她记忆时。还请将我与她相处的甜蜜记忆留下。”慕紫轩一副情真意切样子道,突然一敲额头,补充道:“对了,今晚我与瑶玉发生了些许不快,所以今晚的记忆让她忘却无妨,反正今晚之事涉及机要,你们也不会留吧。嗯,另外瑶玉的妹子也在你们手中,今日计划若成,她也无甚大用了,不如将她交由我照顾吧。” “除了姬瑶玉,还有应飞扬也在我手中,他近来与慕兄交往甚密,慕兄不一并讨回吗?”胡离双目眯成线,带出几分威胁意味道。 慕紫轩神色却没有一丝波澜,一脸淡漠反问:“他对我,很重要么?” 慕紫轩冷然一语,胡离却不见错愕反是一笑,道:“确实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姬香主,只留她对你之情谊,那你自然能以情动之,令她替你做事。北龙天绸缪多年的祸种计划,竟是为你做了嫁衣。” “合则两利的事而已,怎算得上为我做嫁衣?瑶玉可以为我做事,自然也能为你们做事,而我和北龙天的计划并不冲突,北龙天若能令天下大乱,我,乐见!” “哈,慕兄这司天台之主,当真是只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我若拒绝呢?” 慕紫轩道:“合则两利,分则只对你一方有害,现在胡兄身处上清派中,我只需放把火,将上清派弟子引回,胡兄的计划可就又要再等一年了,只是局势瞬息万变,下一年就未必再有机会。对我而言,就算不能从祸种计划中取利,挫败你们计划,同样是功劳一件,与我有利无害。” 胡离未答话,豹额已捏着拳头上前,面带杀意咧嘴道,道:“你们扯了半天,还是这句最实在,胡二,若谈不下去了,那便掀桌吧。” 慕紫轩无视面前豹额,若无其事的环视四周道:“掀桌?只凭你们,怕还掀不起这桌子,不把狮王叫上么?” “罢了,这次算我栽了,便与你合作吧。”胡离长叹一声,露出颓败之色,道:“将姬香主交予我吧,桑狱主,劳烦你准备施展术法了。”桑魅不快的哼一声,但看看慕紫轩怀中的姬瑶玉,面色变了几变。便已将怒火压下, “且慢!”慕紫轩阻止,对桑魅道:“桑狱主,你方才是不是在想,施展夺魂术的是你,要如何修改记忆也在你掌控中,现在假意答应,待会却暗中做些手机给我留下些绊子。” 桑魅脸一沉,显然是被说中,冷冷道:“那你要如何?” 慕紫轩潇洒一笑,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与我定下魂契了!” ps:天亮还有章,到现在线索都交代完了,大家可以猜下怎么撕比了。(未完待续。) 九十五章 祸世之中(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地狱道之人无恶不作,素来声名狼藉,令人不齿,但若说信用,可能比正道之人还要强上一些,这便是因为有魂契约束。 所谓魂契,就是靠着他们半人半鬼的特质,将誓约之词以咒字的形式直接刻印魂魄之上,若能履约,誓词自然消散,而一旦违背约定,刻字的魂魄难逃魂飞魄散结局。 桑魅迟疑片刻,下定决心道:“立便立,我岂会怕你,我地狱道狱主桑魅以……” 立了一半,却被慕紫轩打断道:“桑狱主且慢,誓词还是交由我草拟的好!”慕紫轩腰杆笔直立身不动,手指隔空朝地板虚划,手指离地仍有数尺距离,但厚实石板却被指力压得下凹寸许,留下清晰可见的字迹。 桑魅看着字迹,面色又是微变道:“倒真是谨慎,看来你对地狱道研究不少。”地狱道之人与人交易时总是被对方要求立下魂契,久而久之也钻研出一套糊弄之法在地狱道内部流传,比如在部分词眼留下令人混淆的歧义词来蒙混过去,可以在不违背誓词的情况下,最大程度钻誓词的空子,但慕紫轩所留的誓词却精准至极,令她没有半分取巧空间,若非是见慕紫轩魂体稳固清明,凭他对誓词内中猫腻如此了解,桑魅几乎怀疑他也是地狱道的同修了。 “对待桑狱主,容不得我有丝毫大意,若桑狱主觉得没问题,便可立誓了。”慕紫轩笑笑道。 桑魅带着阴冷面色狠盯慕紫轩几眼,随后还是念起誓词,桑魅眉吐一字,便有一个咒字浮起,而和尚的肉身上浮现出一个看不清面目,但从身形上却可辨认出是女人的魂体。浮空咒字如链条一般将女人魂魄束缚住,最后一紧缩,变成了血艳艳的红色印在了魂魄之上。 “这样,你满意了吧!”魂契已成。魂体再度没入躯壳中,桑魅冷视慕紫轩道。 “确实,如此,我才敢将瑶玉交由胡兄。”慕紫轩哈哈一笑。抱着姬瑶玉步步向前。 待离胡离犹有十步距离时,胡离突得开口,道:“慕兄方才所言不差,计划若能顺利,对你我双方都有利。所以,慕兄便如再考虑一番。” 慕紫轩身形一滞,道:“胡兄此言何意?” 大热天气,胡离却双手拢袖,如一扇闭合的门护住胸前,身形戒备,嘴上却从容道:“没什么,只是怕接过姬香主的那一瞬间,姬香主却突然暴起伤人罢了。坦白说,先前的协议对慕兄极为有利。慕兄若原本是作假,现在不如考虑假戏真做。” 一语既出,暗潮涌动,慕紫轩神色一变,叹道:“果然瞒不过胡兄,不过,你仍慢了一步!”一步,说话间,慕紫轩又进一步,道:“瑶玉要伤人。何需等到近身,十步之内,便已能判定胜负。” 随着他的话语,一道法阵在足下波纹般的散开。金色咒字从地板上浮起,原本法阵仍缺了一块,但流经方才慕紫轩所刻契约时,契约中也霎时有几个字显露金光补足了残缺法阵,法阵也瞬间如经脉被打通一般圆转完整起来。 殿内突起两股无名之风,一股阴森浑浊。如从洞开的鬼门中吹出的黄泉之风,另一股清净柔和,带着清圣自然的道家韵味,下一瞬,清浊二气交汇并流,以慕紫轩为中心旋绕, “是清浊一气补天阵!怎会!”胡离面色一变道,其他众妖未及惊异,便见周遭景色一变,成了一片浩瀚无际的花海。 柔风和煦,旭阳轻洒,蓝天白云下,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的花朵张扬怒放。尽是一副醉人之景。 豹额放眼四周,只余他、胡离,以及随行的少数胡族护卫,其余之人皆不见身影,随即捏着拳头挡在胡离面前,道:“胡二,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离咬牙道:“这是水月镜花之术,天香谷最高深的术法,原本需天香谷众妖合力才能施展成功,想不到今日……竟在清浊一气补天阵的加持下被成功使出。” 豹额一边戒备,一边道:“清浊一气补天阵不是需要‘天地人’三项要素吗?纵然天地二要素齐备,但慕紫轩他们距离杨玉环甚远,是要怎么借助杨玉环身上的大气运将阵法施展出得?” “这个,或许就要问她了……”胡离叹声,双目望向前方。 视线尽头,花海与蓝天交汇之处,一名绝美女子脚步轻盈走来,所经之处,原本怒放的花朵都自惭形愧般将“头颅”低垂下去,便如花中之王,艳压群芳。 “姬香主,终于还是要撕破面皮了么?”胡离苦笑道。 ——————————————————————————---------------------------------- 另一方,三清殿内,慕紫轩与桑魅对峙。 比之慕紫轩从容不迫气度,桑魅就显得慌乱许多了,问道:“清浊一气补天阵!你是怎么办到的?” 慕紫轩笑着解释道:“还多亏了桑狱主相助,我知晓终局将在上清派后,便潜入三清殿内,以隔空气劲,在地板之下先将法阵画出,虽在地板之下无人能看到,但未防止法阵一成,灵力自然流转时引人注意,所以我才故意漏了几个咒字,又执意与桑狱主签订魂契,实际是借此机会,将所欠缺的咒字刻下,补全法阵,之后催动灵力,清浊一气补天阵自然而成!“ 桑魅疑虑一下,随即道:“不可能!清浊一气补天阵范围有限,胡离他们也有防备,未让你接近杨玉环,没有杨云环的大气运作为“人和”,你是启动阵法的?” “哈哈哈。”慕紫轩笑着,声音中却暗藏几分狂态,道:“你难道没注意么,法阵是以我为中心扩散开。不过‘气运’而已,何必借杨玉环的,我身上可是早就汇聚了上百人的气运。” 桑魅又咬咬牙,问道:“那你只将我留在此处,是要做些什么?” “事不过三,这是第三个问题,也可能是桑狱主今生最后一个问题,桑狱主可要听仔细!” “九幽鬼渊的九子鬼母让我向你和厉傀带句话,回家吧,她想死你们这些孩子了!”慕紫轩正对着桑魅,咧着嘴,露着森森白牙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祸世之种(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埋葬在记忆深处的名字突然再现,桑魅面色霎时变得苍白,颤声道:“鬼母,你见过鬼母,她,她不早该魂飞魄散了吗?” 慕紫轩笑而不答,道:“都说了,事不过三,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倒也不必宣之于口。” 慕紫轩运动真气,劲风流转下,衣襟无风自动,做出请战姿势道:“答了你三个问题,你便接我三招吧,三招不死,第四个问题的答案你自然知晓!” 眼见慕紫轩杀意昂扬,桑魅咬牙切齿道:“小辈,你既然不答,杀了你后,拷问你的魂魄也是同样!” 一语落定,桑魅真元饱提,鲜红袈裟如血染一般飘舞,随着气机积蓄至顶点,桑魅沉喝一声,一个卍字佛印在掌心出现,正是佛门绝学‘卍字佛掌’,掌行庄严恢宏,轰然击出! “鬼行佛招,倒也稀奇!”慕紫轩见猎心喜,七分戒备,三分试探的一掌迎出,毫不避讳硬接此招。 双掌交接,一声轰响,随后便闻慕紫轩轻嗤道:“可惜功体相冲,终究不伦不类。” 交手之后,慕紫轩才觉对方劲力未有想象中的深沉,暗疑道:“桑魅是成名已久人物,不该只这等本事。ㄨ”但转念一想,随即心中了然,“是了,六道恶灭大败后,桑魅为了避祸,夺舍了佛门之人的躯体,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虽然以佛气为掩护可掩盖自身阴鬼之气,躲过正道人士追杀,但佛鬼相冲之下,一身本事怕是发挥不足一半。也难怪她会觊觎姬瑶玉的肉身。” 此时,听得桑魅阴险一笑,“不伦不类?笑话!”随后掌心中金色卍法印竟然急速反转倒旋,从沛然庄严的金色佛光转作阴森诡谲的黑色鬼气,随着法印逆转,外放真气也陡然转作逆吸。慕紫轩顿觉真气脱出控制,竟被对手源源不绝的吸入体内。 桑魅虽受制佛体,功力无法发挥极致,但却也精心钻研出一种佛鬼同流的法门。以鬼力摧使,逆行‘卍字佛掌’,便可使佛印逆转,形成一个吸引对手真气的涡流,这般正反逆转。决计令人防不胜防,甚至可将对手连着真气和精血都吸纳入体,长年来在此招之下被吸成人干者都不在少数。 感受慕紫轩真气被吸纳入体,桑魅正觉得意,突然听得慕紫轩不屑道:“我当是多了不得的杀招呢,不过正邪同流而已。” 自信语气令桑魅心生警觉,但却惊觉已经太迟,慕紫轩玄奥浩瀚的真气中,暗藏一股不似正道的阴邪奇诡之力,虽然细小。但却凝练阴毒,便如滔滔洪流下暗藏一条水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阴冷刺骨的真气侵入丹田,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令他不寒而栗,还未及反应,潜藏已贯入体内真气突然暴窜,桑魅经脉顿时遭受强大冲击,饶是她功体也是走得阴寒一脉。此时也觉浑身穴道经络如被九幽黄泉水浸透一般冰寒彻骨。。 桑魅心道不妙,急忙将卍轮再度逆转,真气由内吸转作外放,借着真气迸发甩开此掌。却是身形不稳连退数步。 “桑狱主留神,第二招来了!”桑魅还未站定,却见慕紫轩已纵身攻来,一拳如攥着星芒,流星般轰然击落,大有一股睥睨天下。所向披靡之意。 感受对手身上顶尖高手才有的无形精神压迫之力,桑魅顿觉遍体生寒,只觉眼前青年功力之深,便是自己全盛之时也要逊上一筹,压下心头惊慑,桑魅急甩开大红袈裟,袈裟随即如被充了气一般鼓涨起来,变成厚实气垫挡在前头。 佛门‘袈裟伏魔功’由她使出,倒也威势不凡,,但慕紫轩一拳落在袈裟上,却是一声闷响,袈裟被拳风绞成碎片四射而出,甚至嵌入房柱上,门梁上。 桑魅对着结果早有预料,袈裟甩出同时,便是尖啸一声,趁着慕紫轩拳势的一瞬滞碍时出手,五指箕张,变幻出种种玄妙的手法,粗大手掌刹那间便得紫红,看起来诡异无比。那双诡异的紫红血手双手环抱,凝聚出一团阴寒无比的真气团,同时顶着精神压迫欺身而上,带着鬼魅般的身影移至慕紫轩身侧,要趁他新力未起的瞬间抢攻。 此招正是地狱道的‘泥犁鬼手’,‘泥犁’是梵文中地狱之称,此招泥梨鬼手路数也与十八地狱对应,分八寒地狱,八热地狱,近边地狱,孤独地狱共十八路,此时桑魅使出与她功体最相合的八大寒狱之招,正是她毕生绝学。 她为隐藏行迹,过往总是不敢轻出佛门之外的招式,但此时四下无人,心中也再无顾及,出手便是极招,纵然如今功力不足,但她仍然自信,此招慕紫轩决计不能轻接。 “泥犁鬼手么?来得好!”却听慕紫轩赞叹一声,叫破桑魅来招,同时威势万钧的拳势一停,身子凌空一旋,身上原本淡淡的紫色星煌消散,转而涌出一阵黑气,三清殿内,竟是阴风阵阵。 “接我这第三招!”慕紫轩双手舞动,凌空下击,携着诡异黑气直迎桑魅‘泥梨鬼手’。 同样的变化奇诡,同样的快如鬼魅,双方时拳,掌,指,爪交错,短短一瞬,就不知交击了多少次,阴森气劲纵横,在二人周身化出一阵黑色气团,好似地狱鬼门在此处打开。 桑魅越战却越是心惊,纵然鬼手竭尽变化之能,但在对方招式面前却是被克制一般,招招式式都力屈一筹。而这招式似曾相识,更是唤醒了她最深层的梦魇。 察觉对方面色变化,慕紫轩颇有余暇的道:“看来桑狱主认出我的路数了。” “真的是‘归冥玄功’!”桑魅惊骇叫出,地狱道中诸多功法,却有一共同源流,便是归冥玄功,也因为此,归冥玄功对其他功法皆有克制之力,只是这套功法应已经失不传于世,而最后一个会此功法的人正是自己与其余几人联手诛杀,归冥玄功再现,那便意味着—— “鬼母她当真未死!”桑魅惊骇的面容扭曲道。 “所以,换你死喽。”慕紫轩擒住桑魅一手,拧麻花一般将它拧了好几圈。同时一掌直击桑魅空门大开的前胸。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祸世之种(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繁花似锦,绿草成茵。 一片锦绣花毯中,姬瑶玉婷婷袅袅走来,眸若春水横波,眉若远山含黛,艳丽妩媚之外,又有一股高贵莫犯的威仪,让万妖殿众妖心头狂跳,分不清是心动,还是戒备。 胡离注视着走来身影,叹气道:“水月镜花,十步芳菲。纵然有清浊一气补天阵加持,动用这么高级的术法依然凶险万分,姬香主竟然甘冒此等奇险,这是要与万妖殿翻面了么?” “移花接木术亦凶险万分,瑶玉不一样敢冒险?只是冒险总要有所回报才行,瑶玉委屈求全的配合北龙天计划,北龙天却想一举通杀,这般举动实在令人心寒啊。既然甘愿奇险,却仍换不到北龙天的赤诚合作,那如今也只有——”姬瑶玉眸中春意消退,冷若寒冬道:“冒险杀你们,一除后患了!” 一阵轻风从姬瑶玉身后吹起,花摇叶动,暗香涌动,送来凛凛杀机。 胡离道:“姬香主不与我们合作,又转向与慕紫轩合作,殊不知这是从一个危险转移到另一个危险,香主纵然杀了我们,又要如何保全天香谷,如何救回你的小妹?” 姬瑶玉脚步不停,轻笑道:“这个,瑶玉自有计划,不劳公子费心。” 胡离摇头道:“是你的计划,还是慕紫轩的计划?慕紫轩亦是心机深沉之辈,姬香主与他相识至今,又能看透他几成,就不怕此番冒险与万妖殿决裂,同样是毫无收益,为他人做了嫁衣?” 姬瑶玉轻叹道:“都说胡家妖言之术可怕,一旦练至大成,便可御鬼通神,可比之胡二公子挑拨搬弄的言辞,这妖言之术倒显得逊色了。好在有人教过我,公子口一开。就等同出了凶狠的绝招,这时,不必多言,回招即可。!” 姬瑶玉话语方落。双目一亮,脚下花瓣随即翻飞而起,汇成一条五颜六色的花带,直袭向胡离。 “胡二小心!”随着一声叫喊,便见人影一闪。豹额已挡在胡离面前,同时重拳狠厉而出,激荡拳风如平地起风雷,直迎面前花雨。 但甫一交手,便觉花瓣之中暗藏巧劲,虚实变化莫测,拳劲虽狠,却如击在潮浪之中般无甚作用。反而他身形转眼就被花雨吞没。 花瓣虽柔嫩,却是片片都如刀刃,豹额转眼身上已如千刀刮过。不由心惊,“这小娘,竟藏了这等修为!”。 姬瑶玉鲜少展露修为,但她年岁不大,兼之相貌柔美,令豹额不由瞧轻了她,如今一交手,却发现她实力远在预想之上,“难怪北龙天会急着对天香谷下手,若是晚了。让她再成长几年,天香谷怕又会成为心头大患!” 豹额虽处劣势,妖元急转,喝道:“小娘儿本事不差。但想杀我们还欠了许多!”随后化拳为腿,旋腿而起,比之拳掌功夫,豹额一身真正本事尽在迅捷无匹的双腿之上,此时两条腿如化作千万,快腿连环掀起一阵杂乱气流。无数重腿紧叠加。赫然将无处不在的花潮洞穿,击出了一道空无一物真空通道。 抓住一瞬之机,豹额双腿如弓,蹬射而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刺耳音爆声,转眼已欺身姬瑶玉身边,豹妖出身的他速度奇快,比之同样以快著称的陆天岚也差不了多少,同时腿伸过顶,狠狠砸下。 这一脚看似简单,没有什么精巧变化,但也因舍弃后招,使之只余‘快!’‘狠!’二字,凌厉无匹的劲风笼罩姬瑶玉头顶,霎时间令她几乎感觉头顶空间凹陷垮塌下来一般。 但是! “莽攻躁进,来得快,败得也快!”面对这一腿,姬瑶玉没有丝毫色变,身不动。地下突然有数道粗硕藤蔓破土而出,向豹额缠去。豹额立身空中,脚踝被缚,竟生生被从半空扯下,,纵然他急运妖元,将缠足的藤蔓震得粉碎,但一瞬间的分神,导致他空门大开,姬瑶玉已一掌击在他胸前。 身材窈窕的姬瑶玉似有千钧之力,一掌,将豹额精壮健硕的八尺雄躯击得石砲般后飞,狠狠砸向胡离。 胡离叹了声,双掌接下豹额身子,但却被带得连连后退,直到身后随行的胡家妖中赞掌相助,才稳住身形。却见豹额已面色惨白,无力再战。 “你还真是腿快性子快,知晓有水月镜花,十步芳菲的术法加持,竟还这么莽撞。吃亏了吧。”胡离埋怨道。 豹额边吐血边道:“老子动作快些,还不是怕你这病痨鬼亲自出手,又折损寿数,可惜,这术法确实难缠!” 十步芳菲是天香谷顶级术法之一,一旦催动便可突破空间禁锢,化出独立一方天地,而此天地间木元充沛,花草植物都受施术者驱使,天香谷的花木之妖在此术法加持下如有神助。豹额是万妖殿六大将首之一,地位只在三尊之下,自然非是庸手,但一招即败,一来因为姬瑶玉犹胜胜他一筹,更重要的便是十步芳菲的术法。 此术也非全无缺陷,一者是范围太小,只能将身遭十步的敌人拖入‘小天地’中,所以才得十步芳菲之名,二者因术法高端,成功率自然也偏低,需得多人同时施展才能增添成功几率,但在慕紫轩筹划下,这二个缺陷都被计策和阵法克服。 胡离不屑道:“败就败,非得嘴硬说是为了本公子,现在呢,不还是要本公子出手。”胡离反手一推,将豹额送到后头,随后对姬瑶玉道:“妖族中皆传闻,姬香主虽国色天香,一身修为更是难以测度,本公子原本已经最大的设想了香主实力,结果到最后仍是低估,看来传闻果然不是虚传。” 姬瑶玉亦是轻抿红唇,戒备道:“妖族亦有传闻,胡家二子沉溺酒色,不学无术,加之体弱多病,可谓大拖了青丘狐族的后腿,不知传闻又有几分真实。” “传言多半无错,论修为,本公子确实是脱了青丘狐族后腿,不过,或许恰有办法可以应付你的术法!”胡离踏步向前,将厚实披风甩落,一改往日虚弱畏寒的样子,道:“今日本公子便以天狐如意法的窃天篇,向姬香主请教!”(未完待续。) 九十八章 祸世之种(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声请教,厚实锦袍被甩出,胡离抛却束缚,首现极武之姿,窄袖紧领的武士服衬托下,原本单薄孱弱的身躯平添了几分英挺之气。 “二公子这是打扮,倒有几分模样,就不知本事如何?”姬瑶玉婷婷而立,言笑嫣然,却不见大意之态。 “本事如何,一试便知,姬香主留神!”口喝留神,胡离却是没半分动作,只眼神一示意,四名狐族侍卫各持刀剑欺身而上,此行上清派,未免受人察觉影响计划,所以随从重精不重多,能被胡离挑选上的,都是族中百里挑一的高手。 四名侍卫施展青丘胡族狐遁之法,随即身如鬼魅,一隐一现间,便已逼临姬瑶玉身前,刀光剑影交错,迅捷而来。 刀剑临头,姬瑶玉自信一笑,莲足轻移,柳腰旋舞,游走刀剑之间,却是笑对胡离道:“二公子说要瑶玉增长见识,结果还是以多欺少,令人失望了。” 胡离毫无愧色道:“放大招嘛,总要花点时间,叫帮手缠住香主才能防止被打断。”随后对身后众妖道:“狐族子弟,助我一臂之力!” 剩下十余名侍卫听得号令,随即各自出掌,搭手成桥,将妖力灌注胡离体内。同属一脉的妖元汇流胡离体内,庞大凶厉之力压得胡离筋骨‘咯吧’作响,便闻胡离凄厉一吼,面容已然扭曲。赤红充血的双目,配上暗白如霜的白眉,形貌几如疯魔。但妖气却是冲天干云,弥漫四野,遍野花海尽成妖域。 见识非凡声势,姬瑶玉面色微微一变,便欲欺身阻止,却见那四名侍卫转作缠斗牵制为主,狐遁之法巧转灵活,拖出重重幻影阻挡前路。 “狐遁之法果然非凡,确实足以与我天香谷的‘花间游’一较高下。”姬瑶玉轻赞一声。同以遁术应对,花间游身法轻盈婉约,进退之间如仙如画,狐遁和花间游纵然互有优劣。但施展之人却存差距。 姬瑶玉纳十步芳菲木元为用,身法更见灵动,未卜先知般提前出现在侍卫落脚点前,玉掌连挥,短短瞬间。便已将四名侍卫拍得呕血倒飞。 姬瑶玉随即长袖一舞,将侍卫脱手的一对刀刃卷入手中,玉腕轻抖,两抹刀光如练,飞纵着向胡离抹去。 “你们也来帮忙!”胡离手一虚抓,自生无形吸力,引得四名侍卫向他飞去,四名侍卫心领神会,同时半空出掌,将余力击向胡离胸前。 狐族众妖同心汇力。终在姬瑶欲刀光临身前大功告成。 随着一阵肆虐妖氛,花野之上现出一只妖气凝成的巨大妖狐,虽是妖气凝聚的虚像,但爪牙锋利,寒光闪露,加上一身皮毛油光水亮,优雅与凶性并存,几欲真正的狐狸无甚差别。 除了身后摇动不休的七条毛茸茸尾巴! 巨狐长尾一摆,、无视姬瑶玉刀光狠狠砸下,姬瑶玉连收刀招。身形一旋转凭空挪移数丈,狐尾巴只在地上砸了一个深坑。 “七尾狐狸,已是匹敌称雄一方的大妖了,窃众妖之力汇于一身。天狐如意法的‘窃天’篇果然不凡,听闻狐族已数百年未有人修成此篇,今日竟在二公子手中重现,二公子果然是天纵之才。”姬瑶玉轻飘飘落下,双目显露惊奇之色道。 胡离撇撇嘴道:“哪来的什么天纵之才,本公子不过是老天用剩下的边角料。生来天缺地漏的身子,却好死不死的正适合窃天篇罢了。” 姬瑶玉只当他又在故作谦虚隐藏实力,却不知这是胡离少有的实话。 《天狐如意法》是上古大妖妲己所留,共分有九篇,每篇都是不凡神通,每篇也都精深奥妙,能将半数修炼到高段都已是困难重重,想要九篇同修更是难如登天。 所以依狐族子弟资质,体质,心性不同,皆是选取一门或几门最适宜的修炼。 比如胡媚儿其他本事平平,但于变化之道却是天纵之才,年岁不大就能将变化篇修炼到千年来仅次于天狐妲己的第八层。胡言资质上乘,近年来潜心苦修,借着天生邪眼之助,化用他人招式术法的‘无相篇’日益精深。 而胡离却是一个异类,若论悟性,以他的聪颖绝伦,同辈之中无人能敌,但却天生丹田受损,根骨不足,用他人的话说,他的身子就是一个漏底瓢儿,留不住真气,纵然再怎么勤加修炼,也比不上他人的进境。 但凡事无绝对,他这天生残缺的体质,却是最适宜修炼‘窃天篇’。 ‘窃天篇’说白了,便是窃力借力法门,从妖力到自然万物之力,皆可化为己用,但借力简单,难的是借力之后的散力,若各种真气在体内积盈不散,必然相互冲突,阻碍经脉,最后甚至如吹满气的气球一般爆体身亡。 所以要练窃力需得先练散力,但散力时稍有不慎,就可能将多年修为尽数散去,任谁也舍不得冒此险,也正因为此,窃天篇数百年说是无人练成,不如说无人愿修。。 胡离却凭借体质在窃天篇轻松过了散力这关,所以他自身修为虽是平庸,却可同和汇聚他人之气,在体内汇成一股一同用出,便像一个统辖诸多猛将的军师,能将众妖联手之力以最大极致发挥出来。 姬瑶玉不知内中曲折,但六尾狐已凶性大发,毛绒绒的尾巴迎风而长,狠狠砸向姬瑶玉,每一击都是尘沙飞扬,姬瑶玉七分守,三分试,花间游施展之下,身如随风杨柳,摇曳生姿,片刻之后,朗声道:“窃天篇却有神妙之处,但仍难阻你们败亡。” 纵然胡离有众妖汇力,但姬瑶玉也得十步芳菲术法加持,此方天地花木木元皆可为她所用,十数个狐妖,岂能与这片自然之力抗衡。 姬瑶玉身形突止,举手向天,霎时花飞凄红,叶舞碧绿,汇成一把花之刀。 “可惜我妹不在,否则,也能让她见识天香谷刀中绝式!”(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祸世之种(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玉素手向天,凝花成刀,轻柔水嫩花瓣聚成一起,散发着不容轻辱的杀机。 胡离见状不敢大意,‘窃天篇’匪聚众妖之力,抢攻而至,狐妖六尾齐动侵袭姬瑶玉,看似只是凶狂的兽击,但尾巴却是各自如刀,如剑,如枪,如鞭……或威猛雄烈,或刚柔变化,显然是以狐尾使用上乘招式。 招式变化莫测,又相得益彰,毛茸茸狐尾带着千钧之力,已逼邻姬瑶玉眼前,姬瑶玉却是不慌不乱,当空一斩。 决然刀气,充溢四野! 下一瞬,天狐凄厉一吼,已有两条尾巴从中两断,化作碧绿妖气消散无形。狐族众妖同感真气一滞,更有一股惧意涌上心头。 所谓‘剑重意,刀重势,’刚才那刀虽未斩到他们头上,但刀势已将他们神魂压得死死,那是怎样决绝的一刀啊! 分明是华丽绝艳的刀招,却带着与敌同毁般的疯狂决然,誓要以自己或敌人的血为刀招点染增色,宁可玉碎,也不退让半分。 “这刀便是天香谷的‘裁春艳骨刀’?果然,只看刀势,便知胸中气象,姬香主,这些年来委曲求全,真是难为你了!”胡离吐出口浊气道。 由刀知人,牡丹看似轻柔明艳,却带着不妥协半分的傲气,纵然武后一炬焚尽了牡丹艳丽花瓣,留下的却是纵然焦黑,依然婷婷挺立的骨。此刀便取其不退不悔之意,才铸就这份决然,那能使出此刀的姬瑶玉,内心真得曾经向北龙天妥协过吗? 不理会胡离赞叹,姬瑶玉手举天,再凝花叶之刀,甜美声音带着冷然杀意道:“赞叹的话,接下这第二刀,再说不迟!” 见识第一刀,胡离已窥出几分刀路。正欲挡招,却发现第二刀与简单利落的第一招截然不同,而是一刀无尽式,随着姬瑶玉素手挥舞。无数花叶****而出。 术法加成,木灵之气为用,每一片花,每一片叶,都有开碑裂石之威。正是一场毫无死角的刀之雨。 天狐妖相昂天一嘶,四条尾巴轮转开来舞成一个大圆,好似在众妖上方张开一把巨伞,一时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然而看上去受的严密,待刀雨散尽,却是高下立判,天狐妖相上留下数不清的裂口,妖气正从裂口中涌出,而底下众妖也是个个面上身上挂彩。还有几个已是受了重创。 姬瑶玉却是毫不留情,不多言,便要再出第三刀。 花瓣,碧叶失去重力般上浮,置身花海中的姬瑶玉连杀意都是美得可堪入画,无数纤小的花叶上浮半空,却是在半空组成了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花开四十三瓣,层叠如重楼,努力的舒展着花瓣。每一朵巨大的花瓣都是刀锋锐,是花之刀,是刀之花。 此招名为‘花开红颜落。’当牡丹刀花彻底开放时,便是刀气爆发。敌人命终之刻,狐族众妖不由心生绝望,此时却见,浓艳的花朵将开——又谢! 姬瑶玉只觉真元一滞,方才那种与此方天地彼此联系的感觉也断了,心中正称奇。眼前却再现奇景。 以天狐妖相为中心,一道荒芜之圈向四周扩散,所经之处,姹紫嫣红的花蕊如被抽干一般,只余下枯败的残黄,风一吹,散落成灰。而头顶刀花,也是逐渐缩小衰败。 “这是?木灵之气被吸走?”姬瑶玉心神一动,暗道。 胡离却似看穿她所想,道:“看来姬香主注意到了,妖狐七条尾巴,却一直只有六条与姬香主对招,那剩下的一条会做什么?” 姬瑶玉一惊觉,看向妖狐尾部,却见另一条尾巴低垂,看着是比其他尾巴短小许多,尾端垂地也不过堪堪触到地面,但仔细看来,尾巴尖却已是插在土中。 “先祖妲九尾之姿,连紫薇帝气都可窃取,本公子的窃天篇虽未成气候,但窃取此境的花木之气却仍可做到!” 胡离话音方落,荒芜之圈急速扩大,借着掩护,第七尾已暗暗吸收花木之气多时,此时姬瑶玉纵然察觉,也无力阻止,头顶绽放的刀花也彻底凋谢,化作花雨纷落,落至半空,却是被抽干水分一般变得枯黄。 更有甚者,连整个空间都晃动不休,天穹摇摇欲坠,如掉漆一般不停崩落色彩。这一片独立的空间即将崩毁。 “姬香主,这‘水月镜花-十步芳菲’的术法要破了,这胜负,待我们出去再分吧。”胡离笑道。 然而,姬瑶玉美眸水波一闪,摆出一副惊异模样,道:“二公子何处此言,胜负,不已经分了吗?” 胡离突得面色一变,踉跄倒地,原本搭在一起的众妖也是个个虚软坐倒,面如土灰,天狐妖相随之崩散。 “这,我们怎会中毒?”胡离咬牙道。 姬瑶玉手轻轻扬起,接过几片花瓣,虽后轻吹一口气,花瓣聚合,拼凑出了一株淡红色的牡丹。轻笑着道:“天狐如意法声名在外,纵然窃天篇久未现世,但瑶玉却不可不防。二公子方才吸收花木之气,难道真以为瑶玉毫无觉察?向公子介绍一下,此花名为胭脂醉,是人工培植出得牡丹新种,此花花瓣有轻微毒性。” “其毒性轻微,几乎难以察觉,但若聚得多了,那香气便可使人身体酥软如饮酒一般,因此得名。你们是化形之妖,这微末毒性对你们本应无甚影响,所以自然也难以察觉,但你们却偏偏吸收此地花木之气,千百株的胭脂醉,纵然毒性再少,积少成多,也足以让你们倒下了!” 胡离闻言,长叹道:“虽早知姬香主是深藏不露的女杰,但却仍是低估了香主,是我输了一筹。” 下一瞬,花木之力几近枯竭的空间再难支撑,轰然碎裂,姬瑶玉和狐族之人再度出现在上清派三清殿之中。 “胡兄,看来你是在瑶玉手底下吃了大亏了。”慕紫轩看着坐倒在地的胡离道。 姬瑶玉不理会他对胡离的奚落,对他道:“你那边情况如何,桑魅人呢?” “还用问吗?”慕紫轩轻轻一笑,道:“自然是神魂俱灭,尸骨无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祸世之种 (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桑魅身死,姬瑶玉却似不满意,一双美眸意味深长的盯着胡离等人,道:“祸乱天下的计划,只有一个被诱拐过来的孤魂野鬼做血祭,不嫌单薄了吗?” 胡离面色颓败,语态却依然从容道:“看姬香主的意思,是要拿我等凑个数了,不过,姬香主真得了杀我吗?” 姬瑶玉轻笑道:“二公子如今是砧板上的鱼,生死尽****手,杀你,有何难哉?” 胡离道:“香主方才也说过,对付我这种人,能动手时就不要动手,为何现在又要与我浪费唇舌?” 姬瑶玉神色不变,淡淡道:“或许是瑶玉与二公子相交一场,想要倾听二公子最后的遗言。” 胡离一副欣慰模样,道:“真是令人感动的说辞,可惜我还是倾向于另一种猜测,或许香主是在忌惮我未出的后手!二位觉得不对了吧,你们赢得太过轻易,仅我兄妹中,就尚有胡言、胡媚儿两大奇兵至今未曾现身,更遑论放眼天下也罕有敌手的啸天狂狮,狮王亲来洛阳坐镇,难道会缺席今晚的祸种计划?或许你们动手一瞬,就将遭到狮王雷霆一击。” 慕紫轩跃跃欲试道:“听闻狮王师我谁一向光明正大,难道还会潜藏暗处,背地出手伤人吗?胡兄这么说,我反而更想试试,看能不能接下你的暗招。” 胡离则自信道:“那我就赌,我的暗招一出,慕兄就绝对杀不了我!” “那,此掌过后,立见分晓。”慕紫轩说动手便动手,气凝掌心,便是轰然一掌,直击胡离天灵。 胡离方才所言,也都是慕紫轩所顾虑之事,之所以没一开始就将胡离等妖杀除。便是因为对方仍有战力动向未明,所以慕紫轩假意交谈,实则是以神识探查周遭。 师我谁虽有接近顶峰的修为,但却是血戮道出身的妖。血戮道的妖物纵然修到极致,一身血腥妖气也难以尽数遮掩,慕紫轩既有心找寻,那只要他身在附近,就绝对无法瞒过慕紫轩的感应。而探查结果。却并无血腥妖气在周遭,所以慕紫轩不再迟疑,果断出手! 这便是胡离与慕紫轩不同,胡离喜爱玩弄虚虚实实的计策,加上天生身子虚,除非被逼无奈,否则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而慕紫轩则多了一份武者果决气魄,纵然心头仍有疑问未解,但有时,武力。便是获得答案的最快途径! 于是,答案出现了! 慕紫轩单掌直盖胡离天灵,豹额及其他侍卫有心相救,但却个个无能为力,眼看胡离将亡,一道纤细金芒闪现,带着刺耳尖啸声,若蜂针一般直刺慕紫轩手心劳宫穴。 “怎会如此?” 招式,平平无奇,来人。出乎预料,而背后所包含的深意更是令人震惊。, 竟是安然躺着的杨玉环,突然抽出头顶金钗。金黄钗儿带着碧绿妖气直刺慕紫轩手心。慕紫轩心惊之余,身子本能反应,手腕一绕避开金钗尖头逼人气芒,探出双指欲意夹住钗身,但金钗如鸟喙灵动,反由刺改啄。直啄向慕紫轩指甲缝隙。 都说十指连心,这一下要被戳个结实,那痛楚定是难以想象,慕紫轩随即再变招式,食指屈指一弹,一指,便生风雷之威。 “噔!”指甲与小小金钗相对,却声如编钟响动,金钗脱手而出,打着旋钉在梁上,直没入底。而杨玉环已左手拎着胡离,右手拎着豹额,腰身一拧,翩然而去。 来招虽也算得灵巧,但也留了几分匠气,算不上高妙,而钗上劲力更是不济,换做往日,慕紫轩自然不缺办法将她留下,但此刻,心神剧震下,略一分神,就已让她带着胡离和豹额离开。 而慕紫轩和姬瑶玉此时同时额上冒汗,思虑狂转。 杨玉环弱质女流,自然不会有妖气在身,此女定是胡媚儿无疑! 眼前杨玉环是胡媚儿假扮,那就意味着真正的杨玉环并不在上清观,而北龙天手下最强的战力师我谁也同样不在上清观。那他们此时又该在哪? 祸种计划,是以清浊一气补天阵加成,来提高移花接木术的成功率,占据杨玉环的身躯。移花接木术需要身负木元之妖或天生木德之身的人可以施展,而清浊一气补天阵需要天、地人三项要素。 百鬼夜游,鬼门大开的今夜算天时要素,杨玉环自身的气运算人和要素,那地利呢? 在洛阳城中,灵气充溢,又防备空虚,便于行动的地方,难道不是只有上清派一处?挑动佛道当街争斗,将上清派本就不多的人员悉数引出,难道不是为了方便计划进行? 所有的疑问归结到一起,反而使彼此有了解释,疯狂转动的思绪,将所有线索拼凑一处,终于让谜题浮出水面。 一道灵光灌顶,慕紫轩得出答案,双眸爆射光彩,又是震惊又是赞叹道:“好个胡离,好大的胆子!” 而姬瑶玉同时想通,更是面色惨白,汗流不止,娇容都胧上了一层阴郁黑气。话都未来的及说,就如离弦之箭,疾飞着离开上清观。 姬瑶玉速度之快,使得空气震爆,荡出一层层涟漪。慕紫轩却看着她身影,叹了口道:“瑶玉,你是真不清楚吗?胡离既然敢挑明,那么除非另有变数,否则,多半是来不及了……” ————————————————————————————————————— 闭目,是黑暗,睁眼,亦是黑暗。 应飞扬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却是一片漆黑,似是因为视觉受到限制,所以嗅觉变得格外灵敏,浓烈而新鲜的血腥味夹杂着尿骚味、腐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人头脑发疼,几欲流泪。 应飞扬抖抖昏沉沉的脑袋,却发现“叮叮当当”的一阵金铁交击之声,随后猛一惊醒,睡意全无,交击的声响,是束身的锁链碰撞之声,他竟是四肢大开,被锁链牢牢束缚住! 随后,眼睛渐渐开始熟悉这片黑暗,隐约可见模糊景象。 映入瞳孔的,是陌生中又有几分相熟的环境。 “这是!!我怎么会在此处!!”应飞扬心中震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紫薇天穹(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前之景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竟是位处司天台下无天绝地的牢狱,而他竟成了阶下囚,被牢牢困锁在牢狱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是中了胡离的诡计,怎么现在会出现在司天台牢狱中?难道是师兄出现将我从胡离手中带回,又关到此处?” “不对,血腥味仍未散尽,这里方经过一场杀戮,是胡离他们闯入了司天台?” “可他们来司天台做什么,是救陆天岚?那又为何留我在此?” 应飞扬思绪连连,但受限所知情报太少,始终想不到答案。 很快,又一个问题出现在他脑海,如一石落水,激起万千涟漪。 “月儿姑娘,她被胡离带走了,现在又该在哪?”他犹记得姬瑶月被胡离带走那时的眼神,无奈而凄美中又透露出一种壮丽的决绝,宛若花期将近的牡丹要张扬着她最后的光彩,而光彩之后,就是永久的凋零。 说不清,道不明,应飞扬的心好像也被重重锁链束缚,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他不知姬瑶月要做些什么,却冥冥之中觉得他必须为姬瑶月做些什么,否则,那凄美的一眼可能就会是姬瑶月留给他的最后绝响。 可他催用真气,却发现真气已被禁锢,死水一般翻不起波澜,而无天绝地中,也无天地元气可以借用,再加上束身的锁链,让他动一动身子都属困难。 无能为力,无有作为,无助感化作一重重的链锁在他心头缠绕,收缩,扼得他喘不过气来,要将他拉入绝望深渊。 应飞扬竭力张开嘴巴。贪婪的吸了口气,将心中憋闷喊出:“有人吗!” “胡离!我已经醒了,你要如何处置,尽管放马过来!” “师兄,是你吗?是不是你将我关在这?” “陆天岚!陆大盗!你可还在这里?” “张守志!我知道你还在,听见了吗?回答我!” 应飞扬放声大喊。不管谁都好,是敌是友,是正是邪,来个应声得便可。 嘶哑呼唤,惊得牢室的虫鼠窜逃,可回答他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 七月十五,鬼门开,潜藏九幽的黑暗一夕爆发,为利、为情、为仇、为爱、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目的拼杀。唯独他,被孤零零的扔在暗牢的角落,黑黑沉沉,幽幽暗暗,无人问津。 应飞扬用力攥紧拳头,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可无力感依然挥之不去。论武,输给天女凌心。全凭运气才将姬瑶月救回,论智。差胡离更是太远,轻易被摆弄在手掌之中。 现在被关在此处,也是因为无足轻重,无关紧要,连做棋子的价值都没有。 脚下好像变成一片淤泥,锁链越加沉重。拖得他不停下沉,下沉,下沉…… 将沉沦到底时,应飞扬突生一股火气,好似一团火在胸腔中燃烧。在紧锁的经脉中冲撞,要引爆方刚血气,在体内开出一条通道。 “小瞧我?”应飞扬自嘲一笑,突得双目猛睁,玉虚纳神真气,倒行逆施! 因无力,而被无视,无能为力的境况,催生而出的是极致的愤怒,对别人,更对自己,这种愤怒,竟比方才的对姬瑶月隐约的担忧更能激发力量,应飞扬逆运真气,意欲冲破体内真气禁锢。 玉虚纳神真气,精髓在于“气若虚海,纳神为盈”,可将散逸真气吸纳入气海之中,如今倒行逆施之下,真气由“纳”转“发”,如开闸之水,从气海之中,源源不断涌向周身百骸。 经脉受制,每一处穴道都似关卡,牢牢困锁真气,而倒行逆施真气,令他经脉移位错乱,周身几如被千万把刀剥皮,割肉,剔骨,一点点零碎。 纵然应飞扬曾饱受过洗经伐脉痛楚,对痛楚的忍耐异于常人,此时也几欲痛得昏厥,但他的本能却仍在疯狂催动真气,似要借着痛楚,逼得他从昏厥中清醒。比起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痛楚,又算得什么? 几近自毁的逆行真气,在这疯狂执念催动下,真气不断冲刷着受封的穴脉。真气催涌,穴脉被封,应飞扬如一个没有出气口的风箱,连血液也被真气挤压的从毛孔渗出。 在他全身变成一个血人之时,突然,一声长啸,真气终于如巨浪破堤,冲开禁制,奔涌周身。 若是此时又他人察觉,定会当他是疯子,也亏得玉虚真气属性特殊,再加上禁锢他真气的也非是顶尖高手,才能赶在走火入魔之气,成功冲开禁制。 饶是如此,应飞扬也是长啸突止,吐了一口触目惊心的血。 但未稍加停歇,应飞扬再出疯狂之举,真气顺走阴脉,本无属性的玉虚纳神真气转作至阴至寒,牢室之内气温陡降,霜结冰覆。 下一瞬,真气再走阳脉,转作至阳至烈,链锁上刚结出的冰霜,随即化作水汽蒸腾,牢狱几如蒸笼一般闷热。 而数息之后,真气再转阴寒。 应飞扬身被链锁束缚,链锁虽看不出什么材质,但也是坚实异常,无天绝地之内,无法以真气沟通天地灵气,只凭他自身力量,想要挣脱枷锁可谓即无可能。所以应飞扬才会频繁变化真气属性,想要以冷然交织之力,让链锁自行开裂。 不消说,玉虚真气虽可变换自身属性,但凡事总有限度,如此频繁的转换两种全然相反的属性,对自身筋脉的损伤,不亚于方才倒行逆施。 然而应飞扬却全无顾及,真气由寒转烈,由烈转寒,不一会,已是半边脸面色白里透青,牙齿打战,眉毛结出一层白霜,另半边脸涨红发紫,气血蒸腾,烟气从头顶冒出。 然而,这次却无方才的幸运,任他如何变换真气冷热交催,手上链锁却依然牢固,没有一丝裂痕。 再坚定执着的信念,总有竭尽之时,应飞扬几近自毁的行为,终于使他气空力尽,待丹田最后一丝余力也被榨干传输到链锁之上,应飞扬再无法支撑,将要昏迷。 就在此时,锁链突然一动,活转过来一般震荡不已,链条上跃动出淡蓝符字,恍若星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紫薇天穹(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逆行真气,变转阴阳,应飞扬以近乎自毁的执念意欲脱困,但纵使榨尽体内最后一丝真气,链锁依然纹丝不动。 应飞扬终于难支,再度呕出一口血,头颅渐渐无力垂下,就在此时,链锁光华大作,浮起星光般的咒字,照亮灰暗牢室。 而于此同时,一股清凉温润真气从链锁传来,回流应飞扬之身,真气自手少阴心经自行流至足阳明胃经,周游半圈后,转回丹田之内,若一股清泉滋润他干涸的丹田,应飞扬丹田痛感顿消,精神也随之一震。 正觉奇怪之际,倏地,随着叮叮当当的晃动,链条陡然收紧,应飞扬肢体被链条拉动,不得不改换姿势,最后竟是摆出一个双掌高举托天,五气朝元的姿态。 而真气也改从手太阴肺经和手太阳小肠经灌入。 应飞扬此时才察觉,现如今灌入体内的真气正是他先前发出的真气,无怪乎无论他怎么变化阴阳二气都无法是链条崩碎,原来这链条材质特殊,本就有吸纳贮存真气的功效,任如何灌气都是如泥牛入海。 只是注入的阴阳之气,再链条上周转一圈后,竟又融二为一,成了阴阳并济的小浑沌之力,虽是去十返七,总量上比原本注入的真气略少,但却是取精去冗,更显精纯,汩汩真气凝练异常,几乎要由气态转作液态。 而忽得,链条再度收缩变化,将应飞扬手向两侧拉伸,脚环也猛地一紧,迫使他不得不单足太高,这次又摆出了一个白鹤展翼的单足鹤立之姿。而真气换做从脚底足少阴脾竟灌入,向两臂手少阳三焦经流淌。源源不绝,生生不息。 应飞扬方才因逆行真气而受损的经脉,竟真气流入后,也变得凉丝丝的说不出的舒泰,先前痛楚转眼消弭。 “这似乎,是在导引我修炼某种真气!”应飞扬有所察觉。 真气修行分为“动”、“静”二种。所谓静修,就是盘膝打坐,静心入定,便是外界天塌地陷,修行者也专注一念,纹丝不动,算是修行真气的主流方法,应飞扬修炼的玉虚纳神真气就是需要静坐修行的真气。 而“动修”修真气时便不是干坐着,而是要皆合特有动作。或需变化不同姿势。或需结出不同手印,有的还需循着地脉灵气,天象气流便行走边修炼,虽然动修可以更好的吸纳天地元气,但这便需得修炼时分心二用,以动作配合真气运转,不光使难度增加,更加剧走火入魔风险。所以一直难占主流。 而如今,不但不用他改换姿势。甚至都不需主动驱使真气行经走脉,运转周天,锁链会自行拉扯他摆出合适姿态,而真气也顺着链锁从手脚十二经灌入,自行依着某种规律在体内流转。这简直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功练成。以至于应飞扬一时不能相信。 直到一丝丝精纯真气融入他原本的‘玉虚纳神真气’中,使原本虚散的‘玉虚纳神真气’多了几分凝练,渐渐滋生出一股浑厚气息,应飞扬才确信,这确实是修炼某种特殊真气。 玉虚纳神真气本是凌霄剑宗弟子修炼的基础真气。作为一门筑基法门,玉虚真气确实有其它真气难以匹敌的优点。 一者、能够变转成阴阳寒热,先天五行等诸多属性真气,使弟子在修炼之中,通过实际演练找出最适宜自己的属性,作为今后发展方向。 二者、玉虚真气有道家“虚怀若谷”之意,可以与绝大多数高级功法兼容,根基有成后再修其他功法也不会有功体冲突的现象。 所以凌霄剑宗弟子多数以它作为第一种修炼的真气。 应飞扬所修的玉虚真气,经由清苦道人亲自修改变动,更添了几分神妙,多出了吸纳外力入体,转为己用的功效。然而筑基真气终归是筑基真气,玉虚真气因先天粗浅,成长空间终究有限,且因‘虚’的特质,所修出的真气也偏于缥缈虚无,少了凌厉凝练,与应飞扬锋锐剑意不甚相符。 应飞扬本已打定主意,这次回转凌霄剑宗见过清苦后,定然要从他那学来更为高深的功法,此刻却不知何故,被关到牢笼里都有上乘功法送上门来。 虽然不知是功法究竟从何而来,又是何缘故能让他学到,但应飞扬素来胆大,自是来着不拒,此时眼一闭,潜心感应体内真气流转,暗记运功路线。 寻常修炼功法,总需秘笈记载,照图修炼,因各人理解不同,修炼时总会有些错差。而现在借由外物,让链条吸纳的真气反补自身,便可有效减少错疏,只看着修炼方法,就比寻常功诀高出不少,应飞扬也不禁在心中暗赞,创此修炼之法的定是罕世奇才。 锁链又拉得他变动了几个姿势,而真气也改换其他经脉流入,此时再以内视之法观察气海,发现气海已有变化。 原本玉虚纳神真气的气海,形貌似是一片旋转不息的涡流。因内中虚无,才能容纳和变化各种属性的真气。 而如今,气流漩涡依然在,上头却浮空出现了一个体积很小,却高度凝练的真气团。仿若一颗天星高悬,稳居在无尽旋流之上。 而本来平和的玉虚气海,也似受到“天星”引力引起潮汐一般喧嚣腾动。不时有真气被吸引依附到‘天星’之上,亦或有‘天星’上的真气如雨降下。 气海之内,竟生出天海相接,循环往复的自然之景。 若此时牢室有一面铜镜,而应飞扬睁眼对镜而望,定会发现他浑身紫气盎然,如云蒸霞蔚,华盖升腾,好不耀眼。而这紫气,与他师兄运招动气之间所发出紫色星芒极为相似。 几周天后,锁链真贮存的真气渐渐衰无,但应飞扬已记下真气运行的轨迹。因循原有轨迹继续运转真气。 终于,片刻之后,气海再度趋于稳定,盈身紫气一收,自行从毛孔钻入应飞扬身体,而应飞扬双目一睁。轻喝一声,脱胎换骨后的真气再度灌入链锁之中。 链锁上刻印的符字花纹再度活络起来,一边颤动不已,一边散发出玄奥幽紫色。 待链条所有符字皆亮起,突然几声机括响动声,应飞扬腕上一松,缚身锁链开启,“咣当当”的自行脱落。 “哈!竟然真得打开了!”应飞扬转动酸涩的手腕,得意笑道。 既然知晓锁链是帮助他修炼真气。真气修炼完成后自然不会再困锁他,应飞扬尝试性的将真气再度灌入铁链中,果然使得链条脱落。 哪知甫脱困,变数再起,应飞扬正欲踏出牢室,忽得牢室宛若地震一般一阵晃动,墙角石屑沙尘‘秫秫’地下落,随着轰隆隆的几声响动。应飞扬足下一虚,感觉石室再往下落。 只感坠了百米。石室咯噔一顿才停止下落,应飞扬稳住身形,室内已彻底失了光源,一片漆黑。 忽得又是机括响动,牢室后墙此时向两侧打开,亮光传来。又出现一个十尺见方的房间。 室内又有几颗拳头大小的明珠,使得房间内亮如白昼,但却映照出了一具白惨惨的骷髅。 却见那骷髅坐在蒲团之上,不晓得死了多少年,却并无尸臭腐烂之气。一身方士服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两个黑暗空洞的眼孔盯视着应飞扬方向,虽身死已久,但那两个眼孔似乎仍有能洞悉万物命运的神力,被那眼孔注视下的应飞扬不禁心头一寒。 “这人是谁?怎么死会在这里?”今日令他费解的事已经实在太多,好在很快他就知晓了答案。 墙体完全打开,却见骷髅后面墙上,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 “呈一时之气,断百世之基。皇世星天罪徒袁天罡亡命于此!” “袁天罡,竟然是他?他竟然亡身在此了!”应飞扬心头一震。 他曾听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讲述过皇世星天往事,袁天罡本是皇世星天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却因与慕紫轩祖父宣丘泽争夺门主之位失败,一气之下带着追随者离开皇世星天,自创司天台一脉。 后更寻得天命真龙李世民,在袁天罡出谋划策下,李世民于玄武门击杀皇世星天其余人辅佐的太子李建成,登基称帝,奠定盛唐不世基业。 而皇世星天随着李建成败亡,也被打做异端邪派,遭逢诸派围攻,几近灭亡。 而一手造成这局面的袁天罡,世人皆已传他为延长寿数,遗世世清修去了。想不到竟然亡身在此,而死前留字之中,分明有着浓浓追悔之意。 应飞扬心中好奇,再看向旁边刻印的小字。 “罪徒袁天罡,起身微末,游迹****,兴蒙皇世星天收留,传以奇术,以彻天机。 然术有小成,则自大猖獗,不容与人,罪徒不知自省,反生睚眦之心,叛门离教,自立一脉,欲借真龙之力,一雪前耻。 然时势如真龙,可倚不可御,罪徒本意稍吐怨气,不意竟使门派遭劫,百世基业,付之一炬。 悔之晚矣,唯以死相赎,罪徒自囚于此,以待寿终,然自创《紫薇天诀》与《极星十七律》,自诩绝学,不忍失传于世,留之再此,以飨后人。望后人以此功法,再复旧时星天。 罪徒百死莫赎,合该曝骨于此,万莫收殓。” 应飞扬看完,也才明白意思,心道:“原来这袁天罡也并无我原想的那般冷厉凉薄,看他话语,原本也只想挫败对手,向皇世星天讨回颜面,却不料世人比他所料更加无情,一旦有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竟借机覆灭皇世星天,此番结果,也非他原本所想,他却受不住内心煎熬,留下功法后自囚在此等死了。” 至于功法,应飞扬又看向另一面墙,果然墙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像,正是功法秘笈。 应飞扬走近细看,开篇又是袁天罡留字,这此话语倒是浅显了许多。 “罪徒自创《极星十七律》,招取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四余星,掌法十三,剑法四,共得十七,穷星斗之变化,窥天地之无穷。 然欲修《极星十七律》,需得精于星学算术,心思过人,才智不足之人得知,反自伤心神,故不敢广传于司天台,特设三关五难,以作考验,待能人得之。 君既排除诸难,行至此处,料以得《紫薇天诀》,以紫薇之力,可御星斗之变,《极星十七律》亦可修成。望君以此功法,光复派门。” 应飞扬看完之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方才修炼的功法就是《紫薇天诀》啊!不过三关五难又是什么?” 应飞扬略一沉思,暗道:“是了,策天机曾说过,袁天罡在司天台留下三帝恒谜题,作为他所创功法的线索,但后人却一无所获,甚至连谜题在哪都没找到,直到我那师兄出现,才将谜题揭破,得了功法,看来这三关五难,就是解开谜题所需经历的考验。” 随后一拍脑门,恼道:“不过我这又算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竟然因为稀里糊涂被人锁进牢笼之中,而跳过前面诸多关卡考验,直接习得《紫薇天诀》,这不是平白得了好处吗!”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应飞扬自嘲一声,转而看向《极星十七律》。 依照袁天罡所言,《紫薇天诀》是真气功法,而《极星十七律》是招式,紫薇是万星之首,统御诸天,所以以之命名的《紫薇天诀》也是《极星十七律》的必需条件,必先练出紫薇真气,才能催动这些招式。 再看墙上所刻之招,有十三招拳掌之法,分别以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命名,又有四招剑法,以计都,罗睺,月孛,紫炁这四余星命名。 应飞扬依照顺序先看十三招拳掌,却见每一招都是结合数理星相变化,确实与慕紫轩曾使用过的招式有五分相似,然而每一招都是玄奥晦涩,异常难解,想要从头到尾看明白都是困难。应飞扬甚至将招理当做数题一般求解,但算得头昏脑胀,却依然算不透招理。 应飞扬终究不同于他师兄慕紫轩,慕紫轩入司天台前,已是皇世星天旧部之主,以他天资,算数星学自然也不在话下,所以一路解破诸多谜题,成功的学得此些招数。 然而应飞扬不同,他虽也为学道家剑法,学过些星学算术,但也只是浮于表面,并未下功夫钻研,此时就犯起了难。 看了多会,却仍苦思不得其解,连第一招都未看透彻,应飞扬心绪浮动,总觉将有大事发生,不该在此拖延,便先舍下掌法,直接看向四式剑诀。 应飞扬天生剑觉过人,虽同样未看得将剑理算得透彻,但却似依循本能一般,隐隐约约觉察出了些端倪。 走马观花的将四招剑法看完,却见最后几行字,字迹陡然一变,与前面暗藏衰颓的笔意不同,龙凤翔舞间,尽是自信傲然之意。 “果然啊,难得找到这里,不留下些什么显摆的话语,那就真不是你的风格了,师兄!”应飞扬看着墙上的留字,笑着道。 ps:关于袁天罡留招,是第四卷开头留下的伏笔,也不晓得还有没有人记得,过往故事更是得追溯的第二卷,皇世星天老一代人名连我自己都给忘了,鉴于人物越来越多,打算以后每章尾做个人物名鉴,把重点人物标注出来。(未完待续。) 一百零三章 紫薇天穹(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一目十行的将《极星十七律》秘笈浏览一遍,却见尾端字迹一变,显然是换了另一人的留书。…≦頂點小說, “北斗注死,南斗掌生,袁公所留拳掌十三式,得生死变化,穷盈虚妙理,可谓天授之招。晚辈慕紫轩既得此招,自当承继前辈遗志,光耀吾派声威。 然罗睺、计都、月孛、紫炁四式剑法虽暗合天轨之律,却仍滞于行迹,未若无迹可寻,无边无际之剑。 晚辈弃剑多年,自无缘此剑,难承袁公之情,羞愧甚矣,故在此苦思十日,对剑法忝作修改,聊以添花,望有后人得之用之,不负袁公之情。” 不消说,留书之人自是慕紫轩,见此留言,应飞扬也不禁咋舌赞叹,慕紫轩语态虽然谦恭,但若翻译下来,大概可以解释为“掌法不错,我凑合着收下,但剑法仍差了一筹,我就不学了,顺便给你修改一下,希望以后有其他人能捡到。” “好大口气!我便见识一下,师兄你是漫无边际的胡吹还是真有独到见解。”应飞扬心中暗道一声,继续看下去。却是越看越觉心惊,最后竟击节喊出道:“好个慕紫轩,真有你的!” 便如慕紫轩所言,袁天罡所创四式剑法以天象星轨入剑,招式既然名为《极星十七律》,自然招如其名,招式变化暗合天道,是极尽星辰变化规律的剑法。 对天下绝大多数人而言,这已是可遇不可求的顶尖剑法,然而慕紫轩何许人也?他可是清苦道人顾剑声的首徒,领他踏入剑途的是古今天下最顶尖的剑客,耳濡目染下见识岂是寻常人可比? 在常人看来招式暗合天轨便是道法自然境界,但在慕紫轩看来。有规律便是有破法,脱出行迹之外才算真正的自然之境,所以对剑招又做了修改。 原本的剑招带着晦涩数理,玄奥难解,另应飞扬望而生畏,然而经慕紫轩这么一修改。竟是舍弃了深奥算学,深入浅出又直击要害的阐明了剑理,而剑法也脱出原有行迹,更加任性自然。 “太可惜了!师兄,你不再用剑,真是剑界一大损失!”应飞扬心生慨叹,竟生起惋惜之情。 纵然应飞扬自诩剑道奇才,但慕紫轩所留的剑理,仍令他耳目一新。果然,能被清苦道人收做开山大弟子,慕紫轩剑道资质自然也是超群拔萃。 “真不知师兄与师傅闹哪门子矛盾,竟然弃剑不用,也亏得他能舍得。” 应飞扬本想研习剑法,但此时却起了较劲的心思。 “我现在是他师弟,若学了他创的剑法,这辈分不是乱了么。他留得剑招我不学也罢。 “师兄既然能将袁天罡剑法改良,我岂能落于其后。恩,算算年岁,师兄大我七岁,在墙上留招是在三年前。也就是他二十一岁时。那四年之后,我二十一岁时,再以我所改造的剑法。与他墙上留招较个高下,也好看出,谁更胜一筹。” 想到此处,应飞扬强忍诱惑,不再钻研细思慕紫轩所留之招。转而看向袁天罡原版的剑招。 四招剑法都以四余星命名,分别是“紫炁耀天华”、“月孛归神隐”“计都扰星宇”“罗睺蚀暗日”,招式或正或奇,各有神效,端得显露出袁天罡超凡造诣。 应飞扬心知,慕紫轩虽让这剑法更上一层,但并不意味着这原本剑法就差了,更不能说是慕紫轩胜过了袁天罡,毕竟改招比创招容易得多,慕紫轩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头上而已。 只是应飞扬最近有幸习得了四相太王剑、达摩神剑、天隐剑界等许多上乘剑法,现今尚不能融会贯通,知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应飞扬此时并未急着修习这四招剑法,而只是将它们强记下来,留着以后再细思。 剑谱并不算长,但因其晦奥难解,所以异常难背,应飞扬也是记了四五遍,才将词句拗顺记牢。 之后对袁天罡的尸身拜了三拜道:“前辈虽不许皇世星天弟子祭拜凭吊,但晚辈非是皇世星天之人,今日误打误撞得了前辈神技,拜上一拜也是应该。前辈虽言是心生妒恨才叛离派门,但晚辈斗胆猜测,前辈只是想寻个机会,一试所学吧。” “寻龙点气之术遇上盛世,便是无用的屠龙之技,终其一生,也难有作为,前辈既然有幸逢上乱世,自然不会甘于寂寞,若不施展些覆雨翻云手段,博得个青史留名,岂不枉费这一身所长。” “过往是非,轮不到我这外人评断,但九泉之下,还请前辈安息。” 应飞扬叩首之后,缓缓起身,意欲寻求出路,环顾四周后,发现墙壁上诸多明珠留有暗槽。 随即起身拨弄明珠,果然,将明珠拼成星辰方位后,墙壁响动,又现出一个房间,此处便是机关控制枢要。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室内有除了诸多机簧,还有一机关总图,却见总图不过尺许见方,却密密麻麻的标注出近百个这般大小的房室。 袁天罡致使皇世星天覆灭,自然也担忧司天台也会有遭人覆灭的一日,所以留下此地机关暗室,也算留个退路,暗室四通八达,交错盘结,连接司天台各个重要之地,以方便接应人员撤离。 而又有许多房间暗藏陷阱,是用来阻隔追兵用的,若是缺了指引贸然闯入,想要追来容易,想要脱身就是难之又难了。 应飞扬看着机关总图,不禁又犯了难,图中只标注出诸多暗室,却未写明如何进退。若是他乱闯一通,误遇陷阱,却又如何是好。 “只留机关图,却不写明如何进退,这是何缘故?” 应飞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托着下巴审视着机关图,过了片刻,突得把脑袋一歪,换了个头与地面平行的角度,道:“从这个方位来看,这暗室的分布总体上看倒是挺像人的经脉图。” 忽得,应飞扬脑中灵光一闪。 “我明白了!” ps:昨天章节连击了,放假又联系不上编辑,没法删除,所以又坑了你们两毛钱,,嘿嘿。不过既然坑了,就好好利用一下吧,打算以后把些创作中的彩蛋和些有意思的暗笔放在那一章揭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紫薇天诀(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感觉背后劲风涌动,应飞扬冷嘲一声,“张道长只会背后出手么?”随即脚踏玄步避开陆天岚攻势,回身一剑转刺张守志。 经由方才修炼,应飞扬体内的部分玉虚纳神真气被提炼成紫薇真气,二种真气达到一种平衡,彼此循环相生。总量上来说真气是有所衰减,但于质量来说反而更为精纯凝练,还平添了几分锐气,以增剑上威势。对待张守志,应飞扬自是全不留情,剑如灵蛇吐信,刁钻狠厉,式式皆攻向张守志断臂的左侧。 张守志面上竟是微红,略带窘态道:“家师意外身死,贫道又蒙受不白之冤,被陷入狱,为脱出此处查明真相,形势非常,贫道唯有得罪。” 见他言之凿凿,应飞扬顿生出荒诞的滑稽感,险些笑出声,连剑法都一时散乱了,他倒是听慕紫轩说过,张守志阴丹被夺,又中了夺魂术,记忆残缺不全,但此时仍是忍不住嘲道:“司马真人的《坐忘心经》你只将这‘忘’字学了个通透么?累累罪行,倒是说忘就忘!” 应飞扬冷然一语,随即再催利剑,快捷无匹的剑芒如道道银电侵袭而出,却突然,一双利爪破风,突兀横亘于前,虬曲苍劲的五指紧紧扣锁住应飞扬的长剑。 “说起这个‘忘’字,你们是不是忘了,老子还在这呢!”陆天岚鹰眼锐视,另一爪却另反手扣向张守志,坐山观虎斗不是陆天岚的风格,此时便要以一敌二,先擒应飞扬,再杀张守志。 张守志自不会闭目待死,仅存一手捏成‘狮子印’,不闪不避的直迎利爪,随即印爪定格一般停滞空中,虽仍相距数寸,未直接相交。但中心空气却是浑厚如墙,同时炸裂开一般噼啪作响,显然是陷入真气相争局面。 张守志心中明了,他转精于道术。此地受限地形,诸多妙法无法施展。而近身格斗的手段又比不上肉身强横,身法迅捷,又有大搜神爪绝学的陆天岚,再战下去难有胜算。所以孤注一掷的改以真气相搏。 陆天岚窥破他心思。浓眉一条,冷笑道:“比根基?难道我就会输给你?” 随即,运起所修《翼掩九天诀》,雄烈真气沛然而出,陆天岚虽以‘一息千里,天下纵横’的身法扬名,但百年修为在身,只论真气也不是易于之辈,相比之下,张守志仍是力屈一筹。 但张守志也没想过独战他。此时穆然道:“应师弟,你对我虽有误解,但同属正道一脉,何不与我合力诛此妖邪!” 应飞扬又是心中连翻白眼,暗道:“哪个与你同属一脉。”随后对陆天岚道:“陆大盗,你可莫要不分青红皂白,我与你可并无冤仇,你们相杀,与我何干?” 陆天岚凶性一起,不管不顾道:“你是司天台的人。又知晓出路,老子先擒下你,出这鬼地方再说。” “哈,堂堂一贯云天。也受困这小小机关,还要靠欺负我这晚辈才能脱身吗?若传出去,岂不失了颜面?” 陆天岚却浑不受激,大笑道:“当盗贼的,能借用钩子撬棍开锁脱困,自也能借用人脱困。你在我眼中与工具一般无二,擅用其物,又何丢人的!” “那看来是谈崩了。”应飞扬轻叹一声,随即腕上发出巧力,运起‘苍龙抖鳞’的法门,意欲震开陆天岚手爪,将剑抽回。但陆天岚一身功夫半数都在指爪之上,岂是这般容易就能摆脱?剑如生根了一般被扣掌中,难以动摇半分,应飞扬只得道一声“看招!”飞起一脚踢向陆天岚眼球。 此脚劲头虽足,却无甚章法,若在平时,陆天岚自不惧这一脚,但此时功力无法化成气罡护身,又得分出大半力应付张守志,所以只得略一侧头,躲过这一脚。 但这一瞬间闪避,应飞扬已觑准机会,抽剑而回,同时长剑画出绵绵光幕,青光相叠,剑意绵绵不绝。 陆天岚见应飞扬竟能从他手下夺剑而回,心中恼恨,暗道“哼,小子,待会有你好受的!”随即变作守势,一手挡下应飞扬连绵不断的攻击,另一手则加紧劲力,在他看来,只需先将迅速张守志击败,应飞扬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却仍是事与愿违,张守志真气承袭自司马承祯的《坐忘心经》,正宗的道门功法,讲究的便是后劲绵长,生生不息。几次张守志的真气看似已油尽灯枯,一击即碎,但却每每能从绝境中榨出几分新力。 真气之决无法速胜,招式比拼也难占上风,应飞扬欺他无法变换身形,剑法施展开来,招招凌厉好似蛟龙翻腾,绕着对手来回穿梭,身影飘忽不定。 无天绝地内,一切比争都被限制到了“武斗”的层次,越是高手被消减的就越多,陆天岚生平从未有过像此战这般打得缚手缚脚,怒火中烧下,拼着挨上应飞扬几剑,也要鼓足真气全力先击溃张守志。 《翼掩九天诀》不再保留,真气如怒风狂卷,在张守志经脉内肆虐,道家真气源源不绝,却终究有其极限,张守志终于难支,喉头一甜,血已从口中涌出。 陆天岚心头一喜,就在这是,异变陡升,陆天岚体内真气竟失了控制,只觉张守志体内藏了一个黑洞一般,真气不自觉的被张守志吸引,向他丹田处汇流。 “这是……阴丹!”陆天岚惊异道。 陆天岚先前能够从牢中脱困,便是因为他从胡离那得了一枚阴丹,而阴丹的原主就是眼前张守志。 他方才鼓足余力,自然是将这阴丹之力也用了出去,却不料竟然发生奇异变化。 阴丹本是由张守志吸取少女元阴,结合自身精血凝练而出的内丹,虽然被外力挖走,但终究曾与他气息血脉息息相连,此时阴丹之力被陆天岚打入张守志体内,立时与他互生感应,竟而有重归旧主,往张守志丹田汇聚重新凝结成丹的趋势。 陆天岚心中叫苦不迭,非但阴丹之力。连带自身真气也被挟裹着流入张守志体内,而张守志虽不明所以,但也觉干涸丹田如被雨露灌溉一般,顿时精神一震。 应飞扬看二人面色有异。知道他们比拼真气已到了谁也无法收手的僵持阶段,心中想,“好机会,趁他们二人到了紧要关头无暇抽身,我先离开再说。”于是剑路一收。,舍下二人,纵身向控制台奔去。 “休走!”陆天岚见状,勃然大怒,将体内真气聚成一股逆行涡流,陆天岚的《翼掩九天诀》取意大鹏鸟抟扶摇而上,振翼遮掩九天,引起‘龙吸水’(即龙卷风)的奇观。此功师法天地,可将真气转作龙卷风般的螺旋气流,靠着气流旋动技能增加速度。又能加成威势,他的另一名号,盗遍天下的‘飓风盗’,每每出现时必有飓风相伴,便是凭借的此门真气扰乱气流所致。 此时将真气倒行逆施,自然变得如漩涡,竟又将被张守志吸走的真气吸回。 吸力对吸力,一时彼此抵消,陆天岚抓住转瞬之机,再由逆气流转向正气流。真气随即爆发,张守志闷哼一时,被螺旋气劲撞得倒飞。 陆天岚甫得自由,正欲追上应飞扬。却见张守志倒飞的身躯恰好撞上控制室的机括。 而张守志身上旋流气劲爆发。导引在机括之上,机括竟是滴溜溜的飞旋不止! “不好!”应飞扬大叫一声。却见控制室四周墙壁聚合,将二人一妖都关入其中,随后地面剧震,控制室竟如脱缰野马一般,带着二人一妖疯狂窜动。 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迅如雷驰电掣,转眼间,不知变化了几次方位。 正当应飞扬胃海翻腾几欲呕出时,控制室终于停住,四周墙壁缓缓打开,控制室被转移到了不知哪个房间内,未等应飞扬稍喘息过来,忽而破风声响起,竟从四面八方射出无数利箭,箭头上闪烁着令人心颤的淬幽寒光,不知是涂抹上了何等毒物,如雨点倾泻而来。 “******咧!”此情此景,应飞扬也不禁怒骂,手中长剑巧转浑圆,使出太极缠丝剑,太极剑圆环环相扣,连绵无尽,如同撑起了数把雨伞,护住周身。 再看张守志和陆天岚,二人却似是早已习惯,箭还未射出时就已然戒备,此时一者再使出螺旋气流,吹散近身的箭镞,另一拨转道掌,将箭镞揽入手中。 繁密箭雨,在应飞扬气力渐渐跟不上,将露出破绽时终于停止,应飞扬坐在地上调息,陆天岚和张守志刚才皆受内伤,此时也无力再战,也都坐了下来,各自恢复气力后。应飞扬狠狠对陆天岚道:“让你再打啊,现下谁也走不了了。” 陆天岚反问道:“你难道还不知如何出去?” 应飞扬没好气应道:“方才还知道,现在,我连自己在什么鬼地方都不知道。”机括被撞得疯狂旋转,房间一通乱移动,显然已经偏离了他原本路线,到了不知哪里的机关区域。 陆天岚哼了一声,毫无愧疚的嘴硬道:“你既然本就没打算待我离开,那现在状况与方才并无区别。” 应飞扬叹道:“好吧,趁现在休息,先来聊聊吧,好歹同舟共济过,总要交代些来龙去脉吧,你们怎么在这里,又为何在这打起来。”应飞扬对他如何被困在司天台牢笼之事莫名其妙,不得其解,此时便想通过这一人一妖经历,来彼此做个印证,解答他疑惑。 陆天岚现下也没力气交战,狠狠咒骂一声,也开始交代因果。 原来,陆天岚受胡离所托,要进入司天台牢笼中击杀张守志,却被慕紫轩假扮的张守志糊弄,受困机关房室之中,慕紫轩无暇与他分出胜负,借着对机关的了解,从他眼皮底下扬长而去,留他一人在暗室中自生自灭。 陆天岚将密室翻遍,却仍寻不到机关,无法脱出,而就在方才不久,不知怎么得,所居的房室竟然自行移动,不断换到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更是凶险,各种机关层出不穷,刀刃,火焚,毒水,暗器,虽然未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也令他疲于奔命,叫苦不迭。 最后,竟不知怎么得,他和张守志被传到了同一房间,陆天岚从身后看,见他长发低垂,残缺一臂,身着白色囚服的打扮,与慕紫轩骗他时的打扮一般无二,根本无法分辨。 所以他原本将慕紫轩当成了张守志,这下又把张守志当成了慕紫轩,心中有火,所以未及多想就攻了过去,待看清张守志面目后才意识到连闹了两次乌龙。 但张守志也原本欲除的目标,再加上有心泄愤,索性将错就错与张守志厮杀起来。知道应飞扬出现才停止下来。 末了,陆天岚狠狠道:“方才老子所在方位不断变化,经历了各种机关,定是慕紫轩在暗处操纵窥视,戏弄老子取乐,老子若是脱困,决计饶不了他!” 应飞扬心头登时一紧,暗道,“这个,貌似是他真错过师兄了,方才是我转动枢纽,引得其他房间联动,随之一同变动方位,才会让陆大盗经历各种机关暗器……” 不过有慕紫轩替他背锅,他自然也乐见其成,不予揭破。 应飞扬随后瞥了张守志几眼,却似不屑与他说话,没有将问题问出,陆天岚看出他神情变化,嗤笑一声,替他问张守志道:“我都说了,那你呢?听闻张守志修炼邪法,阴谋弑师,被囚入司天台牢室内,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 人物卡 姓名:谢灵烟 性别:女 势力:凌霄剑宗 身份:凌霄剑宗弟子,商影之徒,谢康乐之女 武学:傲寒剑法;冰华寒魄剑;清羽寒月功;广寒凌虚剑(凌霄剑宗六大剑诀) 武器:凝烟 简介:凌霄七剑中谢康乐之女,商影之徒,资质过人,备受门派器重,因父亲、师傅身份,在凌霄剑宗几如公主一般,性子略带骄纵,又不谙世事,爱玩爱闹,但骨子里却如她擅用冰系功法一般,有着冰一般化不开的坚硬冰冷。 试作人物卡,大致顺序从前往后归结,今天先试试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移花接木(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陆天岚说出他的遭遇,应飞扬心头一震,暗道:“难怪遍寻师兄而不得,原来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算我们将洛阳翻个底朝天,也断然想不到,他竟然藏身在司天台牢狱之中。” 随后又心生说不出的不安之感,“师兄藏匿已久,胡离也是今日才开始有所行动,这两个心思深沉的家伙既然同时再出,定然将有大事发生,可究竟,会发生什么?”应飞扬思索不出,可不安感却如阴云一般笼罩心头,不断扩散。 此时,陆天岚问张守志道:“我都说了,那你呢?听闻张守志修炼邪法,阴谋弑师,被囚入司天台牢室内,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张守志扬眉怒喝道:“一派胡言,师尊对贫道恩重如山,贫道为何加害,至于修炼邪法,更是无稽之谈,上清派术法是道门正宗,博大精深,贫道何必舍近求远,修什么邪法!” 陆天岚冷笑道:“阴丹之法原出自《周易参同契》,原先不也是道门正宗么?正法邪用,颠倒黑白,向来是你们自诩正道者的拿手好戏。” 应飞扬也禁不住道:“司马真人之死暂且不论,不过你杀害弱质女流,修炼阴丹之事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什么阴丹,天生万物养人,而不求一报,我辈修行天道,自当秉持无私无我的天心,若是损人肥己,去抢夺无辜女子阴元为己用,那贫道还修道作甚!”张守志横目竖眉,义正言辞道。若只观其形貌,俨然就是一正道楷模。 陆天岚哼道:“若你未修习阴丹,方才阴丹之力怎会与你发生感应,那种与你血脉息息相关的力量,我就不信你毫无觉察。” 张守志眼中也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道:“谁知是你这妖人用了什么手段,是了,定是你与其他人联合。陷害于我。” 应飞扬心中觉得荒诞,嘲道:“你倒是推卸的干净!” 张守志扫了他一眼,淡然道:“应师弟,若是哪一天你突然醒来。发现你师傅死了,肢体残了,过往的同门、徒弟也不在了,人事全非,你却什么都记不起。所有人都说你有罪,让你认罪,然后乖乖领死,换你,你会承认吗?” 应飞扬竟一时无言以对。 张守志继续道:“你方才问我为何在此,贫道失了记忆,只记得被慕紫轩带走,先将贫道关在了牢中,不久之后又将我转到了这里,结合飓风盗方才所言。看来慕紫轩是以身为饵,冒充贫道来因你上钩而做得布置。只是想不到,贫道这条贱命竟还能引来飓风盗的兴趣。” 陆天岚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张守志道:“所有人都要贫道死,贫道不畏死,但是非黑白总要分个明白,若是蒙冤而死,岂不让害我师尊的真凶逍遥法外!陆天岚,你若仍想杀贫道,现在力气养足了。再战一场无妨!” 应飞扬冷道:“张道长就笃定了自己是蒙受冤屈,就没想过,你若真的犯下罪行呢?” 张守志默然片刻,坚定慨然道:“你以为贫道真的没想过?修道修道。若心中的道丢了,迷了,死了。那只这身子苟活着又有何益?若查明真相,贫道确实有罪,那不过便是以死偿罪罢了。” 毫不犹豫的话语出口,三人竟一时无言。张守志双目澄澈,神情坦然,以致让应飞扬都愣住了,若非曾亲手揭破此人恶行,他现在几乎都以为是自己误解张守志了。 片刻后,陆天岚仰头哈哈大笑道:“趣味,趣味,夺魂术非是万能,以你修为,夺魂术对你影响有限,按说不可能令你将所有恶事都忘却,除非有清浊一气补天阵一类的阵法加持,又或者,夺魂术是个契机,而你,本身打心底就想忘却你的恶事重新开始。当然,还有可能……”陆天岚笑声一收,眯眼用一种要将人看透的目光审视张守志道:“你到现在还是在演戏,而且演得惟妙惟肖,连我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锐利目光,令张守志心头都咯噔一响,但陆天岚转瞬又笑道:“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同样有趣,正变邪,邪变正,老子纵横天下百年,这等趣事倒是还未曾见过,杀你之事暂且放下,老子等不及要看你脱出此地,查明真相后,又将是何面目了!” “也得出得去再说……“应飞扬懒洋洋的道、 陆天岚转身对应飞扬道:“应小子,你可有出去的方法?” 应飞扬耸耸肩,道:“方才不是说了吗?本来或许知道出路,但此时,我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如何出去?” 陆天岚半信半疑道:“你是司天台之人,既然敢进入此处,难道事先没做其他准备吗?” 应飞扬苦笑道:“第一,我只是暂时替司天台跑腿而已,算不上司天台的人,第二我可不是自己想进这鬼地方,而是被人关入的。” “哦?是怎么一回事?”陆天岚追问道,他和张守志都已将前后因果说出,也该轮到应飞扬了。ㄨ 应飞扬叹口气道:“其实,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将前因后果讲出,从他被胡离带走,一直将到方才闯入一人一妖争斗,只省略了在此处寻得袁天罡所留功法一事不提。 “原来你也不知如何出去,真是……”陆天岚希望破灭,心头冒火,本想怒骂应飞扬句废物,却觉得这是将自己也一并骂进去了,只得愤愤道:“他娘的!” 沉默一会,陆天岚又骂了声“他娘的!”“他娘的!” 骂第一句时,仍是愤懑之意,但第二个中就夹杂了几分疑虑,待到第三个,已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陆天岚道:“老子想到个法子,这个法子好巧不巧,天下间也只我们三人联手才能施展,你们愿不愿意合作?” 张守志同样急欲脱困,迫不及待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陆天岚道:“此法需要三项要素,缺一不可,由你催动的阴丹之力。我的万宝琉璃身,至于你……”陆天岚手指应飞扬,道:“老子的破宇剑被你阴去了,现在也该派上点用场了。” 应飞扬张守志二人各有疑惑。同时道:“该怎么做?” 陆天岚道:“先说你,你现在得了破宇剑的器灵,而佛门传闻中,破宇剑有割破空间的异能,借他之助。或许能离开这鬼地方。” 应飞扬摇头道:“我也试验过破宇剑功效,或许是因为我功力不足,发挥的效果远不如传闻,你也知晓,莫说割破空间,就连上次破开达摩佛库的禁制都属勉强。” “这我也知,所以便需我的万宝琉璃身,我的万宝琉璃身能摧化法器功效,使破宇剑的效果达到最大,不过此处是无天绝地。没了天地灵气加持,无论是破宇剑还是万宝琉璃身,离了灵气都无法施展。”陆天岚说着,又指向张守志道:“这便需要你我合力,催动阴丹之力了,由你将我们各自体内阴丹之力重新凝结。” “阴丹也属内丹一种,但凡结丹之法,都属于以自身精血气息结成的小天地,并不过于依赖体外的天地灵气,或许能靠阴丹之力。也可助我们催动破宇剑和万宝琉璃身。只是阴丹之力依循血脉,我方才只能发挥它不到二成威力,若想要阴丹发挥完全威力,还需你这个原主出手。”说着。言待深意的看着张守志。 张守志默然不语。 陆天岚见状冷笑道:“怎么,你说要查明真相,却不敢一试吗,是不是担心阴丹之力又与你发生感应,到时你想不承认你修炼阴丹之事也不行了?” 张守志深吸一口气,道:“有何不敢。只是你也知道,要穿过破碎空间何等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空间乱流,被空间之力撕扯挤压的连渣滓都不留,你有几成把握?” 陆天岚哈哈大笑道:“最多不超过三成,或许更低,你若怕了,就乖乖在这等着屈打成招也可!” 张守志一咬牙,道:“三成已经足够,贫道便随你一搏。” 看着张守志被他说动,应飞扬却另有盘算,这二人皆非善类,真将他们二人放出也是麻烦,更何况,只三成几率成功,陆天岚和张守志敢拼这三成是因为他们无路可走,但应飞扬他还未走到绝境,或许多试上十几二十次就能返回原本路径,甚至什么都不做,只在此多呆上几天,慕紫轩回到这里来寻张守志和陆天岚时,就会顺道将他救出,实在没必要冒此风险,只是……为何心中还是不安呢? 应飞扬一咬牙,不理会心中烦躁感,正权衡如何在不触怒二人的情况下回绝,突听陆天岚道:“应小子,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冒风险?不想与我们同伙?” “嘿嘿!陆大盗哪里话,算上佛库那次,这是咱们第二次被困在同一地方,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彼此有点信任不好吗?”应飞扬一边嘿嘿笑道,一边思索对策。 此时却听闻陆天岚话题一转,道:“你可知,为何你被胡离擒住,却关在了司天台的牢笼?” 应飞扬一愣,“你知道?” 陆天岚咧开嘴,露出白牙笑道:“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额?你那小相好,叫姬瑶月是吧,你若再不快出去,今夜过后,这人间,就再无姬瑶月了!” ------------------------------------------------------------------------------------- 夜深凄凉,已近子时,风吹陋巷,带出凄厉鬼哨,白日祭奠先人留下的纸钱也随风而起,飘飘洒洒。 十五的月亮高挂中天,但月光却不同以往皎洁,而是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森寒,在地上扑上了一层惨白。 “七月十五,鬼节夜奔,听说今夜若是外出,可是会被出行的百鬼缠上,倒霉一年呢!” 胡媚儿将死狗般瘫软的胡离和豹额放在地上,手抚着丰满胸口喘着粗气道。 方才她偷袭慕紫轩,从他手中抢出胡离和豹额,之后就离了上清派一路以最快速度疾奔,总算没被人追上,此时烧得喘息,就嘟囔道。 “你现在还是杨玉环面貌,要倒霉也是该她倒霉,再者说,你这千变万化的身子,能骗人,自然也能骗鬼,谁能纠缠得了你。”胡离有气无力道。 豹额嘟囔道:“胡二,胡七,这时候,你们两个倒是还有功夫开玩笑,慕紫轩和姬瑶玉若再追上,难道只胡七这三脚猫功法应敌,还是先与狮王汇合,在说着无用的玩笑话吧。” 胡媚儿当即柳眉倒竖,不满道:“说谁三脚猫呢,你这六部将首自诩本事非凡,不还是轻易输给了姬瑶玉。” 胡离也毫无紧张感道:“放心吧,离开了上清观,就说明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此时,却突兀的传来一声,“言之过早了吧!” 三妖同时抬首,从声音源头望去,却见圆月当空,一人从天而降,紫袍飘舞,气度非凡,如从月宫下降落的神人一般威严神俊。 降落的身子虽轻盈,落地却是沉如万钧,陋巷似是难承雄力,裂纹从地面直开裂到两侧黄泥墙上,正是慕紫轩追命而来。 胡离扬了扬眉毛,道:“慕兄,你倒是紧追我不放,现在,不是更该去阻止你那未来的小姨子——姬瑶月寻死吗?” 人物卡 姓名:胡不归 性别:男 势力:万妖殿 身份:北龙天下属、万妖殿三尊之智韬座、青丘狐族前任家主 化身:莫云踪 武学:天狐如意法 异能:碧玄妖眼 简介:妖族顶尖智者,祸种计划制定者和前期执行者,因入蜀中执行计划,天时地利人和皆失,亡于慕紫轩算计下。司马承祯亦敌亦友的故交,曾同游西域,司马承祯重伤时,引导他凝练阴丹续命,并以这秘密作为今后计划的伏笔,是个死后依然影响深远的妖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移花接木(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兄,你倒是紧追我不放,现在,不是该去阻止姬瑶月自投罗网吗?” 慕紫轩道:“这个,瑶玉已经去了,不过被胡兄拖延了这么久,怕是为时已晚。好一个‘灯下黑’,胡兄此计当真大胆,在下唯有拜服。” 胡离一笑,又扯动伤势痛处,笑容随即变作惨笑:“终还是被识破了不是么?现在落荒而逃的可是我啊。” 慕紫轩叹道:“也是靠胡兄提点才识破的,现在回想,我应该更早就发现破绽才对,祸种计划事关重大,妖族之人却没精锐尽出,反而让桑魅这个与万妖殿全不相干,又难以驾驭的地狱道之人参与其中,这本身就不合理。” “不过,谁又能想到公子胆大包天,祸种计划的实施地点竟然不是上清观,而是司天台,而要取代杨玉环的,也不是姬瑶玉,而是——” -------------------------------------------------------------------------------------------------------------------------- 无天绝地暗室内。 “什么?你说月儿姑娘就在司天台,而且要夺舍杨家小姐?”应飞扬惊诧叫道。 陆天岚摇着食指,道:“非是夺舍,而是移花接木,移花接木的风险更高,即使成功,原本的修为也不会保留,比夺舍更为凶险,但却可以瞒过护国龙气以及——天道。”陆天岚指头一停,直指上天。 应飞扬咬牙急切道:“谁管这些,我只问你此事当真?” 陆天岚笑道:“破宇剑和灭宙刀本属一对。彼此冥冥之中互有感应,你难道真的一无所觉?” 应飞扬神色不由一变,自他醒来,心中就一直有种说不出的躁动。催使他尽快脱出桎梏,此时已隐隐察觉,陆天岚所言为真。 陆天岚继续道:“我与师我谁合作,他们口风虽紧,但我也多少探知了些许消息。再结合今日见闻。已能够彼此串联,想想吧,你为何会出现在司天台的,定是师我谁那伙人来到司天台,又无处安放你,便将你随手仍在了一间空着的牢笼之中,省得你搅局。但你运气实在是好,恰好被关在了带有机关的牢笼,这才能脱出。” “哈,原来真是因为我无足轻重。才被随便丢在牢里。”应飞扬苦笑一声,开始认同陆天岚的话。 陆天岚面带得意道:“所以,应小子,你是要与我们三人合作,一起离开此地去救你那相好,还是乖乖在这等着尘埃落定后,有人将你放出?我们不急,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选……” ------------------------------------------------------------------------------------------------------------------- “时间到了!”师我谁仰望天上圆盘般齐整的银月,月光映照他花白的须发。更显苍老。 时近子时,月上中天,七月十五鬼门开启,正是天地阴浊之气最强之时。 观星阁。楼高百米,临风望月,司天台枢要之地,如今,不见人迹,却是妖氛弥漫。 顶层高台之上。奇诡符字画了一圈,在月光下折射异彩,而杨玉环安详的躺在符字中间祭台之上,双眼紧闭,睫毛轻颤,沉睡的面容更显楚楚可怜,宛若一只纯白洁净的羔羊,要被祭祀给游荡人间的鬼神。 随着一阵打更声传来,师我谁对身侧默然站立的胡言道:“胡小九,你身负碧玄妖眼,又习有《天狐如意法》无相篇,能向你叔父那般模拟天下功决术法,我们假意与桑魅合作时,借机让她演练夺魂术,你可将夺魂术施展方法都记下了?” 胡言坚定的点点头。 师我谁叹道:“两年之前,因这夺魂术,令你叔父死得蹊跷,如今,却要靠这夺魂术,完成你叔父死前的布局,这倒也是讽刺,本该你叔父做的事,现在,轮到你了!” 胡言眸光闪动,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师我谁却已道:“我知晓你想说,‘你绝不会让我等失望’,我也相信,你们胡家的,都是好孩子,向来不会让人失望。”师我谁浊眼一凝,往下蜿蜒阶梯之下“就如那天香谷的孩子一样,不会让人失望。” 幽暗阶梯尽头,一条芳影拾阶而上,步步登临,莲步虽是轻盈却异常坚定,焕发出凄美决然的风情,来人正是姬瑶月。 “姬二小姐,你果然来了,可考虑的清楚了?”师我谁道。 姬瑶月双眸沉冷如水道:“我也是天香谷姬无悔的女儿,天香谷的责任,不该只由阿姐承担!” “姬无悔,生了两个好女儿啊。”师我谁赞叹一声,随即虔诚拜道:“你既然决意代替你姐施展移花接木之术,其中风险自也清楚,也不必我多说了。此后妖族盛世,皆将由你开启,老朽替天下群妖,向你一拜!” 姬瑶月请一挪身闪过这一拜,冷道:“天下群妖?姬瑶月担不起,只求此身能换得阿姐和天香谷的平安。” 师我谁道:“放心,你姐如计划一般被引到了上清观,待她发觉也来不及组织你,自然不会有事,至于天香谷,自此之后,也将永受万妖殿庇佑。” ------------------------------------------------------------------------------------ “只要由她代替了瑶玉,瑶玉就不必再犯险施展移花接木,而天香谷也将永远受万妖殿庇护。我猜,你们就是这么唬弄月儿那个傻丫头的吧?”慕紫轩低头望着胡离道。 未待胡离答话,慕紫轩就认定了一般的继续道:“移花接木术风险过大,需要佐以清浊一气补天阵辅助,以提高成功率,清浊一气补天阵需要在至浊之时,至清之地排设阵势,洛阳城中至清之地不多,毫无防备的就更少。所以胡兄先前才会配合司马承祯的计划。” “司马承祯以死设局,李含光,张守志等弟子离的离,散的散,上清观内,再无高手护持,这是第一步。” “佛道大会后,龙虎山的一行人失踪,若我猜得不错,这该是你与桑魅达成协议,由擅长‘鬼打墙’之术的地狱道困住龙虎山之人,上清观作为道门东道主,自然会派出人手找寻,这是第二步。” “再之后飞赴寺的玄敏和尚也失踪,尸身却在今晚游街时,被发现藏于上清观三清塑像之中,不消说,定又是你们所为,只需再派些擅长变化的胡家子弟混入佛道之中煽风点火,本就矛盾的双方自然会大打出手,上清观余下之人也定会去援手,至此,洛阳城中几乎所有修者现在都战作一团,再无暇他顾,这是第三步。” “经此三步消减,上清观中几无余人,再无法防备,可以尽情供你们布置阵势,而你们与瑶玉约定的地点也是在上清观,所以我的思维也受了你们引导,来到了上清观,自以为识破了你的计谋,却是中了你的计谋。” 胡离轻笑道:“哈,没错,洛阳城中,灵气充盈的至清之地,自然还要算上暗藏洞天宝地的司天台,搜援龙虎山之人,司天台也有参与,而现如今佛道大打出手,将局势稳定更是司天台的责任,再加上,你这司天台之主亲自出动,如今司天台与上清观一样,几乎没人留下。明里是在上清派进行祸种计划,实则不过是为了牵制你,方便司天台内,真正的祸种计划进行!” ps:唉,惨死了,踩了****运笔试第一进面试,然后断更上了一周面试班,结果还没等到面试,资格审核就无情被刷,非扣着字眼子说我专业不合规,也服气了。 结果时间浪费了,报班钱白花了,还断更了一周,赔了夫人又折兵,急需女书友安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移花接木(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留在上清派只是为了牵制吗?胡兄未免太过谦逊,这分明是一个,皆杀的局。”慕紫轩轻笑一身,瞬间而动,双指成剪,直探向守着胡离、豹额二人的胡媚儿。 区区两根手指,却有着指点江山的雄浑气势,胡媚儿虽然一直戒备,但这一刻,紧绷的心弦似乎被这两根手指拧断了一般,竟一时为之神夺。 好在失神只是一瞬,胡媚儿紧咬舌尖,唤回心神,随即以天狐如意法中的功法迎敌,天狐如意法变化莫测,究其根底,不外乎“欺敌”二字,胡媚儿玉手翻舞,如万千花开,正合‘以虚掩实’的精要。 却见慕紫轩双指凌厉厚重之意突得一收,接着如穿花引蝶一般,避虚就实,突破胡媚儿欺敌幻掌,直点胡媚儿眉心。 胡媚儿心中亡魂大冒,只感自己不过一只虫豸,就要被这指头随手捻死,闭目待死之际,忽觉发髻一松,睁眼看去,豹额正拳脚迅捷的连击向慕紫轩。 豹额奋起余力,拳脚犀利,如暴风骤雨绵密而至,慕紫轩单手应对,且战且退,口中赞道:“六部将首果然悍勇,身中奇毒,犹能一战。但也只能——”待慕紫轩退回原本站立之处时,退势顿止。 “止步于此了!”话音方落,慕紫轩沛然真气一吐,紫华气罡爆发,豹额气力不济,登时闷哼一声,被震飞回原处,软倒坐下,只一双兽眼,狠狠盯着慕紫轩。 短短一瞬。战斗便停止,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慕紫轩手中却多了一根蝶翼珠钗,但见他随手把玩着珠钗。钗子在指尖上灵活转动,好似蝴蝶飞舞。 胡媚儿一摸发髻,面色又是一变,却挂出调笑之意道:“慕公子若喜欢奴家这这钗儿,直接讨来便是。送与公子的定情之物,奴家还会舍不得给么?” “哈,七姑娘这定情之物太过珍贵,在下可不敢轻易接受。”慕紫轩轻笑一声,双手发力,钗子竟化作齑粉,只余钗头的一粒珍珠,犹然闪着晶莹温润的淡淡光辉。 “这便是陆天岚从司马承祯那盗走的镇魂珠吧?”慕紫轩捏起珠子,对着月亮审视着。 胡离道:“不错,慕兄果然好眼力“ 慕紫轩点头道:“如此一来。我倒是知晓桑魅为何会出手助你们了,自地狱道道尊九子鬼母失踪后,四大狱首便一直为道尊之位争斗不休,结下了不少仇怨,后帝凌天统辖六道,与优昙净宗和万象天宫一战,也是素妙音以计勾起地狱道狱首的矛盾,使他们内乱,才得以反败为胜,而经那一场战役。地狱道四大狱首,也只剩桑魅和厉傀两位存世了。若再替桑魅杀了厉傀,地狱道就归为桑魅一统,这就是你向桑魅开出的条件吧。” 胡离道:“厉傀修为高深。加上狡黠异常,正道搜捕多年都未能将他除去,岂是这么容易杀的?” 慕紫轩道:“隐遁无踪的厉傀确实难杀,但自投罗网的厉傀除之不难,以胡不归和司马承祯的交情,你事先定然知晓司马承祯身上有镇魂珠。但你依然将司马承祯身死的消息透露给厉傀,鼓动厉傀袭击上清派,占据司马承祯仙躯。厉傀本是魂体,镇魂珠对他天生便有克制之力,所以意欲占据司马承祯躯体的行为,实际只是自寻死路。而你更是令陆天岚藏在暗处,趁上清派与厉傀两败俱伤后,盗取镇魂珠,坐收渔利。” “你以厉傀的死,换取桑魅相助,但祸种计划太过重要,岂能让地狱道之人过多参与,所以,我猜,应该有胡家之人从桑魅那偷学到了夺魂术了吧?”慕紫轩问道。 胡离不避讳的盯视慕紫轩,坦言道:“没错,我家小九已习得夺魂术,昔年他在蜀中被人用夺魂术阴了一把,今日自然要凭此夺魂术扳回一城。,若让当时坑害我家小九的人见识到他进步如斯,不知是否会后悔当初放过他性命?” 慕紫轩全当听不出胡离暗藏的试探之意,继续道:“而今夜,镇魂珠戴在了七姑娘头上,这更是最狠绝的一步,司天台,上清派,一真一假同时进行的移花接木之术,正是将死天香谷的一步棋。若按你原本计划进行,司天台中,姬瑶月施展移花接木同时,胡言亦对她施展夺魂术,待姬瑶月魂识与杨玉环融合为一时,其中定然多了你为她伪造的记忆,从此,听从于万妖殿的祸种就已产生。” “而在上清派,若瑶玉真配合你们的计划,那现在就是稳死无虞,杨玉环既然是七姑娘假扮,那少了杨玉环气运加持,清浊一气补天阵毫无作用,施用移花接木术的风险并未有丝毫减少,而就算瑶玉侥幸成功,还有这镇魂珠当做保险,连厉傀这样顶尖的魂修,魂体都无法抵御镇魂珠的威力,更何况是瑶玉,魂飞魄散,是她必然的结局。” 胡离敲敲太阳穴,道:“说得倒是复杂,若只是为了杀姬香主,至于这般费心么?姬香主修为虽是深藏不露,但狮王若全力杀她,她也抵御不了。” 慕紫轩摇头道:“胡兄不光要瑶玉死,还要借她的死欺瞒其他人,天香谷谷众,地狱道,甚至包括我,通过瑶玉的死,让我们认为祸种计划以失败告终,便打消了从中分羹的念头,而真正的祸种,却在司天台,在完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成功播种。” “至此,不光悄无声息的完成祸种计划,还毫不费力的铲除瑶玉这个难以掌控的异数,对妖族而言,天香谷失了领导,再无法抵御万妖殿的侵逼,终将被纳入北龙天统御中。对人族而言,原本正强邪弱,道消魔长的局面也将发生变化,佛道双方矛盾被激化,难以再同心并力,而地狱道归于一统,整合力量后,将再度对正道造成威胁,佛道邪三方争端将起,人族修者将要战成一团,彼此消减。他日祸种生根发芽,北龙天结束百年蛰伏,再度妖临天下之际,人族又能阻挡吗?” “胡兄只在暗中布手,就牵动佛,道,天香谷,地狱道诸多势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等手段,在下也唯有,拜服!”慕紫轩躬身一拜。 胡离笑道:“莫褒奖我了,本公子还不是在你扰局之下,变成这幅惨样,你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慕紫轩不以为然道:“晚了一步,纵然毁去了胡兄在上清派的布置,但上清派之局已无法阻止,对胡兄而言,也不过是从大获全胜变为少赢一些,而我如今如何补救,也只是在败局面前,多抢回一点本钱而已。” 胡离又是摇头道:“先别急,不到最后一刻,胜负还未定,莫忘了人算不如天算,挡在我前头的,还有一个所有智者共同的敌人——” “天意!”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移花接木(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意自古高难问,百般的算计,千种的谋略,往往比不过天意的轻轻划拨。 帝王将相,名士美人,身系国之气运者,往往都有天命护佑,仙佛妖邪若以外力干预世道天轨,非但总是会发生层层变数加以阻挠,极难成功,纵然功成总是难逃气运反噬,身死道消的九尾天狐妲己便是前例。否则何须施行曲曲折折的祸种计划,直接以夺魂术控制人皇不是更轻易? 为了瞒骗过天意,祸种计划,最大程度的规避了对杨玉环的直接干预,除却移花接木外,其他夺魂术之类术法并非直接加诸杨玉环之身,而移花接木就结果而言,也只是使灵魂融合,施术之后,杨玉环依然是杨玉环,只是多了几分姬瑶月的意识而已,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万妖殿多年布置的局,或许,真能再瞒骗过所有对手后,再瞒过天意。 或许? 姬瑶玉离了上清派,便如飞仙一般,直往司天台,但飞行片刻,突闻一声“铛”的一声打更声,声音虽不大,传至姬瑶玉耳中却不啻黄钟大吕,姬瑶玉内息一滞,从空中坠落,摔落地上。 先前她施展“十步芳菲”之术,一人独对妖族战力,虽看似赢得轻松,但施展这等高级术法,不光消耗了她体内大量真气,还在拼斗中受了不轻内伤,此时听闻打更声,竟是心神激荡,内伤爆发。 “子时到了,月儿,来不及了吗!”姬瑶玉春葱玉指抠入泥土,勉力撑起身子,却止不住又呕出一口血。月光之下,娇躯轻颤,宛如飞天谪尘,无助得惹人怜惜。 “描眉画眼的事,我学不来,守护天香谷。靠我的刀就好。” “阿姐,我也是父亲的女儿,责任可不能由你一人担。” “移花接木?此术凶险万分,就算成功。那之后,阿姐,你还是你吗?” “天香谷可缺了我,却不能少了阿姐你,移花接木之术。我来替你!” “我来替你!” “我来替你!” “我来替你!” …… 过往话语回荡在耳畔,悔恨却化作幽火焚烧姬瑶玉心头。 “原来月儿早有决断,我家妹子,果然说到做到,我若能多关心她的想法,何至今日?” 幽幽长街,廖无一人,司天台就在长街另一端,月光找不到的尽头,往日只在咫尺的距离。此时却是千里之遥,除非能穿越时空,否则,再无其他方法阻止悲剧发生。 却在这时,天变了。 -------------------------------------------------------------------------------------------------------------- “嗯?天变了?” 师我谁负手守在观星楼顶层,身形如同与高台连成一体,巍然不可撼动,此时仰头望天,却见天上,风云激变。 狂风一紧。乌云攒聚,好似楼中有一股无形之力吸引,将周遭风云悉数吸纳至观星楼,观星楼顶。一朵高度凝缩的漏斗形云团压顶而来,急速扩张着它的领域,皎皎明月,瞬间被黑云吞没。 “事有蹊跷!”姬瑶月方才入内,此时应是施术的关键时刻,看到天象异变。师我谁却突生警兆,要入阁内观视。所有门窗却先一步被风吹开,风从四面八方灌入阁中,好似阁内有个巨兽正在大口吸气。 师我谁的动作却突得止住,就在方才大风吹涌之际,有一条妖影却比风更快,从房子闪逝而出,端立于他身后漆木栏杆之上。 “老五?此时出现在我身后,又带着一身敌意,却是何故?”师我谁身不动,风势猎猎,却连他一片衣角都为吹起,如泰山雄浑,压楼欲催。 而身后之妖,双手抱胸钉子般挺立栏杆之上,一身妖气如风凛冽,冲霄干云,只将头顶乌云顶破个窟窿,一缕月光从窟窿中泄出,照出此妖轩昂身形。 “不为何,里边那小子开出条件,他帮了我一个忙,现在换我帮他阻你片刻罢了!”月光下,陆天岚朗声道。 师我谁皱眉道:“你与我也有条件交换,答应不插手此间之事。” “没错,所以你与他的条件相互抵消,现在老子顺从本心,做老子想做的事,老子看北龙天不顺眼,看你现在这德行更是心头冒火,不给你们使点绊子,念头都不通达。” 师我谁眼神冷厉道:“北龙天百年之计,不容有失,老五,你若此时纠缠,莫怪我不念旧情。” 陆天岚大笑道:“哈哈,又是北龙天,从你自甘堕落,舍弃狮王不当,去当那老龙的一条狗时,七凶之间便无旧情可言。武魁座,师我谁,你想做条好狗,老子今日却让你做条无用败犬,看看那老龙会不会一脚将你踢开!” 听闻挑衅话语,师我谁不见恼怒,长长一叹道:“老五,是太久不见让你忘了么,过往七凶——” 沉稳如山之势陡然转作凶狂,师我谁回身,出拳,动作轻缓,拳风摧枯拉朽,砖石,栏杆卷入拳风旋流中,皆是瞬间化为齑粉,洪流一般只轰向陆天岚。 “为何尊我为首!”师我谁威严睥睨道。 观星台内,同生变化,看着阁中莫名多出的两道人影,胡言正欲率领胡家众妖上前,却见其中一条身影已抢先而动,逼身于前,脚踏禹步,口诵法诀:“师天法地,五行变换,乾金锁天关。” 霎时无数链条以那人为圆心从地面窜起,绵密成网,锁困如笼,将他与胡家众妖包裹在一个独立战场。 “皇都之内,岂容妖孽横行,上清派张守志在此,誓阻妖祸。”张守志手拈道印,独对众妖气势凛然道。 而房间内,牢笼另一端,只余一男一女对视,正中间,还有一个黑色腔洞,腔洞周遭空间扭曲,平滑砖石扭曲开裂,变成细块夹裹在涌入的狂风中,被巨兽之嘴一般的腔洞贪婪吞噬。 “应飞扬,你是怎么过来的。”姬瑶月目瞪口呆道。 便在方才,她步入阵法中,准备施展移花接木之术时,突然面前空间破碎,裂出一道空间裂洞,而裂洞中,竟出现熟悉的身影,剑眉朗目,持剑长立,正是应飞扬。 “那个,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天意!”应飞扬挑挑长眉道。(未完待续。) PS:  又是写得不满意的一章,标记一下,抽空该 第一百一十章 移花接木(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众多的偶然堆叠叫做巧合,而无数的巧合堆叠却叫做天意,看似巧之又巧,却又让人觉得一切早已被天注定。 若是不将应飞扬带到司天台,若是将应飞扬囚禁在别的囚室,若应飞扬未阴差阳错习得紫薇天诀,未领悟出机关的操纵之法,未遇上陆天岚和张守志,若他未有破宇剑器灵,若是陆天岚未修习万宝琉璃身,张守志未凝炼阴丹,若是破开空间时稍有差错…… 以上种种,但凡有丝毫差池,现在就将是不同的局面,但天意却化作应飞扬手中利剑,助他突破空间禁锢,挡在姬瑶月面前。然而…… “碍事,快给我让开!”姬瑶月柳眉轻皱,冷语道。 “哎?”应飞扬一愣,一副受伤的样子,随即道:“我可是来帮你的,你可知再往前走,从此己身非己,不得自由?” “那又如何?”姬瑶月脚步不停,又前移一步。 应飞扬道:“以刀知人,你的刀凄艳酷烈,决然无悔,是要斩断一切拘束的刀,可一旦施术之后,一身修为化为乌有,从此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也无悔?” “那又如何?”姬瑶月面沉如水,再进一步。 “你我初见时,你以妆容自污颜色,做出丑怪相貌,便知你不喜美色娱人,以后若入身宫闱,争风讨宠,你真甘愿?” “那有如何?”步步向前,姬瑶月面冷心沉,不如阵法范围,脚下咒纹如同活络起来一般,闪烁幽梦般的幻光,映得姬瑶月绝美容颜模糊朦胧,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 “我喜欢你,今夜之后你若非你,那以后天涯海角。我去哪里寻你?”应飞扬淡然道 “那又……”姬瑶月话说一半,美眸圆睁,面带惊愕顿足不前,空间破裂后的腔洞似是也不忍破坏分为。悄无声息的闭合,将世界只留与这对少男少女。 穿堂而入的风也随着黑腔的闭合而止歇,姬瑶月秀发不再飘扬,轻轻垂落,遮住了眼眸娇颜。只露出白皙秀气的下巴尖。 “终于说出了,果然直来直往才是剑者的风格。”应飞扬语出惊人,却面不红心不跳,横剑而立,目光灼灼的逼视道:“我喜欢你,便要阻你,既然天意让我来此,今日应飞扬不妨顺应天命,你若执意向前,便要先过我手上的剑!” 能将告白说出一股相杀味道的。也知应飞扬一家了,姬瑶月面容藏着发丝后,见不真切,只肩膀轻颤,发出几声悦耳轻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响,却是不再清脆,反而多出几分讥诮。绕梁不绝。 “喜欢我,果然你与那帮庸人也无甚区别……”姬瑶月仰头笑着,发丝滑落露出双眸。直视着应飞扬,完成月牙形的眸中却尽是嘲讽,随后眼神一冷,如三冬寒潭。冻彻人心。 “那又如何!”姬瑶月双袖一翻,一青一白双刀在手,化作两道寒光,无情斩落。 ------------------------------------------------------------------------------------------------------------------- “此局是否能成,还需看我是否能胜过天意!”胡离手指天空,话音方落。却见天上云气如潮水一般后退,想着视线不能及的司天台方向退去,少了云气遮挡,月光更显皎洁明亮,映得胡离白眉如霜一般。 胡离心中顿生不详之感,望向司天台方向,叹道:“好像生了变数,果然天不遂我意。” 慕紫轩同样盯视远方,隐约可见司天台上空密布狰狞黑云,好似此处云气都被吸引到了那里,口中道:“变数有好有坏,未必对你计划有阻碍,何必轻易就说出这泄气话。” 胡离却不屑一顾摇摇头道:“我叔父常说,谋者所追求的是一切都在掌控的万全之策,而变数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难以预测,计谋一旦掺杂了难以预测的洞悉,就不再是计谋,而是赌博,就算最后计划的结果如你算愿,但出现变数的那一瞬,就谋者的身份而言,就已经是输了。” 慕紫轩目光一凝,品味此话一番,随即轻笑赞道:“哈,说得有理,在下受教了,只不知当初令叔身死蜀中,是计差一步,还是运不如人。”随后不待答话,便带着阴冷冷的杀气看向胡离,道:“不过胡兄,你是否放松过头了,莫忘了,你们计划成败需问天,但是生是死却需问我。” 感受杀气逼人,豹额和胡媚儿互望一眼,打算先发制人,胡离却不动声色的用眼神制住住他们 随后,摆出一副很错愕的样子道:“我记得你教过姬香主,告诫她遇上我这种人,不必多话,赶在我开口前直接动手,否则等我一开口,机会就减一半,如今你我都讲了这么一大通,结果还是要杀我么?那我又要告诫慕兄一声,杀人前多话,可是智者大忌,会害了性命的。” 慕紫轩摆一副愁苦的样子道:“哪来的什么智者,慕某今时今日所为,不过为情而已,情字素来害人,也不缺多话这一项了。” “原来如此,****冲脑,确实会最出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胡离慨叹道,随后,一副讨好的模样道:“那个,慕兄,你我虽相识不久,但也算投缘,难道真要下杀手,没有商量的余地?” 慕紫轩一脸为难,道:“这,你也知晓,先前上清派大打出手,已经算狠狠得罪了你和北龙天,万妖殿的报复,难道说声抱歉就能轻易打发的?所以还是做到彻底,在这里杀人灭口,省却北龙天知情吧。” 胡离替他寻理由道,“知好色则慕少艾,姬香主天姿国色面前,慕兄一时冲动也是正常,我以胡家历代先灵起誓,慕兄饶过我们,我定感念于心,北龙天那里我也会周旋,定不追究今日之事,否则胡家历代先灵不得安。”胡离说罢,随即郑重其事的起了个誓。 胡家是妖中望族,与人类高门大姓一般,最看重祖上先灵,以祖先起毒誓,无疑是最郑重最恶毒的誓言,胡媚儿听闻,面色不由一变,怒道:“二哥,死便死了,你怕个什么,竟……”话未说尽,却被豹额一手捂住嘴。 “嘘,别吵,没感觉到吗,这二人话中有话!”豹额咬着胡媚儿耳朵道。 胡媚儿迷茫一阵,随即感觉气氛不同,慕紫轩看似占尽主动,却迟迟没有动手,而胡离面上谦卑,目中却不时透露厉芒,虽是在交谈,周遭却是气流汹涌,如同刀剑交锋一般。 此时,胡离又道:“若慕兄还不同意,我可再提供一个秘密。关于姬家姐妹的秘密。”(未完待续。) PS:  大龄单身废物写感情戏,坦白说,我完全不知写得是好是坏,嗯,就这么凑合吧。 第一百零一十一章 移花接木(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哦?是何秘密?”慕紫轩疑问道。 胡离道:“移花接木之术需得有纯正木元在身才可施展,草木之妖中,牡丹一脉有花王之称,是木元最为精纯的一族,但却也非唯一的选择,为何我等明知姬瑶玉难以掌控,依然冒着被反噬的危险,邀请姬家姐妹加入祸种计划?” 慕紫轩审度他的话意,却仍找不出头绪,随即问道:“难道不只是设局杀害瑶玉,兵不血刃的侵吞天香谷?” “自然不止,慕兄见识广博,应当知晓何为妖族本命神通。” 慕紫轩点头道:“自然知晓,妖族之中的得天独厚者,在化形阶段,会虽着灵智开启,唤醒神魂深处的神通异能,异能由命而定,因妖而异,各具不凡神威,所以称之为本命神通。比如你那九弟胡言,便是生有‘碧玄妖瞳’的本命神通。” “没错,能觉醒本命神通者百里无一,十分稀罕,但姬家姐妹却皆身负相同的本命神通,使用移花接木之术时,原本的修为无法保存,但本命神通却是神魂之力,可虽魂体一同转移,姬家姐妹的本命神通若转到杨玉环身上,那可是大有妙用。”胡离勾起嘴角,高深笑道。 慕紫轩沉吟一声,皱紧了眉头。 “慕兄可是觉得从未见识过姬香主的本命神通,这也难怪,姬香主的本命神通无形无相,难以捉摸,他人察觉时,往往意味着已经中招了,国色天香,就是她神通之名,至于神通的功效……”胡离话音越来越低,似是伤重体虚,气力不济,慕紫轩也不经意间微侧了身子,侧耳倾听。 胡离见状,暗暗一笑,随即用只他们二人能听清的话语继续说下去,待说完后,慕紫轩良久不语。 见状,胡离继续用自信语调劝道:“慕兄,如何,知晓了这个秘密,今日放过我等,我担保先前之事一笔勾销,胡族和万妖殿都不再追究。还是慕兄执意要不死不休,杀了我等容易,但杀狮王可就难了,而只要你们杀不死狮王,北龙天便会知晓今日之事,到时,司天台虽见惯了天象变化,但或许能从北龙天身上见识到——何为真正的天威难犯!” “先示弱再示强,威逼利诱,看来胡兄极有自信劝服我?”慕紫轩冷笑道。 “也亏得慕兄是聪明人,知晓审时度势,与我说了这么多却迟迟不肯出手,不就是等我开出条件吗?” 慕紫轩叹道:“上清派时要杀你,是因将你灭口,才好瞒过北龙天,躲去后续报复,现如今消息走漏已成必然,而胡兄先释出善意,既往不咎,我若再以卵击石,惹怒北龙天,那就真成了蠢辈了,胡兄,你可是将我算得死死的。胡兄,你的承诺,可否算数?” 胡离笑道:“自然作数,胡家和北龙天决不追究今日之事。” 慕紫轩却摇头,一字一顿道:“我所指的是,之前的那个承诺!” “慕兄好大胃口!”胡离一愣,露出惊异之色,随即慨叹道:“身为北龙天臣属,本当为万妖殿利益考虑,不过,胡某向来贪生怕死,所以,先前的承诺既然开出,自然作数!” “胡兄说笑了,对胡兄这等不凡之妖而言,保住性命,本身就是对万妖殿最大利益。”慕紫轩权衡一番,道:“既然我所要的胡兄都已应允,若我再不知进退,倒是显得痴愚了。” 胡离轻笑一声,起身一拜道:“哈,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那胡某今日,谢过不杀之恩了!” 随后道:“空口无凭,可还要我定下魂契之类?我可……”忽而—— 疾风暴涌,杀意如针,刺得满心戒备的胡媚儿,豹额二妖灵魂战栗。眼前慕紫轩身形一闪,在他们全无反应之间,已突破二人犄角形防御,出现在胡离背后,胡离话音嘎然而止,直直跌倒在地。 “不必了,为情所困的人,总是会变得愚蠢,为了消除后患,还是请你先死上一死吧。”慕紫轩屈指一弹,将指尖血滴弹落,血滴在地面上蕴散开来,由浓转淡,最后消失得不复可见,便如逝去的生命一般。 ----------------------------------------------------------------------------------------------------------------------- 观星楼外。师我谁一拳启战,霸横拳风直轰陆天岚。 这一拳威势十足,赫然将无处不在的空气洞穿,打出了一条没有点滴空气存在的真空通道,而阻挡这条真空大道的,无论栏杆还是地板都被绞成粉碎。 陆天岚纵然早有戒备,拳威之下竟仍有措手不及之感,随即足下一点,身形从栏杆上急速往后下方倒飞,以求闪避这如墙垮压一般的厚实拳风。 然而拳风如影随形,虽仍间隔数尺,但撕扯的劲风却压得他无处脱逃。 眼看退无可退,就要狠狠撞到观星楼底下的一个浑天仪,却见陆天岚展露非凡手段,后背黏在浑天仪上,随着浑天仪的铜球轻旋半圈,已将劲力卸于浑天仪之上,而身子已躲在了浑天仪之后。 下一瞬,拳风狠狠击在浑天仪上,几声脆响,浑天仪上雕成蟠龙形状的厚重铜枢碎折成数段,向四周崩散开去。只余正中等人高的巨大铜球,因陆天岚先前的卸力,此时仍转动不已。 陆天岚手再一拨弄,没了支撑的铜球如失了重一般,在空中极速飞旋,卷起一阵暴风旋流。拳风击在混实的铜球之上竟是连一丝交击的响声都未传出。全部劲力尽数被旋转的铜球引偏,化作旋流劲风倾泻四周。观星台前,如被龙卷卷过一般花木皆折。 铜球挡在两大凶妖之间飞速旋转,“嗖嗖”尖啸旋风声宛若辈吟,而高速转动的离心力下,铜球也趋于瓦解之象,刻印着漫天星斗的表面如裂出龟甲般的细纹,正成天发杀机,移星易宿的景致。 而在铜球即将分崩离析之际,陆天岚再一提掌,铜球如攻城石砲一般,方向一转原路返回,向师我谁飞撞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移花接木(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陆天岚蓄势一击,数百斤重得铜球呈抛物线飞起,又在师我谁头顶直直坠落,匪合了两大凶妖之力,铜球如流星陨天,压楼欲催。而铜球上旋流更是带着催魂荡魄的声响,卷得空气颤抖,观星楼栏杆“吱吱”摇动。师我谁老朽身形在压顶的铜球之下几如蝼蚁。 却见师我谁花白须发在狂风之中摇摆不定,手却沉稳利落,反手一举,势如托天,蕴藏着雄浑真气一掌遥遥按向铜球转动的圆心。 “噌!”一道撕裂足以空间的气劲波纹般扩散,交叠震荡的劲风竟发出琴筝一般的鸣声。而师我谁身如泰山不动,已将铜球稳稳托住。 然而,方停住铜球,再有雄浑妖力从师我谁腕上传来,师我谁顿觉铜球沉重了数倍,足下砖石四裂开来。 师我谁虽受压迫,却仍仰头着,视线好像穿透铜球一般开口赞道:“借力使力,你的大搜神爪过往走得是凌厉迅捷一路,如今竟而多出了诸多圆融变化,这些年来,你从佛门学到不少东西。” 铜球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陆天岚的身形。陆天岚双足踩踏在铜球之上负手而立,方才四溢的劲风陡然收拢聚集在陆天岚身边,化作螺旋气劲加成威势,源源不断注入铜球之内,此时冷道:“你追随那老龙头的这些年却是毫无寸进,老子熟知的狮王,可不只这点本事。” “那你亦当熟知,老朽下手不知轻重,最后奉劝,此间之事与你毫无关联,一贯云天不该在此自折双翼,现在抽身犹然不晚。”师我谁沉声道。 陆天岚大笑道:“你还没忘老子一贯云天的名号,既然名号如此,就当自在妄为,老子爱怎样就怎样,今天看你们计划不爽。不与你们使点绊子,岂不是负了名号。” 陆天岚先前被困无天绝地之内,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泄,而他之所以会受困。究其根由,还是因为这什么劳什子计划,再加上对北龙天早有旧怨,此时新仇旧怨一并爆发,随即再度催力。所使正是大搜神爪中‘捕风捉影’的法门,捕风捉影,统御天风,旋风之力加成妖力,源源不断而来。 师我谁轻叹一声:“那,无话可说了,你号称一贯云天,今日便让你一贯云天!” 以二妖修为,若在此处全力开战,怕是观星楼都要被夷为平地。师我谁不欲内中遭到破坏,也恐此处打斗惊动洛阳城中修者,随即手腕微撤半臂距离,又在铜球落下之前,化掌为拳,只是一个握拳的动作,便生出令人胆颤的可怕气势,而随后,就是如山崩海啸般的一拳击出! 不,说是一拳击出。不如说是师我谁整个人化成了一个拳头,磅礴气流化作拳形包裹住他的周身,巨大拳头带着铜球倒飞,冲天而上。直贯云天! 陆天岚与铜球一道被带入空中,只闻耳边嗖嗖风声,眼前忽而一暗,坠身云雾间,瞬间又复光明,放眼四周。他竟被这一拳打到了厚重黑云之上。 “哈,这就是你替我选得战场吗?”陆天岚轻笑一声,随之脚下一松动,听闻裂碎声传来,足下铜球纵容厚重非常,却也终究难敌两大高手夹击之力,开始崩裂破碎。 陆天岚足下一点,迅捷而退,而下一瞬百斤铜球裂碎成粉,被拳风携裹下又上飞了百丈才飘扬而下。 铜粉飘扬,恍若金雨天降,浓黑云层,赫然现出一条不世雄影, 怒发虬髯,凛眉凶眼,身量极高,足有九尺开外,随是站在云端之上,却仍有一股泰山雄沉的威势,此时再现的,正是当年狮王风采。 “这幅模样倒是顺眼多了,不过选在此处胜负,对你可是不利。”陆天岚轻飘飘的从天而降,踩在云层上道。 选在天上开战,身法所占比重就变得更大,而陆天岚是大鹏化身,只论身法,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师我谁决不在其列。 “你能与我比力气,我也不介意与你斗斗身法,你既然要战,那今日黑云为擂,明月为证,过往七凶,再分高下!”师我谁双拳一握,沉步踏出,身后黑云凝结化形,变作爪牙锋锐狮兽,狮兽一个身子,却生有九个脑袋,皆是张开血盆大口,狰狞可怖。 “狮咬九拳的招意化形?总算认真了么?”陆天岚眉目一凛正色道。七凶之间互相知根知底,师我谁的绝学狮咬拳尚未出招,云气已因招意化出实形,而狮兽身上那凛然杀意,更意味着师我谁杀心已生。 “那老子也该认真了。”陆天岚说话间背后显出佛门千手万宝琉璃金身,珠光宝气灿然生辉,直将天上明月都比了下去。“万宝琉璃身我极少示人,对上圣佛尊之前,便由狮王来替我试招吧。” 陆天岚双掌合十,背后琉璃法身亦千手同捏法诀,云气化作大千镜,金刚剑,紫金钵,珍珠伞,龙象刀等万千存在于佛门典籍中记载的法宝,随着陆天岚喝一声法音:“哞!” 法宝如雨倾斜而下,掩天闭月,虽只是虚像,但威势仍是骇人。 面对漫天法宝,师我谁如若未见,沉步向前,背后雄狮却活转过来昂身怒吼,九个脑袋的血盆大口同时一张,一吸气,法宝落入各只狮头大口之中。 师我谁笔直向前,倾斜法宝没有乱掉他丝毫步调,步伐由小转大,脚步由轻转沉,待走到陆天岚深浅十步时,足下一凝,在飘渺云层上烙下了一个厚实足印,同时跃身而起,一拳崩云而落,只向陆天岚。 与此同时,九头狮子也不再理会还未吸进的法宝,兽足一蹬,配合着师我谁的步调跃身而起,直扑咬向陆天岚身后的琉璃法身。 “来得好!”陆天岚双目绽光芒,背后千手琉璃法身舍弃法宝虚影不用,千只手臂同使大搜神爪,慈悲佛像和凶狠杀招结合竟组成诡异中又带谐恰的组合,直迎雄狮而去。而陆天岚同时而动,如风掠境,带出无数残影迎击师我谁。 拳对爪,速斗力,佛拼兽,胜负,只在一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移花接木(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上,两大凶妖分庭对擂,天下,战势同样激烈。 张守志催动“乾金锁天关”术法,纵横交错的链条从地层窜出,将观星台的顶层大殿分割成两处隔绝战场,独困狐族众妖。 链条不断窜出,破坏地形,阻挡进退之路,狐族众妖如陷身密林之中,“狐遁”的灵动身法登时受限,合击之术也一时难以施展,人数虽多,却是各自为战。 一名狐族子弟脚步稍慢,就被链条缠住,层层束缚,裹成了一个大粽子无法动弹。 胡言见状,口诵妖言,玄异一声,妖火顿燃,正是妖言中的‘司火’之音。 链条上腾生起暗红火焰,曳曳摇动,属性相克下,链条顿现溶解之象,受困之妖也得以脱身。 更奇的是妖族之人对火焰并无感觉,而张守志只被周遭火焰远远蚀到便觉热疼难耐。顺手张开“葵水结界”,幽蓝如水滴的护盾包裹周身。 此时眼一眯,认出胡言,道:“我记得你,我受冤下狱前,与你见过一面……”随即面色一变,想到什么似得道:“原来你是狐族的妖物,莫非是你们杀害师尊,嫁祸与我?” 胡离不言不语,手一招,火焰化作一排长矛,****而出。 “不答话,是被我说中了么?”张守志冷喝一声,面露怒容,单臂一引,“葵水结界”化出数条晶莹水龙,昂首迎向火焰长矛,两招相拼,霎时涌出茫茫水汽,但一人一妖皆不受水雾阻碍,奇招连连,水火交攻,短短瞬间,就交锋了不知多少次。 终是张守志修为深厚,操纵的水龙一个摆尾。将胡言打得翻个跟头,此时,交击气劲才悉数爆发,空气一声震爆。雾气如浪一般向四周喷涌出。 然而雾气散去,却见狐族其他人已趁他方才激战,借机摆好阵势,而胡言凌空一旋身,硬生生强止住了退势。随后身子一坠,稳稳落在阵眼之上,足一沾地,缺损的阵势便得以补全。 包括胡言在内,狐妖共有十名,胡言为主其他为辅,此时气机连成同一主体,碧绿妖气从各妖身上摇曳蹿升,仿若天狐摆尾,惑人心神。 阵势方成。狐族众妖就齐身而上,忌惮张守志变化莫测的术法,众妖转作施展灵动身法近身交战。霎时妖影重重,困锁张守志,气机相连之下,狐族之人一体同心,依循‘狐遁’的步法交替变换,此进彼退你击我挡,配合妙至巅毫,张守志受困阵中。顿觉束手束脚。 张守志无暇施法,改以掌法应敌,方才张守志虽占上风,但多半仗着突然破空出现。施展道法,才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如今对手稳住阵脚,登时有吃力之感,虽明知胡言就是阵眼,但却无能为力。只得一边足踏八卦九宫。寻求破阵路径,一边拨掌为圆,紧守方圆之内。 然而失了一臂,注定守不能久,道掌不多时便露破绽,胡言觑准时机,侵袭而入,一掌印向张守志后心。 张守志反手接掌,却见胡言换掌为爪,反手一爪,扣住他的脉门,张守志心头一惊,但却突有奇招涌上心头。却闻他沉喝一声,手腕变得柔若无骨,竟弯出一个超出人类常识的诡异形状,反扣胡言脉门,双腕相缠,竟如双蛇互咬一般,彼此皆不松口。 “我何时学了这般阴寒棉柔的招式?”张守志连自己也觉惊异,眼前之招分明从未练习过,却如千锤百炼一般自然而然使出。 然而此时不是细思之刻,胡言主动出手,却反遭钳制,这或许便是突破困境的唯一机会。张守志脚下不停,拉着胡言随他而动,以免陷入重围,落得独臂难支局面。一边源源不断的将真气灌注胡言体内,意图仗持自己根基更深,先以真气压服胡言,阵势自然不攻自破。 然而真气灌入后,才觉胡言体内真气深沉厚重,竟是大出意外。 真气侵入,胡言自不会坐以待毙,反击随即而来,同时将真气灌入张守志脉门。 张守志只觉寒意自被扣的脉门袭来,刺入骨髓深处。而方适应这股寒意,却又觉对手真气转作至阳至烈,好似要将他手骨融化,胡言真气冷热变化之间,竟是毫无间隙滞碍,而张守志方出寒狱,又入火坑,冷热交替下,手腕血脉竟是开裂开来,渗出血来。 此等情形,张守志挪移脚步自然一滞,便有狐族护卫欺身赶上,一掌印在张守志背心,此掌如雷霆电殛,击在背上,便有电流入体,化作条条银蛇在他全身经脉窜动,张守志顿觉混体麻痹,昂天呕红。 他却不知,眼前所遇阵法,就是狐族的“九尾窃天阵”,此阵以一人为主导,九个功体互不相同的妖为‘狐尾’,阵法上应天象,下应九宫,既可远攻也可近战,更将所有人功体融为一体,使之同时兼备九种变化,时寒时热,时风时雷,可谓将狐狸的多变特性发挥到了极致,方才看似只与胡言比拼,实则是同时应付十妖,可谓正中对手下怀。 张守志一步踏错,顿陷危境,被打入体内真气顺势暴窜,焚筋侵脉,那滋味如将他每一根血脉都拉扯出来打成结,又堵又疼。 正当此时,忽然,丹田之内生出一股冷丝丝的气息,气息随真气而动,修复他受损经脉,炎灼雷击之痛在冷而阴寒的气息游走之下,生出一股既痛又舒爽的感觉。 “又是阴丹之力!”张守志恍然觉醒,心中却是又惊又惧,先前与密室中陆天岚交掌,便觉陆天岚体内阴丹之力被他卷携入体内,之后助应飞扬以破宇剑破开空间时,阴丹之力也同生感应,此时遇险,又是阴丹自行来助。再加上空白的记忆,突然多出的阴诡掌法,种种蹊跷,都令张守志心头下沉,下沉,再下沉,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话语。 “你杀害弱质女流,修炼阴丹之事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有何冤枉?”这是应飞扬义正言辞的斥责。 “你能忘得这么彻底,或许是打心底里就想忘却你的恶事,重新开始。当然,还有可能你到现在还是在演戏,而且演得惟妙惟肖,连我也看不出丝毫破绽!然而,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同样有趣!”这是陆天岚充满戏谑的嘲讽。 “杀师逆伦,修炼邪法,真是道门败类!败类!败类!”这是其他人的指控。 种种话语如紧箍儿一般肋住他头颅,在脑仁里生根,要将那个最难以接受的念头狠狠印在他脑子里! 张守志一时愣了,连肉体伤痛都浑然不觉。 胡言见张守志战中出神,虽不知原因,但也觉机不可失,擒扣脉门的手一拉,将张守志拉进,另一手则雷霆一掌,击向张守志心肺。 “得手了!”胡言心中暗道,他清楚的觉察到对方心脉在这掌之下衰竭。 胡言长吐一口气,忽然—— 掌前所压的心脏竟然巨鼓一般,猛然一震,一股磅礴生命律动随着张守志心脏震颤,化作阴寒罡气破体而出,强横之力下,胡言竟不由被震退。 却听闻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你与我无关,快滚!滚出我体内!”张守志单袖挥舞,如颠如狂,阴丹之力不要钱一般,源源不断被他挥泄而出!好似这阴丹之力不是难得的力量,而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为何物(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快滚!滚出我体内!”张守志神态癫乱,阴丹之力化作阴冷罡气,狂潮一般汹涌而出,招式虽是杂乱无章,但劲力加持之下却是威能无铸,狐族之人不敢大意,当即收敛攻势,只护住阵型不乱,而不再加进进逼。 所谓强不能久,狐族众妖本以为张守志这么毫无保留的宣泄真气,必然有力尽之时,却哪知战上多时,张守志依然无止无休。 他们不曾预料,道门真气本就是三教之中后劲最为绵长的,而阴丹之力更是生生不息,源源不绝。是以张守志仍毫不见衰微之象,举手投足间,依然阴气逼人。 反而狐族众妖久守之下必有失,阴丹寒力逐渐加催,周遭竟成霜结冰覆之象,寒意刺骨下,狐族灵动身法竟也受到影响,冻结一般迟缓下来。一名狐族护卫身形一滞,已被阴风扫到,虽合众妖之力,化消了冲击力,勉强维持阵型不散,但阴丹寒劲却入体侵脉,冻入骨髓。动作登时更显僵硬,比其余狐妖慢上一瞬。 仅仅一瞬,却另浑然一体的阵势生出一丝不谐,张守志心神虽狂,但丰富经验锻造出的本能,依然不曾多想,便本能将周身劲力凝成一股直袭受创之妖,所使手法,又是先前不经意使出,自己却记不得的‘玄阴天蚕手’。 玄阴天蚕手是借助阴丹之力才修成的绝学,威力自然不凡,只见真气化作千丝万线随着这一掌飞射而出,眼见情况不妙,胡言欺身向前,胡言是‘九尾窃天阵’的中枢、阵眼、同样阵法的维系者,一旦阵法除了疏漏,便由他顺势补位,此时鼓足妖元,双掌聚拢横挡在前,抵下这凶狠一击。 饶是如此,阴丹之力仍难以卸尽,而玄阴天蚕手更是诡异非常,但见张守志掌虽被挡下,但真气化成的丝线却往复交缠起来,将胡言手臂牢牢缚住。而丝线犹在顺着手臂不停向上蔓延,似是要包住胡言脑袋,将丝线从耳鼻口眼中钻入才肯罢休。 危急之时,胡言双眼猛睁,乍现碧芒,将整个房间照成一片幽绿,张守志神识顿陷凝滞之中,缠绕胡言的丝线也一时停下。 而此时,胡言开口再吐妖言,此言一出,便是电流组成的一个见所未见的诡异符字,随后符字笔画疯狂窜涌,变作数条电蛇,直轰向张守志。 近在咫尺的攻击,全然无法防御的雷电,张守志无从避闪,硬生生被雷电之力轰退,几乎能闻到肌肉焦糊之味,然而,痛入骨髓的电力让他猛然觉醒,找到了疑问的答案,或者说找到了宣泄的方向。 “是了!我不可能修炼阴丹,也不可能做下错事,定是这些妖魔加害于我!先擒杀这些妖魔再说!”念头一通,张守志双目泛红,施展功法也再无顾忌。 身形倒飞之际,“玄阴天蚕手”连掐手决,阴丹之气瞬间结气成茧,包裹周身,剩余的电蛇撞上气茧,伴随一声轻爆,电蛇呜咽一声消散。 而气茧也同时炸开,化作道道线形真气射向四面八方的狐族,而茧子中乍现张守志身影,但见他焦黑的皮质开裂,露出新生婴儿般的粉嫩肌肤,此时单手托天,仍散逸身上的电芒伴随‘噼啪’炸响汇入掌中,化作了一个电光叱咤的符字。 “区区妖物,敢在上清派面前施展雷法?”张守志眉目威凛,叱喝一声,单掌前推,正是道门秘术掌心雷呼啸而出。 道门素来尊崇雷电之力,认为雷电具有惩恶诛邪,降妖除鬼的天职,而上清派作为道门正宗,论起驱使雷电的法门,当世少有其他派门能及。所以雷电入体虽是痛楚难捱,但张守志御使御雷法门,随即将雷霆之力转移到掌心,转作掌心雷击出。而目标所指正是胡言。 “此妖年岁不大,但那双眼睛邪乎的紧,再加上时而御火时而驱雷的术法,着实难缠,此时不除恐成大患!” 但闻一声爆响,粗如蟒蛇般的雷光磅礴肆虐,便要吞噬胡言身形,胡言方才同时施展了邪眼和妖言两大绝技,本以为能一举除去张守志,哪知对方竟是如此韧命,此时正是后力不济之际,虽运使狐遁向侧旁避闪,但仍是慢了一瞬。 胡言胸膛被电芒扫到,登时带着焦臭味撞倒在一旁,身子犹在抽搐不已,不知死活。而身后另有两名狐族躲闪不及,惨嚎两声,当场丧命。 随后轰然一响,连厚实墙壁也如纸糊一般被电芒撕裂出一个口子。夜风从裂开的口子中不断灌入,吹得张守志发须狂舞,凛然生威。 余下狐族侍卫见形势不妙,互相交换眼色,为首的侍卫随手指了两妖,喝了声:“你们两个带九公子去治疗,其余人随我挡住他!” 依循指挥,立时有两个护卫携着胡言,从方才轰出的缺口脱出,余下几个护卫虽有心护守,但—— “就凭你们,可阻挡不了贫道脚步!”张守志自信道,‘九尾窃天阵’已破,他也不受骚扰,有余暇施展出拿手术法。 “天地五行,万化转灵,听我招来,金甲神明!”随着张守志口诵法诀,金甲神人应声招出。丈余雄躯昂立而起,直将房顶顶破,红色眼瞳如巨灵神一般居高临下扫视在场众妖,令众妖不禁胆寒。 而张守志则舍下众妖,从楼中跃下,直追胡言而去。 哪知行不几步,突然全身血液被抽干一般,气力一空,软到在地,连方才新生的肌肤都毫无血色的干枯、老化起来。 因失了部分记忆,此时的他却不知晓,阴丹之力究其根源仍是生命之力,所以疗愈效果惊人,才会让他出其不意的胜了胡言,然而阴丹之所以生生不息,但那却是取自于他的寿元。短期内借力超出一定界限,又没有靠采补女子纯阴命元及时补充,就将遭受反噬。 而今日这一战,因忘却了阴丹的这一特性,使得他肆无忌惮的使用了阴丹之力,虽战力提升了不止一层,但对他来说,透支掉的生命力量早已太多。 张守志面露痛楚,面容极具老化,短短瞬间黑发转白,面上也多出纵横交错的皱纹,苍老了不止十岁。 就在此时,缥缈甜香隐隐传来,张守志前方走来了一个身姿窈窕,气质高贵的绝美女子。霎时,张守志眼中露出遇到猎物一般的兽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情为何物(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张守志阴丹之力反噬,面容极剧老化,正需吸取女子元阴之力,此时,街道尽头,走来一名红衣美人。 此女眉若春黛,肤若凝脂,一身薄罗绣金石榴裙,穿在她身上只显高贵端庄,却不见半分俗丽,竟是张守志生平仅见的绝色佳人。女子黑白分明的风眼中暗藏几分急切之意,面上也略显憔悴,但走来的步履却沉稳泰然,还隐隐流露出对张守志的戒备。 而随着她的步履,还有一股淡淡香气弥漫而来,随是似有若无,却总萦绕鼻端,好像永远不会消失。 似乎感应到美人到来,张守志体内阴丹躁动,更肆无忌惮的抽取着他的命元。 而在阴丹影响下,张守志也如受到鼓动一般,虽不明所以,但呼吸却渐渐急促,眼睛中的欲念也渐渐堆砌,脑中一个声音,宛如恶魔的呢喃,催促他将眼前女子压倒、揉碎、吸尽,将她元阴榨取的涓滴不剩,来补足急剧流失的命元…… 正当张守志双目泛出****的血红,理智即将被****支配时,心中突然自省,随即如一桶凉水灌顶浇下般,遍体透凉,心中道:“贫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生出这等邪念,枉费多年清修!” 随即闭目凝神,口诵司马承祯所著《坐忘篇》,清心去念,断情离欲,总算压下心头邪火,而阴丹的反噬也终于熬了过去,面容虽衰老不少,但好在修道之人原本就比常人寿命长,总算还吃得消。 此时,却听闻柔媚声线传来,“张道长?没想到竟会在此处见面。” 张守志睁眼看去,那女子已走进,绝美容颜就在眼前,张守志不禁眉头一皱,道:“贫道与姑娘见过么?” 女子道:“道长或是忘了,上清派中,曾有一面之缘。” 张守志凝眉详思,此等佳人,若是曾经见过,定是难以忘记,可此时他却没有半分印象。还在思考之际,女子就略显急迫的问道:“方才见道长从司天台跃出,可是内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守志微微一愣,点头道:“不错,内中有妖魔暗行诡计,姑娘万莫此时进入。” 女子追问道:“那道长有没有看到我妹妹?嗯,她年岁不大,长得很漂亮灵秀。” “你妹妹可是唤作姬瑶月?她却是在内中,应飞扬应师弟正要将她救出,不知现下如何了。”张守志点头道。 女子,也就是姬瑶玉闻言,长舒一口气,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道:“万幸,果然有变数发生,为时未晚!”随后也不再怕惊动内中之人,不顾风范的大叫道:“小妹,你听到了吗?你这傻妮子被人骗了,还不快与我滚出来。” 张守志摇头道:“姑娘,据我观测,司天台中设有结界,外人轻易进入不得,声音更是传不入,你这般喊叫只是徒劳无功。” 姬瑶玉闻言,气凝双眼,灌注真气后,果然见司天台四周有着墙壁般的符文结界,随后向张守志一拜,道:“多谢张道长告知,还有一事,小女子想请张道长相助。” “姑娘还有何事?”张守志问道。 却突得,姬瑶玉眼神一冷,玉手迅捷如电,直按向张守志头顶,道:“窃取红阁十二坊姑娘元阴所凝聚的阴丹,如今借我一用,也是应该!” 姬瑶玉五指如花瓣轻柔,却是玄妙异常,张守志就算气定神完时,想躲过这一手也需费心神,更遑论此时方经阴丹反噬,正是气空力尽,心力交瘁,待他反应过来,姬瑶玉的手已按在他头顶。 姬瑶玉掌心劳宫穴和张守志头顶百会穴紧紧贴合一处,张守志霎时觉得脑壳上如生了株花木似得,源源不断的吸取自己真气作为养分。 原本真气就已近乎枯竭,如今不过片刻就已被吸取涓滴不剩,但吸力却无止无休,此时,阴丹感应对他真气的需求,再有变化。 阴丹加速吸取张守志命元,转做富有生命气息的精纯真气,而方转换成真气,又顺着经脉被吸到头顶,汇入姬瑶玉体内。 张守志方停止的衰老,现在又开始加剧,头上花白的发丝越来越多,面上也多出几道纵横交错的皱纹,这片刻功夫,至少又损失三五年寿数,此时的他头晕目眩,几近昏厥。 而姬瑶玉原本略显憔悴的面孔也恢复红润,她在上清派与狐族之妖一番恶战,还独自施展了需合力才能使出的‘十步芳菲’之术,一身真气损耗同样甚多,虽赶到了司天台,但莫说对付内中师我谁这般强敌,便是破除眼前结界进入,怕都做不到,所以当机立断,出手袭击张守志,吸取了张守志的源源不断的命元真气作为疗愈。 充满生命力的真气运转几周天后,姬瑶玉不但自身真气恢复,连暗伤也好了七成,随即撤手。张守志身体失去支撑,顿时软倒在地,陷入半昏迷状态。 而姬瑶玉冷冷望着张守志,鄙夷道:“取你几年寿命为用,且先聊作利息,至于杀害红阁姑娘性命的仇,嗯,便留与公孙大娘亲手解决。” 随后红裙一转,不再看张守志一眼,径直步向司天台,司天台外界结界立生感应,符字向上飘飞,成了一堵阻隔前路的咒墙 姬瑶玉口诵法诀,催动真气,瞬间,结界如布锦开裂一般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姬瑶玉毫不迟疑的没身而入,结界荡起一阵涟漪后,随即恢复平静,再也不见姬瑶玉身影。 张守志眼睁睁看着姬瑶玉消失,却是无可奈何,突然,大街又传来了几声骂骂咧咧声。 “刚才明明听到了娘们的声音,莫非是司天台的这帮浑丈玩意被咱们堵急了,叫花娘上门解解火?” “分明是你听错了,今个可是鬼节,夜半三更的,怕不是女人,是女鬼吧!” “女鬼也好,老子也憋了一肚子火,只要女鬼生的俊俏,老子也正好拿这身阳气镇压几个女鬼!” 几个守着司天台的幽州军人听闻姬瑶玉方才喊声走来,正调笑着,忽然见躺在街上的张守志。 “他娘的,怎么只有个男人,老子要的女鬼呢!”几人走进,不满的踢了张守志两脚,忽然神色一变。 “这人,莫不是咱家节度使的兄弟,也就咱家大老爷?”一人惊道。 “嗯?咱家大老爷可是仙人,我见过,那年岁可是比你们还显年轻,怎有这么苍老?你是认错了吧!” “错个屁,你看这眉,这眼,跟咱家节度使生得一模一样!定是大老爷受了司天台折磨,快,快叫安禄山安统领过来!什么?安统领不在,他奶奶的,往日他总守在这想讨节度使欢心,偏偏今天不在,罢罢罢,你们直接传讯节度使,告诉他老人家,他的兄弟被我们救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为何物(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云天之上,满月高悬,月色依然沉冷又孤寂,仿若活了亿万载的古神的张开眼眸,冷眼尘世间的纷斗。与亘古耀空的明月相比,一切争斗都如过眼云烟,转瞬幻灭。 但此时此刻,一道划破云海,开裂数百米的天痕,昭示着一场惊世之战确实发生过。 陆天岚左手捂住右肩,而整个右手则是无力的下垂,每一根毛孔中都渗出血污,而曾经引以为豪的鹰爪,此时更是扭曲成一块筋肉虬结的烂肉,惨不忍睹。 陆天岚却出神的盯视着那道天痕,默然不语,虽然说高手对决,既可是百日之战,亦可是一招胜负。但任他如何思索,也想不出如何闪避或抵挡那一拳的方法。 方才对决,陆天岚以万宝琉璃身掩护,佐以迅捷无匹身法,一瞬幻化万千影,万千身影同使大搜神爪,没有一招是虚,每一爪都是凌厉无匹的杀招。 而面对万千杀影掩天而来,师我谁只是直直一拳,简单、平凡的近乎拙劣,招式与乡间老农的庄稼把式半斤八两,但拳上那股狂烈嗜血,似要与敌同亡的拳意却使这招脱胎换骨,化作碾碎世间一切的凶兽。 风、云、月光、法身、乃至空间、都被这一拳狠狠打出、砸烂、朝着陆天岚垮压而来,而他一贯信奉的“唯快不破”四字,也在这一拳之下被击得粉碎。一切灵动身法都失去意义,便如任大鹏如何振翅,也躲不过天地的崩塌。 “好招!这招从没见过,叫什么名字?”陆天岚问道,声音却有些沉闷,好像胸腔被大石头压着。只听声音,便知他的伤比看上去更严重。 “倾覆天下!”师我谁从容收拳,肩头血雾炸开,现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交错爪痕,但师我谁却面色如常,与陆天岚相比,这不过算是些皮外伤。” 师我谁拳头微收,那雄如山岳的拳势才消弭,陆天岚勉力嗤笑道:“招是好招,名也是好名,可惜天下倾覆之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辱没了啸傲九州的狮王气魄。” “凡事不破不立,若老朽这双拳头真能砸烂天下,再由北龙天重塑山河,倒也不枉费此招!”师我谁全然听不懂嘲讽一般,淡然道。 陆天岚又是一笑,愤愤不平道:“那老龙现在藏身不出,却要在瓜熟蒂落时坐享其成,老大,你是不是被那老龙灌了迷魂汤,才这般为他卖命?” 师我谁面上流露不易察觉的崇敬和钦佩之色,随后一声叹息道:“坐享其成?你又知晓什么?北龙天为了此局可是将所有都押上!其实你这半吊子可比?”说罢,师我谁身形一缩,变回佝偻老者,作势欲离,全然视陆天岚如无物。 陆天岚面色一变,扯动伤口,面容带几分扭曲怒道:“莫走!半吊子?你说哪个是半吊子,当年舍下七凶基业半途而废的,究竟是谁!”随着勃发怒火,陆天岚双目如电,凛锐气息再度冲霄。 “你先前若有这般认真,老朽又岂会只受此轻伤?还说不是半吊子?”师我谁轻轻一句,陆天岚的气势便如火被浇灭一般。却听师我谁继续道:“老五啊,百年过去了,却只你还看不透……你若见识过北龙天的野心,就知道什么七凶基业不过是场玩闹罢了,虽得一时痛快,却也只是气量狭小的孩童把戏,玩够了,就散场,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若把玩闹当真那便真永远是……半吊子。” 陆天岚默然不语,面上阴晴不定,师我谁却踩着云层降落,毫无防备的将后心露出,道:“老朽可以为了计划杀你,你能只为给北龙天使绊子而杀老朽吗?若要再战,便拿出与敌同毁的杀意,否则就走吧,莫忘了六妹还身陷佛狱之中等你营救。” 陆天岚盯紧师我谁,爪子握紧又松,最终抬头对着明月仰天一叹,自语道:“一时的痛快不也是痛快么?说我看不透,可你,又真看得分明了吗?罢了,只论今日之战,我确实是半吊子,不过你接下来的对手却不同了,老大,狮子搏兔,也需全力以赴,你可莫学我这半吊子……” 说罢,陆天岚蹬云而起,将以支离破碎的黑云踩落,化作不羁的黑影从洁白如盘的明月中闪逝而过。 ------------------------------------------------------------------------------------------------------------- 观星楼内,狐族侍卫由在与金甲神人撕斗,金甲神人身量极高,直将屋顶顶破了个窟窿后才伸展开来躯体,六臂各持不同武器,对上五名狐族侍卫,虽是稳身不动,但漫天而落的重击却将狐族侍卫皆困锁住其中,令他们无从脱身。 金甲神人每一击都如巨灵开山,势大力沉,狐族侍卫担心胡言情况,亦发了狠心,个个不要命一般撕斗,战上片刻,侍卫中再折两名,而金甲神人亦是只存两条半的手臂,周身伤痕累累,几近溃散。 仅存三名侍卫对视一眼,同时跃身而起,从三个方位同时夹击而来,金甲神人当即举起巨斧,将正前的一妖迎头斩落,那妖身子被当头剖成两段,血光四溅,内脏哗啦啦的留了一地,死的不能再死。 可他的牺牲,却为剩余两妖争取了一击的机会,一妖化出一把血刀直斩金甲神人后脑,令一妖则手持从应飞扬那缴获来的星纪剑,从侧耳处一剑刺出,意欲将剑从金甲神人耳孔贯穿而入,直毁去支持它活动的核心符文。 然而,凌厉的攻击却刺了个空,金甲神人竟在他们还未攻来时,碎化作金粉消散无形。 而方才在“乾金锁天关”之术下形成的,那堵将观星台一分为二的链锁金墙,此时链墙也如拆毛线般,每一根链条都收缩而回。 狐族二妖皆有疑虑,犹惊疑不定,他们却不知,此时司天台外张守志先受反噬,又被吸功,气空力尽下,所施放的术法自然消散。 但随着链墙崩解,被隔绝的另半个房间映入狐族二妖眼帘,却是一副触目惊心的场景。 房间另侧,应飞扬和姬瑶月刀剑互插入对方体内,竟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景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情为何物(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链锁形成的幕墙消解,露出惊心骇目的一幕,应飞扬和姬瑶月一对刀剑互相刺入对方体内,竟是同归于尽的景象! 狐族侍卫大骇,姬瑶月是计划关键,若是轻易死了,便相当于之前所有布置都尽数落空,当即上前观视。 近身一刻,却是再起变化,两股无可名状的浩瀚华光从应飞扬和姬瑶月身上汹涌而出,伴随着各走极端的能量,以两人为核心对撼在一起,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呈现出一种瑰丽壮观的奇妙景象。 只见整个房间都被浓稠到化为实质的光华充斥,仿佛融化的金水、银液般的流光如潮四处蔓延奔涌,化为日月、天地、山海、星辰等各种波澜壮阔、变幻莫测的扭曲图案,仿佛世间万象都在内中一一闪现,不断变化,正是一个大千世界。 狐族二妖察觉有异,本能欲退,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纵然思维依然保持通常,身子却如被时光钉住一般,无法挪动半分。 浓稠的光华如液体一般向四周扩散,将静止的二妖淹没其中,二妖融入斑斓图景中,成为万千景致中的一员,与周遭融洽的分不清是幻是真,而下一瞬,旧景湮灭,再生新景,狐族二妖也被新的图案取代,“咣当”一声,星纪剑坠地,剑身犹折射着光怪离陆的光影,而二妖已消失无形,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 幻光之内,更是沧海桑田,偶尔有一闪而过的人影,也可看出他们衣着越来越古朴,宛若时间长河不停倒流,到了最后再无人踪,幻光潮水褪去一般收拢,最后竟收做一卵形,将应飞扬与姬瑶月包裹其中,正是成大千世界未成时的宇宙原像…… 被糟蹋的一片狼藉的观星台终于又重归平静,只余下光卵中两道心跳声,在静谧氛围下仿若生命的鼓点,更显强健有力。 然而,沉寂只是短暂片刻,两道身影同时出现!一道身着明艳红衣,如红云一般从观星楼破开的侧壁飘飞而上,另一道则携带雷霆万钧之威,砸破头顶砖瓦自天而降。 正是姬瑶玉和师我谁同时赶来,姬瑶玉和师我谁互视一眼,似乎对对方的出现并无太多惊异。随后又同时看向中间光卵,异口同声问向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若要知晓是怎么回事,还需稍稍将时间拨回。 ———————————————————————————————— 一声锵然刀剑鸣荡之声,划开应飞扬与姬瑶月的对决,应飞扬接招之际,不由嘟囔道:“又是直接动刀子,我还以为你能稍微感动一下呢……” 告白换得刀刃临头,应飞扬也不由有几分气馁,好在他也不属于什么正常人,随即笑道:“也是,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劝阻你,那你的决意也太廉价了。” “多嘴多舌!”姬瑶月柳眉一皱,双刀席卷而来,鼓荡刀风由带几分料峭,却是生生不息,连绵不绝,欲以刀风压得应飞扬无暇开口。 “哈,春意盎然呢!”而应飞扬纵然身陷刀网,依然止不住嘴,姬瑶月俏脸闪过一抹红茵。她方才所使的是最擅长的刀法——“二十四番信风刀”,此刀法取意于影响花开花落,万物生长的二十四节气,刀法分春夏秋冬四组,每组八招,各以节气命名,方才所使的就是刀法起手式,二十四节气中第一位的“立春”。 立春,东风解冻,万物复苏。 刀风自是生生不息,才可催生后续无穷变化,说是“春意盎然”,可谓将刀意点评的再精准合适不过,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倒是多出几分暧昧氛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姬瑶月面色殷红一闪而逝,随即生出几分恼意,刀式一变,再凌厉之气! 刀鸣锵然,响若惊雷,刀光一瞬,快似惊电! 快不眨眼间,姬瑶月腾身而起,单刀高举如引动雷电落地,刀上青芒闪动,在空中留下一道歪斜却炫目的轨迹,正是雷动九天的“惊蛰”之招。 一招动,天下醒!“惊蛰”之招招式至简,却是兼具迅捷与威势的一招,应飞扬双目如受电光点燃,同时使出雷霆一剑。 有心混全勤,可惜来不及写完了,先发点重复的凑字数,一会改…… 一声锵然刀剑鸣荡之声,划开应飞扬与姬瑶月的对决,应飞扬接招之际,不由嘟囔道:“又是直接动刀子,我还以为你能稍微感动一下呢……” 告白换得刀刃临头,应飞扬也不由有几分气馁,好在他也不属于什么正常人,随即笑道:“也是,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劝阻你,那你的决意也太廉价了。” “多嘴多舌!”姬瑶月柳眉一皱,双刀席卷而来,鼓荡刀风由带几分料峭,却是生生不息,连绵不绝,欲以刀风压得应飞扬无暇开口。 “哈,春意盎然呢!”而应飞扬纵然身陷刀网,依然止不住嘴,姬瑶月俏脸闪过一抹红茵。她方才所使的是最擅长的刀法——“二十四番信风刀”,此刀法取意于影响花开花落,万物生长的二十四节气,刀法分春夏秋冬四组,每组八招,各以节气命名,方才所使的就是刀法起手式,二十四节气中第一位的“立春”。 立春,东风解冻,万物复苏。 刀风自是生生不息,才可催生后续无穷变化,说是“春意盎然”,可谓将刀意点评的再精准合适不过,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倒是多出几分暧昧氛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姬瑶月面色殷红一闪而逝,随即生出几分恼意,刀式一变,再凌厉之气! 刀鸣锵然,响若惊雷,刀光一瞬,快似惊电! 快不眨眼间,姬瑶月腾身而起,单刀高举如引动雷电落地,刀上青芒闪动,在空中留下一道歪斜却炫目的轨迹,正是雷动九天的“惊蛰”之招。 一招动,天下醒!“惊蛰”之招招式至简,却是兼具迅捷与威势的一招,应飞扬双目如受电光点燃,同时使出雷霆一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情为何物(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此时正是七月中旬的处暑时节,姬瑶玉刀法下合阴阳,上应天时,竟而发挥最大威力。 处暑,二候,天地始肃! 双刀交融,阴阳并济,化作肃杀之气侵袭而来,姬瑶玉身如飞鸿,仿若凌空一曲刀之舞,一时间只见青光白芒交错,尽是秋风扫落叶之势。 应飞扬心头一凛,手腕一抖,已使出柳风剑法,长剑如新柳生芽,荡开轻柔绵密的剑圈,一圈一荡,欲意化解刀势,春柳与秋风交汇,结果却是应飞扬逊了一筹。 姬瑶月虽感刀式被引,但随即借势沉腕一顿,双刀转作纵斩,寂寥刀意,似要宣告春柳虽绿却不常在,万物重将归于凋零。 比之暗合天时人心的“处暑”之刀,柳风剑诀顿显失了灵动生机,而双刀则已狠狠压在肩头,应飞扬纵然横剑格挡,却依然被压得几乎膝地跪倒,肩胛更是多出两道见骨刀痕。 “你输了,还不滚开!”姬瑶月居高临下睥睨道,刀上劲力加催,欲逼应飞扬跪倒。 “未必!”应飞扬不见羞恼,足下一踩,将姬瑶月劲力尽卸与地板之上。观星楼已铁杉木做梁,大理石铺地,本是坚实牢固,但作为众多高手交战的战场,在连番战斗下也早已出现裂痕,此时应飞扬借着姬瑶月刀压同时施力,地板挡不住这一人一妖合力施压,破开了一个半丈大洞,二人身子同时跌落。 姬瑶月身子失重,刀势顿时一轻,心惊之下本能的踩踏落石,欲向上掠飞,应飞扬却早已预料,竟而弃了手中剑,右手化爪扣住姬瑶月的左手皓腕,趁着姬瑶月手腕挫痛,劲力一松之际,左手则一掌击向姬瑶月刀柄。 应飞扬虽不善拳掌功夫,但这一击蓄势而发,出手时机恰到好处,姬瑶月拿捏不住,左手刀脱手而出,“蹭”得一声钉在了墙上。 姬瑶月反应过来,虽慢了半瞬,但右手之刀却也再度劈落,直向手无寸铁的应飞扬。 应飞扬却早有准备,只闻一声剑鸣,方才撒手弃下的那柄剑如有灵性,化作一尾龙形剑光腾飞而起,截住姬瑶玉的当头一刀,以气御剑,正是上清派的御剑术。 下一瞬,应飞扬重新抄剑在手,真气灌输剑内,施展青龙转生剑,霎时龙形剑气张牙舞爪,咆哮而出,兔起鹘落间,应飞扬已扳回劣势。姬瑶月虽失一刀,但此时沉稳下来,转作单刀路数,丝毫不愿落于下风。 二人以快打快,踩踏着坠落的砖石凌空变化身形,但闻刀剑交击之声锵然不绝,身形下坠期间,就已对招百十回合。 交击声点缀下中,姬瑶月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冷冽,“将战场挪到这里,是顾及杨玉环那妮子吗?你倒懂是怜香惜玉!” 应飞扬朗笑还击,道:“月儿姑娘倒是猜对了我的用意,不过对你,我可绝不会留手。”二人双足落地,已是从观星台顶层跌到了二层,应飞扬方稳住身子就仗剑急攻,剑上劲力再催三分,霎时剑气四溢,在墙上地上留下道道沟壑。 “哼,谁需要你留手!还有,谁准你叫我月儿了!”,虽此时正在交锋,但见应飞扬方才还说些情话,此刻出手却是无情,这般差别对待,让她心里莫名酸溜溜的。心生恼恨,刀意也随之冷彻起来。腕一翻,冷冽寒风吹拂,气温陡降,室内尽成飘雪之象。 小雪,初候,虹藏不见! 应飞扬满不在意,剑引火元,化作振翼凤火,朱雀振翼之剑直对漫天飘雪之招,“嗤!”的一声水汽声,冰火双极之招彼此抵消,赤红火星与洁白雪花同时飘飘扬扬洒落,红白交映,如梦如幻。 “要怜香惜玉也需对方是********!”冰火同天下,应飞扬身不动,气一振,火星和雪花都如浪一般向姬瑶月涌去,“月儿姑娘持刀在手,便如牡丹生刺,傲而不群,何时需仰赖他人怜惜?” 本是赞许的话语,此时听来却更像嘲讽,姬瑶月闻言神色一变,加紧催动刀招,不欲给应飞扬丝毫喘息之机,而应飞扬却剑不停,嘴不停的继续道:“下手这么狠,是我说到痛处了吧,你既然像取代杨玉环将美色作为武器,现在为何还要以刀开路?何不学着做个********,对我撒娇卖宠,看我是否会神荡骨酥,露出破绽?” “你住口!”姬瑶月怒上心头,刀势更寒更冷,雪亮刀光霍霍,如鹅毛大雪挟裹九天寒气坠入凡尘。 “哈,好狠的刀,我说的没错吧,还是用刀更为痛快,生死胜负,尽在自己掌中,不必仰赖他人鼻息。月儿姑娘你虽也生得漂亮,但有些事是天性使然,就算自以为牺牲的勉强自己,可做不到的终究是做不到。” “你!”姬瑶月气得说不出话,一腔怨气尽化凌厉之招,是气应飞扬,更是气自己。分明早已下定了决心,为何此时又再度迟疑,三言两语间,就被他撩动心绪。 更难以原谅的是,她竟然真如应飞扬所说,挥刀横劈纵砍,捭阖交错间,心中竟生出酣畅淋漓的痛快之意。连日来的包裹在心头的苦闷、抑郁、悲戚,此时如被刀划开一个口子一般,随着刀招宣泄而出!她甚至感到一阵由衷的兴奋。年幼之时,尚且懵懂的姬瑶月曾在她伤重垂死的父亲姬无悔病榻前立誓,奶声奶气却坚定异常的许诺着,要以手中的刀护佑天香谷的一切。 可刀法越练越高,刀却越来越沉,人情世故、利害得失、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压迫在天香谷北方的那片天,这世间有层层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网,将她刀纠缠、束缚住,再无法随心所欲。 可现在,眼前一战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施展刀法,今夜过后,她极可能舍弃自己的身躯,舍弃这路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走进困笼般的宫墙之中。应飞扬的出现,恰恰给了他一次出刀的机会,说是逃避也好,她只希望能尽情的战下去,不必面临抉择,不必想此战之后的事。 就这样,与眼前之人,天长地久的厮杀下去…… “好美的刀光!”应飞扬眼神渐渐痴迷,既悲伤,又畅快,明明夺命追魂又让人不舍得躲开身形,也许只有明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无法痛快挥刀的人,才能够倾注一切在刀刃之上,使出这样瑰美绝伦的刀法。 谷雨、芒种、白露、霜降,二十四节在她刀下交相变化,鸿雁来、玄鸟归、鹖旦不鸣、雷乃发声,一刀一式,皆合自然万象,不知不觉间,四季已在她刀下轮回了不知多少春秋。 “这才像我喜欢的月儿姑娘!”应飞扬心中道,扬剑一振,却是剑意盖过情思,四相太王剑的绝式沛然而出,青、白、红、黑四色剑气交响呼应,纵横连绵,四象对四季,正是棋逢对手。 肆无忌惮,毫无保留,刀光剑气纵横,观星楼二层如飓风席卷过一般,尽是一片狼藉。 一人一妖战得忘我,真气却渐渐枯竭,最精纯的真气被用尽,先前吸收舍利佛珠疗伤双修时残余的佛力也不知不觉间被用出。却并没有注意到,久战之下,双方所持兵刃竟有了细微变化,兵器泛起淡淡金色的安详荧光。 每一次刀剑撞击,兵器上的金光就浓郁一分,待到连形状也发生变化时,一人一妖就算再迟钝也终于反应过来。 应飞扬星纪剑被狐族之妖收去,现在手中的所持的剑是在无天绝地机关武库中随手拿用的,本是长身狭刃,锋利异常,此时却变得剑通体暗黄,厚重无锋,剑身刻印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古朴而又庄严。 姬瑶月青白双刀中的青刀犹钉在墙上无暇取回,手上持的是白刀“景玉”,此时刀却短了数寸,纤细了数分,白亮如玉的刀刃上镀上一层金色莲花,优雅而华贵。 这对刀剑的形状他们只在识海中见过,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现形,正是佛门荼罗剑和曼舍丽刀,或者翻译为汉话为,破宇剑、灭宙刀。 “这……怎么回事?”虽未开口,他们却从各自眼中看出惊异,但交锋却并未停止,不知何时起,已不是他们在御使兵器,而是兵器在御使他们。 一击又一击,每一次撞击都引来一阵轻爆,声音虽小,却震入一人一妖神魂, 仿佛一个宇宙在他们刀锋剑尖上被开辟而出,又随后湮灭,想要阻止,却有无法阻止,或者说根本不愿阻止。 刀剑的撞击并不带一丝杀气,反而显得安宁祥和,不像是比斗,更多如对舞一般,而每一次撞击,刀剑上的颤抖都直从兵刃上传到臂膀,心头。这种抖动如按摩一般,让身体说不出的舒畅,连心头的烦恼也被抖落了一般,心中越发有出尘之感。 一人一妖在刀剑引动下越斗越快,时空似乎也失去意义一般,二人身影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观星楼内、亭子檐角顶,荷池莲花上,浑天仪仪轨上,观星楼方圆百米,都是他们乍隐乍现的身形。 倏尔,姬瑶月和应飞扬又被传送到了观星台顶层法阵旁,战斗初始的地点,应飞扬周身真气陡然泄洪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向剑上,此时他持剑如擎香,像个虔诚供奉佛祖的僧人,身子微微前屈。 这熟悉的动作,庞大的真气流动,令应飞扬面色不由一变,随着这个动作完成,这个招式现出了它的真容,先是一个散发着夺目光辉的璀璨光球,在起手的第一瞬间,便已如同护罩一般,将应飞扬笼罩在内。一股力量极具扩散,激起门户开阖,金锁链墙“铛铛”摇曳作响,连道具般摆放了许久的杨玉环都险些被气压掀飞, 下一刻,在应飞扬全副功力的推动之下,一人多高的光球猛地膨胀起来,金色的佛火凭空自燃,火舌赫然沿着光球外壁飞速腾升,火舌澎湃璀璨,却不显炽烈,反而如暗夜明灯一般照耀人心。祥和之余,让人不禁心生叩拜之心 一盏初燃的灯火,一招佛门绝式,正是达摩神剑第二式——金顶佛灯! 而此时姬瑶玉也祭出了一招从未见过的刀招,无论武道天道,但凡刀法,多走凌厉酷烈一路,但姬瑶玉单刀高举,却不见半分杀意,原本就极美的姬瑶月在淡淡佛光萦绕下,变得更显高洁,纯净,不可亵渎。还多出了几分慈悲救世之意。 应飞扬虽未曾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这路刀法,除却武道顶峰中“刀君”李长戚的“仁道之刀”,也只佛门的“观自在恕世刀”能做到这般毫无杀气。 但刀法没杀气,并不意味着刀不能杀人,一人一妖各自祭出佛门刀剑之招,气势同时聚积到顶点,随后刀剑如受吸引一般,同时而动。 应飞扬剑带光火,虽看上平平无奇,但磅礴真气皆备内敛在佛火之中,如薪火相传一般直向姬瑶月,而姬瑶月也人刀合一,做出舍身一击之态贯刺而来。 眼见姬瑶月接近,毫无防备的胸口出现在破宇剑剑前,应飞扬心头大骇,不顾真气反噬,强行阻断真气运行,但一时迟疑,姬瑶月手中灭宙刀已刺入他体内。 “这就死了么?”应飞扬脑子冒出一个念头,但却在将要闭眼之际,发现一个令他比死更难受的现实,他虽强行收拢金顶佛灯之招,将剑刃偏斜半尺,但姬瑶月却似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的撞向剑尖,剑刃随即穿胸而过。 然而,刀刃穿体,痛觉却迟迟未来,应飞扬错愕之余,却觉一阵熟悉中透着几分亲切的妖气传来,而自己的真气也顺着剑身留出,互相刺透的刀剑此刻成了桥梁,让他与姬瑶月气息相连,随后酝生出了一股玄奇力量。 应飞扬只觉流光溢彩,五颜六色的瑰丽光流从他和姬瑶月伤口处流出,下一瞬,已到了光怪陆离的世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为何物(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观星楼内,师我谁和姬瑶玉同时到来,却是皆晚了一步,看着中间那团虚实莫测的光卵,同时惊异的看向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却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法遮掩的疑惑不解,知晓对方也没答案。 光卵流光溢彩,但却流露出玄奥莫测的神秘之力,好似连接未知境界的黑洞一般,令人不敢轻易接近,但血脉相连的感应却让姬瑶玉本能感应到,她的妹妹,就在这光卵之中。 师我谁见姬瑶玉来此,亦问道:“姬香主,你怎么回来到这里?” 姬瑶玉面上急切道:“计划,计划失败了!胡二公子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有奏效,上清派的人不知从何处听到消息,都赶回上清派了,而其他佛道修者也皆前来助拳,说是要诛杀妖邪,胡公子与我分头逃离,但我最后看见他时,他已被优昙净宗的宗主素妙音和天女凌心围住!” “素妙音?那女人不是护送杀佛之刀回佛心禅院了吗?怎么还在洛阳?”听闻佛门首智的名号,师我谁面色一变。 “怕是她早已窥破了我们计划,假意离开,却暗布杀阵,二公子对我说若能脱困便来司天台求援,我本以为他是让我找寻慕紫轩庇佑,怎么却是狮王你在此处?”姬瑶玉一脸疑惑道。 师我谁不答,转而问道:“公子逃往哪个方向了?” 姬瑶玉手一指道:“西南方!” 师我谁头一点,便欲前往支援,足下一点,飞身而去。 “啪!” 一声掌击声突兀响起,劲风激荡,罡气四溢! 二妖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竟同时反手一掌击向对方。成了双掌相隔的姿态。 姬瑶玉面上狼狈惶急之色不见,反挂起一抹冷笑,道:“都说人老成精,想不到妖也如此,狮王一向以勇猛狂霸闻名,何时有了此等心机!” 师我谁面上淡然道:“姬香主过誉了,老朽虽不是上智之人,但年纪大了,总是会变得事事小心,更何况胡二小子百般叮嘱我,说姬香主非是轻易可以掌控之人,若是在司天台见你,多半是计划生变!” “呵,胡公子倒真看得起瑶玉!”姬瑶玉幽幽叹道。 “所以,胡二他们现在在哪里了!”师我谁沉声问道,说话间,劲力一吐,姬瑶玉被震得后退,一步一坑,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姬瑶玉站稳之后,款款收身,不见丝毫窘态,信口虚张声势道:“狮王既猜到计划生变,那还用多问吗?二公子,七姑娘,以及豹额将军皆已被慕紫轩擒住,现在正羁押在上清派。” 师我谁眉头一挑,收拢攻势,斥问道:“那你想要如何?” “只想与狮王做个交易,现在既然撕破面皮,祸种计划也无法进行,那我拿胡离他们三个换我妹妹一个,不知这交易,是否能做?” “你妹妹,大概在这光卵中了,是死是活可不一定,你未必带得走她。”师我谁指着光卵道。 姬瑶玉面上闪过一丝怒容,又瞬间面色如常道:“只需狮王点头,如何带走我妹,就不劳费心了。” 师我谁沉吟片刻,道:“三换一,似乎对天香谷太不公平了。”话音方落,突然重拳出手,伴随狮啸般的拳风击向姬瑶玉道:“不若把香主擒下,三换二,多少公平一些!” 姬瑶玉有所防备,纤腰一拧,回身闪避,同时玉掌翻扬,带着阵阵香风还击,威胁道:“狮王此举,倒是看轻瑶玉了,瑶玉虽不能胜,但要从狮王手下脱身,仍自认不难,只是此等举动,便算是狮王拒绝交易了吗?那这之后,万妖殿将连失智囊、奇兵、悍将,这等损失,万妖殿可承受的起?” 师我谁听闻此话,身形一滞,只一瞬间,姬瑶玉已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胸膛,师我谁口中立时有鲜血溢出,姬瑶玉见状反簇起眉头,突然腕上一痛,手掌已被师我谁牢牢扣住。 “难道真是老朽今年年纪大了,脾气好了,让你们这些后辈忘却老朽名号?”姬瑶玉急欲抽手,耳边却传来师我谁冷寒声音。 而眼前,师我谁再现极武之姿,身形一寸寸拔高,一分分变装,转眼从一个干瘦枯朽的老头变成一个狮鼻阔口,浓眉虬髯的轩昂巨汉。强大压迫感更是如天垮塌,压迫而来。 “你们这些孩子,老朽像你这么大时,可是血戮九州,杀人盈野的狂狮啊!” “不过几条性命,老朽何曾放在眼中,为了祸种计划,胡不归已牺牲,那胡离、胡媚儿、豹额也可以牺牲,该牺牲谁,老朽就牺牲谁?要杀谁,老朽就杀谁!便是要杀老朽自己,老朽也绝不半分迟疑!” 师我谁咧开嘴,似要噬人而食,舌头一舔将嘴角鲜血舔尽吞落,周身却散发出浓烈十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又摄人心魂! 姬瑶玉掌上急忙催力,妖力源源不绝灌注师我谁体内,师我谁口角再涌新血,然而虽是受创,却依旧纹丝不动,大手如铁索一般扣住姬瑶玉不放,森然道:“还有,你方才好像说从老朽手下脱身不难?那现在,再试试!” 未料师我谁打法竟如此悍勇,宁可拼着受伤,也不容姬瑶玉脱身,姬瑶玉洁白如玉的额头不禁渗出了冷汗, 啸天狂狮师我谁,不愧是最接近妖王的大妖,即便姬瑶玉自认没有低估他,可他的难缠依然超出姬瑶玉想象。然而—— “狮王既然有赌命觉悟,瑶玉怎敢不奉陪!”姬瑶玉凤目一寒,眸子宛若冰中燃火,尽是冷彻人心的疯狂!随后阴寒真气爆发,竟是远超她原本根基!幽暗阴气从她孔窍中渗出,宛若九幽厉鬼。 这正是从张守志那强行吸来的阴丹之力,阴丹虽可疗愈伤势,但毕竟是道家内丹,与她妖族的功体相冲,而她不像陆天岚那般修有佛门万宝琉璃身,所以只能用以疗伤,无法炼化丹力为己用。 但她此时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碎丹,碾碎体内阴丹,使阴丹之力流入四肢百骸,虽是经脉受创,但阴丹之力却是汹涌而出,如潮如浪!师我谁足下竟开始松动! “救出我妹之前,瑶玉不会脱身离去,狮王前辈,前方凶险莫测,还请与瑶玉同行!”姬瑶玉清冽一喝,妖气和阴丹之力强行混流一起,虽是筋脉欲断般的痛楚,但也在异种真气冲突碰撞下迸发出庞大力量,师我谁终站不稳身子,连连向后退去。 而他身后,正是那光华耀眼的光卵! 光卵看似炫目,但以师我谁眼光阅历,一眼便知那时一股扭曲时空的神秘力量,危险莫测,令他也忌惮不已,若是平时,他定会躲得远远的,但现在,却是舍不由己的被姬瑶玉推入光卵之中! “好丫头!够胆!”师我谁一声赞叹,已与姬瑶玉一同进入光卵之中,两道声音瞬间消失,只有师我谁的声音,犹在残破不堪的观星楼回荡。 ------------------------------------------------------------------------------------------------------------------ 应飞扬和姬瑶月护刺一刀一剑,突然流光溢彩爆发,炫目非常,不由闭上眼睛,再睁眼,眼前已是一片绿地。 地势平坦,一望无际,轻风一吹,便是层层碧浪翻涌。令人心胸不禁也随之开阔。却有一条白玉铺就的道路直通一片楼阁玉宇,楼阁以金、银、琉璃、水晶、砗磲、赤珠、玛瑙七宝堆砌而成,富丽堂皇,又不显丝毫世俗之气, 白玉道路两侧各有一行排列得很整齐的色树。所谓色树,即由佛门七宝和合而成的色彩缤纷的树。树上还挂有金缕珍珠百千杂宝所结成的罗网,微风吹来,色树上珍宝摇动,彼此碰撞,就如百千种乐器,同时演奏,奏起的尽是令人心旷神驰的佛音。 应飞扬看着景致愣了片刻,突然惊醒,摸摸身子,方才中刀的地方竟无半分伤痕,随即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姬瑶月胸前,一眨不眨。 姬瑶月被他盯得面上一红,双手抱胸恶狠狠道:“你看什么看!” 应飞扬却面色惨白,失魂落魄道:“完了完了,伤口都不见了,我们果然是真死了!” 姬瑶月闻言,回想起方才相杀的记忆,面色亦是一白,却兀自强声道:“你才死了呢?瞎说什么疯话!” 应飞扬双手一圈周遭景致,恼道:“看到了没?地势平坦,气候温和,白玉为地。有色树,有七宝楼阁,这与佛经里记载的极乐净土一般无二,咱们刚才有互相刺了对方,若是没死,怎么会到这里?伤势又完全消失了!” 说罢,应飞扬气恼的蹲下身子,失魂落魄的嘟囔道:“竟然真死了,我无牵无挂死便死了,只可怜了我那倒霉师傅,想收个徒弟来养老,结果大徒弟跑了,小徒弟我英年早逝,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好我平时行侠仗义,没干什么坏事,死后入了极乐净土,没下地狱,对了,我师傅是道士,怎么到了佛家的极乐净土,不会把我当成异教徒吧,阿弥陀佛,弟子应飞扬,以后法号就叫天命,愿皈依佛法,诚心供奉我佛。阿弥陀佛……” 应飞扬心性在好,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情此景下哪还能沉稳的了,脑子空荡荡的不知所措,嘴里则絮絮叨叨个不停。 姬瑶月气恼的踢了他一脚,道:“发什么疯,我才不会死呢,我还要和我阿姐一起玩,一起练刀,一起复兴天香谷呢…………我才不会死呢!”可说着说着,竟是眼圈一红哭了出来,一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应飞扬见她一哭,反而渐渐沉稳下来,柔声劝道:“莫哭,莫哭了,天地尚且有寿,人谁能不死呢,好歹有我陪你呢,也算是同命鸳鸯了……”应飞扬见她肩头一抖一抖,生死都已经历了,还怕此时么?胆子一横,已将姬瑶月肩头搂住。 “哪个与你做同命鸳鸯……”姬瑶月呜咽道,但连日来的悲苦,郁闷,无力在此时悉数爆发,方才还拼杀的她,外表坚硬外壳终也随之剥落,终于像小姑娘一般任应飞扬搂住,反把鼻涕眼泪抹在应飞扬衣襟上。 应飞扬********抱满怀,面嫩雏儿的本质瞬间暴露无遗,口中只重复那几句干巴巴的无用安慰,眼神则不敢直视怀中佳人四处游移,待看到落在地上的那对刀剑,突然灵光一闪,游移不定道:“别哭了……我们……我们可能还没死……” 姬瑶月哭声嘎然而止,推开应飞扬,红着鼻子道:“你……你说什么?说清楚!” “看到那刀剑没,咱们打着打着就突然不能自已,被刀剑控制,而刀剑入体时,有没痛楚之感,反而像在我们间架起两道桥梁,那真气交融的感觉,就跟……跟……” 应飞扬还在组织语言,姬瑶月已眼睛一亮,抢先道:“就跟前次我们双修时一样!” “好吧,就跟双修时一样……”听着双修二字,应飞扬不禁皱皱眉毛,随即继续道:“先前我被困无天绝地内,为了从那鬼地方出来,需得借助破宇剑与灭宙刀之间相互感应,以破宇剑划破空间,为了保证能发挥出全力,不出什么纰漏,陆大盗把他与破宇剑和灭宙刀之间的灵契都抹消了,这对刀剑也就彻底认我们为主,能发挥出完全的威力了!” 姬瑶月横他一眼,怒道:“你不早说!”随后接续他思路说下去,“破宇剑和灭宙刀是佛门十大法器,传说有开辟时空之能,你我相斗时,将佛力灌注刀剑中,破宇剑灭宙刀的器灵也因为佛力,依附到咱们原本的刀剑上重生,而刀剑通过相撞彼此生了感应,将力量激发,运使出了传说中的能力…… “也就是说,我们没死,而是被带到了另一个时空!”姬瑶月激动道。 “也未必,只是猜测……”应飞扬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提前泼了盆凉水。 姬瑶月却急切道:“只是猜测的话,那快点找寻印证的办法。” 既然被刀剑带来,方法自该由刀剑上寻,姬瑶月捡起刀,却觉刀尖轻移,指着一个方向轻轻鸣颤,好似在催促她过去,而灭宙刀所指方向,正是白玉道尽头,玉宇楼阁之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情为何物(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与姬瑶月沿着白玉通道一路向建筑方向前行,越是走进,越觉得此地建筑高大华贵,恢宏壮阔,不似人间手笔。 待走近,却先见一佛塔突兀而立,佛塔的建造风格与周遭华美的建筑格格不入,看那朴质庄严的风格,有着浓郁的隋唐建筑气息,倒像是建造不久。 佛塔下立有一碑,上书:“兴大功德,造大杀业,佛门三十六高僧佛元尽燃,只余衣冠于此,以证杀戮慈悲。” 佛塔本是安置高僧骨灰舍利,只有尸骨无存时才会将衣冠焚了供奉,虽不知过了多久,但碑上笔画犹有悲悯之意透字而出,令人心生感佩,应飞扬感受笔意,不禁拜了两拜,却听姬瑶月惊呼,“竟然是……这里竟然净天祭坛!” 应飞扬循声看去,姬瑶月此时已在建筑的正中心,杏眼圆睁,捂着嘴巴,满脸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在她面前,一座白玉为台,镶金为柱的高大祭台赫然耸立,阶前门楼上,赫然书着两个碧玉嵌成的大字-----“净天” 应飞扬走过去,问道:“什么净天祭坛啊,至于你这么大惊小怪?” 姬瑶月闻言,鄙夷的看着应飞扬道:“我大惊小怪?分明是你无知者无畏,六道恶灭总知晓吧,挺好了,净天祭坛就是六道恶灭的圣地!” 姬瑶月话音一顿,似是等着什么,果不其然,应飞扬一反应过来,也跟着惊异叫道。“六道恶灭?六道恶灭的圣地怎么会出现在此?” 照他设想,通过佛门的破宇剑、灭宙刀而到达的神秘境域,怎么说也应该是佛门宝地才对,不知怎么,竟成了六道恶灭的圣地。 姬瑶月也接续道:“更奇得是,世人相传净天祭坛应在百年前就被毁去,怎么还有留存?” “那个……月儿姑娘,你说我无知我便认了,你就把你知道的说与我听听呗,想要出去,估计还得从这方面下手,没准我还能给你做个参考……”应飞扬讪讪笑道。 姬瑶月白了他一眼,却默认了‘月儿姑娘’这个称呼,道:“这便要从六道恶灭说起了,六道恶灭存世千年,分天、人、修罗,地狱,恶鬼,畜生六道,但每一道行事都或是残暴,或是阴险,或是邪毒,莫说与你们人族三教水火不容,便是和妖族之间,也屡有冲突。” “六道与三教相争百年,彼此互有胜负,但三教纵然占尽优势时,也难以将六道恶灭之人尽数铲除。便是因为六道恶灭的根据地在一处唤作忉利天,善法的地方。” “忉利天?闻所未闻,听这名号莫非是世外洞天?”应飞扬问道。 姬瑶月点头道:“没错,确实是洞天,此处洞天得天独厚,内中建筑近似神迹,高大宏伟,易守难攻,建筑间又有天然法阵,变化莫测。六道恶灭纵然势弱,只需退守忉利天,便再无惧三教之人,过往曾有三教集结十数倍的人力攻击忉利天,却也只落得死伤惨重,狼狈而逃的下场。” 应飞扬插话道:“那看现如今六道恶灭一蹶不振的惨样,下面的故事不用说,忉利天肯定是被攻陷了!” 姬瑶月嗤了声道:“何止被攻陷,是整个忉利天彻底覆灭,就此不存了!” 应飞扬又是一惊,却听姬瑶月继续道:“那是六道恶灭的最大挫败,嗯,按你们人族的说法,应该是发生在隋朝时期,人皇隋文帝出生在尼姑庙,生来哭闹不已,忽有一唤作‘智仙’的比丘尼无因而至,他便立时止住了哭声,那比丘尼智仙对文帝的父亲说‘你们不用为此儿担心,他有天佛护佑’,并替小儿取一乳名——那罗延,梵语即为含金刚不坏之义。这位比丘尼又出言欲抚养这那罗延。但那罗延的父母与这智仙尼师素不相识,如何愿意?可是那罗延小儿也是古怪,他看见尼师就不哭。一离开神尼就啼哭不休,使得他们全家无法止儿啼,后来无奈,只有割出自家一片宅院为尼寺,将小儿由智仙神尼带去抚养,因此文帝在襁褓之际,就与神尼过着出家生活,吃斋奉佛,有十三年之久。”说罢姬瑶月话锋一停,挑起眉看着应飞扬考较道:“听出什么门道了没?” 应飞扬略一思考,随即了然,推测道:“这,该不会是佛门之人布置,想要借助人皇之力复兴佛教吧?” 姬瑶月随即点头道:“猜得没错,利用皇朝之力,向来是你们人族惯用手段,自周武灭佛后,自从周武二度灭佛后,佛教元气大伤,所以才将佛教兴旺压在了人族新皇之上,而那位这智仙神尼,就是前任优昙净宗宗主的化名!” “隋文帝受佛教影响,供佛虔诚,智仙神尼曾对他言‘儿当大贵,从东国来,佛法当灭,由儿兴之’,隋文帝后成就大业,也是以为是天佛庇佑,所以大建佛塔,重兴佛教,佛门因此再入黄金时期。但眼见佛门兴盛,日益壮大,佛门的死敌六道恶灭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竟然与皇子杨广暗中接触,最后杨广竟接了六道恶灭传承,成了统辖六道的天道之主,之后弑父杀兄,夺得皇位,算是扳回一城。” “但杨广骄狂自大,六道之人更是残暴,使得民怨沸腾,众多反王揭竿而起,连北龙天也趁机想要分羹,妖祸席卷天下。然而长年相争,最终是北龙天和六道皆溃败,北龙天还好,保住了大部分实力,退守北域再度蛰伏,但六道恶灭这次可是损伤惨重,几近灭亡!便是因为忉利天之战!” “终于说到正题了!忉利天是怎么被覆灭的?”应飞扬问道。 姬瑶月却只摇摇头,道:“这,无人知晓,当年之战成了一桩悬案。杨广被杀之后,六道恶灭也失了势,几次慘亏后,又退守忉利天,忉利天是洞天,而它的灵气枢纽就在净天祭坛,便有人提议毁去净天祭坛,让忉利天灵气溃散,六道恶灭自破,但说来简单,做起来又岂是轻易?净天祭坛作为六道圣地,防卫森严,又有阵法护持,过往虽也曾有三教欲毁净天祭坛,但数百高手同时出手,整整一刻,也没有损及净天祭坛分毫。六道恶灭本以为佛门也是以卵击石,但这次,佛门却做到了。” 应飞扬眼睛一亮,问道:“多少人,多久?” 姬瑶月道:“据幸存者说,智仙神尼领三十六高僧潜入净天祭坛,不过片刻,祭坛便被夷为平地!祭坛一毁,忉利天灵气流散,急速崩毁,忉利天内六道之人将近万人,随即遭遇时空乱流,逃出者不过一成,连带那三十六高僧,也是无一生还!佛门仅智仙神尼一人脱出,但对忉利天之战也是讳莫如深,天下平定后不久,便将优昙净宗宗主之位传于素妙音,坐化升天了,所以当年如何攻破净天祭台,已是无人知晓。六道恶灭据点覆灭,人员损失惨重,遭此巨难,一败涂地,虽后有帝凌天野心勃勃,意图重振六道恶灭,但失了根本的六道恶灭已不成气候,帝凌天之乱也在素妙音与卫无双联手下被迅速弭平。” 姬瑶月虽说得平淡,但应飞扬听着却是瞋目结舌,天地崩裂下,近万修者,竟然也如虫豸一般瞬息而亡,风一吹动,应飞扬甚至觉得能闻到鼻端泛起血腥之气。 涩声道:“不过现在看来,当年发生何事似乎有眉目了……” 姬瑶月皱眉自语道:“莫非你想说此处是忉利天?不对,此处只有祭坛和周遭零星建筑,无险可守,不是传说中的无可攻陷的忉利天……难道!” 姬瑶月眼前一亮,面露惊诧,一时惊得说不出话,应飞扬心领神会,替她说到:“没错,三教数百高手欲毁净天祭台,整整一刻,也没有损之分毫,区区三十六僧人,如何能在片刻间将它夷为平地,而若真净天祭坛被夷为平地,我们眼前看到的又是什么?大案已经很明显了-------” “净天祭坛不是被毁,而是被移走,被那三十六僧燃尽自身佛元,靠着破宇剑、灭宙刀之力,被移到了这里!”应飞扬扬手一指身后佛塔,斩钉截铁道。 佛塔似有感应,隐隐生辉,风吹塔身,阵阵梵音与血腥味一起传来,弥久不散。 燃尽己身,杀尽万人,兴大杀戮,显大慈悲,这就是佛门杀生护世的霹雳手段! “真是……如此吗?”姬瑶月眉头紧皱,忽然遍体生寒,她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若是以相同手段对付天香谷,天香谷又当如何抵御?但随即又释然道,像忉利天那般,有明显的灵气枢纽的洞天只是少数,而天香谷灵气是均匀分散,此法对付的了忉利天,却无法损及天香谷。 应飞扬笃定道:“八九不离十,破宇剑、灭宙刀传说能开辟宇宙,虽然多半是夸大,但燃尽众高僧之力,将这片空间移走多半还能做到,对了,现在想来,这对刀剑既然号称佛门十大神器,怎么就轻易被陆天岚盗走,之后也没有谁要将刀剑夺回?依我看,佛门多半是怕日后再有风声走漏,六道之人为了夺回他们的圣地,必然会竭力抢夺神器,到时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所以便任由陆天岚将这刀剑抢走,陆天岚这吃货练有万宝琉璃身,定会直接将这刀剑囫囵吃了,六道之人想抢也无法抢,而陆天岚自身一人,无法发挥宇、宙两股截然不同的双极之力,自然也不用担心此处被他发现。只是佛门应也料不到,这对刀剑形体虽灭,但器灵却被陆天岚转交给我们,阴差阳错下,竟然将此处境域开启。” “可说了这么多,我们要怎么从此处出去,就像进来时一样,继续再打一场吗?”姬瑶月说着,眼一眯,按上了刀柄,确定这里不是极乐世界后,她便急着出去继续未完成之事。 应飞扬连连摆手,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既然来了,便往祭坛上看看吧,祭坛既然号称六道恶灭圣地,或许有其他收获也不一定,就算一无所获,灵气枢纽处灵气必是充裕,你我现在剩余真气不多,未必能在划开时空,就是最后仍要动手,在哪里交手也可借用灵气,增加成功的机会。” 姬瑶月想了一想,一松刀柄,自顾自的登阶而上,应飞扬叹了口气,随即快步跟上。 灵气枢纽果然名不虚传,应飞扬只走在阶梯上,就觉得浓郁灵气往毛孔里钻,浑身舒泰的不行,连耗损的真气也在运行周天后迅速回复。 祭坛只两层台阶,登顶之后,却见正中只一方花坛,花坛正中却是一株昙花,昙花未放,花瓣蜷缩一团,瓣瓣皆如白玉雕琢而成,睡美人一般惹人怜爱。出此之外,却再无他物。 应飞扬环顾四周,本以为能从这六道恶灭圣地捞得些许好处,对这圣地不屑道:“什么嘛,不也过就只是一朵花吗?” 姬瑶月挑挑秀眉,语调毫无波澜道:“哦?不也过就是一朵花吗?” 波澜不惊的语调,却发着一股寒意,这一重复,应飞扬顿时想起,眼前这千娇百媚的小姑娘,说到底,也过就只是一朵花,当即知晓说错话了,道:“不是不是,这花生得非同一般,我从未见过这么清丽脱俗的花……” 姬瑶月又是一挑眉,同样语气道:“哦,你从来没见过?” 应飞扬又是一窘,知晓又说错话了,突然,姬瑶月面色一变,好像受到感应一般,径直走向昙花,伸出纤纤玉指,触碰着昙花的花瓣。 顿时,光华大作,再生变化! 应飞扬又是一窘,知晓又说错话了,突然,姬瑶月面色一变,好像受到感应一般,径直走向昙花,伸出纤纤玉指,触碰着昙花的花瓣。 顿时,光华大作,再生变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情为何物(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如受吸引一般,纤纤玉指点向那株昙花,便听她“嘤咛”一声,指尖和花瓣的交汇处亮起一点纯净洁白的白光,而光点也慢慢变大,蔓延,姬瑶月逐渐迷离,好似神魄被炫光吸引,而原本含羞待放的昙花,此刻每一朵花瓣都像燃起荧光一般逐渐绽放。 “月儿姑娘?”应飞扬见姬瑶月形貌,顿觉不对,呼了几声她都如失了魂一般毫无反应,应飞扬当即立断,起手往姬瑶月身上狠狠一推、 手指与花分离,异象登时消失,姬瑶月退了数步,身子一个激灵,带着恼意怒视应飞扬道:“你做什么?” 应飞扬没好气道:“你做什么?这可是六道恶灭的圣地啊,能留在这的花岂会是寻常之物?你也敢乱碰!” 姬瑶月一恍惚,回想了刚才情况,心中顿时后怕,自知理亏,所以顿时熄了脾气,略带委屈道:“我只是觉得那花有股莫名吸引力,不自觉就摸上去了……” 应飞扬难得见她服软,得势不饶人,贱兮兮道:“嗤,我看你也是有股莫名吸引力,可也没摸你一把啊!你们女孩子家,就是管不着自己手!” 应飞扬本是随口一说,姬瑶月却面色一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颤声道:“原来如此,应飞扬!快离它远一点,摒住呼吸。”说罢,不由分说的拉扯着他后退。 “喂喂!什么原来如此,你又知道了些什么?”应飞扬不甘心被她牵着走,又不舍得甩脱手,只得追问道、 姬瑶月小嘴开合,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唇道:“你莫多问,让你离远一点便离远一点,否则……否则……” 应飞扬见她吞吐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由道:“吞吞吐吐的,不说就罢了,只一朵花而已,我也没多大兴趣。”应飞扬本抱着寻宝的心思来,以为既然是六道恶灭圣地,总能捡到些奇珍异宝,神兵利器之类吧,结果除却一朵古怪的花,便再无其他事物,但随即又想到,“是了,这里既然被佛教攻占了,就算真有什么宝物,也被佛门之人搬走了,哪会留下?” “没兴趣便最好!”姬瑶月见他不再追问,现出刀道:“这里虽不是祭坛正中心,但灵气也挺充裕,咱们再战上一场试试,看能否再度引动刀剑之力,从这出去!” 应飞扬却一动不动,双目烨烨直视着姬瑶月道:“从这里出去,你不是又要进行那劳什子术法么?” 姬瑶月面色一黯,但却坚定道:“姬氏一脉作为天香谷之主,有责任护佑天香谷的存亡!” 应飞扬面露不屑,嗤道:“天香谷就无其他妖可用了吗?偌大一个谷,竟要你和瑶玉姐两个女子撑持,若天香谷非得靠女子牺牲才能苟延残喘,那不如趁早亡了好!” 姬瑶月闻言大怒,双颊赤红道:“住口!你又懂得什么!你不是天香谷之妖,没见过天香谷被武则天焚烧后,百花尽焦,寸草不生的惨象,才能将亡谷两字说得如此轻易!” 应飞扬也冷笑道:“我是不懂,但我却知晓此处好山好水,又暗藏玄秘,我又何必来去匆匆,在这里呆上几日,玩腻了后再走不迟!”说罢,手一负后,全无动手的意图。 “你!”姬瑶月气结,反手挥出一道迅捷刀气,刀气吹得应飞扬发丝倒飞,应飞扬却泰然不动,直到刀气临头时才足下一点,身子平平向侧旁移了数分,动作潇洒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 “你竟然还敢用我的‘花间游’!”姬瑶月见这眼熟的身法,更是双目冒火,这逝如轻烟,飘若游蝶的身法,她交予应飞扬的‘花间游’! 应飞扬笑道:“当然,月儿姑娘若觉得无聊,我也可在此陪你玩些捉迷藏,不过拔剑相杀这种煞风景的事,在下就不奉陪了!” “这可由不得你!不出剑,我看你能躲得几时!”姬瑶月寒声道,旋刀一转,便化万千刀光,倾泻而来,但应飞扬置身刀雨,却只是腾挪躲闪,避而不击。 只见他忽然脚踏罡斗,时而穿花戏蝶,星罗棋布和花间游两相搭配,相得益彰,初时虽仍是险象环生,但渐渐步法越加圆融,游走刀雨之间,竟是游刃有余。 论身法,他虽不比姬瑶月精妙,但专注避闪之下,姬瑶月也奈何不得他,姬瑶月心中不禁焦躁,洞天之中不知岁月,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也未必同轨,若是出去时天时已失,那这番计划就是彻底失败了! 想到此处,姬瑶月心一狠,喝道:“好,你既然不愿接刀,那这刀便换我自己接!”说罢,一刀抹向自己玉颈抹去。 “你疯了!”应飞扬见状,虽然明知多半是计,但以姬瑶月那决然个性,真假戏真做也说不定,应飞扬半分也赌不起,便是一道剑气划过。 “叮!”的一声,姬瑶月刀被荡开,但她顺势一翻腕,再刺向心口。 这时应飞扬已欺身而至,一剑横挡抵住此刀,狠狠道:“你这疯女人还没完了,信不信我真不管你了!” “我敢赌,你敢吗?”姬瑶月嘴角轻扬,挂起一丝罕见的甜蜜微笑,口中道:“下一刀,破腹!”手一横,转刀捅向自己小腹。 应飞扬只好挺剑再挡,一人一妖竟成了一个一心伤己,一个全力来救的局面,刀剑交击锵然不绝。竟成一副古怪图景。 忽而,一声巨响自空中传来,整个洞天都一阵摇动,应飞扬着姬瑶月脚步松动,上前一步扣住她的秀腕,心中却仍疑疑惑,“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开启了?这次分明还没什么感觉呢!”上次开启时,耗费时间更长,而且开启前也有那种与姬瑶月气机相同的奇异感觉,而这次却是全然无感,应飞扬只觉得不对,抬头望去,却见惊骇之景。 天幕之外,一赤一黑两道巨大光影相互冲撞,一如红霞漫天,一如黑云掩日,绵延不知边际,每一次撞击都是天地惊动,日月失色。 忽而,黑云化作九首巨兽,九个头颅如山岳一般狰狞可怖,又带无上威仪,洞天中的日头霎时被巨兽吞没,天地漆黑,尽是末日之景。 “这等威势,难道是传说域外天魔!”应飞扬心头大寒,只感自己就像鱼池中的鱼一般,以为自己是一方天地主宰,却不知外面的人随手丢下一块石头,都能引起池塘中轩然大波。 随后见九头巨兽轰然一击,威慑天地,一声轰响,漫天红霞竟然随之坠落! 千里红霞那直坠之势,好像半边天都著了火,轰然崩溃垮塌下来一般,天崩地陷,任你天大本事,也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这究竟是什么?”应飞扬不知不觉得狠狠抓着姬瑶月腕子,直留下深红的指印,同时也真切的感应到姬瑶月的颤栗,压顶而来的压迫感,只能使人慨叹自身渺小,却也无可奈何。 就当一人一妖待死之际,却是再生变化,天穹好似有一层薄膜,红霞渗过着薄膜的部分就瞬间变小。转眼间,压顶红霞不知缩了几万倍,变成了一个红点,却是一个人影。 “是阿姐!”姬瑶月眼尖,惊呼道。那坠落红影分明是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隐约可以辨认出形貌,正是姬瑶玉! 下一瞬那道黑云也透过薄膜,追击而来,黑云缩小成一个妖气凝结的气云,黑气翻涌,张牙舞爪,虽是缩小了万倍,但令人胆寒的威势却是不减半分。 妖气再化出九只兽首,拖曳出长长的脖子,各自张着大口朝姬瑶玉吞噬而去。 赫赫兽威,森森兽牙,眼见姬瑶玉将在兽口之下重挫,却见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腾身而起! 纯阳剑诀——辟邪烈日!应飞扬剑上乍起一道昊光,随后化作耀目光球,如日升天。 二十四番信风刀——大暑!姬瑶月刀行炽烈,千百道刀光若三暑日光,普照天宇。 刀剑合璧,劲力加成,九个兽首在烈阳之下,,“滋滋”哀鸣几声,就已尽刀光剑气刺得千疮百孔,尽数溃散,连一丝黑烟都不存。 而刀剑犹然直上,气劲交并为一,融合成一一轮光华万丈的金日,直撞向那黑云。 黑云金日,相撞一处,宛若争夺天空主宰权,然而结果却是—— ——高下立判! 黑云压顶之下,“金日”溃不成军,光华尽掩! 应飞扬和姬瑶月各呕一口血,从空中跌落,却感背后一股柔劲暗抚,助他们稳住身形,安然落地,正是先一步落地的姬瑶玉出手相助。 而下一瞬,黑云轰然落地,极具收拢,露出黑云下的身形,威势凛凛,凶威莫犯,正是狮王师我谁! ———————————————————————————————————————————— 忽而,一声巨响自空中传来,整个洞天都一阵摇动,应飞扬着姬瑶月脚步松动,上前一步扣住她的秀腕,心中却仍疑疑惑,“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开启了?这次分明还没什么感觉呢!”上次开启时,耗费时间更长,而且开启前也有那种与姬瑶月气机相同的奇异感觉,而这次却是全然无感,应飞扬只觉得不对,抬头望去,却见惊骇之景。 天幕之外,一赤一黑两道巨大光影相互冲撞,一如红霞漫天,一如黑云掩日,绵延不知边际,每一次撞击都是天地惊动,日月失色。 忽而,黑云化作九首巨兽,九个头颅如山岳一般狰狞可怖,又带无上威仪,洞天中的日头霎时被巨兽吞没,天地漆黑,尽是末日之景。 “这等威势,难道是传说域外天魔!”应飞扬心头大寒,只感自己就像鱼池中的鱼一般,以为自己是一方天地主宰,却不知外面的人随手丢下一块石头,都能引起池塘中轩然大波。 随后见九头巨兽轰然一击,威慑天地,一声轰响,漫天红霞竟然随之坠落! 千里红霞那直坠之势,好像半边天都著了火,轰然崩溃垮塌下来一般,天崩地陷,任你天大本事,也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这究竟是什么?”应飞扬不知不觉得狠狠抓着姬瑶月腕子,直留下深红的指印,同时也真切的感应到姬瑶月的颤栗,压顶而来的压迫感,只能使人慨叹自身渺小,却也无可奈何。 就当一人一妖待死之际,却是再生变化,天穹好似有一层薄膜,红霞渗过着薄膜的部分就瞬间变小。转眼间,压顶红霞不知缩了几万倍,变成了一个红点,却是一个人影。 “是阿姐!”姬瑶月眼尖,惊呼道。那坠落红影分明是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隐约可以辨认出形貌,正是姬瑶玉! 下一瞬那道黑云也透过薄膜,追击而来,黑云缩小成一个妖气凝结的气云,黑气翻涌,张牙舞爪,虽是缩小了万倍,但令人胆寒的威势却是不减半分。 妖气再化出九只兽首,拖曳出长长的脖子,各自张着大口朝姬瑶玉吞噬而去。 赫赫兽威,森森兽牙,眼见姬瑶玉将在兽口之下重挫,却见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腾身而起! 纯阳剑诀——辟邪烈日!应飞扬剑上乍起一道昊光,随后化作耀目光球,如日升天。 二十四番信风刀——大暑!姬瑶月刀行炽烈,千百道刀光若三暑日光,普照天宇。 刀剑合璧,劲力加成,九个兽首在烈阳之下,,“滋滋”哀鸣几声,就已尽刀光剑气刺得千疮百孔,尽数溃散,连一丝黑烟都不存。 而刀剑犹然直上,气劲交并为一,融合成一一轮光华万丈的金日,直撞向那黑云。 黑云金日,相撞一处,宛若争夺天空主宰权,然而结果却是—— ——高下立判! 黑云压顶之下,“金日”溃不成军,光华尽掩! 应飞扬和姬瑶月各呕一口血,从空中跌落,却感背后一股柔劲暗抚,助他们稳住身形,安然落地,正是先一步落地的姬瑶玉出手相助。 而下一瞬,黑云轰然落地,极具收拢,露出黑云下的身形,威势凛凛,凶威莫犯,正是狮王师我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生死相离(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这段时间老是出现重复段落,没办法,因为我就是在凑字数啊,(笑)懈怠了几个月后,发现本来就挺慢的码字速度已经更慢了,感觉留的码字时间已经够多了,但还是经常不能在零点之前完成,只能使用凑字大法了,我会先发出来,之后再进行修改,所以各位还请见谅。 “阿姐,你无事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姬瑶月方一落地,便搀向她姐姐,问道。 姬瑶玉见到妹妹,先是舒了口气般展颜一笑,随后一甩红袖,甩脱姬瑶月的牵拉,严厉道:“蠢丫头,擅作主张,被人利用了也浑然不知,还不与我滚到一边去!”姬瑶月似是因遭到训斥,神色一变,而姬瑶玉则不再理会一脸委屈的妹子,凤眼直视眼前强敌。 净天祭坛上,师我谁雄沉而立,衣衫早已被撑爆,赤膊的上身露出如精铁打造出的结实肌肉,肌肉上尽是虬结狰狞的伤痕,有刀伤,又火灼,有枪痕,密密麻麻,每一道都是他身经百战的证明。此时狮王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但却只使他显得更凶,更狂! 师我谁略一巡视四周,看清周遭景色,略带惊异道:“光卵之中竟然自有天地,稀奇!”随即盯视着姬瑶玉,道:“姬香主虽奋力一搏,想要两败俱伤,可惜,这时空乱流也奈何不得老朽!劝香主还是束手就擒,莫要走上极端!” 先前姬瑶玉知晓师我谁难以应付,便将他推入光卵中,意图借着时空乱流之力对付师我谁,但师我谁比她设想的更难应对,非但能在时空乱流中自保,还有伤她的余力。 而姬瑶玉此时鬓钗散乱,面色苍白,显然内伤沉重,楚楚风致,惹人怜惜,此时却是冷笑道:“极端?分明是万妖殿过线了,我已做出牺牲,你们却仍不知足,定要吞尽整个天香谷才罢休,既然逼天香谷至此,姬瑶玉何惧一行极端!” 师我谁面容坚毅冷然道:“诸界万妖,尽归北帝,妖噬天下,挡者披靡。同为北域妖族,岂容天香谷分割一隅,不是北龙天臣属,便当铲除,再无其他路途可选!” 姬瑶玉嗤笑道:“好个霸道的北龙天,既然一开始就打着皆杀的算盘,现在又何必假惺惺?” 师我谁也道:“姬香主又何尝真心与我们合作过,入红阁十二坊,结交司天台之主,筹划的又是什么?” “既然如此,何必多说,要杀要擒,姬瑶玉恭候!”姬瑶玉说罢,撮掌成刀,气势随着弥空刀意节节攀升。 “香主有请,老朽却之不恭!”师我谁语音方落,身形瞬动,挥出强硬一拳,力道沉重雄厚,势如雷霆怒啸,拳未至,拳风已经将姬瑶玉方圆之地尽数压碎,更似要将其身形压住,叫她无法以身法躲避,唯有接招一途。 只一招,便令应飞扬心头一震,心中道:“好威猛的一拳,这拳换做我决计无法避闪,唯有以柔劲化力,但……这万钧巨力,化得了吗?” 然而应飞扬躲不过,不代表姬瑶玉做不到,只见姬瑶玉身形一轻,双脚挪移,旋身而动,竟顺着拳风翩然舞动,不可思议地从狮王雄拳的压迫中窜出。 “好个‘花间游’!这步法从瑶玉姐脚下使出,胜我何止十倍!”应飞扬惊叹未止,姬瑶玉已反守为攻。只见她步伐轻盈,如飞花飘叶一般,化作一道红霞绕到师我谁身后,而积蓄已久的刀气,对准师我谁背门戳去。 师我谁怒目一瞪,猛然运劲,凶狂之力透体而出,形成一堵雄厚气墙,直接封住掌刀。“身法虽妙,但姬香主气息散乱,后力不足,凭你,想破我护身气墙,怕是难矣!”师我谁头也不回,真气怒然一震化作洪涛怒流,磅礴而出! 姬瑶玉虽被震开,却是借力化退,同时十指连动,每一指都是一道刀气,刀气如丝绵长,繁密而至,正是“谷雨”之招。 然而对连绵之招,师我谁只冷嗤一声:“力分则弱,姬香主不懂么?”说罢,再提妖力,凝成实质的妖元化作护身气铠,随后师我谁不闪不避,直直撞向连绵刀雨,便如他所说,力分则弱,刀雨虽是众,但却徒劳无功,在师我谁护身气铠上不过荡起一阵涟漪,便被妖气吞噬。 而师我谁澎湃一拳随后而至,这一次姬瑶玉已难以躲闪,双掌交叠,同使‘惊蛰’之招,硬接此拳之威,轰然一声,激起千层气浪,地面如蛛网一般裂开。 ‘惊蛰’虽是二十四番信风刀中稍有的迅猛之招,但与狮王雄浑拳力相比却是仍是差距甚大,姬瑶玉喉头一甜,几欲呕红。 眼见对手劲力一击即溃,师我谁正要加紧催力,却在此时,师我谁忽感背后寒意逼人,一对刀剑不知何时悄然而至。 应飞扬所使破风斩云剑诀中的“云淡烟轻”,剑行如云雾飘渺,不带一丝风声,而姬瑶月所使二十四刀的“春雨”,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同样无声无息。在方才拳掌交击而引发轰响之时,姬瑶月和应飞扬同时出招,这时机拿捏的妙至毫颠,不但刀鸣剑啸尽数被交击的轰响声掩盖,连杀意也尽被遮掩,师我谁察觉之时,刀剑已然欺身。 应飞扬和姬瑶岂会置身事外,此时等到最佳时机,顿显锋芒。 曾经见识过破宇剑灭宙刀的玄奇,师我谁颇为忌惮应飞扬与姬瑶月的那对兵刃,此时不敢托大,背后妖气涌动,化出两只狮子头,狮头如拳头一般狠狠砸向二人。 师我谁练拳,修为到他这般境地,寻常武人常说的,“全身上下都能化出拳头打人”至高境界对他而言已是轻而易举。应飞扬和姬瑶月见突袭不成,也不躁进,各展身法避开两只狮头。 而此时,却听姬瑶玉冷然道:“力分则弱,狮王也忘了吗?” 师我谁心头一凛,却觉腕上一痛,姬瑶玉趁他分心之际,真气化作凝练刀气顺着他经脉侵袭而入,师我谁急催妖元,将刀气逼出。 二妖身形一晃,手掌分开各退一步,本应师我谁大占上风的局势被姬瑶玉扳回了平手,姬瑶玉秀眉一条,露出玩味之色,道:“狮王说我后力不足,原来你也同样,真气的消耗怕比我还多几分。” 师我谁面色一黑,他方与陆天岚战过一轮,同为并肩齐名的七凶,他虽实力稍胜一筹,但也仅仅只胜一筹而已,击败陆天岚,他真气的消耗不比姬瑶玉少,所以方才看似毫无保留的外放真气,实则不过是怕姬瑶玉看出虚实的掩盖之举。,但因应飞扬和姬瑶月的一刀一剑,终还是露了底,此时被戳破,师我谁也生起怒意,口中却依然冷道:“败你们几个小辈,绰绰有余!” 说罢,师我谁倾尽全力,不再保留,猛然化出九头狮子妖相,这狮子妖相是由他独门拳法“狮咬九拳”的拳意而生,每一头都对应拳法中的一招,妖相一成,便如九拳同出,放眼天下也少有人能抗衡。 应飞扬独斗其中两头,顿感压力,这狮拳虽无太多变化,但招式势大力沉,再加上那股凶暴霸道的拳意,与之交手,简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层压迫,只得转使圆融剑式,三分化,七分避,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姬瑶月亦是对上两头,却比应飞扬更加激进一些,似是要多替阿姐分担一些压力。而师我谁,此时自是将最大心力用在了修为最高的姬瑶玉身上。 滔天拳威一对惊艳之刀,姬瑶玉双手化刀,同时对上五只狮头,便见身法游移灵动,如偏偏游蝶一般在五只兽首下穿梭,虽以躲闪为主,但偶一出手,必是快如惊鸿,直中要害,双方战得朗声动玄黄,劲激千层浪,一时难分上下。 应飞扬是第一次见识姬瑶玉尽显修为,心中暗自惊叹:“早听说瑶玉姐修为深不可测,没想到有伤在身,竟还能高到这境地,当真不可貌相啊” 姬瑶玉有意相激,道:“狮王说要收拾我们,结果也只有这样吗?”说罢,纤腰一扭,御风而上,几计刀气连环发出斩在狮子头上。 狮子张开其中一口,传出师我谁声音愤然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激怒老朽,你承受得起!” “狮王要夸口,也需等破了我的刀再说!”姬瑶玉冷嘲道。 “你的刀破绽明显,破之何难!”话音方止,却见狮子九首同时高昂而起,随之便是齐声震天狂吼,声如洪涛拍岸,雷鸣惊世,无形气波随着吼声扩散而开,连空气也被这一吼震出裂纹。 “狮子吼!”应飞扬知晓师我谁的这一绝技,虽早已防备,及时以真气封住了听觉,但此时觉得震耳欲聋,耳膜鼓荡下更是令他一阵眩晕。姬瑶玉亦是同样,刀势随之一乱。 而此时,九首狮子妖相一收,复还回师我谁的形貌,却见他足下一蹬,却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已,欺身到了姬瑶月身前。 “不好!”应飞扬一声惊呼,随即明了师我谁先前话意,姬瑶玉的刀法本身没有明显破绽,而破绽却在她妹妹身上,一旦姬瑶月被擒,定令姬瑶玉也投鼠忌器! 应飞扬剑一抖,数道剑气划空而来,姬瑶玉也是一惊,双掌化刀凌厉而至,但师我谁不予以躲闪。 --------------------------------------------------------------------------------------- 应飞扬独斗其中两头,顿感压力,这狮拳虽无太多变化,但招式势大力沉,再加上那股凶暴霸道的拳意,与之交手,简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层压迫,只得转使圆融剑式,三分化,七分避,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姬瑶月亦是对上两头,却比应飞扬更加激进一些,似是要多替阿姐分担一些压力。而师我谁,此时自是将最大心力用在了修为最高的姬瑶玉身上。滔天拳威一对惊艳之刀,姬瑶玉双手化刀,同时对上五只狮头,便见身法游移灵动,如偏偏游蝶一般在五只兽首下穿梭,虽以躲闪为主,但偶一出手,必是快如惊鸿,直中要害,双方战得朗声动玄黄,劲激千层浪,一时难分上下。 应飞扬是第一次见识姬瑶玉尽显修为,心中暗自惊叹:“早听说瑶玉姐修为深不可测,没想到有伤在身,竟还能高到这境地,当真不可貌相啊” 姬瑶玉有意相激,道:“狮王说要收拾我们,结果也只有这样吗?”说罢,纤腰一扭,御风而上,几计刀气连环发出斩在狮子头上。 狮子张开其中一口,传出师我谁声音愤然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激怒老朽,你承受得起!” “狮王要夸口,也需等破了我的刀再说!”姬瑶玉冷嘲道。 “你的刀破绽明显,破之何难!”话音方止,却见狮子九首同时高昂而起,随之便是齐声震天狂吼,声如洪涛拍岸,雷鸣惊世,无形气波随着吼声扩散而开,连空气也被这一吼震出裂纹。 “狮子吼!”应飞扬知晓师我谁的这一绝技,虽早已防备,及时以真气封住了听觉,但此时觉得震耳欲聋,耳膜鼓荡下更是令他一阵眩晕。姬瑶玉亦是同样,刀势随之一乱。 而此时,九首狮子妖相一收,复还回师我谁的形貌,却见他足下一蹬,却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已,欺身到了姬瑶月身前。 “不好!”应飞扬一声惊呼,随即明了师我谁先前话意,姬瑶玉的刀法本身没有明显破绽,而破绽却在她妹妹身上,一旦姬瑶月被擒,定令姬瑶玉也投鼠忌器! 应飞扬剑一抖,数道剑气划空而来,姬瑶玉也是一惊,双掌化刀凌厉而至,但师我谁予以躲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死相离(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毫无防备的角度,尽在咫尺的攻击,气劲自姬瑶月檀中穴爆出,师我谁当即受创,一道血箭从胸前爆出。 ps:好吧,又没来得及,我发誓放假在家一定多赶点存稿,今天还是先发后改 同一时间,姬瑶玉身形瞬动,一手将妹妹夺回,另一掌凌厉一击,狠狠击在师我谁创口之处,师我谁再添新伤,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祭坛跌落。 “存劲于体,姬香主好手段,好心机!”师我谁落地又呕一口血,颤声道。 “存劲于体?原来如此!”应飞扬本一头雾水,经师我谁这么一说,随即恍然大悟。先前姬瑶月搀扶她姐姐时,却被姬瑶玉一袖甩开,厉声训斥,而姬瑶月面色古怪,却也是坦然受之,未发一语辩解。二姐妹的行事,都与过往风格不符。 大战当前,他原本无心细思,但此刻见识这惊异一幕,回想起来,登时有了推测。 原来姬瑶玉方到此境,便已审时度势的有了算计,算定若与师我谁交起手来,师我谁为求速战速决,多半会擒下姬瑶月做人质,逼得她投鼠忌器,所以还未开战时,姬瑶玉便借着甩开妹妹搀扶,暗中将一道气劲打入姬瑶月体内。 而姬瑶月也是聪慧,虽能不能完全理解阿姐用意,但也不动声色,一边忍住这一道气劲一边迎战师我谁。随着姬瑶玉的出言相激,果不其然,师我谁受到引导,抢先擒下了姬瑶月。 封住了姬瑶月的要穴,师我谁对她自然不再防备,却未料姬瑶月体内还潜藏的气劲突然爆发,意料之外,师我谁当即受创。 此举说来看似简单,却是未发一语,全靠两姐妹之间心意相通般的默契才得以实现,姬瑶玉要能准确的揣摩心理,引导局面,而姬瑶月则需一边与师我谁交战,一边忍受气劲入体的痛楚,而不露半分声色。只看这两姐妹,便知“天香谷姬氏一脉,从未有过柔弱妇孺”的评价真是恰如其分。 “比之北龙天的皆杀一局,瑶玉的这点小小心机根本不值一提!”姬瑶玉见师我谁还有说话余力,口中冷言一声,手下却丝毫不拖延,玉手纳天地灵气,专做至极一掌,再度击向师我谁。 师我谁身子方站稳,又被击得倒飞数丈,血花飞溅,姬瑶玉却是面色一变。 已受两掌,师我谁血流如注,但却仍是伤而不死,不禁赞道:“好个狮王,当真悍勇,再接这一掌如何!“ 姬瑶玉单掌举天,身子轻浮而起,妖元凝成牡丹花瓣形状,自她周身灿烂绽放开,而她身形婀娜利于花芯,宛若牡丹仙子,艳光让人无法直视! 牡丹盛放至极致,便是姬瑶玉蓄力完成之时,应飞扬只觉香风一拂,下一瞬,姬瑶玉瞬移一般出现在师我谁眼前,又一掌印在了师我谁身上。 而结果却是,再起变化! 此掌决计不弱,玉掌击在师我谁胸前,却是连一丝风声都没激起,因为全部的掌力一点都不外泄的灌注到了师我谁体内,然而师我谁却是不动不摇! “嘎巴!嘎巴!”骨节摩擦声战鼓殷雷般沉闷宏大,震动一波又一波地不断碾过四周,伴随这声响,师我谁全身肌肉如涨气一般鼓起,每一次身形膨胀都撼得大地颤囘抖,本就高大魁梧的身躯,现在又了增了两圈,师我谁整个就像化为一枚巨大而强劲的搏动心脏,带动此间境界随着他的身形扩涨的节奏而共鸣应和。 而双目却渐渐被染红,变得狰狞无比,宛若狂兽一般,“胡二叮嘱过老朽须得生擒你们,现在看来,老朽要食言了,放任你成长下去太危险了,对你,老朽唯有——” 师我谁双目猛睁,天地宛若闪过一道血雷,吼出凶狂一字——“杀!” “杀”字以狮子吼的法门吼出,此字一出,血腥杀戮之气随着声波铺天盖地,汹涌澎湃,整个洞天似乎也被似也在杀气之下畏惧的战栗,震动! 姬瑶玉面色剧变,撤掌同时,翩跹身影急速后退,但音波之下,耳膜仍是几欲破碎,而心中的震撼更甚。 “是《焚血屠神功》!原来他还会此功法!”姬瑶玉双目圆睁,尽是不可思议。 《焚血屠神功》非是妖族功法,而是流传于六道恶灭中修罗道的稀世绝学,说它稀世,并非因为它的功法难以获取,正相反,《焚血屠神功》可能是修罗道流传最广的功法之一,之所以稀世,而是因为练习此功法的人,多半命数不长 此功法焚得是血,燃得是命,受伤越沉重,威力也就越大,便是要将命元焚烧殆尽,换取凶虐狂暴的力量。一旦使出此功法,便宣告理智终结,除非屠尽面前最后一人,或是力竭命尽而死,否则便永远不会停止。比起修罗道其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功法,此《焚血屠神功》几乎是称得上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修习此功法的后果,连最不要命的修罗道修者也得再三掂量。 但师我谁使出此功,震惊一过,反而显得合情合理,师我谁年岁不过百余,以师我谁的深厚修为,何以平时总是一副神衰气朽的老者形象?此时答案已然明了,定是因为《焚血屠神功》使他命元几近枯竭,才会在平时都以老者形象出现,以求减少命元损耗,只有在战斗时,才会现出真正形态。 知道是一回事,应对却是另一回事,姬瑶玉此时唯有后退,但声波未止,师我谁曲步,沉气,横拳于腰,一拳击出! 论架势,只是乡间老农也会的庄稼把式,论数量,也只挥出了区区一拳,但师我谁一出拳,至刚至猛一拳竟是化作千千万万,重重拳影如排山倒海,每一拳都爆发出犹如雷鸣霹雳般的轰然炸响,此起彼伏的得连一起,形成一种暴烈宏大到难以想象的毁灭性轰鸣声。一时天地色变,铺天盖地的拳势已将姬瑶玉整个人完全淹没。充斥姬瑶玉视野的只有所向披靡的如山拳影,充斥耳畔的只有摧魂荡魄的如海拳啸,此外别无一物。 每一拳都是阳刚直截的拳劲,没有半点虚招,拳劲拳势已如滚雪球般积累到一种无比骇人的程度,一拳,伐挞山河,一拳,倾覆天下。 不久之前,强如陆天岚也在此招之下饮败,此时此刻,姬瑶玉亦同样难以阻挡。拳威之下根本无从避闪,姬瑶玉只得连施泄劲法诀,步步后退。然而拳风依然如攻城巨锤一般,压得姬瑶玉喘息不得。 “阿姐!”姬瑶月和应飞扬同时挺身欲救,但凝成实质的拳风,让他们连插手的余力也无,而姬瑶玉此时已退至祭坛墙体之前,退无可退之地。 拳风压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位一般,口中不停涌出血沫,一时竟是万念俱灰,闭目待死,而正当倾覆天下之拳要将姬瑶玉和祭坛一同轰碎之际,祭坛突然浮现出法阵,一股柔和劲力扩散开来,浩荡拳威顿时消弭。 此处终究是六道恶灭无法攻破的圣地,师我谁拳威虽强,也无法将它摧毁,姬瑶玉因此捡回一条命,此时惊魂未定的喘息,但本就有伤在身,此时肺腑更被拳威压得五劳七伤,姬瑶玉伤势终于爆发,吐出一口鲜血,终于靠着祭坛墙体软倒,无力再战。 师我谁正欲再下杀手,此时应飞扬和姬瑶月终于赶上,刀剑联手,阻断前路~ 倾覆天下是将自身一切打出,全攻无守的绝杀之拳,若非靠着《焚血屠神功》,他也难以在不到一时辰内两度使出此招,但此时,却已无再打出第三拳的可能。 师我谁精气神都被一拳打出,正是衰颓之际,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从祭坛跃下,便是居高临下一击。 傲寒剑诀——飞雪冰天! 信风之刀——大寒! 应飞扬和姬瑶月看出师我谁此时气血沸腾,未曾商量,就默契使然的同时使出至寒之招。 剑吐寒光,化作漫天飞雪,刀露冷芒,卷起彻骨寒风,刀剑携裹九天寒气而降,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使得招式得以尽展,如暴雪临头,飘洒而下。 焚烧沸腾的血液遭逢寒流,狂态不由略微一收敛,师我谁化气为罡,挡下刀剑合流,同时随手一拳击出。 拳劲一至,应飞扬顿感压力,随之寻常一招,但狮王何等威能,举手投足间都有万钧之势,应飞扬施展太极缠丝剑,荡除一个又一个浑圆,却仍难消拳威,靠得姬瑶月凌厉一斩,才挡下此拳,心中不由大骇。 --------------------------------------------------------------------------------------------------------------- 知道是一回事,应对却是另一回事,姬瑶玉此时唯有后退,但声波未止,师我谁曲步,沉气,横拳于腰,一拳击出!论架势,只是乡间老农也会的庄稼把式,论数量,也只挥出了区区一拳,但师我谁一出拳,至刚至猛一拳竟是化作千千万万,重重拳影如排山倒海,每一拳都爆发出犹如雷鸣霹雳般的轰然炸响,此起彼伏的得连一起,形成一种暴烈宏大到难以想象的毁灭性轰鸣声。一时天地色变,铺天盖地的拳势已将姬瑶玉整个人完全淹没。充斥姬瑶玉视野的只有所向披靡的如山拳影,充斥耳畔的只有摧魂荡魄的如海拳啸,此外别无一物。 每一拳都是阳刚直截的拳劲,没有半点虚招,拳劲拳势已如滚雪球般积累到一种无比骇人的程度,一拳,伐挞山河,一拳,倾覆天下。 不久之前,强如陆天岚也在此招之下饮败,此时此刻,姬瑶玉亦同样难以阻挡。拳威之下根本无从避闪,姬瑶玉只得连施泄劲法诀,步步后退。然而拳风依然如攻城巨锤一般,压得姬瑶玉喘息不得。 “阿姐!”姬瑶月和应飞扬同时挺身欲救,但凝成实质的拳风,让他们连插手的余力也无,而姬瑶玉此时已退至祭坛墙体之前,退无可退之地。 拳风压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位一般,口中不停涌出血沫,一时竟是万念俱灰,闭目待死,而正当倾覆天下之拳要将姬瑶玉和祭坛一同轰碎之际,祭坛突然浮现出法阵,一股柔和劲力扩散开来,浩荡拳威顿时消弭。 此处终究是六道恶灭无法攻破的圣地,师我谁拳威虽强,也无法将它摧毁,姬瑶玉因此捡回一条命,此时惊魂未定的喘息,但本就有伤在身,此时肺腑更被拳威压得五劳七伤,姬瑶玉伤势终于爆发,吐出一口鲜血,终于靠着祭坛墙体软倒,无力再战。 师我谁正欲再下杀手,此时应飞扬和姬瑶月终于赶上,刀剑联手,阻断前路~ 倾覆天下是将自身一切打出,全攻无守的绝杀之拳,若非靠着《焚血屠神功》,他也难以在不到一时辰内两度使出此招,但此时,却已无再打出第三拳的可能。 师我谁精气神都被一拳打出,正是衰颓之际,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从祭坛跃下,便是居高临下一击。 傲寒剑诀——飞雪冰天! 信风之刀——大寒! 应飞扬和姬瑶月看出师我谁此时气血沸腾,未曾商量,就默契使然的同时使出至寒之招。 剑吐寒光,化作漫天飞雪,刀露冷芒,卷起彻骨寒风,刀剑携裹九天寒气而降,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使得招式得以尽展,如暴雪临头,飘洒而下。 焚烧沸腾的血液遭逢寒流,狂态不由略微一收敛,师我谁化气为罡,挡下刀剑合流,同时随手一拳击出。 拳劲一至,应飞扬顿感压力,随之寻常一招,但狮王何等威能,举手投足间都有万钧之势,应飞扬施展太极缠丝剑,荡除一个又一个浑圆,却仍难消拳威,靠得姬瑶月凌厉一斩,才挡下此拳,心中不由大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死相离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师我谁精气神都被一拳打出,正是衰颓之际,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从祭坛跃下,便是居高临下一击。 傲寒剑诀——飞雪冰天! 信风之刀——大寒! 应飞扬和姬瑶月看出师我谁此时气血沸腾,未曾商量,就默契使然的同时使出至寒之招。 剑吐寒光,化作漫天飞雪,刀露冷芒,卷起彻骨寒风.刀剑携裹九天寒气而降,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使得招式得以尽展,如暴雪临头,飘洒而下。 焚烧沸腾的血液遭逢寒流,狂态不由略微一收敛,然而师我谁昂声一吼,声波化作狮头形罡气,挡下刀剑合流,同时随手一拳击出。 拳劲一至,应飞扬顿感压力,虽只寻常一招,但狮王何等威能,举手投足间都有万钧之势,应飞扬施展太极缠丝剑,荡出一个又一个浑圆,然而圆润流转的气圆却仍难消拳威,靠得姬瑶月觑得空隙凌厉一斩,才将此拳拳劲剖开成两片,挡下此招。 应飞扬手犹被拳劲震得颤动不已,心中颤动则是更甚。他知晓贺孤穷曾与师我谁战过一次,最后以平手收场,虽双方都未尽全力,但也可估算一人一妖实力相差不远。 他与贺孤穷交手过许多次,总能撑上个十招八招,对师我谁的实力也有过大概推测,本自信能对上几回合,但只一拳,便已令他难以招架,先前自信悉数被击得粉碎,师我谁竟强到这种地步,姬瑶玉已伤,剩下她和姬瑶月两个,如何能抵御狮王神威,一时竟有死关临头之感。 非是他对贺孤穷和师我谁实力估算有误,而是因为师我谁恰恰是他最不会应对的类型。 应飞扬所学虽杂,但仍以“破”字诀为基,无外乎因敌而变,寻求破绽,以己强而击敌弱。但师我谁的招式大开大合,粗犷凶狂,若说破绽可谓处处皆是,可搭配他那一身千锤百炼的高深妖元和随是要噬人而食的凶戾气势,这些破绽纵然就在眼前,应飞扬也破不了! 惊异未止,师我谁足下一蹬,猛然前冲,如同凶兽一般笔直向前,毫无章法的一拳击出,但狂暴之威已令人胆寒。 “别硬拼,缠住他!”姬瑶月提点一声,趁着应飞扬吸引狮王注意,轻飘飘腾身而起,砍向师我谁后脑,此招围魏救赵,另应飞扬压力陡轻,虽后运使星罗棋步,险险避开这一拳。 随即心中了然,师我谁此时看着刚猛无铸,但先前所受的重创并非是假,靠着《焚血屠神功》燃烧精血命元才能再战,但命元有数,纵然师我谁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此时以身法拖战,耗到他油尽灯枯,才是正确的决定。 说着虽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师我谁此时虽狂乱嗜血,理智不存,但天生兽性却觉醒,举手投足,都是直击要害,而且全然不理会姬瑶月,只盯着应飞扬一人追打,显然是要先去其一。 应飞扬心中叫苦不迭,只得手施展四相太王剑,以混沌剑力化消拳风,脚施星罗棋步,玄妙身法巧转游移,若非姬瑶月从旁牵制,一条性命怕早已交代。如此莫说拖到师我谁油尽灯枯,便是多撑几招都是困难。 “罢,我死无妨,但求能护得月儿姑娘脱身。”狮王神威面前。应飞扬竟心里绝望,萌生死志,但转念又想,“以我修为,想与师我谁同归于尽都没半分机会,况且此处洞天狭小,一眼分明,就算拼得性命护月儿姑娘逃走,她又能逃到何处?应飞扬啊,枉你平时自诩天资横溢,目空一切,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心中气馁,心意略分,此时“轰!”得又一拳从耳边擦过,应飞扬躲闪过急,踉跄间失了身法。 而师我谁趁势高高跃起,一拳自天而下,若狮子举起遮天巨爪,猛烈挥击而来。这一击若打实了,应飞扬还不被当场砸成肉泥。 “罢了,还是护不了她。”应飞扬无法躲闪之际,已静待死亡,却听得姬瑶月传来一声,“桃之夭夭!” “逃之夭夭。”是“花间游”步法中的一步,姬瑶月曾传授过他“花间游”的其中的三路步法,其中就有此“桃之夭夭”,应飞扬此际大脑一片空白,听得姬瑶月清脆声音,便如听到神旨仙令一般,也不加多想,身子就本能而动使出了花间游的法门。 但见应飞扬身子虽然失衡倾倒,却以脚踝发力,身子以脚尖为轴心绕了半周,堪堪躲过一拳,又借着拳头砸到地面的气劲,陀螺一般旋身而起,连都数道剑光刺向师我谁双目,这一招用得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转瞬间转守为攻,师我谁纵然肉体修炼几乎到了极致,但也练不到眼睛之上,随即趋避半分。 一旁疗伤的姬瑶玉见状,几乎叫出好来,但随即又想:“这小子怎么会我天香谷的花间游。”但转念明了,暗骂道:“当真女生外向,我那傻妹子这才哪跟哪,就把天香谷的绝学都赔出去了!” 应飞扬所需步法只有星罗奇步和花间游的一部分,因花间游残缺不全,所以平时仍多以使用星罗奇步为主,但星罗棋步玄妙有余,但却重在以挪移之力欺敌惑敌,论及灵转飘忽,化力而退的法门就差了花间游良多。星罗奇步对上其他人尚可,但对上不管你是虚是实,都一并一拳打碎的师我谁,就显得有几分捉襟见肘。 应飞扬一经提点,随即改换身法,立时颓势稍减,但颠来倒去也只那三路,顿有黔驴技穷的感觉。 姬瑶玉见状,又暗道:“总算月儿个赔钱货还没傻到家,只教了他三路,可惜,现在又得便宜这小子了。”生死关头,姬瑶玉岂会在乎这些小节,知晓应飞扬和姬瑶月每多坚持片刻,都有可能发生逆转局势的变数,姬瑶玉毫不犹疑的朗声道:“花舞翩跹,如蝶如烟,势不去尽,一息相连,去虚入盈,步机于前……” 应飞扬听闻声音,不明所以,姬瑶月却一皱眉,挥刀同时道:“阿姐在传你花间游的心诀,快记下!” 应飞扬一愣,随即依言而动,他悟性本就极高,又曾有意模仿过姬瑶月的步法,早已得其形,如今再得心诀,心中当即有所领会。 初时仍稍有滞碍,但姬瑶月也有心引导他,姬瑶玉念到哪一句,姬瑶月就同使出相应步法作为演示,应飞扬竟惊人的越使越圆融。 “这花间游身法身如飞花,随风而动,借力化退的法门别具一格,另敌手如万钧之力打落叶一般,再凶再猛也徒劳无功,倒是隐隐对师我谁的路数有几分克制。若不是师我谁方才那倾天一拳太过惊人,已至无可化消的境界,只凭此身法,瑶玉姐便可与他再周旋许久。”应飞扬想到这里,精神大振。 便见他与姬瑶月施展相同身法,一个曼妙飘逸,一个灵动潇洒,宛若对舞一般。与佳人配合得宜,应飞扬一时忘了身处险境,然而出剑反而更显随意自在。 随着应飞扬他们心意相合,沉寂多时的破宇剑和灭宙刀再生反应,刀剑上又生出了淡淡荧光。而随着刀剑变化,应飞扬觉得自己身法越来越快,出剑也越来越随心所欲,而在姬瑶玉出言指点下,花间游身法已渐渐将要完全掌握。 师我谁躬身一抓,气罡四溢,却听姬瑶玉道:“飞花逐水归何处,落絮沾泥不解狂!”应飞扬随即身如飞花飘絮,飘飞而起,然而师我谁却趁他壁闪的空隙,如攻城重炮一般,直向姬瑶玉撞去! 师我谁并非狂乱之下也非毫无智慧,兽性本能感应到姬瑶玉虽无法动弹,但此时却主导了战局,竟不再像以往只攻应飞扬,而是转而袭击姬瑶玉。 “瑶玉姐!”“阿姐!”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惊呼,欲意拦阻。但凭他们,如何能挡得住师我谁的脚步。 拳头越来越近,似是为防引动祭坛法阵,所以拳力竟是一丝也没外放,只针对姬瑶玉一个,姬瑶玉瞳孔竟被这两方大的拳头占据,拳头的影子已经照到她苍白憔悴的面容上。 死关当前,姬瑶玉反而平静,甚至卸下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要死了吗?苦心孤诣,却仍然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阿爹,玉儿尽力了,可还是没办法,还是救不了天香谷,你会怪我吗?” “肯定会怪吧,不光我死了,还拖累月儿同葬,要怪便怪吧,反正我很快就要跟你见面了,现在,玉儿累了,真得太累了,就让玉儿睡上一会吧……” “对了,还有你,我若死了,你会为我流泪么?” 拳头临头,姬瑶玉默默的闭上了眼。 一朵花从旁边花树上凋落,残红未褪尽的花瓣轻轻飘落尘埃…… ---------------------------------------------- “我还没死?”然听说死亡前,时间会过得很慢,让一生的光影在脑中回放,但这此,等待死亡降临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以至于她心竟生不耐,打破了最初坦然受之的心态,缓缓张开了眼。 睁眼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得让她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但好不容易张开眼,却发现,不只是她,整个世界都变慢了…… 师我谁的拳头就在眼前,缓缓向前,缓慢到她可以看到拳头炸开的空气波纹,甚至有余暇去细数拳头上的毛孔数。 她想动上一动,躲开这一拳,却又觉得浑身上下僵硬,“动一下”的这个指令从头脑传到神经都需要千百年;她觉得自己该尖叫,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嘴;她想大口喘气,但胸腹口鼻间的空气也只僵硬流动了那么一丝丝;她觉得该鼓功力挣扎反抗,可惜真气却根本来不及递出体外;她的气血因死亡的逼近而颤栗不已,但血液却已经凝固血管之中。 没有一丝声音,所有的声音凝滞了,肉眼可以看到空气的震动,声波一圈圈的扩散,但却来不及传入她耳中,时间成了一片彻底沉默的哑剧。 时空凝滞,万籁俱寂 就仿佛上苍也不愿这绝世红颜就此凋零,便拖住了时间这匹白马的缰绳,使她生命最后一刻的绚烂能够凝顿, 一切都被以数百倍的慢速定格空中,变成了一幅诡异,奇特,又华美的‘画’! 除了——那对刀剑! 一刀一剑,光芒大涨,闪烁着一白一金的华光,闪耀的光华浓烈,耀目,刺眼,以至于与周遭安静,平和,迟缓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刀光剑芒间却是彼此相容,仿佛是浑然不可分的整体。并立刺破这几近静止的画面,逆着时间长河流动。 随后,刀剑动了,无法解释它们如何能在这放慢了千百倍的世界移动,也不必解释,好像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一般,刀剑就这么伴随着幻彩,闪着流光,在画卷中拖曳出一道绚烂宇宙星河。 在几近静止的世界中,正常的速度都像是快了千百倍,而刀剑越行越快,又比正常速度快了千百倍,以至于姬瑶玉已无法捕捉到刀剑的动态,但下一瞬,刀剑划破空间一般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挡下了师我谁绝杀一拳! 凋落的花瓣飘了许久,终于落地,而落地瞬间—— “轰!”声音爆开,时间恢复了应有的流速,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但姬瑶玉面前却多了一对刀剑,一对持着刀剑的男女。 在几近静止的世界中,正常的速度都像是快了千百倍,而刀剑越行越快,又比正常速度快了千百倍,以至于姬瑶玉已无法捕捉到刀剑的动态,但下一瞬,刀剑划破空间一般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挡下了师我谁绝杀一拳! 凋落的花瓣飘了许久,终于落地,而落地瞬间—— “轰!”声音爆开,时间恢复了应有的流速,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但姬瑶玉面前却多了一对刀剑,一对持着刀剑的男女。(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生死相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净天祭坛下,变数再起,应飞扬、姬瑶月刀剑合并,横挡师我谁、 净天祭坛上,受人供奉的昙花无声无息盛开,淡淡荧光闪耀,好似在冷眼观视这场争斗。 应飞扬犹为方才那超脱了时空束缚的一剑惊诧,只觉恍然若梦幻一般,只破宇剑、灭宙刀相互映照华光,提醒他方才之事全是真实。 应飞扬又感应到先前与姬瑶月相斗时那种刀剑共鸣的感觉,搭在一起的刀剑轻轻震颤,他好像能顺着剑尖的,经由灭宙刀的传递感应到姬瑶月血脉的流淌,心脏的跳动。 而应飞扬的心脏也与她保持着相同的节奏跳动,一声一声都似踩着同一的鼓点,彰显着宇宙最初最原始的生命脉动。随着他们心脏同时轻颤的刀剑,彼此间的荧光完美相容在一起,在律动之中产生一种和谐融洽又庞大浩瀚的力量,挡下了师我谁绝杀一拳。 姬瑶月虽仍疑虑,但更多的是后怕,若不是变生肘腋,方才她姐姐已是必死无疑,此时虽同样不明所以,但也察觉这股力量难得,催道:“莫迟疑,先对付他再说!”姬瑶月刀式紧催,应飞扬感觉自身真气也同时而动,竟似在配合着她一般,随即也不多想同时而动。 但见姬瑶月、应飞扬身形与刀剑相合,化作两把巨形刀剑笔直向前,所爆发出的力量,竟又比进入此界之前,刀剑相向时又浩瀚了数倍,好似比起锋刃相向,并立向前才是唤醒它们力量的正确用法。 师我谁双爪凝元,在身前划出一道凝重气墙,但即便师我谁在这浩瀚之力面前也只得被带得倒退,双足在地面上犁下两道深沟,而刀剑的尖端也一点点刺破气墙,逼近师我谁的要害。。 师我谁虽退,眼睛却不眨,气息更是丝毫不乱,此时边退边深深吸气,那悠长的吸气声似是永远不会终结,竟然身囘子周围形成一股不小的狂风。而他本就魁梧的胸膛也向气球一般膨胀到极限。 下一瞬,雷霆一吼,惊动尘世,浑厚气浪如怒海激流狂啸而出,巨型刀剑终被气浪掀飞,现出应飞扬和姬瑶月的身形,而师我谁又退了数步,止住了身形。 此时离姬瑶玉已有数十步之遥,不必再顾忌散逸的余劲波及她,逼退的目的达成,应飞扬和姬瑶月凌空接住旋飞的刀剑,专做灵动身法再度困战。 “以力对力,我们竟能将师我谁逼退!”应飞扬心中惊诧,手中却无半点含糊,剑光凌厉而出,直袭师我谁,随即便是更深的惊诧。 运招同时,他只觉自己不止能操纵自己,好似还能引动姬瑶月的真气,运使她的刀,而他的剑,他的真气也同时能被姬瑶月引动。这种玄异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好似他与姬瑶月,与破宇剑、与灭宙刀乃至这方世界融为了一个气机相连,不分彼此的整体。 “嗯,月儿姑娘将使得招迅猛酷烈,我应当以大雷霆剑配合。” “想要三刀连斩后脑吗?那我便直取檀中来掩护你!” “下一步,月儿姑娘要走坤位,点中宫,我便由乾位入离位封锁师我谁退路!” 洞若观火般,只从姬瑶月真气流动就能感应到她下一步的动作,所衍生出的,自然是无间的配合,而交手几招后他渐渐感觉…… “狮王,你好像变慢了!” 方才还只是能在师我谁的拳威之下勉强躲闪,现在竟能游刃有余的避开师我谁的攻击,应飞扬痴心一起,不再壁闪,而是转为至极攻势,欺身师我谁身旁。 师我谁自生反应,一瞬间不知打出了多少拳,应飞扬游移拳影之间,竟如游鱼一般流畅的避开了师我谁所有拳击,一剑在师我谁臂膀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虽只是一道,却另应飞扬精神一震。 还未来的及欢喜,师我谁又是一拳逼来,凶气骇人,此时应飞扬身在半空难以躲闪,眼见头将要如西瓜一般被咋得稀烂。 “你又疯了!”便听姬瑶月一声娇斥传来,而应飞扬未卜先知一般足下一点,正点在灭宙刀刀尖之上。 “早知晓你会用这招!”应飞扬借力一跃,凌空转向避开这一拳,还有余暇姬瑶月做个笑脸 方才还是心存死念,但一笑之间,心头乌云已散,应飞扬出剑越发从容,也愈来愈快,而姬瑶月也是同样,一般身法越快越容易影响同伙脚步,难以相互配合,但这常识在他们身上却不存在一般,两人虽快,却是你进我退,配合无间,刀光剑影错落,一瞬千光,一时竟将师我谁完全压制。 而随着速度提升,应飞扬还感觉自己的剑似乎摆脱了空间法则的束缚,总会出现在他最该出现的位置,那种感觉,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心有所指,无剑不至”的境界。 “这就是破宇剑和灭宙刀真正的力量,四维八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这对刀剑竟然能操纵时空之力!这股力量,不止能拖延住师我谁,甚至能赢!”一人一妖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欣喜之色,随后便是更紧密的配合。 而随着二人力量运用越加圆熟,应飞扬和姬瑶月只觉他们真气彻底相容,同时在心中一喊,“来了!” 似是作为印证,一股刀剑锐意带着玄奥气机直上苍穹,将天幕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无数空间乱流从口子中窜出,仿若一条条毒蛇信子,但随即,裂隙四周出现一圈梵字,带着一股宏大浩瀚之气将空间稳固,裂口瞬间变成了一个通道。 从通道出射下一道佛光,好似直通极乐天国的路径,被照到的繁花、绿草都轻轻飘起,向天空飞去。 “这是?”姬瑶玉从未见过这等异像,不禁凤眼圆睁。 “阿姐,你先离开!”姬瑶月喊道。应飞扬和姬瑶月此时虽占尽上风,但师我谁亦是难缠,若不将他彻底杀死就贸然离开,恐怕未到出口,便会被他反杀。 “不,一起走,也好照应!”姬瑶玉斩铁截钉道。 姬瑶月知她阿姐说一不二,也不再言语,唯恐事态有变,杀机一凛,准备速战速决,绝杀之刀已经蓄势待发。 花叶倒飞,凄红碧绿的美艳背景下,姬瑶月弓步按刀,随着气机层层提升,时间似又凝滞一般,倒飞的花叶静止,点缀着她清丽冷杀的容颜。 师我谁同生感应,每一个毛孔都涌出黑红妖气,瞬间高大身形被妖气淹没,而妖气再凝出九头狮子的法相。九首昂声一震,毫不怜香惜玉的向姬瑶月咬去,每一脑袋都是一路拳招,怒啸的拳风将所经之处的一切都悉数卷碎。纵然此时受制于此方天地的时空法则,狮王的拳头也有将天地砸开的气势。 姬瑶月拳风临头,却是丝毫不动,因为她相信定有人能护她周全。 “说我疯,你比我还疯!少挡下一拳,你都得香消玉殒了!”纵然现在有玄力相助,将狮王拳力的九拳挡下又岂是轻易,此举可谓凶险异常!应飞扬心中道,却是轻轻笑了,似忘记了凶险,心中却是莫名涌起一阵甜蜜自豪,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对师我谁炫耀! 看!我喜欢的姑娘,全无保留的信任我,将性命赌在我的剑下,相信我能挡下你!那么—— 我就一定能挡下你! 拳势临头,应飞扬目光一亮,双瞳唯有全然的剑意!狮王的拳法在他眼中被放慢了无数倍,在他脑海中分析,失败,再分析,再失败,任一拳没挡下就算失败,待脑海中被轰杀了无数次后,应飞扬终于找到了他所需求的途径。 下一瞬,快过时间的身法,刺破空间的剑光,应飞扬陡然消失,天上却同时出现九道他的身影,因为至极的速度,这九道身影无一是虚,全是真实的他,九道身影各展不同剑法! 活迅捷如风,或灵动如鸟,或猛烈如雷,或阴戾如蛇……九式剑招同出,每一招,都在最恰当的时间,准确无误的插入狮头气机最衰弱的那个点,如羚羊挂角,妙至巅毫,虽是靠着宇宙之力才能实现,但每一剑,都是应飞扬的今生得意之作! 九个狮头嘶吼一声,九个头连带整个狮子都溃散,随着妖元溃散,师我谁的身形再度露出,而这时 姬瑶月身形一动,无数飞花落叶旋舞如刀,朝师我谁周身笼罩而下,翠浪飞空,带着鲜花朵朵,满空飞舞,令人眼花缭乱,烟花草木迷离之中,早已不见月瓶儿人影。 落叶盘旋飞掠,看似只为迷人耳目,但应飞扬却清楚这每一朵花瓣每一片落叶都堪比一柄急旋的利刃,普通人若是身陷其中,转眼间已被剥皮削骨,凌迟而死! 但师我谁岂是寻常人,虽拳势被破,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起。但昂声一吼,音波震荡,啸动山河,花叶在音波之下尽数被碾碎,露出藏在花叶之下姬瑶月身形。 师我谁再出一拳,正中姬瑶月,却是,“姬瑶月”被拳风震碎,却是花叶拼凑成的假人。 而下一瞬,姬瑶月从师我谁视线不能及的死角瞬移而出,一剑刺入他的心脏! 纵然《焚血屠神功》再强悍,心脏依然是要害之地,心脏被透穿,任修为盖世,也无力回天,一代大妖,终也走上末路…… 了吗? 师我谁目光只黯淡了短短一瞬,随即又恢复嗜血残酷的猩红,更还多出了几分狡黠! 像是在说“看,捉到你了!” 姬瑶月面色一变,顿时煞白,偏了三寸,师我谁间不容发之际,将身子微微移了三寸,三寸之差,就是胜负逆转! 本以为师我谁会一拳当头砸来,姬瑶月正欲借助时空之力脱身,但却未料,师我谁身不动,却将一身血腥凶狂的真气灌入灭宙刀内。 霎时灭宙刀颤抖不已,血戮妖气侵袭之下,白金般清圣洁净的刀刃好似被血染红一般刺目。 应飞扬正欲援手,突觉自身气息一乱,也同时感应到姬瑶月的气息。原本他与姬瑶月气息相容相连,和谐共生,彼此达到一种均衡,现在这种一道蛮横到不讲理的血腥真气硬生生插入,打破了这种均衡,宇宙之力,瞬间—— 破! 恍若宇宙大爆炸般的威势,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被气浪掀飞,心中再度被绝望笼罩。 纵然心神狂乱,但并不等于师我谁就全然没了智慧,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仍让师我谁寻找到打破宇宙时空之力的方法! 什么是大妖,这就是大妖,根基,经验,气势,乃至本能都是云泥之别,绝对的强者,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赢,强到能将应飞扬和姬瑶月的天运、异宝,和所有小聪明也一同击败! 应飞扬和姬瑶月断线风筝般飘在半空,忽然,一道香风飘过,正是姬瑶玉强忍伤势,纵飞而起,姬瑶玉抓住了姬瑶月,而姬瑶月也拽住应飞扬的手,三人连成一线,借着通道吸力向天际飞去, 而随着刀剑合并之力被破,天空的通道四周梵字消退,通道发出不稳定的“噼啪声”,即将再度也走向崩毁。 此时不走,怕再无机会,纵然冒着被师我谁击杀与半空的危险,也只能冒险一搏。 好在师我谁也被方才爆炸波及,应飞扬低头看下,只有被炸起的飞花落叶混合这尘埃,不见师我谁身影。 眼看将飞升到通道,应飞扬的心提到嗓子眼,忽然地上烟尘四散,畏惧般的向四周扩散,让出一条通道,一道妖影携带无匹凶煞之威冲霄而起,赤红双目紧缩应飞扬等人,正是师我谁以十倍的速度追来! 应飞扬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石头般下沉,下沉,每一根汗毛都在倒竖,眼看师我谁就要追上,绝望到极致反而生出安详。 “还想多牵一会呢,看来,没机会了!” 应飞扬想着,笑了笑,轻轻松开了姬瑶月的玉手,目露决然之色从空中坠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死相离(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出路将近,却闻惊天一吼,师我谁逆天而上,雄沉气劲携裹周遭花叶组成一个巨大狮头,狮头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吞噬应飞扬等人生机。 通道近在咫尺,此刻却觉远在天涯,眼看谁也无法脱身,应飞扬双目一冷,决心已定,松开了姬瑶月的手! 与其走向同亡的结局,不如一人断后。 “不要!”姬瑶月惊叫声中,应飞扬已手握剑柄,坠落而下。 此时身在半空中,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况,应飞扬恰巧知道一招,最适合在这等境况下使出的一招! 论时机,居高临下使出,此招威力倍增,现下身在百丈高空,正是施展此招的最佳时机 论心性,此时死志萌生,无悲无喜,舍生断后的心境,倒与这招招意有几分相合。 论真气,他本无法支持这等强招,但此招过后是否有命尚且不知,何必再顾忌其他。 没有半分犹豫,应飞扬纳气提元,强招将出! 堪堪一运劲,一股沛然莫御的强横剑气就在剑上产生,与此同时,丹田之中如遭吸扯,海量真气决堤一般疯狂向剑端涌去。经脉如被千江万流的水灌入的小小沟渠,瞬间膨胀数倍,几欲炸裂,而周遭血气也逼出体外,身上炸起一团血雾。 “应飞扬,你做什么!”姬瑶月惊声大呼,眼见应飞扬全身溅血,想要救他,但他们一个上升,一个下降,终是越行越远,玉手徒劳的前伸,却抓不到相离的身影,只有飞溅得最远的一滴血液溅到了她的指尖,犹然温热的血液,似在传述着少年的心意…… “不要啊……”一滴眼泪从少女眼眸中滴落,落到指尖,与那滴血液交融一处。 倏然,天地突传渺茫空灵佛唱,似是整个境界同生感应,飘溅的血液在空中绽开,化作朵朵绽放金莲,每朵金莲都散发着虔诚、祥和,却又庄严,浩大的气息! 下一瞬,无数金莲陡然收拢宇应飞扬周遭,以他为核心组成了一柄巨大佛剑,带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佛门独特霸气自天而降! 达摩神剑终式——天佛降世! 天佛降世,便要压得妖魔低头,巨剑一出,天地好像只存这一剑,一股自上而下的巨力狠狠压下,大地引力好似提升了数十倍,剑锋之下,本向上轻轻漂浮的花叶变重了一般狠狠砸落而下,连被剑压覆压的地面也片片龟裂。 师我谁亦觉压力剧增,好似天穹云海都化作巨剑弥然压下,逆天而上的身形竟是一滞。 而应飞扬也以比常理快了数十倍的速度,携天倾之势轰然下落,金莲组成的巨剑逼临,如热刀切牛油一般直直插入昂天而啸的巨大狮头中。 本以为自己强施此招,将要承受不住筋脉爆裂而死,但好在危急关头,体内那股未完全消散的,由他与姬瑶月真气交融而成的宇宙之力也被一并灌入剑中,终使得佛门失传之招再现尘寰! 天佛降世之招,有着近乎以剑压扭曲重力的威能,升空越高,气势越雄厚,自空而坠的威力也就越大,宇宙玄力加成之下,那犹若银河落九天般的磅礴浩瀚剑威,纵然师我谁也不敢轻忽。 眼见花叶聚合成狮头被巨剑贯穿,师我谁浩力一提,却双掌闭合,凝气成墙,硬生生夹住巨大剑锋。 然而剑锋虽被夹住,下坠之势却未止,应飞扬同样不甘示弱,在放大数十倍的引力之下,师我谁的身躯终被压得从空狠狠落下。 下坠同时,也是雄力交锋,巨剑也如同掉了漆一般,一朵朵金莲被妖力侵蚀从剑上剥离,飘散在天际,巨剑核心应飞扬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 一场佛与妖的角逐,便看是巨剑先崩解,还是剑锋先刺入师我谁胸膛。 突然,随着最后的宇宙玄力用尽,破宇剑竟褪了色一般,原本厚重的暗金色从剑尖开始收退,一点一点,慢慢变回了原本的寻常长剑,而下一瞬,寻常凡剑哪堪这两股雄力摧折,变闻一声脆响,长剑瞬间崩裂,天佛降世的剑招失去核心,也开始极剧瓦解! 师我谁面上挂出残忍笑意,暗自提劲,只待应飞扬剑招走尽,便一拳解决这恼人的虫蚁,却惊见,应飞扬面上竟也挂着与一般的狰狞笑容。 师我谁本能感应到危险,察觉到空门大开的背后同样有一股刚正佛力传来。微微回首看去,便见身下是一个耸天而立的三丈高佛塔。 安放那三十六名为封禁净天祭坛燃尽佛力的高僧衣冠舍利的佛塔! 佛塔感应佛门至高天佛降妖之招,竟同生反应,塔身散出淡淡虔诚佛光,宛如一般竖起的降妖金刚剑,要配合达摩神剑诛此凶妖! 师我谁为挡天佛降世之招,全身气劲都已身前,却未料最不可能受到攻击的背后竟也遭逢危险,急欲分出真气抵御,但却仍晚了一步。 应飞扬残余之力尽出,巨剑带无匹威势轰然击向师我谁身前气墙。 一声轰响,四野惊爆,弥天佛力终于彻底消散,应飞扬惨嚎一声,被炸开的气劲弹飞。 而巨剑雄力与数十倍重力的双重压迫下,师我谁身躯狠狠撞上了佛塔,闪着金色佛光的塔尖瞬间贯穿师我谁宽厚胸膛,破开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而应飞扬则摔在地上,身子平摊着,向半空姬瑶月伸着手,好似要触碰她,做最后告别。 “阿姐,快,快救他!带他一起走!”姬瑶月一边哭,一边大声喊道, “月儿,太晚了。”姬瑶玉沉声道,“从他掉下去那时起,就已经……来不及了!” 宇宙玄力消散,天上通道即将闭合,似是印证姬瑶玉的话语,一股庞大吸力自然而生,不管姬瑶月的拼命挣扎,不由分说的携卷着二女进入通道入口。 应飞扬的身影渐渐模糊,终于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而黑暗转瞬消退,二女已被传送回了观星楼中。 一片疮痍的观星楼,只余一个几乎闭合成线的通道,好似佛陀眯起眼睑,垂怜的看着这面前的有情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曲终人散 (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通道将近闭合,只剩一个透着危险气息的狭长缝隙,而且裂隙越发不稳定,不时有黑色“火舌”形的时空乱流窜出,裂隙周遭被“火舌”****到的碎石瞬间化为齑粉,。 裂隙宛如天堑,横挡眼前,想到应飞扬还在通道的另一端,正无力的躺在地面上,眼睁睁看着通道彻底闭合。之后被孤零零的一人永远困锁在那里等待死亡,姬瑶月顿时心生绝望。 忽然,感觉手中刀柄一紧,似是受到什么拉扯,定睛一看,刀柄上竟不知何时缠了一根细得肉眼难辨的丝线,丝线绷得笔直,一直延伸到裂隙之中。 “是伏蛇丝!”认出此物,姬瑶月当即眼神一亮,再露出希翼之色,随即使出全身力气,如钓鱼一般扯动丝线。 伏蛇丝是****法器,后因缘际会落入应飞扬手中,便一直被他随身带着,伏蛇丝平时只少女头发般长短,却可拉伸到千米开外,此时姬瑶月全力一拉,伏蛇丝加速收缩,依稀可闻尖锐破风之声。姬瑶月纵然将真气聚拢在手上,玉手依然被细丝割得鲜血淋漓,但姬瑶玉却丝毫不肯撒手。 突得,线上劲力一轻,姬瑶月受惯性影响止不住的向后退,却听闻一声熟悉的声音。 “小心!” 姬瑶月受到提醒,顿生惊觉,柔嫩身姿如无骨一般后仰,弯成了一个桥型,下一瞬,带着无匹的锐气,急剧收缩的伏蛇丝从她头顶擦过,弹射到身后墙上,将厚实的墙体都割了一个半月形的细痕。 姬瑶月心中正叫一声“好险!”忽然,眼前一黑,一个人影被甩来,正是应飞扬!而下一刻,已狠狠的砸在了姬瑶月身上,带着她又滑行数步,狠狠撞在墙上。 应飞扬在决意断后时就准备了后手,用伏蛇丝一端系在姬瑶月刀柄,一端系在自己剑柄后才施展达摩神剑。而之后应飞扬借着收缩之力,以迅捷无匹的速度再度飞上天际,之后将身形缩成蛇形,体积减少到最小,终于在千钧一发间,有惊无险的穿过时空裂隙! 揉着被撞得起包的脑袋,姬瑶月睁开眼睛,却见全身血污的应飞扬正压在她身上,一股血战后特有的男子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姬瑶月想推开他,却觉身子被撞得散了架一般没了力气。 正要向以往一般板着面孔让他滚开,却见应飞扬惊魂未定的模样道:“小心,他又追上来了!” 姬家姐妹颜色一变,还未反应,却突得一阵震颤传来,整个观星楼都震颤几下,而眼前本已闭合得只剩一条细线的空间通道,好像被锤子狠狠砸了一般再度裂开,裂纹蛛网般扩散,随即破成一个洞。 而半个身子已从洞中探出,来者胸前破开一个巨大创口,此时周遭血肉还在活了一般疯狂蠕动,似要将创口填补完整。双目却依然血红,紧锁应飞扬三人! “师我谁?他竟还未死!”二女皆是惊诧的无以复言,习练修罗道《焚血屠神功》功法的师我谁简直悍勇的难以言喻,哪怕受再重伤,只要不是心脏大脑等致命要害受破坏,只要命火还未燃尽,他都能迅速恢复再战。 只论这不死不休的续战能力,便是算上一圣双秀三顶峰和四大妖王,天下也无人能及得过师我谁。 应飞扬等人皆气空力尽,挪动身子都困难,无法阻止师我谁冲出。却在此时,忽然一道紫色人影快若惊鸿的闪逝而过,逼近师我谁身前,雷霆一掌击出。 师我谁仍有半个身子在通道外,没踏到实地上,自然无处借力,而这一掌来得迅猛异常,正击在师我谁胸前血洞之上,师我谁支撑不住,竟又被从裂洞中打落,摔倒另一侧空间地面上,而空间裂洞没了师我谁干扰,开始极速填补,终于通道彻底消失,不复存在! “虽然晚了些,不过总算来得正是时候!”紫亦人转身长舒了口气,气宇轩昂,英姿俊朗,一手款款收掌,另一手却拎着一个包袱,不知内中装了何物,来人正是慕紫轩。 先看着滚地葫芦般摔在一起的应飞扬和姬瑶月,似笑非笑改口道:“看来我说错了,来得真不是时候。” 姬瑶月恼成了大红脸,一把将应飞扬推开坐起。气鼓鼓的侧开脸。应飞扬也若无其事的起身,不搭理慕紫轩。 慕紫轩又看向姬瑶玉,关切道:“你受伤不轻!我来替你疗伤!” 姬瑶玉摇头道:“无大碍,调息一下便可。” 慕紫轩看看四周,惊异道:“你孤身赶往司天台,我本还嫌你莽撞,没想到你竟真将这里的计划阻止,连狮王谁都受创不轻,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才被我击退。” 姬瑶玉摇头道:“侥幸至极而已,我这傻妹妹轻易就被别人哄骗,还好有应飞扬出现拦阻了她!”说罢,赞许的看了应飞扬一眼,哄小孩般道:“做得好,呆会姐姐赏你果子吃.” 应飞扬登时苦笑不得。 随后姬瑶玉换张面孔,看着姬瑶月似笑非笑道:“至于你,擅作主张,被人利用了都还不知道,待回也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只是想帮你,不想你涉险罢了……”姬瑶月嗫嚅道。 “帮我,帮到与胡离合起伙来了?你那点小脑筋,哪能逃出狐狸算计,你知不知道,胡离不光要让你施展移花接木之术,准备趁施术时夺魂术影响你的神识,让你彻底为他们所用!甚至为他们危害天香谷!”姬瑶玉秀眉一挑,将胡离计划简要说出,姬瑶月听闻之后,面色大变,嘴唇颤抖,泫垂欲泣道:“原来,原来是这样……” 姬瑶玉正欲再训斥,慕紫轩缓颊道:“也莫责怪她了,胡离布局深沉,若非是突生变数,连你我也都尽数在他掌控中,好在人算不如天算,胡离最终自食其果!” 姬瑶玉听闻,神色一疑,道:“你来得比我慢了些许,莫非是?” “不错,我帮你解决后患去了,胡离、胡媚儿、豹额三妖想以身为饵,却自陷死地,现在已然魂飞九泉!” 慕紫轩冷然一声,打开手中包袱,露出三个血淋淋的人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曲终人散 (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紫轩包裹打开,却见包裹中正是三个染血的人头,人头二男一女,二男中怒目圆睁者是豹额,安详闭目者是胡离,女的面容虽秀,却未曾见过,推测应该是胡媚儿的真面目。 应飞扬乍见血淋淋的人头之时,犹然有几分心惊,随后生起了唏嘘之意。 姬瑶玉亦惊异中带着喜色道:“以胡离智巧,我本以为他们既然预设了退路,定会逃遁无形,想不到你竟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慕紫轩笑着,面上掩不住得意之色道:“胡离确实是狡猾过人,堪称我生平大敌,我敢说,追杀他们,绝不比你迎战师我谁轻松,但胡离他们终还是低估了我,我好歹也是守卫洛阳的司天台主事,在洛阳城中被我擒获的妖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洛阳中每一块砖头的形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在洛阳与我玩捉迷藏,胡离终究还是差些!”随后环顾四周道:“倒是你这边发生了什么,竟能与师我谁战到这种地步?” 姬瑶玉道:“我本以为定是来不及阻止月儿了,却没想到有应飞扬阻拦,至于应飞扬从哪里冒出,我倒是还未及得问。” 随后二人连带姬瑶月一并看向应飞扬,应飞扬只得将他经历讲出,随后讪讪对慕紫轩道:“师兄,我救人心急,便与那陆天岚和张守志一同脱狱而出了,现在他们二人都已无影,就劳您施展神通再捉拿他们一次了!” 慕紫轩气结道:“他们俩一个牵涉佛道朝野多方局势,一个上天下地来去无踪,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你放得轻易,可我要再捉拿他们就难了!罢了,若不是他们,月儿今天就已中了算计再救不回了,算你功过相抵吧” 几人简略交换一下情报后,将前因后果理清,姬瑶月知晓胡离用心之后,暗恼自己天真上当,抱膝蹲坐在墙角默然不语。 而姬瑶玉也带着侥幸之意的慨然一叹道:“胡离此局排设精巧,几趋近于完美,我亦败得心服口服,结果最后人算不及天算,因为应飞扬这个料不中的变数,竟然是胡离满盘皆输,当真是天意难测。” 随后又道:“好在胡离他们皆已死,师我谁也受困异空间中,就算没死也脱身不得,他现在无人干扰,北龙天的计划,总算可以由我们继续补全了。” 姬瑶月一惊,道:“什么计划?他们分明都死了,阿姐,莫非你还要进行移花接木之术?” 姬瑶玉淡淡笑道:“傻妮子,就是因为他们都死了,计划才需得继续进行。莫忘了,北龙天可还未死,此次北龙天计划失败,所带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如此惨重损失,他怎么可能不予过问,若我安然无事,北龙天必起疑心,到时便换天香谷承接北龙天怒火了。” 姬瑶玉又一指胡离等的头颅道:“可若把我的人头也加这三个人头中,那结果就不一样了,万妖殿妖族意图不轨,制造佛道纷争,并趁机于上清派和司天台中施展邪术,好在计划未成,便被司天台慕紫轩识破,遂破群妖,斩其颅,枭其首,以是天道之威,你看这样的发展如何?” “我的肉身交由司天台枭首示众,而魂识则以移花接木之术与杨玉环融合,北龙天纵然有所怀疑,只要我扮好杨玉环的角色,不露出破绽,也就可瞒过他,如此一来,祸种计划的参与者就只剩下你和被带回灵狐山庄的胡言。” “胡言是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闷嘴葫芦,且他只与张守志交过手,并为与我们撞上面,要怪也终会怪到张守志头上,反而进一步混淆视听,至于你,在胡离计划中本来就是个被欺骗的角色,只需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便好,而且我也为你准备好了后路,决计不会让你受到北龙天的强行逼问。这样,局面便与胡不归死时一样,虽有疑点,却也无从查起,北龙天也无可奈何!” 姬瑶玉堪堪而谈,应飞扬听着却暗暗心惊,连自己的肉身都要纳入利用范围,加以枭首示众,姬瑶玉对自己竟是如此心狠,随后又察觉姬瑶玉话语未尽,似还暗藏了几分,应飞扬隐隐有种危机感,却又说不出因为什么。 姬瑶月则是急道:“那,可不可以由我来替代你,我来施展术法。” 姬瑶玉摇头道:“傻妮子,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可这次是非我不可,就算你神识与杨玉环融合,但以北龙天多疑狡诈,他若试探的话,凭你,迟早会露出马脚。计划的主谋者中,胡离和师我谁皆死,只我还存活着,本身就说不过去。” 姬瑶月咬咬牙,却找不到反驳的方法,最后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慕紫轩,“慕……不,姐夫,你劝她一劝!” 姬瑶玉却笑吟吟看着慕紫轩道:“你曾说过,容颜不过表相,你深爱得是我的人,不管我日后变老变丑,你对我心意不变,这话你可还作数?” 慕紫轩点头道:“我与你说得每一句话,都悉数作数!” 姬瑶玉轻哼一声,道:“那便宜你了,我非但没变老变丑,反而将变得更美更漂亮,至于其他厉害关系,你非是月儿这般不知轻重的女娃,应也知晓此法虽有几分冒险,却是保全我们姐妹,天香谷唯一选择。” 慕紫轩又点头道:“我也知晓,你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姬瑶玉轻轻一叹,道:“听说杨玉环命数极贵,定当是后妃之命,你难道不怕我最后应了这命数,辜负了你,入了人皇后宫之中。” 慕紫轩长声一笑,双目一亮道:“若你真当应此命数,那也是应在我身上,我便顺应天命做了这江山之主,人间帝皇,以万里山河为聘,娶你为后!” 应飞扬一抚脑门,偷偷看了姬瑶月一眼,随后恼悔的低声道:“被比下去了,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么说!” 姬瑶月则气恼的快哭出来:“说得好听,分明是喜新厌旧!” 姬瑶玉则款款起身道,平静道:“既然如此,为我布阵护法吧!” ------------------------------------------------------------------------------ 不得不说,杨玉环真是气运惊人,每一次被卷到争斗中都能毫发无伤,甚至没心没肺的睡从头睡到最后,这次也是同样。先前战斗方开始,她就被张守志以术法送到了司天台底层安全的地方,此时仍在那做着美梦,还不时婴儿一般吮吸着手指,更显娇憨可人。 应飞扬心头一动,问道:“瑶玉姐,若施用移花接木术后,杨家小姐会怎么样?” 姬瑶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多情,有了我妹妹,还记挂着其他女人。” 应飞扬却正色道:“事关人命,不敢轻忽!” 姬瑶玉冷笑道:“若我说她将神魂俱灭又怎样?牺牲她一人,可换我天香谷上下安然,莫非你觉得人命是命,妖命就不是命,要为了与你不相干的一条性命,损及月儿和整个天香谷?” 应飞扬面露迷茫,不知该如何应答,此时姬瑶玉却笑道:“放心吧,吓唬你的,玉环可还是我琴艺上的徒弟呢,我又岂会害她。移花接木后,她仍是她,只是我的魂魄融入她的魂识,另她多了份我的记忆。” “多了你的记忆,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吧。”应飞扬在心中嘟囔着,却也尚能接受,忽然心头涌起问题,“若方才瑶玉姐不是开玩笑,我又当如何抉择?牺牲无辜的杨家小姐换得月儿,瑶玉姐和更多妖族安然,还是……” 应飞扬不敢深究这个问题,甩甩头将思绪甩到脑后,另一方,用以提升施术成功几率的清浊一气补天阵也已经修复好。 姬瑶玉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向前,妩媚面容上挂着一缕哀思,似是伤感地在与此身做个告辞,柳眉轻蹙的样子不禁让人心怜。 之后站定方位,身临着杨玉环闭目念咒,忽然,变数陡生! 杨玉环竟腾身而起,指若飞电,不及眨眼间,已连点姬瑶玉身前要穴! “这怎么回事?难道是……”应飞扬一愣,随即心有所想,还未来得及惊呼。 变数再生变数! 姬瑶玉如早已预料一般,念咒声嘎然而止,玉指若分花拂柳,拨化之间,已扣向了杨玉环手腕脉门,杨玉环大骇,手化千影万幻,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要躲开姬瑶玉擒捉,姬瑶玉却不顾虚实,一掌击在了杨玉环胸前,杨玉环当场受创,狠狠撞在墙上。 却听姬瑶玉便收掌,便带着戒备对慕紫轩嘲笑道:“故技重施,胡二公子莫非黔驴技穷?” “杨玉环是假的,又是胡媚儿。”应飞扬警醒,登时拔出星纪剑(忘了说了,星纪剑本来被狐族侍卫收去用了,后侍卫被传送消失,剑仍掉落在时空通道附近,应飞扬出来后就顺手捡回了。) 慕紫轩哈哈一笑,五官如蜡像融化一般向下滴落,道:“本来胡某打算说,只要能奏效的计策,重施,三施,四施都是值得,不过姬香主既然识破,胡某也只得将此话咽下,不知姬香主哪里看出的破绽,莫不是我《天狐如意法》的变化篇修行太浅薄,无法变得像我七妹那般逼真?再或者准备的那三个头颅不够像?不会吧,为了不让你看清头颅真假,我可是搭了好多血涂在上面”慕紫轩面容融化,露出却是胡离的面孔。 姬瑶玉摇头道:“都不是,是你言谈举止间露了破绽。” 胡离白眉一挑,问道:“哦,不知何处的破绽?” 姬瑶玉道:“起先,你一掌将师我谁击入空间裂痕,表面是助了我们,其实是救了他,狮王伤势沉重,全凭命元撑持,若再战下去其实必然命尽而死,而你将他击入封闭洞天内,周遭没了可杀目标,《焚血屠神功》的狂化作用便可消退,狮王也因此保全残命,若来得真是紫轩,让狮王脱出空间后再与他缠战,耗到狮王力竭而死才是最佳选择。” 胡离摇头道:“太牵强,事发突然,纵然慕紫轩也不一定能在短短时间考虑这么多,一掌将敌击退,是人之常情。” 姬瑶玉认同道:“没错,我虽有些怀疑,但也一闪而过,却还是忍不住又试了你一下。” “又是怎么个试法?”胡离准问道。 姬瑶玉抿唇笑道:“我问你了你一句话,‘你曾说过,容颜不过表相,你深爱得是我的人,不管我日后变老变丑,你对我心意不变,这话你可还作数?’” “这句话有问题吗?是陷阱?”胡离疑惑道。 姬瑶玉叹了声道:“紫轩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胡离眼睛一瞪,那样子简直比姬瑶玉方才暴起伤了胡媚儿时还吃惊,道:“你与慕紫轩相识相交已两年,难道他竟一次也没说过类似的话。” 姬瑶玉微笑摇摇头。 胡离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两年都没说过……这种话难道不是认识三天后就该说的了嘛……慕紫轩,你真是我料不中的异数。” 随后又强辩道:“男人,说了的甜言蜜语忘了也很正常,这时候记不得也要装作记得,以此为证据,依然不够。” ------------------------------------------------------------------------------------------------ 胡离眼睛一瞪,那样子简直比姬瑶玉方才暴起伤了胡媚儿时还吃惊,道:“你与慕紫轩相识相交已两年,难道他竟一次也没说过类似的话。” 姬瑶玉微笑摇摇头。 胡离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两年都没说过……这种话难道不是认识三天后就该说的了嘛……慕紫轩,你真是我料不中的异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曲终人散 (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今天晚上参加酒场了,只来得及写2000字,明天补上,见谅,喝多了,实在写不下去了。 “至于第三个破绽便在七姑娘身上了。”姬瑶玉纤细手指顺手一指胡媚儿,无形气机笼罩而至,另胡媚儿打消了反击的念头。“上清观中,七姑娘闪过了我一记‘暗香浮动’,但身上还是留下了些许天香谷特有淡淡香气,本来味道太淡也不易察觉,可因为前两个疑点让我暗暗留心,却也终发现了破绽。你们定是在我和狮王仍在空间异域时便已到了司天台,并对杨玉环进行了第二次的替换。” 胡离叹声道:“姬香主好细腻的心思,果然故技不能在你面前重施。” 姬瑶玉似笑非笑道:“胡二公子的智计无用,现在你又要怎么办。” 忽得又想起来一般对着户外方向道:“对了,外面的是豹额将军吧,方才七姑娘被我伤时,你的呼吸急促了半分,中元节的夜风阴气重,还是来屋内避避风吧。” “姬香主有邀,我这手下败将哪敢不应。”身形被叫破,知晓躲闪无用,说话间,门口多出一个身影,豹额怀中抱着另一个杨玉环进入。先前他因大意,被姬瑶玉用计一招而败,堪称毕生最大挫败,此时见她自感颇不自在,面露苦笑的站在胡离背后。 姬瑶玉笑道:“这才对嘛,豹额将军加入,才能凑成三对三的局面。目前我们每一个身上都带伤,算是势均力敌,我要杀你们,你们要擒我,既然如此不如再战上一局。分个胜负!” “好,那我便再向姬香主讨教!”豹额一口应道,曲臂沉腰,蓄势待发。应飞扬和姬瑶月感应战意,亦同出刀剑。 胡离却拦住豹额道:“姬香主打得好算盘,我方狮王被困,已无援手可用,你方却还有慕紫轩未出现,他若赶回来助你,我们几个可就要在此全军覆没了,还战个什么,走才是上策!” 话音方落,便闻清朗一声传来,“既来之,则安之,胡兄亲来司天台,我怎能不一尽地主之谊,何必急着走?”语音落,一道人影爽飒而来,行步挪移间尽显一身邃如星海的深沉修为,宣告来人身法。 “哦,又来一个师兄,这个看起来像是真货。”应飞扬心道,来人不必说,自是慕紫轩。 “你,终于来了!”姬瑶玉见到慕紫轩,展颜一笑,百媚生娇,下一瞬,却是面色一白,又呕出一大口血。 “阿姐!你怎么了!”姬瑶月见状,不由大吃一惊道。 “放心,我无事”姬瑶玉虚弱对妹妹笑道。她被师我谁伤的不轻,只是未防胡离看出虚实,方才一直强撑着伤势,待慕紫轩到来,才安心的将涌在心头的这口血吐出,随后嗔怨的看着慕紫轩道:“你来得可真慢,我还以为你中了胡离计策,被他们一路引向爪哇国了呢。” 慕紫轩视胡离等人如未睹,径直走过他们,走到姬瑶玉身旁,搀着她将倒的身子。“额,好像是晚了些,不过放心,我来了,就都结束了。” 姬瑶玉轻拈着发丝,拭去沾在上面的血,看着胡离道:“现在胡二公子想走也来不及了,便请依言,全数覆灭与此吧!” 慕紫轩到来,在场形势当即变化,应飞扬也不禁松懈了下来,却听胡离却轻轻一叹。 “姬香主,我们全军覆灭的前提是——慕兄赶回助你,但,你觉得慕兄真是来助你的吗?” 话音落,变数生,姬瑶玉轻依在慕紫轩身上,此时,一股真气从她被轻揽着的柔嫩腰肢传来直贯周身,姬瑶玉突觉腰间一麻,已然受制! “怎么会,你,为什么?”姬瑶玉惊骇欲绝的看着慕紫轩,凄然道。 慕紫轩没有看她眼睛,只轻轻道:“抱歉,瑶玉,我本不想亲自动手,可惜你太聪明了。” “慕紫轩/师兄,你做什么!”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惊呼,欲冲上前去,但对伤疲在身的他们,慕紫轩只轻轻一挥袖,二人便尽数被一股厚实如墙的真气压得后退。 “为什么?姬香主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因为你的本命神通——国色天香了!”胡离替答道。 ‘国色天香’四字一出,姬瑶玉和姬瑶月面色齐齐一变,应飞扬见状,不禁道:“国色天香?这是什么?” 胡离拍手道:“应小兄弟问得好,看你与月儿小姑娘一副情投意合的样子,这事应与你也有关系,你最好也仔细听,回答你之前,还请应小兄弟先答我一个问题——情,为何物?” 应飞扬冷道:“装神弄鬼,你要说就说,便是说了,我也不一定信!” 胡离也不恼,接着用一种极为抒情的口吻道:“情之一物,误人良多,却也感人肺腑,孟姜女千里寻夫,哭断长城,汉宣帝故剑情深,南园遗爱,卓文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多少佳话因情之一字传唱千古,多少英雄豪杰因情字蹉跎一生,情是世上最伟大的东西,因为它缔造出了世间最完美的利用关系!” 应飞扬一愣,冷笑道:“利用?久闻胡二公子处处留情,想不到对情字的认识竟有如此独到见解!” 胡离笑道:“不是吗,我若要驱使利用一人,需得搜集情报,分析局势,弄清楚那人的欲望,需求,弱点,把柄……等诸多信息,再结合天、地、人、势、气等因素铸计布局,所花心力数不胜数,纵然如此,依然有很大可能脱出掌握,人算不及天算,今天不就很好的验证过这个道理了吗?” “但用计利用麻烦,用情利用则简单至极,靠着情字,有时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素不相识的人,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甚至被利用至死,也会带着自我满足死去,夺魂术,控心术,傀儡术,天下所有的术法在情之一字面前也都黯然失色,应小兄弟最近身陷情网,应也知道情之一字威力。” 说至此处,应飞扬前头的姬瑶月身子轻颤。 应飞扬听闻这荒谬之语,却心头一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眼前的姬家姐妹,正是以情用人的好手,而国色天香,正是以情用人的神通!”胡离双手分指姬瑶玉和姬瑶玉,掷地有声道。 ————————————————————————————————————————————“至于第三个破绽便在七姑娘身上了。”姬瑶玉纤细手指顺手一指胡媚儿,无形气机笼罩而至,另胡媚儿打消了反击的念头。“上清观中,七姑娘闪过了我一记‘暗香浮动’,但身上还是留下了些许天香谷特有淡淡香气,本来味道太淡也不易察觉,可因为前两个疑点让我暗暗留心,却也终发现了破绽。你们定是在我和狮王仍在空间异域时便已到了司天台,并对杨玉环进行了第二次的替换。” 胡离叹声道:“姬香主好细腻的心思,果然故技不能在你面前重施。” 姬瑶玉似笑非笑道:“胡二公子的智计无用,现在你又要怎么办。” 忽得又想起来一般对着户外方向道:“对了,外面的是豹额将军吧,方才七姑娘被我伤时,你的呼吸急促了半分,中元节的夜风阴气重,还是来屋内避避风吧。” “姬香主有邀,我这手下败将哪敢不应。”身形被叫破,知晓躲闪无用,说话间,门口多出一个身影,豹额怀中抱着另一个杨玉环进入。先前他因大意,被姬瑶玉用计一招而败,堪称毕生最大挫败,此时见她自感颇不自在,面露苦笑的站在胡离背后。 姬瑶玉笑道:“这才对嘛,豹额将军加入,才能凑成三对三的局面。目前我们每一个身上都带伤,算是势均力敌,我要杀你们,你们要擒我,既然如此不如再战上一局。分个胜负!” “好,那我便再向姬香主讨教!”豹额一口应道,曲臂沉腰,蓄势待发。应飞扬和姬瑶月感应战意,亦同出刀剑。 胡离却拦住豹额道:“姬香主打得好算盘,我方狮王被困,已无援手可用,你方却还有慕紫轩未出现,他若赶回来助你,我们几个可就要在此全军覆没了,还战个什么,走才是上策!” 话音方落,便闻清朗一声传来,“既来之,则安之,胡兄亲来司天台,我怎能不一尽地主之谊,何必急着走?”语音落,一道人影爽飒而来,行步挪移间尽显一身邃如星海的深沉修为,宣告来人身法。 “哦,又来一个师兄,这个看起来像是真货。”应飞扬心道,来人不必说,自是慕紫轩。 “你,终于来了!”姬瑶玉见到慕紫轩,展颜一笑,百媚生娇,下一瞬,却是面色一白,又呕出一大口血。 “阿姐!你怎么了!”姬瑶月见状,不由大吃一惊道。 “放心,我无事”姬瑶玉虚弱对妹妹笑道。她被师我谁伤的不轻,只是未防胡离看出虚实,方才一直强撑着伤势,待慕紫轩到来,才安心的将涌在心头的这口血吐出,随后嗔怨的看着慕紫轩道:“你来得可真慢,我还以为你中了胡离计策,被他们一路引向爪哇国了呢。” 慕紫轩视胡离等人如未睹,径直走过他们,走到姬瑶玉身旁,搀着她将倒的身子。“额,好像是晚了些,不过放心,我来了,就都结束了。” 姬瑶玉轻拈着发丝,拭去沾在上面的血,看着胡离道:“现在胡二公子想走也来不及了,便请依言,全数覆灭与此吧!” 慕紫轩到来,在场形势当即变化,应飞扬也不禁松懈了下来,却听胡离却轻轻一叹。 “姬香主,我们全军覆灭的前提是——慕兄赶回助你,但,你觉得慕兄真是来助你的吗?” 话音落,变数生,姬瑶玉轻依在慕紫轩身上,此时,一股真气从她被轻揽着的柔嫩腰肢传来直贯周身,姬瑶玉突觉腰间一麻,已然受制! “怎么会,你,为什么?”姬瑶玉惊骇欲绝的看着慕紫轩,凄然道。 慕紫轩没有看她眼睛,只轻轻道:“抱歉,瑶玉,我本不想亲自动手,可惜你太聪明了。” “慕紫轩/师兄,你做什么!”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惊呼,欲冲上前去,但对伤疲在身的他们,慕紫轩只轻轻一挥袖,二人便尽数被一股厚实如墙的真气压得后退。 “为什么?姬香主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因为你的本命神通——国色天香了!”胡离替答道。 ‘国色天香’四字一出,姬瑶玉和姬瑶月面色齐齐一变,应飞扬见状,不禁道:“国色天香?这是什么?” 胡离拍手道:“应小兄弟问得好,看你与月儿小姑娘一副情投意合的样子,这事应与你也有关系,你最好也仔细听,回答你之前,还请应小兄弟先答我一个问题——情,为何物?” 应飞扬冷道:“装神弄鬼,你要说就说,便是说了,我也不一定信!” 胡离也不恼,接着用一种极为抒情的口吻道:“情之一物,误人良多,却也感人肺腑,孟姜女千里寻夫,哭断长城,汉宣帝故剑情深,南园遗爱,卓文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多少佳话因情之一字传唱千古,多少英雄豪杰因情字蹉跎一生,情是世上最伟大的东西,因为它缔造出了世间最完美的利用关系!” 应飞扬一愣,冷笑道:“利用?久闻胡二公子处处留情,想不到对情字的认识竟有如此独到见解!” 胡离笑道:“不是吗,我若要驱使利用一人,需得搜集情报,分析局势,弄清楚那人的欲望,需求,弱点,把柄……等诸多信息,再结合天、地、人、势、气等因素铸计布局,所花心力数不胜数,纵然如此,依然有很大可能脱出掌握,人算不及天算,今天不就很好的验证过这个道理了吗?” “但用计利用麻烦,用情利用则简单至极,靠着情字,有时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素不相识的人,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甚至被利用至死,也会带着自我满足死去,夺魂术,控心术,傀儡术,天下所有的术法在情之一字面前也都黯然失色,应小兄弟最近身陷情网,应也知道情之一字威力。” 说至此处,应飞扬前头的姬瑶月身子轻颤。 应飞扬听闻这荒谬之语,却心头一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眼前的姬家姐妹,正是以情用人的好手,而国色天香,正是以情用人的神通!”胡离双手分指姬瑶玉和姬瑶玉,掷地有声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曲终人散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国色天香,到底什么神通?”应飞扬疑惑道,但一句问出,当即后悔,问出此句,便相当于话题已被胡离引着走了。 胡离随即道:“这便要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了,情,为何物?在世人眼中,情字无形无状,来去无影,有时千秋不改,万古长存,有时又转眼之间烟消云散,是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但本公子看来,****却并不神秘,它与人体内的唾液、胆汁、甚至鼻涕也无甚区别,简单至极,都是人体内的产生出的一种有形有质的物质!但就是这简单的物质,却有着惊人魔力,将人与妖的思维都纳入它的玩弄范围中,体内只需有了这种物质,尊贵的公主可以爱上低贱的乞丐,修为高深的妖女可以爱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身份,地位,血仇,伦理、有形的、无形的规则在它面前都是不堪一击,这就是情!” “荒言谬语,闻所未闻,果然智慧绝伦者多半是疯子,胡二公子也不例外!”应飞扬只觉荒谬,甚至可笑,剑锋一指胡离,似不打算再听下去。 胡离不在意道:“是否真的是本公子信口雌黄?应小兄弟不妨询问下姬香主和月儿小姑娘的意见。” 却见姬瑶月眼神躲闪,默然不语。姬瑶玉则冷笑道:“胡二公子不愧是胭脂窝里的将帅,不知玩弄了多少女子真情,才得出这等真知灼见。”言语间竟隐隐有认同之意,应飞扬心头不禁一寒,握剑的手都有几分无力。 “多谢姬香主嘉奖!”胡离不理会她的讥嘲,若无其事的走到应飞扬剑锋前,道:“应小兄弟若是也能接受我这一观点,那解释起国色天香就简单许多了,天香谷姬氏一脉中,少数幸运儿,嗯,也可说是不幸者有机会觉醒一种本命神通,觉醒此神通者,肌体都会自带一股怡人花香,萦久不散,这种花香若闻得多了,除非像我这般心知肚明早有戒备者,否则,身体中都会受香气影响产生那种唤作****的物质,最后,都会情不自禁的爱上这神通者。倾国之力,天生异香,所以此神通便叫做国色天香。这种神通十分罕见,往往数十年也不会有一人觉醒,但现如今,天香谷却出现两个身负此国色天香神通的姐妹,不必说,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二位佳人,而应小兄弟——” 胡离用手轻轻按下应飞扬的剑锋,直直盯着应飞扬双眼道:“恭喜你,成了月儿小姑娘神通觉醒后,第一个沦陷在她裙下的人类!” 蛊惑话语,莫测的心机,令应飞扬眼神一阵迷茫,但随后,双目一红喝道:“你,胡言!”随后手中剑锋扬起,不愿多想,不敢多想,应飞扬心中莫名怒气升腾,似是恼恨自己方才那一瞬的怀疑,此时怒火化作锐利剑气毫不留情直向胡离。 胡离‘哎呀’惨叫一声,连连后退避闪剑气,口中却还叫唤道:“应小兄弟认错人了吧,胡言是我九弟,本公子唤作胡离……你若跟他有仇可别牵扯到本公子身上!” 看胡离这般装模做样,慕紫轩眉头一皱,抚开近身的一道剑气,道:“师弟,冷静吧,这次这只狐狸并没骗你,你与我一般,确实是受了她们影响!” “怎有可能?月儿姑娘,这……”应飞扬只觉头脑轰鸣,如溺水者看着最后稻草一般看向姬瑶月,佳人就在眼前,此时却莫名的感到遥远。 姬瑶月转头,笑靥如花,秋波流转,记忆中罕见的笑容令应飞扬不禁痴了。 “他们说得都没错,你只是受了我神通影响,想想吧,我又凶,脾气又冷,认识你时间不长,打架的次数却不少,更没对你有过几次好脸色,你是练剑又不是犯贱,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只想不到你竟这么好控制,不过接触几次,你就能为我出生入死,甚至方才还挡在我面前像我告白,真是想想就好笑!醒醒吧,都是假的,我的神通说到底也不过******一般,不过让人生出虚假幻觉,以为这便是****!” “都是假的,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 姬瑶月浅浅笑着,一字一句,却如刀一般刺入应飞扬的心,周身上,先前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累累伤痕此时比起来也不再觉得痛了。 应飞扬的心思飘飘忽忽也不知飞到了哪去,眼前五色缤纷,仿佛有无数袅娜的影儿在晃动。 初见时,洛阳花会,繁花如锦,她画着奇异装容自毁秀美容颜,但那宛若秋水流动的眸子和凄美清丽的刀法依然让他惊艳; 再见时,她已回归本来面目,银月之下持刀而立的身姿宛若月中仙子,令他目瞪口呆。 但从何时起,这种惊艳转作爱慕,应飞扬却再也想不起来……便如幻梦一般,虽然美好,却既不真切。 此时,却闻胡离笑道:“******?月儿姑娘这比方倒也有趣,可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不妨想一下,若真有一种******药效能持续一生,服药的对下药的从此倾心一世,不离不弃,那与真正的****又有什么分别?” “或者再进一步思考,爱上一个人有时是日久生情,但也有时则是一见钟情,有时甚至只看到眼睛、听到声音便会倾情,动情的理由可说是千百种,既然受相貌、气质、地位、声音、这种肤浅的东西吸引可以是****,那受药物、香气吸引又为何不能算呢?甚至本公子看来,后者才算是不掺杂一丝外界杂垢和偏见,更接近真爱的本质!所以,受国色天香神通影响是真,可产生的爱意也是真。” 胡离口若悬河的讲着,慕紫轩却露出一丝不快之意,冷道:“胡兄,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当心言多必失!” 胡离哈哈一笑道:“智者成于话术,蠢辈死于话多,本公子岂是那愚蠢之辈……”虽是这般说,却也不再多言。 沉默许久的姬瑶玉此时开口,轻依着慕紫轩道:“你既然说完了,也该换我问了,慕郎,你是何时察觉的,是胡离告知你的吗?” 胡离插口道:“这倒不是,感情这种事啊,只能靠自己理清,外人越是插手就越是会起反效果,便向这小子,我好心告知他,他却把气撒在我身上……”说着,胡离愤愤的指了指应飞扬,“所以外人解透不了,全靠慕兄自己起疑,而我也不过顺势将我所知的情报与他分享,换回一命罢了。说起来能靠自己跳出迷障的人本公子还真没见过,慕兄怎么做到的,我同意好奇。” 慕紫轩则搂着她,宛若一对恋人般柔声道:“其实也就是今天,我发现自己好像变得蠢了,原本我是想利用你从祸种计划中分出一杯羹,却不知不觉间,替你对付起了北龙天。最开始,我假装擒住你将你带至上清派,若是过往的我定然会假戏真做,可我却没那么做。而与胡离交涉时,他允诺了我的条件,这本又是个双赢的机会,可我却再次错过这机会而选择了与万妖殿交锋,这等行为,更是不智。” “之后我追杀胡离,从他口中得到了国色天香的情报,于是我就想做个验证,我让胡离扮作我的身份赶回司天台,而我则在一旁,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你们的交流方式,才证实了我的猜测。说起来,瑶玉,你才是这一局中下手最狠的,胡离不过是要对付天香谷,你却要掀起大唐与万妖殿之前的全面战争!” 此话一落,除却胡离外,其余在场妖族人族无不色变,齐齐惊呼。 “慕公子此言何意,还请说与奴家分晓……”胡媚儿她带着怨念和恨意的盯了姬瑶玉一眼,但只一闪而过,随即摆出一副心惊样子欲拉住慕紫轩衣袖,佐以此时杨玉环的面容,更添楚楚之姿,同样是美艳女妖,姬瑶玉不论声誉、修为、还是智慧都在她之上,方才自己更是在她手中吃了亏,所以心生怨恨,欲当着她面与慕紫轩做出媚浪之举以做示威。 慕紫轩却一边轻搂着姬瑶玉,一边是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牵扯,同时真气一牵一引,令她身形不稳,险些丢了大丑。 胡媚儿不禁心中骂道:“好个瞎眼杀材,这档子还在本姑娘面前装什么情深,他日落在本姑娘手中,看我怎么炮制你!” ps:不好意思,本来想今天多写一些的,结果又一天在外没时间,还差一百字补好再睡,至于昨天欠的,只好在拖一拖了。 此时,却闻胡离笑道:“******?月儿姑娘这比方倒也有趣,可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不妨想一下,若真有一种******药效能持续一生,服药的对下药的从此倾心一世,不离不弃,那与真正的****又有什么分别?” “或者再进一步思考,爱上一个人有时是日久生情,但也有时则是一见钟情,有时甚至只看到眼睛、听到声音便会倾情,动情的理由可说是千百种,既然受相貌、气质、地位、声音、这种肤浅的东西吸引可以是****,那受药物、香气吸引又为何不能算呢?甚至本公子看来,后者才算是不掺杂一丝外界杂垢和偏见,更接近真爱的本质!所以,受国色天香神通影响是真,可产生的爱意也是真。” 胡离口若悬河的讲着,慕紫轩却露出一丝不快之意,冷道:“胡兄,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当心言多必失!” 胡离哈哈一笑道:“智者成于话术,蠢辈死于话多,本公子岂是那愚蠢之辈……”虽是这般说,却也不再多言。 沉默许久的姬瑶玉此时开口,轻依着慕紫轩道:“你既然说完了,也该换我问了,慕郎,你是何时察觉的,是胡离告知你的吗?” 胡离插口道:“这倒不是,感情这种事啊,只能靠自己理清,外人越是插手就越是会起反效果,便向这小子,我好心告知他,他却把气撒在我身上……”说着,胡离愤愤的指了指应飞扬,“所以外人解透不了,全靠慕兄自己起疑,而我也不过顺势将我所知的情报与他分享,换回一命罢了。说起来能靠自己跳出迷障的人本公子还真没见过,慕兄怎么做到的,我同意好奇。” 慕紫轩则搂着她,宛若一对恋人般柔声道:“其实也就是今天,我发现自己好像变得蠢了,原本我是想利用你从祸种计划中分出一杯羹,却不知不觉间,替你对付起了北龙天。最开始,我假装擒住你将你带至上清派,若是过往的我定然会假戏真做,可我却没那么做。而与胡离交涉时,他允诺了我的条件,这本又是个双赢的机会,可我却再次错过这机会而选择了与万妖殿交锋,这等行为,更是不智。” “之后我追杀胡离,从他口中得到了国色天香的情报,于是我就想做个验证,我让胡离扮作我的身份赶回司天台,而我则在一旁,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你们的交流方式,才证实了我的猜测。说起来,瑶玉,你才是这一局中下手最狠的,胡离不过是要对付天香谷,你却要掀起大唐与万妖殿之前的全面战争!” 此话一落,除却胡离外,其余在场妖族人族无不色变,齐齐惊呼。 “慕公子此言何意,还请说与奴家分晓……”胡媚儿她带着怨念和恨意的盯了姬瑶玉一眼,但只一闪而过,随即摆出一副心惊样子欲拉住慕紫轩衣袖,佐以此时杨玉环的面容,更添楚楚之姿,同样是美艳女妖,姬瑶玉不论声誉、修为、还是智慧都在她之上,方才自己更是在她手中吃了亏,所以心生怨恨,欲当着她面与慕紫轩做出媚浪之举以做示威。 慕紫轩却一边轻搂着姬瑶玉,一边是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牵扯,同时真气一牵一引,令她身形不稳,险些丢了大丑。 胡媚儿不禁心中骂道:“好个瞎眼杀材,这档子还在本姑娘面前装什么情深,他日落在本姑娘手中,看我怎么炮制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曲终人散(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杨玉环的绝世容颜、后妃气运,再加上国色天香的异能,这才是真正能倾国倾城的乱世祸种,现在诸相要素已齐备,可供施展移花接木的人选却多了一个。”胡离双眼在姬瑶玉和姬瑶月身上来回巡视,似是在挑拣物品一般。“可惜移花接木之术对同一目标只能使用一次,之后无论成败,目标都将会对其他魂体产生排斥……她们两个,必须做个取舍。慕兄,你说该选哪一个?” 慕紫轩道:“不是显而易见吗?不容易跳出掌控的,才适合作为棋子!” 胡离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月儿姑娘,还请你束手就擒!” 话音方落,豹额身形一移,已立身门前阻断了退路,而胡媚儿亦轻抚发丝,烟视媚行道:“妹妹真是好运气,以后若应了那后妃之运,以美色惑那人君,日日食有珍馐,衣着绫罗,还能克成大业,为北龙天立下不世之功,这等好事,真令姐姐欣羡不已啊。”说话间,脚步却暗行狐族狐遁法门,步步逼近。 “下贱,你以为我与你一般无耻!”姬瑶月银牙紧咬,握紧手中的刀。 胡媚儿也不恼,笑吟吟道:“月儿妹子骂得凶,可姬香主已经受擒,你若不束手就缚,她可能便会吃苦头了。” 听闻此言,姬瑶月不禁心神一动,而胡媚儿抓住时机,蛇腰一拧已欺身她身前,玉指成爪直抓向她头脸,胡媚儿素来善妒,眼中最容不得漂亮女人,这一抓非但要擒下她,还要毁去她的面容。 眼看姬瑶月吹弹可破的小脸就要多出几道刻骨血痕,突然剑光一闪,一剑自姬瑶月身后刺出,反削向胡媚儿玉手。 胡媚儿神情一变,急往后退去,但转瞬面上又露出魅惑笑容,如嗔似怨道:“应小郎君倒是个情种,明知受了月儿妹妹利用,却还这般费心维护她,为什么就不能将这怜香惜玉之心,分些在奴家身上?” 慕紫轩见状亦皱眉道:“应师弟,别插手,你无能为力的。” 出剑者自然是应飞扬,纵然心中迷惘,但见姬瑶月遭遇危险,却仍是情不自禁的出剑相助。 只是他此时气空力尽,对上同样气空力尽的胡离三妖尚且难以应付,更何况还有一个气定神完的慕紫轩。 “无能为力,未必然?” 身陷重围,无处脱身,应飞扬双眼沉冷谨慎环顾四周,却在与姬瑶玉一个眼神交汇中下定了决心。 应飞扬长剑一横,本从姬瑶月背后刺出的剑转了个弯,竟架在了姬瑶月的修长脖子之上! “啊!”姬瑶月轻呼一声,未有半分防备,就被他这般制住,而其余众人也面色齐齐一变,本能欲上前,却听应飞扬喝道:“你们谁敢过来,我便杀了她!” 众人不禁一愣,胡离随即哑然失笑道:“应小兄弟倒是会开玩笑,你真能下得去手?” 应飞扬沉冷道:“不管我对她的情是真是假,但我喜欢过的女人岂能受你们摆布,如果我救不了她,那与其让她身不由己,今生不得自由,不如我这便给她个了断,或许这才是遂她心意!”应飞扬面沉如寒冬,手中剑却是沉稳,那般认真神色让人三妖全然分不清真假。 胡媚儿只道他虚张声势,欲意向前抢人,但身形只微微一动,却见闻姬瑶月闷哼半声,随即血流飞涌。 应飞扬的剑竟毫不迟疑的划开了姬瑶月半个脖子,刺目血红霎时染遍了白皙脖子,看着触目惊心,此剑若再下去半寸,便是直接划破了动脉,神仙难救。 胡媚儿吓了一跳,当即连退数步,躲开溅出的血液。 而应飞扬半边面孔被血涂满,连瞳孔都似乎染上了疯狂的血色,朝着胡媚儿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道:“这便是我怜香惜玉的之心,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分给七姑娘一些?” 面对这恐怖笑容,胡媚儿心头不禁一寒,又退了半步,心道:“男人都有占有欲,又容易以爱生恨,若得不到姬瑶月,当场杀了她也是可能……” 而就在众人都惊异之际,慕紫轩拿住姬瑶玉都手忽感一阵剧震,竟是拿捏不住被震退半分,姬瑶玉趁机脱身。 “万花离经!你竟自毁经脉气海脱出我控制!”慕紫轩惊道。正欲上前,却见姬瑶玉玉手一翻,按在了自己天灵。 “没错,现在我只剩下一击的气力,但我要死,你们任谁也拦不住!”姬瑶玉从容坚定道,语气似只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应飞扬,你倒是了解月儿,没错,让月儿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倒不如让她死了,他们若敢逼近,你尽管一剑刺死月儿,至于我,也正好陪月儿一道同行。” “阿姐,你做什么?”姬瑶月丝毫不挂心自己伤势,反而惊异的看向姬瑶玉。 “姬香主,真是让人片刻大意不得!”胡离转瞬明白她的用意,面露苦笑,方才应飞扬拿住姬瑶月时,胡离纵然吃惊,但局面依然在掌控之中,他大可以一赌,应飞扬若只是虚张声势最好,就算不是虚张声势真的杀了姬瑶月,他也可以退而求其次,换由姬瑶玉施展移花接木之术。 然而姬瑶玉却在他们惊异的一瞬,选择了自毁经脉脱出桎梏,接着同样以死相要挟。如此一来,二女一亡则同亡,竟是让他没有了取舍的余地。 应飞扬和姬瑶玉心生感应般做了一次精妙的配合,竟是局面脱出掌控。胡离犹然沉吟思索,“姬香主态度坚决,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但应飞扬却未必下得了手,又或者抢在他都手前将他制住,这,能赌吗?” 姬瑶玉却强势打断他思绪,道:“子时将去,胡二公子,你可没有慢慢细思的时间!应飞扬,带着月儿!任谁敢追上,你便杀了月儿,而我也会同时自尽!” “阿姐,不行,要走一起走!”姬瑶月明白她之用意,当即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剑锋,哭闹着不愿走。 姬瑶玉宠溺笑道:“傻妮子,还不明白吗?我们中必须留下一个……” “那我来留下,我来施展移花接木之术,阿姐你走!”姬瑶玉哭着,梨花带雨,像个孩子般,应飞扬不得不封住她的穴道,顺便止住了她的脖子中留得血。 “可惜,由不得你,应飞扬,国色天香是对我们来说也是诅咒,因为它,我们可以轻易得到爱情,却永远无法辨识出是否是真情,但你若认定你的感情是假,那就确实不可能是真的了!” “现在,带我妹,走吧。”姬瑶玉微微笑道,仪态万千。 “应飞扬!你敢!你若敢带我走!我恨你永生永世!”姬瑶月动弹不得,只有怨毒的叫道,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凄厉,如杜鹃泣血,令人心颤。 “瑶玉姐……你保重!”应飞扬向姬瑶玉道了声别,移花接木之术,无论最后成功与否,眼前这个奇女子都将不复存在,这声保重,倒显得多余了。 纵然知道她心存算计,也知她同样是为了一谷之地不惜让天下染血的女枭,但应飞扬却生不起怨恨之心,一声道别后后,应飞扬的带着姬瑶月迈步出门,堵着门的豹额求助般的向胡离看来,胡离却终沉沉一叹,豹额心领神会,微微侧过身子,而应飞扬顺势从楼层上一跃而下。 “应飞扬!你放开我!阿姐!你别离开我!”凄白月下,夜深露沉,那抹明艳红影在姬瑶月眼中泪水折射下,逐渐模糊被不清…… 梳妆台前,姐姐轻点她额头,既埋怨又欣慰。“你若真想帮我,就好好学怎么做个女儿家,我家妹妹眉儿弯弯,可比弯刀更能杀人呢。” 妆容初成,姐姐轻吻着她的耳垂,惊艳中带着得意。“亲亲自家妹妹怎么了,这般俊俏模样,才是我的好妹妹,天香谷的姬瑶月!” 被灭宙刀器灵寄身时,病榻之前,姐姐看着陷入昏迷的她,焦急憔悴的面容带着狠厉,“你洛阳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和尚,虽然多数是些欺世盗名的伪佛,但我若烧上他百十来个和尚,总也能烧出一两粒舍利佛珠,救我妹妹!” 凶威炽天的师我谁,中了她与姐姐藏劲于体合力一击时,姐姐身躯染血,却骄傲自得道“我天香谷姬氏一脉,从未出过柔弱妇孺!” 还有从小到大无数次,姐姐轻抚着她的头,一脸宠溺。“傻妮子,若有可能,姐姐希望你一直这么傻下去,永远不要长大……” 眼眸中最后一抹红影在泪光中消失,姬瑶月的世界只剩一片死寂幽深的黑色。 “阿姐,都怪我,太傻了……”姬瑶月视线被黑暗吞没,昏沉沉睡倒应飞扬肩头…… ———————————————————————— 司天台内,姬瑶玉举掌于顶,环顾全场,其余诸人皆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应飞扬和姬瑶月的身影渐渐变成两个小黑点,最后完全消融在夜色之中,慕紫轩柔声道:“瑶玉,他们已经走远来了,你可以将手放下了。” 姬瑶玉一笑,却是连说话的气力也无,身子一软倒在慕紫轩怀里。 “她,竟然早没了力气,只是虚张声势!豹额,与我一起去抓他们回来!”胡媚儿见状,大恼道。 胡离摇头道:“不必了,人已走远,就算追上了,子时也过了。” 慕紫轩单手贴在姬瑶玉背心,替她收拢散乱的真气,片刻后,姬瑶玉虚弱道:“好了,这便够了,足够我施展一次移花接木了。” 胡离道:“如此便好,姬香主是明白人,威胁的话语我便省下了,姬香主当知晓此时该如何?” 姬瑶玉则抿唇笑道:“我自是有分寸,但现如今桑魅死,胡言伤,不使用夺魂术洗去我的记忆,你们确定移魂之后还能把控我?” “这个不劳费心。”慕紫轩搓一把手指,一团黑气化现而出,却是凝成桑魅的形状,“桑魅桑道主还并未死,只是,倒也不算真正的活着。” 便见桑魅只存魂体,而且神情木然,宛若木偶一般。 姬瑶玉略略惊异,道:“原来你有了准备,我还以为你会亲自施展夺魂术呢?” 慕紫轩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瑶玉你知晓的,我并不会什么夺魂术。” 姬瑶玉又笑笑,自知无凭无据也就不予揭穿,幽幽道:“那可惜了,不能由你亲自为我施展夺魂术,我本来还想,让你将我们间的背叛和欺瞒的记忆悉数洗去呢.” 慕紫轩摇头道:“可若洗去了背叛和欺瞒,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说得也是,还剩下什么呢?扶我起来吧,我要施术了。”姬瑶玉叹了一声,在搀扶下起了身。 这当口功夫,符字和阵法已经重新布置妥当,而杨玉环也被安置在了阵眼处。 天、地、人三项要素齐全,胡离最后道:“移花接木虽是凶险,但靠阴阳一气补天阵加成,成功的几率应在七成以上,便预祝姬香主功成了!” “承公子美言,若真侥幸成功,还请公子念在瑶玉将来的功绩,对天香谷手下留情。” 胡离点头道:“姬香主放心,只要臣服于北龙天,便都是万妖殿的妖民,自然受北龙天庇护。” “臣服吗?”姬瑶玉轻轻一叹,面露黯然。 胡离又道:“姬香主智计武略,皆不让须眉,是胡某今生罕见敌手,为表敬意,胡某定竭力周全,最大程度保全天香谷的独立。”言辞之间,却是少有的真诚。 “那便有劳胡二公子了。”姬瑶玉盈盈一礼,随后走向阵法中心。 手拈印法,姬瑶玉身上腾起了一团盈盈绿光,洁净,空明,又充满了木系妖灵特有的,勃勃生命律动,随后轻轻起舞,移花接木之术随之施展开来。 ps:大概明天是最后一章,终于能把这一卷终结了,第四卷字数真是爆棚,远超出了我的预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曲终人散(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先别看,没写好,过会再来,关键章节,让我再多写一会 “魂体相移,生生不息,回天有术,移花接木!” 姬瑶玉口诵法诀,如起舞一般,地上符字也铸字浮动闪耀,烨烨生辉,姿态虽是优美,但从她光洁额头上的浮现的汗珠来看,术法仍是十分吃力。 移花接木本只是在生命垂危时冒险一搏换取一线生机的术法。与姬瑶玉如今五痨七伤的样子也无甚差别,术法一经使出,体内最后的木元之力化作光球生腾而起,似在显露着最后生机。而一点萤火般的魂光也从姬瑶玉眉心,往着杨玉环方向移动。 眉心魂光离体,姬瑶玉面色瞬间如失了血气一般苍白。 与此同时,桑魅也如被操纵的傀儡娃娃一般僵硬的开始动作了,手掌反复间夺魂术施展而出,身上随即泛起阴阴鬼气,而空洞的眼孔盯视着姬瑶玉的魂光。 一瞬间,空洞眼眸流光溢彩,姬瑶玉的记忆在她眼眸中纷纷闪现,好似在眼中快进着姬瑶玉的一生。 清浊一气补天阵阵法加持之下,生机勃勃的绿色木元和死气沉沉的阴寒鬼气相互映照,两大凶险的术法同时施展,却也各行其路,互不干扰。 姬瑶玉的魂光波浪般上下起伏,慢慢移动,终于渐渐没入杨玉环眉心…… “成功了吗?”慕紫轩的心跳随着那点魂光起伏,此时才暗暗定下心来。 在一口气还未及松下时,忽然,异变陡生! 一股气浪以杨玉环为中心轰然炸开!气浪扩散,地上的闪烁着光亮的符字如风中烛火瞬间被吹得熄灭。桑魅身形也如黑烟一般,被气浪吹到了黑暗角落,随即旋个身便消失。 而那点魂光也被吹回姬瑶玉眉心,魂归原身,姬瑶玉却是身形一颤,仰天呕出一口血来,随后颓然倒地! “怎会如此?”慕紫轩闪身向前,扶住姬瑶玉颓倒身形。姬瑶玉美眸黯淡,本就苍白无血色的面上此时更胧上了一股死黑之气。 气浪消散后,胡离亦快步走向前,审视姬瑶玉状况。胡离双眉紧锁,默然片刻,最后终于长叹一声:“魂体相斥,祸种计划失败了……” “失败?怎么会?”慕紫轩一时难以置信道。 “是啊?怎么会失败?”胡离苦笑一声,神情颓败道:“清浊一气补天阵加持下,成功的几率最饱受估计也应在七成以上,但这不足三成的失败的可能,却仍是被我遇上了吗?” “还是,干涉天道者终遭天弃?天,你又向下界子民彰显你的威严了,千算万算,终算不过天意!”胡离仰头,透过破漏的屋顶问天,天却依然高高在上,不言不语。 “那……瑶玉可还有救?”慕紫轩轻搂这姬瑶玉,面目埋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胡离长长叹道:“移花接木之术一旦失败,便是魂体受创,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么?”慕紫轩重复了一声,默然不语,在场只余一片死寂,连风也不再吹动,似是不忍见一代红颜陨落。 片刻沉默后,胡离慨叹道:“举世红颜皆蔺草,唯有此花向天飞。姬香主与天争命,虽然失败,但依然是胡某今生最敬佩的女子,先前承诺依旧作数,姬香主还请放心。” “多谢……二公子。”姬瑶玉气若游丝道。 “名花凋零,红颜陨落,非胡某所能忍见,慕兄,我行一步,就劳你陪姬香主走完这最后一程……”胡离摆摆手告别,便领着胡媚儿和豹额离去。连本来至关重要的杨玉环也被胡离轻易舍下,没再看她一眼。 残破的观星楼中,方才还是一片人来妖往的战场,此时却变得空旷了,除却仍昏迷的杨玉环,就剩下慕紫轩和姬瑶玉。 “结果……还是你陪我走到最后……”姬瑶玉苍白面色多了几分红晕,却是最后的回光返照,更添凄美哀艳。“你是怎么察觉自己受我神通影响的?” 慕紫轩轻搂着她,柔声道:“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我首先……” 姬瑶玉略显苍白的嘴唇一撅,显露出几分娇俏姿态,“少来了,男人身陷情网,哪有可能靠自己脱出,除非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她,是唤作幽凝吧?”姬瑶玉眼波流转道。 慕紫轩面色一变,默然点了点头。 姬瑶玉面上挂出少女般戏谑颜色,问道:“哼,果然是因为别的女人,那,我问你,她与我,哪个更漂亮?” 慕紫轩一愣,最后坦诚道:“她虽也是个美人,可真比起来,还是逊你一筹。” “那便是她比我聪明了?”姬瑶玉追问道。 慕紫轩摇摇头,唇角泛起一丝哀戚笑意“她呀,看着是挺伶俐,可真犯起蠢来真是任谁也拦不住……” “那不是犯蠢,只是爱你。”姬瑶玉幽幽道:“她,最后为你而死了吧?” “她,还没死,我会救活她,”慕紫轩淡淡道,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没死么?”神魂将散的姬瑶玉双眼迷离,却在慕紫轩身后隐约看到了一个女子身影,一身黑色衣裙勾勒出窈窕,黑纱笼住白玉般的面容,只露出光洁额头和一双寒潭般幽冷的眼睛,却只是个将死之人才能看到的残魂鬼影。姬瑶玉撇撇嘴,“原来也不算活着,难怪呢,她若死了,我可以让你放下,她若活着,我可以让你移情,可她即非死,也非活,这要我如何胜她……” “真羡慕啊,如果我能比她更先认识你……你不觉得么,我们一个深沉莫测,一个狡黠变化,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慕紫轩笑了笑,却不回答。 姬瑶玉嗔道:“甜言蜜语的哄了我两年,却不肯哄我到最后么?真是无情的人啊……罢了,扶我起来吧。” “你又要做什么?”慕紫轩挑挑眉道。 “天香谷的女子,死也要死得漂漂亮亮,许久没跳舞了,怕有些生疏,你去寻个琴来,陪我最后奏上一舞。”姬瑶玉笑道。 慕紫轩皱眉,“这时节了,还要跳舞?” 姬瑶玉道:“舞者心之境也,生离死别,不正是奏舞的佳期,快些去罢,放心,一曲终结前,瑶玉还死不了!” 慕紫轩无奈摇头,将她搀起,随后便出了观星楼寻琴,司天台是他的地盘,可谓知根知底,寻个琴来对他说简直轻而易举,佐以迅捷无伦的身法不过片刻已携琴而回。 回来之际,却见姬瑶玉已理好云鬓,带齐金钗,本破碎的裙裾被她撕成不规则的荷叶状,反成了时下流行的荷叶裙,而回光返照的面上,此时又多出了几分血色,仿若一团红霞非到了她面上,艳光照人。慕紫轩纵然见惯她的美貌,此时也不禁痴了。 姬瑶玉见他回来,面上摆出几分威严道:“你的琴技是我教得,但你过往心气太乱太杂,难奏清雅之音,一直算不上上乘,今天既是为我送行,那可要好好弹奏。” 慕紫轩正色道:“瑶玉放心,这也是我今生最后一曲,我自当倾力而为,此夜之后,再无人相合,我又奏与谁听?” 说罢,十指抚琴,专注虔诚,清跃声音泠泠淙淙,如流水般流泻而出 姬瑶玉抿抿唇,不再言语,纤腰一动,已是随乐起舞。 裙裾飞扬,香风四溢,姬瑶玉身形旋动,裙裾恍若一朵盛开的牡丹,却是最浓烈的生命之舞,似是要燃尽最后的风采,或许只有身之将死,才能奏出这般充满对生命渴求,热爱的舞蹈。 舞动之时,姬瑶玉同时清唱,声如溅珠碎玉,悦耳动听: 花开花落芳菲年,宫灯夜明观星殿。 明月遥挂青天外,飞蝶来舞玉阶前。 急音轻弦声声慢,剑走花开歌百篇。 歌飞惊起蜇龙眠,舞罢春昙梦翩跹。 琴音袅袅,舞步连连,慕紫轩抚琴一动,接续唱道: 欲骑蜇龙入北海,挥剑破云斗帝天。 使日不复落,月不复眠,春风不敢凋华颜。 可怜梦醒仙人老,谁共蓬莱点碧烟。 只恐前尘归流水,且将心语付七弦。 继而二人对视一眼,和声道: 君不见,汉家百年业已空,凄凉百里雀穿宫。 玉腰犹效飞燕舞,琴鼓难现未央风。 卿不见,南来飞燕北归鸿,流水落花各西东。 一夕春光葬枯雪,又是金风吹朱红。 雄心未老鬓先秋,花颜已槁舞榭留。 不若牡丹花渡口,时如夕云任自游。 一曲终了,姬瑶玉款款收身,却是倒落在慕紫轩身上,幽幽道:“ 长街之上,夜冷风寒,已是带出了几分秋意,风中隐隐还能听到撕斗之声,远处夜空下不时有宝光流窜,正是佛道之间的争斗仍未能结束。街上不见巡夜的士兵,想来应是都前往争斗处支援了。 明明是出自自己手笔下的杰作,胡离却似没兴趣看一眼,忽而,身侧空间破碎,裂出一痕,随后一双巨手扒在缝隙处,将裂痕撕处一个通道。 随后,一道高大身影跌出,却在跌落的同时身形不断变小,胡离当即上前欲搀扶住他,那道身影却一摆手,自行站稳。 “师老,您无恙否?” “还好,若不是你借着掌击的遮掩将一粒生肌丹打入我体内,助老朽生出新肉止住流血,老朽这条性命可能真要交代……”来人面容苍老,身形佝偻,看似风吹就倒,正是师我谁。 “看师老安然脱身,晚辈就放心了,只是您老受伤如此沉重,不在异界中安心调养一番,却又急着拳碎虚空,打出一条通道赶回,师老,便算你生命力旺盛,又哪堪如此挥霍?”胡离看着眼前师我谁,原本就苍老衰朽的面容,此刻又多出了许多皱纹,整张脸皱皱巴巴的如核桃一般,哪还有半分雄霸风采,不由动容道。 师我谁如慈祥老人道:“老朽年岁大了,本也活不了几年,死生之事都还看不开,那岂不是白活一世。比起这条残命,自是祸种计划更重要,怕你们几个势单力薄,便急着回来替你们撑腰了,哪知却晚了一步,二小子,快告诉老朽,计划进行的如何?” 师我谁原本浑浊的目光此时带着希翼,彤彤燃起,仿若命火燃烧。 这等目光下,胡离不禁低下了头,道:“师老,移花接木的计划……失败了……” “失败了?”师我谁眼中的火光渐渐沉冷。“这也就是说……” “没错”胡离举起手,一团幽绿光球浮起,幽幽绿光照得他面容更显难以测定,这正是新到手不久,最纯净,最无暇,最高贵的木元! “这也就是说,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 长街之上,夜冷风寒,已是带出了几分秋意,风中隐隐还能听到撕斗之声,远处夜空下不时有宝光流窜,正是佛道之间的争斗仍未能结束。街上不见巡夜的士兵,想来应是都前往争斗处支援了。 明明是出自自己手笔下的杰作,胡离却似没兴趣看一眼,忽而,身侧空间破碎,裂出一痕,随后一双巨手扒在缝隙处,将裂痕撕处一个通道。 随后,一道高大身影跌出,却在跌落的同时身形不断变小,胡离当即上前欲搀扶住他,那道身影却一摆手,自行站稳。 “师老,您无恙否?” “还好,若不是你借着掌击的遮掩将一粒生肌丹打入我体内,助老朽生出新肉止住流血,老朽这条性命可能真要交代……”来人面容苍老,身形佝偻,看似风吹就倒,正是师我谁。 “看师老安然脱身,晚辈就放心了,只是您老受伤如此沉重,不在异界中安心调养一番,却又急着拳碎虚空,打出一条通道赶回,师老,便算你生命力旺盛,又哪堪如此挥霍?”胡离看着眼前师我谁,原本就苍老衰朽的面容,此刻又多出了许多皱纹,整张脸皱皱巴巴的如核桃一般,哪还有半分雄霸风采,不由动容道。 师我谁如慈祥老人道:“老朽年岁大了,本也活不了几年,死生之事都还看不开,那岂不是白活一世。比起这条残命,自是祸种计划更重要,怕你们几个势单力薄,便急着回来替你们撑腰了,哪知却晚了一步,二小子,快告诉老朽,计划进行的如何?” 师我谁原本浑浊的目光此时带着希翼,彤彤燃起,仿若命火燃烧。 这等目光下,胡离不禁低下了头,道:“师老,移花接木的计划……失败了……” “失败了?”师我谁眼中的火光渐渐沉冷。“这也就是说……” “没错”胡离举起手,一团幽绿光球浮起,幽幽绿光照得他面容更显难以测定,这正是新到手不久,最纯净,最无暇,最高贵的木元! “这也就是说,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未完待续。) 第四卷 尾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出了观星楼,应飞扬便将姬瑶月往肩头一抗,接着榨取着余力急急而奔,虽然不知胡离和慕紫轩等人是否会追上,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直奔到洛阳郊外十余里,终丹田刀绞般的一疼,脚步随之稍缓。○ 狂野山风一吹,姬瑶月幽幽醒转,眼中先是一阵迷茫,看清周遭景色后,随即如噩梦初醒一般惊呼道:“阿姐,阿姐呢?应飞扬,你快放我下来!我要找阿姐!” 应飞扬脚步不停,不言不语,曲指一弹,又封了几处穴位,姬瑶月的惊呼瞬间被堵在了喉咙中,只得怨毒的盯视着应飞扬,应飞扬虽看不到她的面容,但仍感觉一股凄厉仇怨的目光从背后传来,刺得他背心灼痛。 应飞扬无暇理睬,又奔行一段距离,忽然,背上姬瑶月的身子一震,妖气从她周身孔窍迸发,刺得应飞扬身上生疼。心中却惊异,“她在强行冲穴!”。天香谷有一门唤作“万花离经”的法诀,可以靠着自损经脉的方式冲破被封锁的穴道,方才姬瑶玉就是靠着“万花离经”来脱出慕紫轩的桎梏,而姬瑶月也不顾伤势,做出了相同的抉择。 应飞扬正欲阻止,却仍晚了一步,姬瑶月鱼打挺一般从他肩上飞起,双足踢向应飞扬面门,应飞扬举手相挡,姬瑶月却顺势踩着他的手臂,一跃而起,从他头顶掠过。 “莫走!”脚步一旋,踏罡步斗,施展出星罗奇步,只论短距离的挪移变化,“星罗奇步”还在“花间游”之上,身形一闪已横挡在姬瑶月身前,“回去也只是羊入虎口!” “滚开!我的死活,与你何干!”姬瑶月狠狠道,翻掌欲将应飞扬逼退,十指如兰花飞舞,令人眼花缭乱。 “你是我救出来的,自然不能让你胡来!”应飞扬举手应对同时沉声道。 “想要挟恩卖好吗!可我对你唯有恨!”姬瑶月眼露怨恨,掌法更加凌厉,只想速战速决。应飞扬拳掌功夫大有不及,登时落入下风,而姬瑶月一掌如穿花引蝶,直走中宫。 应飞扬却不再闪避格挡,反是聚拢真气与胸前,他自知掌法不及,亦知姬瑶月与他一般真气枯竭,此时趁她气力不济,拳脚疲软,硬生生受了她一掌,却是一把抓住她脉门。 “让开!”姬瑶月双目赤红道 “我一步也不会让!”应飞扬坚定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姬瑶月一翻袖,刀已在手,同时一刀当头斩下。 这一刀凌厉异常,毫不留情,若不闪避,定是被开颅破脑。 刀风吹得应飞扬发丝猎猎后飞,露出应飞扬如冰一般沉冷坚定的双目,姬瑶月心头一软,身子本能的想要收刀,但却慢了一瞬,刀势已是覆水难收! 下一刻,血花四溅!姬瑶月无法收刀,只能尽力将刀路引偏,虽不至于开颅破脑,但应飞扬右额头的额角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直截断入鬓剑眉! 血从皮肉翻起的狰狞的创口中流出,染红了半张面孔,应飞扬却只淡然道:“这一刀,够你出气了么?” 姬瑶月心头一恼,似是再痛恨方才的留手,咬牙切齿道,“这一刀只是警告,再不撒手,下一刀要你性命!”说罢,刀再扬起,却是闭上双眼,丝毫不给自己心软留手的余地。 但刀将落未落之际,姬瑶月突得刀柄一松。 “噌!”得一声,刀落在地上,应飞扬略带惊疑,却见到世上最令他怜惜的景象, 姬瑶月如失魂一般,双目痴痴望向司天台方向,两道泪痕却在无察觉间划过他美丽脸颊,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应飞扬,阿姐,她死了……”姬瑶月喃喃说着,泪光破碎,像个无助的孩子, 应飞扬微微一愣,却不知姬瑶月是如何知晓。或许是姬瑶玉触及天道的最后一舞,冥冥之中使得血脉相连的妹妹心生感应,得知了她的死讯。 但只看着姬瑶月一眼,应飞扬被她彻骨的悲伤侵染,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道:“月儿姑娘,继续哭吧……” 姬瑶月留着泪,挤出笑容,道:“胡说,我哪有哭,阿姐死了,我便是天香谷的香主,天香谷的谷主,怎么能哭哭啼啼的……” 女孩笑着,攥紧拳头抹着眼泪,抹干了,又有新的眼泪流下,就像无尽河流,怎么也擦不干。拳头攥得太用力,拗断了自己指头,姬瑶月依然毫无知觉,继续的擦着眼泪。 “阿姐不在,我不能再做一个只会哭的傻妮子了,我要振兴天香谷,还要为阿姐报仇,对付胡离,对付慕紫轩,对付北龙天,对付万妖殿,看吧,要做的事情这么多,我哪有时间苦……”姬瑶月把拗断的手指一根根扳开,细数着要做的事情,眼泪滴在了失了血色的手心上,数完后,又抹了一把眼泪,之后转身要离去。 “你对付他们,不能急在一时……”应飞扬怕她冲动做傻事,忙劝道。 “都说了,我不能做个傻妮子了,姐姐死了,再去司天台也救不回她了,我不会送死,我也不能死,十年也好、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也好,我都会活下去,慢慢积攒力量,直到能够将他们都送入地狱。”姬瑶月一面说着一面眼泪流下来,微笑的她不断轻拭泪水。“可恶,风怎么总这么大,吹得我眼睛疼死了……” 姬瑶月就这么轻颤着身子,一步一步离去,就在她即将消失在黑夜中时,姬瑶月回过头泪流满面,却依然在微笑道:“对了,若不是你强行带走我,姐姐也不会死,我恨你!所以解决他们之后,我还要对付你……” 姬瑶月终于消失在了黑暗中,伊人远去,应飞扬无力,也无理由阻拦,只觉的心中的一块也随她一同远去,自此缺了一角。 最后,应飞扬直直倒在地上,手捂住额头的伤口,接着手轻轻下滑阖上了眼脸,任掌心的温热浸透眼眶。 “司马真人,策神棍,这就是你们说的红鸾劫吗?好像真的应验了……只是,这一劫——” “——无解了!” 出了观星楼,应飞扬便将姬瑶月往肩头一抗,接着榨取着余力急急而奔,虽然不知胡离和慕紫轩等人是否会追上,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直奔到洛阳郊外十余里,终丹田刀绞般的一疼,脚步随之稍缓。 狂野山风一吹,姬瑶月幽幽醒转,眼中先是一阵迷茫,看清周遭景色后,随即如噩梦初醒一般惊呼道:“阿姐,阿姐呢?应飞扬,你快放我下来!我要找阿姐!” 应飞扬脚步不停,不言不语,曲指一弹,又封了几处穴位,姬瑶月的惊呼瞬间被堵在了喉咙中,只得怨毒的盯视着应飞扬,应飞扬虽看不到她的面容,但仍感觉一股凄厉仇怨的目光从背后传来,刺得他背心灼痛。 应飞扬无暇理睬,又奔行一段距离,忽然,背上姬瑶月的身子一震,妖气从她周身孔窍迸发,刺得应飞扬身上生疼。心中却惊异,“她在强行冲穴!”。天香谷有一门唤作“万花离经”的法诀,可以靠着自损经脉的方式冲破被封锁的穴道,方才姬瑶玉就是靠着“万花离经”来脱出慕紫轩的桎梏,而姬瑶月也不顾伤势,做出了相同的抉择。 应飞扬正欲阻止,却仍晚了一步,姬瑶月鱼打挺一般从他肩上飞起,双足踢向应飞扬面门,应飞扬举手相挡,姬瑶月却顺势踩着他的手臂,一跃而起,从他头顶掠过。 “莫走!”脚步一旋,踏罡步斗,施展出星罗奇步,只论短距离的挪移变化,“星罗奇步”还在“花间游”之上,身形一闪已横挡在姬瑶月身前,“回去也只是羊入虎口!” “滚开!我的死活,与你何干!”姬瑶月狠狠道,翻掌欲将应飞扬逼退,十指如兰花飞舞,令人眼花缭乱。 “你是我救出来的,自然不能让你胡来!”应飞扬举手应对同时沉声道。 “想要挟恩卖好吗!可我对你唯有恨!”姬瑶月眼露怨恨,掌法更加凌厉,只想速战速决。应飞扬拳掌功夫大有不及,登时落入下风,而姬瑶月一掌如穿花引蝶,直走中宫。 应飞扬却不再闪避格挡,反是聚拢真气与胸前,他自知掌法不及,亦知姬瑶月与他一般真气枯竭,此时趁她气力不济,拳脚疲软,硬生生受了她一掌,却是一把抓住她脉门。 “让开!”姬瑶月双目赤红道 “我一步也不会让!”应飞扬坚定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姬瑶月一翻袖,刀已在手,同时一刀当头斩下。 这一刀凌厉异常,毫不留情,若不闪避,定是被开颅破脑。 刀风吹得应飞扬发丝猎猎后飞,露出应飞扬如冰一般沉冷坚定的双目,姬瑶月心头一软,身子本能的想要收刀,但却慢了一瞬,刀势已是覆水难收! 下一刻,血花四溅!姬瑶月无法收刀,只能尽力将刀路引偏,虽不至于开颅破脑,但应飞扬右额头的额角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直截断入鬓剑眉! 血从皮肉翻起的狰狞的创口中流出,染红了半张面孔,应飞扬却只淡然道:“这一刀,够你出气了么?” 姬瑶月心头一恼,似是再痛恨方才的留手,咬牙切齿道,“这一刀只是警告,再不撒手,下一刀要你性命!”说罢,刀再扬起,却是闭上双眼,丝毫不给自己心软留手的余地。 但刀将落未落之际,姬瑶月突得刀柄一松。 “噌!”得一声,刀落在地上,应飞扬略带惊疑,却见到世上最令他怜惜的景象, 姬瑶月如失魂一般,双目痴痴望向司天台方向,两道泪痕却在无察觉间划过他美丽脸颊,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应飞扬,阿姐,她死了……”姬瑶月喃喃说着,泪光破碎,像个无助的孩子, 应飞扬微微一愣,却不知姬瑶月是如何知晓。或许是姬瑶玉触及天道的最后一舞,冥冥之中使得血脉相连的妹妹心生感应,得知了她的死讯。 但只看着姬瑶月一眼,应飞扬被她彻骨的悲伤侵染,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道:“月儿姑娘,继续哭吧……” 姬瑶月留着泪,挤出笑容,道:“胡说,我哪有哭,阿姐死了,我便是天香谷的香主,天香谷的谷主,怎么能哭哭啼啼的……” 女孩笑着,攥紧拳头抹着眼泪,抹干了,又有新的眼泪流下,就像无尽河流,怎么也擦不干。拳头攥得太用力,拗断了自己指头,姬瑶月依然毫无知觉,继续的擦着眼泪。 “阿姐不在,我不能再做一个只会哭的傻妮子了,我要振兴天香谷,还要为阿姐报仇,对付胡离,对付慕紫轩,对付北龙天,对付万妖殿,看吧,要做的事情这么多,我哪有时间苦……”姬瑶月把拗断的手指一根根扳开,细数着要做的事情,眼泪滴在了失了血色的手心上,数完后,又抹了一把眼泪,之后转身要离去。 “你对付他们,不能急在一时……”应飞扬怕她冲动做傻事,忙劝道。 “都说了,我不能做个傻妮子了,姐姐死了,再去司天台也救不回她了,我不会送死,我也不能死,十年也好、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也好,我都会活下去,慢慢积攒力量,直到能够将他们都送入地狱。”姬瑶月一面说着一面眼泪流下来,微笑的她不断轻拭泪水。“可恶,风怎么总这么大,吹得我眼睛疼死了……” 姬瑶月就这么轻颤着身子,一步一步离去,就在她即将消失在黑夜中时,姬瑶月回过头泪流满面,却依然在微笑道:“对了,若不是你强行带走我,姐姐也不会死,我恨你!所以解决他们之后,我还要对付你……” 姬瑶月终于消失在了黑暗中,伊人远去,应飞扬无力,也无理由阻拦,只觉的心中的一块也随她一同远去,自此缺了一角。 最后,应飞扬直直倒在地上,手捂住额头的伤口,接着手轻轻下滑阖上了眼脸,任掌心的温热浸透眼眶。 “司马真人,策神棍,这就是你们说的红鸾劫吗?好像真的应验了……只是,这一劫——” “——无解了!”(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一章 冲阵闯营 (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这一章和下一章其实都是给前一卷收尾,但我觉得以应飞扬失恋被甩做尾声更有恶意,所以把这章放在新卷了 洛阳西郊,慕紫轩阔步而行,面上已风平浪静,不见悲喜,所行方向,营火连天,如不夜长昼,一股刀兵之气扑面而来,正是张守珪麾下幽州军所驻扎的西北大营。 而路侧树旁,胡离依树斜立,等候多时,见慕紫轩来道,白眉一挑道:“竟然这么久,方才我感应到司天台内一股冥冥气息冲霄,可是又发生了什么?” “瑶玉,倾情一舞,在身陨之前,以舞入道了。” 胡离长叹一声,一副心向神往的样子道:“以舞入道?姬香主最后一舞,必是惊尘绝世,可惜我竟然无缘一见,现在我倒有几分后悔,没有厚颜与你一同见证姬香主的终途了。” 慕紫轩神色微微一黯,不想多说此事,随即道:“莫说这些了,还是先解决最后的麻烦吧。”说罢,继续向大营方向前行。 胡离亦并肩齐行,同时叹口气道:“是啊,我留张守志一命,本想制造佛道争端,但人皇倒也沉稳,竟硬生生将此事压下,后来又想让他死在司天台给你造成些麻烦,结果仍是失败,算计不成,最后竟然差点被姬香主利用张守志,造成唐朝与北龙天的战争,真是搬石砸脚,枉费了我叔父布下的好局!” 慕紫轩毫不留情揭穿道:“胡兄还是见好就收吧,莫得了便宜还卖乖,至少将张守珪脱下了水,听闻北龙天有意在北地突厥、契丹等胡族中培育势力,少了张守珪这位当世虎将,北龙天的行动应该就不会再缚手缚脚了,只这一点,就不算吃亏。” 胡离哈哈一笑道:“那也要张守志死了才行,姬香主或许还有后招,只有张守志死了,才能断绝事情再生变化,我们才能安心。” “是啊,北龙天还没等到他开战的时机,而皇世星天的力量也不足,也经不消耗,为了北龙天的阴谋,为了我的盘算,为了咱们共同利益,张守志必须要死。”慕紫轩话音一沉,语带杀机,已到营前。 营门口守门的士卒感应杀气,当即高举兵器盘问道:“什么人!” 刀兵临头,胡离视若无睹,纠正道:“什么阴谋、盘算、利益?说得这么难听——”胡离轻一挥手,随手震退靠近的两名士卒 “——我们是为了人族与妖族的和平啊!” ————————————————————————————————— 大营主帐内,张守志昏躺在床上,一名随军军医正皱紧眉头替他搭脉诊治。一旁幽州节度使,当朝辅国大将军张守珪急躁的来回踱步,发出阵阵“哒哒”军靴声。 军医方一松开手,张守珪就急忙问道:“怎么样!” 军医低头恭谨道:“大老爷是天仙般的人物,属下医术浅薄不敢断言,只是觉得大老爷气血亏损的厉害,现在虽暂无性命危险,但,恐怕会影响寿元……” “气血亏损?那就用人参、鹿茸、何首乌、陛下这次赏赐我的药材,统统给他用上!”张守珪手喝令道。 随侍在一旁的主簿却轻咳一声,道:“国公爷,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守珪浓眉一皱挥手道:“那就别讲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主簿面色尴尬,却仍是厚颜继续道:“国公爷,您来神都述职的期限已满,按说已经该回转幽州,但您为了大老爷,仍借口身体不适驻扎在西北大营不肯离去,虽为了表示忠心只留了八百兄弟,但,这依然是犯了陛下大忌,如今又将越狱而出的大老爷带回营中,这更有以军权干政的嫌疑,若是一般罪过也就罢了,但大老爷犯得可是杀师之罪,国公爷你这么忤逆圣上的意思……” 主簿话音未落,便听啪得一声,被张守珪一巴掌抽得眼冒金星,还未倒下,就被张守珪提着衣领拉到眼前,张守珪目光如噬人虎豹,森然道:“杀师之罪?到底是哪个忤逆圣上旨意?圣旨上白纸黑字写明了司马真人是寿终正寝,坐化飞升!你竟听信那几个妖道邪僧信口雌黄,指认我大哥杀师!当真好大胆子! 主簿被吓得面色发白,但仍坚持道:“国公爷,可大老爷终究是逃出来的,若咱们扣着他不放,仙家的人若寻来……” 张守珪一把把他掼在地上,喝道:“老夫年幼时,曾有算命之人说老夫命犯煞气,是个命里淌血的凶命,注定不到三十,但老夫今年已五十有一,尸山尸海里打了这么多次滚,淌血的都是老夫敌人,你道老夫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什么?还不就是大哥自幼替我出家,祈福!老夫这条命是大哥保下的,现在换老夫保他了,什么仙啊神啊,我倒要看谁敢将他带走!” 忽而,喧哗时传来,一名士兵直入主营,匆忙道:“大将军,营外有人闯入,说是司天台的,指明要见您!” “司天台,哼,不见!赶他们走!”张守珪怒道。 “他们已经在赶了,可惜,做不到!”清朗一声传来,随后伴随连连惨叫,几名被士卒被震飞入帐中,跌倒在地。 “守卫国公!”主簿急忙张开双手挡在张守珪前头喊道,张守珪却一把把他推开,拨开门帘出帐,却见兵士围成一圈,刀兵直指向两个年轻人,而两个年轻人身陷重围却是面不改色,其中紫衣青年笑吟吟行了一礼道:“下官司天台灵台郎慕紫轩,见过张国公。” 张守珪曾见过他,也知晓张守志入罪多半是因为他,此时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沉声道:“区区七品灵台郎,竟敢擅闯军营!可知所犯死罪!” 慕紫轩环视周遭军士,纵然对抗非人之力,诸军士依然军容森严齐整,丝毫不乱,不由赞道“不愧是幽州铁军,不过八百人就有如此凶的刀兵煞气,若真翻上一两倍怕还真不好应付,难怪国公可以有恃无恐的向我问罪。” 但下一瞬,慕紫轩身形一闪,已站在了张守珪身侧,道:“那国公可知道,在军营中窝藏罪犯,又是什么罪!” ————————————————————————————————-———————————— 新卷开始写上卷感言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不合时宜的事我干的多了,再加上新一卷怎么写还不清楚,只能放慢进度写写感言了 先爆两个从第三卷就想爆的料,关于第三卷原本的设定。 1.孙长机会这么尊敬司马承祯,是因为他在被司马承祯救了后就产生了恋师癖,感觉太重口了,就被我舍弃了,不过从表现出的情节来看,依然引人遐想。 2.张守志之所以会笃定他师尊修炼过阴丹,是因为胡媚儿伪装成了司马承祯在西域练阴丹时播中下的女儿,有相同的红色太极形胎记为证,在和张守志xxoo时让他发现,张守志自以为抓到把柄就去找司马承祯摊牌了,然后就……但因为担任谜题解答责任的主角组信息不足,无法推论到这么详细的地步,在加上略狗血,所以被我虚写了。 一下正文,略毁三观,可以直接跳。 第四卷写完了,目前为止最不满意的一章,基本上把能犯的错误都犯了。 前期没有构思好就匆忙动笔,而上架之后因为混全勤的字数压力,也让我经常处在一种想哪写哪的状态,所以整个第四卷节奏很成问题,现在重看下,能删去不少旁枝末节,尤其是我那一写起来就收不住的打斗戏,把一百三十多章的内容压缩到一百章以内。 而且过于追求布局的复杂性,也是很破坏节奏,而且为了布局的复杂,又追加了好多设定,什么这阵法,那术法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我看着都有点头大,估计读者看着同样痛苦。说到布局,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胡离这次布得局的,局挺复杂的,但也很重要,让我来理理。 通过从第三卷就开始的一系列削弱,分兵让上清派内防空虚,加上对姬瑶玉的安排,让所有有心人的认为移花接木术是在上清派进行,但胡离却利用思维盲区玩了个‘灯下黑’,真正的计划竟是在司天台。两侧计划以司天台的为主,但上清派的也同样重要,最佳的结果,是姬瑶玉不与反抗,乖乖移魂到胡媚儿假扮的杨玉环身上,但靠从司马承祯那弄来的镇魂珠,使得移花接木必然失败,如此杀姬瑶玉,取木元(重点),同时让有心人皆以为计划失败,失了从中取利的心思,在加上司天台处的计划,天香谷也能兵不血刃拿下,可谓一箭多雕。而就算姬瑶玉反抗,上清派的计划最少也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来保证司天台那边不受打扰。 多好的布局,然而这布局是我上厕所时灵光一闪的,想到之后立马毫不犹疑的舍弃了原先构思,推翻了原本剧情,但随后问题也来了,这布局布得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如何破解了,所以上清派那边男女搭配,有种靠设定以力破巧的感觉。而司天台那,完全就是靠着应飞扬靠逆天运气掀桌了,弄得我都替胡离憋屈,也没办法,同时跟两个天运极佳的主角为敌,不坑你胡离坑谁。 好在整个祸种计划也是给另一个计划做遮掩,而那个计划也成功了,胡离最后算是成功欺天,已经成功的计划我当然是不会再详细讲明了(笑),可能会等好久之后才揭晓答案糊你们一脸,给点提示,1.木元的作用2.失踪的人3.祸乱天下的命格。 这卷里还塞了不少人物,主要因为觉得第四卷开始时都40万字了,而要浓墨重彩描写的那些个顶峰高手才有三个露了面,而新生代英才除了凌霄剑宗的都没出场,弄得心里那个急躁,就冒春笋般的冒出了许多牛x哄哄的人物,然后人一多挖坑也多,而且还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填的坑,先拿个笔记本记着,未来要填的长期坑有禹王九鼎线(看过第一版简介的应该能猜到这是全书主线),杀佛之刀线,七凶线,六道净天祭坛线,乾坤铸手与应飞扬的赌约线,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填完啊,今个有读者看我写尾声误以为我要完结,我倒是想赶紧结束这费心不讨好的扑街书开个无脑小白文赚钱啊,但这破书真就刚起个头,完本遥遥无期啊! 说回第四卷剧情,贯穿第四卷的其实是一个情字,但作者我是大龄单身废物啊!大龄单身废物写出的感情戏自然是不扭曲不舒服斯基!所以我写出得是一种受国色天香神通影响的“虚伪的真情”。 之后化身胡离狠狠宣泄了下情绪,胡离对国色天香的解释是用古人的思维解读的,翻译成现代话能用七字表达清楚——香气刺激荷尔蒙。 说受神通影响下产生的感情是假吧,但人类感情本身也就是荷尔蒙分泌产生,相貌,人为制造的浪漫,鲜花,钻戒,都可以刺激荷尔蒙分泌产生感情,这些感情是真,那一步到位的靠香气产生的感情又怎么能算假,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爱情反而更接近本质,因为它不会欺瞒,而是确确实实产生了爱情荷尔蒙,至少,比社会中大量存在的,那种为了各种利益,对毫无感觉的人说着动听情话的“爱情”真实。 说它是真的吧,它又霸道的不给人选择的余地,那就是另一个论题了,没有选择的爱情还是不是爱情。 而说起利用,那爱情本身就不是利用关系吗?情侣会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精神慰藉,在经济生活上得到帮助,****得到宣泄的途径,年老时得到赡养,甚至为了不在受父母逼婚,不在受亲戚朋友的异样眼光,试想一下,你会和一个对你毫无任何帮助的人产生爱情吗? 所以说了这些,现在大家明白我为什么是大龄单身废物了吧? 总得来说,第四卷写得不好,唯一值得我骄傲的就是,我是倒在前进的路上。 从第一卷短小而精湛的布局,第二卷出色的人塑和热血(中二)的打斗,第三卷融入刑侦色彩案件为线索带动的多方角逐,到第四卷以情推动的,卷了更多势力参与的更繁琐复杂的布局,每一卷我都尝试着写出些新的东西,做出些新的突破,就算尝试失败了,与那些拿着高出我万倍稿酬,却依然只敢小心翼翼的写着套路文取悦观众,不敢做出半点突破的写手相比,我跌倒了,却依然跌倒在他们之上。(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章 冲阵闯营(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慕紫轩穿越重围,逼邻张守珪身前,还隐隐带有威胁之意,众军无不色变,一个个搭弓持枪,无数寒光闪闪的枪尖箭头直指慕紫轩,慕紫轩顿觉一股锐气扑面而来,刺得肌肤生疼,不由又在心中赞了一声:“好彪悍的军威!”。? 要看 书 而张守珪不愧当时名将,见过大风大浪,面对慕紫轩逼问依旧凛然不惧:“是何罪,自有圣上裁度?何时容得你区区司天台灵台郎过问!”张守珪知晓司天台真实作用只有少部分人知晓,料定慕紫轩不会在众多士卒面前言明,所以有恃无恐。 而慕紫轩却也真无奈他何,需知凡帝王将相,皇亲贵胄,名士美人、冥冥之中都有天运庇佑,就好像他们的命运都是被规划好的,修行的人、妖、邪难以轻易打破,就算侥幸打破了往往也会遭遇天运反噬,所以很难以仙法妖力逼迫他们。就像玉真公主被替换,胡离却不敢用真的玉真公主换取更大利益,而是偷偷将真的送回,而杨玉环出生入死好几遭,却每次都从头睡到尾,头发丝都伤不到一遭。 而张守珪亦然,身为当朝重将,慕紫轩对付他,可以靠朝堂之力将他扳倒,可以在战场上将他击溃,但要武力胁迫张守珪。恐怕他刚一动手,就会有预测不到的变数发生,阻止他的动作。 而慕紫轩本也不打算与他纠缠,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将人带回,证他之罪,再交由圣裁!”,说罢,正欲冲入帐中将张守志擒走,忽而帐篷一掀,发现张守志以自行走出。 张守志面色蜡黄干枯,颇显虚弱,目光却带着疑惑,困顿,紧张、畏惧等诸多情感道:“你知晓真相,真能证我是否有罪?” 慕紫轩点头道:“我已经找到恢复你记忆的方法,除此之外你那失踪的师侄杜笃之下落已有眉目,先将你带走,再寻回他,自然可让他与你对质。” 张守志沉默一阵,眼露坚定神色咬牙道:“对质?无此必要,贫道行的端,坐得正,若真是贫道所为,贫道自然不会不认!先将贫道记忆还来!”张守志入狱时原本一直坚信自己无罪,但自与上应飞扬和陆天岚,种种迹象都表面太似乎真做过自己无法容忍的过错,与其饱受各种自我猜忌的折磨,不如索性弄个明白。??? ?? ?? 要看?书 慕紫轩见他此时说得坚定,不由嗤笑道:“就怕你到时不是这么说了,也罢,你纵然不认,我也自有方法让你认。”说罢,手一扬,手中多出了一个模糊鬼影,鬼影一边惨嚎,一边寻想要逃出,但慕紫轩手掌心仿若有一个无形壁障,让它次次碰壁而回,这便是桑魅的魂魄。 “唉,桑道主算你倒霉,先前还是盟友,但现在本公子却要坐视你魂飞魄散,真是令人伤感!”胡离摇头轻叹道,语气中却并无半分哀痛之意。 话音落,慕紫轩手一紧握,便好像有一个无形巨手捏来,将桑魅的魂体瞬间捏做烟雾状,一阵刺人耳膜的尖嚎,桑魅当即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张守志亦闷哼一声,不堪重负般单膝跪倒在地。 天下术法繁多复杂,解除不同术法也有不同方式,千千万万,难以尽数,但杀掉施术者,却是绝大多数适用于绝大多数术法的解方。 施放夺魂术的桑魅神魂俱丧,张守志顿受前尘往事袭心,不愿相信的事实,此时一幕幕在脑中出现。 不到三十岁那年,随司马承祯初次下山,他向师尊请求看望近二十年都未见过的家人,却在偌大的洛阳城中迷了路,满眼都是他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令他觉得自己这些年虚度了。 好不容易回到故宅,却发现他父母已经辞世,他日夜祈福的兄弟茫然的看着他,竟认不出来。而一些亲族甚至指责他,既然已断了尘缘,就不该再回来。 好在他兄弟似是颇感歉疚,开始常常送些东西事物过来,一开始他都退回,可后来退得烦了,也就接受了。 再后来司马承祯受到武后礼敬,他作为徒弟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不时有些官员伺机拉拢他,终于一次酒宴之中,酩酊大醉的他被美貌的侍女扶向了主人家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此后食髓知味,他又养了几个女人,可养女人总需要个地方,所以再有官员送上房契地契时,他也开始坦然接受。 有取便要有予,拿人手短,他自然也要礼尚往来,于是便炼制些凡人也能食用的丹药作为回礼,以致名声越来越响,连王公一流也主动与他结交。 王公贵族和朝中大员的荒淫无道,视人命如草芥的生活一开始他也很抵触,但相处久了渐渐也就麻木,不知从何时起连麻木感都没了。要看书 他也有过反思,想要回归以往清心寡欲的生活,但却发现自己已经变了,过往那过了近三十年的生活如今过上三天都忍受不了,好在发现随他一同下山的其他人,大多也是和他一个样,他便放宽了心,甚至做得更加大胆。 虽不是他亲为,但一些弟子家仆为了讨好他逼良为娼、侵占乡民田产,害人性命,这些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最后甚至主动授意手下人去做。 想要更多钱财女人,就需要更多权位,更强的修为,本不在意的上清派宗主之位成了他志在必得的东西。 而素来无争的李含光也转了性似的誓要夺得下任宗主之位,虽然有众多与他同路的长老支持他,可他依然时常因李含光的深藏不露而倍感压力,直到他偶然发现了上清派禁卷《周易参同契》。 再之后呢?张守志汗流如注,浑身颤抖,开始畏惧的不愿再回想起,可噩梦依然席卷而来! 吸取女子阴元,修炼阴丹,一个个如花女子在他采补之后变得如干尸一般,肌肤灰白开裂的死去。 更凭借阴丹之力和一名号称从西域买来的,拥有和师尊相同太极胎印的女子推测出了师尊的把柄,那一天,他大笑着在那女子身上冲刺了一次又一次,心中沉重枷锁瞬间打开,世人哪个圣洁,原来高高在上超尘脱俗的师尊也与他同样沾有污秽。 这个把柄足以使司马承祯身败名裂,原本他还犹豫是否使用,直到司马承祯将师兄弟中与他私交最好,也是最支持他的吕知玄驱逐出门,这明显偏袒李含光的举动终于使他做出决断,让他在那个夜晚,带着那名女子找上了司马承祯……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张守志开始慌张,想要否认,想说这些记忆不是他的,而是慕紫轩强加过来的虚假记忆,但那种真实又熟悉的感觉却令他无法欺骗自己!究竟是何时起,他从一个白纸般的清修者变得满身尘埃! “张道长,怎样,你可有罪?”慌乱中,听得慕紫轩一声威严叱令! 张守志瞬间被从过往拉回现实! “不,不能承认,只要向失忆时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好,杜笃之若指证我,我也可以咬紧牙关说他诬陷,师尊也确实不算是死在我手上,皇帝已对此事下了定论,所以也不会闹大,对,只要我不承认,我兄弟,与我有交情的王公,被我握着把柄的官员也会为我开脱,说到底,我害死的不过就是几十个贱籍女子,谁会将她们死活放在心上……” “大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张守珪扶着她,满脸关切的问放心,“放心,只要你咬定你无罪,今日我便是闹到陛下御前,舍尽家身性命,也定保你无事!” 看着那情真意切,毫无作伪的表情,张守志忽得笑了,好像最开始的踏错的一步,就是看着面前这位血浓于水的胞弟功成名就,妻贤子孝的生活起了羡妒嫉恨之心,真是……错了啊! “修道修道,要是心中的道丢了,迷了,死了。那只这身子苟活着又有何益?若查明真相,贫道确实有罪,那不过便是以死偿罪罢了!”不久前在司天台中,他义正言辞的回答又回荡在耳中。 张守志看着张守珪,笑道:“好兄弟,还是拖累你了,可我真的错了,我,有罪!!” 一声有罪,随即张守志长喝一声,鼓起所剩不多的真气匪聚单掌,一掌印向了自己天灵!飞散的血液,直溅到身旁血亲的面上! —————————————————————————————————————————— 慕紫轩都不知自己是怎么顶着众士卒杀人般的眼光走出西北大营的,走了老远,还能听到张守珪那如老猿啼血般撕心裂肺般的嘶吼。不由慨叹道:“我本还以为张守志会抵赖,准备了好多说辞来揭穿他的谎言呢,没想到他竟然坦然承认,并当场自尽了,当真不可思议。” 胡离亦道:“也许,一步步的沉沦泥沼并不可怕,那堕落的快感,又时甚至让人都不会察觉自己的沦陷,可怕的是从阳光照耀的悬崖上直接坠落到阴暗幽森的无底深渊,那种在一瞬间让自己粉身碎骨的罪恶感,!这世上最难测度的,就是人心啊!” “哈,我倒觉得最难测度的是胡兄的妖心,事情算是彻底结束了,我也该告辞了!” 胡离也摇头道:“是啊,此番祸种计划失败,你我一无所获,白忙一场,我也该回返万妖殿,准备对原本计划进行变动了。” “那,胡兄保重!” “慕兄,请!”一人一妖互道声告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就在擦肩而过瞬间,胡离突又道:“对了,我叔父胡不归,就是你杀得吧?” 慕紫轩脚步一凝,并不转身道:“胡兄,何出此言?” 胡离道:“也没什么依据,只是觉得你对祸种计划颇为在意,而且看你擒拿灭杀桑魅的手法,似乎对魂系的术法也颇为精通,总觉得你应该也会夺魂术。” 慕紫轩笑道:“只是会些烂大街的基础魂法而已,算不上精通,夺魂术今后若有机缘倒可一学,不过此时我确实不会,公子的猜测,太随意了。” 胡离道:“无妨,其实慕兄不必辩解,不管叔父是否是你所杀,慕兄在胡某眼中,已经是将来必除的强敌了!” 慕紫轩眉一挑,玄奥气机无形扩散,“那为何不是现在铲除在下呢?” 胡离摆摆手,大笑着离去,笑声清楚传来,“还用问吗?哈哈,自然是为了人族和妖族的和平啊!” 待胡离走远,慕紫轩目光深邃的自语道:“胡离啊胡离,祸种计划失败,我却并非百忙一场,而你,又真的是一无所获吗?” 话音落,一个面上陇纱的黑衣女子从慕紫轩身后影子中踏出,慕紫轩继续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祸种计划失败,但却有幸将厉傀和桑魅这地狱道的两大狱首诛杀,被他们拘束的魂魄也已夺回,现在鬼母失落的魂魄又得了其二,离你的复活又近了一步,幽凝!” 女子不言不语,慕紫轩却如在聆听她对话一般,片刻后,双目一亮道:“原来如此,你竟还从桑魅的魂魄那,逼问出来这么又有趣的情报,难怪玄敏和尚会为了青城山常道观的庙产和飞云子争夺不休,难怪桑魅会化身普法和尚结交玄敏,又难怪会有敌人拦截龙虎山的人,现在想来,玄敏和尚死前受到拷问,定也是桑魅的手笔,青城山竟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似是聆听了几句后,又道:“青城山,那里不急,还是先帮桑魅完成她死前遗愿吧,墨天工为我准备多时的那个面具,也是时候拿出来用了,嗯,开启的鬼门,是在这个方向吧。”慕紫轩看了看,最后朝西方走去,行不几步,突然愣了愣,失笑道:“说起来,方才,师弟逃往的好像就是这个方向吧?我突然有预感,他啊,又要卷入麻烦的风波之中了!”(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章 阴鬼抬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自姬瑶月走后,应飞扬就一直平躺在了地上,短短一日之内,经历了各种斗智斗勇,体味了诸多情感冲击,他的身体积攒了严重的伤势,而精神上更是有着深深的疲惫感。 随着姬瑶月的离开,便是伤势爆发和疲惫感侵袭而来,应飞扬只觉浑身力气被抽干,只想躺在地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最后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隐约有喧嚣而来,刀兵锵然,不绝于耳,似是在发生一场激烈打斗,不多时,打斗声消失,却有脚步声传来,而且慢慢接近。 “好厉害的丫头,说没就没了,没想到蚀元鬼雾之中她竟还能逃得掉!”这是一低沉男声道,声音瓮声瓮气。 “可惜可惜,那妞身段一流,若是能擒下她,在由我将她炼成鬼奴,捏扁揉圆都随我心意,定是美事一件。”一尖利男声啧啧几声,声音中自是藏不住的猥亵之意。 低沉男声不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痴心妄想,就算擒下她也要交上去由上面发落,尊上交代的任务还没办齐,若是时间到了仍没有凑够人数,被捏边揉圆的可就是你了。” 尖利男声嘲笑:“任务任务,瞧你这胆小怕事的样子,现在不就只差一人了吗,何必担忧?咱们一年就能出来威风这一次,不多玩一会怎么行?” 低沉声音威胁道:“你若不胆小,可敢在尊上面前说这些话?反正我找到最后一人就即刻鬼界,尊上怪罪下来,嘿嘿,挫筋扒皮都是你自己担着,牵连不到我头上!” “好好好,便听你的,再拘拿一人我们就回去……”听闻尊上怪罪,那尖利声音也似乎打起来颤,当场服软。突然声音又拔高数分,带着惊异道:“咦,那里不就有一人吗?” “佩剑在身,看来也是修行者,怎么会倒在这里,难道是其他同道干得?不过看他这满脸血污,气脉错乱的样子,是不是就要死了?死了的鬼我们要多少就有多少,要他作甚!” 应飞扬迷迷糊糊的听他们说了半天,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上被踢了两脚,这才意识到他们说得是自己,但却依然睁不开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睡得最深沉的时候被人吵醒,介于半梦半醒而又最困最想睡的状态,分明有了意识,但就算是知道天要塌下来了,也不愿挪动下身子。 “嗯,原来还有气息?” “还有气息你就莫踢了,赶紧把他装棺材里吧。” 接着,应飞扬感觉好像四肢离了地,又被扔进一个箱子里,鼻端传来杉木的味道,接着头顶闷沉一声,眼前又黑了几分。 “真他娘的晦气,我不会真被关在棺材里了吧,等我睡够了,定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对我做这等事情!”应飞扬心里想着,却依然不愿意睁眼。 之后便觉身子如坐轿一般摇摇晃晃,颇为舒服,睡意也是越来越浓,就要再度睡去时,忽然觉得有一物攀上了他的腿,“他娘的,这棺材里不会是有耗子吧。” 应飞扬还在想着,那物却顺着他的腿一路往上爬,直接爬到了他胸膛上,体积分明不大,重量却是不轻,压得应飞扬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一旦气息不顺,睡意就开始渐渐消散,应飞扬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却见一片黑暗中只有三颗绿油油的眼珠子在他眼前,不由惊起一身白毛汗。 但待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眼前事物,应飞扬才松弛下来,压在他胸前的是一只线条优雅,皮毛顺滑的黑猫,因毛色与黑暗融为一体,才使他初时只看到三颗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珠子。 “什么嘛,不过是一只猫而已。”虚惊一场,应飞扬眼一闭,正准备再度睡下,忽然,眼睛又猛然睁开。 “哪家的猫会长三只眼啊!” 应飞扬正欲惊呼,忽然见那黑猫一爪按住他的刚刚张开的嘴,一爪竖起一根猫爪子在嘴边,做出了一个极具人性化的“噤声”动作。 这一动作令应飞扬慢慢醒转,神智和思维开始恢复正常水平,却发现一旦清醒,周身痛楚随即席卷而来,浑身每一块肌肉都是酸楚难耐,每一根筋脉都如刀割一般胀痛。就在短短一夜之内,他连战了诸多敌手,体内真气每一次都被榨得干干净净,纵然道家真气在诸派之中回气最快,后劲最绵长的,也禁不起这一次次的榨取,终于出了反噬。 先前一直紧绷着还未在意,但松懈的睡了一阵后,痛苦便开始迅速显露出来了,就像是剧烈运动后,第二天醒来总是会全身酸痛,把这酸痛感在放大个百倍,就是应飞扬此时的感受了。 而再打量周遭,自己果然是在一个方方棱棱的木盒子里,虽然以前没有躺进去的经历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木盒子就是一个棺材,而他身躺的侧旁还放了一把红伞。 根据应飞扬早年随师尊清苦真人坑蒙拐骗的经历,若按乡民习俗,伞分八支八面,正合八卦镇邪之意,打开之后又能隔开乾坤,相争阴阳永隔,而“伞”字又通“散”,寓意阴魂离散,人鬼殊途,,所以若遇上死者诈尸、托梦,显灵等不祥之事,或死者死得凄惨,可能会化身厉鬼的情况下,下葬时总会在棺材中再撑起一把伞,已含隔离阴魂,互不干扰,各走前程之意。只是这把伞却是闭合着放在一旁的,所以也不知是不是这层含义。 不过睡了一觉,就被人装进了棺材里,而且好像还被视作厉鬼对待,应飞扬心中郁闷难以言喻,想要破棺而出,但真气正遭反噬不停使唤,身子却又痛又沉动弹不得,竟是无可奈何。 最后没法,竟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眼前黑猫,好像要让它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何事。 那黑猫又极人性化的躲闪了一下它的目光,随后竟似带着无奈的眼神又看向他,三只绿油油的眼睛同时睁大,下面两只眼睛与他对视,而额头上的眼睛则直视前方。 猫儿眼越睁越大,瞳孔却越缩越小,那竖立成线的瞳孔好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令应飞扬情不自禁的与他对视,而看了一会,神魂又好像被那吸入那两道细缝般的瞳孔中一样,视线竟不由的模糊,而下一瞬,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分明是仰着头向上看,但他却看到了前头顶着的那块板子,之后那块木板渐渐虚化,竟又透视一般透过了木板,看到了棺材外面的景象。 这一看不要紧,饶他平时素来胆大,此时也不禁起了身冷汗,便见他身处一片平原之中,平鬼影原辽阔宽广,此时却尽是重重鬼影。 鬼的形态各异,多数除了身形飘忽些外,其他与生人大体相同。而有得却显得惨了些,或是眼球凸出充血,舌头长吐过腹的吊死鬼,或是气孔流血,面目黑漆的毒死鬼,或是缺了脑袋,光秃秃的脖颈还再往外涌血的无头鬼,或是被拦腰断成两截,一边手脚并用的倒在地上向前爬动,一边在地上写着“惨”字的腰斩鬼,这些鬼行动时,周遭的鬼也都如同畏惧一般不敢靠近。 “原来,中元节夜晚真的有百鬼夜行!”应飞扬心中惊异道,此时,他也恍惚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通过与那只黑猫对视,视界竟与那黑猫额上的第三只眼缔结到了一起。黑猫天生通阴通灵,猫眼中可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阴间鬼物,而三眼冥猫更是黑猫中的异数,可以洞天机,识阴阳,知变化,他通过了黑猫的那只眼睛,竟将百鬼夜行的景象都入眼中。 而他,却是在一个棺材队中,而这只队伍更是令群鬼忌惮,甚至连那些死相凄惨的厉鬼的远远避开这只队伍前头有九个棺材排成一字形向前行进,每个棺材都各有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奴扛着,中间又有两个奇形怪状的人,二者身形都是高瘦,但一者周身着白,一者周身着黑,若是头上再顶个高帽的话,倒是与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差不多少了,此时个拿一条鞭子,抽打着抗棺材的鬼奴。 “走快一些,别偷懒,若鬼门关了你们仍赶不回去,老子让你们连鬼都做不成!” “快点快点,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亏得老子运气好又捡到一个修行者,否则怕是连尊上任务都完成不了!” 通过声音判断,这两个就是将他塞入棺材的人,穿黑衣的是声音低沉的那个,而白衣者自是声音尖利的那个。 在他的视界中,平原上皆有一股黑蒙蒙的雾气笼罩,显得既阴森,又诡怖,而且越是往他们行进的方向去,鬼气也就越浓,竟有些混混沌沌遮蔽天机的感觉。 所有鬼都在往一个方向而行,而前方,一个“鬼门”赫然出现在应飞扬眼前。 “鬼门”说是门,形状却更像猫的瞳孔,是一道阴森有诡异狭长缝形,而颜色黝黑深沉,好似将周遭黑蒙蒙的鬼雾凝练在了一起,萃出了最接近死亡的漆黑。 接近鬼门,一些鬼怪面上开始出现或留恋不舍、或畏惧前行之色,开始偷偷转身,逆着“鬼潮”而行,然而方走没几步,便闻咣当当的铁链声响,数道黑气凝结成的链条带着交击声向前探出,逃走的鬼立马被链条束缚,动弹不得,随后链条一收缩,被束缚住的鬼就连连惨嚎,不甘不愿的被拖入了鬼门之内,不见踪影。 —————————————————————————————————————————— ps:又差了800字,先发再补,诸位见谅,新卷开了有得铺垫几章。别嫌无聊 自姬瑶月走后,应飞扬就一直平躺在了地上,短短一日之内,经历了各种斗智斗勇,体味了诸多情感冲击,他的身体积攒了严重的伤势,而精神上更是有着深深的疲惫感。 随着姬瑶月的离开,便是伤势爆发和疲惫感侵袭而来,应飞扬只觉浑身力气被抽干,只想躺在地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最后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隐约有喧嚣而来,刀兵锵然,不绝于耳,似是在发生一场激烈打斗,不多时,打斗声消失,却有脚步声传来,而且慢慢接近。 “好厉害的丫头,说没就没了,没想到蚀元鬼雾之中她竟还能逃得掉!”这是一低沉男声道,声音瓮声瓮气。 “可惜可惜,那妞身段一流,若是能擒下她,在由我将她炼成鬼奴,捏扁揉圆都随我心意,定是美事一件。”一尖利男声啧啧几声,声音中自是藏不住的猥亵之意。 低沉男声不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痴心妄想,就算擒下她也要交上去由上面发落,尊上交代的任务还没办齐,若是时间到了仍没有凑够人数,被捏边揉圆的可就是你了。” 尖利男声嘲笑:“任务任务,瞧你这胆小怕事的样子,现在不就只差一人了吗,何必担忧?咱们一年就能出来威风这一次,不多玩一会怎么行?” 低沉声音威胁道:“你若不胆小,可敢在尊上面前说这些话?反正我找到最后一人就即刻鬼界,尊上怪罪下来,嘿嘿,挫筋扒皮都是你自己担着,牵连不到我头上!” “好好好,便听你的,再拘拿一人我们就回去……”听闻尊上怪罪,那尖利声音也似乎打起来颤,当场服软。突然声音又拔高数分,带着惊异道:“咦,那里不就有一人吗?” “佩剑在身,看来也是修行者,怎么会倒在这里,难道是其他同道干得?不过看他这满脸血污,气脉错乱的样子,是不是就要死了?死了的鬼我们要多少就有多少,要他作甚!” 应飞扬迷迷糊糊的听他们说了半天,(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章 初临鬼界(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谢灵烟三字,应飞扬眼神一凛,沉声问道:“我师姐怎么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猫也不答,只在他脑中道:“我不是你的敌人,莫用那种怀疑的眼光看我,你若不信我,现在大可以选择破棺而出。” “你若想让我相信,便总要讲清个缘由!”应飞扬脑中道。 “要讲也不是现在讲,我看出来了,反正你现在也无法动弹,鬼门你不入也得入,若不想被拖到地狱深处,就乖乖摒住呼吸装死!” “这简直是莫名奇妙啊!”应飞扬颇为无语,感觉人一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方被心上人砍了一刀,失恋后郁闷的睡了个觉,却被人捡了塞进棺材里,偏又这时真气反噬令他动弹不得,而棺材行进的方向又是传说中的鬼门, “难怪说中元鬼节时不能在夜晚独自外出,更不能留滞在荒郊野外,原来真的会撞鬼!” 鬼门之后就是鬼界,而鬼界是什么样子,内中究竟什么危险?应飞扬心中全然无底,但此时却全无脱身的办法,权衡一番,在脑中对黑猫狠狠道:“谢师姐现在究竟如何,过了此关,在下定要向你讨教个明白!” 说罢,应飞扬抱元守一,屏息凝神,进入了龟息之境。龟息之境中,生命的征兆降到了最低,心脏的跳动都几乎停止,靠着阴棺隔绝阳气,终于是有惊无险的骗过了鬼门。 那赶着棺材的两位妖人对此却早已轻车熟路,见怪不怪,指挥着棺材队继续前行,出于保险起见,应飞扬憋了足足半刻钟的气,感觉离鬼门已远时,才睁开眼睛,再度与黑猫对上了眼。借助三眼黑猫的视界,应飞扬有幸目睹了传说中的鬼界。 若依照他幼时从村中长者故事中得来的印象,鬼界应是白骨盈野,尸骸遍地,无数沸腾的血泉“咕嘟”“咕嘟”的冒着腐臭血腥的气泡,永恒笼罩鬼界的黑雾中藏着不知多少恶鬼,等待着吞噬生者的灵魂。 但此刻来临鬼界,却发现鬼界并非他想得那般不堪,眼前并没有尸山血海,而是一片空旷辽阔的平原,平原空旷的显得寥落,植被异常稀少,偶有几棵树木也是毫无生气的死灰色,比起人界的色彩缤纷,鬼界就显得单调多了,黑、灰、白等几色,,有些压抑,但也有静谧之感,好似远离了生命的喧闹,重归黑暗的无比寂静。 进入了鬼界,棺材队便与那干方游荡人间归来的孤魂野鬼分道扬镳,游鬼们重入鬼界后便似失了意识一般,自行排成一条蜿蜒长队,有序而麻木的向荒原尽头隐约可见的城郭方向走去。 而棺材队伍则转了个方向,朝荒原另一端出发。 应飞扬趁着此时,在脑海中审问那黑猫道:“已到了鬼界,你该告诉我,我师姐现在在哪了?” “还不都是谢灵烟不好,不肯听我师兄话,到处乱跑!”严格说来,脑海中传话只是心神的交流,并不以声音为媒介,所以本听不出性别,但此话一浮现在脑海,应飞扬便觉得这只猫是……母的? “那个……讲话重点在于讲清楚来龙去脉,而不是说我师姐坏话。” “来龙去脉?哼,想想就有气,简单说就是其他所有人明明又蠢又没实力,却还都不肯乖乖听师兄的话,便要从龙虎山天师道放出信号求援开始说起了。龙虎山来求援,同为正道一脉 我们当然要施以援手了,所以便由师兄领着一干人等,前往信号放出的地方支援。” “龙虎山求援,那是两日之前的事了?”一听到这,应飞扬不禁皱起眉头,前日龙虎山求援,凌霄剑宗商影师徒都已前去,而他因仍有伤在身没有参与,看来果然是有了变故。 :“没错,我们奔袭百里之后,到达了信号放出的地点,却并未发现龙虎山之人的踪迹,却遇上了些地狱道的鬼修,我们料想此事与地狱道必然脱不了干系,再加上六道恶灭的邪徒人人得而诛之,便与他们打了起来,结果吗,有师兄在,歪魔邪道们当然是被打得七零八落了!” “但那些散修们得了便宜,就不听我师兄劝告,想要乘胜追击,哼,也不想想是靠谁才能赢的。” 应飞扬在脑中苦笑一声,那日去救援龙虎山的人马他也见过,人员是许多门派拼凑出来的,颇为杂驳,心中道:“那些人,五湖四海的都有,有得甚至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人,哪个会乖乖听别人的话,若是遇到困境,凝成一股时还能有些威力,但一遇到顺境,个个便要抢着出风头,生怕自己门派被别人盖过去了,现下看来,应是中了地狱道的诈败之计吧。” “你倒是比他们聪明,可不是么,师兄本是阻止,但那些人却执意不听劝,结果果然吃了大亏,遇上了地狱道的众多伏兵。说起来,本以为六道恶灭已近衰亡,却没想到地狱道还有这么多暗藏势力,难怪龙虎山天师道也应付不过来,不得不求援。” “可地狱道鬼修既不退,也不战,而是集体施展了早已布置好“鬼打墙”的术法,鬼打墙之术模糊方向感,扭曲空间,让我们进退不得,原地兜圈子,若只是这些,自然也难不倒我师兄,师兄本欲破解术法,却发现敌人不止地狱道,还有人间道的修者,而鬼打墙中,也糅杂了人间道的幻术“人世繁华”” “‘人世繁华’能可引动人的渴求,夙愿,**,形成幻境,折射出他们最希望见到的人、事、物,那帮人经不住幻境诱惑,最后各自分散而去,又在鬼打墙中迷失了方向。 “我师兄破解鬼打墙术法之后,却发现已经入夜,到了中元鬼节,是鬼门开的时候了,但不幸的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恰是阴阳交织之点,鬼门开启之处,不少人还未反应便凭空消失,被传送到了鬼门之中。”(未完待续。) 今晚没更了,别等了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因为我tm才刚下班回到家!!!!!!!!!!!!!!!!!!下大暴雨还加班到1!!!!!!!!!!!怎么不发洪水淹了这破公司!!!!!!!(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章 初临鬼界(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鬼门突然开启?莫非我师姐也是那时被卷入鬼界之中?”应飞扬心头不由一惊。¤頂點小說, “如果是,那也算好的了,你师姐是自己闯入鬼界的!” 应飞扬一惊,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鬼门开启时,谢灵烟并未受到波及,但随着鬼门开,众多阴间鬼魄从鬼门中奔涌而出,道门联军在鬼流冲挤下彻底走散,我却阴差阳错间与谢灵烟走到了一处。师兄教过我,能者多劳,应当将护佑弱小当做责任,所以我稍稍照料一下你师姐倒也应该。可她偏偏自己不争气,竟然被‘人世繁华’的幻境吸引,自己往鬼门闯去,生人入鬼门,鬼门自然生出拘魂锁链要讲她擒下拖入地狱,我见她要被锁链束缚住急忙助她脱困,可她却趁我替她挡住锁链时闯入鬼界,真是可气!” 应飞扬这才明白原由,虽尚不能断定真假,但也知晓了此猫并无恶意,脑中致歉道:“原来如此,方才是我心急误会于你,失礼之处还请原宥!” “罢了,若不是师兄要我照顾众人,我才懒得理她呢……”那猫儿道。 弄清原委后,应飞扬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阁下一直将师兄挂在嘴上,不知阁下师兄是究竟哪位?” “什么嘛?说了半天你竟然还没听出来,听好了,我师兄是万象天宫宫主首徒,‘道扇’的传人,十六岁除出道便击杀畜生道‘十二地支’,如今仙法造诣直追师尊,号称‘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纪凤鸣!” 介绍起它师兄之时,前头摆出了一大串荣耀性的前缀,而话语中尽是遮不住的骄傲和得意,应飞扬却在心中一惊,“你师兄是纪凤鸣,那你……不就是左飞樱姑娘?我竟不知,左姑娘你原来是猫妖!”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亏我们还一起并肩作战过,我把我的绮罗伞放你身旁,原以为你看到那把伞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呢。嗯……等等,你方才说谁是猫妖呢?” “这……这幅形态,难道你还不是猫妖?”应飞扬疑惑道。 “你才猫妖呢!”左飞樱有些气恼解释道,“孤陋寡闻,我现在使用的是万象天宫‘玄灵九变’的术法!” “方才为了助谢灵烟脱困,我已被鬼门链锁打伤,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之后鬼门中又走出些地狱道的鬼修,趁机将阴界渗出的鬼气炼制成影响道门功体的‘噬元鬼雾’,擒拿落单的道门中人,我看到不少道门之人都因势单力薄,真元不济,被他们擒下塞进棺材里,而我,也被外面那两个奇形怪状的家伙盯上,因为我受伤在身暂时不能交战,所以只得先变成这副能聚阴通灵,又不易被察觉的‘三眼冥猫’形态,方躲过他们的追击。可他们却又捡到了你。嗯?说起来,你明明没有参与这次救援龙虎山天师道的行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应飞扬面色一沉,头顶的伤疤又隐隐作痛了,嘴角挂起苦笑“说来话长,总之尽是阴差阳错……” 左飞樱也不欲多问,继续以神识交流道:“罢了,我也没多大兴趣,不过既然你师姐是从我眼前进了鬼界,那我便要再将她从鬼界揪出来,所以便趁着他们将你送入棺材时,趁机潜入其中,与你挤在了一起。” “哦,这样啊……”应飞扬沉吟一声,忽然,脑中传来左飞樱气恼的声音,“你是不是正在瞎想什么?快停止你龌龊的念头,与你挤在一处只是权宜之计,我以后还要嫁给纪师兄呢!” 应飞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羞怒道:“喂喂,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现在可是一只猫,,对一只猫我会起什么念头!” 原本真没什么,可经由左飞樱一提醒,应飞扬本能的浮现起若左飞樱恢复纤腰长腿,身形婀娜的人类形态,和他耳鬓厮磨的挤在这一狭小棺材中的情景,顿时觉得失了方才的从容之感,对眼前的黑猫也无法直视了。 心中不禁暗骂道:“应飞扬,你才被月儿姑娘狠狠甩了啊,这才多会,怎么又在这发痴!” 随后在脑中传话道:“我方才是在想,我们本来就对鬼界一无所知,如今鬼界之中又有地狱道的妖邪,凶险更甚,你就这么贸然闯入,不觉得冒险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师兄已经先我一步闯入鬼界救人了,纵然是九死险境,有我师兄在,也定可化险为夷!”黑猫的眼睛一闪一闪,带着信任的光辉道。 对比之下,应飞扬不禁又一苦笑,道:“你倒真是好,能有一个值得完全信任的师兄……不过,你现在身上带伤,我更是气空力尽,纵然潜入鬼界中,也只会成为拖累!” “这我自然知晓,我的绮罗伞里有我师父亲手炼制的九转灵丹,这可是天下少有的灵丹妙药,这次便宜你了,你我各取一粒服下,然后趁着在途中的这段时间抓紧调息吧。” 应飞扬闻言,心中默想着九转灵丹,随后吃力移动着僵硬麻木的手,往身旁红伞里探摸,只觉伞里连同一个异空间一般,随着应飞扬心中所想,便有一个药瓶出现在手中,取瓶而出,一开瓶盖,一阵氤氲药香将整个棺材充盈的慢慢的,只闻到药香,应飞扬便觉心神舒泰,方才几乎动弹不得的身躯此时也开始恢复。 药瓶里只两粒药,应飞扬与左飞樱一人一粒,各自服下,炼药之人卫无双乃不世出的奇人,天下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非但术式阵法修为通玄,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其他阴阳五行,琴棋书画,观星占卜之类也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传闻炼丹制药的的本事也只在‘圣手邪医’一人之下,此九转灵丹是他以千年人参精为原料练成,一炉中只得两粒丹药,可说人参的药力尽数被浓缩在这两粒药中,哪怕只有一口气吊着,服下此丹多半也能救回来,所以称之为九转灵丹。 此等灵药可谓救命珍品,但左飞樱却也大气,毫不吝啬的与应飞扬分享,应飞扬也不推脱,自行将其服下,随即,药一入口,便觉遍体清凉,随即体内干涸的真气有了流转的动向,紧绷到僵硬的肌肉也重新松弛,甚至而原本移位,错节,剧痛欲裂的经脉也慢慢恢复原状。 应飞扬心中大喜,便抓紧时间开始调息, 而此时,棺材的队伍也渐渐接近了他们的目的地。 ps:这几章订阅掉的厉害,是因为新章铺垫略无聊,还是上一卷送便当送的……都快跌回刚入v时的水平了,觉得哪不好的直接评论区说啊~~(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章 幽冥鬼城(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随着运棺队伍的行进,原本平坦的地势越加崎岖,平展如镜的荒原逐渐被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土丘取代,刚开始还是零零散散,随后队伍的深入,土丘越来越多,个头越越来越大,好似一个个巨大的坟冢。?? ?壹看 书 穿过一连串巨大的土丘阵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两座高达十丈、方圆七八丈的巨大风蚀土丘,而土丘之间,一座巨大的城垛依着丘陵建立,横挡于前。城垛上每隔百步,便插一杆高达丈余的旗杆,总共十八杆,旗翻招展,绘着十八地狱诡怖血腥图案的旗帜猎猎飞舞,平添几分煞气。而一堵血染般暗红的厚实大门此时大开着,城门上书四个阴气森森的大字“幽冥鬼城”。 应飞扬一回想方才来时的路,发现夹在无数山丘之中的来路犹如一条幽暗隧道,而这依丘岭而建的城垛则恰好形成了易守难攻的要隘。 城垛上皆有手持刀兵的鬼奴守卫,看着兵刃的闪闪寒光,便知鬼奴数量不少,而城门前,亦有两名地狱道修者领着鬼奴把守,应飞扬不禁心头一紧,道:“如此规模的鬼城,怕是进得容易出得难,左姑娘,你确定咱们是深入虎穴,而不是羊入虎口!” 左飞樱也颇感意外,疑惑道:“地狱道不是早已衰亡了吗?听闻前些时日,连厉傀也已被上清派之人除去,现在地狱道四大狱首应只余桑魅一人,凭她,能建造出这样的鬼城吗?” 此时,棺材队已到城门口,两名守门的地狱道修者往前相迎,口中阿谀道:“是白夜,幽泉两位尊使回来了?看这情形,两位尊使是满载而归,又立下了大功。?? ?壹看 书 ” 押棺的白衣鬼修,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白夜摇头叹道:“哪来什么功劳,不过及时完成鬼主他老人家交代的任务,免去责罚罢了!” 那守卫搓搓手道:“尊使大人过谦了,你们挡在这干什么,还不护送二位尊使进城!”说着,喝令这鬼奴们开出一条道路。 道路一开,便见一副异域之景,城中店铺林立,往来如织,与寻常城市无甚区别,只是街上来往的或者是鬼,或是地狱道修者。店铺中卖着的也或是阴森法器,或是鬼邪符咒,乃至紫河车,千阴血、死婴都被血淋淋的摆上台面,形成了一副血腥与繁华并存的诡异图景,应飞扬不禁欲呕,却在此时,正前方一组车架迎面而来。? 要?看书 车架威势非凡,几与人间王公出巡差不多,车架以磷火开道,鬼奴骑高大阴魂鬼马前头举旗,地狱道鬼修护卫两侧,而正中,是一似蜥蜴,却比蜥蜴大得多的怪兽,蜥蜴兽背上背着一个白骨堆砌成的行宫,每一根白骨都洁白通透,雕饰成精美的楼阁形状,竟有一丝光洁神圣的感觉,但应飞扬却知这并不是真正的圣洁,而是至邪至恶的极致,产生了一种混淆天机的感觉。 应飞扬纵然身在密封的棺材中,此时仍觉无尽血腥阴戾之气扑面而来,见到车架,幽泉和白夜而鬼修也躬身一礼,欲让道一旁,却听白骨行宫中传来威严一声:“停!”一声令下,队伍随即停下,不出一丝声响。 那声音又飘渺传来:“幽泉、白夜,朕交代你们的事,你们可都完成了?“ 幽泉白夜二人顿时叩拜道:“尊上交托,属下自然不敢怠慢!,已擒回十名道门修者!” 便听白骨行宫中一声冷笑传来,道:“何止十名,依朕看,还捎带了两只小老鼠!” “被发现了吗?”此语方落,应飞扬心头一惊,未及反应,便见一只黑气堆砌的巨大鬼爪从白骨行宫飞出,携带一股阴风直击向棺材队伍! 就在应飞扬以为事情败露之际,忽然,清圣道光乍现,前头棺材队中两个低头躬身的抬棺鬼奴忽然暴起,直迎巨大鬼手。 “蓬!”一声惊爆,气劲四散,两名鬼奴被掌气击得连连倒退,再落地时,已变作两位道人。二人应飞扬倒也认得,都是佛道大会上参加过文试的人选,勉强算与应飞扬并肩作战过,一者龙虎山的徐未央,一者蓬莱岛的葛天歌、 徐未央现出真身后,双目一凛,喝道:“好妖人!我教天师张润宁现在何处?快些将龙虎山之人放了!”龙虎山遇袭之时,徐未央方结束佛道大会的论法,未来得及与同门会和,也因此躲过一劫,没有与龙虎山其他人一同失踪,后与道门支援队伍一并前往找寻同门,也趁机混入鬼界,想不到竟仍是被识破,此时自知身陷重围也不再遮掩,眉宇凛然生道威。 另一方,葛天歌却面色一变,拉住作势欲上前的徐未央,沉声对白骨行宫内之人道:“阎罗天子功?里头的可是地狱道前任‘孤独地狱’狱首——阴魍魉的传人?” 却闻白骨行宫中传来尖利高亢的怪笑:“想不到,当今世上竟人认得阎罗天子功,不过,朕却不是阴魍魉的传人!” “因为,朕,便是阴魍魉!”血煞绽放,鬼气森然,一个邪端皇者踏出白骨行宫,居高临下睥睨道门二人,灰色皇袍绣万鬼地狱图,头戴骷髅皇冠,阴霾邪气让人不寒而栗。 双道神色大变,棺材中应飞扬也险些惊呼出声,自他参与击杀厉傀后,因有感与地狱道的狠辣手段,对地狱道也有意了解了几分。 百年前隋乱之时,地狱道是六道恶灭中,除天道外最强大的一道,地狱道道主九子鬼母隐隐是邪道第一高手,修为几可称当时顶峰,而手下四大狱首也皆是非凡,分别是掌管八寒地狱的桑魅,八热地狱的魏幽魂,近变地狱的厉傀,和孤独地狱的阴魍魉。 四大狱首中,本已阴魍魉修为最高,一身阎罗天子功直追九子鬼母,但随六道恶灭忉利天被攻破,六道恶灭大败,据说阴魍魉和魏幽魂都在那一战中丧生。 九子鬼母侥幸负伤逃脱,不久也失了踪影,四大狱首中只桑魅和厉傀存活下来。之后道主之位空悬,厉傀桑魅二人一直为地狱道道主之位争夺不休,但到了武后之时,六道恶灭又遭遇了第二次大败,连这两位狱首也躲得再不见踪影,地狱道几乎将近覆灭,道主之位也再无人问津。 想不到如今鬼界之中,早该死去的阴魍魉竟然再现踪影!(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章 幽冥鬼城(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阴魍魉,你竟然还未死?”葛长歌惊异道。? 壹 ??? ?看书 阴魍魉桀桀笑道:“死?笑话!朕之阎罗天子功通彻九幽,主宰鬼冥,自然是不死不灭!” 徐未央冷笑道:“不死不灭,胡吹大气,依贫道看,阁下定是靠装死躲过一劫,之后见六道覆灭便被吓破了胆,在这鬼界一躲就是百年!” 葛天歌亦帮腔道:“徐道友此言差矣,地狱道的孤魂野鬼,一向也只能在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使些鬼域技俩,从来就是无胆之鬼,哪来的吓破胆子!” “原来如此,多谢葛道友指正,在下龙虎山徐未央,见过无胆鬼王!”徐未央亦恍然大悟,朝阴魍魉一揖。这二人能作为道门代表与佛门论法,嘴皮子上的功夫自是了得,此刻冷嘲热讽起来,亦是阴损至极,只是他们所言与事实相差无几,阴魍魉也无从何反驳。 只得冷道:“说朕无胆,那你们就是胆大包天,区区二人,便敢闯幽冥鬼城,当这幽冥鬼城无人吗!” 阴魍魉此话一出,幽泉、白夜二人立时反应过来,怒喝道:“敢对鬼王无力,今日便让你等见识我地狱道的手段!”说罢,领着诸多鬼奴蜂拥而上。? ? 徐未央亦喝道:“地狱道哪来的什么人,不都是些妖邪鬼物吗,是鬼,便该在我天师道妙法下伏诛!” 徐未央说罢,掌运雷霆术诀,一道辟邪诛恶的雷蟒呼啸而出,葛天歌亦祭起一个绿油油的竹棍,化作千万杖影向周遭打去。 二人说得虽是轻松,但鬼城规模之大,地狱鬼修数量之多,仍远超他们预想,此刻行踪败露,料想也难以脱身,当即许下必死之志。 二人对视一眼,便生了擒贼擒王的心思,但见葛天歌手一引,竹杖汇成杖流,直袭前面众鬼修,生生开出一条路,而徐未央腾身而起,掌运雷罡,雷霆乍现,正是道门掌心雷。 “阴魍魉!可敢来受死!”徐未央长喝一声,直向白骨行宫之前的阴魍魉,天师道威名起源于天师张道陵夜诛百鬼,最擅诛鬼之术,这一记掌心雷若是硬吃下,阴魍魉也决计难以承受。 但阴魍魉却是不避不闪,道:“凭你们,也配与朕的叫阵!” 话音方落,一个鬼奴迅捷而过,横挡徐未央掌前,胸前硬接下雷霆万钧之掌。便闻“噼里啪啦”电光四溢,奔腾流窜,周遭蜂拥而上修者、鬼奴亦有不少受到波及,惨嚎连连。 ? 首当其冲的那道人影,本料定他必是被雷火焚成焦炭,但电光散尽,却见那鬼奴安稳如初,不动不摇,再细看,徐未央的掌其实并未击在实处,离那鬼奴身前犹隔了寸许距离,却好似被一堵无形气墙挡下般难以再进半分。 徐未央面色一变,却见阴魍魉已大马金刀的坐回座上,道:“杀鸡焉用牛刀,这是朕今日新炼的鬼奴鬼十一,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所谓鬼奴,便是生人被封锁了魂魄,再以地狱道功法炼制而成,一旦沦为鬼奴,从此介于半人半鬼间,神智混沌不清,只听主人命令,寻常人练成的鬼奴只能做些抬轿抗棺的勾当,而修道者和武者则能保存部分本能,作为最忠心的护卫随侍身旁。阴魍魉车架前后,就各有四名鬼奴护卫,皆是头戴鬼脸面具,身着黑云斗篷,斗篷上各书“一”“三”“七”“九”不同编号,而挡在徐未央面前的鬼奴斗篷上书写着“十一”,便是阴魍魉所指的鬼十一。 葛天歌见徐未央强招失利,又听阴魍魉口出轻慢之语,怒喝一声“夸口!”随即挺身掩上,竹杖一化三,三化七,引动东方青木之气,欲困住那鬼奴,徐未央也趁机退身数步,再出天师道术法,一时风雷交并,炎水相济,煞是壮观。 却见那鬼奴一手虚引火诀,以火焚木,一手拨圆,纳风雷炎水归无,轻描淡写间,已破解葛天歌和徐未央二人攻势,而鬼奴所用的术法平平无奇,却是看不出半分来路。 徐未央和葛天歌神色瞬间凝重,而棺木中应飞扬和左飞樱心头更是大骇。 “左姑娘,这次咱们好像真的托大了!”徐未央和葛天歌都是修为精深的前辈,但二人联手都战不下一个排行十一的鬼奴,若那其他十名鬼奴实力也与这鬼十一相似,那便是再来十个应飞扬也绝难应付,更遑论背后还有一个探不出深浅的阴魍魉。 “别慌,我们又不是要与他硬拼,而且纪师兄已先一步到了鬼界,只要与师兄会和,定然会有办法。”左飞樱强做镇定的传音道,但脑中声音已少了几分先前自信。 说话间,三人又战数招,徐未央和葛天歌越战越是心惊,阴魍魉却仍饶有兴味的观视着比斗,偶遇流散的气劲射来,也被他随身的护身气劲湮灭。 徐未央和葛天歌见状,心知今日绝难脱生,不再与鬼十一纠缠,各自虚晃一招,再度攻向阴魍魉,却是全攻无守的同亡之招。 但鬼十一却不容他们走脱,将身上黑色斗篷一甩,斗篷迎风而涨,竟变作了帐篷大小先一步将二人笼罩其中,三人又在斗篷中再战起来 斗篷在气劲冲击下不时凹凸变形,变出各种诡异形态,时而伴随裂帛声,斗篷裂开缝隙,有雷火电光迸射而出,看着是热闹,外面之人却不知内中情景。 忽而一声巨响,斗篷如涨满气的气球般爆开,爆发气劲如飓风扫荡扩散,席卷四面八方,周遭修为低又无实体的鬼兵如蒿草一般被吹得倾倒,几乎魂飞魄散。 于此同时,胜负已分徐未央和葛天歌已是吐着血从车架上跌落摔倒在地! “左姑娘,你可有办法帮一把?”应飞扬见那二人败得如此利落,有心相帮,但一身真气还远没回复,只得求助左飞樱。 却见黑猫绿油油的眼睛猛睁,瞳孔放大到极致:“师兄……” “这时候就不要再念叨你师兄了,还是……”应飞扬话说道一半,却也呆住了。 顺着三眼冥猫的视界,应飞扬目光被紧锁在了鬼十一身上。 鬼十一鬼脸面具应是受了葛天歌一记杖击,留下一个铜球大的凹痕,此时面具以凹痕为中心四散裂开,变成一块块细小碎片从面上剥落,而面具下的应飞扬也是认得。 虽神情僵硬,眼神呆滞,不复往日风采,但却分明是左飞樱一直念叨的师兄、青年一代第一人的纪凤鸣!(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八章 幽冥鬼城(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鬼十一竟是纪凤鸣,应飞扬心中惊骇,却也知左飞樱心中的惊骇定是多出他十倍,急掩住猫嘴防止它惊呼出来,但这动作虽是轻微,但与他的动作同时,阴魍魉似有感应,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闭上了双眼。应飞扬见状急忙再使出龟息之法,沉息敛神。 果然,下一瞬,他便感觉一股阴森森的神念之力扫过,那滋味就好像一个鬼手在他身上抚过一般令人遍体生寒,但好在只是一瞬,棺材确实有隔绝气息之用,而应飞扬此时经脉僵硬,内息空荡的状态也与其他中了蚀元鬼雾的人无甚差别,阴魍魉也终未察觉,眼睛一张,尽是阴婺之意。:“白夜,幽泉,这二人是你们带进来得?” 重伤的徐未央和葛天歌虽被周遭鬼奴拿下,但幽泉、白夜二人自知他们的棺材队里出了这等岔子,定是难有善果,一直心惊胆战的在旁等候发落,此时阴魍魉一提及他们,便忙不迭的跪下磕头请罪道:“尊上恕罪,属下一时疏忽,竟然让这般道贼混入队伍惊扰了尊驾,还请尊上念在属下追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轻发落。” 阴魍魉桀桀一笑,道:“你们还记得朕交代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白夜幽泉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将落入鬼门内的和鬼门周遭的修道者带回,最少十人,越多越好!” 阴魍魉道:“既然如此,你们不但任务完成,还超额的带回了二人,朕为何要责罚你们?倒是今日守门者是谁?” 那守门的鬼修闻言,立刻战战兢兢的向前,却闻阴魍魉道:“朕交托给你的任务是严守城门,防止修道者中的漏网之鱼趁机混入幽冥鬼城救人。” 阴魍魉话音一顿,指了指纪凤鸣,“早一个时辰,这个年轻人闯到了朕殿前,嗯……他修为太高,你们发现不了,朕不怪你们,可这两个老道堂而皇之的从你面前经过,你依然毫无察觉,尽然如此,朕留你何用?” 阴魍魉说到最后,声音一寒,那守卫亡魂大冒,如糠筛一般颤抖,还未及得喊饶命,便见阴魍魉手一虚抓,那守卫头顶随即出现一个黑色大手,手一攥紧,便将那守卫鬼修的鬼魂攥入手中。 “饶……饶命!”方才未来得及喊出的话,此时由魂体喊出,更显凄厉悲惨,刺人耳膜,但那大手只轻轻一抹,魂识便被抹消,求饶声嘎然而止了…… 眼睛随手就是将一地狱道同修捏得魂飞魄散,在场诸位鬼修皆是不寒而栗,阴魍魉叹了口气道:“所以说啊,凡事都得有规矩,既然朕当了这鬼王,那自然得赏罚分明,嗯,你们俩个,这事没你们的错,别杵在那了,赶紧起身吧!” “谢尊上!”幽泉、白夜喜出望外,叩了几个头后起身,阴魍魉又幽幽叹了一声:“事不过三啊……你们已经第三次了唤错朕的称谓了……” 幽泉和白夜浑身一激灵,马上再度跪下叩首道:“是陛下,陛下恕罪,恕罪!” 阴魍魉捋了捋皇冠上垂落的白骨琉冕串,道:“规矩这种东西吧,有时连朕也觉得它缚手缚脚的颇不自在,但要是没这些规矩绑着,那咱这鬼城就还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那就算咱们之后出了这鬼界,迟早还得被那些自诩守规矩的正道人士再打回来。” “所以吧,虽然你们跟了朕多年,朕心里也不想杀你们,但朕既然自己定了规矩,那朕也得归规矩管,你们说,是不?”阴魍魉抚开垂在额前的白骨珠串,双目诚恳的向二人问道。 二人面色惨白,汗流浃背不知如何回应,阴魍魉摇摇头,道:“念你们的苦劳,朕就不奴役你们灵魂了!”说罢,阴魍魉手又一虚抓,幽泉、白夜便被抓入手中,再一捏,二人随即如****的番茄一般溅成一片凄红! “鬼六,你与他们几个一道守城,防止再有其他人混入,鬼七,你去把这些人送入鬼牢中先关起来,其他人继续随朕一起出城,去看看六道中其他几道的新任道主是什么模样?”阴魍魉轻轻摘下捡到肩膀上的一片碎肉,若无其事的发号施令道。 换了那名唤作鬼七的鬼仆带领,一行棺材队向牢狱中前进,应飞扬却仍在品味着阴魍魉方才透露出的讯息。 首先,阴魍魉实力并未见底,但仅凭展露出的那些来看,便知远不是他和左飞樱二人能应付,但他们先前最依赖的强援纪凤鸣却已被束缚住神识沦为鬼奴。 其次,阴魍魉满口称孤道寡,又制下明令刑罚,看样子是自封为王了,而他野心并不止于在这鬼界一隅称王,从他话语中还可看出他已有再入人世之心,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再次,他出城是要迎接六道恶灭的其他几道的道主,六道恶灭虽连遭两次挫败而衰微,但百足之蛇死而不僵,能当得上六道恶灭一道之主的,又岂会有省油的灯?若再来得几个道长与阴魍魉修为相当……应飞扬几乎无法再想象下去了。 不多会,应飞扬所在的棺材七拐八转,已被带入一处监牢之中,监牢牢门做成可怖的鬼吞口形,好似入了牢中便是投入鬼口,再难脱出。 入了牢中,即使在近乎密封的棺材中,亦能闻到一股阴湿腐败之气扑鼻而来,更有人哭鬼叫之声不绝于耳,四周看去,却见不少人囚禁昏暗湿臭的房间内在此不知死活。 更有不少人已经死了,尸体也腐化了,但灵魂却依然困在牢中不得脱出,徒劳的哭号着,继续着他永无尽头的牢期。 应飞扬查验了一下体内真气,虽在九转灵丹功效之下恢复极其迅速,但因伤势太重,至今积攒下来的功力仍不足巅峰时期两成,正考虑是否要放手一搏时,却听闻左飞樱传声而来,语带戒备道: “莫要动作!当心,这里有了不得的‘脏东西’!” ps 罢了,不求订阅了,更新放慢,再加高潮过后又是铺垫期,剧情却是不太够劲,月底捋清细纲,下月把更新速度提上来,到时订阅就会多点了……吧(未完待续。) 卷五 第九章 鬼狱恶魂 (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脏东西?”应飞扬心头一悸,左飞樱却无时间深谈,先挥一挥肉球般的爪子,绮罗伞就慢慢缩小,之后飞入猫儿眼睛之中消失了,而黑猫则是钻入应飞扬衣襟中,道:“这个待会再说。 你先别冲动……嗯,两种意义上的别冲动。” “嗯?”第一种意义上的别冲动好理解,应飞扬琢磨一下,明白了第二重的意义,随后差点喊出来,“姑娘啊,你现在就是一猫,现在这身处险境的,我得多禽兽才会因为一猫钻我怀里而起冲动?” 左飞樱却没理会,钻在应飞扬衣兜里找了个隐秘又舒适的位置趴好躺下,冥猫的视界消失,应飞扬再陷黑暗之中。 棺材又往前挪了一下段距离,不多会便有脚步声传来,几个狱卒打扮的鬼卒打开棺材,将他扶起来带上镣铐,随后丢进一个牢房之中。 牢笼本不算狭小,但此时却被塞满了人,一个鬼修轻点了一下人数,道:“这是第六批了,说起来这批怎么有十二人?” 押送的一名鬼卒指指徐未央和葛天歌答道:“有两个道者不知死活的想混入城中,结果是自投罗网了.,喏,就是那两个,已经被陛下打伤了” 鬼修扫了那二道两眼,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如此,真是不知死活,还好锁元邪丹还有剩余,也赏他们两粒服下吧。” 旁边鬼奴听令,捧一放着丹药的托盘,分取给众人服下,应飞扬看着不妙,传音于左飞樱道:“喂,难道我也要服下那玩意?” 左飞樱声音随即传回脑中,“放心,他们生擒众人回来,自不会是什么要命毒药,听名字不过是锁人元功的药而已,而这种量产的药、药效多半不强,你方服下九转灵丹,应该可以抵御这些药力……” “应该……感情这吃药的不是你啊……”应飞扬腹诽一句,却终还是未有动作,认命一般将要服下,药入口即化,方一落肚就觉感恢复一点的真气又凝滞起来,但这只是短暂片刻,下一瞬,应飞扬只觉体内九转灵丹的药力被刺激到了一般加摧化,浑身都变得热腾腾的,锁元邪丹的药力与之相比便如春日下的枯雪,片刻之后就被蒸于无形。 待锁元邪丹药力被逼出,应飞扬暗运了下真气,现真气在刺激之下已恢复了四成,此时悄悄睁眼打量四周,却见他们处在一封闭牢室内,牢室中其他人多为道者打扮,此时皆横七竖八的躺着昏死,徐未央倒是还醒着,不过却是被生生痛醒的,只见他道袍之上血迹斑斑,数根肋骨折断,骨刺从胸膛刺出,白棱棱、血淋淋的甚是可怖。 但感应到应飞扬目光,徐未央勉力扯动了下唇角笑笑,却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应飞扬耳听八方,感应四周,确认没有鬼族修者在牢外把守后,便轻轻挪动身子接近徐未央,问道:“徐道长,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局面下见面,你的伤势?” 而猫儿也从应飞扬衣襟中跳出,口吐人言恭敬道:“晚辈万象天宫左飞樱,见过徐道长,道长是伤在我师兄手中,晚辈斗胆替师兄致歉,还请道长念在我师兄受到控制身不由己,莫要责备于他。” 徐未央见了这猫儿也是愣了半天,随后才惊异道:“这便是万象天宫的**玄功?不亏是道扇之徒,这身变化本事当真难得!” 随后苦笑一声道:“我这伤势倒是没问题,只是葛道友……他的伤比我还重些,至今还在昏迷,唉,没想到纪凤鸣师侄竟然也会受制于人,这幽冥鬼城当真深不可测。” 左飞樱环顾了下躺着的诸人面孔,道:“也未必就没有办法,眼下这里有白鹿涧的白鹿真人,飞云岛的牧云生,老君观的李玄道长……而且除了这些人外,应还有其他人受困在其他牢室,他们皆是一方高手,只是受了暗算失了功力,若能将解药找回分众人,未必不能反戈一击。” 应飞扬亦道:“没错,徐道长,实不相瞒,在下和左姑娘现在还有几分余力,此事就交给我们吧!” “解药至关重要,把守必然严密……”徐未央沉吟一声,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叹道:“唉,可惜也别无他法了,只怪我们这些做前辈的不顶用,这般凶险的事情只能交托给你们小辈。”随后正色对应飞扬道:“应师侄,还有件事情,老道要厚颜请你帮忙!” “徐道长但说无妨。” 徐未央道:“你们或许不知,这次阴魍魉虽也擒捉了司天台、和其他诸道门散修,但说到底,仍是冲着我们龙虎山天师道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天师印来的。” “天师印?”应飞扬和左飞樱皆是一疑,天师印全称“阳平治都功印”,是初代天师张道陵所遗留的法印,也是历代天师信物,传说此印在张道陵手中,足可以御鬼驱神,移山号岳,天师道未衰落以前,一直都是道门至高法印,盖了此印的天师道旨在上清、灵宝、清微、净明等天师道分支地位可比拟圣旨,天下道门几乎多半都要听从号令,但如今天师道衰颓至此,声势早已大不比当年,如今这天师印也不过是厉害一些的法器罢了,地狱道鬼修也无可能驱动这道门法印,不知觊觎此印究竟为何? 徐未央看出二人疑惑,解释道:“我来鬼界之前,擒下了一个地狱道之人从他口中逼问出了些消息,说起来,与这次佛道之争也有许多牵连。这次佛道之争起源于青城山上,佛门飞赴寺侵占道门的常道观,而常道观是我派初代天师早年修行之处,与龙虎山一般对我派意义深远,可惜常道观作为我天师道分支,但本宗尚且衰落,何况是他一支分脉,才会被人欺压到头上。但如今细细想来,飞赴寺和常道观皆是修真派门,为了区区庙产而争夺不休,岂不是太小题大做?” “我却从地狱道众人逼问出消息,得知飞赴寺的玄敏会侵占常道观,实则是受了地狱道狱主桑魅的挑唆,而目的,是为了常道观内封存的,祖天师张道陵真君所留秘宝!” ps:大纲差不多了,明天更新度可以加快了(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章 鬼狱恶魂(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师秘宝?”应飞扬听闻后登时起疑,问道:“徐道长,你们天师道祖天师有没有宝贝留下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从地狱道那得来的消息,能可靠吗?” 徐未央面露苦笑,道:“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百年之前乱世时,龙虎山天师道的总坛曾被六道恶灭攻破,当时的天师和祭酒战死者不计其数,派中所藏典籍也被六道恶灭抢去了许多,自那以后天师道几出现断层,我们对天师道秘辛的了解,恐怕还真及不上地狱道呢……” 应飞扬知晓无意间戳了他人伤疤,讪讪道:“小子失言,徐道长勿怪……” 徐未央摇摇头道:“唉,无妨,发生过的事,又不是不让他人提起就能当做没发生过,我派典籍被夺,或许地狱道就是从那里得出的线索。传说祖天师曾蒙广成子赐予龙虎双剑,天师印,道德羽衣、和一卷《天书》共四项宝物,才创下龙虎山的千秋基业,如今龙虎双剑和天师印传承百代,由历代天师保管,而道德羽衣随祖天师一同羽化,不存人间,唯独那卷《天书》至今下落不明,据说就被遗留在常道观天师洞中。” “如此说来,地狱道是觊觎那卷《天书》了?” 徐未央点头道:“没错,天书共五本,分《天》、《地》、《人》、《神》、《鬼》五卷,每一卷都有匪夷所思的玄能,传说仓颉和妖族一位大能观看《天》字卷,便创下人语妖言两种文字,黄帝得九天玄女授予《人》字卷,便能反败为胜,涿鹿之战大破蚩尤,而祖天师所得的是其中的《鬼》卷,卷中记载的是些降鬼御鬼的法门,所以早年的天师道也被称作‘鬼道’,与地狱道的控鬼术虽然正邪有别,但也可彼此借鉴,若让地狱道鬼修得了这《鬼》卷,怕是更添阴魍魉邪能,更何况,常道观天师洞中据说还藏有祖天师早年所留下的典籍,法器等其他宝物,断不能落入地狱道之手。” 左飞樱插口道:“这有什么好怕的,若真有天师洞中真有秘宝,凭张天师夜诛百鬼的威名,定早在坐化前就做好了布置,地狱道的孤魂野鬼们若胆敢滋扰天师,定也只是自寻死路。” 徐未央叹道:“所以,地狱道擒捉了我派现任少天师张润宁,少天师执掌天师印,要取出天师秘宝,便需以天师印解破祖天师所留禁制。这也就是我要拜托你们的事,应师侄,数日前的佛道大会,少天师曾以天师印在你额上留下印记作为你参会的凭证,现在仍有天师印的灵气残余,呆会我传你一道口诀,你便可凭此灵气感应,找到掌管天师印的少天师。” 应飞扬心领神会道:“徐道长放心,在下会竭力将少天师救回,不让地狱道邪人沾染天师印!” 徐未央摇摇头道:“此地凶险重重,自身尚且难保,何况是救人?贫道想交托你的事情是——若能救出少天师便好,若是不能,便请你杀了我龙虎山少天师,莫让他为邪人所用!” 应飞扬心头一惊,看向徐未央,,却见徐未央目光坚定,没有丝毫戏言之态,不由道:“徐道长,真要如此极端?” 徐未央不答,反苦笑问道:“应师侄,我派少天师是龙虎山百年一见的英才,你与他交过手,不知对他有何感想?” 应飞扬想了想道:“贵派少天师性子虽急躁易怒,但言而有信,磊落坦荡……” “那他的修为呢?”徐未央未待他说完便追问道。 “额……”应飞扬迟疑了一下,委婉道:“少天师的修为虽然不差,但……若说是百年一见的英才,似乎……似乎有点夸大……” 徐未央慨叹一声,道:“不是似乎,确实是我们夸大!少天师的资质,也只是中人之姿,说说优秀都显勉强,何况是什么百年一见的英才?” 应飞扬不解,道:“那你们这样做是为何?” 徐未央缩了缩身子,又扯动断裂的肋骨,面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更显老态,带着沧桑语态娓娓道来 “也没多少理由,只是,心疼这孩子罢了。我们少天师也是个苦命人,想他张家世代贵比王侯,便是帝王家至多不过坐两三百年江山,天师府张家却是千年不坠,但到了他这一代却已落魄至此。” “他心心念念的想要恢复过往荣光,日夜苦修剑咒符法,从懂事起,他每日就只睡两个时辰,天不亮就练剑,画符,施咒,风雨无阻,寒暑不缀,多少次练到手肿得快脱臼依旧浑然不觉,可他,太心急了,天师道衰颓百年,岂是凭他一人之力便可逆转。” “后来有一次,他强练气贯龙虎之招练到血崩,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出血,可他竟然还死了命得要练下去,我们几个老家伙看若在放任他这样下去,走火入魔是肯定的,寿数怕也会有损,所以便合计起来吹捧了他几下,说他年纪轻轻就几近练成气贯龙虎,是门中罕见的英才,所以比起走苦练的路子,还是任性自然,走明悟在心的路子更适合他,唉,也是门派凋零,却年轻一代中确实无人能与他比肩,我们连哄带骗,他终也相信了,这才算睡了他自懂事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一旦开始了第一个谎言,就得用更多谎言弥补,少天师相信了他资质不凡,每日抽出些时辰看山看水以求明悟,虽仍是刻苦,但已不再像以前那般近乎自虐的苦修。若有可能,我们倒真想就这样一直骗着他,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察觉,可惜,天终不遂人愿,上清派缺席佛道大会,我天师道做了替补,少天师踌躇满志,打算在会上一鸣惊人,一洗天师道百年颓气,而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应飞扬面上一红,那****为救姬瑶月刻意挑衅龙虎山,本就是狂放无礼至极,此时知晓背后还有这么多原委,更是感到羞愧,道:“那一日,确实是晚辈孟浪了,还请道长原宥!” 徐未央无力摆摆手道:“罢了,做梦,就总有被人叫醒的时候,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甚至你的出现反而更恰到好处,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败给你,总好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天女凌心。说起来,若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真以为你激少天师与你对赌的策略能这么轻易奏效?” 应飞扬轻咳一声,转而问道:“可是,既然如此,徐道长又为何说要杀他?” 徐未央一叹道:“少天师的性情啊,总是太急燥,做事冲动,又容易被情绪左右,再加上被你击败后心神受挫,谁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地狱道有心撩拨之下,他很有可能会为了取出天师洞中的遗宝、增进天师道的实力而与地狱道合作。若真如此,那他的举措反是为了力量而另天师道偏离正途,为祸人间,应师侄,虽然这事极为勉强,但若少天师真行差走错,那为了天师道,便劳你替我……杀了他!” 徐未央面上诚恳坚定,应飞扬为之一怔,片刻后,下定决心道:“徐道长,生死之事大于天,晚辈不敢轻易判定张少天师生死,但若遇上道长所预料的情况,晚辈定会竭力阻止他走上错路!” 应飞扬未将话说死,但徐未央也从他态度中知晓了他的决意,道:“也是,确实是贫道强人所难了,还是待你出去后找到他,再交你自己定夺吧。” 说罢,徐未央将引动天师印残余之气的口诀传给应飞扬。应飞扬记下之后,对左飞樱道:“左姑娘,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出此地再说吧。” 左飞樱却皱眉道:“且慢。”话音方落,猫儿身形慢慢胀大,变回了一个长腿细腰的妙龄少女,正是回归本相。 但见左飞樱芊芊玉指在地上画了几下,最后眉头紧锁道:“果然,这牢里有难以应付的脏东西。你若这么贸然出去恐怕会把它们招惹来。” 先前左飞樱也提及过此事,却无暇细说,应飞扬此时不禁问道:“脏东西,左姑娘所言是何意?” 徐未央却看着左飞樱在地上所划的痕迹,面色一变道:“这……好凶好恶,这是九死锁阴的格局?” 应飞扬闻言,也眯眼看了片刻,总算也看出些门道,:“这是,此地的风水图?” 左飞樱点头道:“没错,方才进入大牢前,我便看了看此地的风水,牢狱本就是阴秽血戾之气聚集的所在,哪怕是阳间都极有可能生出凶戾鬼物,何况这里本就是阴间,而此牢地处阴极之处,地势低洼,背山临水,风水上所忌讳的有‘十三凶地’,这座牢竟是将所有的忌讳全都触犯了,阴界之中,风水极其凶险的牢狱,已经不能用凶险形容,简直就像……” 左飞樱犹在寻找最合适的语言,徐未央却已经接口说出:“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养育凶鬼的的鬼巢,而我们,就是为凶鬼准备的,专门用来喂养鬼物的血食!” 左飞樱点头道:“没错,考虑到对方是地狱道之人,刻意做出此格局倒也算不上意外,难怪此处并无多少地狱道鬼修把守,原来这些凶鬼就是最好的狱卒。这里的牢房有与送我们进来的棺材一般,有隔绝阴阳之用,在牢室之中尚算安全,但任何生人只要出了牢房,身上活人的血肉之气必然会引来群鬼觊觎,引得百鬼噬身,想要逃出困难重重,而若被困在牢中,绝望,恐惧、焦虑等负面情绪又会滋养群鬼的壮大,成为他们的养料,如此鬼越来越强,人越来越弱,想逃就更加困难。” 应飞扬听了,暗暗心惊,随即道:“还好左姑娘学识渊博,对风水之术也有研究,不然我怕真要那左姑娘可有办法?” 左飞樱想了想,沉吟道:“我可以使用三眼冥猫的形态,应不会惊动鬼物,至于你……”却是念叨了许久,也没得出办法。 此时徐未央眼睛一亮,想到了法子“魂魄之术,也非地狱道专精,我天师道有个寄体外物的法门,可将魂魄寄到无生命的假身上,假身非是血肉之躯,自然也不会惊动恶鬼,此时应能派上用场。这法门并不算困难,以左师侄的术法底蕴,听我教授一遍应该就可施展,只是这假身的制作似乎有些麻烦,过往一般都是用提前准备好的符纸折成的纸人,但我事先并未准备纸人,符纸材料也不足,嗯,怕是只好捏点土来将就用了。只是寻常泥土灵气比不上符纸纸人,也不知能撑上多久……” “捏土?”应飞扬听闻后不禁眉头皱成团,牢笼之中只一层草毯铺地,下边就是潮湿的泥土,阴界牢房的陈年老泥,不知是由多少黄白血污之物沉淀而成的,可谓天下秽臭之物的集合体,应飞扬不是什么洁癖之人,但如今只是踩在泥地上都觉得污秽。若说以之捏成躯体,让自己魂体附在上面,那滋味,真是只想想都好像灵魂遭到玷污一般。 可如今紧要关头纠结这些有显得有些矫情,眼看徐未央好像下定决心要动手,此时,应飞扬灵光突闪,道:“徐道长,是否只要有人形,有灵气,又非是活体之物都可以用来寄体?” 徐未央点头道:“没错,而且寄体时效与假身有关,假身灵气越足,时效就越长!” 应飞扬放宽了心道:“如此说来,我倒是会一个术法,或许可以一用!” “嗯?”徐未央和左飞樱齐声一疑,左飞樱更是好奇道:“哦?‘剑冠’顾剑声的传人,竟然也通晓术法?” 应飞扬嘴角上扬,眸子中尽是掩不住的骄傲之气,道:“我只会这一个术法,我师尊亲传的,唯一的也是最强的术法!”(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一章 鬼狱恶魂(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森森鬼牢,不见天日,沉积百年的幽沉死寂之气弥漫牢中,似要一点一点侵蚀活人生机,今日却见牢室之中,一道意态飞扬身影,尽驱死颓之气。 “献丑了!”在左飞樱和徐未央这一少一老的术法高手注视下,应飞扬毫不怯场,但见他脚踏罡步,指引七星,起手便是今生所学最强术法! 左飞樱一双美目圆睁,顾盼之间,满是好奇之色,“玄门双秀,道扇剑冠”,卫无双和顾剑声自方出道之时就并肩齐名,如今更是同列当世最顶尖高手之列,可谓一时瑜亮。而她和应飞扬分属“道扇”、“剑冠”传人,年岁也相似,所以打知晓应飞扬身份起,便升起了比较的心思,对应飞扬自也多了些关注。应飞扬剑法超凡,远超同龄之人,这些左飞樱已经见识过了,但术法嘛…… “世人皆知我师傅术法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却不知他无所不能,一身剑术修为亦是不凡。原来‘剑冠’也同样,除绝世超尘的剑艺外,竟还修了术法。剑冠最强的术法,定然非比寻常!”左飞樱心中念叨着,眼睛半分也不眨的盯视着。 但见应飞扬神色郑重的沉喝一声,吐出口诀的最后一字,霎时面色一白,汗水秫秫得往下落,好似全身术力被抽干一般,而与此同时,咒术召唤之下,一道不可思议的身影穿越时空,现身尘寰! “这……就是你的最强术法?”左飞樱掩住樱口,满脸惊异。 “厉害吧,这可是我保命的术法,若无它,我根本活不到今日!”应飞扬得意道。 “可是……用它保命……”左飞樱目瞪口呆的不知如何应答,看着眼前那道身影,或者说那个木灵。 那木灵身躯与人等高,朦胧如雾,全是有灵气构成,却是稀薄而微弱,这种靠着木系法器之力招出木灵的术法,便是万象天宫入门不足三月的弟子都能轻而易举做到。左飞樱只觉得方才的期待被冲到了水沟里。 偏偏应飞扬毫无察觉,“可不是保命么,嗯,这事不好跟你细说,总之若不是这个术法,我怕早就饿死街头了。”应飞扬边说着,将方才摆在地上施法的酒葫芦系回腰间,又跟那木灵打了个招呼。“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还好师傅这酒葫芦没被收去,不然今天还真无法叫你出来……” 没错,眼前木灵,便是以往他们师徒装神弄鬼时用来吓唬大户人家乖乖掏钱的。 “你这术法,当真令人大开眼界……不愧是‘剑冠’亲传……”左飞樱嘴角抽搐道。 应飞扬听不出嘲讽,一副自谦中又暗藏骄傲的样子道:“还好啦,比师父还差了好多,这术法要是由我师傅施展,召唤出的木灵可要比这还要足足大上两倍呢!” “够了!就算再大上十倍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左飞樱大声叫道。 应飞扬被吓了一跳“左姑娘,你怎么了?” 吸气——呼气—— 左飞樱做了个深呼吸,面色恢复正常,微笑道:“没事,我的意思是说,木灵的这个大小就足够了,体型与你相似,最适宜行动。” “咳咳!”徐未央也是一脸尴尬的解围“没错,这似实还虚的灵体之身,用来施展‘移魂寄物’之术最为合用……” 好吧,术业有专攻,我们的应飞扬在剑道之上自是眼光精准,见解不凡,但在术法上的见识就逊色多了。但至少他还算诚实,说“献丑”,就真得献了个大大的丑,只是献了丑还浑然不知,那副自模样,当真让人左飞樱不知如何应对。 “那便以这木灵做你假身,你需注意,假身与你本体相互关联,使用假身你可以借用本体功力,但若假身受创,本体也会同样受创,而且相隔的距离不能超过一里,一旦超过范围,你的灵魂便会自行返回本体。”徐未央强行扯回正题,正色叮嘱道。 “徐道长放心,我都记得了!”应飞扬点头道。 “那边好,你的本体由贫道照顾,左师侄,施法的事就交于你了!”说罢,将移魂寄物之术传授给左飞樱,术法并不困难,左飞樱亦是聪颖,所以一学就会,随即便让应飞扬闭目盘膝坐下,施展了术法。 比之应飞扬那雷声大雨点小的蹩脚术法,左飞樱术式一起,便见不凡造诣,看得徐未央连连点头,只感一把岁数都白活了。 而应飞扬闭上眼,只觉身子越来越轻,好像要随风飘走一般,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之感,再睁眼,术法已成。 应飞扬发现身子变成一团碧绿色朦胧雾气,顿时大感新鲜,尝试着伸展了下手掌,却是灵动自如的与使用原本的身子一样。 左飞樱见术法已成,不再耽误,身子一转又变成三眼冥猫的形态,道:“若是适应好了,那便走吧。” 应飞扬点了点头,便将身子想想成一团雾气,随后身形果然散开,从囚室栏杆的缝隙中渗出,囚禁修真者的牢室,大多都将重点放在如何禁锢修者功体上,而修者功体一旦恢复,这些有形的栏杆根本形同虚设,无论是用术法穿越,还是用武力破坏,方法可谓要多少有多少。 应飞扬自是轻松脱出,左飞樱也紧跟着从缝隙钻出,与徐未央道了声别便离去。 走上几步,便遇一条岔路,应飞扬道:“左姑娘,我知晓你定然担心你师兄的情况,咱们便分头行动吧,我设法寻得解药,救出我师姐、张少天师以及其他被困之人,你便出了牢狱,寻你师兄去吧。”应飞扬看得出,左飞樱虽面上无事,但却一直心绪不宁,知晓她定是担忧被阴魍魉炼制成鬼奴的纪凤鸣。 左飞樱摇了摇猫脑袋道:“力分则弱,我们本就势单力薄,若彼此分开没了照应,定是平添危险,我与你一起,先设法就其他人。” “那你师兄……” 还未等他说完,左飞樱就打断,淡然道:“你们剑冠一脉的最强术法,方才你已经施展过了,那你可知晓,道扇一脉最强的术法是什么?”(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二章 鬼狱恶魂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道扇’一脉最强术法,不是‘道蕴万象’吗?”应飞扬虽对术法所知不多,但“道蕴万象”却是如雷贯耳,《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蕴万象’便是取意于那归元复始的‘道’,五行八卦,世间万象都可有此‘道’衍化而生,这门术法若练到极致,便等同掌握的道之真意,那天地间的万千术法都可以凭空造出,信手拈来。不过当今世间也只卫无双一人达到这等境界。 应飞扬说得笃定,左飞樱却摇头道:“错了,其实师尊一直教我们,让人意料不到的术法就是最强的术法。” “当今术法第一人,果然见解非凡”应飞扬咀嚼一下这句话,眼睛一亮赞道,术法比斗不同剑法,比剑法更加注重天时地利人和,五行相克,属性变化等等都要考虑在内,术法者之间的战斗往往是一场斗智斗勇的博弈,哪怕最寻常最低级的术法,再最恰当,最不受防备的时候使出,都能取得扭转局势的功效,出其不意四字,可谓道尽精髓。 左飞樱平静道:“纪师兄对师傅的话一向奉若圭皋,所以一直也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而且身体力行,铲除十二地支也罢,独战苗疆蛊王也罢,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险境,他总能出人意料,这次也会是一样。” “你是说纪凤鸣师兄也许另有打算?” “我没有依据,他要让别人意料不到,那首先就要欺瞒过我,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就是相信师兄,无论如何都相信他……” “因为,我的师兄可是纪凤鸣啊……”猫儿眯着眼,痴痴的念着这个名字,好像这个名字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哈”应飞扬轻笑一声,道:“其实我方才一直担忧你会因为担忧你家师兄而莽撞冲动呢。”“那现在呢?” “现在才知我还是低估你了,原来痴迷到一定境界,反而就不会再冲动。” 猫儿优雅的抖了下尾巴,绿瞳中满是不屑道:“担忧我?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分明心情沉郁,还一只傻呵呵的强颜欢笑,很辛苦吧?” 应飞扬笑意一敛,“左姑娘所言何意?” “别强撑了,喏,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猫儿眼睛一闪,应飞扬面前便出现了一道亮如明镜的冰晶。 镜像映照下,应飞扬才第一次看到他依附在假身上时的样貌此时的身躯呈木灵的碧绿色,面上线条虽略显僵硬,但也与他面貌相似,而眉头则有一道狰狞的刀痕,分外刺眼。 “原身上的伤势本不应该转移到假身上,可这刀痕却是清晰可见,这一刀,定是刻在了你心头了吧.”左飞樱幽幽道。 应飞扬抚着头上伤痕,又想起那伤心欲绝的一刀,那决然而去的倩影,镜中的自己眉宇尽是愁苦之色,面上却还挂着若无其事的僵硬笑容。 “啧,还真是难看……”一声脆响,应飞扬起手敲碎了冰晶,将不该想的事抛在脑后,再转身时,已是无悲无喜:“事不宜迟,其他人下落不知无从找起,我们便先寻张少天师的下落吧,或许其他人便与他关在一处。” 说罢,应飞扬依照徐未央所传的方法,引动额上残留的天师印灵气,这一用不要紧,再睁眼时,方才还显得空荡的通道已是鬼影重重。 天师印的法力之下,牢中鬼灵尽数显露、因受锁阴局风水的培养,每一个鬼都是最凶残的厉鬼,甚至还有些鬼隐隐达到了能与人族高手相抗衡的鬼卫,鬼将一层,却皆是对他视而不见,甚至因为感应到天师印令鬼厌恶的气息,本能从他身边避闪,应飞扬不禁心中道:“好在方才没直接用原身闯出,不然这些鬼灵觊觎我的肉躯,齐拥而上,多少个我都不够死的。 地牢之中道路复杂,如迷宫般九曲十折,还暗藏着‘鬼打墙’的术法,若真一无所知就来此找人,怕只会连自己也迷失在牢中,但应飞扬受到天师印冥冥之中的指引,自是不受迷惑。 随着他的行进,额头上的曾被扣下印记之处越来越烫,应飞扬本能感觉到已接近天师印。 果然,又行了几步,便闻前方有声传来。 一阴沉声音道“少天师,只需你与我们地狱道合作,取出张道陵天师留在青城山的法宝后,我王只取《鬼》字天书一观,其余宝物典籍悉数还你,甚至连过往从天师府‘借来’的经卷也可一并奉还,,如今天师道式微,想要重振过往荣光眼下便是最好机会,你又何必冥顽不灵。” 声音所传之处,是一单间的牢房,应飞扬小心翼翼走去,有过铁门窗口栅栏,便见牢房中二人对立,一者是个瘦得皮包骨头的黑衣老者,肌肤好像被阴沉黑气笼罩,呈现尸体一般的死灰之色,不人不鬼,正是地狱道鬼修的特征 而那老者对面,层层链锁束着一个道者,此人身材雄阔,年岁不算大,但却满脸钢鬓虬髯,正是龙虎山少天师张润宁。 张润宁身上血迹斑斑,甚是骇人,显然受了一番折辱,面上却依旧是桀骜之色,此时大笑道:“哈哈哈,幽冥鬼城的鬼相倒是会说笑话,天师道过往威名,便是靠诛杀你们这些妖鬼而来,想助我重振天师道荣光,好啊,你们这帮鬼物排成队站好,让我用龙虎双剑一一斩杀,这便是最好的合作方式!” 老者面上怒容一闪而过,随后阴森森道:“鬼又如何?天下本就清浊难分,这些年来天师道衰落,那帮自诩正道的人士如何落井下石,少天师难道见识的还不够多吗?他们的行事又比地狱道光明到哪去?” “哈哈?老狗,刑讯无用又来花言巧语了是吗,可惜本天师向来不吃这套,倒不如继续向方才那样,给本天师松松骨头。” 老者叹了一声,道:“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方才那也称得上刑讯?不过是帮你热热身罢了。老朽活这么多年,英雄好汉见得多了,可在老朽手下,也只能变作条虫子。”, 说着,老者打开了一个盒子,盒子此言寒光,令外头观视的应飞扬也不禁心头一颤!(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三章 凶狱恶鬼(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那老头将匣子中的物件一一取出,镊子,凿子,小斧头、刀子各种精细的物件摆满一桌,寒光闪闪的刑具令人不寒而栗,老者拿在手中却只如拿着用餐的餐具一般,刀俎在手,而视张润宁为鱼肉。 张润宁看清刑具,面色一变,惊怒道:“你是地狱道的炼魂使,老鬼,你竟然还没死!” 这炼魂使三个字一出,左飞樱都险些叫出声,眼眸露出一丝惧色.六道恶灭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但即便是在六道恶灭中,地狱道炼魂使在折磨人上亦有近乎神话的地位。 传说地狱道炼魂使专精刑讯之法,所创的刑法有九九八十一种之多,常人受不到十种就会精神崩溃,陷入癫狂.就算意志极为坚定者也扛不过大刑四十五.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手中便尝九九八十一种刑法。 六道恶灭与三教相争多年,三教高手失手若被擒获,往往被送往地狱道炼魂使处套取情报,不知道多少铁骨铮铮的正道豪杰在他手上转了一圈之后,不但将本派的机密情报倾囊相告,而且老老实实地在六道之中做了奴才. 甚至正道中都有:“不见炼魂使,皆称不怕死,见了炼魂使,艰难唯一死。”的说法,炼魂使的名头太过显赫,以至于三教乃至六道都忘了他的本名。相比之下,张润宁方才受到的刑讯,确实就像小儿竹马一样无足轻重 炼魂使口中絮絮叨叨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朽这等祸害当然活着了,老人家我教你些长寿经验,想要活得久,就千万不能逞英雄,该服软时就得服软,什么名誉声望哪有命重要?你现在逞英雄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但百年之后,谁还拿你当回事?老朽再最后问你一次,是否愿意驱使天师印,与我们地狱道合作?” 张润宁冷笑着骂道:“老鬼莫要废言,这些家伙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本天师若皱上一次眉头,便不配用这‘张’姓!” 老头也不恼,继续收拾盒子,却不看已摆出的刑具一眼“用这些家伙?那岂不是对张少天师太失敬了,这些只不过是我前三十六种刑具所用得工具,能造成的不过是区区**伤害,少天师这么铮铮铁骨,**伤害料也无用,我就直接跳到第三十七种好了。” 说着,老头从盒子中取出一个小匣子,一只五色斑斓的蚕形虫子嘶的一声从匣子中钻出顺着炼魂使的手臂一路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示威般的朝张润宁张着嘴,嘴上月牙形的獠牙忽开忽合,触目惊心。 炼魂使亲昵的抚摸着虫子介绍道:“这便是我第三十七道刑法的鬼蛊虫,这是我将苗疆蛊王的养蛊之术和的地狱道之法结合的产物,将各种毒虫都放在一个盒子内,不喂食物让它们相互啃食,互相吃到只剩最后一个便是蛊王。而若继续饿着蛊王,它便会把从尾端开始啃食自己,最后自己把自己吃个精光。这时再以地狱道招魂之法,便可招出这蛊王转换成的鬼蛊虫。别看他身量小,饭量却大得跟永远吃不饱似的,不过它不再满足于啃人骨肉,而是要噬人灵魂,” 只听炼魂使介绍,就令人不寒而栗,张润宁竟也露出一丝惧色,而炼魂使突然想到什么般,瞧着太阳穴道:“对了,‘若皱上一次眉头,便不配用这‘张’姓!’,这话我好像也听谁说过,哦,想起来了,好像叫做张虚夜,是你天师道分家的一位长辈吧?他啊,一开始也硬挺着连挨了前三十六种,算得上是条好汉,但也是到了这一关,虫子刚钻入他魂识没出半柱香功夫,他就痛得哭爹喊娘,屎尿直流,最后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要多乖就有多乖,说起来,百余年前六道能攻陷天师道,洗劫了你们的经卷典籍,可都多亏了他提供情报破解你们的山门大阵啊!希望你能多撑上几轮,可莫输给了前人。” 张润宁心头一颤,这位张虚夜确实是他分家的一位远房长辈,论辈分,张润宁还要叫他一声叔祖。天师道中皆传他是在与六道恶灭战斗时,为了掩护伤重弟子撤退,一人独战数百六道邪人,最后力竭身亡,虽身死道消,但天师府上下无不以他为榜样,甚至破例将身为分家的他的牌位放在本宗灵堂供奉。张润宁虽不愿信,但却隐隐觉得对方所说为真,身子竟是止不住颤抖。 “怕了?”炼魂使咧嘴露出脏兮兮的黄牙,“可惜没机会了,老朽的兴致已经被勾起,不听听你的惨嚎可解不了这瘾!”说罢,手一抖,鬼蛊虫直飞向张润宁。 张润宁心一横,咬紧牙关便要硬抗,此时,“叮”的一声,剑光一闪而逝,一柄青色木剑侧旁飞来,将鬼蛊虫钉在了墙上,鬼蛊虫挣扎着扭动几下身子,最后呜咽一声消散。 “听你说得这么珍贵,我还以为多了不得呢,结果才一下,就死了……”轻嘲声音传来,炼魂使循声看去,便见一道木属灵气从栅栏渗入,随后凝成人形,而后又跳出一只黑猫,黑猫一落地,便长成一个亭亭少女,正是应飞扬和左飞樱,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将牢门出口堵得死死的。 “什么人?”炼魂使吓了一跳,惊道。 应飞扬轻笑一声,自嘲道:“人,我现在这模样哪里像人了,你还是当我是鬼吧,” “索你命的鬼!”应飞扬眼中冷芒一闪,向前踏了一步,却如缩地成寸般出现在炼魂使身前,手中又凝出一把木剑直刺对手胸口。 炼魂使神色大变,连连退身,但应飞扬在外看得久了,这一剑含怒而出,自是威力非凡。炼魂使纵然躲闪,可这剑快俞闪电,如影随形肩头,他如何避闪得开,惨嚎一声,肩头已中了一剑,刚才还一副主宰他人生死模样的炼魂使,现在已经是与方才的鬼虬虫一般被钉在了墙上。 “是不是只敢在刑室折辱受囚人的,自身本事都这么稀松。”应飞扬眼中冷意更甚“不过,只受了皮肉之伤就叫得这般凄惨,若换你亲自尝试你的刑罚,不知又能撑到哪一关?” “臭小子,竟敢偷袭老朽,试老朽的‘百刑千罚’!”炼魂使吃了大亏,面露怒容,霎时背后血光乍现,无数血淋淋的鬼气凝成的刑具箭射而出,阵阵腥风破空呼啸,如惨亡在刑具之下的亡魂厉声哀嚎,声势甚为骇人。 应飞扬还未出手,左飞樱已抢先一步,手一扬,绮罗伞凭空出现,红伞一张,挡下无穷刑具。同时口中道:“小心些,速战速决!” “不劳左姑娘费心,在下自可解决!”应飞扬说话间,从容踏出红伞保护,手中剑一抖,轻挑慢刺,气韵飞动,刑具“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却无一能近他之身,几招过后,剑法越趋圆融,刑具如陷泥沼,滞空不动。 炼魂使惊异之时,再见应飞扬剑一引,抖了个浑如天成的气圆,刑具竟受气劲牵引,绕着应飞扬周身转了一圈,掉头向炼魂使射去,正是应飞扬用出了以彼之道还诸彼身的太极缠丝剑。 炼魂使面上惊异,加催‘百刑千罚’之招,无数刑具在空中对撞,火星四溅,炼魂使催动的刑具越多,应飞扬返还的就越多,逼视他不断的提升功力,最后竟是骑虎难下,炼魂使气息一滞,随即千百刑具倒飞而来,悉数射在了他的身上!以刑具折磨了无数人的地狱道炼魂使就这么死在了自己刑具之下。 此时,却见炼魂使尸身一爆,无数污血箭射开来,袭向四面八方,应飞扬恼恨的骂一声,“竟忘了,地狱道的人灵魂不灭就不算死!”若只应飞扬自己,区区污血自然也阻不了他的脚步,偏偏这里还有个受到束缚的张润宁。 为防张润宁有失,应飞扬退守到张润宁左侧,舞剑成圆,浑圆气劲荡开洒落污血,而左飞樱也催动红伞,自保同时,庇护张润宁右侧。 而与此同时,一道鬼影趁机从污血中窜出,向牢外窜去。正是炼魂使舍去了肉身,让魂体逃生,炼魂使对战的本事稀松,逃命本事却不差,此时以自身肉躯使出血遁**,自然转眼就没了身影。 张润宁面色一变,道:“遭!竟然让他逃遁了,应飞扬,快砍断我的锁链!他若叫来帮手,我们便没逃脱的机会了!” 应飞扬亦一脸气恼,“哪能让他逃了,我们追!” 说话同时,应飞扬反手一挥,直向张润宁身上束缚的锁链砍去,但就在离锁链只差半寸时—— 剑势却生生的止住了! “不过是暂时脱困,少天师至于笑得这么得意么……”应飞扬停住剑,把剑搭在张润宁脖子上道。 张润宁面上还凝结着笑容,此时表情就像戴了张面具,僵硬而扭曲,“应飞扬,你这是什么意思?” “得了吧,还要装下去么?”应飞扬不屑道, “我装什么?应飞扬你在说什么胡话!快放了我,一起将那炼魂使追回!”张润宁怒道。 应飞扬拿剑在锁链上敲了几敲,笑道:“我若放了你,这牢狱的狱鬼就换我做了,你说是吧,少天师,不对,是现任的狱鬼!” 张润宁面色顿时一沉,“什么狱鬼?你在说什么?” 左飞樱也跟着摇头道:“问我什么是狱鬼?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下泪,方才我看了这牢狱风水,风水上的十三凶齐聚,正是困阴锁煞的格局,可谓险而又险,凶上极凶,整个鬼牢说是牢狱,不如说是一个在外吸纳八方凶煞之气,在内榨取受困人鬼命元魂力而锻造出得极凶法器。而狱鬼,某种意义上说就如同法器的器灵一般,与这牢狱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没有狱鬼,这牢狱就如法器失了器灵一般只是一个死物。唯一不同的是,器灵是与法器一同诞生的,狱鬼却是被困于牢狱中,可谓整个牢狱中最不得自由的囚徒!” 应飞扬接续道:“同样是被锁阴局的风水困锁在此牢狱中的鬼,其他的鬼至少还能有在牢狱中游荡的自由,但狱鬼却困锁在牢狱核心的方寸之地不得脱身,甚至连思想也不得自由,便如器灵一般,需得听命于牢狱的主人阴魍魉,连反抗他的念头都起不了,说起来,我都有几分同情你了,然而就如溺死鬼总是拖人入水找寻替身一般,若要摆脱狱鬼的身份,就要再找其他的鬼来接替你,方才我若是砍断了链锁放你出来,那恐怕这狱鬼的位置就要换我来坐了,对吧。” 张润宁突然笑了,笑声却又尖又细如女子一般,又似带着撕心彻骨的怨恨之意,搭配着张润宁粗犷凶豪的面容,显得分外诡异。 “呵呵呵,竟然连狱鬼都知晓,你们倒是见多识广,但又是如何认定我就是狱鬼?我是哪里露出破绽?” 应飞扬听他的声音是女声也颇为意外,但随即道:“我曾与龙虎山少天师张润宁交过手,张润宁分持龙荆、虎裂双剑,双剑各走不同路数,一者矫若游龙,一者雄若猛虎,再加上他以‘神打’之术修行肌肉之力,所以这差距在肉身上就极为明显的体现了出来,他使用‘虎裂’剑的左臂应比使‘龙荆’剑的右臂粗状,但我从牢笼外看时却是恰恰相反,‘张润宁’是左臂细右臂粗。然而更奇的是,在我进入此牢之后,竟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又变回了左臂粗右臂细。” “牢里牢外,正反颠倒,所以我就不禁要问了,我现在所处之处是真实,还是在一片镜子之中?”应飞扬双目灼灼道。 ps:推荐本不错的书,创世的《魏不二》,有点小虐,部分情节也生硬点,但总体还行,能入我法眼,然而就是签不了约,果然商业化时代这种不够商业的书就是悲剧……惨得和我当初有一拼,嗯,说起来我现在好像也很惨。(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四章 凶狱恶鬼(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前张润宁闻言,神色又是一变,左飞樱随即笃定笑道:“看来是没错了!左右颠倒,果然是在镜子中,我便说,若是我布置此牢狱,定也会将囚禁狱鬼的地方安置在镜子中,既能增煞气,也不易察觉!” “右姑娘,果然见识广博,一猜即中!小小鬼物,想瞒得过谁?”应飞扬一旁赞腔道。¤頂點小說, “右姑娘?”左飞樱眉头一皱。 “左右颠倒嘛。那现在咱们在镜子中,左姑娘你不就是该叫右飞樱了?” “哈。”左飞樱极为敷衍的笑了一声,脸上却全无笑意“你这个笑话讲得一点不好笑。” 便如左飞樱所说,镜子是每一家都会有的寻常家用物件,但摆放位置却大有考究,放位置的合适,可以聚财纳福,驱凶避煞,放的位置不合适,那镜子便是通鬼聚煞,甚至成了鬼的居所,几乎每个地方都曾发生过鬼镜的故事。故事也大同小异,或是人被卷入镜中,囚困难出,或是镜中之鬼出了镜子附上人身,杀人害命。 而应飞扬和左飞樱现在遭遇的就是第一种情况,整个牢狱中凶煞怨憎之气的是刑室,而刑室中若对内悬挂一面镜子,变成了煞中藏煞的格局,这凶煞阴诡到极点之地,便是狱鬼的居所。 他们方才在牢狱外看到张润宁受刑的景象,其实就是镜光折射之出的景象,而自他们从闯入刑牢时,便是被悬挂的镜子吸引入镜中了。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听闻应飞扬和左飞樱旁若无人的说笑,狱鬼却如被应飞扬的冷笑话逗乐一般仰天大笑,笑得疯狂凄切,初时仍是张润宁粗犷男声,笑着笑着便换作了尖锐女声,而随着刺人耳膜的笑声,周遭牢狱消失,蔓延出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沉黑暗。 黑暗之中,张润宁的样貌亦同时发生变化,魁梧身形慢慢缩小,变成一个雪肤朱唇、赤足黑发的美丽女子,女子此时疯狂的笑着,一双眸子却依旧如万古不化的寒冰,冷彻人心,“该说你们聪明,还是该说你们蠢,既然知道这是镜中,竟还自投罗网?你们这些修仙者,今日我便让你进得来,出不得!” 说罢,女子黑发舞动,黑暗中张开了无数眼睛,或嗜血、或疯狂、或阴沉、或冷漠。凝视着应飞扬二人。伴随着蠕动之声鬼怪爬出,无数应飞扬和左飞樱已落入鬼军包围。 恶鬼见到二人,便如苍蝇见到血腥一般,发出意味不明的含糊吼声,霎时整个鬼军变成一片‘海洋’,鬼潮汹涌从四面八方向中心二人涌去,脚步稍慢的恶鬼甚至会被后面的鬼踩到,成为其他恶鬼的踏脚石,让他们飞扑而上! 最前排的恶鬼浪头般高高跳起,又如雨纷落,密密麻麻之态,遮住黑天,连空中这一仅存缝隙也被填满,眼看二人就要被鬼潮吞没。 “唉,何必呢?”应飞扬闭上眼睛,摇摇头,一道飓风旋流从他身上扩散开来,飓风所经之处,鬼嚎之声戛然而止,恶鬼皆无声无息的消散,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我既然已知晓身处镜中,那镜花水月皆为虚妄,区区幻术,又吓得了谁?” “你……”女子本就苍白的面上更添了几分鬼特有的寒青,随即道:“看破幻术又如何?鬼镜与我同为一体,没有我允许,你便无法从一片黑暗中走出这镜子!” 左飞樱也叹口气,轻摇伞柄道:“既然知道你的用意,我们便不会被你诓骗,接替你成为狱鬼,困住我们,对你又有何意义?” 女子痴痴一笑,静静道:“这里太黑了,太安静了,让你们留下来陪我也好!至少,我不在是孤身一个。” “怕不能让姑娘如愿了,嗯,先前我说发现张润宁左手右手的粗细与现实不一致,所以猜到眼前所见的是镜中幻象,其实,是我瞎说的。”应飞扬略显羞涩的笑道:“其实我平时自己也不太能分得出左右,连分辨自己左右手都得迟疑一会,跟张润宁更不算熟,他哪支胳膊粗了哪支胳膊细了我还真没在意,其实,但凡是个正常人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你说对吧。” 女子眼眸闪过一丝血色,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其实是先以某种方法断定你身在镜中,之后倒果推因,才注意到左右颠倒的,不过还是装出了一副是我推论得出的样子,原因嘛,是因为我最近与几个智计非凡的人和妖打了交道,所以也想装一下那种眼光敏锐,窥一斑而见全豹的智者。”应飞扬不好意思的揪了下头发。 “我真正看出破绽,是因为我身上残留的天师印之力与你并无感应,它虽然指引我来到这个牢室,但方向上却不是对着你,而是——”应飞扬闭着眼将剑平举,如指南针一般脚下站立不动,而剑尖缓缓绕了半圈,“———这里!” 应飞扬双目猛睁,如惊雷电闪照亮黑夜,同时一道璀璨剑光自剑中迸射而出,分波破浪般将黑暗切分两半。 随后,便是一生脆响传来,剑光尽头,出现一个镜面,镜面被剑光击碎,寸寸裂开,现出一条通路。 “左姑娘,我们走吧!”应飞扬道 “不,不要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女子面上浮现出痛苦和恐惧,嘶哑叫道,“至少,你们若要走,先让我魂飞魄散,我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这孤独了,我不要再一个人,求求你们!我求你们了,求你们毁去我的魂魄啊!” 女子崩溃一般叫着,那绝望之态绝非作伪,令人心碎,应飞扬心不禁一软,道随即咬牙道:“对不起,我信不过你,不知道毁去你魂魄是否等同要接替你的位置,我,赌不起……”说着,与左飞樱一起转身而去。 “回来!不要走,我要杀了你们!毁了我,快回来毁了我啊!不要留下我一个!”女子美丽面孔扭曲,撕心裂肺的吼着,挣扎着向前,手徒劳的前伸,却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难以上前一步,无数幻影鬼手从她身上探出,要留住二人,但未靠近他们便灰飞烟灭,连二人衣角也留不下! ————————————————————————————————— “刺——啦——”镜面裂开一口,便见应飞扬,左飞樱两道身影从裂口中脱出,直落入牢室之内,甫一落地,便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而之后,便与一名黑衣丑怪老者大眼对小眼。 老者原本正吹着一个笛子,此时动作凝滞住,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炼魂使?”应飞扬一惊,又看了一下周遭,发现一旁束缚着伤痕累累,气若游丝的张润宁,面色一变自语道:“坏了,在牢狱外看到的景象都是真实之景,只是被镜子折射出来而已,入镜中的景象才是幻像,也就是说,张少天师确实是在受刑罚!” 眼前那老儿却是炼魂使,方才正以笛声催动鬼蛊虫啃食张润宁的灵魂,乐在其中之时,却见应飞扬左飞樱二人莫名出现,此刻又听闻应飞扬道破他的名号,丑脸一凝,问道:“你?识得老朽?” 应飞扬笑了笑道:“何止识得,方才还杀过你呢!”说罢,木剑一抖,毫无预兆的刺出! 炼魂使神色一变,边回身向后,便将手中竹笛递出,竹笛抵住木剑的剑端,但一瞬相交,竹笛随即在应飞扬锐利剑气下碎成细小木屑,倒射向炼魂使。 炼魂使袖子一甩,携带森森鬼气将木屑包裹住,但袖子上仍被打出许多细孔。这一招算是略处下风。 “果然是真货,当真高下立判!”应飞扬赞了一声,第二剑紧随而来。在方才在鬼镜之中,那狱鬼未防战得久了,被应飞扬看出端倪,所以她创造出的炼魂使实力不足原本三成,便是想让应飞扬速战速决,尽快将她放出。 如今对上真的炼魂使,相同的一剑,更加出人意料的突袭,假的炼魂使在这一剑下已是肩头受了伤,但真的炼魂使却仍有余力的接下此剑,应飞扬自然生此赞叹。 而炼魂使虽不明所以,但他素来是心狠手辣之辈,哪有不还手的道理,鬼气一张,却是无数刑具乍然现形,箭射过来。 炼魂使终年与刑具打交道,对每一种刑具都有着对待子嗣一般扭曲的爱意,所以在日夜观想之下,竟能将真气凝气化形,能化作他的各种刑具,虽这些刑具都是鬼气凝成,但却保留了原本的诡异妙用,威力丝毫不减,反而生出诸多变化,便是他的绝学——百刑千罚。 “不过战斗的习惯倒是一模一样!”应飞扬此时吐出了第二句,真的炼魂使虽修为不低,但常年只在刑房折磨人,终究实战经验不多,所以遭逢攻击,总是先本能的后退,然后直接使出绝学想要逼退对方,这倒与假的完全一样。 说话同时,应飞扬脚步不停,既不避闪,也不以剑挡下射来的刑具,而是剑光凝成一股,不畏不惧的直挺向前。 “这小子是哪家亲人师长被我折辱死了吗?竟要与我同归于尽?”炼魂使不知这从未见过的少年与他有何深仇大恨,竟然不管不顾自己的百刑千罚之招,心头微微一慌,此时,却见一柄红伞先一步张开,挡在了二人中间,轻薄红伞如气盾一般,将刑具悉数折射开来。 “这是——万象天宫的绮罗伞?”炼魂使看出几分端倪,还未及得细思,便见红伞一收,伞后的杀机乍然而现,一道剑光如毒蛇吐信一般从伞后射出,一剑,干脆利落的洞穿了炼魂使的咽喉。 “你到底是谁?”炼魂使双目圆睁,但被刺破的声带,却只发出意味不明的漏风声,永远都能从他人口中逼问出自己想知晓的答案的炼魂使,此刻却询问不出这最后的疑问,随即,鲜血从他喉间喷泉一般喷涌而起,又纷纷落下。 应飞扬,旋身,收剑,撑伞,行云流水般翩然后退,退至左飞樱身旁,撑开的红伞恰好替她挡住飘洒而下的血雨。 “左姑娘,多谢你的伞。”应飞扬将伞递回,虽然有真假之分,但二人是第二次联手对上炼魂使,两个惊才艳艳的少年少女经过第一次的磨合,此次竟是配合无间,真的炼魂使虽然强了数倍,但在二人手下竟也是只撑了两招,就稀里糊涂的死去了。 “不客气,说起来,你可莫再大意!”左飞樱收伞同时,告诫道。 “这是自然。”应飞扬递出伞,猛一转身,真武荡魔剑呼啸而出,带着斩魔诛鬼的雄沉之气,斩向欲从躯壳中脱出的炼魂使的魂灵。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镜碎之声,刑室内突起一阵阴风旋流,炼魂使的魂灵竟不由自主的被卷起! “你到底是谁?”炼魂使双目圆睁,但被刺破的声带,却只发出意味不明的漏风声,永远都能从他人口中逼问出自己想知晓的答案的炼魂使,此刻却询问不出这最后的疑问,随即,鲜血从他喉间喷泉一般喷涌而起,又纷纷落下。 应飞扬,旋身,收剑,撑伞,行云流水般翩然后退,退至左飞樱身旁,撑开的红伞恰好替她挡住飘洒而下的血雨。 “左姑娘,多谢你的伞。”应飞扬将伞递回,虽然有真假之分,但二人是第二次联手对上炼魂使,两个惊才艳艳的少年少女经过第一次的磨合,此次竟是配合无间,真的炼魂使虽然强了数倍,但在二人手下竟也是只撑了两招,就稀里糊涂的死去了。 “不客气,说起来,你可莫再大意!”左飞樱收伞同时,告诫道。 “这是自然。”应飞扬递出伞,猛一转身,真武荡魔剑呼啸而出,带着斩魔诛鬼的雄沉之气,斩向欲从躯壳中脱出的炼魂使的魂灵。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镜碎之声,刑室内突起一阵阴风旋流,炼魂使的魂灵竟不由自主的被卷起!(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五章 莫若相离(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炼魂使即将在应飞扬剑下魂飞魄散,此时“咔—嚓—”一声镜碎,却见阴风乍现,气温陡寒,炼魂使残魂凄厉尖啸一声就被阴风从应飞扬剑下卷走,直被吸入悬挂在侧梁的镜子中! “咔-嚓-”炼魂使魂体被强塞入,镜子上原本横贯的那道裂缝现在裂得更大,宛若一个古老的恶鬼张开了幽暗深沉的瞳孔,居高临下睥睨下面的蝼蚁。 随着裂缝的迅速扩大,阴风吹得更急更彻骨,应飞扬等人竟不禁战栗。而不止炼魂使,镜子黑洞一般拉扯吸引着牢室外游荡的其他恶鬼,诸多恶鬼如风中飘絮,在阴风中号哭,嘶叫,挣扎,扭曲,却是徒劳无功,被一股脑的吸入镜子之中。 就连应飞扬此时也觉得魂体不稳固,灵魂被阴风拉扯着似要被从假身上吸走一般,急忙稳气定魂,问道:“这阴风,是怎么一回事?” 左飞樱惊异的攥紧伞柄,只感整个鬼狱的凶煞之气都在往镜子中涌,攒聚成了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好强的怨气,是那狱鬼!” “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你们,都回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利女声传来,整个刑室都在畏惧的‘嗡嗡’震颤,而铜镜在音波冲击下,锵然破碎! 无数破裂的碎片纷纷落下,镜面碎片闪着光,映射出一幅幅令人心颤的图景。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女子含羞带俏的等待情郎,等到的却是冷冰冰的话语。 一衣着清寒质朴,面容俊朗的书生道:“阿离,你以后晚上莫要来了,我就要走了。” 唤做阿离的姑娘歪着头,疑惑道“走?你又该去赶考了吗?嗯,你手里靠教书怕也存不了几个钱,我还有些首饰,那给你路上典当吧,”。 男子张狂一笑“赶考?笑话!我还有必要赶考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屡试不中了?” 阿离点头道“你不是说过么,因为审阅官员昏聩无知,目光浅薄,识不得贺郎你的王佐之才。” “那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今日我由得到了另一个答案,那便是我贺长龄生来就不该是世俗之人!”男子骄傲的昂起头,鼻孔几乎扬到天上。 阿离面露茫然“不是世俗之人?贺郎,这又是什么意思?” 贺长龄嗤笑一声,道:“这都不明白,意思便是我要当仙人了,今日一个恒山的仙长找到了我,说我生有仙骨灵体,是修仙的好材料,只要跟他学艺,不出多久便可朝游碧海暮苍梧,晋身仙途了!”说罢,再也难以遮挡得意之色的放声大笑。 他笑,阿离也笑,笑够了,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贺郎,那****说过考上科举就正式向我提亲,我才,我才依你的,现在,现在我已经有了……你若走了,我以后可怎么做人……”阿离扭捏的攥着衣角,声音比蚊子还细。 见她吞吞吐吐,贺长龄笑声一停,面露不快,随即道:“你可真是够笨的,没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我若入了仙门那便是仙家子弟,到时将你们一并接来,也将仙法传你一起做个神仙眷侣,岂不愉快,你便放心吧。” “可是……我不想让你走,不想你留我一个人……”看着得意的贺长龄,阿离落寞道。 ---------------------------------------------------------------- “阿离,你便听姨娘一声劝,喝了这碗药吧,你肚子里的野种不能留!”一个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妇人捧着药碗,苦劝床上的阿离。 阿离抱紧被子,倔强道:“这是贺郎的孩子,才不是野种!” 一旁一个富家翁怒道:“你还有脸说,被人骗了身子无媒苟合,我们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今日不把药喝了我便没你这女儿!” “阿离,我的傻姑娘哟,姨娘求你,你爹身子不好,你就别惹你爹生气了,那姓贺的穷酸本就心术不正,如今更是跑得没影了,你若把孩子生下来,还不被人戳断脊梁骨!” 阿离摇头道:“贺郎才没跑,他只是去修仙了,他说过总有一天会回来接我的,倒是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毫无廉耻!毫无廉耻!”富家翁气得胡子翘起,拿起旁边门闩,没头没脑的打下去,“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不要脸的下贱东西!我没你这女儿!” 阿离不躲闪,只护住肚子,光洁额头被门闩砸出血来,血滴在被上,蕴开了花,染得被上双飞蝴蝶更显娇艳。 打了几下,富家翁突得一口气喘不过来,缓缓坐到,指着阿离说不出话来,面色却是越来越红,别成猪肝色。 “老爷你可怎么了,你别生气,可莫要吓啊我老爷!”姨娘惊呼道。 “阿爹!”阿离也吓了一跳,下床搀扶父亲。 “你滚开!”姨娘一把将阿离推开,一碗药汤泼在她脸上,“你现在满意了!滚去找你野男人吧,莫再你爹面前气他,你还嫌他命长不成!滚啊!” ---------------------------------------------------------- 恒山,白鹤观,阿离痴痴的等在山门,此时的她面容憔悴,瘦了有一圈,腰围却丰腴起来,身孕之象再遮掩不住。 未及,阿离面上现出高兴之色,便见山门前,一个道士领着贺长龄到来,“师兄,就是这女子找你!” 贺长龄见阿离,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阿离见他冷淡口吻,面上笑意也渐渐凝固,嗫嚅道:“贺郎,我阿爹病了!” “你爹病了,你不在床头照顾,找我干什么?”贺长龄冷道。 “我爹要打掉我们的孩子,我不依,阿爹就病倒了,姨娘说阿爹是被我气得,不许我靠近他,我便来找你了。” “来投奔我么?这白鹤观是道观,可没有孕妇的住所,你还是回去吧。”贺长龄摆摆手道。 阿离摇头,红着眼睛道:“我是想带你回去见我爹,我爹原本对你虽不满意,但你现在成了仙人,不一样了,只要你在我爹面前说要娶我,我爹定会开心,身子或许就会好起来。” “不成,我现在修行正在紧要时期,一日千里,若随你回去岂不是误了修行!你爹让你打掉孩子,你便听他的呗”贺长龄断然拒绝,又上下打量了下阿离腰身,“嗯,现在打掉好像有点危险,嗯……没事,我去找观里的师兄开个仙方,保证伤不了你的身子。” 阿离面色变得煞白,颤声道:“可是,你说过修仙回来后会来接我们,你答应过我和我一同照顾我们的孩子的。”阿离攥着贺长龄的袖子,“贺郎,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阿离连连恳求,贺长龄初时还好言相劝,可很快失去耐心,袖子一甩,将阿离甩到在地,“够了!你这蠢女人,真是除了脸蛋和家世之外一无是处,我本来就是为了你家的家产才接近你的,但现在有了更好的登天之梯,我已经用不上你了!别再纠缠我了!被师尊长老们看到的话成何体统。”说罢,转身离去。 阿离愣住,如被在心口打了一拳般,随即回过神来追上,扯住贺长龄道袍道:“贺郎,我不信!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们的孩子!” “真是纠缠不清!”贺长龄怒火烧红了脸,按住腰间宝剑,冷冷道:“牵牵扯扯,阻我仙途,难怪都说想修仙要先斩断尘缘,也罢,今日我便先斩你,了断牵绊!” “不会的,不可能……”阿离摇着头,无法相信,但贺长龄却丝毫不似作伪,此时,一名弟子赶来“贺师弟,你在这呢,师傅找你,你快些过去,嗯?这位是?” 贺长龄杀意尽消,一副谦恭讨好模样道:“谁知道哪来的疯婆子,不用管他,师兄,我这便去!”说罢,与那名弟子一起快步离开。 阿离欲追,但腹中却是一痛跪倒在山阶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前伸要抓住远去的身影“贺郎,不要……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 “喂喂,听说了吗,你知道李家小姐是怎么死的吗?”一声音压低嗓子神神秘秘道。 “难道不是急病死的吗?” “自然不是,我告诉你你可别外传啊,李家小姐还没出阁,就被人搞大了肚子。” “对对,没错我也听说了。”又一道声音加入,“不止如此,李老爷让她打掉孩子她还不答应,结果哦,李老爷心一急,气血一冲就倒下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真的假的,那可真是造孽啊!李老爷平时没少行善,怎么摊上这么个闺女。” “这还不算完哦,她老子在床上躺着,她也不去侍奉,反而千里迢迢跑去找他奸夫,结果那奸夫也嫌她是烂货不愿要她,结果又在那昏去了被人送回,可这一来一回,折腾的自己小产了,野种没保住,她也一命呜呼了。” 声音虽轻,却如针一般刺耳,阿离迷迷糊糊醒来,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死的好,这种烂货,活着也是丢人现眼。”一声称快道。 “没错,既不贞,又不孝,要她是我家丫头,没死我也给她打死!”一声愤愤道 “倒是便宜李家姨娘了,哦,前些天刚被扶了正,该叫她李家夫人了,李老爷就一个闺女,本想找个上门女婿的,现在女儿死了,李老爷也活不长了,李家又无其他旁亲,家产都要落在李夫人身上了。”一声欣羡道。 “她们是在说我么,可我,我还没死啊……”阿离昏昏沉沉的想着,此时却闻一声熟悉声音,“三姑、六婶,八婆、阿离的棺木要发丧了,老爷又病倒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前边还请你们去帮衬一下。” “这是自然!”几个声音齐声应道,“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啊。” 姨娘颤声道:“唉,阿离虽不是我生,但我也是一直把她当亲闺女,想不到竟白发人送黑发人……” 三姑六婆齐声劝了一阵,姨娘才止住哭声,道:“时辰不早了,便劳烦你们帮衬了,我想再陪阿离一会。” “好的好的,王管家,你可照看好你家夫人,别让她伤心过度了。” “是姨娘?”阿离此时才渐渐适应黑暗,却惊觉自己是在棺材中,慢慢反应过来“不对,我还没死,她们怎把我关在棺材中了,我的肚子,肚子好疼……” “姨娘,我还没死,快救我!放我出去!”阿离无力的拍打这棺木,用尽最大力气喊道。 “夫人,你怎么了?”胡管家声音传来。 “我好像,好像……听到阿离叫我了,吓了我一跳。” “没错,姨娘,我在叫你,姨娘,胡管家,快放我出去!这里好黑!”阿离哭喊者。 “哈,你吓了一跳,怎么就跳进我的怀里了?”这是胡管家的声音,过往一直对李家忠心耿耿的胡管家,此时声音却说不出的猥亵。“难道咱们在老家伙床榻前玩还不够,在他闺女棺材前也要玩一会,你这口味够重啊。” 姨娘娇嗔道:“滚你个死鬼,我方才真的听到阿离的声音了,吓得我现在心头还一跳一跳。” “是吗?那我帮你揉揉胸口,顺顺气……” 阿离的心突得一顿,好像身处一片深渊,不停的往下落! “别闹了,我问你,你确定阿离已经死了?” 胡管家迟疑道:“嗯,就剩一口气了,就算没死也差不多了……反正也没人希望她活着,就当死了吧……” 姨娘惊道:“若她没死,咱们岂不是埋了活人!” “那又如何,你还怕再脏了手不成,可别忘了,外面都说老家伙是被小姐气得,但实际上呢,若不是咱们先给他饭菜里加了些料,他也不会这么一气就倒了,老家伙病了,小姐只有死了,所有黑锅才好由她来背,咱们这家产才能拿的安稳……”胡管家压低声音道。“所以别管了,时候到了,该发丧了,早埋了她,咱们早安心。” “原来是你们,放我出去!有没有人!”阿离哭喊者,但早已沙哑的声音却传不出棺木,或许传出了,但那又如何,没人在意她是否活着,也没有人希望她活着,没有人觉得她该活着,就这样,全当不知,全当她,死了吧! 沙土落在棺木上的声音沉如闷雷,掩住了阿离的呼号 “不要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 -------------------------------------------------------------- 镜子碎片中,还有阿离的鬼魂被上一任狱鬼所骗,接替他被困锁住此处,眼睁睁看着前人狱鬼扬长而去,大声哭号的场景。 以及方才被应飞扬和左飞樱识破陷阱,无力将他们留下,凄切悲呼的场景。 无数场景演绎到最后,归结为同一句话,或悲愤,或哀求,或凄惨,或怨毒,无数声音叠加,在应飞扬等人耳边,耳腔内,脑海中同声喊着。 “不要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 而此时,所有镜片碎落,原本镜子的位置此时是一个黑漆漆的黑洞,阿离,也就是狱鬼,红着眼睛,在黑洞另一端对他们笑着,道: “不要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六章 莫若相离(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没写好,先别订阅。 订阅的可移除书架后再添加此书 阿离与应飞扬、左飞樱隔着黑洞对望,左飞樱只觉得自己在凝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心头竟有被疯狂侵染之感,方才镜中之景浮现在她脑海,竟是与她记忆重叠。 她好像变成了那个被欺骗,玩弄,杀害,活埋的阿离,阿离的悲愤、无助、绝望、痛苦绝望化作一只怪兽吞噬她的心灵,唤醒她最恐惧的梦魇—— 黄泉鬼途上,无数鬼魂列成长队木然而行,逶迤的队伍曲折如蛇,连绵无尽,终点却是阴魍魉的幽冥鬼城,而纪凤鸣赫然在列,面无表情、毫无生气的从左飞樱身旁擦身而过,左飞樱想拦住他,却只抓了个空,想着追上他,但那身影虽然步伐缓慢,却怎么也追不上…… “师兄,别走,不要被阴魍魉控制……别离开我……”左飞樱如梦呓一般道,身子却止不住的向黑洞移去,似要追逐某人的脚步。 “左姑娘,你怎么了!”应飞扬终究是男子,对阿离的代入感差了很多,虽也一时茫然,但很快清醒过来,急忙拽住左飞樱。 左飞樱受到阻拦,犹在挣扎,应飞扬正考虑下重手将她打晕,此时突闻一声:“敕!” 左飞樱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回头看去,却见声者是少天师张润宁,正统道家清音,虽不及佛门狮子吼那般振聋聩,但也有破除鬼祟之效,而左飞樱入魔未深,这一声,将她及时唤醒。 张润宁不知何时从折磨中回复清醒,但此时脸色难看至极,凝重的望着阿离,阿离如黑洞源头,众鬼魂悲呼着被吸入她的体内,而一股令人胆寒的黑暗之力却在她较小的身形下积蓄。 “好强的戾气,她在吸收众鬼之力!”张润宁惊呼,应飞扬拽回左飞樱,一剑斩断张润宁身上的禁锢,道:“张少天师,抓鬼你内行的,现在该怎么办?” 张润宁古怪的看了应飞扬一眼,似是对应飞扬熟稔的态度颇为不悦,但仍道:“她是受困的狱鬼,出不了镜子中,咱们快离开!闭锁神识,万莫受戾气影响!” “好,你还能动吧?我开路,你跟上!”应飞扬随即挺剑在前,意欲离开,但却闻血腥扑鼻,但见大片浓稠的黑红血液不知从墙顶渗出,如融化的蜡油一般滴落,绵绵不绝,恐怖瘆人,竟将牢室四周浇筑了一层血墙,应飞扬木剑砍在血色墙体上,却只砍出一串火星。 “怎么可能。她应该是困在镜中才对,怎能对镜外事物也施加影响?”张润宁惊异道。 但他的声音随即被阿离凄切的嘶叫声遮掩。 “走,你们还是要走?就这么,丢下我?”阿离仰头呵呵笑着,笑声尖锐刺耳,令三人只觉有无数剑在脑中攒刺!“你们走到哪,都逃脱不了我的诅咒!” 随着阿离狂笑,缠绕周遭鬼气沸腾一般肆意舞动,将被镜中剩余的鬼魂一并卷入她体内,而阿离如吃得撑了一般肚子鼓胀起来。声音却更加凄切。 “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妻离子散!” “我诅咒们你!我诅咒你们生不如死!我诅咒你永世沉沦!” “我诅咒所有漠视旁观的人!我诅咒那些咒骂伤害我的人!我诅咒舍下我的人!我诅咒全部对不起我的人!” 阿离的眼睛在漆黑中出妖艳的红光,黑狂舞,咬牙切齿道:“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话语里的怨毒恨意,即便有黑洞阻碍,依旧触目惊心,让众人为之胆寒。但更令人心颤的是,那诅咒中除了阿离的尖锐女声之外,还掺杂着一道稚嫩童声,而声音的来源,却是阿离鼓胀的腹中! “母子鬼!是她的婴孩!难怪力量能穿透镜子影响外界!我竟忘了她死时是一尸两命!”张润宁声音颤抖道。 声音方落,似是为了验证张润宁的话语,阿离惨嚎一声,一只血淋淋的小手洞穿阿离肚子,硬生生撕开了个口子,阿离皮肉外翻,触目惊心,三人皆不忍看,但谁也不敢转过头, 因为此时,一个肤色灰白的婴孩从阿离腹中爬出。出诞生的第一声嘹亮啼哭。 婴儿的啼哭本是生命的象征,但此时,却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死气随嘹亮哭声扩散,四周血墙欢快的翻涌出血浪,似是迎接他的诞生,功力未恢复的张润宁只听闻此声,就觉气血翻涌,耳朵中渗出血来! 而左飞樱捏住伞柄的手因用力过度而白,抵御着这声音,同时颤声道:“丧魂鬼音,方出生就能出丧魂鬼音,七凶绝煞汇聚,天,这究竟生下来了什么怪胎!” 阿离本就是受孕被人活埋,一身怨气困于棺之中不得出,死后转作厉鬼,而她流产的死婴,因未见天光,便入阴棺埋于地底,怨气比她还要重十倍,过往一直藏身阿离腹中,如今趁着阿离爆之下,吸引众多恶鬼作为养料,终使这死婴破腹而出! 鬼界之中凶煞之气远高阳间,为了便于修来幽冥鬼城选址亦是在鬼界中凶煞之地,鬼城中鬼狱又是风水惨绝的锁阴格局!鬼狱中煞气最的是****残虐生人的刑室、刑室中有一面攒聚凶气的鬼镜,鬼镜中困锁的是一个遭遇背叛、遗弃、欺凌、最后被活埋的厉鬼,而厉鬼的腹中还有一个未出世就夭折的死婴。 七重,凶中藏凶,煞里带煞的格局总共叠加了七重,诞生的鬼婴生来便是七凶绝煞之命,天愁地惨,鬼哭神嚎的七凶绝煞之命!有此命格的人,流传凶名于世只一人,那便千古第一杀神,战国四大名将之的‘武安君’白起,那个伏尸百万,杀业冲天的血手人屠,而有此命格的鬼,千秋以来,却是绝世罕有,从无听闻过! “孩子?我的孩子!”阿离腹部被生生撕开,纵然是鬼,也经受不住这般痛苦,此时虚弱却伸着手,眼睛闪着亮光,想要抱住她的孩子。 鬼婴扯落身上的胎膜,还连着脐带,方一出世,就一边哭,一边挪动身子上前爬行,全然不理会后面呼唤着他的阿离。 一双眼睛睁开打量世间,婴儿黑色瞳孔只缩成两个小黑点,眼睛的大部分都是苍白中透着暗黄的浑浊眼白,看向应飞扬等人,却没有半点寻常婴儿的生气与好奇,而是,**裸的食欲! 便如婴儿哭叫是渴求母亲的乳汁一般,鬼婴哭叫是渴求的是生人的鲜血!而它一番巡视后,找到了最令自己满意的食物! 婴儿哭喊着来了一记虚抓,牢室内鬼气凭空凝聚成巨大的黑色鬼手,竟将左飞樱抓在手中,狱鬼是阿离而不是它,所以鬼婴自然不会受到镜子的束缚,力量得以完整伸展出。 左飞樱未见过这般诡谲的婴孩,方才被哭声所扰心神略怯,而分神的瞬间已然受制,不由惊呼一声,冷汗直流,想要施法脱身却也来不及! 此时,却闻一声一声锵然剑鸣,应飞扬屈指弹剑,剑声若龙吟凤鸣,激昂清越,遮掩住啼哭之声,同时扬身而起,剑出浩荡雄浑,带着妖鬼辟易的刚烈剑气一剑斩断鬼手,左飞樱身子一轻,趁机脱身。 鬼婴却不愿轻舍了她,手再一张,巨大鬼手又向她抓来,但可一不可再,此时左飞樱心有戒备,如何能再让它轻易得手,玉手一点,鬼手上萦绕死气反被吸引到她指尖,随后由死转生,死气燃起了一团明亮火焰,正是万象天宫“凤凰明火”。 凤凰身死,举火涅盘,浴火重生,这‘凤凰明火’可化死气为己用,染出生命之火,可谓是鬼气克星! 鬼婴烫到一般将鬼手甩散,应飞扬掩到左飞樱身前,道:“无事吧,左姑娘?” 左飞樱惊魂未定:“好可怕的怪胎,生来就有鬼将一级之力,嗯,不对,它的力量还在提升!” 左飞樱本就惨白的面色变得更白,鬼将已是鬼族中的高位,已等同阳间的一方高手,可这婴孩的力量仍不止于此,犹在源源不断的提升,若是提升到鬼帅,只凭他们怕连逃生都难,若是到了至高的鬼王阶级,便是她师尊‘一象万生’卫无双亲来也未必能对付得了。 随即咬牙对应飞扬道:“不要大意,快出手,趁早解决它!”说罢玉手扬起,火焰凝成凤凰之形,振翼向婴孩飞去。 “先挑百逾孤寡老妖师我谁,再战甫出生的悲惨鬼婴,这一天内,我怎么尽是干这些欺老凌幼的事……”应飞扬心中莫名冒出这个悲哀念头,手下却丝毫不含糊,剑光如点燃般的陡然一亮,凌霄剑宗的‘灵凤十三式’和‘朱雀振翼剑’同时使出。 同样以凤凰为形的剑招在应飞扬剑下完美融为一体,竟真如凤凰清啼,佐以左飞樱的‘凤凰明火’,炽烈又带生机火焰竟将周遭鬼气一扫而空,剑光火光同时袭向鬼婴。 鬼婴对这生命之气本能排斥,四肢趴在黑洞边缘,却有一个鬼影在它身上凝聚,鬼影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如锥形一般连在婴儿身上,一手向前,抓住凤凰火,一手抵住应飞扬的剑锋。 应飞扬和左飞樱亦非泛泛,随即变招,二人一鬼在狭小牢室内展开激烈交锋。 应飞扬剑光挥洒,真武荡魔剑、灵凤十三式,大雷霆剑,朱雀振翼剑……所施展的剑法皆有辟易鬼邪之能,前头直缨鬼影,而左飞樱不愧‘一象万生’之徒,术法更是变化莫测,玉指轻掐,呼风,唤雷,召火,自然之威,尽在指掌之中,二人联手,一时大占上风。 但二人越战,却越是焦躁,身在这凶煞鬼地,污浊气氛让修行道家真气的二人皆受限制,但鬼婴却是如鱼得水,虽然招式粗陋至极,但鬼气却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举手投足都有凶戾之威。更可怕的是,鬼婴压迫力不断提升,竟有突破之象。 就在此时,张润宁大喝一声,“快断他脐带! --------------------------------------------------------------------------------------------- ps:没写好,情节就这么多,我再润色下加些字数 “先挑百逾孤寡老妖师我谁,再战甫出生的悲惨鬼婴,这一天内,我怎么尽是干这些欺老凌幼的事……”应飞扬心中莫名冒出这个悲哀念头,手下却丝毫不含糊,剑光如点燃般的陡然一亮,凌霄剑宗的‘灵凤十三式’和‘朱雀振翼剑’同时使出。 同样以凤凰为形的剑招在应飞扬剑下完美融为一体,竟真如凤凰清啼,佐以左飞樱的‘凤凰明火’,炽烈又带生机火焰竟将周遭鬼气一扫而空,剑光火光同时袭向鬼婴。 鬼婴对这生命之气本能排斥,四肢趴在黑洞边缘,却有一个鬼影在它身上凝聚,鬼影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如锥形一般连在婴儿身上,一手向前,抓住凤凰火,一手抵住应飞扬的剑锋。 应飞扬和左飞樱亦非泛泛,随即变招,二人一鬼在狭小牢室内展开激烈交锋。 应飞扬剑光挥洒,真武荡魔剑、灵凤十三式,大雷霆剑,朱雀振翼剑……所施展的剑法皆有辟易鬼邪之能,前头直缨鬼影,而左飞樱不愧‘一象万生’之徒,术法更是变化莫测,玉指轻掐,呼风,唤雷,召火,自然之威,尽在指掌之中,二人联手,一时大占上风。 但二人越战,却越是焦躁,身在这凶煞鬼地,污浊气氛让修行道家真气的二人皆受限制,但鬼婴却是如鱼得水,虽然招式粗陋至极,但鬼气却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举手投足都有凶戾之威。更可怕的是,鬼婴压迫力不断提升,竟有突破之象。 就在此时,张润宁大喝一声,“快断他脐带!(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七章 莫若相离(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快斩断他的脐带!”少天师张润宁大声喊道。 张润宁因功力被锁无法上前相助,但天师道最擅长捉鬼镇邪的法术,论及对鬼怪的了解,在场之人没有能及得上他的,冷眼多时,终是看出了些端倪。 应飞扬得他指点,定睛一看,却见鬼婴身后,方才还在哭叫的阿离已颓然倒下,阿离鬼气凝成的身子也逐渐模糊虚化,似要随时飘散,而那根与鬼婴相连,沾着粘液带着血的脐带却还如活物一般在不停的蠕动。 母体无私奉献,婴儿肆意掠夺,阿离的鬼气就通过这根脐带源源不绝的注入鬼婴体内! “原来如此!”应飞扬恍然大悟,清楚了这力量来源,应飞扬和左飞樱对视一眼,同时出招。 但见应飞扬提剑纳元,借由此时的木灵之躯,以木燃火,干柴烈火催动下,朱雀振翼剑再提三分威能,明亮焰火在剑端熊熊燃起,如火炬般炽烈炎热,热浪滚滚,空气如沸。 而左飞樱轻旋伞柄,红伞旋转飘入空中,同时一双素手施展法决,左手召巽风,右手唤震雷,正是借用先天八卦中的风雷双卦,飞起的伞感应术力越旋越迅速,卷起阵阵罡风,伞上驰动条条电蛇,攒聚着风雷之威。 但闻应飞扬、左飞樱二口一声,同时出招,应飞扬化身一只浩大辉煌的火鸟,拖曳出一道虹光炎痕直刺向前,而左飞樱手一引,罡风雷电撕扯一团,从旋转的红伞中倾泻而出,二人联手,三元匪聚,便是道门破邪绝式“风火雷击”。 鬼婴本能感受到危机,尖啸一声,身上鬼影奋臂一振,浓郁的黑气翻涌,无数亡魂自胸前呼啸而出,直迎风火雷击。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正邪之气相撞,气劲横扫,刑室内刑具链条皆是“铛铛”震颤作响,而冲击的结果竟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交击的核心爆发出一股汹涌如潮的气浪,左飞樱受气劲冲击,连退三步,应飞扬离得更近,更是被气浪掀得如纸鸢一般倒飞,木剑脱手而出,吐血而退。 相比之下,鬼影身形虽然也被气流冲散,但在源源不绝之鬼气下,却是方散,又聚! 见二人溃败,鬼婴眼露嗜血光彩,乘胜追击,数道黑色鬼气如影随形,黑云一般紧追半空中无力抵御的应飞扬,眼看应飞扬将被黑气吞噬。 却见绮罗红伞早有预料般旋到应飞扬身侧,轻旋之下,自生一股如龙吸水般的气流,鬼气转了个向,尽数被吸入伞中,而半空中的应飞扬朗笑一声,声音中气十足,不见丝毫窒碍。 “小娃儿,教你个乖,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 应飞扬半空凝气,止住翻滚之态,同时轻抹嘴角的血液,掐动剑诀,双目隐含冷芒。 鬼婴突感头顶似有雷声作响,锐气压迫而下,抬头看,便见一柄木剑悬在上空,剑上有青木电火闪动,越转越亮,如电龙翻飞,正是应飞扬方才脱手而出的那把木剑。 鬼婴纵然开了灵智,但终究方诞世不久,如何识得应飞扬、左飞樱二人的诈败之策。 方才追击应飞扬过急,体内鬼气一时没能补充,此时匆忙攒聚剩余鬼气,挥手击出,数道黑气直缨悬空一剑。 但悬空一剑宛若雷霆惊世,轰然降下,辟易之威,正是应飞扬自创的招式‘天地不平怒雷霆’! 煌煌天雷之下,岂容枭鬼横行,鬼气呜咽一声,尽遭荡尽,而木剑化作一抹惊电坠落,直直钉在地上,连接阿离和鬼婴的脐带被一剑斩断! “嘤——昂——”斩断脐带虽无痛感,但鬼婴感觉到鬼气流失,鬼影破碎,仍是发出一声夜枭般的撕心叫声,身上的无数肉瘤小脸齐齐流出血泪,放声哭号,扩散的声波让在场之人皆觉气血翻涌,耳膜刺痛。 而在音波肆虐同时,左飞樱突感眼睛一花,一阵腥风扑鼻而来! 左飞樱大吃一惊,身形一跃,已经向后跃出了大半步,同时口中喝道:“衍万象、归太虚,庚金盾甲”随着清脆声音,符字连成一串,顿时令她全身浮现一阵金光,与面前闪电般袭来的一对细小利爪一触之下,爆出锵然之声。 挡下此击,左飞樱仍惊魂未定,好在她即时施展术法,若是慢了半刻,千娇百媚的小脸就要在这一抓之下被抓得稀烂了。而来袭者却不再追击她,而是借着反震之力变化方向,左飞樱还未来得及提醒,便闻一声惨呼传来。 只见中招的豁然是功力受限张润宁,虽然他险之又险的侧过身体,但仍然中了狠狠一爪,肩背上五道指痕不仅深可见骨,要是再深一分,连心脏都会被掏出来。 鲜血如雨泼洒,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鬼婴,此时猴子一般悬在房梁上,发出报复得逞般的咯咯尖笑,同时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洒落的鲜血, 鬼婴素来记仇,睚眦必报。而且鬼婴知晓,断他脐带的虽是应飞扬,但罪魁祸首却是出声指点的张润宁,所以先出手袭击张润宁。此时意犹未尽得舔舔舌头,细长的鬼爪再向张润宁背心抓去。 “住手!”应飞扬怒喝一声,单臂化剑,剑气瞬发,笼罩鬼婴周身,逼得他下不了杀手,转身避闪,而左飞樱趁机替张润宁止血。 鬼婴先前因要靠着脐带吸取鬼力,所以一直趴伏这不动,如今脐带被斩断,却也相当于解开了束缚,可以肆意施展诡谲身法,身上没长翅膀,但浑身带着一股阴森鬼气,竟然能够托起它自己凭空飞行。近乎无视重力惯性,往来倏忽如电如幻,加上小而伶俐的身形,应飞扬纵然追击,却是招招落空。 而鬼婴偶一反击,皆是从成人无法攻到的角度攻来,一击不中就迅疾而退,体形的差距,让应飞扬的巧妙剑招都失了意义,唯有借助“快”、“准”二字与它纠缠,纵然没了无穷无尽的鬼力,鬼婴却依然难缠,应飞扬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勉力拖住他,不让他再攻击张润宁。 此时,张润宁虽在左飞樱帮助下止住了血,却是发出狠意,粗犷面上狰狞道:“区区鬼物,也敢造次,当本天师奈何不得你?”随后又道:“左师妹,借些功力与我!” 祖天师张道陵以夜降八百厉鬼而扬名,如今张润宁却被鬼婴抓伤,对张润宁来说,简直是“累世打鸟,到他这代却被大雁啄了眼”,正是奇耻大辱。加上先前被地狱道俘虏拷问的怨愤,此时一股脑爆发而出。 左飞樱知晓龙虎山捉鬼法门的厉害,毫不迟疑的赞掌给他,张润宁接纳纯正的道门术力,口中喝道:“通明三界路,照彻北幽宫,吾奉天师令,踏破九幽门,现!”字字如雷,字音震荡牵动张润宁全身,随后一尊方印从他眉心浮现。 洁白玉印悬空而起,九龙幻影绕印飞翔,带来重如泰山峻岳的威压,正是茅山传派至宝,掌门人之象征——天师印! 小小一方玉印,却带来重如弥须,巍峨无边,盖压十方世界的庞然威压。应飞扬顿觉身子如灌铅一般沉重,险些跪倒在地,原本头上残留的天师印力也找到归路一般投向印中。 而身为恶鬼的鬼婴对曾经镇压无数鬼物的天师印本能抗拒,所受压力更胜应飞扬百倍,浮在天上的方印发出道门清圣之气,鬼婴漂浮在半空的身形顿时如受压迫一般狠狠砸落在地,直砸出一个深坑。 但鬼婴也激起了凶性,挣扎而起,两双小手托天,一股比之浓墨汁还要浓郁的黑气澎湃汹涌而出,伴随着千百声凄厉至极的尖利哀号,无边的鬼气包含着一个个呼嚎鬼魂,或是美艳诡异,或是阴森可怖,或是丑陋不堪,有些已经变成了森森的白骨,有些腐朽干瘪,还沾着腐朽发黑的烂肉以及一丝一缕的头发,有些却似乎是刚死不久面容扭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有兽。最后被杂糅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狠狠撞向天上方印。 若单论鬼气,鬼婴纵然脐带断了,没有来自母体源源不断的补充,但只自身积蓄的鬼气亦是非凡,此时将全身鬼气一并打出,便是赌注胜负。 却见“砰”的一声,鬼气在清圣道光下如积雪般消融,但如泰山压顶般雄沉的天师印也微微一倾,而这一瞬间,天师印压力顿轻,鬼婴如蝙蝠一般飞射而出,逃出清圣道光笼罩范围,张开森森牙齿直咬向张润宁的咽喉。 张润宁和左飞樱此时同催天师印,皆无从防备,眼看喉咙要暴露在尖牙之下,却听一声爆喝,“给我回去!” 应飞扬横挡在前,单臂探出一把按住鬼婴的小脸,把它狠狠掼在地上,再度回归天师印笼罩下。 鬼婴牙齿狠狠咬住应飞扬的手掌,钻心的痛苦传来,应飞扬忍不住面容扭曲的惨嚎着,但赤红的双眼却狠狠盯着鬼婴,仗着自己所使的是假身,任鬼婴如何噬咬都死死不撒手。 鬼婴拼命挣扎,但在天师印压迫之下只是徒劳无功,清圣道辉照射而下,鬼婴身上鬼气像蛇一般畏惧的四散,最后呜咽着湮灭, 而道光照在鬼婴身上便如热水浇下,伴随“吱——吱——”的蒸腾之声,鬼婴身上那无数张着小脸的肉瘤齐声哭叫,哭声皆传入应飞扬耳中,那撕扯灵魂的声波几乎让应飞扬灵体分离,但应飞扬仍忍着灵魂被拉扯的痛苦狠狠按住鬼婴,终于鬼婴身上肉瘤先是烫熟了一般赤红,之后慢慢融化,结出了鲜红的血痂。 应飞扬渐渐感觉,手下摁着的鬼婴身上那阴冷戾气渐渐被消散,而换做了一种生死相融、参合天地的玄异之气。与这气息相接触,竟另应飞扬也倍感舒泰,好似手上痛楚都消失。 “好个少天师,是用了以死转生之术!”应飞扬恍然察觉,鬼婴虽是至邪至阴之物,但核心却是一股还未全泯的生机孕育出来,所谓阴尽阳来,死极反生这就是造化的神奇之处。 正如万尸冢、千头坑、百骨洞这些藏尸地中,往往会会结出些医死人,肉白骨的奇花异草,又像毒性至强的五步蛇,周遭千步必有解毒的良药,这便是天地规则,生死之变的玄异之处。 鬼婴凶戾异常,以张润宁实力就算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轻易用天师印镇压得住它,所以便换了个方法,天师印是道门至宝,拥有巧转阴阳的妙用,张润宁便借助阴极阳现,向死反生之理,将鬼婴身上的死败鬼气转化为生气。 应飞扬感觉鬼婴的挣扎越来越小,过了不知多久,鬼婴身上的血痂裂开,慢慢剥落,恐怖的肉瘤已消失不见,露出婴儿光洁白嫩的肌肤,除却仍是带着死灰之色,不像其他婴儿那般白里透红,其他方面,论样貌,已与寻常婴儿无两样了。 应飞扬缓缓松开手,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 鬼婴虽仍是鬼,但身上那天愁地惨的怨戾之气全消,不再是穷凶极恶厉鬼了,反而鬼体之内,还掺杂着道家绵绵生机之力,竟是阴阳相调,生死相融,这冥冥难以捉摸的气息,应飞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润宁和左飞樱见大功告成,也是双双如脱力一般倒下,二人催动天师印之力已近乎力竭,若是鬼婴再多抵挡片刻,现在情况怕就不同了。 这一战,可谓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是从当场丧命,甚至灵魂都不得脱身,但应飞扬此时又犯了难,不知眼前婴儿该如何处置。 若仍是那凶戾鬼婴,应飞扬为求自保,出手必不迟疑,但此时婴儿凶煞之气已消,若再要斩草除根,让他魂飞魄散,看着婴儿那安详的睡脸,应飞扬当真下不去手。 此时,听闻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阿离幽幽醒转,口中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睁开眼,却见婴儿在应飞扬这敌人怀中,当即叫道:“你们!你们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快将孩子还给我!”(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八章 莫若相离(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求求你们,诸位仙长!别伤我的孩子!!”阿离性转后,见她的婴孩毫无抵抗力的躺在地上,立时凄声背呼,挣扎爬着向前欲救回孩子,但鬼狱束缚她的禁制随之触,鬼气化作无数链条,将她牢牢捆住,禁锢在镜中方寸之地。≧> 阿离依然拼命挣扎,哭着,喊叫着,但反抗越激烈,禁制威力也随之加催,链条越缚越紧狠狠勒住她,还生出了倒刺,勾扯着阿离本就衰弱的魂体。纵然是鬼,但血脉相连的护犊天性仍未曾改变,令人动容。 然而应飞扬却冷笑一声,杀意腾腾道:“祸世邪胎,岂容轻放!今日我除了此凶!”说罢,应飞扬一剑向鬼婴钉去! 迅疾一剑,毫不留情,眼看鬼婴就要被一剑贯穿。 “不要!”两声呼唤同时传来,一声自是阿离,另一声却是—— 张润宁出现在应飞扬身侧,单手紧紧抓住木剑,木剑无锋,但剑上罡气却锐利至极,张润宁手被割破,滴滴鲜血顺着剑柄留下,滴在鬼婴身上,剑就悬在头顶,婴儿却不怕,也不再哭闹,反而笑咯咯的伸手要抓着木剑玩。 张润宁目光坚定的盯视应飞扬道;“鬼婴邪气已散,不会再为害,莫要赶尽杀绝!” 这正气凛然的模样,气得应飞扬心中暗骂:“我不过就吓唬那狱鬼一下逼问下情报,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像好人,我就像能随意对婴儿出手的恶人吗?” 但此话当然不能明说,张润宁充当了好人,应飞扬只得继续做出恶人脸,眼神一凶,面上的疤痕更显狰狞“放手,此鬼生下来便有鬼将之力,方才对付我们时,也不见他留手,可见天性本恶,现在你替他求情,方才我们若死在他手下,谁又替我们求情!”同时向张润宁暗使眼色,希望他能体会自己用意。 偏生张润宁也是个暴脾气,加上对应飞扬本就有些过节,哪能体会他的暗示,怒道:“若无本天师的天师印,你也降不得他,如何处置当由本天师说的算,本天师说不许杀,今天谁也杀不了他!” 还好有左飞樱在,左飞樱自是知晓他用意,此时缓颊道:“张少天师且息怒,我等有话问这狱鬼,便看狱鬼应答态度,再定夺如何处置这婴孩吧。” 阿离听闻眼睛一亮,急切道:“仙长尽管问,只要莫伤我孩子,小女子知无不答。” 左飞樱问道:“你是此地狱鬼,此地地形你自然熟悉,可知道门中人被关押在何处。” 阿离即刻答道:“此地共八处牢笼,分别在八方之位,道门的人便被分别关在这八处。” “竟有八处之多?”应飞扬皱了皱眉,这鬼牢颇大,关押的越分散,想救援众人就越不易,打草惊蛇几乎是必然,随即问道:“有一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相貌清丽,用得是把晶莹的白剑,身着蓝白云纹道袍,你可知她现在哪个牢笼之中?”要将所有人都救出几无可能,应飞扬虽有侠肝义胆,但难免私心,此时自是以先救出谢灵烟为主。 阿离身为此牢狱鬼,几乎相当于与此牢一体,鬼狱之事瞒不过她耳目,此时轻轻闭眼使出感应之力,片刻后睁眼:“符合你描述的女子只有一个,她现在在西南方的牢中。” 接着,手一挥,一片镜片浮起,镜面上映照出一幅路观图,“这是此牢的地图,我已将前往各牢房和出口的路径标注出来了,凭借此图,你们可免去许多麻烦。” 左飞樱又问道:“此牢中人皆中毒,你可知解药在何处?” 阿离摇头道:“小女子只能感应到此牢之内事物,解药这种东西并未放在牢中,小女子无从得知。” “此话当真?”应飞扬一扬眉,眉角伤痕如剑倒竖,倍添凶恶之相。 “自不敢欺瞒仙长。”阿离只觉自己回答不令他满意,此时连连叩道。 应飞扬又问了几个问题,将能探出的情报都已探出,木剑一收,转过身去“我该问的都问了,你想当好人就随你当吧!” 心中却是暗自腹诽,天师传承千年,每朝每代都有天师降妖捉鬼的传说流传,传闻中的天师都是嫉恶如仇的姜桂性子,张润宁那满脸虬髯的凶相也比他更适合当恶人,结果怎就反过来了。 张润宁抱着鬼婴,钻入镜内空间,阿离现在神魂虚耗极大,魂体不稳,而他又有天师印护身,自也不怕阿离在镜中反水。 而阿离也全无此念,只盯着她的孩子,张润宁递来鬼婴,她便一把抱住,因太心急用力猛了些,反而惹得鬼婴哭起。 婴儿一哭,阿离虽是鬼,但初做母亲,此时也手忙脚乱,轻轻拍打着婴儿,口中哼起了安眠小调。 血腥黑暗镜界内,黑白衣的女子跪坐在地,全心全意的哄弄着怀中婴孩,歌声渺渺,空灵澄澈,女子嘴角挂着甜蜜笑意,灰白而毫无生气的面容此时似是多了层荧光,谁能想到她片刻前还是个疯狂而偏执的厉鬼。 净人心脾的歌声下,应飞扬都觉心中暗藏的烦躁被净化一般,而婴儿渐渐止住了啼声,吮着手指头安详睡了。 阿离仍静静的看着孩子,好像看上百年都不会腻,为人为鬼,都皆遭背叛、遗弃的阿离,孤伶伶一个困锁在茫茫空旷的鬼镜中不知多少年,如今,终于有了不会舍她而去的依托,此后不知多少岁月的苦牢,有爱子相伴,定是再无孤单…… 张润宁怜惜的看着这母子,眼中闪过一丝歉疚,转身欲离去。 却听“扑通”一声,阿离已经再度跪倒,对张润宁道:“小女子斗胆,恳求张天师带走这孩子。” “你说什么?”张润宁转身,一愣道。 “小女子听闻历代天师都是神通广大,便请天师施展神通,送这孩子转世投胎。” 张润宁郑重道:“这孩子此时戾气已消,此处又是鬼界内,施法让他再度投胎也不是困难,但你可想清楚了?” 阿离抿抿唇,浅笑道:“鬼囚岁月,漫长无期,留小女子一个忍受便够了,我的孩子还没见过人间的蓝天白云,小女子岂能忍心因为自己的不舍,便让他陪我一同困守在无尽黑暗中。” “那你以后,又是孤单一个了。” 阿离伸出一根手指,爱怜的轻抚着婴儿嫩脸,轻声道:‘这一刻,永记心头,此后纵然孤寂,有此慰藉,也就……不算难捱了……” 张润宁轻叹一声,最后到:“好!本天师就答应你!” 一声允诺,张润宁再化出天师印,这次天师印只化作寻常方印大小,少了泰山雄沉的压迫之意,而多了几分清圣祥和,张润宁咬破指头,用血涂抹印底,随后一翻手,印在婴儿脑门之上,婴儿脑门顿时多了一个细长印字。好似画上了天眼一般。 “左姑娘,劳烦再搭把手。”张润宁真气被封,无能催动法印之力,只得再向左飞樱求助,左飞樱笑了笑,撑伞飞入镜界之内。 正欲施法,阿离突道:“等一下!” 张润宁眉头轻皱:“怎么,你改主意了?” “只是突然想到,我还没给他取名字……”阿离看着孩子,双目脉脉道:“小女子书读得不多,不知可否少天师为他赐名。” 时人为子嗣起名,除却找教书先生外,剩下最多的就是请通晓八字五行阴阳的道士赐名,张润宁虽没经历过,但也见怪不怪,想了想道:“他的父亲是贺长龄……” “他不姓贺!”阿离冷冷打断道,随后自觉失礼,愧歉道:“天师勿怪,只是我这孩子不需要姓氏。” 张润宁看过她的回忆,自也明白她心情,不以为忤的继续道:“你闺名为‘离’,这一生也应了这字,颇多分离之苦,既然不愿此子步上你的旧途,就叫他‘莫离’吧。 “莫离……莫离……”阿离痴痴念着这名字,熟睡的小婴儿此时吮手指吮得“啾啾”响,似是很满意这个名字,阿离看着,不禁又笑起来,拍手道:“好,那便叫他‘莫离’。” “莫离乖,莫离乖,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有新的娘亲,但阿娘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小莫离’!” 阿离拍了拍莫离的小屁股,双手颤抖将莫离送上,眼泪止不住的留。 张润宁和左飞樱皆是又叹一声,同时施法,左飞樱将真气注入张润宁体内,张润宁一翻天师印,柔和白光投印在虚空之中,照出了一扇光洁的门扉。 而术力催引下,小莫离轻轻漂浮而起,缓缓向门扉移动。 可看着小莫离距离门扉越来越近,门扉却是迟迟未开,反是张润宁和左飞樱额上浮起虚汗,他二人方才使用天师印净化莫离身上戾气,消耗已经过多,此时又帮莫离投胎转生,渐渐有力不从心之感,眼看门扉非但不开,而且还扭曲虚化,就要功亏一篑之际。 突然,张润宁感觉背后又有一道生机勃勃的道门之气传来,回一看,不由疑道:“你也来帮忙?” “难不成真要一直我当白脸,你当红脸?”应飞扬没好气道,“注意来,门开了!” 应飞扬一掌赞力,“吱——啦——”一声,光门开启,光门后五彩斑斓,正是世间繁华。 阿离仰着头痴痴看着小莫离,既不忍再看下去,又舍不得将视线移开,终于,小莫离一点点没入光门中,消失在她视线中…… 莫离莫离,莫若相离…… --------------------------------------------------------------- 门扉闭合,天师印重回张润宁手中,而阿离也失去力量般,软软垂倒坐下。 “多谢天师,多谢诸位。”阿离回复力气,又跪谢道。 张润宁板起面孔,端出天师气派,一印打在阿离天灵,道:“你与此牢狱气机相连,我无能助你脱困,你今后骗些恶鬼代替你也就罢了,但若敢伤无辜之人,这印力便将爆,让你做鬼也做不成!” “小女子不敢!”阿离郑重道。 张润宁点了点头,“记住你今日之话,食言的代价,你经受不起!”说罢,残破的天师服一甩,转身离去。 左飞樱将阿离扶起,道:“阿离姑娘,我方才观察过,此处牢笼聚凶引煞,所以困锁的都是戾气冲天恶鬼,你若能放下仇怨、洗净戾气,或许可以脱身。” “道理我明白,但有些仇怨,不是想放便能放,唯有用血方能洗,活埋我的姨娘和胡管家,在我化作厉鬼后,已被我索命而死,但是……但是他还活着,而拜入仙家门下,我区区孤魂野鬼,连去寻他报仇都做不到。”阿离说着,面上又泛起悲愤之色。 虽未提名,但左飞樱自也知晓她说的就是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秀美一挑,精致婉约的面容献出冷冷杀气:“白鹤观、贺长龄是吗?负心薄幸,冷血无情,这等人也配修仙,若他出现在我面前,左飞樱誓要替天下女子除此祸害!”左飞樱红伞一收,离身而去。 看着二人一个比一个走得有气势,应飞扬也想留句话再走,但“唉,好话坏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我说什么?” 应飞扬抓了抓头,突然想到似得道:“对了,方才拿剑吓唬你儿子时,他不但不怕,还想够着我的剑玩,还没出生呢,就这么有品味,若来世能见到他,那我就——” “——教他玩剑吧!” ps:明天又有久违的推荐了,虽然就是个别人看不上眼的小推,但对我来说每个小推都挺稀罕的,所以下周一周,大家多来点订阅啊,第五卷开新卷时,订阅就各种降,快降到最初刚上架的水平了,颇有辛辛苦苦几十年,一下回到解放前的感觉,现在第五卷铺垫期也快结束了,**即将到来,敬请拭目以待!(未完待续。) 卷五 第十九章 天地囚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诸位仙长,阿离还有一事相告……”待三人将离之时,阿离突得又开口道:“其实这鬼狱还有一处地方需要注意。” “哦?什么地方?”应飞扬问道。 阿离道:“鬼狱正中还有一个房间,房间狭小只方寸之地,我却不知它是做什么的,我曾多次以神念探视那里,可那地方好似完全与鬼狱隔绝一般,自有一股玄异力量抵御我的探视,即便我身为狱鬼也探不出任何端倪。我不知仙长所要的解药在不在哪,但内中应该另有乾坤,虽然我觉得风险极大,但或许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竟还有此事,你方才为什么不说?”应飞扬挑挑眉道。 “方才仙长没问,小女子自然就没多言。”阿离淡淡道。 “真是这样?”应飞扬眼睛眯成条线 “仙长何必非盘根究底,在鬼牢呆得久了,就算小女子过往再蠢,也总能学着多几个心眼,不是吗?”阿离微微笑着回应道。 “哈哈,倒也没错。”应飞扬轻笑一声,挥手告别,阿离没有全部吐实,自然是因为先前还未能全然信任他们,想将关键信息留下当作底牌,但此时,三人联手助小莫离转生,这份恩情,自然换得阿离再无隐瞒。 三人离去后,地上残碎的镜片一片片漂浮而起,碎片后,阿离朝着三人叩首再拜,身影却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镜片遮在后面,黑洞被镜子封住,之后渐渐缩小重新变回一个普通铜镜悬挂梁上。 “这次倒多亏了张少天师施恩于狱鬼,才换得这一情报,我还以为历代天师都是诛鬼务尽、杀伐果断的呢,原来也有例外,张少天师宅心仁厚,倒是更有人情味呢。”左飞樱夸赞道。 张润宁经不住夸奖,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只是心怀愧疚罢了……” 听闻愧疚二字,左飞樱面色一变,狐疑道:“哦?不知少天师在愧疚什么?” 应飞扬也突然想到般:“嗯?愧疚?我就说,少天师你长得这么凶怎么突得会发善心,耗费大量真气为鬼婴转生,该不会,那孩子就是你的种吧!” 张润宁气得差点跳起:“姓应的!你脑子有问题啊!他姓贺,我姓张,那贺长龄面容在镜子中你们也都见过,事情清清楚楚,跟我有何关系!” “那就是你家亲戚了,你们这些世家子,家大业大,人多亲戚多,然后仗着你天师张家作威作福,毁人姑娘清白,不然你跟着愧疚什么?”应飞扬胡搅蛮缠道。 “那贺长龄本就一穷书生,怎么就仗着我张家欺人了!”张润宁气恼道,但随即面上露出一丝黯然“不过白鹤观,过往却是是我天师道分支,我天师道收徒不严,让这等败类混入,却是本天师的失职……” 左飞樱劝慰道:“白鹤观虽曾是天师道分支,但如今天师道对它的控制已是名存实亡,少天师又何必将错揽到自己头上……” 张润宁打断,斩钉截铁道:“过往是天师道的,那如今是!未来也是!若本天师自己都不再当白鹤观为天师道的一支,那天下间,还会有谁记得?” 看着张润宁挺直的身子,应飞扬突然觉得一股悲凉,想起了徐未央对他的评价,千年荣光成了最沉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头,撑不起来,就将被压得粉身碎骨。 哪知张润宁又加了一句,“况且我对我妻儿,也与贺长龄对阿离姑娘差不多,看到阿离姑娘的故事就不禁想起了自己,心中也是愧疚。” “你抛弃了你妻儿?”左飞樱眉眼一凛问道。 然而男女之间关注点完全不同,应飞扬则是问道:“先等等,你已经有妻子孩子了?少天师今年贵庚?” “十八有余?怎么了?”张润宁道。 “先前多有失敬,请受应飞扬一拜!”应飞扬双手抱拳,虔诚一拜。 十八岁结婚生子对寻常人来说不算早,修者寿命比寻常人长,所以就算寻得道侣结婚,也都是在道基稳定后,一般三十岁之前结婚都是早的了,像十八岁就结婚就结婚生子的,估计也只最重血脉传承的天师府,至于应飞扬,牵个手都能兴奋半天,现在还又被甩的货色,在张润宁面前顿感自惭形愧。 张润宁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而是叹了一声,回答左飞樱道:“本天师十六岁与发妻成亲,至今两年有余,期间超过一年半都是在闭关,不见任何人,其余时间亦多在修炼,两年来与她说过的话不超百句,相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如今她怀胎将产,我却是离了她们,远上洛阳参加佛道大会,想来在她心中,本天师与贺长龄也无甚区别吧……” “确实也没差。若说差别,阿离至少可以不抱持希望的彻底死心,至于你的妻子……”左飞樱冷冷瞥了他一眼,道:“算了,时间有限,现在还是先设法救出他人,离开此地吧,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救人……” 受困人数众多,有个个功力受制昏睡不醒,若是要一个个救出,带着一大票毫无功力的人逃出,想不被察觉几乎不可能,除非只救相关的少数几人,或者,找到解药。 “我要先去救师姐,再论其他,你们随意。”应飞扬道,他是侠客,但非是圣人,做不到一视平等,他会奋不顾身的救助其他人,但这是在确保谢灵烟脱险后。 张润宁则露出难色,天师道全军覆没,牢狱中关押的最多的就是天师道的人,任哪一个他也不愿舍下,所以道:“那我去牢狱中心,阿离姑娘说的那地方碰碰运气,或许解药就在那里。” 左飞樱道:“但更有可能的是,那里是另一处险地,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前往那里太冒险了。” “险地算不上,不过挺脏挺臭的就是了,更没什么解药,还是听她的,别去的好。”一道陌生声音突兀的插入谈话之中,三人顿感心头一凛。 应飞扬也不回头,抽剑而起,剑光瞬动,数道剑气直向声源处而去,然而,‘叮叮’几声金铁交击声,应飞扬的剑气悉数被溃散。此时才见,刑室之内不知何时坐了一人。 这人身上沉重带着镣铐,一副囚人打扮,更不知是多少年没洗过澡,油腻的头发被泥灰粘成一缕一缕的,面上身上更是不知多少陈年老泥,以至于看不清他本来面目,要搓的话,大概能搓出蛇般粗细大小的泥条,但前提是,要有人能忍受他身上熏人欲倒的酸臭味为他搓灰。 此时正在拿着炼魂使留下的刑具,一柄寒光闪闪的锥子来给自己指甲缝剔灰,他身上毫无真气流动,任谁见了,都会当他只是一个被遗忘在牢狱多年,脏得不能再脏的囚徒,但方才,他正是用着那锥子,轻描淡写的挡下了应飞扬的锐利剑气。 “噌”锥子从中断为两段,坠落在地,那人也挑挑眉,似乎颇为意外,赞道“好剑气,小小年纪造诣非凡,嗯?‘不堪提’的气息,你是剑冠传人?” 应飞扬所出的只是凌霄剑宗的寻常一招,但那人却直接道破应飞扬传承,没任何好怀疑的,眼前之人,最是深藏不露的顶尖高手,应飞扬弓步距身,剑意层层拔高,蓄势待发,口中问道:“阁下是何人,来这做什么?” 那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放轻松,我没有恶意,只是区区一介囚徒,来这里看看我未曾谋面的老邻居。” “老邻居?” “没错,就是那丫头了……”那人指了指梁上的镜子道,“这些年这丫头隔三岔五的就想用神识窥视我的囚室,但我那狗窝没拾掇利落,又脏又臭哪好意思见人,所以就把她的神识挡在外了,嗯,说起来不管是人是鬼,到了这牢狱中都长久不得,不是死了,就是魂识消散了,说起来在这里呆十年以上的,也只我和这丫头二人了,方才感觉到整个牢狱的鬼魂大多都被吸到了这里,我不知我着老邻居又在做什么,便来看看。” 左飞樱反应过来,惊呼道:“你便是阿离姑娘所说的,那神秘房间的主人!” “什么神秘房间,就是我的牢笼罢了,我一个囚徒更也算不上主人。”那人晃晃手上锁链示意道。 应飞扬冷眼道:“何必故弄玄虚,以阁下本事,天下都能任意行之,哪个牢笼困得住你。” “那是你本事还不够大,才会这么认为,你若本事大了,就会觉得天地小了,这天地便一个脱不出的牢笼。”那人淡淡道,手一扬,阿离所在的铜镜竟自行飞到他手中,铜镜发出光华,不停震颤,似是在畏惧的挣扎。 那人轻喝道:“别闹!”,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一声言出法随,不止镜子,连应飞扬三人也不由停住了,随后那人虚抹镜面,镜中流光溢彩,将方才发生的战斗在镜中映照而出,那人看完后,舒口气道:“我还当出了什么岔子呢,原来是老邻居得子之喜,我倒是没准备什么礼物,嗯,这样吧,明日再补上你一份大礼。”说着,手一扬,将镜子放回梁上。 接着起身道:“既然无事,我也该回去了,我那囚室,真没什么好看的,没必要在我那里浪费时间,解药,还是去他处寻吧。莫要打扰我休息。” --------------------------------------------------------------------------------------------- 哭了,今天跑了几家装修公司给房子找装修,又没写完,我先发,一会再补字,要是客户端看着重复的,先删书再重新加入书架就好了 “什么神秘房间,就是我的牢笼罢了,我一个囚徒更也算不上主人。”那人晃晃手上锁链示意道。 应飞扬冷眼道:“何必故弄玄虚,以阁下本事,天下都能任意行之,哪个牢笼困得住你。” “那是你本事还不够大,才会这么认为,你若本事大了,就会觉得天地小了,这天地便一个脱不出的牢笼。”那人淡淡道,手一扬,阿离所在的铜镜竟自行飞到他手中,铜镜发出光华,不停震颤,似是在畏惧的挣扎。 那人轻喝道:“别闹!”,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一声言出法随,不止镜子,连应飞扬三人也不由停住了,随后那人虚抹镜面,镜中流光溢彩,将方才发生的战斗在镜中映照而出,那人看完后,舒口气道:“我还当出了什么岔子呢,原来是老邻居得子之喜,我倒是没准备什么礼物,嗯,这样吧,明日再补上你一份大礼。”说着,手一扬,将镜子放回梁上。 接着起身道:“既然无事,我也该回去了,我那囚室,真没什么好看的,没必要在我那里浪费时间,解药,还是去他处寻吧。莫要打扰我休息。” “什么神秘房间,就是我的牢笼罢了,我一个囚徒更也算不上主人。”那人晃晃手上锁链示意道。 应飞扬冷眼道:“何必故弄玄虚,以阁下本事,天下都能任意行之,哪个牢笼困得住你。” “那是你本事还不够大,才会这么认为,你若本事大了,就会觉得天地小了,这天地便一个脱不出的牢笼。”那人淡淡道,手一扬,阿离所在的铜镜竟自行飞到他手中,铜镜发出光华,不停震颤,似是在畏惧的挣扎。 那人轻喝道:“别闹!”,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一声言出法随,不止镜子,连应飞扬三人也不由停住了,随后那人虚抹镜面,镜中流光溢彩,将方才发生的战斗在镜中映照而出,那人看完后,舒口气道:“我还当出了什么岔子呢,原来是老邻居得子之喜,我倒是没准备什么礼物,嗯,这样吧,明日再补上你一份大礼。”说着,手一扬,将镜子放回梁上。 接着起身道:“既然无事,我也该回去了,我那囚室,真没什么好看的,没必要在我那里浪费时间,解药,还是去他处寻吧。莫要打扰我休息。”(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章 地狱魍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那人提醒,应飞扬三人面色一变。听他话意,似是有人将要来,虽然那人的话不知是否属实,但应飞扬却感觉,对方完全没骗他们的必要。 随即行动起来,步出刑室,刑室周遭已无鬼物,不必担心再受鬼魂袭击,应飞扬便走便道:“看来事情有变,我们分头行动,左姑娘你护少天师先设法逃离,我找机会救师姐和其他人。” “你一人留下?风险太大。”左飞樱权衡道。 应飞扬道:“你们两个一个真气受制,一个虚耗过多,留下来也只是拖累我,至于我,本就不能离开,莫忘了,我的肉身还留在牢中呢。” 左飞樱想了想,道:“也好,若我们在外寻得了解药,再回来接应你。” 三人已近阿离所画出的出口处,张润宁面色突然变得惨白,道:“看来真的想走也难了,一股极强的鬼气正在接近。” 应飞扬和左飞樱亦同生感应,“躲起来!”左飞樱当即立断,为三人施展了障眼术法,一道屏气凝神躲在一旁。 却闻一声门户开启声,牢门打开,随后脚步由远及近,脚步踩在阴暗的走廊,发出空洞的回声,一声一声,压迫三人心灵,随后一道雄沉声音传来:“十三年了,每一年都是如此,每到鬼门开的时后,你就会来鬼狱看他,朕一直好奇,你要朕替你关押的究竟是何人?” “鬼王亦是如此,十三年了,每一年都会问我这个问题,那我的回答亦不变,他,自然是不能现世之人了。” 听闻说话声音,应飞扬心中又是一惊,一身浓郁阴森鬼气,又能在幽冥鬼城中称孤道寡的,应是只有阴魍魉一人,但更让他惊异的是,来人竟不知一个。 还有一个人在阴魍魉身边,却没流量出任何气息,若非此时与阴魍魉对谈,怕是应飞扬根本无法注意到他的存在。比起阴魍魉那种肆无忌惮的彰显强大,这种隐华内敛同样令人戒备。 又闻阴魍魉冷笑着道:“只有死人,才不会现世,晏道主,与其大费周章的关押他,不如朕代劳,将他处置了如何?” “呵呵,这些年来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鬼王也没少偷偷探望过他,各种魂术都多用上了依然探不出他的身份,鬼王就对我晏世元这般不放心,连一点秘密都不让我留下吗?” “六道恶灭,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待听闻那声音自暴名号,应飞扬恍然觉醒对方身份。而与此同时,脚步声也走到了身边,现出了来者身形,阴魍魉依然一身百鬼皇袍,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而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中年男子,听男子语调,甚至相貌也 六道恶灭中,修罗道最好战,地狱道最阴狠,畜生道最疯狂,饿鬼道最可怕,但属人间道令人最防不胜防,他们是六道的耳目,也是最致命的匕首。人间道众隐于市井朝野,三教百家,诸行诸业。 操刀的屠夫,卖花的姑娘,嬉闹的小孩,佝偻着身子的老妪,甚至三教中与你一同长大的同门,教导你十几年技艺的长老,都有可能是人间道的道众。每次与六道开战,都会有一些派门的重要人物临阵反戈,通过刺杀同门重要人物,出卖机密情报等方式宣告自己人间道道众的身份。 而对晏世元,应飞扬所知不多,但也知晓他比阴魍魉这老妖怪晚上一辈,隋末之战时他还未出生,知道武后时期帝凌天统合六道再战三教,他才作为新任人间道道主崭露头角,但随着帝凌天的战败身死,他又不知所踪,但作为三教通缉的要犯,他能活得好好的而不被任何人察觉,就可看出他的能耐。 “这座鬼狱,是本王十三年前受你指点,并由你督造建立的,也亏得这鬼狱锁住煞气,幽冥鬼城才不会被鬼界地府察觉,才有机会逐渐壮大,说起来,朕本应该感谢你的无私帮助。” 晏世元轻笑道:“鬼王说笑了,世元自然不可能无私心,忉利天毁灭,难以重建,六道恶灭需要一个新的据点作为最后退路,幽冥鬼城地处鬼界,三教难以到达,进可出其不意,退可固守一方,正是最合适的所在。指点陛下,督造兴建鬼狱,也是为我人间道乃至整个六道恶灭着想。” “是吗?可我现在怎么越来越觉得,你是专门为了关住那个人才督造此牢狱的?”阴魍魉淡淡道,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晏世元语气中露出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道:“鬼王陛下,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世元不能取得您的信任,那明日之会,你要世元如何支持您?” “哈哈哈,世元多心了,朕岂会信不过你,快些去吧。你知晓的,这次本王出城迎接你和修罗道道主,接待宴会只进行一半,就离席与你来此鬼狱,时间久了,修罗道的那小子定会起疑心。” “哈,无妨,对付修罗道的那些斗鸡,只要让陛下的手下鬼奴与他们切磋,他们眼睛一红就不会在意其他了,我看陛下手下的那名鬼十一就不错,颇有高手风范。不知是那搜罗到的?” “哈哈哈,一个未听说过的后生晚辈而已,今日却不知天高地厚的独闯鬼城,想要从朕这里救出道门那些杂毛,结果自然被朕拿下了,朕见他本事不差,当场锁了他的魂识,炼成鬼奴,赏赐他为朕所用,做个听话的奴才。”阴魍魉骄狂道。 鬼十一便是纪凤鸣,左飞樱虽猜出几分前因后果,但此时听阴魍魉亲口说出,仍不禁心一提,轻吸了一口气。 阴魍魉身上煞气突然一凝,“是谁!”说话间,一掌回身击出,阴风呼号,鬼气森森,一道黑色气形鬼手拍出,直击应飞扬三人藏身之处。 应飞扬三人匆忙闪避,障眼法随之消失,三人露出形貌。 “原来又混进了两只道门的小老鼠。”阴魍魉面色阴暗,猩红目光扫视着应飞扬和左飞樱,既不关心他们来厉,也不探问他们身份,如看待砧板上的鱼肉一般,混不把二人当回事。 随后又阴森森对张润宁道:“张家的小儿,这就不告而别的走了,可是嫌朕招待不周?朕现在正摆宴招待贵宾,你可要一同列席,再商谈下我们合作开启青城山天师洞宝藏的事宜?” 张润宁怒斥道:“少废物,身为天师,岂能自甘堕落,与邪鬼同流河污?” 阴魍魉不快的一哼,“哼,那你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次便先断了你的手脚,看你如何逃?” 晏世元作势欲上前,“鬼王陛下,咱们一起将他们拿下!” 阴魍魉手一拦,不屑的看着三人,对晏世元道:“区区三个小辈,何需咱们同时出手,你先去看你要看的人,朕在此等着无聊,也正好打发一下时间!” 晏世元道:“那也好,便不打扰陛下雅兴了!”说罢,转身离去。 而阴魍魉则睥睨三人,带着猫玩弄老鼠的残忍目光审视着他们,似是要挑选先从谁下手。 应飞扬化出木剑,冷视阴魍魉,同时对左飞樱张润宁二人道:“我来拖住他,你们先走!”他知晓二人此时皆无作战的能力,决意断后。张润宁和左飞樱还在踌躇,不忍离去, 却听阴魍魉叫道“走?朕不准,谁走得了?”这一声用出了他阎罗天子功里的“阎罗判命”的法门,此法一出,先声夺人,便如阎罗天子谕令,定人生死,定力稍弱者,听闻此声就已魂飞丧胆,不战自溃。 鬼音入耳,三人亦是心驰意荡,此时阴魍魉手一虚爪,阴气化形,一股无形吸力自他手中而出,卷起一阵阴风涡流,左飞樱和张润宁真力不济,脚步虚浮,就要被抓起。 却见应飞扬身形瞬动,剑若惊电,一剑递出直刺阴魍魉。 换做他人,可能已被阴魍魉的阎罗判命震慑住了,但应飞扬却不同,他近日所战的天女凌心、陆天岚,师我谁,无一不是当世高手,阴魍魉虽远强于他,却也无法让他畏惧。 应飞扬此时所使一字惊电剑,借助阴魍魉的吸力,剑速更快三分,雷电一般直逼阴魍魉面门。 阴魍魉见剑光锐利,闪过一丝讶异,翻手提元,打出一招“十八地狱”,顿时招起阴邪,式动幽冥,灌顶一掌劈落,地涌阴森鬼气,好似要一掌把应飞扬打入无间。 应飞扬只觉死气弥漫,内息一滞,眼看天灵将被砸烂,却见应飞扬催动全身木灵之气,若龙腾跃空,翻身而起,避开这一击,随后木剑剑气化作数条青龙,张牙舞爪向阴魍魉咬去。苍老属东方青木,生生不息,应飞扬此时是木灵之身,属性相合下运使苍龙转生剑更添剑威,代表无尽生机的苍龙对上阴魍魉死气沉沉,断绝生机之招,正合以生破死之妙。 此招破得巧妙,纵然阴魍魉也只能先舍了其余人,全力对付应飞扬。但见他右手再出一招‘永坠轮回’,轮回气劲化作层层气圆,任你如何生生不息,终是难脱轮回掌控,呼啸的苍龙随即被化消卷散. ------------------------------------------------------------------------------------------- 待会再改 阴魍魉不快的一哼,“哼,那你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次便先断了你的手脚,看你如何逃?” 晏世元作势欲上前,“鬼王陛下,咱们一起将他们拿下!” 阴魍魉手一拦,不屑的看着三人,对晏世元道:“区区三个小辈,何需咱们同时出手,你先去看你要看的人,朕在此等着无聊,也正好打发一下时间!” 晏世元道:“那也好,便不打扰陛下雅兴了!”说罢,转身离去。 而阴魍魉则睥睨三人,带着猫玩弄老鼠的残忍目光审视着他们,似是要挑选先从谁下手。 应飞扬化出木剑,冷视阴魍魉,同时对左飞樱张润宁二人道:“我来拖住他,你们先走!”他知晓二人此时皆无作战的能力,决意断后。张润宁和左飞樱还在踌躇,不忍离去, 却听阴魍魉叫道“走?朕不准,谁走得了?”这一声用出了他阎罗天子功里的“阎罗判命”的法门,此法一出,先声夺人,便如阎罗天子谕令,定人生死,定力稍弱者,听闻此声就已魂飞丧胆,不战自溃。 鬼音入耳,三人亦是心驰意荡,此时阴魍魉手一虚爪,阴气化形,一股无形吸力自他手中而出,卷起一阵阴风涡流,左飞樱和张润宁真力不济,脚步虚浮,就要被抓起。 却见应飞扬身形瞬动,剑若惊电,一剑递出直刺阴魍魉。 换做他人,可能已被阴魍魉的阎罗判命震慑住了,但应飞扬却不同,他近日所战的天女凌心、陆天岚,师我谁,无一不是当世高手,阴魍魉虽远强于他,却也无法让他畏惧。 应飞扬此时所使一字惊电剑,借助阴魍魉的吸力,剑速更快三分,雷电一般直逼阴魍魉面门。 阴魍魉见剑光锐利,闪过一丝讶异,翻手提元,打出一招“十八地狱”,顿时招起阴邪,式动幽冥,灌顶一掌劈落,地涌阴森鬼气,好似要一掌把应飞扬打入无间。 应飞扬只觉死气弥漫,内息一滞,眼看天灵将被砸烂,却见应飞扬催动全身木灵之气,若龙腾跃空,翻身而起,避开这一击,随后木剑剑气化作数条青龙,张牙舞爪向阴魍魉咬去。苍老属东方青木,生生不息,应飞扬此时是木灵之身,属性相合下运使苍龙转生剑更添剑威,代表无尽生机的苍龙对上阴魍魉死气沉沉,断绝生机之招,正合以生破死之妙。 此招破得巧妙,纵然阴魍魉也只能先舍了其余人,全力对付应飞扬。但见他右手再出一招‘永坠轮回’,轮回气劲化作层层气圆,任你如何生生不息,终是难脱轮回掌控,呼啸的苍龙随即被化消卷散.(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一章 一招胜败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狂语一出,阴魍魉怒极反笑,道:“鲸鱼打哈欠,好大口气,朕便看你有何本事。”阴魍魉气若深渊、不丁不八战立,静待他出招。 “那注意了!”应飞扬双目一凛,举剑擎天,随即真元饱提催动木灵之力,周身碧光旋舞,丝丝缕缕闪入手中剑锋,随后红光、白光、黑光次第出现,正是以五行相生之理之理,催动四灵变化之力。四色光彩变化,应飞扬背后隐隐浮现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虚像。而光彩和虚像叠加,最后归于灰蒙蒙的一团,注入木剑之上,木剑长了数倍,灰蒙蒙的剑气宛若天地复始的太初之力,玄奥浩瀚。 “是四相太王剑?不过剑路不对!学艺不精,还敢造此!”阴魍魉成名百年,自然认得看出凌霄剑宗六大剑诀中四相太王剑特有的混沌剑气,但看他那起手路数,却从未见过。 初时只道应飞扬年纪太轻,能学会四相太王剑已算了不得,招式难免有所偏差。但待到剑上气机源源不断提升,阴魍魉才收气面上不以为然不以为然,心中暗道一声“不对 !”,急运起阎罗天子功,想要打断应飞扬蓄势一击。。 而却终慢了一步,应飞扬清啸一声,“斩!” 长剑迎风怒斩,剑光暴涨丈三,呼啸而出,却是借由混沌四相之力使出‘斩’字诀!阴魍魉只当应飞扬学艺不精才会摆出似是而非的架势,但实际上,是应飞扬不甘于只是掌握四相太王剑,更已在尝试着在用法上推陈出新! 混沌之气佐以斩字诀之威,阴魍魉本报着猫捉老鼠的心思,但此时也不得不运动全力,再出“永坠轮回”之招,功力催升到极致,背后竟出现一个拨弄轮回盘的恶鬼虚像。 轮回气圆对上崩天之斩,剑气气圆相撞,四溢的劲风剑气在地牢墙上留下道道刻痕,到底是功力悬殊,应飞扬剑招虽妙,但交并瞬间,爆发的气浪冲击,却令他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 “哈哈,不过如此!”阴魍魉挡下此招,心中得意,忽而心头一凛,却见犹未散去的混沌剑气爆开,再化金、木、水、火,四相剑气,四相剑气,带着四色剑光,璀璨至极,满天倾射而来。 四相太王剑不光有由四相归于混沌的归始阶段,还有着由混沌生四相的复生阶段,归始复生,天道循环,才是四相太王剑精髓,应飞扬先前借助斩字诀将混沌之力高度凝聚在一起,混沌气劲爆开后,威力也更加巨大,颇得‘天地初始混沌开’的精义。 轮回气圆挡下了混沌剑斩,却难再挡漫天如雨的四色剑气,阴魍魉背后恶鬼虚像手中轮回盘如镜碎裂,而轮回气圆也被剑气突破,剑气四面八方射来,由暗合四相之变。 眼看阴魍魉将要受创,却见阴魍魉手腕一拨,鬼气翻涌,一柄六尺长刀凭空而现,这柄刀浑身惨白,宛若尸骸骨骼一般,刀柄处还是一个眼洞中闪着幽绿鬼火的骷髅头。 黑色鬼气、白色骨刀彼此映照,强烈的色差下更显凶戾绝伦之气,阴魍魉腕一翻,骨刀轮舞,滚滚刀浪护住八方,尽挡漫天剑雨。 此刀便是阴魍魉随身兵刃“荒骨”,乃抽取正道修者之脊椎骨为基础,佐以人鬼两界数十种异兽兽骨为补充,在多种矿石铸造而成,非但削铁如泥,刀上更有无尽怨恨鬼力可增加阴魍魉修为,可谓阴魍魉的底牌,结果今日一时大意,竟被应飞扬轻易逼出。 招虽挡下,但阴魍魉心头怒火中烧,刀一轮转周天,一道锐利气圆扩散,漫天剑雨尽被阴风吞噬,随后锐眼锁定应飞扬,一刀毫不留情的向应飞扬劈去。刀光所及,鬼气狂舞,劲风凛冽。 应飞扬横剑接招,但刀如阎罗天子判生定死,难以招架,应飞扬膝下一沉,被刀压得单膝落土。 眼睛应飞扬狼狈样,阴魍魉生起快慰之色,得意道:“小辈,这一招是谁败了?你还有何话说?” 却见应飞扬神态虽颓,却不见气怒惶恐等情绪,双目低垂,却是在回味方才交锋,道:“还有两句话,第一句,败得是你!”话音落,却见应飞扬身子突然扭曲,肿胀,好像注满了水的气球,但阴魍魉却感觉内中暗藏一股磅礴力量。 “第二句,再见!”一声再见,便闻“嘭!”的一声巨响,应飞扬身躯炸裂,溅飞出的却不是血花和肉块,而是如潮如浪的剑气,青木、白金、黑水、赤火,四灵剑气在咫尺间爆发,迥异的属性、不同的变化,绵绵不绝披头盖脸打来,纵然阴魍魉也难以防备这意外之变,仰天怪啸一声,拧身挥刀,‘荒骨’刀翻飞如浪,光芒爆舞。 但刀势终究太仓促,而剑气却是无孔不入,阴魍魉左肩一疼,血箭****,宛如烈火烧灼痛不可遏,撇头看去,果然有一团赤火在伤口跃动不已,令伤口越来越大。这一疼之下,腕上再中一道碧木真气,生机勃勃的木气竟使得他经络被扼断,鬼气难以顺着手腕传递到刀上。好在这时余下剑气也被尽数挡下,否则怕还是要再添新伤。 “竟然是假身!该死的小辈!”阴魍魉面容因忿怒扭曲,因一时大意伤在了一个小辈手上已令他怒火中烧,更令他愤怒的是,先前竟未注意那小辈所有身躯是灵气化出的假身,竟然让他寻找机会自爆假身让灵魂逃出,从最擅长拘人魂魄的地狱道狱首眼前逃出! 待看清周遭,阴魍魉神态更是狂乱,在他全力接招之际,左飞樱和张润宁已借着应飞扬最后一招的掩护,逃跑的再无踪影。 “该死啊!”阴魍魉发泄般的挥刀,交错的刀气在墙上留下道道刻痕。 “哦?鬼王,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晏世元的声音此时又传来。 阴魍魉敛住怒火,面上恢复冷峻之色,同时暗运阎罗天子功的疗伤功法,在鬼气蠕动下,强行加快伤势愈合。 待晏世元走到身边时,阴魍魉已再看不出伤势,声调如常道:“晏道主不是要看你那囚犯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晏世元笑笑道:“也无甚大事,确认他还没有逃走便好,怕那几个年轻人耐不住鬼王陛下玩,鬼王久等乏味,便急着回来了。”随后看着阴魍魉的‘荒骨’刀,眉头一挑,玩味道:“哦?鬼王连荒骨刀都拿出来了,玩的也太认真了吧。” 阴魍魉阴着脸道:“性子起了,玩得却是认真了些。” 晏世元一副讶异的样子,环顾四周道:“鬼王认真了,他们几个可就惨了,咦?他们的尸首呢?不会是尸骨无存了吧?”随即叹息道:“那一男一女死了也倒罢了,此代的张天师可是奇货可居,鬼王竟也舍得连他一道杀了?” 阴魍魉爱惜颜面,自是无法向晏世元解释三个小辈在他手下脱逃了,“哼!”阴魍魉袖袍一挥,带着阴得要滴水的脸,不理会晏世元大步而去。 “鬼王?”晏世元见他出言似乎惹得阴魍魉不快,面上一副惶恐模样,但唤了几声也不见阴魍魉回头,面上惶恐之色消散,挂出了一抹嘲笑之意,亦是随之向出口而去。 ------------------------------------------------------------------------------------------------------------ 假身爆裂,替身术法接触,应飞扬魂魄离了假身,顿觉受到一股巨大牵引之力,以着快的令人目眩的速度回归原身。 方一回身,应飞扬就呕出了一口触目惊心的血。看守他身体的徐未央面色大骇,“应师侄,你怎么了!” 应飞扬却答不出话,眼睛一黑便已倒下。 阴魍魉是成名百年的高手,这次交手,虽然看似是应飞扬小败了他一招,但实际上,应飞扬所受的精神伤势何止阴魍魉百倍。 应飞扬天资聪颖,又极爱琢磨剑招,融合招式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过往融合的都是凌霄剑宗的三十六门基础剑法,而‘四相太王剑’和‘斩字诀’,二者都是触及剑道真理的高深剑法,想要将两门高深剑法融合起来那是何等困难! 他先前虽有研究过,但每次运功到一半,便觉气脉相冲,身如刀绞,难以为继,若强练下去多半会筋脉寸断,功力尽失。 这次因是用得假身,纯粹是抱着用一次就舍弃这身躯的思想,才敢不顾错乱逆流的经脉,强行使得双式并流。 而自爆之招,更是他临阵想出的匪夷所思之招,因他假身本就是木灵之体,所以在摧使四相太王剑混沌之力时,也将假身自有的木灵之气转化成四相融合的混沌气团,之后舍弃本身,再以混沌剑气复生四相剑气,任阴魍魉如何防备,也防不下此异想天开之招。 但这番疯狂举动虽伤不了肉体,对精神和灵魂却是极大的摧残,尤其是最后的自爆,几乎将他的三魂七魄也一并震散,此时方回到原身,应飞扬就止不住的昏死过去。任徐未央如何唤她都唤不醒。 “怎么回事,魂体竟伤的这么严重。那少天师他现在如何?”,徐未央喃喃自语道,忽得,一缕指风直点他后脑,徐未央竟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软软垂倒。 “你那少天师算是逃出此牢了,不过要逃出阴魍魉的掌控,我看很难。”随着声音,一阵秽臭传来,来者一身脏污,身带枷锁,竟是先前那个肮脏的怪人。 “嘿,没想到我竟看走了眼,你的魂魄颇为特殊啊。”那怪人无视牢门阻隔径直走来,却是毫无障碍的从牢门穿透而过,走到了应飞扬身边。怪人手脏兮兮的手探向应飞扬脑门,眉头一凝,面露惊异道:“天启之魂?忉利天已毁,净天祭坛不复存在,世间怎会还有人受过天启?有趣,有趣!” 那怪人双目放出异彩,连道数声有趣,思索了一番,随后把应飞扬扛起,又从径直穿过牢门,从监牢中走出。 --------------------------------------------------------------------------------------------- Ps:现在起点pc页换新版,每天都有抽奖机会,也不知是不是我脸好还是中奖几率高,连着两天抽到100起点币,够免费看我十天小说了,看盗版的诸位,又不用你们花钱,来起点领个奖,中奖了就订阅一下,这可行? 但这番疯狂举动虽伤不了肉体,对精神和灵魂却是极大的摧残,尤其是最后的自爆,几乎将他的三魂七魄也一并震散,此时方回到原身,应飞扬就止不住的昏死过去。任徐未央如何唤她都唤不醒。“怎么回事,魂体竟伤的这么严重。那少天师他现在如何?”,徐未央喃喃自语道,忽得,一缕指风直点他后脑,徐未央竟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软软垂倒。 “你那少天师算是逃出此牢了,不过要逃出阴魍魉的掌控,我看很难。”随着声音,一阵秽臭传来,来者一身脏污,身带枷锁,竟是先前那个肮脏的怪人。 “嘿,没想到我竟看走了眼,你的魂魄颇为特殊啊。”那怪人无视牢门阻隔径直走来,却是毫无障碍的从牢门穿透而过,走到了应飞扬身边。怪人手脏兮兮的手探向应飞扬脑门,眉头一凝,面露惊异道:“天启之魂?忉利天已毁,净天祭坛不复存在,世间怎会还有人受过天启?有趣,有趣!” 那怪人双目放出异彩,连道数声有趣,思索了一番,随后把应飞扬扛起,又从径直穿过牢门,从监牢中走出(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二章 好戏连台(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沉睡时,只觉天地一片空茫,漂浮在黑暗中不知多久,待应飞扬醒过来时,却是被生生臭醒,恶臭熏天、浊气扑鼻,应飞扬甚至感觉自己是坠入粪坑,刺鼻的味道令他脑子一蒙,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却见自己身处一件牢室之中。 牢室中狭小阴湿,又不通风,肮脏至极,简直是酝酿臭气的源头,臭气源源不断的发酵而出,扑面而来。 牢室应飞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事物吸引,他的嘴边被递过一个勺子,勺中是黝黑中带出几丝惨绿色的恶心黏糊,而那黏糊的散发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用语言形容,简直就像将一屋子的汇臭浓缩在了一勺中,应飞扬几次被熏得昏去却又瞬间被熏醒过来,只恨自己为何要生个鼻子。 “哦?竟然醒了!”拿着勺子的便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脏臭怪人,此时见他醒来,趁着他被熏得半死不活还没回过神时,一把把勺子已塞入他口中,可疑的黏糊入口即化,顺着喉咙下滑,应飞扬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咽下。 待反应过来后,应飞扬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再看那怪人手中还有一个碗,碗中还有这些黏糊的残滓,便知不止这一勺,他竟在昏迷时被喂下了整整一碗这种可疑黏糊,顿觉胃海翻涌,一边恨不得把胃呕出来般干吐,一边道:“是你!你给我喂了什么?怎这么臭!” 那人道:“浊世滔滔,五毒恶气都在这一勺中,能不臭吗?不过也就难闻些,咽下去应该还好,你现在还觉得臭吗?” 应飞扬一愣,再努力回味一下放才,发现那东西闻着臭不可闻,但咽下去味道倒偏寡淡,味道就像是加了草木灰的米浆子,略带些土气味,味道虽差,却并不是难以下咽。这才稍稍平息胃里的翻涌,面上却又一变道:“五毒?你对我下了毒!” 那人随手把碗勺丢在脏兮兮的案上,笑道:“对付你何需下毒?” 那人说得平淡,不带一丝鄙夷之气,似只是陈述现实,而应飞扬竟也生不起丝毫反驳的念头,眼前之人深不可测,只怕实力还在阴魍魉之上,若有心加害他,纵然十个他也无从防备,何必使用下毒手段。 却听那人随口解释道:“放心,此五毒非彼五毒也,我所指的并非蝎、蛇、蜈蚣、蜘蛛、蟾蜍五种毒物。而是指佛门中所说的贪、嗔、痴、慢、疑五种情绪,此乃众生迷障,五毒生,则障心起,离佛远矣。” “当然,这鬼狱恐怕是离佛最远的地方了,身受折磨,囚禁的人,他们心中对死的恐惧,对生的贪欲,对敌人的极端怨恨,对身边之人的猜疑孕育五毒恶气的土壤,而我方才正是将五毒恶气提炼出,喂你服下。” “这听着也不像什么好东西,叫我怎么放心……”应飞扬颇为无语。 “你打算出家当和尚?”那人反问道。 “当然不会!”应飞扬果断道。 “那你还怕什么?五毒起于七情,喜欲生贪,怒憎生嗔,情迷则痴,惊惧则疑,爱己则慢,尘世之中谁能脱除,你若不想舍情弃欲修佛身,何必学那佛门故作清高,视之为洪水猛兽?况且对你佛门不是好东西,对你未必!” 听闻这言论离经叛道,应飞扬不由问道:“此言何意?” 那人神情严肃道“小小年纪,竟能从阴魍魉手下逃生,你确有不凡之处,不过,自爆假身之招对你神识伤害非同一般,也就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才敢使出,知不知道你的神识险些因自爆尽数被震散,沦为毫无意识的白痴!” 亲身经历之后,应飞扬自然知晓他不是危言耸听,苦笑道:“不得不为罢了,做痴人总比落入阴魍魉手中好,对了,阁下似乎关注了战局,可否告知知左姑娘和张天师现在是否安然?” 那人道:“阴魍魉爱惜颜面没有追击,不过定然会派人搜查,凭他们二人此时状态,逃脱得了此关未必脱得了后续追捕,倒是你反倒最为安全。” “那便好,我这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应飞扬舒了口气,又问道:“对了,说回这贪、嗔、痴、慢、疑五毒。对我究竟有何好处?” 那人解释道:“五毒脱胎于七情,却比七情更为强烈,若其他时候任由你吸收五毒恶气,恐怕你会遭受魔考,滋生心魔。但在你神识将要消散,即将变成一张白纸时,这五毒反而有了刺激作用,刺激滋生你的情感,调动的的情绪,使你不至于变成毫无情感的活死人。” 这种方法,从原理上来说就如同以大爱大恨刺激植物人清醒一般,应飞扬倒也听闻过,随即明白对方的恩情,拜谢道:“原来如此,应飞扬多谢阁下相助,还望阁下告知大名,容我日后图报!” 那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不必,我只是随手一试罢了,此法能生效是你运气好,若运气差些变得疯癫错乱,我也不会负责任,至于我的名号,你不久之后自会知晓,现在倒也不急说。” “阁下既然不图报答,那容在下无礼一问,阁下究竟所图为何?”应飞扬说罢,满眼流露出戒备之色。 那人面露意外,扬了扬油腻眉毛,“哦,你倒是戒心不小?” 应飞扬凝然聚神道:“不敢,只是阁下身上处处透着悬疑,听晏世元方才讲,你是鬼狱第一个犯人,或者可以说,鬼狱的建造就是为了关押你,但以阁下高深莫测修为,连阴魍魉都不放在眼中,若要走早便可以走了,为何留在这鬼牢之中一呆就是十三年?” “先前刑室中遇阁下时,阁下知晓阴魍魉要来,也只是提点我们,却没有出手相助的意图,方才与阴魍魉交战情景,也皆在阁下监视之下,那时阁下也没出手相助的意图,为何如今又突然改变了态度?在下亦不愿对恩人起疑,但近来总是有人提点我,事出反常则有鬼,还望阁下告知究竟想要我做什么,也好让我安心!” “哈哈哈!”那人突得哈哈大笑,“果然有趣,却是没白救你这遭,我不要你做什么,只需你陪我看出戏罢了。” “什么戏?”应飞扬问道。 突得脚下一阵轰隆隆,整个地层都晃动起来! ——————————————————————————----——————————————————pps:啊啊啊啊,今天又忙的没抽出时间,再任性一次。后面内容皆重复,没时间改了。权当施舍我吧 应飞扬沉睡时,只觉天地一片空茫,漂浮在黑暗中不知多久,待应飞扬醒过来时,却是被生生臭醒,恶臭熏天、浊气扑鼻,应飞扬甚至感觉自己是坠入粪坑,刺鼻的味道令他脑子一蒙,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却见自己身处一件牢室之中。 牢室中狭小阴湿,又不通风,肮脏至极,简直是酝酿臭气的源头,臭气源源不断的发酵而出,扑面而来。 牢室应飞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事物吸引,他的嘴边被递过一个勺子,勺中是黝黑中带出几丝惨绿色的恶心黏糊,而那黏糊的散发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用语言形容,简直就像将一屋子的汇臭浓缩在了一勺中,应飞扬几次被熏得昏去却又瞬间被熏醒过来,只恨自己为何要生个鼻子。 “哦?竟然醒了!”拿着勺子的便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脏臭怪人,此时见他醒来,趁着他被熏得半死不活还没回过神时,一把把勺子已塞入他口中,可疑的黏糊入口即化,顺着喉咙下滑,应飞扬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咽下。 待反应过来后,应飞扬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再看那怪人手中还有一个碗,碗中还有这些黏糊的残滓,便知不止这一勺,他竟在昏迷时被喂下了整整一碗这种可疑黏糊,顿觉胃海翻涌,一边恨不得把胃呕出来般干吐,一边道:“是你!你给我喂了什么?怎这么臭!” 那人道:“浊世滔滔,五毒恶气都在这一勺中,能不臭吗?不过也就难闻些,咽下去应该还好,你现在还觉得臭吗?” 应飞扬一愣,再努力回味一下放才,发现那东西闻着臭不可闻,但咽下去味道倒偏寡淡,味道就像是加了草木灰的米浆子,略带些土气味,味道虽差,却并不是难以下咽。这才稍稍平息胃里的翻涌,面上却又一变道:“五毒?你对我下了毒!” 那人随手把碗勺丢在脏兮兮的案上,笑道:“对付你何需下毒?” 那人说得平淡,不带一丝鄙夷之气,似只是陈述现实,而应飞扬竟也生不起丝毫反驳的念头,眼前之人深不可测,只怕实力还在阴魍魉之上,若有心加害他,纵然十个他也无从防备,何必使用下毒手段。 却听那人随口解释道:“放心,此五毒非彼五毒也,我所指的并非蝎、蛇、蜈蚣、蜘蛛、蟾蜍五种毒物。而是指佛门中所说的贪、嗔、痴、慢、疑五种情绪,此乃众生迷障,五毒生,则障心起,离佛远矣。” “当然,这鬼狱恐怕是离佛最远的地方了,身受折磨,囚禁的人,他们心中对死的恐惧,对生的贪欲,对敌人的极端怨恨,对身边之人的猜疑孕育五毒恶气的土壤,而我方才正是将五毒恶气提炼出,喂你服下。” “这听着也不像什么好东西,叫我怎么放心……”应飞扬颇为无语。 “你打算出家当和尚?”那人反问道。 “当然不会!”应飞扬果断道。 “那你还怕什么?五毒起于七情,喜欲生贪,怒憎生嗔,情迷则痴,惊惧则疑,爱己则慢,尘世之中谁能脱除,你若不想舍情弃欲修佛身,何必学那佛门故作清高,视之为洪水猛兽?况且对你佛门不是好东西,对你未必!” 听闻这言论离经叛道,应飞扬不由问道:“此言何意?” 那人神情严肃道“小小年纪,竟能从阴魍魉手下逃生,你确有不凡之处,不过,自爆假身之招对你神识伤害非同一般,也就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才敢使出,知不知道你的神识险些因自爆尽数被震散,沦为毫无意识的白痴!” 亲身经历之后,应飞扬自然知晓他不是危言耸听,苦笑道:“不得不为罢了,做痴人总比落入阴魍魉手中好,对了,阁下似乎关注了战局,可否告知知左姑娘和张天师现在是否安然?” 那人道:“阴魍魉爱惜颜面没有追击,不过定然会派人搜查,凭他们二人此时状态,逃脱得了此关未必脱得了后续追捕,倒是你反倒最为安全。” “那便好,我这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应飞扬舒了口气,又问道:“对了,说回这贪、嗔、痴、慢、疑五毒。对我究竟有何好处?” 那人解释道:“五毒脱胎于七情,却比七情更为强烈,若其他时候任由你吸收五毒恶气,恐怕你会遭受魔考,滋生心魔。但在你神识将要消散,即将变成一张白纸时,这五毒反而有了刺激作用,刺激滋生你的情感,调动的的情绪,使你不至于变成毫无情感的活死人。” 这种方法,从原理上来说就如同以大爱大恨刺激植物人清醒一般,应飞扬倒也听闻过,随即明白对方的恩情,拜谢道:“原来如此,应飞扬多谢阁下相助,还望阁下告知大名,容我日后图报!” 那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不必,我只是随手一试罢了,此法能生效是你运气好,若运气差些变得疯癫错乱,我也不会负责任,至于我的名号,你不久之后自会知晓,现在倒也不急说。” “阁下既然不图报答,那容在下无礼一问,阁下究竟所图为何?”应飞扬说罢,满眼流露出戒备之色。 那人面露意外,扬了扬油腻眉毛,“哦,你倒是戒心不小?” 应飞扬凝然聚神道:“不敢,只是阁下身上处处透着悬疑,听晏世元方才讲,你是鬼狱第一个犯人,或者可以说,鬼狱的建造就是为了关押你,但以阁下高深莫测修为,连阴魍魉都不放在眼中,若要走早便可以走了,为何留在这鬼牢之中一呆就是十三年?” “先前刑室中遇阁下时,阁下知晓阴魍魉要来,也只是提点我们,却没有出手相助的意图,方才与阴魍魉交战情景,也皆在阁下监视之下,那时阁下也没出手相助的意图,为何如今又突然改变了态度?在下亦不愿对恩人起疑,但近来总是有人提点我,事出反常则有鬼,还望阁下告知究竟想要我做什么,也好让我安心!” “哈哈哈!”那人突得哈哈大笑,“果然有趣,却是没白救你这遭,我不要你做什么,只需你陪我看出戏罢了。” “什么戏?”应飞扬问道。 突得脚下一阵轰隆隆,整个地层都晃动起来!(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三章 好戏连台(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地面震颤摇动,如地牛翻身,轰隆的鸣动声伴随机括摩擦声不绝于耳,应飞扬功力未复,立身不稳,只觉所立足的这牢笼不断移动方位,最后又层层拔高,笔直向上,不知要冲到何处。ㄨ “吱——”一声尖锐的摩擦,上冲之势终于停止,应飞扬没刹住身子,不由一个前倾,扶墙站稳,却觉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不再是油腻脏污的狱墙,而是一片晶莹透彻的水晶壁,透过水晶壁俯瞰下去,却是一片慑人图景。 方圆看下,是一个巨石铺成的竞技场,竞技场四周是由高到低四道石阶,每道石阶上都是站着一排身着乌黑铠甲的鬼卒兵士,足有数千鬼之多,甲士如云,兵戈如林,阵列井然,凝聚而成的兵煞之气即使相隔甚远,亦是摄人胆魄。 挨着墙的位置还有四个大型的武器架,架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种武器法宝,很多兵刃法宝都是久负盛名,分明是受擒道门人士们的成名法器。 石阶再往上,便是一个气势雄伟的多层看台。看台上坐着的是地狱道数百修者,一个个生得奇形怪状,却皆是阴森诡谲,此时带着兴奋、期冀、嗜血的眼神看着竞技场,似乎迫不及待的要一睹将上演的杀戮。 最上层的看台,又比下层的看台高出许多,以彰显身份地位之差,看台上成弧形的摆出了三个气派古拙的石椅,石椅两侧各有左右两侧的两组人马,每组皆十数人,左边的着白衣,右边的着红衣,正有分庭抗礼之势,但看他们形貌气质,倒不似是地狱道的修者,但无一不是高手。 左右的椅都坐了人,左侧坐着的是晏世元,此时拢着袖子一副闭目神游模样,而右侧,则大马金刀的端坐一名青年,青年面上线条刚硬,宛若刀削而出,自生一股凌厉气息,双目却赤红如火,暗藏着嗜血疯狂,此时不耐道:“阴魍魉人呢?让我们在此久候,他却是迟迟不来,这就是地狱道的待客之道?” 晏世元慢悠悠道:“血道主,你就知足吧,若你见识过去鬼牢刑房转一圈,看过地狱道真正的待客之道,就知道现在已是礼遇。” 那青年一哼,道:“不稀罕,修罗道肯屈尊降贵来到这鬼地方,是听闻你们有要是相商,同为六道自该卖你们些面子,他阴魍魉既然要摆谱,那我修罗道不奉陪了,叔父,我们走!” 那赤眼青年对旁边垂手侍立的瘦弱男子道了声,便欲起身。ㄨ 那青年旁边随侍十数名高大壮硕的红衣修者,为首的却是一个体型消瘦,相貌文秀的中年男子,在一堆膀大腰圆的侍从中显得鹤立鸡群。 那中年男子轻咳一声,道:“既来之则安之,何妨一观阴狱首要玩什么花样。” 晏世元看着赤眼青年叹道:“修罗道的人嗜血、好战、易怒这都没错,但这并非等于蠢,血道主,你这样可活不长啊……”随后无视赤眼青年,转而对他身后的瘦弱中年人,“我说,血千秋老兄,你这侄儿看起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还不考虑自立为道主吗?” “晏世元,你找死!”赤眼青年怒眉倒竖,一身血气从毛孔爆发,聚拢成一个张牙怒目的六臂修罗,便要找晏世元厮杀。 “晏道主,你们人间道的修者,都是不做些煽风点火的事情就难受吗?”中年男子叹了声道,“万戮,不必理会他的挑拨,再静待片刻吧,殃云已聚,阴狱首就要来了!” 应飞扬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所在位置却是比看台更高,但离那三个座椅位置不远,那些人的谈话他都听得分明,此时不由一惊,但看下方鬼卒如云,邪者如雨,若是被发现那他可决计无法脱身。 脏污怪人看破他的想法,敲了敲面前的‘水晶’墙道:“莫担心,此堵墙乃由基地千年寒冰、佐以东海水晶、明珠浇筑而成,墙只单面透光,又施了术法,此间之人可以看到和听到外界的景象声音,但外界之人却看不到此间的景象,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应飞扬扫过底下众人道:“听闻修罗道道主一脉皆是以血为姓,那红眼的青年就是现在修罗道道主血万戮吧?不过听说旁边他的叔父血千秋才是修罗道的真正领导者。” 脏污怪人道:“这倒是没错,修罗道的功法多时越修越嗜血,变得冲动好杀,也只血千秋算是个异数,若非他在帝凌天战败后约束修罗道道众,避免再与三教正道正面冲突,修罗道早就死伤殆尽了,无论眼界、声望、能力,确实都远在血万戮之上。” 只一个阴魍魉已经难以应付了,如今竟又加上了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和修罗道的血千秋,应飞扬不禁觉得心如沉铅,“看这下面的架势,地狱道、修罗道,人间道聚集,你要看我究竟是什么戏?” “自然是——”怪人身处一指,直指向下,眼神中乍现睥睨神彩,嘴角挂出轻蔑笑意 “——猴戏!” 语音方落,便见灰蒙蒙的鬼界上空突然一黑,带着不祥气息的殃云极速聚集,仿若无数厉鬼死气的怨恨之意凝聚成形,沉沉压迫在看台上空,看台上人间、修罗两道修者皆是心头一沉,地狱道修者和众鬼卒却是如痴如狂,齐声喝道:“恭迎吾王!恭迎吾王!恭迎吾王!”喊声在竞技场回荡,震荡天际。 万鬼齐声共震下,殃云中心螺旋般的向下延伸,阴风怒卷,乍现鬼中皇者身姿,阴魍魉头戴白骨琉冕,身着万鬼皇袍,自殃云中心轰然现世,带着滔天鬼气缓缓降落看台之上! 一落地,缠身的阴风四散开来,卷得座椅背后旌旗招展,绘着十八炼狱图景的旌旗猎猎飞舞,更添威势,而阴魍魉后袍一甩,大马金刀的端坐在石椅之上,沉声道:“诸位久等,是朕来得迟了!” 全无歉意的一句,让人只觉他本就高出两位道主一等,让他们一等是理所当然。 阴魍魉出场就是声势不凡,先声夺人,显然是故意而为,既显露自身非凡修为,又彰显了幽冥鬼城的强大实力,修罗道血千秋顿时不安之感,察觉此宴怕是难以应付的鸿门宴。 但应飞扬却觉荒诞,甚至可笑,旁边怪人居高临下的一指,正指向阴魍魉,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控中一般,而阴魍魉筹划已久的登场,故作姿态的显露实力,好似真成了猴戏一般,演得越是卖力,就越是令人发笑。 “阴魍魉如今修为堪称地狱道第一人,在你口中却如猴子一般。阁下未免太狂。”应飞扬道。 怪人笑道:“隋末之时,地狱道是六道中势力最大一脉,地狱道道主九子鬼母的一身‘归冥玄功’的修为通天彻底,比起当时的天道之主杨广也毫不逊色,足列当时最顶尖高手之列,若九子鬼母犹在,或许还能换得我三分敬意,但阴魍魉,一个窃据其位就自鸣得意的蠢辈,痴活百岁却越活越狭隘,还不值得被我放在眼中!” “你不放在眼中,别人可未必啊。”应飞扬摇头道。 而下方,似是印证他的话,血万戮不快道:“阴狱首,你有合适要说,尽管说来,本道主还有事要忙,无暇陪你装腔作势。”,论辈分,阴魍魉成名百年,在隋末之战就已展露头角,莫说是他血万戮,便是场上的晏世元,血千秋也皆小了他一辈,但论地位,阴魍魉仍只是地狱道四大狱首之一,而他却是名正言顺的地狱道道主,在六道中的地位比阴魍魉还高了一级,他方才刻意叫了阴魍魉为‘狱首’,又自称‘本道主’,便是彰显自身地位。 “哦?你就是血百奎的孙儿?朕昔日与白奎兄并肩屠戮三教,现在回想起来,那情景犹然历历在目,真是让人全然不觉已过百年,他的孙儿都这么大了,嗯,虽然欠了些沉稳,不过,少年人吗,哪个不是头角峥嵘,脾气冲点也好,年轻人不要怕惹事,就算惹出了事,凭朕与百奎兄弟的交情,自会在背后撑持你!”阴魍魉百年老鬼,论话术如何能输给一个后辈,寥寥几语,血万戮那翻话语就完全成了无知青年的叛逆,而他俨然就是一个爷爷辈的在关心提携后进,直令血万戮心中气得快憋出血来。 血千秋见自家侄儿自取其辱,自然直接拉回正题,道:“不知鬼王邀请修罗道和人间道来此,有何指教?” 阴魍魉轻倚着石椅,手一挥,便指座下的鬼卒鬼修,道:“朕建造幽冥鬼城近百年,人间道晏道主倒是来看过几次,但修罗道却是头一遭来此,不知千秋侄儿对鬼城和我这些麾下印象如何?” 血千秋初临鬼城,也甚是震撼,此刻如实答道:“鬼城依地形而建,工程浩大,得天独厚,易守难攻,又地处鬼界之内,对地狱道同道来说可谓尽得地利,至于鬼军,军容整齐,兵强马壮,一看便是能征善战。” 阴魍魉得意道:“那便是了,如今六道凋敝,三教猖獗,朕既然手下兵强马壮,便不能再视同道受三教欺辱,但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有心再向上进取一步,谋个高位,也好为咱们六道一尽心力。今次邀人间道、修罗道来此,便是想请你们做个鉴证。” “原来终是沉不住气了,要谋得这地狱道道主之位。”血千秋心中暗道,面上则做出迟疑之色道:“九子鬼母已失踪百年,道主之位一直空悬,阴前辈若要接任道主之位,只需让其他狱首心服便可,昔年四大狱首中魏幽魂已死,听闻厉傀也亡命于上清派之人手中,现在只剩桑魅桑狱主了,只要桑狱主应允阴前辈做这道主,修罗道做个鉴证自是不难。可是桑狱主……” 鬼城势力之强,却是超乎血千秋想象,甚至威胁到了修罗道,虽知道未必奏效,但血千秋依然寻机会挑动地狱道内部争斗,寻思以桑魅消弱阴魍魉的势力。然而—— “哈哈哈!”阴魍魉放声大笑,桀桀鬼笑刺得人耳膜生疼,笑了一阵才道:“地狱道道主?这倒不劳费心,桑魅与我已有合作,愿意奉我为主,旁人人也罢不认也罢,这地狱道道主的位子我已坐实,我地狱道内部的事情,也不必劳修罗道、人间道两位道主千里迢迢来替我鉴证。” 血万戮一哼鼻子,不耐道:“那你究竟要我们过来做什么?有话直说,莫弯弯绕绕让人不耐!” “朕方才不是说了么?朕如今已是地狱道道主,还寻思着再向上进取一步!特来寻你们做个鉴证!”阴魍魉冷笑道。 血万戮犹然不解其意,血千秋却面色一变,双目猛睁道:“得了道主之位,还要更进一步,难道你是要?” “不错!”阴魍魉坐在石椅上,却如端坐王座之上一般,散发着深邃如渊海的气势,“朕欲更进一步,坐上六道共主之位,一统六道恶灭,便先请你们二道入我麾下!” ——————————————————————————————————————————------------------------------------- 血万戮一哼鼻子,不耐道:“那你究竟要我们过来做什么?有话直说,莫弯弯绕绕让人不耐!” “朕方才不是说了么?朕如今已是地狱道道主,还寻思着再向上进取一步!特来寻你们做个鉴证!”阴魍魉冷笑道。 血万戮犹然不解其意,血千秋却面色一变,双目猛睁道:“得了道主之位,还要更进一步,难道你是要?” “不错!”阴魍魉坐在石椅上,却如端坐王座之上一般,散发着深邃如渊海的气势,“朕欲更进一步,坐上六道共主之位,一统六道恶灭,便先请你们二道入我麾下!”(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四章 好戏连台(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阴魍魉口出惊人之语,修罗道之人齐齐色变,血万戮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六道共主?阴魍魉你好大口气,六道共主的位置自六道恶灭诞生以来一直是由天道执掌,你敢毁了这个规矩?” “规矩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规矩背后有一个能让其他人都守规矩的势力。”阴魍魉亦桀桀怪笑,嘲讽道:“过往这个势力是天道,但如今天道传承已断,所谓的规矩已毫无意义,也该是时候变一变了。” “所以你想立下新规矩?”血万戮赤红双目若能喷出火般。 “有何不可?”阴魍魉反问道。 血万戮怒道:“百年前,忉利天存亡之战,六道皆豁命死战,你却在关键时刻假死脱逃,三十年前,帝凌天重燃六道圣火,再聚六道,你却潜藏不出,躲在鬼界百年不敢出,如今却要改六道的规矩,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不是已经说出答案了吗?”阴魍魉大笑,一拍扶手,眼中乍现如刀般阴冷的厉芒,“就凭我沉潜鬼界百年不出!” “啪!”拍击扶手发出混实一声,气劲随声波扩散,如传送命令。 看台下鬼卒闻声同时转身,跺足,以刀敲盾,以枪点地。 回应了阴魍魉一声“啪!”,足有数千鬼卒,却只发出这干脆利落的一声!刀兵肃杀之气却随着声音浪潮一般卷上看台。修罗道之人齐齐色变。 地狱道的鬼修擅长御鬼摄魂之法,往往一个修为不高的鬼修都可屠戮一村,控制近百鬼军,但兵贵精不贵多,他们控制的鬼军往往虚有其表,只能吓唬无知凡人,对上真正的高手却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所以修罗道众人在这之前,都未将这些鬼军放在眼里,直到此时,鬼军显露肃杀军气,才令他们心头一凛,令行禁止,万鬼一心,眼前鬼军与他们过往见过的那些乌合之众绝不相同! 而阴魍魉很满意修罗道之人现在的表情,他微笑着,好似看到播种了百年的作物终于到了收获之时。 百年前,忉利天毁灭,洞天崩毁形成的巨大时空涡流将无数六道之人卷得渣滓都不胜,阴魍魉凭借高深修为逃过一劫,但甫逃出忉利天,又陷入等候已九的正道之人陷阱中,最后不得已靠着假死逃生,只存下一丝残魂飘飘荡荡的道了鬼界。 曾经作为鬼道最顶级高手的他,在只余最后一缕残魂时也只能作为最低级的游魂,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吞噬其他同类之时凶狠像狼,躲避着更强大魂体的吞噬时卑微如狗。 过了十年,吞噬不知多少魂魄,他才将破损的魂体补全。 又过十年,他才恢复了过往的功力,并重新塑造了自己的肉身。 之后召集旧部,在鬼界建立幽冥鬼城是六十年前的事了。鬼城建立,自然遭到鬼界各方忌惮,被针对过,被攻击过,被破坏过,却有一次次的在废墟中重建起来,终于,鬼界其他各方鬼王意识到攻打此城已是得不偿失,对它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幽冥鬼城才终于站稳了脚。 之后他便将目光重新放回阳界,但未免正道察觉他仍未死,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趁着每年鬼门开时劫掠些生人回来,作为炼制鬼军的‘原材料’。到三十年前,他的鬼军已有一定规模。那一年,帝凌天重燃六道圣火,再统六道,许多蛰伏多年的六道道众受到传召,纷纷再现,但,阴魍魉藏在阴暗的鬼界,依旧按兵不动。 百年了,杨广死了,九子鬼母死了,魏幽魂死了,血百奎死了,帝凌天死了,厉傀死了,他们生前是帝王、是魔女、是战豪、是枭雄、是邪徒,活着的时候都名赫一时,但他们,都死了。 而众人眼中早已死去的阴魍魉,却还活着,不光活着,很快他就会带着他的万千鬼军,向世人告知这件事实! 看着修罗道众人震惊模样,阴魍魉止不住得意大笑,他喜欢看别人这幅表情,甚至迫不及待想杀回阳界,去看更多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笑声如夜枭一般,震耳回荡。 血万戮气血翻涌,却不是因阴魍魉笑声激荡,而是怒火中烧,战意沸腾,阴魍魉用意昭然若揭,要逼修罗道臣服,若要脱此困境,唯有擒贼擒王! 修习修罗道功法的血万戮好战嗜血,但却也并非完全的莽夫,根据宾主之礼,最高层看台之上,是人间道和修罗道的人马,而地狱道,只阴魍魉孤零零一个坐在主位,若能在下层地狱道众修救援之前,集众人之力将阴魍魉拿下,便能逼得众鬼军投鼠忌器。 血万戮眼神示意血千秋,同时化出一枝血色长枪,枪若血龙出海,霸烈强横,带着滔天血腥直刺阴魍魉。 他虽年方三十,但心性与根骨都最适合修行修罗道的功法,如今已俨然是修罗道第二高手,出手的时机也是选在阴魍魉笑声拔到最高,一口气将笑尽的时候才突然出手,对此击他信心十足,纵然不能一举擒****魍魉,也定能让阴魍魉阵脚大乱,但除了上述理由外,最重要的是,他的叔父,修罗道第一高手血千秋也同时动了!红袍旋出一道血影,与他夹击向阴魍魉。 “哈哈。打起来了,果然是场好戏!”本觉得地狱道、修罗道、人间道三道齐聚,定是让救人更加棘手,哪知他们自己先打起来了,心中大是快慰。 “打不起来的,这算什么好戏?连开幕都算不上!”脏污怪人不屑道。 怪人话音方落,却见台下,局势并未往应飞扬预料的方向发展,血万戮的枪停在阴魍魉胸前数寸,却被一双手握住难以寸进,而那双手的主人,正是血千秋! “叔父,你!”血万戮惊疑的看着血千秋。 血千秋却看向另一个人,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自阴魍魉现身,晏世元便未发一语,无论是阴魍魉口出狂语时,还是鬼军显露威势时,他都不曾动容,若不是晏世元的实力足以无视阴魍魉和鬼军,那就只剩一个解释。 “人间道向来是天道最忠诚的拥护者,但,晏道主,你是何时倒向了地狱道那方?”血千秋冷眼问道。 血万戮一经提点,也随即明白,阴魍魉敢独自现身修罗道、人间道中间,并非是他大意,而是,打一开始,人间道就与阴魍魉有了勾结。 晏世元笑道:“天道之主已死,‘天人五衰功’传承断绝,世元纵然有心效忠,这忠心又能给谁呢?” 血千秋将血万戮的枪按下,看了看台下鬼军,慨叹道,“可惜,三十年前帝凌天重整六道时,麾下没有这支鬼军相助,否则,天道传承也未必断绝。” 晏世元摇摇头道:“千秋兄说我擅长煽风点火,但你挑拨离间起来,倒是一点不比我差啊!” 阴魍魉笑够了,又恢复冷峻之色,道:“千秋侄儿,莫要费心挑拨了,帝凌天?哼,忉利天已毁百年,净天祭坛不复存在,他虽习得天人五衰功,但未受净天祭坛的天启之力净化,便只是一个伪王,便是帝凌天复生,也不值得朕效命!” 听闻下面之人提及净天祭坛,应飞扬不由上心,净天祭坛如今还在破宇剑和灭宙刀开辟的境界之中,随即问道:“前辈,天人五衰功和天启之力又是些什么?” 那怪人答道:“佛经有云,天人清净离尘,最近于佛,但一旦受尘世感染,身染浊气,心生堕落,就会出现五衰之相,即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这五相。天人五衰功就是以此为名的一项绝学,历来由天道一脉相承,气分清浊,天下修者大多修得是一股清气,但天人五衰功却反其道而行之,修得是浊气,但明从暗出,净由秽生,练到极致,便是由浊转清,直至天人修为。而厉害的是到此境界后,若练到此等境界,还可以引动对手体内真气的清浊之变,甚至使对手体内辛苦修炼而来的清气转为浊气,一身修为尽丧也倒罢了,恐怕还会死得苦痛万分,污臭无比,正和那天人五衰之相,所以正道之人遇上天人五衰功无不色变。” “至于天启之力是什么我不太清楚,只听传闻,净天祭坛供奉着一朵昙花,它会赐予有资质者天启之力,若此人同时将天人五衰功修炼到极致,那魂魄就会受到天启,觉醒出一段记忆,这记忆也就是天道之主的使命,但究竟是什么使命,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有同时将天人五衰功修炼到极致和受到天启之力才算能称得上真正的天道之主,否则,便如阴魍魉所说,只是一个伪王。帝凌天也算一世之雄,天人五衰功不光到达极致,甚至往前诸代天道之主,也没几个能与他比肩,可惜差了这天启之力,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应飞扬闻言,不由暗自戒心,这净天祭坛果然是麻烦之源,天下好不容易消停会,若有人习得天人五衰功,又入了净天祭坛得了天启之力,岂不是又要再现六道之乱。 当然,就算不说天下,只论他自己,若要前往净天祭坛,就需他和姬瑶月体内的破宇剑和灭宙刀,联手开启刀剑中的小世界,这怀璧之罪,必遭正邪多方觊觎,多带来的麻烦定是数都数不尽。 心中当即把定主意,要将净天祭坛的事烂在心里。 看台之上,血千秋与应飞扬同样,都是思绪万千,连糟两次大败后,六道之中,本以人间道保留最多,但此番阴魍魉展露实力,便知地狱道暗藏势力更大,如今最强的人间道和地狱道已经联手,凭着人丁凋零的修罗道,决计无法与他抗衡,阴魍魉邀他们来鬼界已是阳谋,无论他今日来或不来,都无法改变局面。 修罗道中多是凶狂好战的粗豪之辈,最不怕的就是与人为敌,所以他们大多死了,死在了与正道无尽的相斗中,修罗道也在这虚耗下日益衰微,但血千秋却是个异类,他清楚该在什么时候低头。也知道,有时候一时低头,能获得比劫掠对手更大的利益。 将血万戮按回座上后,化消方才剑拔弩张的局面后,血千秋道:“阴前辈,若要御下,要懂得恩威并施,如今威已示过,不知恩在何处?”既称御下之道,言外之意,已经是表面若阴魍魉给出的利益能另修罗道满意,奉他为首也不是不可能。 阴魍魉闻言大喜,拍手道:“好,千秋侄儿快人快语,朕倒是庆幸修罗道中还有可以交谈之人,来人,奉上我的第一件礼物。” 一名鬼修此时登上顶层,手捧一个托盘停在血千秋身侧,等他接下托盘中的事物,血千秋却眉头一皱,让过身子,血万戮毫不客气的伸手,向托盘抓去。 入手却是一卷书册,血万戮一看题头,当即面色大变,喊出声道:“焚血屠神功!” 阴魍魉得意道:“不错,正是修罗道的绝学之一焚血屠神功,听闻修罗道这项绝技现已失传,但妖族的师我谁却在阴差阳错下得了此功法秘笈,而朕派遣我麾下狱首桑魅去帮了北地妖族一个小忙,这焚血屠神功就是谢礼,此时若能回转修罗道,也算物归原主。” 《焚血屠神功》何等厉害,应飞扬已亲眼目睹过,使出此功法的师我谁凶狂暴戾,不死不休,至今想来犹让他心有余悸,修罗道失了这功法,如今能失而复得,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五章 好戏连台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血万戮眼眼露急切,极快的将《焚血屠神功》翻阅一番,虽为见过这一功法,但修罗道功法彼此相通,无论是捏造和篡改都瞒不过血万戮的眼睛,此时略略一翻,已辨识出这功法确实是货真价实,内中功法狂烈霸道又不失精妙,若能练会,定能使自身实力再上一层台阶,血万戮看得如痴如醉,全然忘了场合,但翻到最后一页,面上痴迷消退,眉头大皱。大声道:“这功法并不完全!” 阴魍魉倨傲道:“功法分上下两部,上册权当做定金,待修罗道归入朕麾下时,朕自然会将下册赐予你!” “你!”血万戮闻言顿生不快,正欲开口,变闻血千秋冷道:“多谢前辈,不过既然称是礼物,还要赠一半留一半,未免失了气度,而且只半部功法,就想换我们修罗道低头,怕还远不够!” 血千秋此时虽轻描淡写,但看血万戮方才那喜形于色的表现,阴魍魉便知《焚血屠神功》作为筹码的分量犹在他估计之上,阴魍魉随即得意笑道:“哈哈,看来朕的这第一件礼物,已经引起了你们的兴趣,那第二件礼物,朕就不再保留了。” 阴魍魉再一拍手,几个鬼卒抬上一把长枪,长枪看起来凝重森严,几名鬼卒扛得甚是吃力,枪长七尺七寸,造型古拙,没有花哨的枪缨,没有繁琐的雕饰,通体暗红,宛若沉淀浸染了千百年的战场之血,一股血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待接近众人时,长枪更是狂暴的鸣啸不已,好似枪中封印了一只暴烈的凶兽,正要渴饮众人的鲜血。 待接近时,阴魍魉道了声:“血道主,接枪!”,随即一翻袖,气劲自发,长枪箭射而起,携带雄浑暴烈的嘶风声袭向血万戮,血万戮见状,双手一握紧紧抓住长枪,却觉长枪宛若一条恶龙,躁动不已,不愿受到桎梏,血万戮竟反被长枪带得后退。 “给我停下!”血万戮沉喝一声,周身血气爆发,压住长枪的躁动,同时运足功力气灌双足,脚下砖石寸寸龟裂,血万戮也止住了退势。 却见此时,长枪突然化作一条头顶肉瘤的血色大蟒,一口狠狠咬在了血万戮肩头! “道主!”修罗道众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取出各色兵刃对准阴魍魉,正欲上前,却见血万戮面容痛苦到狰狞扭曲,却大声喝道:“退开!” 知晓道主最不能容忍手下忤逆他的命令,修罗道之人当即噤若寒蝉,不敢上前,此时,却又一把朱红长枪从血万戮眉心化出,此枪乃血万戮原本兵刃,唤作“烈脊”,乃抽取九种凶禽异兽的脊椎骨炼化而成,此兵跟随血万戮征战二十年,此时自行化现护主而来。 烈脊凌空化作一只怪兽,头似虎,角似牛,眼似狼,爪似豹,翼似鹰,正是九种凶禽异兽杂糅一起的器灵,朝着巨蛇扑来。 血万戮却大喝一声,“饮够了吧!”随后将一把将大蟒连着自己被咬住的皮肉一并扯下,手一抖,大蟒再化回长枪之形。 而血万戮挽了个枪花,便是崩云一击,目标却是直击向护主而来的“烈脊”的器灵异兽。 “都让你退开了!”血万戮厉喝一声,但见一道暗红血线宛若赤色闪电,带着毁灭气息笔直贯穿异兽,异兽哀嚎一声,血溅如雨,自空中坠下,变回烈脊枪的形貌,再闻一声脆裂,宛若最后的悲吟,烈脊枪失了光泽,从中断裂两截! 血万戮却不看跟了他二十年的烈脊枪一眼,而是目光痴迷的盯视着手中的长枪,长枪渴饮飞溅的鲜血,发出妖异的红光和阵阵欢悦的震鸣。 “好枪!好枪!”血万戮按捺不住双目的兴奋之色,大声夸赞道。 “修罗道失落的神兵‘毁煞’,自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枪。”阴魍魉高深莫测道。 血万戮大惊道:“什么?你说这是‘毁煞’?”莫说他,连血千秋面上也难掩震惊之色。 毁煞枪是修罗道历代传承的神兵,它最初不过一寻常凡兵,但追随初代修罗道主征战,靠着以敌血洗锋,以敌骨砺兵的血炼之法渐渐脱胎换骨,而之后,历代修罗道道主传承此兵,千百年来,死在此枪下的性命已不知凡几,也使此枪不停的进化,成了一个活着的凶器,若论凶煞之气,天下间也只‘杀诫’这把杀佛之刀能与之抗衡。但亦是在百年前,随着忉利天的毁灭,此枪也下落不明。以至于修罗道之人一时也难以辨识出此枪。 阴魍魉对血万戮道:“修罗道代代相传的神兵,血脉之力难道会作假?若他不是‘毁煞’,方才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饮血认主?你若不信,问过你叔父。” 血千秋道:“确实是毁煞无误,不知前辈是如何得来?” 阴魍魉道:“百年之前,我与血百奎并肩作战,他为护忉利天豁命死战,筋疲力尽后自爆而亡,尸骨无存,只留下这杆神枪,之后此枪便一直由我保管了。怎么样,这份礼物你们满意吗?” 与第一件礼物《焚血屠神功》功法不同,毁煞枪非但本身是神兵利器,更经历代传承千年,已俨然成了修罗道精神象征,若能迎回此枪,定能使修罗道人心大振,大幅提高血万戮在修罗道的声望,血万戮已颇为心动,嘴上却强硬说:“又是借花献佛,此枪亦是我修罗道之物,还来于我本就理所当然!” 阴魍魉放声大笑道:“理所当然?是朕在鬼界待得太久了吗?六道恶灭何时成了讲理的地方?六道的宝物历来能者居之,朕便是把毁煞枪据为己有你们也无可奈何,如今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真丢了祖宗的脸!” 血万戮又气结,但论口才逊了阴魍魉何止一筹,此时全无法反驳,血千秋上前又道:“这两件礼物我等便手下了,不过无三不成礼,阴前辈定是还准备了第三件礼物吧。” 阴魍魉道:“好个聪明人!真是要把朕榨干净,不错,确实还有第三件礼物!” 阴魍魉手一拍,却见一阵机关鸣动声,竞技场侧边墙壁下沉,赫然露出八个栅栏牢笼,牢笼环绕竞技场一周,内中皆是神情萎靡,昏睡倒地的道门之人! 在上空观视的应飞扬一惊,道:“道门之人,竟被转移到了这?” 旁边那脏污怪人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此处竞技场与鬼狱靠机关相连,平时将人关押在鬼狱,遇上特殊日子,只需动下机关,便能将囚犯转移到竞技场,以让他们相残取乐。” “那我们,现在又被转移到了何处?”应飞扬问道。 “你入鬼牢时,不知是否留意了那入口那吞牢门的巨大双头三眼恶鬼雕像,鬼雕一面向外震慑外人,一面向里,就是观视这竞技场了,你我就在这恶鬼雕像的第三只眼中,此处视野开阔,纵览全局,可谓最佳的观赏地点。” “观赏?说到底,你也只是看戏么?”应飞扬对这怪人身份来历越加好奇,却不声张,而是环顾一周,先是发现了先前关押他的那座牢笼,徐未央和葛天歌犹在牢房之中,此时皆是昏迷不醒。 视线在往左一移,最左侧的一处牢笼中。囚人中发现一道清丽身影,虽深陷脏污牢笼,但依旧带着冰雪出尘之姿,宛若沉睡的兰芝,正是他师姐谢灵烟!(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六章 好戏连台(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修罗道之人心中惊异更胜应飞扬百倍,百余道门之人,拧成一股将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修罗道纵然能一口吞下,也必有不少的损伤,地狱道能将百余道门之人全部擒获,若来日攻上修罗宫,修罗道之人便能抵御吗? 第三件说是礼物,但现在看起来,多半是又一次的视为示威,血千秋顿觉这礼物难收了。 果不其然,阴魍魉拍拍手,几个地狱道之人向八个牢狱中各喷了些药水,牢中的道者们在药力影响下渐渐醒转,但也只是醒来,内息却还并未恢复。 便见第一个牢门打开,十余个带着镣铐的道者被鬼兵牵出,按到在地,道者们有的不愿屈服,便直接被打断双腿,手段血腥残毒,令在场其他道门之人或惊或惧或怒! “他们是六道恶灭的人?” “六道余孽,当真死不完,看服饰是修罗道、地狱道和人间道三道联合!” “恶徒,只会使些卑鄙手段,有胆放开道爷与道爷单挑!” 而修罗道之人见这些人,亦是双目赤红,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阴魍魉很满意道门之人的反应,道:“这便是朕准备的第三个礼物,这十余人你们应也认识,鹤羽山的李道长,中条山的白岩真人,瀛洲的长虹道人……这些或是杀害大量过修罗道道众、或是参与过围杀血道主父亲——修罗道前任道主血千年的,嗯,说起来,比如这位长虹道人,就是以多为胜,斩了血千年一条手臂,血道主,你父亲身亡,可他们都有莫大关系的,这十三条性命,便是我准备的第三件礼物,不知你是否敢收。” 血万戮咬牙切齿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自然敢收!” 阴魍魉笑道:“那便好,不过这礼物接下,那这修罗道的归属问题又该如何?” 血万戮一愣,不敢轻易接话,求助似的看向血千秋,血千秋则盯向晏世元,似要从他那淡然不惊的脸上探问出些什么:“晏道主,我至今仍是想不通为何你会轻易依附地狱道?”血千秋此番落入被动,可说全是因为隐藏实力并不比地狱道差多少的人间道轻易归附了地狱道麾下,令他陷入同时与最强两道抗衡的局面。 晏世元轻捋胡须,义正言辞,慷慨激昂道:“如今六道恶灭势弱,天道断绝传承,饿鬼道也几近死绝,但生死攸关之刻,六道之间仍一盘散沙,彼此疏离,晏世元所作所为,自是为了六道归于一统,共同应对危局!” 血千秋摇头道:“罢了,我倒忘了,你可是孤身一人,单以唇舌幻术,就引得白鹤观三十七道人彼此自相残杀的人中之魔啊,我怎么会奢望从最善于玩弄人心的人间道之主口中得到真话?” 晏世元叹道:“所以人真是不能说谎啊,在下谎说的多了,偶尔几次吐露真言,血兄竟不愿再信,真是另在下惭愧啊。” 血千秋笑道:“哈哈,那血千秋就信这一次吧,晏道主既然真有此六道归一的宏图,血修罗道亦愿为骥尾。”血千秋笑声隆隆,笑声中隐含的情绪却是捉摸不清,只觉笑声如山崩海啸,震得看台震颤晃荡,周遭修为低者已觉得气血翻涌,正难支之际,血千秋声音一收,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阴鬼王若一统六道,修罗道甘奉阴鬼王为六道共主,重振轮回!” 修罗道之人皆是一惊,血万戮更是双目圆睁,他虽是没了主见,想要征询血千秋的意见,但却也未料到血千秋越俎代庖的直接代表修罗道俯首称臣了,面上正觉挂不住,便听阴魍魉得意道:“好,千秋侄儿果然识得大体!朕便封你为修罗道御令,替朕行督管修罗道之责,与血道主共治修罗道。” 阴魍魉这分化血千秋叔侄的意图昭然若揭,便听血千秋起身道:“阴鬼王似是误会了,我所奉的是六道共主,眼下除却地狱道、人间道、修罗道,尚有天道、饿鬼道、畜生道三道不在鬼王掌控中,天道、饿鬼道已近乎断绝暂且不论,畜生道未归附之前,阴鬼王如何称得上六道之主?这便发号施令,未免早了些。” 阴魍魉面色不由一僵,道:“千秋侄儿,你的意思是?” 血千秋昂然道:“若阴鬼王能令畜生道归附,修罗道自然臣服,自此对鬼王唯命是从,但在此之前,修罗道对鬼王仍是只尊敬,不令从!” “嗯?”阴魍魉沉吟一声,一身鬼气从毛孔渗出,张牙舞爪,血千秋凛然而立,略显文气的面容却如坚毅的修罗,无畏无惧。二人为对上,背后就隐隐有恶鬼对修罗之象。 却听阴魍魉双目一凛,道,“好,既然如此,一言为定,三掌为凭!” 话音一落,阴魍魉饱纳阴气,霎时鬼气弥漫,冥力冤魂裹挟在阴沉掌风下汹涌而出。 血千秋周身血气爆发,衬得他眉眼凶狂,宛若浴血修罗,狂霸雄浑之掌直迎而上。 “啪!”只听闻一声惊雷般的掌击声,阴魍魉和血千秋足下未动,却是在短短瞬间,或行正,或用奇,或雄沉,或诡谲得连对三掌。 三掌之后,交击的掌劲才如飓风般爆发开来,掌劲肆虐扩散,功力稍弱者都是几欲跌倒,稳下身形后,却见三掌高下已判。 阴魍魉借掌击之势从容回身座椅之上,端坐如初,血千秋却是连退三步,每一步皆踩在擂台踩出一个大坑,才稳住身形。 实际上,修罗道之人桀骜难驯,加上人员嗜血好战,阴魍魉本就没打算一蹴而就的征服修罗道,此次他的算盘是能征服修罗道最好,若不成,便要先先让修罗道中立,优先解决与地狱道素来不对付的地狱道。而血千秋也稳稳的抓住了阴魍魉的底线,趁势祸水东流,表达出了待地狱道征服畜生道后,修罗道也将臣服的态度,以求拖延等到变机。 双方各有盘算,所以方才三掌相击,其实是各自展现自身筹码,血千秋若在这三掌下丢了丑,那什么‘只尊敬,不令从’就只是笑话,而若阴魍魉自身不能展现胜出一筹的实力,那纵使识时务的血千秋愿意臣服,其他崇拜强者的修罗道道众也是宁愿死,也不甘愿受武力孱弱着统治。 好在三掌之后,双方都得到满意结果,阴魍魉又阴笑道:“修罗道臣服可暂时推迟,不过这礼物可不能等,正道之人歃血为盟总流的是他们自己的血,那咱们也以他们的血鉴证盟约,血道主,你新得毁煞枪,尚未沾血,可要用这些修罗道仇人的血为你新枪洗锋?“(未完待续。) 那啥,明天再更行不?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其实我想伪装一下工作很忙,学业很繁忙,心力交瘁没时间更新的样子。 但事实是,这两天我不幸沦为网瘾少年,被游戏脑控难以自拔(>﹏<。)~ 我已深刻反省,明天就去接受杨教授十万伏特电击疗法,断绝网瘾,认真码字。 争取明天中午放出一章,晚上再来一章,你们说行不? 行是吧,那谁告诉我《守望先锋》里黑百合该怎么打?挺急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好戏连台(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nb虽知晓血千秋方才是以话术与阴魍魉商谈,但血万戮对他代表修罗道屈膝的行为仍感到不快,此时对阴魍魉自无好气,冷眼横扫了台下被按倒在地的道门之人道:“不必!本道主没兴趣向无法抵抗的人出手!” &nb血千秋却知晓,阴魍魉让杀这些道门之人,还有包含一种投递‘投名状’的意味,对内,向畜生道表露修罗道已与地狱道达成协议,对外,若消息走露,日后道门若寻衅报复,修罗道也休想置身事外。br> &nb想及此处,血千秋道:“鬼王,道主,还是由我代劳吧,这些人中,有几张是我的熟面孔,我也好和他们清算一下。” &nb阴魍魉看戏般的点点头,血万戮没好气道:“你要做什么便做,何须问过我的意见!” &nb血千秋叹了一声,纵身飞下。先是来到长虹道人身旁,道:“长虹道人,昔日你围杀我兄长时,可曾想过今日?”仇人见面,血千秋也双目赤红,修罗道中人修炼功法后,多是变得嗜血好杀,他虽是其中的少数能保持沉冷的异类,但也并非意味着毫不受功法影响,更何况跪在眼前的道人皆是过往死敌,一时杀性也泛起心头。 &nb长虹道人的脸被按得紧贴着血千秋的鞋面,却仍艰难抬起头,不屈怒道:“无胆鼠辈,只会使些下毒的肮脏伎俩,有胆给我解药,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nb血千秋一脚将他头踩到脚底,冷道:“昔年你们以多击少围杀我兄长时,又称得上堂堂正正么?你断他右臂,今日就先让你还你他一只右臂。” &nb说罢,撮指成刀,红芒一闪,血花四溅,已断下长虹真人一只手臂,长虹真人紧咬牙关,硬是一声不吭,道:“留我左手,照样可以杀贼!” &nb“那便再断你左手!”血千秋再一挥掌,长虹真人左手也齐肩而断,在剧烈痛楚下,长虹真人反倒迸发出力量,竟将强压他跪倒的鬼卒顶起,站直身子道:“贫道这两双脚,也踢死过不少修罗道暴徒。” &nb“那腿也别留了!”血千秋两道指气一发,长虹道人双腿膝盖骨被洞穿,“啪!”碎裂的双膝狠狠砸到地上,长虹道人再度跪倒在地,声音已在痛楚下发颤,但仍强硬道:“有这张嘴在,依然可以念咒杀敌人!” &nb血千秋冷哼一声,手如飞电探入他嘴中,猛然一拔,便将长虹道人舌头连根扯下。 &nb纵然长虹道人再强硬,这般痛处也使他抽搐蜷缩的如虾米一般,发出漏风的哀嚎,但一双眼睛,仍不屈怒视血千秋。 &nb“我师父是在说,纵然身残舌断,他修炼的虹光神目,照样可以杀你们这些恶徒!”长虹道人身旁一个年岁不大的道士道。 &nb“是条汉子,我不再辱你!”血千秋赞了一声,掌一翻,印在长虹道人天灵结束了他的痛苦。 &nb随后走到方才发声的那道人身边,道:“你是长虹道人徒弟?” &nb那道人傲然道:“不错,道爷道号青冥,正是长虹真人的头号弟子!来杀道爷啊!” &nb血千秋冷眼看着他道:“看你年岁不大,围杀我兄长时你应还未出生,为何这么就急着送命?” &nb那道人大笑道:“道爷只恨晚生十年,没有与师父一同参与当年围杀血千年之战,但道爷自修成道法之后,也杀过不少东躲西藏的修罗道余孽,修罗道十三血卫中,便有四人亡身道爷手下!” &nb“原来如此,那他们的血,便由你来偿吧!”血千秋眼中血芒大盛,手刀一划,那道人笑声戛然而止。大好头颅已经坠地。 &nb长虹道人师徒壮烈而死,感染剩下之人,余者皆是呲目欲裂,破开叫骂。 &nb“十三血卫中,贫道杀也三个!” &nb“你们的四大修罗中的雷吼修罗,便是道爷所杀!” &nb“血千秋,贫道就不用再介绍了吧,你肩头剑伤是我所留,要来报这一剑之仇就尽管来!” &nb不光他们,连其余被关在笼中的人也纷纷叫好。 &nb“诸位道友好样的,莫在六道恶徒之前丢了面子!” &nb“道门之人头可断,岂能向邪徒低头!” &nb便是应飞扬,此时也觉怒气翻涌,恨不得冲下去将谢灵烟连带其他所有人都一并救出,但肉身伤势过重,此时也只有心无力,只得加催真气,寻找脱身之法,思来想去,也唯有寄托在那深不可测的脏污怪人身上,想法劝道:“阁下如今虽来去自如,但既然是人间道道主将你囚禁与鬼牢,想来阁下与六道恶灭也并不对付,何不一起救出这众人,煞煞六道恶灭威风。” &nb那怪人淡然道:“你现在见他们慷慨赴死而义愤填膺,其实他们不畏死,只是因为明知必死,根本算不得什么豪杰!” &nb“那阁下躲在地牢中,一呆就是十数年不敢露头,就算是豪杰吗?”应飞扬愤愤道。 &nb那怪人笑道:“莫要激我,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我传你个法门,你用心练,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迅速疗愈你伤损的经脉,待你恢复后若要救人我绝不拦你,只是……到时你未必就有这胆量了!” &nb听闻要传他法门,应飞扬心头起疑,暗道:“疗伤需要循序渐进,我服过左飞樱给的九转灵丹,本来内伤已好了些,但对上鬼婴和阴魍魉,伤势又再度加重,这人来历不明,动机成迷,该信他们?” &nb但随即又想到:“罢了,师姐还被困,随时可能如他们一般遭到屠戮,纵然是榨取生命换得快速回复的法门,我也认了” &nb应飞扬眉头一挑道:“有何不敢?” &nb那怪人嘿嘿一笑,不再多说,道:“那可莫后悔,听好了……” &nb那人随即传授一段口诀,应飞扬只觉此口诀行经走脉的方位异常怪异,与平时所学大相径庭,但既然已下决心,随即盘膝修炼。 &nb------------------------------------------------------------------------------------------------------------------------ &nb而在下方,血千秋赤手夺命,毫不留情,而道门之人也无惧无畏,喝骂着六道恶灭慷慨而死,转眼间十三个道人已屠戮过半,只余六人。 &nb晏世元却在此时打了个哈欠,困乏道:“这拙劣的杀人手段,实在是令人没眼瞧下去了。”(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八章 好戏连台(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哦?不知晏道主有何不满?”血千秋闻言停下杀戮,抖抖手上的残血,遥对晏世元道。 晏世元摇头道:“都说杀人先诛心,他们明知必死,定然会故作不屈以彰显气节,你这么杀,只会让他们带着自我满足死去、” “那晏道主觉得该如何?” “这嘛,千秋兄,对付存了死志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条生路,你将这几人交我,我还你一出好戏看,如何?”晏世元温和笑道,沉静如水,可眼眸中却偶有疯狂的光芒,如火焰在水里燃烧,无论正邪双方看到这笑容都觉胆寒。 因为这表情宣告晏世元起了兴趣。 正教之人若是欲若遇上修罗道,自然难以活命,遇上地狱道,怕是死都死不安宁,但遇到人间道,反而有极大生还的可能,人间道既不嗜血好杀,也不拘魂役鬼,唯一的惹人诟病的地方就是贪玩,似乎是六道中罪行最轻的,但事实上,却也是最令人畏惧的,因为人间道爱玩的是人心。 欺瞒,挑唆,煽动,暗示,诱导,无所不用,遇上人间道者虽多有生还可能,但几乎无一例外,生还下来的都也是些精神崩溃的废人。若是修罗道毁人肉体,地狱道毁人魂魄,那人间道就是毁人精神,而晏世元作为人间道道主,便是其中最贪玩,也最会玩的。 血千秋看着那剩下几人,也露出几分同情,却是残忍一笑,道:“自然好了,那便交由晏道主了。” “多谢血兄成全。”晏世元谢道,又低声往阴魍魉那传了几声,阴魍魉闻言哈哈一笑,道:“好!朕看他们大义凛然的嘴脸也看腻了,便听你的!” 晏世元恭顺道了声,“谢陛下。”随后也纵身下台,用着市场买鸡鱼的眼光审视了剩余的六个道门之人,道:“恭喜几位,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个游戏,希望你们能参与。嗯,对了,这两个用不上。” 晏世元说着毫无征兆的随手一抹,其中两个道士还未反应,便已断头丧命。 剩余四名道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惊又怒,骂道:“无耻邪类,谁要与你耍什么游戏!” “要杀便杀,莫耍花招!” 晏世元啧啧道:“好大的火气,诸位嗔心已起。当心怒极失智啊,失去活命的唯一机会啊!” 四道人声音登时一顿,但随即,一道士道:“我道门之人,岂会随你等六道邪徒起舞?”只是这义正言辞的话语,说到最后声音却低了几分,似乎有所期待。 晏世元对那人笑道“白岩道长老姜弥辣,还是这么大火气,不过这火气宝贵可莫对着我发啊,我所留的人选可都是精心挑选的。白岩道长,你旁边的是你师弟白石道长,这就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二人本是师兄弟,却为了掌门之位明争暗斗十余年,损失不计其数,甚至你最得意的徒弟被他使计废掉,白岩道长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想杀了他吧。” 白岩道人面色渐渐阴暗,晏世元又转向对旁边白石道长道:“白石道长,你自忖修为才华都在白岩之上,所以不甘居于人下,但争了十几年却因白岩他更擅长讨师傅欢心而坐上了掌门之位,之后以掌门之令将你差遣到北地降妖,分明是想借妖族之刀铲除你,你心中也一定愤怒吧。你们本就有仇,今天我便做个鉴证,谁能杀得了对方,谁就能活命。” 听闻活命,白岩和白石面上僵硬的线条似是都松动了一下,同时看向对方,眼中却尽是嗔怒之色,不由皆捏起了拳头。 而晏世元继续对剩余二人道:“鹤羽山的李道长,平天观的木隐者,你们之间的宿怨我也清楚的紧,你们二人三年前为了同争一样宝物大打出手,最后一个丢了一只耳朵三根手指,一个肺被击伤,终年咳个不止,彼此就结了梁子。对了,李道长,忘了告诉你,你以为木隐者这次是为了搜索龙虎山失踪之人才加入行动的,不不,其实他只是想趁这机会杀你报仇再推到我们身上,可他刚打算背后出手,地狱道的鬼雾便袭来让你们同时晕去,否则,你恐怕不用等到现在,就已丧命在他手下,说起来是我们救你一命啊!哈哈!” 木隐者怒道:“一派胡言!贫道岂是背后出手之人!”木隐者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李道长见状,亦是大起狐疑,惊觉晏世元所说的极可能是真! 晏世元拍拍手,鬼卒松开了众人,又有两个鬼卒,一个拿来四道人的兵刃,一个鬼卒托着药盘而来,取出了四粒丹药递上,晏世元对四人道:“你们功力被锁,这是解药,现在你们大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只要杀了你们的仇人,我们六道就保住放你们安然离开,如何?既能报仇,又能活命,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阴魍魉亦在台上击节笑道:“不错,朕应允你们,只要杀了自己仇人,朕便送你们出鬼界,一举双得的好事,你们还犹豫什么?快点相杀吧!” 晏世元一人发了一粒后,与血千秋一起飞回看台,兴致勃勃道:“四位,机会难得还不服解药,还是——”晏世元语调突然转寒,“你们想同死啊。” 那股冷意让自己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白岩道人哼了一声,服下药物就地打坐,其余三道见状也是同样,片刻之后,四人头顶皆有白烟冒出,证明着毒性已清,随即各自起身,拿起兵刃法器。 白岩道人面目阴晴莫定,对白石道人说道:“师弟,你我斗了这么些年,如今你可敢彻底分个高下?” 白石双目喷火道:“论本事论胆量,我何时输过你,败者,可死而无怨!” 李道长亦对木隐者道:“你我之仇,也在今日解决如何?” 木隐者冷道:“求之不得,有何不可?” 四人分出两组,彼此对视,四对眼睛皆是怒火炽烈,肃杀之气弥漫竞技场,却是四口同时道: “那便比谁先摘下这几个邪徒首级!” “看谁今日杀得六道贼人更多!” “那便先除公害,再论私仇!” “杀光他们之后,新仇旧怨,不死不休!” 四道人同时纵身而起,越过数千鬼军,兵刃所指,却是看戏的阴魍魉,晏世元,血千秋,血万戮!(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二十九章 嗔则形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己方只有四人,敌方却是精兵强将,高手如云,强弱之势悬殊,但白岩等四道人仍袭向六道诸道主,纵使心知必死,也要在死前一倾心中恨火! “好,咱们道门之人,岂能受六道恶徒摆布!” “诛杀邪人是公义,过往睚眦是私仇,晏世元你以为我们正道之人与你一般轻重不分!” “谁会与你们这些恶徒玩游戏,要玩你们自己玩吧!” 其他被囚的道门之人见状纷纷叫好,大感快慰。。 可惜四道人未冲上高台,就被其他鬼修拦下,而鬼卒从两侧掩上,转眼白岩等四道人就被淹没在鬼军之中。 血万戮见状,看着晏世元奚落道:“晏道主,从我们修罗道讨下这几人,就是为了演这出戏?戏虽不错,不过,好像并不是按你预想演的啊。” 晏世元面色颇为难看,喃喃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相杀,有活路不愿走,非得寻死。”眼中竟带出迷茫之意。 阴魍魉道:“既然出了岔子,那便赶紧了结吧,众军,将他们拿下!” 道人们虽都功力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在四面八方的鬼卒中顿感难以支撑。 眼见迟早亡于鬼军下,白岩寻思着要死也要拖上敌酋,随即高声喝道:“阴魍魉,以多击少的无胆鼠辈,只敢躲在鬼军后面,可敢出来一战!” “哦?朕若应战了,四对一,你们便不是以多击少么?”阴魍魉手撑着腮,饶有兴味道 白岩道人道:“笑话!你大可叫上晏世元,血万戮,血千秋,以四对四!道门岂会如你们这般无耻!” “哈哈,可惜,凭你们也配与我叫阵?”阴魍魉傲慢笑道,手一点,浓如墨汁的鬼气从指尖溢出,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厉鬼呼啸而出。 厉鬼号哭声,怪叫声,狂笑声此起彼落,疯狂嘈杂而又震撼人心,四道人顿觉呼吸不畅,一时分神已被逼回了竞技场之中,却听阴魍魉道:“不过,以四对四倒是个好主意,朕给你们个机会,能击败我这四个手下,朕便给你们挑战的机会。” 话音方落,便见四个带着鬼面,身着黑袍的鬼奴从看台而降,落到竞技场中,自四方围向道门四人。 白岩等人心生戒备,随即朗声道:“好,便先除你爪牙,再来对付你!”说罢,各自挑选身边敌手,四对四的战成一团,竞技场一时刀鸣剑啸,宝光纵横。 白石道人与白岩各对上一鬼奴,战上数招,对敌手的修为已有拿捏后,白石生起较劲之心道:“白岩,便先比谁先解决眼前对手,如何?” 白岩冷哼道:“有何不可!” “那你输定了!”白石高喝一声,翻掌起落,尽泄对地狱道的一腔恨火,他本就自诩功力胜白岩一筹,此时掌时而轻如鸿羽,时而重逾泰山,变化灵转,威力万钧,与他对敌的鬼奴渐渐支拙,被他寻得破绽,一掌直入中宫,击在胸膛之上,霎时对方已被击得全身骨骼尽碎,死得不能再死。 下一瞬,白岩那边也分出胜负,白岩所使为剑,却走的是厚重雄浑一路,一剑断了鬼奴首级,脑袋“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止。 “哈,是你慢我一步。”白石嘿然道。 却见那方,白岩直勾勾的盯着滚落的人头,面如死灰,形如木雕,痛呼道:“羽儿?怎么会是你!” 白石一惊,向那人头看去,人头上的鬼面面具已经滚落,露出一张沾着泥带着血的年轻面容,而这张脸他也认得,便是白岩的独子。他们一门在援救天师道时遇袭,白岩拼命掩护他的儿子离开,本以为他已经平安脱离,想不到竟也落入地狱道手中,并炼制为鬼奴,上演了这场血亲相残的悲剧…… 白石突然脊柱发凉,浑身每个毛孔都战栗起来,若白岩杀得是自己亲子,那他杀的又是谁? 白石颤抖着走向他方才所杀的鬼奴,畏惧的解下他的面具,却是双脚一软坐到在地,之后嚎啕大哭道:“叔父,侄儿不孝,侄儿大不孝,怎坐下这该天打五雷轰的逆伦之举啊!!”白石所杀,是他亲身叔父,也是引导他一直扶持他的门中长老,对他来说,素来是比亲身父亲还亲,没想到竟亡于自己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道都在泣血悲嚎,凄惨之态令人动容,却在此时传来一阵恶意至极的笑声,刺耳,癫狂,又令人毛骨悚然,正是晏世元笑得前仰后合,那般得逞模样,哪还有先前的迷茫。 “晏世元,是你!,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白岩被笑声吸引,双目赤红,如颠如狂的看向晏世元,炼制鬼奴需要时间,而他儿子既然变为鬼奴,便证明对方早已计划好了,提前做了准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最擅长玩弄人心的晏世元。 晏世元笑容一收,摇头道:“白岩道长,你要报仇与我何干,可莫找错了目标啊。” “道长,想想吧,方才放弃活命机会要与我们相杀的是谁?” “挑战鬼王陛下,要以四对四的是谁?” “对上鬼奴,出手毫不留情的是谁?” “最后手刃你儿子的又是谁?” “我给过你许多机会,但你内心被嗔恚左右,一次次舍弃机会做下最错误的选择的是谁?” “最后,再问你,你的仇人,又到底是谁?” 晏世元语调轻缓,仿佛又带有莫名的魔力,每问一句是谁,白岩道人眼中就多一份迷惘恍惚,最后颤声道:“是……我?” 晏世元双目一闭,叹道:“那你还想报仇么?” “对,报仇,报仇……羽儿,我这就替你报仇!”白岩面容突得狰狞,双目赤红道:“恶徒,给羽儿偿命吧!”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吼声,白岩剑在脖子上一抹,竟是一剑割断了自己头颅,头颅滚着圈,与他儿子的头颅滚倒了一起,彼此对视…… “师……师兄?”白岩的颈血溅到了白石面上,白石却如泥塑一般,双目呆滞空洞。 晏世元惋惜摇头道:“你师兄已经死了.” “死了?”白石道人痴痴道。 晏世元用着充满诱惑性的嗓音道:“没错,你知晓是什么害了他?” “白石道长,莫听他的话,别受他影响!”被困的其余道门之人见白岩已被生生说死,顿觉不对,大声喝阻道,但白石现在已几近精神崩溃,双目痴迷,对外界声音全无察觉。只愣了愣,问道:“是什么?” 晏世元道:“是他的那颗嗔心。” “嗔心?” “不错,不错,怨恨,愤怒,仇视皆为嗔心,修道之人在常人眼中便如天人一般,舍弃嗔念,清净本心,但白岩道人他却被嗔心占据。” “因为有嗔心,他宁愿不要性命,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因为有嗔心,他才失了冷静,竟辨认不出自己儿子的身形和招式路数,因为有嗔心,他才先杀了儿子,又杀了自己。嗔是心头火,烧尽别人,也将烧尽自己啊!”晏世元痛心疾首道。 “这个世界,需要宽容和谅解,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六道,对自己多一份宽容呢?落得如此悲剧,皆是因嗔而起,所以,若要身心自由,不再痛苦,就需要去除嗔心!!”晏世元神色庄严道。 “去除嗔心,就不会再痛苦?”白石空洞双目突然放出神采。 “没错,去除了嗔心,就不再痛苦!”晏世元点头道,虔诚慈悲的神态,宛若渡人脱出苦海的高僧。 “好,那我,这便去除了这嗔心!”白石扬声一喝,竟一爪掏进自己心口,将血淋淋的、犹在跳动的心脏扯出! “真的,不再痛苦了呢……”白石露出笑容,慢慢合上了眼睛。 场上仍剩下李道长和木隐者,见到白岩、白石二道人的惨状已是遍体生寒,生怕出手重了伤了至亲之人。 交手一阵,木隐者审视了对手身形,问道:“师傅,可是您?可是您老?” 可对手却不答,反而越攻越急,木隐者不敢下重手,只得口诵法诀,招出无数藤萝,密密麻麻的缠向那鬼奴,却见鬼奴使出相同术法,同样是藤萝破土而出,但鬼奴所招的藤萝却是如枪如矛,直刺向前。 一者留手,一者动杀,相同的术法立刻有了高下之分,木隐者的藤萝被刺穿,随即,身遭无数藤萝穿身,被刺成了筛子,全身无一好肉。 “这术法,果然是……师傅……”木隐者喃喃道,随即也失去了生命。 “你们!畜生,我与你们拼了!”兔死狐悲,让仅存的李道长又怒又恨又惧怕,唯恐误伤至亲,不敢再对眼前鬼奴出手,而是谁真气一震,震开眼前纠缠的鬼奴,御使一个浮尘攻向晏世元。浮尘迎风而涨,浮尘尾端千丝万线直射晏世元。 晏世元稳然不动,眼看就要被丝线洞穿,便见眼前一晃,鬼奴竟是再度逼上,毫不畏惧的横身挡在晏世元面前,李道长连忙收手,而那鬼奴,已毫不留情的,一掌印在他心头。 李道长惨呼一声,坠落在地,又挣扎着爬起,用尽生命最后余力向那鬼奴走去,“你是……明月,还是明心?好徒儿,师傅不怪你,不怪你……” 李道长费力伸手,欲摘鬼奴面具,鬼奴也静静站着,不做动弹,但面具离体,李道长却是双目眼睁,大惊道。 “你,你不是我徒儿,你是谁!!” 眼前之人非但不是他徒儿,更有甚者,灵动的双目写满嘲弄,跟一般面容僵硬,双目空洞的鬼奴也大有不同。 “哈哈啊哈哈!”两声笑声同时传起,皆是说不出的奚落,一声是晏世元,一声是眼前之人。 “李道长,在场只你了断了嗔念,竟能对我人间道道众手下留情,晏世元佩服,佩服!”晏世元遥遥一拜道。 思维受到误导,以为是弟子手下留情,却没想到最后一人真是敌人,而他竟为了敌人,舍弃了杀晏世元的机会,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李道长面容扭曲,眼眶几要瞪裂。 “恨!恨!贫道恨啊!”仰天一声,是最后的不甘,无尽的怒火恨火席卷心头,涌边周身,李道长本就破碎的筋脉在嗔怒之下寸寸碎裂,全身暴血而死! “嗔则形毁,身体臭秽,五浊不尽,天人不衰!”晏世元如毒蛇般阴沉的声音传来,成了李道长生命最后听到的声音。 竞技场上汩汩鲜血流入两侧沟渠,竟是很快便将血排干,而另一处,却涌上了暗红鲜血……(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章 贪则欲乱 (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鬼卒们拖走那些道门之人的尸体,再用水一冲,血水悉数流入两侧沟渠之中,血腥之气被冲散,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而应飞扬所处的囚室中,竟是不知为何,涨潮一般涨起了猩红血水,被冲刷入沟渠的血水通过某种机关逆流而上,被源源不断的传输到高处,从囚室的地缝中向外渗出。 盘膝而坐的应飞扬,此时腿部已没入血水之中。但面对这等异响,应飞扬却没任何反应,确切的说,是他没表露出任何反应,只是在运功疗伤。 脏污怪人对他屡有帮助,不但帮他不至于他精神崩坏,还传他法门疗伤,但应飞扬却总觉这人太过高深莫测,对他有所戒备,再加上他所传的疗伤法门行经走脉的方式都闻所未闻,大异常识,应飞扬也不敢尽信,所以始终保持着若有不对就即刻终止的念头。 然而一开始使用疗愈法门,他就进入了一种类似“灵情分离”的玄妙状态。须知无论哪门哪派,练功之时,多是清心寡欲,摒弃杂念,否则念头一杂,极容易走火入魔。 但应飞扬此时却不同,他只觉自己的思维精神分裂般剥离成了两半一方面,他会对修习的功法抱着怀疑,对道门之人的身亡义愤填膺,因人间道玩弄人心的手段心生畏惧,也对深陷囹圄的谢灵烟暗暗忧心,怒、惧、忧、疑等诸多负面心思不断在心头滋生,任他怎么清心也抛不下,另一方面,身体却由一种绝对理性的思维支配,好似脱离了情感的神祗,高高在上,一边用看虫豸的思维冷眼看着外界的争斗,一边不受任何干扰的继续疗愈自己的伤势。 若按平时早该走火入魔,但此时却恰恰相反,他心中的负面情绪越多越杂,伤势疗愈的就越快,好似这些情绪化作燃料来点燃他的生机一般。不止这些,应飞扬还觉得胃海翻涌,先前被那怪人喂下在肚子里的那些“五毒恶气”此时也似乎也被极速消化吸收,成了供给他的养料。 而应飞扬没注意的却是,随着他的吐纳运气,连身下的血水也有了反应,随着他毛孔的吐息而泛起猩红血泡。那脏污怪人看到之后,若有所思,嘴角挂出一丝似有还无笑意,随后也毫不避讳脏污的坐在血水之中,同样盘膝打坐。------------------------------------------------------------------------------------------------- 竞技抬恢复平静,但台上台下的人却是心潮翻涌。道门之人原本多是愤怒,此刻却是恐惧渐渐占了上风,看着死去道人的尸身被拖走,心中甚至暗自庆幸,还好方才被操纵玩弄,逆伦杀亲的不是自己。 阴魍魉则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道门之人,心中克制不住的膨胀,蛰伏百年,就为一鸣惊人,以有心算无心下,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擒获了百余名修为不凡的道门修者,更以此为作为实力象征,逼服了最为桀骜的地狱道,可谓大获全胜,而晏世元现在玩得这些游戏,更是早就与他商量好的,虽然他不是很能理解晏世元的恶趣味,但游戏的结果他乐见其成。 需知鬼军之中,以厉鬼最强,且能保持部分生前意识,而不是像鬼奴一般只会听从命令,是作为战士的最佳选择,而若是修者魂魄转化成的厉鬼,那实力还要再强上个十倍不止,只是修者有道法护身,一般难以将他们变作厉鬼,只有在情绪激烈近乎崩溃时才有可能成功,而晏世元的游戏,无疑帮了他大忙,在场的道门之人,哪怕最后只有半数能专做厉鬼,对地狱道的实力也都将是再一次的跃升。 唯一可惜让少天师张润宁逃了,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不过,马上就要杀到天师道的人了,到时候不信他不现身!想到此处,面上自得自傲之色更为明显。 唯有最该笑的晏世元,此时却是一副懊恼模样,用拳头轻敲着脑门道:“唉,竟然险些就将戏演砸了,这些道人真是蠢,明明本来就有仇,可他们为什么不愿相杀啊,若是他们按我说的做,既能报仇又能活命,这样不好吗?真是想不通,想不通!你们知晓为什么吗?” 晏世元疑惑的向下看去,却是询问道门之人,众人一时都不敢答,却听清脆一声传来,“他们舍小仇而就大义,纵然身死,也绝不向邪魔妥协,天地正气,岂是你这邪魔能明白?”发声者正是谢灵烟。谢灵烟是天之骄女,只初出江湖除妖时遇过一次险,也极幸运的被孔雀公子公子翎救下,其余时候都是顺风顺水,也因此没见过什么风浪,所以先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牢狱,受了些惊吓一直没敢发声,但此时见白岩等道人受辱,当即回复应有胆色,柳眉一扬慨然道。 晏世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小妹妹,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按我的想法来,是因为他们是正,我是邪,行事自然不同。” 谢灵烟咬牙道:“没错!” 晏世元又问道:“那小妹妹,你又知不知羞正与邪之间的差别在何处?” 谢灵烟义正言辞道:“正道替天行道,济弱扶倾,为的天下苍生,邪道损人利己,欲望缠身,为的是一己私欲!” 此话一出,阴魍魉,血千秋,血万戮,乃至诸多鬼修都似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般笑出声,晏世元亦是边笑边摇头道:“小妹妹,这次你说错了,正邪之间的区别,是在于正道有一张面具,而邪道没有。” “面具?” “没错,人性本恶,正邪都是一样,只是邪道行事毫无顾忌,而正道却要顾忌他们伪善的假面,以保全在世人眼中的光辉形象。便如方才白岩白石那几位道人,你以为他们真是无畏无惧?其实不然,一者因为他们皆是修罗道的仇人,本身就不太相信我们会放过他,再者因为他们的样貌身份都已暴露,一目了然,他们若按我说得做,日后此事传开,便是撕破了整个正道的脸面,正道必会给他们扣上贪生畏死,屈膝于敌,与邪道同流合污,残害正道的帽子,不用我们出手,正道就先铲除他们了,所以,与其最后正邪不容的带着污名而死,不如在这搏个好名声!” “一派胡言!”谢灵烟怒道。 晏世元也不恼,淡淡一笑道:“不信?那就看我第二个游戏。” PS:回家过两天,却忽视家里的老小区线路不行,一到最热的时候,小区用电压力大就各种电压不稳,电脑都带不起来,时不时的就自动黑屏重启,根本防不胜防!就写这2000多字的功夫重启了得有十来次,保存稍慢点就得重写,重写,重写,掀桌啊! (╯‵□′)╯︵┻━┻ 晚上高峰期更是两分钟重启一次,别都别想写,今天没法继续了,本来该一气呵成的章节被硬砍成两截,明天早起趁着早上电压稳时再更吧。 虽然本月全勤丢了,但半年奖我还得争取下,这两天被电压闹得更新太少,离半年奖那月更十万的标准线越来越远,回去会发力的::&amp;amp;amp;gt;_&amp;amp;amp;lt;::(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一章 贪则欲乱(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第二场,游戏?” “没错,你们可有谁自愿要参与?”晏世元环顾几个牢笼,似笑非笑的问道。但见识了前面的游戏后,道门之人自是噤若寒蝉,无人应声。 眼见如此,晏世元装摸作样的叹了声“罢了,既然没人,那还是我自己指派吧。”晏世元伸出手指,扫了被囚禁的道门之人一圈,被他手指指到的都不约而同的身子一缩,生怕被他点到名一般。晏世元似是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哈哈一笑道:“放心吧,其实人选我早就准备好了!” 话音一落,晏世元的手指指向空无一人的竞技场中央,而随他手指落定,一阵机关响动声响起,竞技场中心地层打开,浮起了一个牢笼。 牢笼透体透明,似是用特殊的水晶打造一般,即使身在高台之上,牢笼中的情景依旧看的分明。 只见牢笼十丈方圆,正中是一个小台子,摆放着一个上头了小洞的铁箱子,不知箱子中装着什么,周遭又有放着刀枪剑戟的兵器架,除此之外还困有十人,高矮胖瘦不尽相同,但此时却都穿着相同款式的白袍子,只袍子上写着从一到十不同的数字。而面上带着一个厚实的铁面,好像把整个头都锁在一个铁盒子中,只露出口鼻眼,他们解不下面具,旁人人无从分辨他们的身份。 那十人见到周遭情形,面色大变,开口斥问,纷纷开口斥问:“晏世元,你又搞什么把戏?” 晏世元笑道:“方才的那场戏,你们虽在地下,但也通过机关的镜面折射看了全场,现在与上场游戏同样,我赠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而已,只要你们参加我的游戏。” “什么活命的机会,不过是凌虐我们的手段,逼使亲友相残罢了!”几人大声道. 晏世元失笑道:“冤枉啊,上个游戏中那四个道人不按我的规则来,才招致血亲相残的后果。究其原因,皆是因为他们带上了正道赋予的伪善面具。但你们却不同,你们现在脸上虽带着面具,心里的那层面具就尽可以丢下了。无人见过你们面具下的真容,你们才好做出不违背本心的选择。其实这次的选择比上一场游戏宽松了许多,不管选哪条,你们都有活命的机会。” “当然,为了防止你们再乱来,这次游戏就限定在这笼中进行,水晶笼是海底寒冰掺杂异域水晶制成,又有符咒加持,我若不放你们出来,你们就绝不可能脱身!” 说着,晏世元做了个示范,屈指一弹,两道指气****而出,彰显一身不俗修为,击倒水晶墙上,发出“碰!碰!”闷实两声,墙体微微震颤,但看似薄脆如冰的水晶墙却是连到痕迹都没留下。 虽不信任对方,但听闻活命的机会,有几人眼神已松动。袍子上书着“四”号的人问到:“你,究竟是让我们选什么?” 晏世元道:“你们若想活命,就需有个取舍,中间的箱子中,装着两种不同丹药,东侧的丹药会让你们先天灵气受污,功力尽废,就此沦为凡人,服下它们后我便开牢门放你们离开。” 听到活命的机会,牢笼中人眼神中不见丝毫喜色,反而皆是又怒又惊,颤声道:“功力尽废?贼人,好歹毒的心思!” 晏世元冷笑道:“呵,你们倒是贪得无厌,能放你们离开已经是六道恶灭的恩德了,若不废了你们的功力,那岂不是纵虎归山?” 随后又以手托腮,用看蚂蚁般的眼神看下去:“不过也难怪,对修者来说,这身修为就是人生的全部,你们舍不得丢下也是理所当然,这样,我再赐你另一个机会,西侧的丹药是你们所中之毒的解药,大小,色泽,气味都与东侧丹药并无区别,可以助你们恢复功力,但若要离开,还需你们做一件事---杀死这牢中的其他人!” 穿着八号袍子的人怒道:“要我们自相残杀,怎有可……” “停——”晏世元打断道:“这位道兄,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们现在面上带着面具,被我们擒来时也没人知晓,杀完人回去把手洗洗干净,该做掌门的继续做掌门,该做长老的继续当长老。没人知晓的脏事就不叫脏事,不会损及你们光辉形象的。哦,顺带一提,我以起魂誓,保证笼中其他人与你们毫无瓜葛,毕竟逆伦杀亲的戏码看一次就够了,所以你们大可放心的杀人。” “好了,两条路皆在这里,取什么要也只你们自己清楚。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思考,可要快些,水晶笼内中的空气不多,拖得久了,你们谁都活不下去!” 话音一落,十人皆带着眉头紧皱露出思虑之色,谢灵烟见状心头一冷,大声道:“你们!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没了修为并不等于死,但残害同道的话,就算活着也无异禽兽,虽生犹死!” 晏世元悠悠道:“小姑娘,这你可错了,凌霄剑宗是道门数一数二的大派,你又是家学渊源,一身修为来得轻易。但他们却不同,他们能拜入仙门就已经是莫大的机缘,汲汲营营几十年,不知踩下了多少人,所做皆是为了修行,如今修为有成,地位,财物,声望皆是触手可得,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一些国家的国主都及不上。这时你让他们舍去一身修为,舍去修为带来的权力,利益,地位,这可是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天人摔落地面再度沦为凡人,对他们来说这才是生不如死。” 谢灵烟呸道:“妖言惑众,权力、利益、地位皆是身外之物,何需贪恋,修道之人本就是凡人,便是没了修为,依然好手好脚,照样可以活!” 晏世元嗤笑道:“你嘴上说得轻巧,是因为那不是你重视的东西,嗯,就好比对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你们爱惜你们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胜过生命,皮相也是身外之物,你就能轻易舍去吗?” 晏世元话音方落,便见血光飞溅! 谢灵烟捡起牢中一块尖石,在自己吹弹可破的嫩脸上狠狠划了一道,霎时多了一道皮肉外翻的狰狞创口! “有何不能?”谢灵烟双目冷然遥视晏世元,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娇艳面容对比下,那伤口更显可怖,却似是这少女在向众人昭示,这世上有的可以舍去,有的,不能! 美与丑,正与邪,对立分明,震绝人心!全场一片寂静,无论正邪都是震撼于谢灵烟的刚烈决然,而晏世元那原本那标示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不由僵硬,心生一股寒意。修罗道的血万戮更是一拍扶手,大声赞叹道:“好个烈性女子!” 道门之人皆觉得心血翻涌,静默一阵,牢笼中穿“四号”袍子者大声道:“莫让一个小丫头比下去了,我们所有人都服下东侧的药,修为没了算不得什么,大家活着出去,把这里的消息带回正道!” “八号”附和道:“没错,修为丢了还可以再练,练不成还可以教人,教徒弟十年,再让徒弟替我们诛邪!” “说得好,我们都服下第一种药!”“三号”大声喊道。 谢灵烟自毁容貌之举,却是胜过千万句大道理,一时群声沸腾,道门之人纷纷叫骂,而被关的十人不再犹豫,做下许诺后排成队依次取出铁盒中的丹药,一并服下。 看台上头,三眼恶鬼雕像耸立,冷眼看着激愤的众人,而恶鬼第三只眼暗藏的牢室中,那脏污怪人目睹方才之事,也微微动容。 轻声道:“确实是有趣的女孩,你也因此动怒了吗?” 回应他的是“咕嘟咕嘟”的血泡翻动声,血池中的血水以应飞扬为中心沸腾,好似被怒火点燃一般比方才还炽烈了十倍不止。 “可惜,功法已修炼,伤势恢复前你根本停不下来,而那女孩终究还是——天真了!” 待所有人都服下药,“四号”扬声道:“我们都已服药,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 晏世元呼出口气平复心情,道:“还需等一下。” “还要等什……”话说一半,便成一声惨呼,一柄刀从他背后贯穿,而持刀着正是方才慷慨激昂的“八号”。 “等他啊!”晏世元冷道。 “你服的是第二种药!”“六号”眼神中流露惊异之色,但随即被“八号”拦腰斩断,而八号拎着血淋淋的刀又向“三号”而去,真气回身,对付这些人宛若杀鸡宰羊般轻松,八号刀高高落下,却听锵然一声,一柄剑飞入三号手中,格挡住这一刀。 “你也恢复功力了?”八号惊异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就是担心有你这种人,才服下第二种药。”三号道。 “去你娘咧,这时候还给我装,你不过是比我动手慢了些罢了。”八号怒道。 话音方落,突然‘八号’从中裂为两半,一道刀气从后将他剖开,血水内脏飞溅而出,砸在晶莹剔透的水晶墙上,三号则是飞身后腿,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刀,才看清持刀者是七号, 此时又闻背后一声雷鸣,一道怒雷****而出,“还有人!”三号心里想着,但已躲闪不及,胸前已被开了个焦黑的大洞。 “原来我们都不傻啊……”三号的身子摔倒在底,临死前最后一眼,看到四号持刀嘶吼着,扑向引动雷电的九号,贪婪嗜血的眼神,宛若一个饥饿的野兽扑向血食物。 “又或者,是我们都傻……”三号想着,不知谁的血液落在他脸上,在他眼前渐渐蕴开一片鲜红,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 死的人,红了眼,活着的人,亦红了眼,七号扑向九号,但九号已被突然冒出的八号剁了脑袋,九号刀未收回,一号的火符燃起,烧了他半边身子,九号却继续两道刀气,击向砍来得七号,不知是五号还是十号,又来一剑,要把七号和九号同时贯穿。 杀,杀,杀,杀,杀,在场的都是敌人,凡所见,皆可杀! 杀,杀,杀,杀,杀,生路只容一人独行,想活下去就得不停杀! 坚实不破水晶笼,宛若一个养蛊虫的罐子,乱七八糟大杀一通,最后整个水晶笼被糊上了一层鲜血,再也看不清内中情形。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打开,一人从中水晶笼步出,九号?七号?五号?一号?血污了白袍,模糊了字号标记,分不清他的身份,但这也不重要了,他的肺叶汩汩冒血,背上也有一道刀痕,走一路,带着一路血迹,走没几步,就倒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竟然全都死了,比我想的还悲惨!”晏世元一副怜悯的样子道。随后看着面色发白的谢灵烟:“小姑娘,你明白了吗?他们想要贪生,我给他们生路,给了生路后,他们又想保留修为,人的贪欲就是这么无止无休,平时还要带着道德,正义之类的遮羞布,但只要能保证他们的恶事不被察觉,他们就会撕开这遮羞布,变成贪婪的鬼,吞噬自己,吞噬身边所有人。” “怎么会这样……”谢灵烟发丝低垂,遮住眼睛,似是想不通为何方才还义正言辞的人,转眼就成了相杀的恶鬼。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能以身作则毁了容貌,但不代表他们就能舍下修为,相反,他们想的是趁着气氛被煽动起来,装出大义凛然的模样去诓骗别人服下废功药,变成供他们宰杀的羔羊,不过有趣的是,他们以为只有自己想到了,却不知还有其他人和他们一样贪婪卑劣。其实你的举动出乎我的预料,十人中一共有三人受你劝导,人数之多也超出我的设想,不过那又如何,正因为听了你的话,他们反而死的最快。” 谢灵烟无力的坐倒,而晏世元的沉重声音传入她耳中。 “贪则欲乱,衣服垢秽,五浊不尽,天人不衰。小姑娘,恭喜你亲身体会无间。”(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二章 疑则心迷(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个面具遮掩,便将人变成鬼,道门之人自相残杀,却是同归死途,水晶牢笼内只余一片刺目血色。 鬼卒处理着尸体,冲刷去血液,浓稠的血水被稀释后慢慢渗入地下,而此消彼涨,另一方,应飞扬所在之处,牢室的血水再度上涨,已渐渐漫到了他的腹部,腥臭血水中,应飞扬端坐如初,似是与血池融为一体。而脏污怪人亦是同样,血液涌入后,他便如吸了五石散一般舒爽的浑身一颤,而身上的脏污已渐渐被血水冲刷着,使得腥臭血水更加污浊。 这一场游戏,同样另晏世元满意。“哈,正道?”轻轻一笑,短短二字,此时此刻说出却是恰如其分,晏世元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讥嘲,看着血腥犹未退去的杀伐场,为这场游戏做下最刺耳的批注。 其余道门之人心生莫名滋味,皆不禁低下了头,似是为道门那同道操戈的杀戮感到羞愧,似是在疑虑如果方才那些人中包括自己,自己又将作何抉择?又似仅仅是畏惧晏世元,唯恐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俯瞰众人俯首,晏世元又放声大笑,此时,却闻冷冽一声, “你若还有其他把戏,那下一场,换我奉陪!”众人俯首,却有一个女子昂起了头颅,凝视着晏世元。粉雕玉琢的面容带着创口,面容却更显坚毅,而一双明眸隐含怒火,无半点畏惧和迷茫,正是谢灵烟宣战。 晏世元眉头一挑,露出讶异之色,他本以为眼前女子看到方才的结果,再受他的言语影响,应已是自责得近乎心神崩溃,但谢灵烟心神的坚定,却远在他预料之上。随即嘲道:“方才未参加游戏,就已害死三个人,若是亲身参与,那岂不是有更多人要因你而死?” 谢灵烟冷道:“强迫他们参与游戏的是你,引诱他们自相残杀的也是你,你以为本姑娘会因内疚,将你的罪过归于己身?可惜,我师尊教过我,道德是正道人士自律的绳索,而不是你们邪魔外道用来惩罚他人的枷锁!” “哦?”晏世元来了兴致,他遇过许多‘正义感过度’的大侠,这些人的弱点是总是过于自责,对付这些人,有时只需擒掠一些无辜在他们面前杀掉,然后告诉他们,这些无辜者是因你们而死,就可以欣赏到他们崩溃的嘴脸了。 实际上,晏世元自己也觉得好笑,杀人者杀了人,之后再将罪过归罪于侠客无力援救,这么荒诞的事,为什么总有人认同?这样的大侠见得多了反而乏味了,好在眼前这女孩并非这样无聊的大侠,她心智坚定,头脑明晰,心存正念却不死板,这才是最佳的游戏对象,这才有将她心防敲碎,让她哭,让她崩溃,让她求饶的价值! 晏世元舔了舔舌头,正欲一口应下她的挑战。此时阴魍魉却皱眉,轻声下令道:“晏道主,先处理天师道的人。”阴魍魉初看戏时也觉有趣,但随着晏世元对游戏愈加投入,看着所有人心变化都在他掌控中,阴魍魉不禁对这原本低眉顺眼臣服于他的下属心生一丝忌惮,对着些游戏的兴趣也减了许多。 晏世元神色微变,随即道:“陛下有令,属下岂敢不从。便先请天师道的诸位贵客上场吧。” 鬼卒随之而动,将龙虎山天师道的众人一一擒捉出来,用意不言而喻,借天师法印,开启青城山天师洞封印同样是地狱道的目的之一,此时自是以天师道为要挟,逼迫藏身不知何处的张润宁现身。 此地各派囚人中,本就以龙虎山天师道之人最多,鬼卒先挑选了以徐未央为首的十人,而地面上,原本那个大型的水晶牢狱沉入地层不见,又浮现出了十个围成一圈的小水晶棺,水晶棺内空间狭小,只容一人战立,水晶棺上头开了一个小孔,而每个棺材外更有一个弩机,弩机上牛皮弓弦紧绷,寒光闪闪的箭簇透过那小孔正对下方,若是人被关在水晶棺中,只要弩机一发射,定是被一箭贯顶,想躲都无处可躲。 看着这凶险的机关,天师道几人已面露土色,只徐未央还能勉强保持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的气度,却也不住心跳加速,鬼卒们不由分说,将十人强行推入水晶棺内,又将棺材封闭紧锁,任他们如何拍打也是无济于事。 而徐未央环视周遭后,冷道:“晏世元,这次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晏世元笑道:“哦?是今次佛道大会的辩法论道者徐未央徐道长,本道主倒是怠慢了,若今日不是在这等场面下见面,倒是该向徐道长请教道学。” 徐未央哼道:“夏虫不可语冰,对无道之人,有何道学可讲?” 晏世元道:“道始于无,而无能生有,道家讲究清浊一气,人事物皆是相互转化,今日我是无道之人,或许明日我便是道德高士,道长难道要舍弃导我向善的机会?” 徐未央不屑道:“你既然谈道,当知无为而无不为,你若无欲无念,自然无为无我,何需贫道来引导?否则,贫道说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 “好个对牛弹琴!”谢灵烟听闻,大声赞道,她与徐未央一同参加佛道大会,也算有几分战友之情,自是知晓徐未央的能耐,想天下道门高士数不胜数,佛道大会辩法名额却只是三个,徐未央能代表整个道门参加,虽也有仰赖龙虎山天师道的过往荣光地位的成分,但他的道学水平也绝对是天下数得着的,晏世元在他面前谈道学,打嘴仗,自然是难以奏效。 晏世元也不恼,道:“罢,那便说正题,这次龙虎山参加佛道大会,所来的都是门中精英,结果却是被我等轻易擒获,难道你们没有半分起疑过?” 被关的龙虎山天师道之人皆是互看一眼,心中其实皆早有怀疑,龙虎山天师道此次遭擒,虽说是中了地狱道和人间道的暗算,但对方能布置下陷阱,不伤一兵一卒就成功,恰好也说明对方对于天师道的行动路线,作息时辰,人员配置都了如指掌那潜在的话意就是—— “晏世元,你究竟想说什么?”几人已经开口问道。 晏世元一副惋惜模样道:“我方才说了清浊一气,相互转化,过往道门清圣之地龙虎山,如今已是藏污纳垢,甚至还混了我人间道的恶徒在内中!” ps:断更两天,主要思路不畅,再加好多事杂,静不下心想剧情,也是解放前被公司最后压榨一下了,今后不会了,离月更十万的目标还差了2万,这月还剩三天,平均一天得7000字啊,嗯……要不我这最后三天爆发一下试试?(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三章 疑则心迷(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有人与六道恶灭勾结?”天师道的几人心中同时一震,各自生疑,但随即,听闻徐未央沉声道:“妖言惑众!贫道相信天师道中绝无叛徒,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你们岂可再受他们言语挑拨!” 徐未央德高望重,在门中声望隐隐还在年轻的张润宁之上,众人一经他提点,想起前两场游戏,晏世元就是靠着言语拨弄让正道之人自相残杀,心中各自警醒,众人人纷纷表态道:“没错,龙虎山那道门祖庭,岂会自甘下贱,与六道妖邪为伍!” 晏世元笑道:“是否是妖言惑众,玩个游戏,你们自然明了。” 一听游戏,众人如条件反射一般面色大变,心生畏惧,晏世元则自顾自的道:“先说这次游戏规则吧,这次规则十分简单,你们所在的水晶笼皆被从一到十的编了号,而身边皆有装着竹签的签筒和小刀,你们将心中怀疑谁是内奸,就把对应的号数刻在竹签之上进行投票,每次投一人,每一轮得票最多的那人便会死,直到你们找出真正的内奸,或者全部死尽为止。” “哼,要杀便杀,我们为何要参加你的游戏!”徐未央寒声道。 晏世元笑道:“徐道长不畏死,但也莫断了他人活路啊,龙虎山精英皆在此,你们不参与,我便杀了你们换下一批,下一批不参与,便还有再下一批,难道徐道长非要我把人杀尽才甘心?” 徐未央看了看其余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而晏世元随后又补充道:“另外,投票之时,你们所在的水晶笼会雾化,外界看不清你们是否有刻下编号,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大胆的刻。” “若我们无怀疑的人,那什么都不刻也可以吗?”一人问道。 晏世元点头道:“自然可以,不刻编号便视作无效的投票,一轮中若是无法得出得票最多者,便是全员进入下一轮,重新投票。” “那便是说,只要我们每次都投出无刻字的编号,那就不会有人死,而是一直这么继续下去?” “若按规则,是这样没错,不过……”晏世元眯起眼,用着猫玩弄耗子的眼神看去“真能这样简单吗?” 那般眼神,又令众人不寒而栗。晏世元又道:“规矩都懂了吧,那我数到十,便开始第一轮投票,一,二,三……” 一声一声,宛若催命的符咒,众人不由惊慌失措,徐未央见状高声道:“诸位,现在不是怀疑自己人的时候,都莫在签上刻字,第一局,先拖过去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此时,晏世元恰巧数到十,语音方落,但见水晶棺内忽有水汽泛起,空蒙飘渺,如梦如幻,水珠依附在水晶壁上化成雾气,白茫茫一片遮住视线,外界无法看清内中之事。 片刻后鬼卒敲击每个棺门收取竹签,众道也透过棺材上留好的一道空槽将竹签递出。随即雾气散去,众人形貌又出现眼前。随即互相问道:“我什么都没刻,你呢?”“我自然也是,岂会受妖邪摆布。”“没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邪人岂会明白!” “若真信任,就不会多次一问了。”晏世元懒洋洋的嘲道,纵身下了看台,欲从鬼奴手中接过十根竹签,道:“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信任吧……” 正要接签时,晏世元手一滞,再度收回,口中道“突然想起来了,我来宣布结果,你们定也不信,待会说不定又会推到我身上,这样吧,我另寻一人替我宣告!” 晏世元身形忽闪,从其他被关押的天师道人群中抓出一名年轻弟子,兔起鹘落间,便已回到原处,温和对那年轻弟子说:“未知小道长名号?” 那弟子强作镇定道:“道爷我道号天璇子,你这邪徒要做些什么?” “天璇子?”晏世元沉吟一声,赞道:“能以北斗七星做道名,看来你在门中也备受器重,北斗七星中,天璇星象征着坦白直率,对错分明,倒也是巧得紧,这宣告结果的工作便交予你了,希望你能如你道名一般,做到如实宣告。” 接着声音一厉,道:“威胁的话我也不再多说,若是你不如实宣告,你和你的同门会受到何种惩处,你可自己想象!” 天璇子不知所措,征求意见般的向徐未央看去,徐未央点了点头,他才犹豫的将竹签接下。 天璇子将竹签举起,无论正邪,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这些竹签之上,“咕嘟咕嘟”咽口水声此起彼伏,却见天璇子抽取第一根,高举眼前,随后仍在地上“第一根,无!”竹签丢在地上,光洁签面朝上,上头空无一字。 “第二根,无!” “第三根,无!” “第四根,无!” …… 一根根竹签丢在地上,一颗颗心悬在喉咙。转眼天璇子手中只余最后一根。 众人摒住呼吸等待最后的宣告,天璇子却手颤抖,好似承受不起小小竹签的重量一般。 晏世元催促道:“快点,最后一根,别吊人胃口了。” “第十根,一……一号……”天璇子颤着声宣告,将最后一根竹签扔在地上,同时侧过身子似是不忍再看,而竹签是赫然标注了一个“一”字 “一号”那人大惊失色,慌忙道:“怎有可能?是谁投了我?” 晏世元则不理会他的问题,摇头道:“看来是认为一号是内奸啊,很遗憾,第一轮,你们猜错了!那按规则,一号这位道兄,永别了!” 话音方落,一号棺上悬挂的弩机陡然发射,伴随一声惨嚎,锐箭直从那人头顶贯穿,霎时血浆飞溅,死状凄惨。 “刘师兄!”“师傅!”眼见同伴身死,哀呼声从天师道那方传来,此起彼伏。但其中隐藏的信息却是更令人心寒,分明约定了同投空票,却有一票杀死了同门之人,这背后意味不言而喻。 “瞧吧,已经死了一个,所以打起精神来!尽情的猜疑吧,越早找出内奸来,才能让更多人存活!”晏世元击掌,鼓舞着,温文面容配上疯狂眼神,宛若恶魔。(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四章 疑则心迷(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怀疑的对象又少了一个,诸位,继续猜疑吧!”晏世元劝诱道 天师道诸人目光闪烁,疑云窦生,眼看猜忌将起, 徐未央提声道:“虽不知那一签如何出现,但我相信,这必然是晏世元的陷阱,在获取证据之前,你们是要信自己同门,还是要信六道恶徒?万莫遂了他们心意!” 语音未落,棺中水雾再起,将徐未央余下话语吞没,朦胧水雾遮住水晶棺,看不清内中发生何事。,片刻后,投票结束,竹签又被送到天璇子手中。天璇子踌躇不已,好似每一根签子都重逾千斤。 “快些念!”晏世元不耐催促道。 天璇子一咬牙,“第一根,无!” “第二根,无!” 但到第三根时,面色却一变,颤声道:“第三根,二号……”二号道者当即面如死灰,牙关打颤,一时说不出话。 很快,余下竹签皆已念完,只二号一人得了一票,其余诸人竟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二号如梦初醒,拍打着水晶壁嘶吼道:“不是,不是我,是谁投了我!我真的不是内奸!” 癫狂之态,让他人不忍再看,晏世元也贴着水晶笼,一脸真挚劝慰道:“我明白,受怀疑的滋味不好受,但放心,我相信你,你确实不是内奸!” 下一刻,弩箭发动,一箭索命! 同门身死,又是阵阵惊呼哀嚎传来,其余正道之人也有兔死狐悲之感,凄风愁云笼罩全场。 “诸位,好了,人死不能复生,让我们打起精神,这位道友的死又为我们排除了一个目标,我们可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准备第三轮吧!”晏世元握着拳头一脸激昂的鼓舞道。 “师傅,救我,救我啊!”一听此言,三号眼眶带泪,求助般的看向徐未央。连死两人,几可确定必有内奸,而内奸第一轮投‘一’号,第二轮投“二”号,虽不知是否故意按顺序而为,但第三轮,他这“三号”最有危险。 “三”号是跟了徐未央二十年的亲传弟子,修为天赋虽都不出众,但孝诚恭谨,徐未央一向视如己出,此时见他有难,却也生不出半点主意,最后只得颤声道:“好徒儿,别怕,莫坠了我天师道的声名……” 水雾再度泛起,又是一轮新的投票,转眼,第三轮的竹签也由鬼奴递到了天璇子手中,天璇子将竹签如扇骨般打开,面色更显僵硬,晏世元则早已迫不及待的从后探过头,随即嘴咧开,露出一副兴奋又狂热的笑容。 “哈哈,这次倒是多了一人,看来你们进入状态了!天璇子,快宣告吧!” “这一次……三号、五号各得一票……”天璇子将那两签抽出高举。 在场又是一片哗然,一票变两票,意味不言而喻,若先前仍只是内奸投票,那这一轮,便是有其他人参与了。 晏世元哈哈笑道:“果然你们按捺不住了吗?这倒是好兆头,不过两个人,都得一票,并没有分出最高,所以,本道主素来讲规矩,这轮,你们就安稳渡过了。” 听闻晏世元这么说,“五”号舒出一口气,随即,方才的惊慌转作怒气,大叫道:“是谁?谁投的我!!” “是……我投的……”“三”号略带胆怯的举起了手。 五号本只宣泄般的一吼,没想到他竟承认了,愣了一愣,随即面露狰狞道:“我猜也是你,你……你自己要死,竟还拖我下水!我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投我!”五号怒吼着。 “这……这几日我们其他人皆是一同行动,唯有你总是偷偷摸摸不知做些什么,我几次起夜,发现营地皆无你身影,不知去了何处,若说内奸,属你最有嫌疑!”三号起初有些怯意,但他这么一说,五号面色便跟着一变,见此变化,三号越说越理直气壮,似是认定了五号是内奸。 “你……一派胡言!!我只是去……去……”五号怒吼出,但吼道最关键的信息,却迟迟没说出。 “没错,我也看得了,前夜本该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但我接班时,你却不见身影,晚了半刻钟才回来,当时你说你是出恭,我也没多追问,现在想来,你出恭时间未免过长,你究竟去做了什么!”另一人起疑,厉声追问道,其余几人听闻,也纷纷投去怀疑目光。 “我没做什么,只是……只是……去寻些村妓,探讨双修之法,我真的没勾结人间道啊!”感应到他人怀疑,五号急了,也不顾遮掩就大声讲出。。 “可有证明?” 五号连连点头道:“有!有!有!那些村妓皆可作证,只要从这里出去,我带你去寻他们对质!” 可惜……众人怀疑不减半分,能否活过此关尚且不住,如何找人查证?而且就算查证,几个村妓的话语也根本不足为证…… “好了,又要投票了!”一声宣告,水雾生起,吞没五号的辩解声,而这一次—— “越来越有趣了,这次投票的共有五人!”晏世元又抢先透露道。 “三号,得两票,五号,得……三票!”天璇子道。 “这样才对,越多人参与,游戏才越有趣!可惜这次,依然猜错!”晏世元一声判定,弩箭再度发射,五号未及开口,便被一箭射杀。 “恭喜你们,冤杀好人了。”晏世元鼓掌庆贺道 “不是他?那会是谁?” “是不是你,方才是你一口咬定他有嫌疑!而且我也看过你偷偷的写些什么!是你故意嫁祸他来混淆视听吧!” “怎么可能!我与家人写家书,难道也要给你看!若说嫌疑,其他人都多少身上带伤,只你一点伤势没有,你是没做抵抗就被他们捉住,还是根本不必做抵抗!” 不知不觉,已没有人再伤感同门的死亡,而是将选出下一个怀疑目标作为第一要务,猜疑,在众人心头慢慢滋长…… “够了,还要献丑到什么时候!自己同门都不愿信任么?方才谁投了票,都与我举手!”徐未央怒道。 但除了他弟子“三号”,其他人都未有动作,“怎么,敢做不敢应吗?” “是没必要。”七号,一个与徐未央地位相当的长老道:“徐长老,若真说起来,你的嫌疑或许才是最大!” 徐未央怒极反笑,道:“钱长老,我有何嫌疑,还请赐教!” 那七号的钱长老道:“其一,天师道只你一人入了洛阳参加佛道大会,无人陪同,谁也不知你这期间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其二,显然已有内奸的情况下,你却不想着找出内奸,反而一味要我们信任,止住我们猜疑,是不是想要掩藏自己。其三,方才内奸按一二三的顺序投票,虽不知是否刻意而为,但这般投票,显然对第十位的你最有利。最后,以利益而言,你在授命于前代天师辅佐天师道,天师道上下皆听你号令,但随着少天师长大,你的影响力也越来越低,而少天师越来越执拗偏激,做事过于情绪化,总是一意孤行,你也无法像以往那般轻易掌控他,但如今,天师夫人将出产,你只需与六道恶灭联合,在此坑害了少天师,然后再立少天师的子嗣为新任天师,那天师道就又重归你掌控中!” “哈哈哈哈!好精彩的推论!”徐未央气得大笑,钱长老与他素来不合,但这般撕破脸还是头一遭,盛怒之下徐未央也不再留情面,“可你不想想,如今的天师道衰败成了什么模样?值得我大费周章?龙虎山会从道门祖庭,到如今连十大派门都评不上,便是因为有你们整日只想些权争利夺,损公肥私的门派蠹虫!好,!你们觉得贫道有嫌疑,便尽管投贫道,只是这猜疑同门的把戏,贫道不屑参与!” 说罢,徐未央一手贴在壁上,一手抓起剩余竹签,竟全数钉在自己手上! 此时他并无功力,全凭一股狠劲才将竹签钉上,但也因此更显疼痛。“嘿,真是疼啊,到底年纪大了,这狠劲还比不上凌霄剑宗的谢小姑娘。”徐未央疼得抽抽,自嘲一笑,“现在好了,一个竹签对应一个血窟窿,贫道签上都沾了血,拔出的是哪个窟窿的竹签,投出的竹签中哪个是贫道的,都一眼分明!” 钱长老被气势被压过,但还是不甘示弱道:“现在才来这招,不嫌晚么?纵然你不投,其他人为求生存也会投,卖什么苦肉计……” “好了好了,争什么争,到底谁是内奸,继续下去早晚清楚了!” 蒙蒙水汽生起,好似在原本的同门中蒙上一层迷雾,再看不清相知多年的同门的真实面容。 这一轮,死的却是钱长老,共得了三票。有时越是急着怀疑别人,越是容易加深自己的嫌疑,可惜,这个道理他没机会明白了。 可他,不是内奸。 之后,五号也死了,十人已死过半,依然不见内奸。 终于,这次怀疑对象指向徐未央,剩余五人,徐未央得了两票。 “你们,是谁投了我师尊!”三号责问道。 “安静。”徐未央淡然道:“我的好徒儿,他们的错不是在于投我,再未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猜疑任何一个同门,都同样是错。” “三”号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而徐未央则对晏世元道:“邪徒,动手吧!” 此时,一声震如春雷,两道虹光飞泻,“龙虎山少天师张润宁在此,莫要再动我天师道之人!” 雌雄龙虎剑插在晏世元身前,一道身影飞驰而出,正是龙虎山天师张润宁! ps:说爆就爆,晚上还有。(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五章 疑则心乱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少天师!”眼见天师降临,龙虎山上下精神一振,齐齐惊叹道。但几个见多识广的长老却瞬间明了,暗自叹气。 显然,原本与他们一样被擒的少天师是用了某种手段逃出,而六道恶灭之人为了天师印玺不容他逃走,才摆出方才的戏码,屠杀天师道门人。目的,自然是引张润宁自投罗网。 “少天师,又见面了,可惜,此处轮不到你发号施令!”晏世元袖袍一挥,倒插于地的雌雄龙虎剑打旋倒飞,飞回张润宁手中。 张润宁持着双剑,盯紧晏世元道:“此处能发号施令的似也不是你,我与你主人谈话,当狗的莫要插嘴!” “晏世元面色微变,张润宁则不看他,大喊道:“阴魍魉!你不过就是想引本天师出来,现在本天师出来了,还不将我天师道的人放了!” 阴魍魉大声笑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连你祖父在朕面前也是小辈,朕之面前,岂容你放肆!”阴魍魉声调不高,但声音却是尖利刺耳,将张润宁的咆哮声全然压下。显然功力上高出不止一筹。“他们皆是朕的筹码,换得朕想要之物前,朕怎么可能放了他们!” “你所要的,究竟为何?” 阴魍魉冷道:“小辈明知故问了,朕要你用天师印玺,替朕开启青城山的天师洞窟,寻得张道陵所留的《鬼道天书》!” “先祖遗物,岂可落入你们之手!”张润宁寒声道。 “张道陵的其他遗物,朕丝毫不取,便是《鬼道天书》也只需你借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朕便将书还你,这便不算侵占张道陵的遗物了吧。”阴魍魉道。 “《鬼道天书》与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共享,本身就是侮辱了我天师正法!” “哈哈哈,天师正法?”阴魍魉放声大笑,“张道陵创立的天师道兴起于巴蜀之地,本身就是汲取了大量巴蜀巫教的教义和巫术,后来巴蜀巫教并入地狱道中,这么说起来也是渊源极深,你们自封正统之位,便将地狱道归为歪魔邪道么?千百年前张道陵尚知晓兼容并序,没想到后人竟愚昧至此,难怪天师道没落如斯!” “天师道没落,究竟是拜谁所赐!”张润宁紧握剑柄,恨得牙痒痒,若非百余年前隋末乱世,六道恶灭攻入天师道总坛,劫掠大量典籍法器,天师道又岂会一蹶不振。 阴魍魉道:“所以,便要你放下过往仇恨,放下正邪之分,与朕合作,不但可开启青城山秘宝,地狱道从你们那掳去的法器秘籍,朕也可以悉数归还,只需小小的合作,就能换得如此多利益,朕可以断言,要复兴天师道,你寻不到比这更好的机会!” 看着张润宁面露挣扎之色,阴魍魉指着天师道众人,威胁道:“当然,你若不识好歹,那他们就都得死,死的极其凄惨,这批人一死,天师道也就名存实亡了,至于你,朕大可耐着性子的想法子,十年、二十年,总能想法将天师印玺从你魂识中扒取出来。”随着口出威胁,全场气温陡降,莫说正道,连六道恶灭之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眼见张润宁陷入踌躇,徐未央大喊道:“少天师,不可做错事啊!让这些妖邪壮大,定是为祸人间!” 张润宁也一激灵,道:“没错,若让人知晓守护人间正道的天师道与你们合作,那……” “哈哈哈!这个简单。”阴魍魉察觉他表面虽是拒绝,但言语已有松动,已从最初的“不愿做”,便为畏惧后果的“不敢做”,虽同样是不做,但却有天壤之别,“晏道主先前有一句话说得好,无人知晓的恶事,就不算恶事。今日之事,只六道恶灭与天师道知晓,至于其他人,朕保证一个不留!连说辞我都为你准备好了,这些道门之人支援天师道,却是误中围城打援之计,被六道恶灭尽数歼灭,反而是少天师英勇无畏,率领天师道重创地狱道,突破重围,我再将这些人的魂魄炼成鬼军送你斩杀,当做龙虎山的光辉战绩,如此一来,天师道还不声名大振!” 这恶毒计划,听得道门之人个个胆寒,纷纷看向张润宁,却听张润宁静默片刻后,道:“好,我答应你!” 一语激起轩然大波,道门之人纷纷叫骂道:“张润宁,我们是为救你才落入敌手,你怎可恩将仇报?” “呸,想不到天师道竟会屈从六道恶灭,你张家列祖列宗若知晓,定从棺材里跳出来将你撕成碎片!” “无骨之人,道爷真是瞎了眼会来救你!” 张润宁对他们的谩骂如若不闻,只对阴魍魉道:“你先放了我天师道之人,将他们安然送出鬼界,天师印玺我自然献上!” 阴魍魉道:“这到不急,既来鬼界,朕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来人,将天师道的同道枷锁解下,备些酒食以礼相待,有伤在身者先送去疗养。再给张天师安置个座子,张天师,来请上座!” 张润宁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转瞬恢复如初,众鬼卒闻言照做,徐未央甫一脱困,便不顾鬼卒拦阻,跑到张润宁身边,道:“少天师,你真要与他们合作?” 张润宁躲闪他逼问的目光,道:“他们说得确实没错,合作,是天师道复兴的契机,不合作,天师道传承便可能断绝,为了天师道,我别无选择……” “你!糊涂!”徐未央怒斥道:“天师天师,何为天师?便是天之师表,你便是这么做表率的?天师道只要人没死尽,就终于复兴的机会,但若是路踏差了,那就决计难回头了。” 鬼卒及时将他推开,张润宁低头,从他身边走过,轻声道:“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何为正?何为邪?不过一层面具之分,方才自诩正道的自相残杀起来,与六道恶灭又有何分别。若天师道得以兴盛,谁又敢再提再议今日是非?”说罢,头也不回前去。 “他们自相残杀,那也只是他们错了,并不是天道错了!”徐未央大声吼道,但张润宁却如若未闻,越走越远。 “老天师……是贫道有愧你所托!”徐未央仰天一呼,浊泪纵横:“贫道无能铲邪除恶,也无法救润宁脱困,如今,只能阻止润宁走上错路!为祸人间!” 仰天一声悲苦痛鸣,徐未央自爆气海,沛然道气流转四肢百骸,冲破功体限制,只见道者气血冲冠,冠崩白发散,燃尽生命,逼出体内毒素,只为一击,而目标却是——一手养大的少天师张润宁! 徐未央掌一挥,仍插在手背上的竹签在掌劲之下破掌而出,带着淋漓鲜血,化作一道道碧绿光弧,光弧卷引狂风,旋奔急舞,分射心脏,脖颈,咽喉,背心,脊椎等周身要地,徐未央知晓张润宁行事过于情绪,易受他人影响,有因责任心过重,极有可能为光复天师道而走上错路,此时出手毫不留情,道道碧光看似生机盎然,却是不留余地。 张润宁觉察脑后劲风,想要回头却是慢了一步,此时一道人影瞬息而至,晏世元已挡在他身后,但见晏世元十指翻飞,衣袖猎猎,竟是从袖子中飞出无数银环,银环忽聚忽散,时而纷飞旋舞,如花开叶散,时而环环相扣,蜿蜒成蛇。 银光闪烁,气劲纵横,如激浪飞雪,炫目夺神,而碧气翻涌,若青虹碧涛,生生不息,如炒豆般急促的交击声中,竹签和银环在短短瞬间交击不知几百次,却终是徐未央真气涣散,竹签倒插入地,没入石板之中,而徐未央身中一环,颓然倒地。 晏世元手背亦被竹签划出一道血痕,此时抖落手上血液,道:“好个老道,倒是差点大意了。张少天师,不知天师道对意图弑主犯上之人,如何处置?”说话间,银环蓄势待发。 “天师道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张润宁怒道。 晏世元笑了笑,道:“那便先放一边,看看还有没有救吧。” “哼!”张润宁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继续前行,步步登阶,直到阴魍魉面前。 “张天师,请坐!”阴魍魉手指座椅示意道。 张润宁摇头道:“不急,你不是要天师印玺吗,天师印玺在此。” 阴魍魉道:“不必,天师印玺只历代天师能用,放你那里便可。” “那便看看吧,天师印玺中其实还另有乾坤,我需先指给你们看,省却你们说我糊弄你。” “哦?不知是怎么个另有乾坤?”阴魍魉问道。 张润宁一引眉心,一块白玉蟠龙方印自眉心脱出,迎风而涨,变作七寸见方,正是龙虎山天师道历代传承的镇派至宝,张润宁将印捧到阴魍魉身边,指着印道:“看清了……它……” 说话同时印玺突然昊光乍放,如大日一般光芒刺眼夺目,一股沛然无匹的力量在印中乍现,又极具膨胀,膨胀,膨胀,好似一方玉玺中蕴藏了太阳裂变般的巨大力量,而这力量即将引爆!。 “是爆器毁灵之术!”天师道有些人看出端倪,心中惊呼,每一件法宝中都蕴含极大能量,驱使法宝持续发挥功效,但爆器毁灵之术却是以毁坏法宝为代价,将法宝中蕴含的能量一次性放出,法宝品级越高,爆炸威力也就越大,而像天师印玺这种至宝的话,到底会产生何等爆炸谁也没见过,但至少,爆炸核心,看台方圆百米内,管他什么人鬼神佛,动将尸骨无存。 应飞扬和脏污怪人都在这百米范围内,但应飞扬一边运功,一边冷眼看着,面上竟无一丝波澜,似乎早已洞彻未来。 众人连惊呼声都还未来得及喊出,突然,法宝的昊光陡然减弱,炫亮光圈渐渐缩回了天师印玺中,刺眼白光散尽,众人才看清看台顶层光景。 血万戮和血千秋各有一掌印在了张润宁背后,而阴魍魉则一指点在了张润宁膻中,六道恶灭三大高手同时出手将他制住,张润宁真气陡空,爆器毁灵之术无以为继。而更令他讶异的是,三人出手的时机。 “你是想说,它会爆炸吧。”阴魍魉坐回坐上,睥睨道:“亏朕还期待,哪怕只一丝可能都行,只要你乖乖合作,朕便给你与朕同席的机会,可惜,你还是选择了最蠢的那条路!” “你们……”台下的徐未央愣了愣,失血过多的头脑才理清方才的变化,虚弱的张合着嘴想说着什么。 与他站在同处的晏世元道:“当他说要先将你们送出鬼界时,我们就怀疑,他要使出些同归于尽的法门,要先将你们送走免受波及。方才他的言语我们只信半分,但没想到,难道越是熟悉的人,越是难以看透?他演得戏没骗过我们,却瞒骗过了你。” “对了,你口口声声说到,天师道之人不会与六道恶灭同流合污,始终不愿怀疑其他人,为何却轻易就怀疑你的天师?徐道长,果然猜疑之心人人都有,谁也不能免俗呢……” “你!”徐未央本就气血翻涌,此时怒极悔极,全身筋脉暴烈,突得仰天吐出一口鲜血! 而晏世元在他耳边道:“疑则心乱,腋下流汗,五毒不尽,天人不衰!” ps:还不能倒下,我还能,还能再战……(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六章 痴则情惘(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便是因为了解张润宁的性子,徐未央知晓他行事过于情绪化,而行事情绪化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总是难以预料,所以徐未央早在最开始就做了最坏设想,才会误以为张润宁投敌。反倒是六道恶灭几人,出于对不熟悉之人的戒备之心,洞察了张润宁真正的用意。 如今张润宁遭擒,气脉被封不得言语,只得怒视阴魍魉,血千秋探问道:“鬼王,不知此人该如何处置?”天师遗宝的事,他也是头遭听闻,此时自是想要多打探出些消息,以求谋求更大利益。 阴魍魉却不多说半句,只冷看张润宁一眼道:“不识好歹,先押下去和天师道关在一处,让他们来个最后的团聚,待会,朕再慢慢处置他。” “不过,他的出现,到让另一只老鼠的踪迹也暴露了。”阴魍魉视线一移,看向张润宁方才出现的地方。 视线所及之处,正有一个鬼卒悄悄挪动身形,似是感应到阴魍魉目光,那鬼卒不再隐匿,而是突得纵身而起,黑色斗篷迎风敞开,如飞燕扬翼,迅捷灵动的逃离,转眼化作一个天际的小黑点,几不可见。 “原来还有同伙!”血千秋作势欲追。 阴魍魉却拦阻道:“区区小事,何劳千秋贤侄亲自动手,我手下奴才已经准备好了,贤侄静待片刻就好。” 晏世元则在下面问道:“枯等无聊,陛下,我这轮游戏还未结束,可还能继续?” 阴魍魉皱眉道:“还是算了,张润宁已经引出,天师道的人或许还用的上,先留他们性命,晏道主,上来入座吧。” 晏世元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上,而清洗工作再度进行,这次人都是死在水晶笼中,倒是方便了鬼卒工作,只需将尸体拖出,供炼制鬼兵时使用。之后水晶棺笼再度沉入地层下,余下血水,就任它们慢慢渗出便好。不消说,这些血水,有汇聚到了应飞扬处,不知不觉间,血水已是积到胸口,整个牢室血腥味逼人,浓烈的几乎令人昏厥。 不多久,便又见一个黑点由远及近,渐渐明晰,却是一个鬼奴打扮者,挟持着一个女子而来,女子身穿鬼卒的衣物,却已无面具遮掩,肤白如雪,明眸善睐,端丽动人,只是此时柳眉微蹙,玉面带汗,显然方经过一场战斗,此女正是左飞樱。 而晏世元和血千秋、血万戮却不约而同将视线放在了那名鬼奴身上,晏世元道:“冯虚御风,翩若游龙,好俊的御风术,鬼王何时收了此等高手做鬼奴?” 阴魍魉道:“也就是昨日,一名年轻人意图潜入鬼城中,但却被朕发觉,也是他胆气不错,鬼军包围下不见改色,反倒行刺起了朕,费了一番手脚将他擒下,朕见他本事不差,便将他神智封印,炼为鬼奴了。 晏世元和血千秋对视一眼,各自看出彼此疑虑,血千秋道:“能被鬼王陛下赞一声不差,定然非是寻常人,鬼王可否让他现一面,让我见识一番?” 阴魍魉似是不满他纠缠这些小事,道:“管他过往是谁?现在也不过是一鬼奴,身份卑微,怎能在这露面。” 晏世元也道:“都说‘宰相的门房七品的官’,虽是鬼奴,但也因主而贵,鬼王的鬼奴又怎算得上卑微,陛下便让我们一解心中好奇吧。” 晏世元对他帮助甚大,阴魍魉也不好悖了他的面子,道:“鬼十二,他们想见你,你便让他们看吧。” 鬼十二木然卸下面具,晏世元和血千秋同露惊异之色,异口同声的呼道:“纪凤鸣?” 阴魍魉皱眉,道:“哦,他很出名?” 血千秋道:“确实是很有名,便是‘道扇’卫无双的首徒,此子深得卫无双亲传,天下年轻一辈中,属他声名最盛。”一旁,同样算得上是血万戮面露不快之色,却也只咬咬牙,而没反驳。 “原来如此,难怪有些本事。”阴魍魉淡淡赞了一句,不以为意。 晏世元又道:“鬼王陛下,纪凤鸣一向难以预测,恐留有后手,如今咱们要做许多大事,不能生任何变数,不如直接杀了免除后患!” 阴魍魉不悦道:“他已为我所制,还会生什么变数,晏道主杞人忧天了。” “可他毕竟是卫无双的徒弟……” 阴魍魉哼了一声,声调一提打断道:“晏道主,你们是不是被卫无双吓破了胆子,致使如今连他的徒儿也怕?” 晏世元苦笑道:“卫无双,或许真可称得上天下无双,连前任天道主帝凌天都身亡在他手下,对他,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哈哈哈!”阴魍魉大笑道:“帝凌天神魂未经天启,算什么天道之主,前任的天道之主是隋炀帝杨广!便是当年杨广君临天下之时,对朕也需礼遇三分,卫无双?在朕眼中不过是靠杀了一个六道伪主才声名鹊起的后辈,朕名震天下时他还没出生呢,你们倒好,提防他也就罢了,连他徒儿也要提防,莫非是觉得朕还掌控不住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 “这……不敢,是千秋多虑了。”血千秋随即道,对他而言,阴魍魉若吃亏,他也是乐见其成,自然不再规劝。 晏世元则暗自咬牙,想了一会,指着左飞樱道:“是了,此女也是卫无双的徒儿,世元便斗胆讨这鬼奴一用,演上一场同门相残的好戏。” 阴魍魉不快道:“晏道主,你还是多心!” 晏世元笑道:“不过是又想到一个游戏罢了,还请鬼王成全。” “罢了,随你吧!”阴魍魉不欲再纠缠,挥挥手应允了。 “那便多谢鬼王了。”晏世元拜谢道。 随后,环顾了底下众人道:“不过,只这他们两个,未免无趣,对了,凌霄剑宗的小姑娘,你先前说要参加我的游戏,那这一次,就再算上你了!” 晏世元手一指,直指向人群中的谢灵烟! ps:我坠入了码字地狱……(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七章 痴则情惘(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竞技场上,又一个水晶笼浮起,正是第二轮游戏中用到的那个。 水晶笼十丈见方,方才斑驳的血迹已被冲去,晶壁光洁如新,晶莹透彻,若不是鼻端还有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几乎让人觉得这牢笼是梦幻水晶宫。 笼中,三道人影品字而立,正是纪凤鸣,左飞樱和谢灵烟三人。 所有人皆在好奇,晏世元又要使出什么玩弄人心的手顿,左飞樱却在这时对谢灵烟道:“喂!你的脸还疼吗?” 谢灵烟微微一愣,点头道:“已经无事……” 左飞樱打断道:“伤成这样,哪里是无事,我教你个去痕的法子,你以将雪莲榨汁,用雪莲水调和玉蜂蜂蜜,玫瑰清露,东海明珠粉。再以寒玉冰镇后,涂抹绞碎的雪莲瓣冷敷在脸上,早晚一次,小时后脑门就跌了个疤,就是靠这法子将疤痕去了的,不过,嗯,你这伤比我当时严重多了,不知还能不能奏效。” 谢灵烟仍未反应过来,只得呆愣愣道:“多谢告知……” “没什么啦,我以前虽看你不顺眼,但现在知道了,你对我师兄没有什么企图,这样的话,咱们还是可以交个朋友的……”左飞樱毫无紧张感的说个不停。 “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先要有命出去再说。”谢灵烟额头冒汗,打断道。 “哈,放心吧,有我师兄在呢!”左飞樱轻声的摆摆手,又大又亮的杏眼看向纪凤鸣,一脸幸福,灿若花开。 “就是你师兄把你捉来的啊!”谢灵烟登时无语,在心中大叫道。 她终于明白了,左飞樱在其他时候,是个头脑明晰,聪明狡黠的女子,除了遇上能威胁到她在她师兄心中地位的漂亮女子时会表露出护食般的敌意,对其他人无威胁之人也算大方得体。可一旦在纪凤鸣身边,便成了一个恋情深重火热的少女,而对恋爱中的少女来说,方才纪凤鸣把她夹在腋下擒来时,这般亲密的接触带来的幸福感,,怕是早就冲毁了她的头脑,理智是什么?显然已经被她丢到脑后了。 但也亏她这一闹,紧张气氛被一扫一空,谢灵烟平复心情,握住漱雪剑剑柄,指向晏世元道:“晏世元,这次你要耍什么花招。” 晏世元笑道:“本道主看你喜欢救人,这次便让你救个够,待会纪凤鸣会攻击他的师妹,除非他死,或者左飞樱亡,否则无休无止,你自己抉择该救谁吧!” “你!又是这种让至亲至爱之人相残的手段,无耻!”谢灵烟怒道。 “过奖过奖,事不宜迟,小门小派的比斗看多了乏味,就让我一观道门两大魁首级宗派,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弟子的修为到何等境地吧!” “鬼十一,杀了他!”阴魍魉随之一指左飞樱,原本木然而立的纪凤鸣身影瞬动,手指一拈,一道火凤昂然现形,带着炎流清啸着向左飞樱扑去。 “喂!你可别站着让他杀啊!”谢灵烟惊慌道,剑一引,一道寒冰剑气呼啸而出,抵挡凤火,但气劲相交,谢灵烟只感觉冰寒剑气如被太阳暴晒,转眼消融。 却在此时,冰寒剑气散逸的寒气聚拢,化作一道冰壁张开,护住左飞樱。“你当我傻啊,师兄最疼我了,若杀了我,他还不难过死。”左飞樱翻着白眼道。 谢灵烟舒了口气,想要坚定的点头说:“是啊!”但说到嘴边的却是句“那便好!”随即再催剑气,白芒一闪,斩向炽焰火凤。 火凤凄厉一叫,被剑气斩为两段,但火焰却不见消减,反而分化做觜火猴,翼火蛇,尾火虎,室火猪等火相星宿,绕开左飞樱的护身冰壁再度攻来。 谢灵烟随即再催傲寒剑诀,寒气席卷,凝气成冰,数道冰剑刺向翼火蛇和室火猪。 而左飞樱紧贴着谢灵烟的后背,手引法诀,口中轻诵,“衍万象,归太虚,葵水真界!” 一道葵水结界瞬间张开,将觜火猴,尾火虎困于结界之中。双兽身上不断挣扎,要挣脱结界束缚,而水流则要冲刷去双兽身上的火焰。 但随即,风生火起,纪凤鸣再引狂风之力,增添火兽之威,火舌高涨,熊熊烈焰狂舞,葵水真界中水汽沸腾,竟反有被煮沸之象。 却见左飞樱再施展新术,但所施术法却是出乎意料,竟同样是呼唤狂风,两股风力围着火兽交卷撕缠。 但火势却不见更猛,众人思索片刻看出门道,是交缠的两道飓风在将空气卷走,火兽所在的中心竟成真空境界,短短片刻,没有空气火兽瞬间呜咽着消散。这种借力使力,因势利导的破法可谓妙到极致,直令观战的道门之人齐声叫好。 而另一方,谢灵烟也趁着时机飞身向前,一瞬之间连出数剑,快剑连环,不容眨眼,璀璨剑光已如漫天飞雪,带着清冷寒意刺向翼火蛇和室火猪。 翼火蛇,室火猪皆是二十八宿中的火宿,这种星宿化灵之术,星宿兽灵皆有元素组成,刀剑难伤,但也非全无弱点,兽灵体内有与天象对应分布的星核,是元素集结的核心枢要之处,只要击碎星核,兽灵自然消散。 但说来容易,要透过火焰,一瞬间连刺中数个细如针眼的星核,这便需得剑法精准迅捷到了一定境地。 短短数招,二女各显不凡,已让其余道门之人赞叹不已,又惊又羡,心中暗自赞道,不愧是道门最顶尖门派出来的最顶尖的弟子,年岁轻轻就有此等造诣。甚至让一些小派门中,一些年岁半百的长老都自叹不如,只感半生虚度。 然而,更令人惊异的还是纪凤鸣,‘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称号,是荣耀,更是众矢之的,过于闪耀的名头,令天下不服者数不胜数,甚至方才见他被阴魍魉控制,一些人幸灾乐祸,心中起了奚落嘲弄之心,只道纪凤鸣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落入敌手。 但此时,纪凤鸣显露能为,便让他们的嘲笑轻视之心荡然无存,但见纪凤鸣身不动,手掐诀,不闻颂咒之声,那两道纠缠的旋风就被一双无形大手强拧成一股,融合成一条威风凛凛的风龙,风龙兼具风的迅捷和龙的威猛,爪击角顶,牙咬尾摆,矫健灵敏,威势万钧,只击得左飞樱和谢灵烟节节败退。更令其余人看着心惊。 神识受困,受制于人,对功力的发挥必有影响,但即使纪凤鸣在不完全状态,高深莫测的修为,变化万千的道法依旧让众人慑服,心中皆生一念。“开元之后第一人,当真名不虚传!” 但再想到这惊才艳艳的纪凤鸣也被人所制,那阴魍魉岂不是更难对付,众人更觉心头如被黑云压过一般,压抑黑暗。 所有人都惊异于纪凤鸣的实力,唯独一人例外! 牢室之中,本对一切都不怎么上心的脏污怪人,自见纪凤鸣揭下面具,露出真面目后便是眼睛一亮,面上虽因脏污太多显露不出太多表情,但周身血水荡漾的波纹变得忽急忽缓,毫无规律,便暴露出他的心绪未必如表面一般安然。 见到纪凤鸣的超凡术法,他却是皱紧双眉,“不对啊,就算是神识受控影响发挥,他的修为,也不该仅此而已!” 心生疑虑,脏污怪人双眼眯成缝,紧盯纪凤鸣,似要窥破他的所有秘密。 忽而,血池中血水炸开,几声闷响,暴起数道冲天血柱!印证着脏污怪人的激荡心绪! 而崩散的血雨中,脏污怪人双目猛睁,精光爆闪,透过血雨帘幕,依然亮得骇人,又惊又疑的赞道:“好小子,竟然连分身化影的术法都被你学会了,不愧是……嗯,不愧是卫无双的得意弟子!” ps:更新不能停……不能停(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八章 情痴则惘(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竞技场中,较量仍在继续,风龙狂舞奔啸,逼得谢灵烟和左飞樱步步后退,谢灵烟暗道不妙,身为剑修,与纪凤鸣这种修炼的人道法距离拉得越大,就越无反击的机会,若要胜他,唯有贴身缠斗,阻碍他施法。 正常情况下,想接近纪凤鸣本就是难上加难,但好在,左飞樱一直准备的术法也要就绪了。 谢灵烟感应到周遭灵气聚拢,道了声:“掩护我!”随即飞身向前,直迎向风龙的血盆大口直冲而去,眼看要被一口吞下,脚步却是丝毫不停。 就在此时,却听左飞樱诵道:“衍万象,归太虚,洞天水镜!” 空气中凝聚出一面冰晶般晶莹的镜子,而镜射之下,一条一模一样的风龙从镜子钻出,宛若倒影。却是张牙舞爪,与那条风龙纠缠撕咬,扭成一团。 十丈见方的水晶笼子,在两尾风龙的加入后瞬间显得拥挤,而谢灵烟轻盈双足踩踏在龙脊之上,在翻腾的龙身之上如履平地,风龙猛一个摆尾,谢灵烟借势跃起,虚发几道交错剑气为掩护,而自身居高临下,使出一招“风雪冰天”。 剑吐寒光,挟带九天寒气席卷而下,‘风雪冰天’是傲寒剑诀中最繁琐复杂的招式,而一旦尽展,便如暴雪当头罩下,让人无处可躲。 而纪凤鸣也是丝毫不躲,对谢灵烟的攻击视若不见,一道道血痕在他身上炸开,他却依然指印法诀,操纵风龙攻击左飞樱,全然无视死关将临! 谢灵烟预先设想过纪凤鸣可能做出的任何应对,甚至心中认定,她这一剑就算倾尽全力,也绝无可能奏效,所以准备了许多后招,但却从未想纪凤鸣竟是对他的剑视而不见,毫不抵挡! 不欲杀人,谢灵烟急忙收剑,但全力的一剑哪这般容易收住,眼看漫天剑光就要将纪凤鸣绞成肉屑,忽而,“别伤我师兄!”左飞樱的风龙竟摆脱纠缠。头一甩,飞身直扑向前,将谢灵烟撞开。 好在左飞樱尚有分寸,只将她撞开就收势,谢灵烟虽是气血翻涌,但却并无大碍,向后翻个身子又站稳。 但此时,交战撕缠正酣,岂容半点分心。纪凤鸣的风龙没了对手阻碍,血盆大口张开直扑向左飞樱,只听闻一声惨呼,左飞樱已被风龙咬再肩膀高高提起。 剧痛之下,洞天水镜的术法瞬间崩碎瓦解,左飞樱的风龙消散无形。 左飞樱被风龙叼着急甩,血雨如落樱飞散,危在旦夕,谢灵烟见情况不妙,舍下了纪凤鸣不顾,回身欲斩龙。 但见谢灵烟真气急运,纯净道氛生起,宛若皎洁清冷月光,不带一丝烟尘之气,出尘之姿,竟让人忽视了她面上可怖的伤痕,只当她是月宫仙子,降临凡尘。 下一瞬,月光倾泻,谢灵烟人剑如一,好似带着月宫的清寒之气,却是冷厉一剑,斩断风龙的龙首。 “是凌霄剑宗六大剑式中的广寒凌虚剑!”其余道门之人惊异道,皆是叹服谢灵烟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造诣。 风龙断首,谢灵烟顺势接下坠落的左飞樱,左飞樱已是面色苍白,半边衣服已被血浸透,但她未死,攻势便不停止,断首风龙身躯一爆,无数鳞甲化作锐利风刃,如雨倾泻。 左飞樱甫一站稳,便招出绮罗红伞,红伞迎风而涨,护住二人头顶,而谢灵烟也是舞剑成圆,接下从其他红伞死角方位散射而来的风刃,但风刃无歇无止,无穷无尽,左飞樱的红伞被越压越低,口角不停涌出鲜血,谢灵烟也渐渐挡不下这许多风刃,被漏网的利刃割得身上皮肉绽开。 纪凤鸣实力高出他们一截,纵然联手,想要与他抗衡终究还是不可能。 “你,莫管我了,走吧!”左飞樱咬牙道。 谢灵烟默然一下,一边挥剑一边道:“走?就这么大一牢笼,我往哪走呢。” 左飞樱笑道:“别假了,你也看出来了吧,师兄攻击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我一人。” 谢灵烟不语,方才那险些杀了纪凤鸣的一剑,就已经让她察觉到了,再一联想前面的战斗,当即明了全部,阴魍魉对纪凤鸣所下的命令是杀了左飞樱,与她并无干系,只要她不卷入争斗中,不护在左飞樱周遭,便无一记攻击是冲着她来得。只需要她躲得远远的,便能保证自身安全,但—— “不行,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谢灵烟双目坚定,斩钉截铁,说话间,两道风刃擦身而过,划破皮肉,血液飞溅,溅到左飞樱苍白娇颜上,粘稠,却又带着温热,温度如泪水一般。 “切,跟咱们交情多好似的。”左飞樱撇撇嘴,但这一个动作,却使得更多血从她口中涌出,随后同样笃定道:“放心吧,师兄最疼我了,才不会杀我呢。” “你先把身上血擦净,或许更有说服力。”谢灵烟回呛道。 “这是我们师兄妹间增进感情的游戏,你这外人怎么可能懂,所以——”左飞樱突起一掌,将谢灵烟击出! “抱歉啦,我和师兄之间,可容不下第三人!”左飞樱笑靥如花,再催术法,大口大口的血从口中涌出,湿透她的衣襟,而绮罗红伞又暴涨一倍,挡住漫天风刃,护住谢灵烟安然脱离风刃范围。 “左飞樱!”谢灵烟惊呼道,她与左飞樱不算熟,而且无缘无故的互看不顺眼,见面多时再斗嘴,但却也每次都是并肩作战,虽然不说出口,但也早有情谊,左飞樱不欲让她同时陷危,一掌将她送出,谢灵烟心中竟是一疼,好似与至交好友分别一般,无法割舍,但见红伞扩大之后,终究难以久撑,又极速缩小,如暴雨中的荷叶,不堪摧折。 “哈哈哈,真是个好姑娘,不愿拖你一起下水,一掌送你出危险,凌霄剑宗的小姑娘,你是不是该投桃报李,想办法救她,眼下就有一个救她的方法。”晏世元大声笑道。 “晏世元,你!”谢灵烟剑尖指向晏世元,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晏世元道:“莫要指错目标了,快些想,你想到了吧,那个救她的办法。” 谢灵烟一瞬迷茫,随即身躯一震,如遭电击, 晏世元道:“看来是想到了,没错,就是杀了纪凤鸣啊,那你的剑可要对准目标,来,听我的,笔直向前走上几步,手起剑落,捅别的地方没用,他是鬼奴毫无痛觉,只要命不死,法术就不会停止,只有一剑斩断纪凤鸣的头颅,才能阻止他,才能救出卫无双的女徒儿!” 晏世元声音低沉,宛若魔鬼呢喃,伞下的左飞樱闻言忽然心神大乱,又中了几计风刃,但却嘶声叫道。“喂,谢灵烟,不要听他的!是我送你出去的!你不能恩将仇报!杀我师兄!” 晏世元如癫似狂的大笑道:“你不是喜欢救人吗?不是喜欢铲邪除恶吗?眼前就是机会,纪凤鸣已被控制,堕入邪道,现在,他会先杀了她师妹,你若不阻止,他再杀这些道门之人,之后出了鬼界还会杀更多的人,杀到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你要救这些人,就必须在此杀了他,怎么?你的手在抖什么?还是你心中的天道正义,纤弱得承受不了一滴血的重量?” “这便是你的用心?便是要逼我杀人?” 谢灵烟面色苍白,漱雪剑斜插地上,似是无力将它举起,先前道门之人死前的哀嚎声,咒骂声,悲苦声,一声一声回荡在她脑海。 世道怎么了,为何逼正为邪? 人心怎么了,为何黑白不分? 手中的剑怎么了,为何要救便要先杀? 谢灵烟想问,却无人能答,只能眼着左飞樱撑伞的身躯逐渐不支,如一朵雨中红花,即将倾倒。又看着纪凤鸣术式连环,毫无停歇,最终,唯有将一切问题,化作最凌厉的剑式,自己讨要答案!谢灵烟腾身而起,剑气沛然环绕周身,若皎洁无暇的月光,要净化这人间地狱! “谢灵烟!不要!求你不要啊!”左飞樱哭喊着,嘶叫着,她不顾一切得想要冲出风刃笼罩范围,阻止谢灵烟,但一道又一道风刃永不停息,击在绮罗红伞上,压得她直不起腰,抬不起头,视线看不到伞外的情景,只能发出声声杜鹃啼血般的哀嚎。 忽然,剑鸣锵然,随后,伞上一轻,风刃击在伞面上的嘈杂声也不见,如暴雨骤止,风消云散…… “师兄……”左飞樱却是心沉渊底,手脚无力。险些拿捏不住伞柄,费劲全力将伞檐上移,痴痴向前看去,却见—— 数道巨大晶莹冰剑倒插在地,剑刃透明,柔和如月光,清冷如坚冰,却是如一个护盾,横挡在前。而谢灵烟驻剑于地,源源不断的寒冷剑气,滋生更多的冰剑护体。 “广寒凌虚剑第三招,也是唯一的全然守势的剑招――冷月映澄江!她竟能使出此招,那方才为何不用?难道是临阵突破?”晏世元喃喃自语道,事情并未按预料进行,这是谢灵烟第二次让他感到意外。 “你……你没杀我师兄?”左飞樱眼神迷蒙道。 “你都求本姑娘了,本姑娘当然大发慈悲应允你了.”谢灵烟不回头,继续加催功力,却也不忘奚落道,她方才情感催化之下,突破过往极限,竟使出了以前从未能使出的“冷月映澄江”之招,却非是诛杀纪凤鸣,而是选择了重新回来,护住左飞樱。 左飞樱撅着嘴,撑起身子,止住肩头的血,聚集真气准备再施展术诀“先前我说可以试着与你交朋友,现在这句话收回,我果然还是跟你合不来。 “那便最好,什么一见如故,义结金兰,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恶心话你可千万别在本姑娘面前说。本姑娘可不想与你痴痴傻傻的女人交朋友。更不会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也不知谁才是痴傻,明知前头是火坑还往里跳!”左飞樱手一扬,术法已成,气温陡降,周遭寒气聚涌加速剑墙凝聚。 “还不是为了救你,不用感谢,记在心里就行……”两个丫头倒是丝毫不怕走岔了真气,斗嘴依然斗个不停。 “我指得火坑不是这里,是前日,你身中幻术闯入鬼界时喊出的那个名字。”左飞樱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谢灵烟神情一变,露出慌乱之色,真气险些溃散。左飞樱及时出手,助她稳住真气,同时露出得胜般的笑容:“喜欢上这么了不得的人物,你说是谁痴傻呢?” “你!”谢灵烟竟是比方才身陷险境还着急,却是面红耳赤,羞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左飞樱却打断道:“所以喽,咱们都是为情而痴,但算起来你更痴一些,所以你要听我的话——我不许你和我一样相信我师兄,但你可以相信我,今天,师兄,我,顺带捎上你,谁都不会死!” ps:还不够,我还远远没有尽兴,再来,再来啊!!!(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三十九章 痴则情惘(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血,都是血。 在眼前,在身后,在看得见、看不见的每个角落。 血,都是血。 从谁的血腔流出?又将流往何处?染红的是谁的手?污浊的又是谁的心? 为什么?我可以如此平静?为什么,我还能如此淡漠?这刺鼻的血腥味,我又是何时能如此适应的? 死了,都死了。 真挚的,伪善的,正直的,阴险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变成了一具具血液流感的尸体。 嗔怒着,猜疑着,贪求着,痴迷着,死前迸发着最激烈的感情,现在却再也不会产生感情。 我也义愤填膺,也怒发冲冠,也感伤悲悯,但我为何,还是继续坐在这里? --------------------------------------------------------------------------------------------- 应飞扬的意识宛若剥离,一半的他狂怒,悲伤,担忧,恐惧,另一半的他则是无喜无悲,无欲无念,只求尽快疗复伤势。 直到谢灵烟和左飞樱对上纪凤鸣,两个与他相熟的女子,外表柔弱纤细,却不受六道恶灭摆布,守着她们各自坚持,以她们自己的方式做着抗争。 纵死,无悔! 温热血液飞洒,滴落尘埃,却又汇聚此处,几滴血液,与血池中的多到足以没过胸膛血比微不足道,却如加了催化剂一般,使得整个血池突得沸腾翻涌。 脏污怪人又睁开眼,看向沸腾中心的应飞扬,轻声道:“呵,第四类血,‘痴’血也已有了,大功将成,你也开始躁动了啊!”欣慰之色一闪而过,脏污怪人面带笑容,又阖上了眼脸。 而应飞扬双目看着谢灵烟、左飞樱二女浴血,看着她们奋战,血染的身影终于从瞳孔映射到意识深处,不断的刺激他的感情。。 “起来啊,快些起来!” 疯狂的,躁怒的,担忧的,恐惧的……所有的他齐声呼唤。 “起来,快起来,给我站起来!” “再看下去,她们就要死了!” “再看下去,其他人也会死了!” “再看下去,我就会开始习惯死亡,习惯牺牲,最后,被这些血染红了手,污浊了心,再也提不剑,再也救不了人!” 千千万万声音汇成一句。 “给我!起来啊!!!” “起!来!啊!!!!“ “哗!哗!哗!”血水终于躁动到了极致,数朵血花炸开,血水飘洒。 脏污怪人察觉异状,刚闭上的眼见再度睁开,眸中难掩惊异之色。 纷飞血雨中,便见一人端立! “哈,这倒是见所未见!”脏污怪人轻笑一声,讶然道。 说是一人端立,倒也不尽然,准确说是一魂端立。应飞扬的肉身还坐在血池中,灵魂却已脱出了肉体禁锢,立了起来。 “嗯?因为魂体方受创,与肉身结合还未稳固,在极烈情感的冲击下,灵魂与肉体背离了吗?这倒也解释的过去。”脏污怪人兴趣盎然的推论着。 此时便听应飞扬的魂体对他说:“我若请求你帮助,你会应允吗?”他的声音空洞寒冷,大异往日,如千年寒冰,冷彻的不含一丝感情, 脏污怪人摇头道:“不会。” 应飞扬又道:“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我感觉我对你另有用处,我若以自爆魂体来要胁你帮助,你会应允吗?”说着自爆魂体,应飞扬语调依旧没一丝波澜,好像要爆的不是自己魂灵一般。 脏污怪人依然摇头道:“不会,你对我只是或许会有用处,也或许没有,我助你只是顺手而为,杀你也在弹指之间,你若自爆,我最多叹息一声。” 应飞扬点头认同道:“我想也是!”说罢,整个身子竟是没入血水中消失不见。 “魂体分离到可以解释,不过他为何能从锢情禁我的状态脱出,中断修炼?竟然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难道他不是我心中设想的人选?”应飞扬走后,脏污怪人继续推论,眉头皱得更紧。 却在此时,看到应飞扬肉身周遭,依旧有细小气泡冒出,心中起疑,脏污怪人再气凝双眼观察应飞扬肉身,却发现虽然失了灵魂,但肉身却依然在继续运转真气。脏污怪人思索一番,一无所得,不禁摇头:“果然,一涉及情感、意志之类的东西,常识就解释不了,罢了,随便吧,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怪人再度闭上眼睛,更多的气泡从他毛孔渗出,好似每一个毛孔都在吸食吞吐着血液…… ---------------------------------------------------------------------------------------------------------------- 应飞扬很难以形容他自己现在的状态,若非要说,只能这么形容。 先前他就好像意识被割裂,一半意识七情六欲杂陈,混乱不堪,纷纷吵嚷着要救人。另一半意识则是冷静,沉稳,不带一丝感情,而且占据支配地位,无视另一意识的纷吵,只完全专注于练功疗伤,所以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他依然端坐不动。 如今,意识依旧是两半,一般与先前一样,吵嚷着要救人。而不同的是,另一半的意识似也被说服一般,也同意去救人。 两个意识终于达成共识,但占据主导的依旧是沉冷的毫无感情的意识。这个意识行动的方针从先前全神贯注的练功疗伤,变成了全神贯注的救人。也因毫无感情,所以他现在功利到了极致,只求最有效的结果,而不论代价,不择手段。 是故,他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直接冲破水晶墙,冲下救人”这一大多数情感都在鼓动,实则注定毫无作为的行动方针,而是选择求助高深莫测的脏污怪人,甚至说出要自爆魂体来试探那人,若是脏污怪人表现出一丝动摇,他都会不带丝毫迟疑的以自爆胁迫。 可惜,自己对那人的利用价值并没有设想的那么大,所以,应飞扬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第二方针。 第二有效,但代价可能更巨大的方针! 借着魂体可以穿透墙壁的便利,应飞扬从血池下没入,钻入了底层,并凭借着灵魂的吸引前行,驶向他预定的目标。 竞技场和鬼狱实则是连成一体,只是一者在上,一者在下,靠着机关移动格局,应飞扬从血牢出来后,又回到了鬼狱之中。 道路,牢室,和一切布置虽已改变,但聚阴锁煞的格局未变,鬼狱所有煞气聚集的核心,也没有改变。 煞气对魂体,便如火对飞蛾一般,有着本能的吸引,却别在于不同与飞蛾明知将受火焚,也要扑向火焰,大部分鬼物开了灵智后,皆知凶煞之地不可轻易接近,否则恐怕鬼也做不成。而应飞扬却此时依循本能,向这鬼狱煞气聚集的核心走去。 不消说,鬼狱煞气的核心,就在鬼狱的刑室之中,女鬼阿离所居之处。 但接近刑室,却见到一道全然出乎意料的身影。 一人半蹲在地上,以指头划着咒文,放眼看去,咒文皆是以鲜血画出,以刑室为中心,遍及周遭道路,密密麻麻,繁乱复杂,便如一条蜷曲巨蛇,盘旋了不知多少圈,甚至让人怀疑哪来的这么多血供他画符。 再细看那人,原本见他左手画符,还当他是个左撇子,但此时看清,才发现他右手指节发白,指尖则是淤青,看来是再挤不出一滴血了,而左手食指和中指也是同样,如今竟是已最不方便的无名指画咒,但依然行云流水,落指如飞,不见丝毫滞碍。 感应应飞扬鬼气逼来,那人头不抬,一身纯净道氛沛然勃发,如春阳融雪一般,虽是温和无争,但应飞扬身遭鬼气只要接近他周身,便是无声无息的消融。 “纪凤鸣?”虽然难以置信,但见这纯正道门功法,应飞扬还是疑问道出对方名号,只是因为他的话语毫无波澜,这疑问句问得倒如肯定一般。 那人抬头现出面貌,年岁不大,算不上多俊朗,此时纵然疲惫,但依然显得阳光可亲,被控制的纪凤鸣面容一般无二,几让人觉得他们是双胞胎。 “应飞扬应师弟?”纪凤鸣惊讶之情也丝毫不输给他,难以相信为何在此处遇上变成鬼魂的应飞扬。 应飞扬问道:“你是纪凤鸣?那竞技场上的那人,又是何人?” 纪凤鸣手上功夫不停,道:“那也是我,准确的说,那个才是我,现在这个是我用了‘分身化影’的术法化出的身外身,此术法可以一身双化,同时控制两具肉身。”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纪凤鸣却是歉意一笑,道:“抱歉,我现在实在无暇解释,这是我的一点灵识,你一看便知……” 说罢,手指一点,一道萤火虫般的白光从他指端飞出,没入应飞扬眉心,应飞扬也毫不抗拒,霎时,众多咨询纷纷呈现脑海。 咨询来自纪凤鸣脑海,将这几日的事情捋顺,补足了应飞扬欠缺的信息。 前日,道门联军搜寻失踪的天师道下落,但因贪功躁进,不听从纪凤鸣指挥,而陷入地狱道陷阱。 其时正当七月七鬼门开之时,而道门联军又被引到鬼门附近,地狱道借助天时地利,将阴界弥漫而出的鬼气炼化成蚀元鬼雾,道门之人功体遭受影响,大量人员遭擒。 护持剩下人暂时脱险,纪凤鸣以符纸传讯,与洛阳城内的几个高手取得联系,之后就单枪匹马独闯鬼门。 但对鬼城一片陌生,再加上阴魍魉也非易与之辈,终究还是打草惊蛇,陷入阴魍魉和鬼军围困中。 知晓难以脱身,纪凤鸣便以言语引导,激起高傲自大的阴魍魉的怒气,阴魍魉也如他预料般,欲将他炼制为鬼奴,随意差事,尽情羞辱。 而纪凤鸣则顺势而为,真身虽神魂被控沦为鬼奴,但却用分身化影的术法借着假身脱逃,分身化影确实是一门异常高深神奇的术法,术法施展后,便相当于两个自我同时存在,虽然功力都不及原本,但却超乎常人想象,一旦一化为二,那潜藏的另一个自己就是最好的奇兵。 真身虽不再受他控制,但真身便在最贴近阴魍魉身遭,靠着真身假身之间的感官共享获取了大量情报,而假身则观察地形,准备了一个阵法——盘古开天阵。 盘古开天,分辟鸿蒙,此阵一旦完成,便可打破清浊阴阳之分,在阴阳两界开辟出一条暂时的传送通道,使得两界相通。 但此等阵法既然敢以盘古大神的名号和他最大功迹命名,单听名字,便知非比寻常,需要极其高深的术法造诣,而要打破阴阳之分,所需聚集的术力又达到了一个可怕的规模。若是寻常之时决计难以施展。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幽冥鬼城在建立初始,就是人工打造了出了聚阴锁煞的格局,可以说整个幽冥鬼城就是一个吸引煞气的法器,而幽冥鬼城中鬼狱是煞气中心,鬼狱之中,又以这刑室为核心,这便解释了纪凤鸣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纪凤鸣趁着阴魍魉,六道高手和诸多鬼卒皆集聚在竞技场之际,潜身无人把守的鬼狱之中,开始布置阵法,意图聚集方圆百里煞气,开启盘古开天阵。 可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却是,时间! 越是高等的阵法,所需准备就越繁琐,盘古开天阵亦是如此,光说要画的符咒,寻常术士准备七天七夜也未必能画得好,每一个符字都需灌注布阵者的灵力,哪怕每一字所需灵力极少,但积少成多,数万符字加在一起已是一个可怕的数字,想要不停休的一口气化出这么多符字,都已是难如登天,而且符字每一笔画,每一个灌输灵力的动作都不能有丝毫差错,一旦出错,便是前功尽弃,需从头开始,但纪凤鸣凭借深厚根基和超出凡人的符咒造诣,竟硬生生的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就将阵法将近布置完成。但是—— “还需多久才能全部完成?”应飞扬问道。 “约莫半个时辰。”纪凤鸣道。 “你的师妹左飞樱,未必能坚持半个时辰。” 纪凤鸣身子不受察觉的微微一颤,但画符的手依旧是沉稳,一笔一划,不急不缓,而头颅低埋,只专注的俯身画咒,表情尽在一片阴霾中,看不明晰, 沉默良久,才吐出三字“我知道。” 若是还有叹息的情绪,应飞扬此时定是长长一叹,纵然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开元之后第一人,纵然救得了其他百余道门人士,却未必救得下最亲近之人,世道无奈,难以两全,又有谁能免。 但此时的应飞扬不具备叹息的情感,所以他不慨叹,只言一句: “不用挂虑你师妹,这半个时辰——” 应飞扬迈步向刑室走去 “由我争取!” ps:日码一万二……成就……达成……,求订阅……求打赏……,算了,都不求了……先求……帮我打120,告诉他们……我的肝……要爆了!!!!!!!!!!!!!!!!!!!!!!!!!!(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章 痴则情惘(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用挂虑你师妹,这半个时辰—由我争取!”应飞扬口出豪语,神情却是淡然,无一丝夸耀成份,好似只是在陈述简单不过的事实。 纪凤鸣虽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但丝毫不疑,诚挚道:“多谢!” 应飞扬上前数步,又顿足道:“对了!对手若你,我无留手的余地。” “不必顾忌,做得到得话,还请替我好好教训我。”纪凤鸣说话间,无名指的血也被挤尽,被挤压到淤青指头又被粗糙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看着就似能感受到那十指连心剧疼,但纪凤鸣,又毫不迟疑的咬破拇指继续专注画符。 应飞扬点点头,“那半个时辰后,就交你了,我们一起,将想救的人救出!” 说罢,径直向前,透过牢门穿入刑室,随后纵身一跃,身形没入了悬挂梁上镜子中。 站稳脚时,已置身在鬼镜之中,鬼镜之中依旧一片荒芜,如天地遗忘,无人问津的死角,黑沉沉的镜界中,一身白衣的女鬼阿离分外显眼,此时闭着眼,似睡似寐,正在疗愈自己的灵体。 阿离张开迷离眼睛,带着疑惑道:“是你?”虽然应飞扬此时形貌与先前附在木灵身上时不同,但眉角那道刀痕,依然让她认出应飞扬身份。“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来,解放你……”应飞扬将手伸向阿离,受到感应,阿离的身上束身的锁链显出形迹,如条条黑蛇,肆意狂舞。而应飞扬手向前探出,一把抓住刺入她肩膀的一道锁链。 阿离虽是无实体的鬼魂,但锁链也是深扎在她灵魂,应飞扬只扯动锁链,就令阿离痛苦难当,但随即令她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应飞扬竟猛然一拔,竟将锁链从她肩膀上拔出,再反手将锁链刺入自己肩膀!“现在,你自由了!” “你,你可知你做了些什么?”阿离惊异道,阿离作为狱鬼,被困在此处多年,不得自由,每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骗取被煞气吸引来到此处的鬼物,让它们解开自己锁链,而接替自己成为狱鬼,承受着无尽的孤寂。 但是,会被煞气吸引来的皆是最凶狠的厉鬼,而厉鬼中,像她这么痴傻好骗的永远是少数中的少数。先前想欺骗应飞扬,分明已经被他识破,但此时应飞扬竟又返回此处,主动将她放出,令阿离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就像找替死鬼一样,解放原来的狱鬼,那解放者就会接替成为新的狱鬼,阿离无法理解之际,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它其余锁链自行从她魂体内拔出,随后方向一转,一根一根,狠狠刺入应飞扬魂体内! 锁链刺入魂灵的痛楚阿离曾亲身经历过,那时的她疼得流着血泪,将周遭的一切击成碎,哭喊着诅咒自己,诅咒害她沦落至此的所有人,足足三天才将痛楚平息。 但应飞扬却没发出一声哀嚎,若不是看他紧蹙的双眉,和紧紧抠入土中的指头,阿离还当他毫无痛觉呢。 但随即阿离本能感觉到,阴沉、暴戾,凶虐,狂躁的煞气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灌注应飞扬魂体之中,应飞扬身上气机膨胀到无限大,仰天一声凄厉嘶吼,四野惊爆,尘沙四起,整个境界的随之震荡。 而漫天烟尘中,应飞扬已立身而起,赤红的双目,狂舞的黑发,宛若地狱魔神将临! “果然如我所料,这就是我用自由换来的力量!”应飞扬闭眼,安抚着着体内翻涌的煞气,再一睁眼,双目已恢复如夜般的深沉。 “既然这力量靠鬼狱集聚,那就合该,用在毁灭鬼狱之上!”应飞扬手一虚握,一把煞气凝聚成的剑昂然现形,剑意冲霄,直刺穹顶! ———————————————————————————————— 竞技场中,一场战斗已近尾声,谢灵烟、左飞樱二女虽竭力挣扎,但实力差距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纪凤鸣变化万端的术法下,二女终是难以支撑。 此时,纪凤鸣正施展雷法,雷霆闪耀,电光叱咤,数道腕粗电蛇****而来。 谢灵烟挥剑引雷入地,引开两道电蛇,但雷电爆炸时的冲击依然将她冲击的呕血倒飞,退到了左飞樱身前,颤声道:“你这师兄,厉害过头了吧!” 她曾和左飞樱联手对阵过天女凌心,天女凌心年岁虽与她差不多,但根基深沉,又精通诸多佛门精湛功法,论实力胜她良多,当时她只觉天女凌心在年轻一辈无人能敌,但与纪凤鸣交手,才知纪凤鸣犹然在天女之上。 “废话,要不然怎能称作开元之后第一人!”左飞樱将十指翻舞,招出阴雷掩护左飞樱,借阴雷阳雷相互抵消的原理化解雷电攻击,过度的施法使得真气反冲,血液从毛孔渗出,她却仍一脸骄傲的说着。 “现在是得意的时候吗!给我……”谢灵烟气得大骂,但骂到一半,声音却突然沙哑住,惊惧的看向上头,说不出话来。 水晶笼顶层,浓厚雷云在纪凤鸣上头积攒,向四周侵吞扩散,转瞬,正片牢笼已雷云笼罩范围下,仿佛绝望攒聚成云气压顶而来,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这下真要死了……”谢灵烟喃喃道。 下一瞬,万道雷光铺天盖地,肆虐而下!要带着狂暴之威蹂躏大地! 左飞樱亦是面色大变,绮罗红伞再度张开,护住二人头顶,但一道道电剑狠狠砸向红伞,“嗤——”的一声,红伞终于难支,被隔开了一道口子,而又一道电光透过口子直劈而下,二人眼看将被电成焦炭! 然而! 电剑明明已到脑门顶,谢灵烟也分明感觉到了头顶发丝在高热雷电下烤出的焦糊味,本已闭目待死,但死亡却并未降临。 谢灵烟睁眼,却见雷云中心,黑暗的云层中不知何时开出了一道更加黑暗的缝隙,宛若一只恶鬼睁开了邪恶的眼睛。 缝隙一开,便贪婪的索取周遭一切,弥漫的云气,劈落的雷光,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倒吸回哪缝隙中,雷云开始一点点的回缩,转瞬就被吸进。 而缝隙的胃口也不仅如此,周遭的空间也开始扭曲变形,紧贴着缝隙的水晶壁竟也经不住扭曲,承受众多攻击依然不见破损的水晶壁此时开始片片龟裂,裂痕迅速扩散,最后一声脆响,整个水晶笼锵然崩碎! 碎片受到地面和裂隙的双重引力,二力抵消下,失重一般飘在空中。 万千碎片,晶莹闪耀,映照出同一身影,一道缠绕着森森鬼气邪戾身姿从裂隙中缓缓降下,现身杀戮战场!(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一章 慢则气骄(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邪异身影携无匹煞气轰然而降,足一点地,狂乱气流以人影为中心肆虐爆发。 晶壁碎片在气劲冲击下射向四面八方,正邪双方看客都多有躲闪不及被击个正着的,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阴魍魉一挥手,击飞了一块飞向自己的碎片,阴沉双目紧锁来人,沉声道:“来者何人?” 但见来人少年模样,肤色苍白,头发墨黑,面容俊秀中带着几分邪异,此时身形挺立,周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煞气,虽不知他来意,但感觉来人浑身上下皆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少年瞥了阴魍魉一眼,冷然道:“吾乃剑嶽鬼王,是谁此城之主?” “剑嶽……鬼王?”阴魍魉阴厉双眼眯成缝,一边打量着来着,一边思索着这个名字。不同于人界大一统的格局,如今鬼界正处割据乱战,群鬼乱舞之世,自号‘鬼王’雄踞一方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却从不曾听闻‘剑嶽鬼王’的名号。 阴魍魉戒备问道:“朕便是这幽冥鬼城之主阴魍魉,不知有何指教?” 剑嶽鬼王眼一瞥,道:“你虽身带鬼气,但终是人身,怎在鬼界做了一方之主?” 质问一般的无礼言语,令阴魍魉顿生不悦,“你,莫不是有意见?” 剑嶽鬼王点头道:“不错,吾目前居无定所,尚缺一地安身,途径此处,见这鬼城颇为壮观雄奇,颇合我胃口,便有了久居的念头,特来一观,此城之主,竟然是人身。” 阴魍魉听出他话中有话,冷笑道:“你既想久居,朕现在又是用人之际,各方高手,来者不拒,你若臣服朕的麾下,此城自有你一席之地。” “又或者,你自感实力不足,无能统辖此城,退位让贤,将此城让予我!”剑嶽鬼王平淡道。 “哈哈哈!原来又是个痴鬼!”阴魍魉放声大笑,幽冥鬼城自建立起便遭各方觊觎,四方鬼王皆有侵吞兼并之心,但阴魍魉却凭借自身实力连退各路强敌,多年征战后终在鬼界站稳了脚跟。如今,阴魍魉秣马厉兵准备回归阳界,并不打算在阴间扩张势力,而阴界诸王也知晓幽冥鬼城是块难啃骨头,所以彼此之间已有默认的共识,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扰。 如今却有一个从未听过名号的鬼王来此大放厥词,阴魍魉顿时有了猜测,来者应是新晋升的鬼王,有了鬼王的实力,但一无城池,二无臣属,又不知水深水浅,才会单枪匹马冲入此处,大放厥词,但真是个愚蠢傲慢的莽货。 但阴魍魉肆意嘲笑声中,剑嶽鬼王面色丝毫不变,似只当他是小丑一般。待他笑够了,才道:“可敢与我来场鬼王对决?我若胜了,便将此城让我!” 听闻鬼王对决,阴魍魉面色微微一变,鬼界势力众多,常年厮杀,为防扩张势力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第三方渔翁得利,便有鬼王对决的惯例,双方各下赌约,由鬼王之间一战定输赢,而立下的约定,也无法违背。阴魍魉能守住幽冥鬼城,便是靠其在对决之中从无败绩,阴魍魉也因此膨胀,对自身实力有相当自信,但—— “笑话,对决需要对等筹码,你一席之地都没有,便想讨要朕的幽冥鬼城?凭什么?”阴魍魉冷笑道。 “凭吾,你若能胜吾,吾便奉你为主,任你差遣,麾下多一鬼王,对你能有多少帮助,你心中了然。”剑嶽鬼王傲然道。 阴魍魉亦心中一动,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方才那剑嶽鬼王凭空出现,分明是破碎虚空而来,除非是靠了什么能干扰空间的法器,否则,只凭这一手,便知对方确实有配得上鬼王称号的实力。如今他正图谋一统六道的大事,急需高手,若能降服这剑嶽鬼王,那定成一大助力。 但随即又在心中否掉这个想法,幽冥鬼城对他太过重要,不容有失,纵然再多上几个鬼王,他同样不会冒险去换。 可阴魍魉也不愿轻易放过这机会,既然有鬼傻头傻脑自己送上门来,怎能让他简单离开,再加上修罗道就在列席,如今血千秋、血万戮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观视,若是一口回绝,反而显得露了怯,不利于他日后掌控六道想了片刻,心里有了计划。 阴魍魉思绪变了几变,剑嶽鬼王不耐道:“怎么样?想好没有,你可是怕了?” 晏世元见阴魍魉迟迟不答,急忙递话道:“陛下,不必理会他,只需你一声令下,我们便可将此妄人擒下!” “哦?要以多为胜吗?吾有何惧?”剑嶽鬼王眼露鄙夷道。 阴魍魉挥手止住了晏世元,又指向纪凤鸣道:“莫要自抬身价,对你何需以多为胜,你这不知从哪冒出,自称鬼王的孤魂野鬼,朕只怕你连朕的鬼奴也赢不了!” “他?”剑嶽鬼王挑眉,打量着纪凤鸣。 “没错,朕不知你实力,而手下又不养无用之鬼,你便是想奉朕为主,朕也未必收留你,不如你先与他战上一场,若胜不了他,还有何颜面自称鬼王,朕在鬼军之中给你留个十夫长的位置便是抬举你。” 剑嶽鬼王大笑道:“可笑,吾若真输给他,你便是要吾当鬼奴,吾都允你,但我若赢了,你会把城交我吗?” 阴魍魉笑道:“怎有可能?本座岂会将一城之地寄托在一个鬼奴胜负上?胜了他,也不过证明你有资格与我对赌而已。” “败为奴,胜,却不过换一个机会而已,你倒是好算盘!”剑嶽鬼王嗤道。 “这是自然,若任什么从未听闻的角色都可以指名道姓挑战朕,那朕岂还有余暇。怎么,莫非你还担心输给一个鬼奴?”阴魍魉出言相激道。 剑嶽鬼王面色一变,现出愠怒之意,道:“好,吾便先取下这鬼奴,再来败你!” 而在剑嶽鬼王身后,谢灵烟和左飞樱二女却暗暗交流,剑嶽鬼王的突然而来,无形间救了她们二人性命,二人却也不敢轻易动弹,趁此机会疗复伤势, 而谢灵烟却觉虽面目未曾见过,但只看背影,眼前这剑嶽鬼王挺立如剑的身姿,倒是令她倍感熟悉,心疑之下,又察觉剑嶽鬼王双手负后,但手指却在书画着什么。 “他是在写字传递信息,而能看到他手势的只有我和左飞樱,莫非?” 谢灵烟想着,读着他写得字,忽而面色大变,险些叫出来,还好身子被挡着,没被其他人看出。 “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动手,逃出此地。”困住身子的水晶牢笼也碎成渣,左飞樱听着那剑嶽鬼王和阴魍魉的赌约立下,心知若要逃,这是最后机会,暗暗传声给谢灵烟。 “不必,有人让我们按兵不动。”谢灵烟道。 此时,“碍事的,就先滚开!”剑嶽鬼王一震衣袖,二女身子一轻,已被气劲托着倒飞了到了墙角。看似重重摔在地上,但却一股柔力化消了下坠的力道。几名鬼卒上前要先将她们收押,左飞樱欲动手,谢灵烟却按住她的手轻摇了摇头。 二女遂不做抵抗,任鬼卒擒下。 而看向擂台中央,剑嶽鬼王方才挥袖间,擂台以以他足下为圆心,被刻下了一道半径丈许的圆痕。 阴魍魉不解,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剑嶽鬼王傲然道:“吾堂堂鬼王,自折身份对上区区鬼奴,若是再不相让,传出去岂不令人笑话,莫说胜吾一招半式,便是能在半个时辰内将吾逼出此圈,便算是吾输!” “那你可真是……自寻死路!”阴魍魉冷笑道,随即下定命令。“鬼十一,动手吧!” 一声令下,纪凤鸣再展术诀,引风唤雷,雷龙电蛇呼啸而出,直击剑嶽鬼王。(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二章 慢则气骄(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阴魍魉人老成精,自然心中已有算计,纪凤鸣虽是鬼奴,但一身修为非比寻常,纵使此时魂体受制难以尽数发挥,但对上寻常鬼王胜负犹在未定之天。就算胜不了,也足以探出这剑嶽鬼王的深浅。 而且他还暗藏了一个暗招,若是施展开来,定能让这剑嶽鬼王措手不及,在纪凤鸣手下吃上大亏。甚至再退一步,“维系鬼王对决的前提条件可不是什么所谓信用,而是双方拥有对等的势力,你手下一兵一卒也无。若真能轻取鬼十一,让朕觉得毫无胜算,朕便直接发动大军,看你一己之力如何抗衡?” 阴魍魉心中这般想着,更是自得,看着剑嶽鬼王面容甚是年轻,想来死时年岁不大,难怪如此天真愚昧,身处绝境仍全然不知,竟还狂妄自大的画了个圈给自己又加上层束缚,今日便该让他见识一下天高地厚! 受到阴魍魉驱使,纪凤鸣左手引风,右手唤雷,巽风震雷交汇一处,向剑嶽鬼王轰击而去,肆虐的气劲已令人生畏, 剑嶽鬼王以剑为名,自然当还以剑招,但见他立身不动,如渊渟岳峙,指虚引,周身缠绕的煞气中,登时有数把黑色气剑凭空化现而出,数剑首尾相连盘旋成圆,高速旋转之下竟在剑圈中生出一个黑洞般的气圆。而肆虐的狂风怒雷被正撞上黑洞剑圈,无匹气劲竟是如泥牛入海,没兴起半点波澜。 只一招,就令阴魍魉动容,暗疑道:“这是什么招式!”,此剑招似是走的以无纳有,吸劲卸力一路,但精妙之处却更甚之,又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纪凤鸣的风雷之击阴魍魉自忖也能接下,但未必能像他这般从容。 而惊异者自不知阴魍魉一人,左飞樱见剑嶽鬼王如此深不见底,心中难免忧心师兄,暗对谢灵烟道:“谢灵烟,你方才让我按兵不动,莫非是认得此剑嶽鬼王?” 谢灵烟双眸紧盯着剑嶽鬼王背影传声道:“他的形貌从未见过,这剑法我也闻所未闻,但他方才却传讯与我,说他是……应飞扬……” “应飞扬?他怎会有此等修为?”左飞樱闻言险些呼出声,难以相信,面目可以用法术遮掩,但修为却不能,左飞樱自觉应飞扬修为与她差不多,比纪凤鸣则是相差甚远,怎有可能轻描淡写的接下纪凤鸣这招。 谢灵烟悄声道:“我也不知,但看他使剑时的专注样,倒真可能是他。修为虽突然提升,但此时救了我们总非坏事……” “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左飞樱暗自嘀咕一句,只因有一股压抑不安在左飞樱心中发酵,却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左飞樱只得双眼眯着仔细看着剑嶽鬼王,好似要用目光将他洞穿,忽然,看着翻涌的煞气,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测涌入来她的脑海,只一个念头,就惊得她娇躯一颤,遍体生寒! “怎么?你猜到什么了吗?”谢灵烟察觉她的反应,问道。 “没……没什么。”左飞樱强颜保持镇静回应道,一双手却狠狠攥紧裙裾,直攥得指节发白,心中更是万丈波澜,“狱鬼!莫非是你做了狱鬼?剑嶽鬼王,监狱鬼王,应飞扬,你不会真这么疯吧!” 然而,应飞扬却是就是这么疯。 诸位也应早已猜到,所谓的剑嶽鬼王便是应飞扬所化,自应飞扬魂灵从躯壳中挣脱后,便纯粹以救人为目的,不计代价,不择手段,思索着最有效的方式。而成为狱鬼,就是他的最终的选择。 若说整个监狱是一个聚阴锁煞的法器,那狱鬼便相当于这法器的器灵,与整座监狱融为一体,疏导着鬼狱中的煞气留向该去之处,以便阴魍魉借助煞气炼制鬼兵鬼奴。 而另一方面,狱鬼也可以吸纳狱中煞气,这可是一股巨大磅礴的力量。阿离前身只是普通的小家碧玉,从未有过修行,但成为狱鬼之后,便靠着狱中煞气拥有了令人忌惮的实力。而她所诞下的鬼婴莫离,更是甫出生实力就直逼鬼王,其中亦有这狱中煞气的帮助。而应飞扬解放阿离,替她成为狱鬼后,便得到了驾驭这股煞气的力量。 力量落入善于使用力量的人手中,那就将转变成可怕的实力。但这力量所需的代价同样惨重。自此之后,身入鬼狱,永世沉沦,不得自由,纵使谢灵烟、左飞樱、乃至其他所有人都能脱身,应飞扬却脱身不得。而之后,阴魍魉再入鬼狱时定会察觉狱鬼换了人,明了前因后果,应飞扬落入他手中倒是将受到何种折磨,更是难以想象。 但应飞扬还是做了,只因唯有他能力挽狂澜。 狱鬼虽强,但力量却局限于镜中方寸之地,但应飞扬身上有着破宇剑的器灵,以煞气催动佛兵,借破宇剑之助,使得鬼镜与竞技场擂台的空间折叠,让应飞扬得以暂时降临擂台之上,发挥力量。 至于相貌变化,倒是简单许多,鬼的相貌其实是个人本我意念的凝聚,举个例子,当你想到“我”这字时,心中第一个浮现的永远是自己的相貌,这个念头就决定了鬼的相貌。其中可能会带有死前的主观色彩,比如吊死鬼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舌头会伸得很长,淹死鬼会觉得自己身上缠着湿漉漉的水草,但无论怎么说,对正常人来说,想到自己样子时,脑中的第一个浮现的不会是其他人的脸,这是本能。但应飞扬此时状态算不上正常,绝对的理智,绝对的冷静,使他能完全的驾驭自己,甚至连本能都掌控。 他对心中相貌稍作修改,魂体也就随之变化,这不是伪装,不是术法,所以便无破绽,是以场上皆是高手,却无一人能察觉! 于是,剑嶽鬼王,诞生了! 作为剑嶽鬼王的第一个对手,纪凤鸣亦非泛泛,眼见术法受制,却依然施术不停,狂风怒雷,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轰响应飞扬。 而应飞扬亦针锋相对,剑气旋转成涡流,将风雷尽数吸纳黑洞之中。 应飞扬所学剑法中,无论凌霄剑宗的剑法,上清派的剑诀、还是达摩神剑,都是广为人知的剑法,为了防止被阴魍魉看出招式来路,进而联想起前因后果,认出眼前剑嶽鬼王就是先前从他阴魍魉手中逃脱的少年。所以,应飞扬此时所使的是一套从未现世的剑法——司天台地下机关密室内,袁天罡所留《极星十七律》中的四路剑诀。 这剑法需要极强的算学能力,应飞扬原本不专精与算学,所以并不适合此招。但此时,没有情感的干扰,纯粹理性的思维下,使他心算能力有着巨大提升,隐隐达到了此剑法的门槛,目前的剑路是四路剑法中的“罗睺蚀暗日”。 袁天罡所留《极星十七律》中,拳掌十三路,以北斗南斗十三星命名,剑法四路,以紫炁、月孛、计都、罗睺四余星命名,罗睺乃是引发日蚀的凶星,与之对应的剑法也是“罗睺蚀暗日”之招也鬼煞之气最为相合,剑圈一起便宛若日蚀,煌煌大日尚且可吞,遑论风雷。 但纪凤鸣却似毫无察觉,继续施展风雷之术,应飞扬也乐见其成,他的目的本就是拖延时间,所以只做防守,只靠日蚀之力吸纳风雷,而不展露罗睺流窜天际,扰乱星宇的攻势。 但不过片刻,应飞扬就察觉不对,未及反应,蚀日剑圈已破,风雷之力流泻而出,逼向应飞扬面门。 “主风客雷,益卦转恒卦,破得好!”一些道门高人看出端倪,便是明知纪凤鸣此时是敌,亦不禁赞出声来。 虽同是风雷双式,但却有细微不同,起初,风雷中以雷为主,风为客,便合六十四卦中下震上巽的益卦,益卦以风激雷,风愈强,雷愈响,雷厉风行,是故霸烈雄沉,引得风雷激荡。只可惜在蚀日的剑法下,风雷再强也难逃被吞噬的结局、 但渐渐,纪凤鸣已是以风为主,雷为客,虽只是细微变化,却使得对应卦象从下震上巽的益卦,变为下巽上震的恒卦。恒卦卦辞主永恒不变,坚持不懈,罗睺虽能蚀日,但日终有复明之时,而风动却是亘古不变,正合以永恒破有限的道门真义,是以片刻之后,蚀日剑圈崩解,风雷之力迸射而出。 纪凤鸣再用后一引,风雷之力分成三股,化作三条缠绕电流的风蛇,从前方、左侧、右侧夹击而来,三方包夹,却留后退一路,显然是要逼应飞扬退出他先前所划剑圈,而应飞扬却是半步不退!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应飞扬虽然靠破宇剑暂时出了镜界,但实则仍受拘束,只要头顶破碎虚空划出的空间裂痕愈合,就会被煞气组成的链条绑回镜界之内,而他此时能活动的范围,也是与原先一样的方寸之地,只是活动区域从镜界搬到了擂台罢了,大小便与他所划的圈子差不多,眼下虽然看不见,但实则他身上正缠绕着无形的锁链,只要出了此圈,便会无形链锁就会显现出来拘束他的行动。 所以应飞扬划下剑圈,承诺出了剑圈便算败,表面上是骄傲自大,实际上却是怕被阴魍魉洞察到他已沦为狱鬼,以驱使狱鬼的手法奴役他。 既不能退,唯有以进为退,应飞扬手一引,未见受到攻击,风雷巨蛇身上已如筛子一般莫名多了许多窟窿,随后见应飞扬手虚握,好似双手持着看不见的长剑,利落几下,巨蛇已被断头破腹,分崩瓦解。 众人尚不明所以,忽然纪凤鸣身子一旋,脚踏奇步,似是在躲闪攻击一般来回闪动,但却并不见有什么攻向他。 “是无形剑气!”阴魍魉眉头一皱,心中猜出端倪。对剑嶽鬼王的忌惮又增了三分。 他说得却也没错,应飞扬此时所使是《极星十七律》中的剑招——孛月归神隐,孛月又称黯月,是并不存在的虚星,在星相之中代表神秘,孛月归神隐之招与之相应,剑气无形无相,无声无息,便如孛月一般无人能看到,逼得纪凤鸣连连闪避。 应飞扬却并不满足于此,他心知以纪凤鸣之能,无形剑气之招纪凤鸣终能找到破法,而一旦无形剑气也被破,应飞扬就要陷入被动。 不能出身前方寸之地的应飞扬对上术法高手纪凤鸣,短时纵然能靠奇招压制住对手,但是剑客若不能与术法者拉近距离,时间一长,终究只是单方面挨打的局面,若要保证不被击败,唯有趁现在占上风时再出奇招。 应飞扬眉眼一凛,冷道:“区区鬼奴,倒是挺会躲的!”随即双臂催动剑诀,无形剑气再看不见的空气中纵横交错,绵密成网,齐齐轰响纪凤鸣,逼使纪凤鸣不断向他的剑圈靠动。 纪凤鸣纵然不愿,亦是一点点接近剑圈范围,眼看只余丈许,却见纪凤鸣准备许久的术法终于诵出,“衍万象,归太虚,葵水真界!” 一道水滴形的结界出现他身遭,护住周身,无数道无形剑气如陷入沼泽一般,无法穿透水圈结界。眼看计划失败,应飞扬却又喝道:“吾既要你过来,你能走到何处?” 说罢,双掌一合,无数无形剑气汇成一股从后方向纪凤鸣撞来,巨大气剑冲击下,纵然有葵水真界护持,纪凤鸣的身子亦止不住一个踉跄,就在重心不稳瞬间,又感脚下一松,身子一轻,竟是不自觉的向前飞去。 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黑煞剑圆在应飞扬身前张开,竟是辅以罗睺蚀暗日之招,以其吸力,将纪凤鸣吸到近身范围。 一旦将他近身,自己便几近立于不败之地,拖过半个时辰便不再是难事,应飞扬平静的想着,却突见,纪凤鸣手中一抹,一把白骨刀凭空乍现,一刀凌厉无匹,反借助吸力为己用加成刀威,一刀,蚀日剑圆登时瓦解,而刀势不停,伴随如千鬼哭万鬼啸一般的破风声,直斩应飞扬头颅! 而这刀意外的眼熟,正是阴魍魉的“荒骨刀”!(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三章 慢则气骄(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以术法闻名的纪凤鸣突然使出刀招,而且用得还是阴魍魉的荒骨刀,实在出人预料,猝不及防间,凶戾刀气已然临头,若是过往应飞扬,心中定会一惊,一时失措,但此时的应飞扬却不同,纵然意外,却也做出了最佳的应对。 但见他身形倏然而逝,不见发力就向后平飞了丈余,待退至临近所划界线时,退势又突得然停止,足点虚空后,身子又人剑如一直刺向前,反守为攻。 这如莺去燕返般的身法甚是利落,在场许多道门之人,若不是因为他是鬼,早已大声叫好,纪凤鸣却是面上木然视而不见,腕一番,白骨妖刀由纵劈转向横斩,直迎应飞扬,黑剑白刀交并,便是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龟裂,锐利气劲四散,离得稍近的道门众人已被劲风打得头脸生疼。只是受到波及,便已是狼狈不堪。 而风暴中心,锵然一击之后不是停歇,而是更加迅捷凌厉的攻势,应飞扬不容纪凤鸣走脱,此时快剑连环,将‘罗睺蚀暗日’剑路的攻势尽展开来,剑法直来直往,简洁利落,但每一剑都似经过精准计算,纪凤鸣察觉之时,已困身剑网之中,若受暗日吞噬。 应飞扬见时机成熟,一点点锁紧剑网,眼看纪凤鸣越战越是缚手缚脚,却见他刀一横,轮转周天,一道刀圆扩散开来,将周身剑网悉数斩碎,而余力未消直欲断应飞扬头颅。 应飞扬心中有所思,避闪刀气同时向阴魍魉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阴魍魉虽然高坐座位上,但一双眸子却半眯着,好似对台下战斗视而不见,心中道了声:“果然!” 方才那招方才那记横扫周遭的刀招他曾亲见过,上此与阴魍魉交手时,他就是在此招之下吃了亏。 纪凤鸣先化出阴魍魉的荒骨,又使出阴魍魉的刀招,再看阴魍魉此时的出神模样,应飞扬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阴魍魉魂灵出体,寄在了纪凤鸣的肉身上。 地狱道蓄养鬼奴,一则是作为战力,二便是若主人肉身被毁,鬼奴肉身变作备用,暂时让主人的魂魄栖身。寄身在纪凤鸣身上自可以轻易做到,不过却让应飞扬心中赞道,“好个皮厚腹黑的阴魍魉!”阴魍魉隐匿百年,他的刀法,道门和修罗道、和大部分地狱道寻常鬼修认不出,但地狱道高层和经常与他接触的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已看出端倪,阴魍魉也算成名高人,却能毫不避讳的在手下面前耍弄手段,却是当得上‘皮厚腹黑’的评价。 似是回应他心中称赞,纪凤鸣、或者应该说是阴魍魉趁应飞扬避招之际,手诀一掐,再出万象天宫道法。化出诸多幻影分身,虚实莫变,四面八方齐攻而来。 阴魍魉的魂体加上纪凤鸣的鬼奴肉身,既可以刀法制敌,又可施展道术,这一配合使得纪凤鸣变得更为难缠,而应飞扬此时既要扮演与阴魍魉素未谋面的剑嶽鬼王,便是看出了他的技俩,也只能佯作不知,唯有再催剑诀,以拖为主,只得以‘罗睺蚀暗日’的化劲之法全力防守,以拖为主,先求不败。 。 只是阴魍魉一手抡刀,一手引诀,刀法和道术并使,时而雄沉霸道,时而变化莫测,应飞扬如以一己之力战两大高手,渐渐难以抵挡。 而阴魍魉此时心中也暗自讶异,此时他正邪双式同使,虽是占尽上风,但对真气的消耗甚是剧烈。而那剑嶽鬼王身上真气却似用不尽一般,无衰无竭,看似随时都将落败,但却总能生出新力,而且至今,他也没踏出所划的圈子半步,应是仍留有余力,心中不禁暗疑道:“鬼界何时又冒出来这么个难对付的鬼王!” 又纠缠片刻,眼见那剑嶽鬼王挡下刀招之余,又一剑洞穿了所唤出的最后一个幻像,阴魍魉心知脱战对自己无利,决意速战速决。 阴魍魉举刀纵斩,锵然一声,刀剑又一次相交,此次,阴魍魉却是手指一松,任由右手的荒骨刀却是脱手而出,弃刀同时,又一步逼近应飞扬身前,直以胸膛迎向应飞扬剑尖。 “师兄!”左飞樱怜惜纪凤鸣的肉身,见状不由惊呼,应飞扬亦觉察有诈,阴魍魉所用的不是他的肉身,所以敢肆无忌惮的以伤换伤,能胜最好,便是不能胜,也能重创他这个剑嶽鬼王,来确保下一场以本体再战时能占尽优势。 应飞扬虽想通,但收势不及,只能眼一冷,同样落下赌注! “嗤!”鲜血飞洒,皮肉绽开,伴随左飞樱尖叫声,纪凤鸣的身躯被一剑穿胸,但他木然面上却似没有丝毫痛楚,反是深处左掌,掌中虚握雷霆,带着狂躁的电芒击出,一掌印在应飞扬胸膛! 随之,一道腕粗电蛇从他掌心呼啸而出,正是道门雷法‘掌心雷’! 掌心雷是道门中流传颇广的术法,在各大道脉中也都是大同小异,皆是将符咒画在手心劳宫穴,以自身气血引动天雷,对阴祟邪煞之物颇有克制之力。 雷电化作道道破邪电流窜动周身,应飞扬护身煞气在电光下如道道黑蛇般,不甘的扭曲着,嘶鸣着,但却在笼罩的电流下消失湮灭,而天雷直接撕破灵魂的痛楚,纵然应飞扬意志再坚定,此时也发出第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声凄惨鬼啸,令人听着心颤,知晓真相的谢灵烟左飞樱二人更是面色发白,攥紧了手指。 可应飞扬虽是痛楚难耐,却是一步未退,阴魍魉心中冷嘲一声:“倒是硬气!” 同时右手高举,方才脱手飞出的荒骨刀打着旋恰好落入他手中,阴魍魉握刀,再度斩下!雄沉一刀,正中应飞扬肩头,万钧刀势如泰山压来,裂地成痕,应飞扬终是难以承受,屈膝跪地! “你输了?还有何话说?”阴魍魉借着纪凤鸣的身躯沉声道。 却见应飞扬抬头,面容平静,不见丝毫恼怒“还有两句,第一句,败得是你!” 阴魍魉突觉这段对话及情景都是分外熟悉,虽面容不同,功力悬殊,但却说过同样的话语,此时记忆交叠,阴魍魉只感眼前这个剑嶽鬼王与昨天那从他手上脱出的疤脸小子气质上分外相似。此时却听—— “第二句,再见!” 相似的话语,雷同的情景,再加上如出一辙的骄傲气质,阴魍魉面色一变,脱口而出,“是你?!!”心中已感觉眼前剑嶽鬼王就是昨天那疤脸小子。 阴魍魉虽不明所以,但却再催刀劲,宁可杀错,也不能让眼前这剑嶽鬼王如昨日那小子一样自爆而逃。 但不一样的事发生了!阴魍魉面色一变,又惊又怒道:“你怎么会是狱鬼?你到底做了什么?” 顺着阴魍魉视线看去,便见跪地的应飞扬身上,八道锁链一节节浮现,黝黑链条一端插在他肩上,脊柱上,腰柱上,一断却是向上蔓延,直连入应飞扬方才破开的空间裂隙。而最令他惊骇的是—— 其中一道链锁,本是与应飞扬肩头相连,现在却因他方才一击,在他刀下碎断! “现在,不是了。”应飞扬淡然答道。 想要解放前一任狱鬼的,就将成为新的狱鬼,阴魍魉想起这个规矩,心中一凉,八道链条从应飞扬体内拔出,齐齐向他射来。 阴魍魉大惊失色,挥刀连连,欲挡束缚的链条,道道链条在他刀下崩散,但链条乃是鬼狱煞气所化,威力无匹,斩断一条就再生一条,源源不断,阴魍魉刀势一乱,一条锁链透过刀网插在纪凤鸣肉身的脖颈之上,而吃痛之下,其他锁链亦同时插来,刺入周身。 应飞扬起身,冲他摆了摆手,阴魍魉才知“再见”的真正意思,不是应飞扬要逃,而是他将被带走。 下一瞬,应飞扬失了狱鬼身份,没有煞气支撑,被他开辟的空间裂痕自然开始闭合,而链条也极速收拢,竟从纪凤鸣身上扯出一道不断挣扎灵魂,那灵魂分明是阴魍魉! 也是阴魍魉自作自受,纪凤鸣的体内本有两道灵魂,但纪凤鸣的灵魂意识被施加封印,外力难动,而阴魍魉的灵魂本就是外来,与肉身契合度并不高。链条只欲锁一魂当狱鬼,一对比下,被拉扯出的自然是阴魍魉的灵魂,阴魍魉惨呼一声,魂体已被拉扯入空间缝隙之中,随着缝隙闭合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出于绝对冷静状态的应飞扬,此时大笑这个念头似是压过了其他所有念头,压抑的情感爆发而出,化作最张狂,最愉悦,最得意的笑声,在百人千鬼注视下,直笑得强仰后合,直不起身。 太走运了,实在太走运了! 计划的每一步都是变数重重,若是煞气无法催动破宇剑开辟空间的力量、若是阴魍魉不理会凭空出现的剑嶽鬼王、若是狱鬼之力无他预料把强横,若是阴魍魉的刀没斩向锁链所在的肩膀而是其他地方,最终的结局都会有大大的不同。尤其是最后一步计划,实现的可能更是微乎极微。 应飞扬本已做了觉悟,不管人是否就得出,但他多半要沦落成狱鬼,而恼羞成怒的阴魍魉得知真相后,也定会无休无止的折磨他的灵魂。但所有事情皆如计划,朝最好方向发展,他不但免去了鬼狱中无尽期的牢狱之灾,更将一手建造鬼狱的阴魍魉终于与他心爱的鬼狱融为一体,这是何等讽刺!让他怎能不笑! 这番变故,说来虽长,发生实则只在一瞬,而且太过因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六道众人一时愣神,阴魍魉消失后又静默一阵,这才如梦初醒,还未及想出该做什么。 便闻应飞扬笑声停止,正色喝道:“吾乃剑嶽鬼王,阴魍魉方才已输给吾,依照约定,此城归吾所有,现在汝等应听吾号令!”应飞扬自幼与清苦招摇撞骗,对装腔作势独有心得,心中知晓人心浮动茫然之际,若能以气势震慑众人,其余人就会不做思考本能依循命令 但晏世元同样深知人心,亦同时高声道:“此鬼暗害陛下,地狱道众人,绝不能轻易他,同为六道,便先听本道主命令将他拿下!” 阴魍魉生性自大,喜怒无常,鬼军只听从他的旨令或是他赐予的兵符调动,而其他地狱道鬼修在他统辖下素来也只听他一人命令。此时阴魍魉话都未来得及说就被带走,失了领导,此时发号施令的两人一个是依约而成的鬼城新主,一个则是对阴魍魉助益最大的人间道道主,似都有命令的资格,又谁也不具分量,地狱道之人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踌躇一瞬,阴魍魉所设立的鬼丞——一个在地狱道中颇有人望和地位的修者指着应飞扬道:“陛下被他所害,岂可轻放他,众道友先将他杀了,再设法迎回陛下。” 此人算是做了合适的选择,众鬼修才被点醒,毕竟谁也不甘心受一个来厉不明的鬼的领导。十数个鬼修已经动身向前,当然,更多的人却是忌惮应飞扬方才展露出的实力故意慢了数拍。 其实应飞扬此时不在是狱鬼,没了无穷无尽的煞气可以借用,更受着借取打量煞气之后的反噬,哪还有先前实力,便是立在这里就已是用尽全力了。 “杀了他,为陛下报仇!”最莽的几个鬼修已接近应飞扬。 应飞扬装出从容不迫样子,思索如何应对,忽然,大地震动,砖石起伏,整个鬼狱都闹弄不已,而同时,应飞扬眼前天空,突然多出了一道笔直刀痕,空间竟再遭破碎,裂出一个腔洞,一道人影携带着无匹怒火从腔洞中跃出,轰然降落,几个离得近、根基浅的鬼修因为他的落地而立身不稳,身子一晃,竟被空间乱流卷入那腔洞之中,惨嚎未及发出一声,就被扭曲的空间撕扯成碎片。 而那人影亦泄愤般将一片失去光泽的铜镜扔在地上,同时厉声道:“朕又未死,报什么仇,都与朕退下,朕要亲手将他的灵魂绞成碎片!” 正是阴魍魉再度重返,刀指应飞扬!(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四章 气骄则慢(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阴魍魉被坑了一把,接替应飞扬沦为了狱鬼,被拉扯回鬼狱之中,纵然阴魍魉修为精深,亦挣脱不了无尽煞气链条,一时遭困不得出。 但他终究是鬼狱之主,就好像同时兼备器主和器灵两种身份,情急之下,当下决断,以主人身份下令鬼镜自爆。 鬼镜作为监狱的核心枢纽,一旦自爆,风水格局便破,煞气失了引导狂暴乱窜,煞气链条自也随之崩解,而他也趁此时机,借助爆炸冲击和残留煞气破碎空间而出。得以脱身。 只是此番损失实在过重,他犹困在鬼镜之中,就下令鬼镜自爆,这爆炸的冲击无处避闪,无法化解,只能借助煞气硬生生抗下,若非他修为高深的鬼修,魂魄坚韧程度异于常人,早就在爆炸中魂飞魄散了,饶是如此,依然让他魂体受创,几欲撕裂。 而更令他气恼的是,鬼镜被毁,狱鬼脱逃,整个监狱失了核心,在暴乱如洪涛的煞气下已显崩解之象,鬼狱是他十数年的心血,也是整个幽冥鬼城的基石,这番被毁,可谓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损失惨重。. 但他却无办法再阻止鬼狱毁灭,只得将一腔怨愤发泄在应飞扬身上。 “臭小子,竟敢戏弄朕,你该死啊!”阴魍魉在一后生晚辈手下吃此等大亏,自是怒火中烧,聚到便斩!滔滔怒火随着阴魍魉一刀斩出,破风之声宛若厉鬼号啸,丧人胆魄。 应飞扬伤重难支,无法抵挡,却是稳立不动,沉冷双目看向阴魍魉身后,道:“时辰到了!” 与此同时,突然响起一声清唳凤鸣,一只炽焰火凤从阴魍魉破开的空间裂隙中振翼飞出,直袭阴魍魉,阴魍魉虽未看到,但也感一股灼热火劲从背后扑来,令他不敢轻忽,随即便招分击两处,刀路一变反抡背后,同时另起一掌向前,誓杀应飞扬。 但凌厉一刀却只抡了个空,火凤双翼一扇,划出一个优雅灵活的弧线绕行半圈,已从正面逼来,替应飞扬挡下致命一掌。“嘭!”凤火撞上鬼掌,炎流鬼气爆发,席卷八方,而随着火焰散逸,乍现一条意外身影。“师兄?”左飞樱惊喜叫道。“纪凤鸣!”其他道门和六道之人惊异道。“是你!”阴魍魉大感意外,瞥眼看去,纪凤鸣分明被他炼成鬼奴,正呆傻傻的立在一旁,场上怎会又出现另一个纪凤鸣,“怎么可能?”“意外吗?纪凤鸣就是让你预料不到!”纪凤鸣微笑道,在应飞扬与战到最后阴魍魉战到最后关头时,纪凤鸣的阵法已近完成。因这具身外法身与本体感知想通,通过本体的视角知晓阴魍魉被困为狱鬼,拉回牢狱,纪凤鸣便先以道法隐匿行迹,阴魍魉为摆脱桎梏,怒极恨极之下,自也没有注意到纪凤鸣就在牢室外不远处,而是甫一脱困,就迫不及待的劈开空间杀回。这便又便宜了纪凤鸣,纪凤鸣完成最后的布置,亦借助阴魍魉辟开的通道返回,及时救下应飞扬。 阴魍魉虽然惊疑,但仍做镇定状,加催劲力,滔滔鬼气随掌力一同汹涌而来“哼,多你一人,救得了谁?既然自投罗网,便由你先承受朕的怒火” 感应到对方如狂涛怒流般的深沉功力,纪凤鸣顿时陷入下风,双足不断下陷,面色一贯从容,双目却隐隐有火光跳动,亮得灼人,一字一句道,“你怒?我比你还怒!屠戮道门,伤我师妹,纪某岂能饶你,今日来此不仅要救人,更要你幽冥鬼城。一!夕!覆!灭!” 纪凤鸣本体被制,目睹了数十道门之人被六道恶灭屠戮玩弄至死,更被控制着险些杀了自家师妹左飞樱,心中怒火早已熊熊炽热。 此时,一手迎掌,一收负于身后暗掐道诀,“衍万象,归太虚,巨灵借力!” 一声法咒,纪凤鸣已是施展了“巨灵借力法”,巨灵乃天界大力神,巨灵借力法便是向天借力,让自身肉体之力扩大数十倍,威力比之佛门龙象大力也丝毫不逊色。 但见纪凤鸣迎敌的那只手臂陡然粗了不止一圈,臂上筋肉虬结,贲起青筋宛若一条条充满力量的小龙,充满爆发力,而他手腕略撤半圈,变掌为拳,随后磅礴一拳怒然击出,威势浩瀚! 虽不及阴魍魉百年根基,但靠着术法换来的纯粹蛮力,拳掌交接,纪凤鸣不落丝毫下风,“轰”得一声暴雷般的交击声,却见双方皆是后退,纪凤鸣退身数步,已到本体身边,化身顺势没入本体之中,方才狱链拉扯,已将阴魍魉对纪凤鸣魂体设下的封禁有所松动,如今又有化身回归,内外交攻之下,本体魂体意识的封印瞬间被破,纪凤鸣重获自由,顺势点了胸前穴道,止住血流。 阴魍魉飞得更远,再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稳住身形,魂魄回归肉身,甫一回身,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石制扶手就把他盛怒之下捏得粉碎。大叫道:“好,朕便看你如何让我鬼城覆灭,众军齐上,将他拿下!” 一声令下,鬼兵齐出,枪戈如林,而诸多鬼修也有动作,漫天人影攻向纪凤鸣。 左飞樱见状,惊叫出声,方才一拳逼退阴魍魉,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却从纪凤鸣的细微动作中看出,他的师兄虽表面上占得上风,但方才那拳实际已是倾尽所剩不多的真气,如今真气枯竭,胸口伤势又沉重,不知他该如何应对。 此时,应飞扬如知晓后面发生的事一般,飞身向后,转瞬击倒押住谢灵烟和左飞樱的四个鬼卒,拉扯二女向后退去。 “呵,原来你还未察觉,纪某一人力有不及,自然要再叫帮手了!”但见纪凤鸣双掌举天,霎时,本就震荡的地面如变得波浪翻涌,砖石皆被震得一起一落,与此同时,以纪凤鸣为中心方圆百步,一股庞大的令人胆寒的阴森鬼煞之气从被掀开的地面缝隙渗出,喷涌而起,直冲天际。离得近的鬼军被这鬼煞气息一冲,当场魂飞魄散,而地狱道鬼修也个个被冲的魂体不稳,个个惨嚎连连,如苍蝇般纷纷坠落,忙拼尽最后气力向后撤去,却又被后面的鬼军挤住,无处退闪。 而阴森鬼气冲向鬼界穹顶,却自行分成两股,一股依然是鬼煞浊气,一股却被转换转化成道门清气。交缠的两道气流,在天上盘旋互咬,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图。 左飞樱杏眼一睁,惊异道:“是盘古开天阵!” 配合着左飞樱的惊叫,纪凤鸣高举的双手往两侧一拨,似要把鬼界天空撕裂,而口中高喝一声——“给我,开!” 而天上的巨大阴阳图,竟也真从阴阳分界出裂开,阴阳双鱼被拨向两侧,好似打开的门扉。 看似威势万钧的法术,众鬼修只当会从门扉中降下什么陨星暴雷,惩恶天罚之类,但愣了愣,却不见有何变化,恼人的冲霄煞气也不再存在,几名鬼修大胆上前几步,却觉脚步难再动弹,脚上不知何时竟结了一层冰,又忽觉头顶寒意逼人,抬头看去,却见数道晶莹剑气飞泻而至,未及反应间,就已刺破他们眉心。 “师傅!”谢灵烟抬头,惊喜叫道,却见天空之上,一个气质温婉淡雅的女修,手持一把寒冰般的长剑翩然而落,正是凌霄剑宗商影。 门扉中没有降下陨星暴雷,狂风疾电,却是从天降下奇兵!不止是商影,还有其他五湖四海的道门人士,司天台修者,足有近百人,或御使各色耀眼法器,或是乘风驾鹤,纷纷降落。 甚至还有十数个白马寺,大福先寺等佛门之人,带着金色佛光救援而来,而淡雅脱尘的天女凌心也在其中,此时双臂缠绕着绫带‘十丈轻尘’,长待飘飘,裙裾轻舞,如飞天一般从容降下。 盘古开天阵辟开阴阳,打通人鬼两界,而纪凤鸣入鬼界前,已飞符传讯洛阳城中诸多修者,又请商影集合散乱的道门残众,统合起来准备留作支援,如今果然派上用场。百余修者列阵纪凤鸣身遭,对峙地狱道众多鬼卒鬼修,气势分毫不弱。 商影足方点地,听到谢灵烟熟悉呼唤,知晓爱徒无事,当下送了一口气,但回身一看谢灵烟面容,当即一愣,随后柳眉倒竖,牙咬切齿道:“烟儿,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见到师傅,谢灵烟绷紧的神弦终于松下,眼眶泪水打转,手一指晏世元,委屈道:“师傅,是他害我变成这样,为我报仇!” “人间道道主?”商影眼神一冷,看向晏世元。 凌霄剑宗商影外表温柔,实则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感受商影如剑目光,晏世元苦笑道:“你这小姑娘,分明是自己下得手,倒怪起我来了。”但心中却知晓,这一战无法避免了。 阴魍魉起先也是一惊,但此时看清来人后也暗暗放心,来者虽不少,但地狱道鬼修已集结数百人,更有鬼卒大军压阵,随即恶狠狠看向纪凤鸣道:“哼,这就是你精心布置的底牌?不过多给朕送上些鲜活灵魂罢了,众人再上,歼灭他们!功劳最高的三人,朕拔擢为地狱道狱首,亲授鬼修妙法。” 地狱道狱首之位仅次于道主,且空悬已久,而阴魍魉亲授功法同样有巨大诱惑,鬼修听闻后再度围上。 纪凤鸣却笑道:“底牌总要在最后揭开,就像最绝顶的高手要在最后才登场。我们这可有一剑,足当百万之兵!” 话音方落,众鬼修只觉一股强横霸道,不加丝毫掩藏的气息从头顶覆压而来,众鬼修竟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抬眼望去。 却见金曦破晓,耀眼夺目,千秋万载都是灰蒙蒙的鬼界,今日竟得太阳普照,射下万道金光! 但璀璨金光照在鬼修身上,却是血花四溅,哀嚎遍起,穿胸,破腹,断首,截肢,雄奇浩瀚的炽烈阳光,却是最锐利,最霸烈,最强硕无匹的剑气。在无尽悲嚎声中,肆意显露着割破昏晓的力量。 而剑气所落之处,碎石崩飞,裂地成痕,本就因煞气乱用,几近崩毁的鬼狱在剑气之下再难支撑,大片大片的地面坍陷,不知多少鬼卒随着碎裂的砖石一并掉下更底层,鬼卒合围之势竟这般就被破去。。 金光虽未照到高台,但弥天剑意已刺入骨髓,晏世元,血千秋皆是再也坐不住,齐齐站起惊呼道:“黄金剑芒?是他来了!” 便见璀璨光华中,一灰发皇袍老者双手负后,自天而降,手中无剑,剑气隐隐,好似他本人就是一把锋芒毕露的不世奇锋。 而他虽在万丈金光之中,却没被炽烈金芒遮掩住身形,恰恰相反,他本身怀揽日,胸藏乾坤的庞然大势,就好像将方圆十里的光线都集结在自己身上,正是万道金光中最璀璨的一束,逼得众生低首,莫敢仰视! 唯应飞扬双目紧紧盯着那道身影,一身剑意被激起,如弓满弦,冷彻空灵的目光吐露出慑人狂热,仿佛是看到了要用毕生逾越的巅峰绝岭! “本座的对手,就是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么?”老者半阖的双目一张,剑光迸闪,若两道惊电闪过,人鬼皆惧。 划破混沌,转战阴阳,人间至际之剑,剑皇越苍穹,今朝降临鬼界! —————————————————————————————————————————————— ps:个破书有书群,但许多人不知群号,本群主有必要宣传一下了,步剑庭官方群:537027974,群名《步剑庭》不坚挺,欢迎广大书友入群,聊天(不重要),探讨剧情(无所谓),爆照(较重要)、发红包(很重要)。不怕告诉你们,破群已经壮大到有妹子的地步了,而且不!止!一!个!(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五章 慢则气骄(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至极的剑意,引动肃杀的氛围,越苍穹双目一张,冷视眼前千军万马,“本座的对手,就是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么?” 剑皇邀战,地狱道众鬼修哪个敢言,一时万军噤声,心颤之际,忽而眼前一花,越苍穹已消失眼前,而是化作一抹辉煌金影,跨空越界,现身高台顶层。 “还是说,本座的对手是你们?” 磅礴剑意,隐隐待发,而剑意所向之处,正是六道恶灭三大道主以及修罗道第一高手血千秋! 剑皇立身高台,高台便好似拔高了万丈,生出泰山般雄奇之感,而越苍穹便如封禅泰山的君王,虽是与阴魍魉等人平齐,但气势上却如居高临下的皇者,睥睨四人。 感应到剑皇漠视之意,血万戮怒喝一声,“狂妄!”,随即手腕一抖,新得的“毁煞枪”如蛇吐信,在他手中涨出千重枪影,每一道****的枪芒是凌厉至极,六道之众皆暗赞修罗道主豪勇无畏,随之吆喝道:“咱们人多势众,害怕他们作甚,众人齐上,杀光他们!”六道之人纷纷一声应和,随即冲向中间的佛道修者,惊天之战的战端由此开启。 然而,血万戮却知晓,他之所以会奋出那枪,并不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而是因为面临强者的怯意,越苍穹虽未朝他看上一眼,但他却觉却觉得自己的神经遭受这无形压迫,好就像一把拉满弦的弓,终于难再承受,弦断,枪出。 好在修罗道的功法重在以战养战,越战越强,随着一瞬间千百记枪击,每一击都超越了上一击,血万戮战意也层层拔高,熊熊燃起,但又—— 随即冷却! 枪尖之前,越苍穹手不动,脚不移,身形稳立,但好似被一道无形屏障罩住周身,凌厉迅捷,如雨繁密的枪击,被气罩阻住,伤不得剑皇分毫,只在气罩上泛起阵阵淡金色的涟漪,血万戮不禁大惊失色。 虽未亲眼见过,但他也早听闻,越苍穹绝技黄金剑芒是天下间最刚猛,最霸道,最具攻击性的剑法,只是未想到,越苍穹竟是能将百炼钢炼做绕指柔,刚柔并济,黄金剑芒用作守势竟也能用的这般严密 但危急之时,才是能揭示一个人的本质与潜能的时刻,血万戮虽惊,但随即一声长喝,振奋精神,靠着修罗道战吼之法拔升战意,同时,千道枪芒、万般变化凝聚如一,归于一体,变成朴实无华的一枪! 简单的轨迹,纳血万戮精气神于一枪,充满一往无前、独霸天下的意味,洞穿越苍穹身前气墙 “道主,危险!”血千秋这一声是在血万戮方出手时就喊出,但此时才将字吐全,原本马后炮的一竟成了预言一般,揭示了未来。 “不错。”血万戮突破过往的全力一枪,也只换得越苍穹轻声一赞,随即便见剑皇探出一手,轻描淡写的握住血万戮雷霆万钧的一枪,血万戮顿觉毁煞枪在对方手上生了根一般,任他奋起九牛二虎之力也拉扯不动。 而随后,剑皇又轻提枪尖,道了声:“撒手。” 血万戮顿觉长枪尾端上扬,好似一条难以压服的狂龙要脱手而出,却是咬着牙压住兵器不放,二人角力下,毁煞枪已被弯成了一个弧形,未几,血万戮足下一松,被枪尾挑起,随后弹性之下被反掼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而一口血未来得及吐出,越苍穹已拽着枪尖左右抡甩,像掼沙包一般将血万戮一次次摔在地上,惨不忍睹。 “剑皇,还请住手,修罗道无意与你为敌!”血千秋知道剑皇难敌,本想让阴魍魉、晏世元先缨锋芒,但却不料自家侄儿功力最低,承受不住越苍穹剑意压迫率先出手,逼得他不得不动作。一边口上求情,一边化出一把战戟,带着山崩海啸般的气劲冲击而来,这一击虽为救援,但爆发出的威力已甩了血万戮远远一大截。 越苍穹见血万戮被摔得七荤八素也不愿扯手,暗赞了他的硬气,又见血千秋雄戟横烈,威势浩瀚,随即眸光一闪,郎笑道:“好!你无意与本座为敌,本座却有意找你试招,这样的敌手,才堪得本座动剑!” 越苍穹将血万戮一甩,连人带枪砸到高台后的墙体上,不再理会。同时并指如剑,直刺向前,说是动剑,但天下皆知黄金剑芒锐利无匹,不必假借外物,而剑皇本身就是最锋锐的一把剑! “轰”,越苍穹剑指对上战戟的月牙儿,雷霆一击,方圆震撼,血千秋却是被击得虎口发麻,连退三步,每一步都踩出一个大坑。 剑皇见血千秋接下一剑,更加欣喜,双指轻划,数道璀璨金芒自指尖迸射而出,森然剑意,弥漫全场。正是不式绝学,黄金剑芒。 血千秋身为修罗道第一高手,纵使难敌剑皇之威,也不至于一击即败,略显文秀瘦弱的身形,搭配着古朴厚重的战戟,却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长戟挥舞,摧枯拉朽,带出道道血色罡气,尽显血腥之意,连挡剑皇数招。 趁着此时还能支撑,血千秋咬牙道:“晏道主,鬼王,你们还等什么,快帮手啊!” “好!”晏世元一口应下,反盯着方才向他邀战过,此时正朝他冲杀而来的商影,神情慷慨无畏,好似战阵上的勇将一般大声道:“血兄放心,那边交给我,凌霄剑宗商影!你既然寻死,本道主就来断送你性命!” 随即,身形从高台飞起,无数圆环从双袖飞出,暴雨一般打向纵飞而来的商影。 看着晏世元分明是不敢与剑皇为敌才对上商影的,却还一副为你解忧的样子,血千秋气得心中大骂,险些乱了心神,在黄金剑芒下连连败退。 “叔父。我来帮你!”血万戮虽被摔了几摔,但一则剑皇未将他当成对手,二则他修炼修罗道功法,肉身强横耐打程度远超同一级的其他高手,虽失了颜面,但受伤非重,稍喘过气来,就挺枪再战越苍穹。 修罗道叔侄二人功体相同,招数也是一脉相承,此时配合起来自有默契,力拼人间极剑。一者枪出如血蟒,翻腾飞舞,一者戟动如狂龙,气劲纵横,凌厉劲风携带着道道散逸出来的赤红血罡,以血罡金芒交触之处为中心,成爆炸态势向四面攒射,所经之处,地面龟裂,墙体破碎,却唯独阴魍魉周遭除外。 阴魍魉一直坐在座上,纵然身遭已成最凶险的战团中心,却依然双目低垂,端坐不动,好似整个人与座子融为一体。只散逸气劲迸射到他身遭时,才引动护身鬼气挡下。使得他周遭一丈方圆,成了与外界战火完全隔绝的境地。 非是他不想动,不敢动,而是方才为求脱身引爆鬼镜,已使他魂体受创,后又接纪凤鸣全力一拳,伤势更加沉重,遇上一般敌手倒也罢了,但面前的越苍穹,虽未曾谋面过,但那一身既含有剑者凌锐,又带着皇者霸道的气质已令他倍感压迫,此时只得压榨潜力之法,加速伤势恢复,以求尽快达到最强状态。 与此同时,其他战场已是各自胶着。 商影和晏世元交手之处在高空之上,商影长剑挥舞,引动寒意,无尽冰寒之气引得周遭气温陡降,冰雪纷飞,连空气陡有质量般凝结起来,而手中长剑更带着比寒流更肃杀的寒意,袭向晏世元,誓要一讨爱徒毁容破相之仇。 晏世元心有旁骛,无法专心应对,只好采取完全的守势,力求不失,无数圆环上下飞舞,交击碰撞,挡下一道道冰寒剑气,发出阵阵如水溅溪流般的悦耳声音,二人功力相若,晏世元又一心防守,自是难解难分。 而高台下,便是一场大混战,前排正道修者结阵挡下汹涌鬼流,而后方,是被救出的诸多受困道众,因知晓他们身中噬元鬼雾,所以这次来援的修者做足了准备,共计十个修者被分出来专门驱毒,此时丹药,符咒、银针并用,助他们恢复。其中,最为惹眼的是天女凌心。 但见天女晶润双掌合十,素雅面容虔诚圣洁,一个如材质如白玉,造型如昙花般的花灯漂浮在半空,天女凌心浩瀚真气灌注昙花灯内,昙花灯便射出阵阵牛乳般清圣柔和白光,一次就将十数道人照在灯光内,困锁筋脉的鬼气在灯光照耀下如黑烟般从毛孔渗出,但遇上灯光后,随即被灼烧一般带着“嘶嘶”气鸣声消散无形,鬼气一消,这些道人立马变得生龙活虎效率,操着兵刃法器冲向前方,看这驱毒效率,天女凌心一人就顶得上其他所有人 纪凤鸣引开天之阵灵气枯竭,此时便做指挥,应飞扬、谢灵烟、左飞樱等人也有伤在身,各自调息,反而是张润宁冲杀最狠,龙虎双剑纵横飞舞,收割人命,天师印更是在天上化作磨盘打消,同时与数个六道恶灭法器相撞,却依然大占上风。 其实,人数战力上依旧是六道占优势,修者人数比道门多了一倍不止,更有数千鬼军为奥援。 但一则道门之含怒出手,气势如虹,二则鬼狱即将奔溃,六道众所站立之处的地面再遭剑皇剑气破坏,已坍塌大半,众多鬼军掉落下层,剩下鬼修鬼卒也因能立足之地不多,被迫簇拥在了一起,阵势难以展开,所以反而缚手缚脚。 也因各方胶着,现如今,胜负的关键依然在高台之上。 高台上,剑皇越苍穹立身不动,剑指指天,沛然剑意冲霄干云,惊天动地。 “再接下本座这招‘剑极皇律’,今日便可饶你们性命。”越苍穹声音淡然从容,显然至今仍是未出全力。 说话间,冲霄剑意凝聚成形,化作万千璀璨金光,照亮鬼界半边灰蒙天空,随即,锐利无伦的黄金剑芒自天而降! 修罗道叔侄二人无暇说话,对视一眼,心有默契,血万戮功力催上极致,赤红双目闪动嗜血光彩,挺身在前,毁煞枪斜指向天,宛若对天宣战,而血千秋背后赞掌,磅礴真气灌注血万戮体内,同出一脉的“修罗战气”彼此相容,毁煞枪化作腾空而起,化作一个三头六臂的阿修罗。修罗肤色赤红,发如火焰,双臂平摊分托日月,另四臂各持兵刃,昂天一吼,战意炽烈! 下一瞬,极招各自爆发,万道黄金剑气自天而降,绚烂得不可方物,若奉行天授皇权,定修罗道二人死刑。 而战天修罗高举兵刃,巨大身躯卷动狂飙的暴风,直冲苍穹,四把兵刃齐齐斩下,直撼剑皇绝式。 “轰”一声天雷般震耳欲聋轰鸣,战天修罗终究难敌人间极剑,化作道道猩红血气散逸而去,毁煞枪打着旋倒插入地,之后化作一道血光重新没入血万戮眉心。 而血千秋、血万戮叔侄二人受到气流冲击,同时如炮弹一般倒飞,直撞向坐于位上的阴魍魉。 眼看就要撞到一处,突然,阴魍魉双目一张,气机陡升,周遭阴风乍起,凝成两只硕大鬼手,抵住修罗道二人退势,再分掌一拨,将二人送到一旁,而阴魍魉缓缓从座上起身,长身挺立,绣着万鬼地狱的灰色皇袍在阴风下猎猎飞舞,宛若张开地狱图景。 阴魍魉漆黑如幽夜的双目冷视着越苍穹,凛然道:“无知后辈,冲撞到朕的驾前,便让你永坠地狱,忏悔今日罪行。”随即一掌竖立,一拳虚握,从掌心抽出一把白骨铸成的骷髅长刀。荒骨邪刃斜指向地,天愁地惨的煞气却已如浪涌向越苍穹。 “朕?”剑皇一声失笑,无限讥嘲,“剑皇之前,竟敢以‘朕’自称,你的称谓,需得配上你的实力啊!”越苍穹双指一并,隐露锋芒,黄金剑芒虽未发,却已震古烁今。 剑中皇者,鬼中王者,胜负生死,尽此一决!(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六章 慢则气骄(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人寿百年,乃是天定,修道者纵然能延年益寿,但也受制天定命数,一般修道者年过百岁后,精气神就会开始衰弥,体内真元灵气流泻,修为不进反退,所以多会远离红尘、避开因果,寻无人之处打坐修行,以求延寿。这便是修行者们所谓的“百岁天关”。因此,当今人士,正邪诸派,现如今浮现在台面上的高人年岁多都在百岁以下。 唯独地狱道修者擅长偷生窃死之法,能可不受“百岁天关”制约,虽百岁之后,修为无法寸进,但也不至于衰落,因此,地狱道中才会有众多老怪物。 所以,对阴魍魉而言,什么“一圣双秀三顶峰”,除却圣佛尊这个异数与他是同辈外,其他之人,对他而言不过是近数十年才打响名头的晚辈,根本不值得一顾。 在鬼界百年有余,少与人世接触,自然另阴魍魉傲慢自大,倚老卖老,目空一切,便是横空出世的天道之主帝凌天也未放在眼中,遑论其他人,但今日,阴魍魉终于发觉自己似乎错了。 应飞扬、纪凤鸣两个年岁不及他零头的小辈先后让他吃了大亏,如今,这成名比他晚了数十年的剑皇越苍穹,所散发出得惊人剑意更是压迫着他的心神。 血千秋血万戮见阴魍魉起身,随便道了一声:“此人甚是难缠,鬼王务必小心、”这般的废话,就不顾伤体的飞身跃下高台,去寻找好捏的软柿子去了,只将高台留给阴魍魉和越苍穹二人。 血千秋已是罕见的高手,血万戮修为亦是不差,看着最善战最好战的修罗道之人头也不回的弃战而逃,阴魍魉怎会不知对方实力高深? 随即阴魍魉不再多言,不需试探,饱提一身‘阎罗天子功’的功力,起手便是上乘刀招。 地狱道中,最根本的一套功法是《归冥玄功》,其他各式功法皆是由《归冥玄功》衍化出来,也因此,《归冥玄功》对地狱道的其他功法都有克制作用,但一直以来只历代道主能学得完整的《归冥玄功》。阴魍魉野心勃勃,一直屈居于上代地狱道道主“九子鬼母”之下,所以以地狱道功法为基础,自行推衍出了一套不受《归冥玄功》克制的绝学,此绝学一改地狱道阴邪奇诡的路数,反而凶戾阴沉中透着阎王判命的霸道,因此命名《阎罗天子功》。 “来接朕这一招!”阴魍魉沉喝着,阎罗天子功真气加催,惨白的荒骨刀夹带森严鬼气,邪能吞天,一刀直斩越苍穹面门,奏起战端。 见此凌厉一刀,越苍穹稳立不动的身子第一次有了避闪,足下向左平平移了半步,避开利刃锋芒,同时双指剑芒引而不发,却是直刺阴魍魉眼珠。 阴魍魉观战已久,习惯了越苍穹锋锐霸道的黄金剑芒,本打算用阎罗天子功以硬撼硬,却未料越苍穹却没用出黄金剑芒,而是转作简单利落的剑路直取防御薄弱的要害,似是不舍得多用一分气力。 阴魍魉不得不变招,手腕一翻,使出一招‘地狱轮回’,荒骨刀脱手,却是在他真气御使下飞速旋转,刀轮宛若绞肉的轮盘,快得甚至不带一丝破风声,直欲绞断越苍穹的手臂。 “好狠的招式!”越苍穹赞了一声,剑指变了个方向,划出一道圆弧,再点向荒骨刀旋转的中心——刀柄处。 刀柄处确实是此招破绽,但却这般轻易就被剑皇一眼看出亦令阴魍魉恼怒,阴魍魉咬牙切齿,不再执着招式变化,攥住刀柄腾空跃起,向越苍穹当头斩下,力若千钧,分山劈石,便是打算以拙破巧。 越苍穹却是旋身而起,紧贴着阴魍魉不让他拉开距离,二人身形在空中错落,宛若金光和黑电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交缠错落,转眼间已相击了数十招,阴魍魉刀越使,便是越煞气四溢,气浪翻滚,每一道刀气都似飓风盘旋,空气震荡不已。 相比阴魍魉的刀气纵横,越苍穹的剑路却是不断变化轨迹,每一变化都是谋定后动,暗藏无数后手,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己方高手陆续到来,知晓救人目的已成,应飞扬自行从那种先前那种空灵冷彻,凡事只为救人的状态中脱出,恢复了过往心境,此时高手交战,应飞扬自不能错过,双目紧锁战局,见着越苍穹的剑路大异以往,却呈现另一种剑上极致,心中却暗自起疑,“剑皇似乎是有意保留真气,留作他用,难道是注意到了他?” 但未多想,这些思虑就被抛诸脑后了,但见应飞扬如痴如醉,又显露沉迷之态,观战同时,剑心亦被引动,最后高喝一声,“剑来!”, 先前为了方便混入鬼牢而不使兵刃被没收,星纪剑一直被收到左飞樱伞内,此时听闻呼唤,闷了许久的星纪剑迫不及待的从伞中脱出飞入应飞扬手中,发出欢快的剑鸣,而应飞扬则长身而起,提剑向前,直冲入阵中,一边盯着越苍穹,一边长剑舞动斩杀接近的鬼卒。 左飞樱见剑飞出,心中一惊,有看应飞扬冲上去不禁叫道:“喂,乖乖养伤啊,又不缺你一个!” 谢灵烟则是翻了翻白眼,见怪不怪:“随他去吧,犯痴是他的天命,违背不了……” 阴魍魉亦感受到越苍穹剑法变化,顿生被轻视之感,喝道:“你的黄金剑芒呢,为何不使出来让朕开开眼!” 越苍穹道:“兵家伐谋之剑,对你已是足够。” 应飞扬听闻登时明了道:“攻敌必救,不战屈人,果然是上兵伐谋之剑。”春秋剑阙衍生自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自始皇帝焚书坑儒后,先秦百家为避祸逃至通天道内,并由鲁墨两家建立了一座名唤“春秋阙”城池以防备秦兵攻击。 秦二世而亡后,百家之人便留居城内,彼此交流,继续百家争鸣,只是百家学说除了儒宗外皆开始没落,因补充不到新血,学术讨论也渐渐形同虚设,反是诸子百家的搏击剑术经过交融之后,相互增进,得以发扬光大,春秋阙也更名为春秋剑阙,从一个学术讨论的学府变成了一个剑道派门。 这伐谋之剑便是来自兵家,明了剑意后,应飞扬也开始有样学样,他现在仍是魂体,且伤势沉重,真气枯竭,但却尝试着如剑皇一般,将仅存不多的真气发挥出最大功用,而且越冲越接近敌人聚集的堆里,兴之所至,全然不将生死放在眼内。 阴魍魉受到轻视,杀机更起,“那再接朕这招黑白颠倒!”刀法反见张狂错乱,白的刀刃,黑的刀气,一瞬间暴起千万道光芒,纵横交错,在挥舞间已是茫然分不清黑白。 “破的好!”越苍穹露出欢喜之意,伐谋之剑讲究谋定后动,阴魍魉便使出错乱颠倒,全无章法的刀法,这便若善谋的兵法家遇上疯子,除非自己也跟着疯,否则预测不到对方下一步,只此应变之道,便知阴魍魉百年绝非白活,而是沉积了深沉的眼光。 而越苍穹也随即变招,剑指连挥如画方格般,方正笔直,横是横,竖是竖,错落刀气遇上纵横有秩的剑路,瞬间被格挡,导正,消弭无形。 “法家规矩之剑,你看如何?”法度庄严的剑招,自是取自法家,乱无章法的刀招,便要明法定律,以规矩导正。本想逼出对手黄金剑芒,越苍穹却只是另换了一路剑法破了自己刀招,阴魍魉不禁怒火中烧,刀更沉,人更凶! 此时,却听闻纪凤鸣清朗一声,“剑皇前辈,还请速战速决!” 六道恶灭终究占了人数优势,此时因突遭变数乱了阵脚,一旦稳定下来,严阵以待,战局就将生变,正道损失必是惨重。唯有趁此时机擒贼擒王,由越苍穹斩杀鬼王阴魍魉,才能使鬼军军心大乱,难以统整。 剑皇摇头道:“罢了,你的地狱刀本座是无缘看全了,不过,你要看的黄金剑芒,本座道可顺你心意!” 越苍穹剑指一扬,面上首现凝重之意,剑气凝聚,一道金曦跃动,宛若指尖生出了天地第一道曙光,随后金光凝练,越苍穹整个人都化入了一把金色巨剑中。 “鬼王剑皇,岂容并立,此剑过后,败者为寇,胜者为王!” 弥漫的剑威沉入山岳,剑威压逼,阴魍魉竟生出畏惧之心,但随即心一横,赌注一招,尖利叫道:“正合朕意!一招取你狗命!” 阴魍魉因傲慢大意,对上应飞扬、纪凤鸣时的表现似不尽人意,但此时全神戒备的谨慎对待,顿时展露出不同气象。 但见他借助地利,使出地狱道搏命之招,吞鬼噬阴大法,阴界鬼气、甚至离得近的鬼兵都被源源不断的吸入他体内,滔滔怒火连同暴涨的功力一并吼出,阴魍魉气冲天灵,直接震碎顶上王冠,满头青丝张狂飞舞,宛若鬼神化身,凶残无比,浩荡阴气朝身后溢出,凝成阎罗天子法相,又随着阴魍魉抹刀的动作。阎罗天子法相虚化,没入刀中,原本惨白的荒骨刀凝成了幽夜般的绝望黑色。 “越苍穹,死来!”阴魍魉人、刀、相三者合一,逆天而上,如阎君亲至,判生定死,而越苍穹身化璀璨剑芒,从天空直贯而下,剑锋所指,便是王者所向披靡之路。 “轰!”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巨响,两大高手在空中至极交锋,刀气四散,剑芒迸射,散落的气芒如雨崩下,受到气芒冲击者,功力稍弱,便是被绞成肉沫,尸骨无存! 而最终结果却是—— 阴魍魉自空中坠下,落入鬼军之中,挡住他的鬼军尽数被砸得崩碎,化作尸气方圆十步,已是一片真空地带,而阴魍魉荒骨刀倒插,单膝跪地,垂发呕血,尽显颓败。 皇图霸业转瞬空,成王败寇一招中。鬼王纵有吞天气,剑下犹逊三成功。 “鬼王!!”晏世元见状,虚晃几招甩开商影纠缠,飞至阴魍魉身侧,扶起他道:“鬼王,你无恙否?诸军,快护驾!” “护……护驾”阴魍魉又道一声,鬼军才随之而动,将他围住,暂时挡下正道之人的追击。 “天下,竟还有……此等高手,是朕,大意了!晏道主,你可有办法……解幽冥鬼城危局。”看着战事颓败,百年心血一朝丧尽,阴魍魉又吐出一口血。 “虽然你经常傲慢轻敌,在后辈手下吃亏,但这次却真不是你大意,剑皇修为,本就不是你这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能抗衡……”晏世元扶起阴魍魉同时,在他耳边轻声道。 阴魍魉神色一变,心中怒火再升,却只虚弱道:“你……你说什么?” 却听晏世元一句一句徐徐道来. “妄自尊大,你以为杨广死了,九子鬼母死了,帝凌天死了,便能轮到你做六道之主了,这是傲慢。” “坐井观天,不知天地之变,百年来高手辈出,你却浑然不知,眼界依旧停留在百年之前,这是傲慢。” “倚老卖老,对纪凤鸣、和那……剑嶽鬼王这般后起之秀,没有足够重视,我分明提点过你,你却仍阴沟翻船,这是傲慢。” “最后,竟然认为晏某会屈居于你之下,有眼无珠,更是傲慢中的傲慢!” 晏世元目光阴沉,带着一抹冷峻笑意道,“你问我是否有解鬼城危局的计策,那我回答你,有!念在君臣一场,我便再助你一次,只是这代价,要你的血来偿!” 说罢,晏世元突然一把夺过荒骨刀,反手从背后刺入阴魍魉胸膛, “你!”阴魍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却听晏世元正视着他难以瞑目的眼睛道:“慢则气骄,头上华萎,五毒不尽,天人不衰!这便是我解局的计策 ps:连着两天章节都打错了,给被我逼死的强迫症说一声抱歉。括弧笑。(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七章 越穹凌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惊骇一幕出现,晏世元假意搀扶,却是夺过荒骨刀,刀刃一送,反手刺入阴魍魉胸膛,干净利落的洞穿他的心脏。 “为……为什么……”阴魍魉口吐血沫,难以置信问道。 “六道轮回,天人再临,鬼王之血,正可恭贺吾主新生!”晏世元冷笑一声,重掌一击刀柄,雄沉劲力下,长刀带着阴魍魉的躯体飞射而出,擦着越苍穹的身边而过,最后连人带刀钉在了高台上巨大鬼首雕像的第三只眼上! 鬼首雕像獠牙如剑,赤发如火,三眼怒张,本是兴致十足的看着场上蝼蚁厮杀,此时却突遭横祸,额上竖起的一眼被刺入荒骨刀。 应飞扬却心头一紧,在场只他知道,鬼首雕像的第三只眼中藏着一个囚室,而囚室中,除了有他的肉身外,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绝世奇人,顿生不安之感。 而下一瞬,被钉住的阴魍魉向将枯涸而死的鱼一般疯狂扭动身子,发出刺耳的凄厉惨呼,但他身躯却好似血液被抽干一样,急速老化、枯萎、干涸,最后变成一具面容扭曲的可怖干尸,再发不出半句哀嚎,风一吹,干尸碎开,随风飘散,一代鬼王,化作飞灰。 鬼眼中被刀刺开一缝,浓稠猩红血水的血水从缝中渗出,宛若恶鬼泣血。而后乍起飓风狂旋,鬼城方圆煞气被抽之一空,源源不断注入鬼眼之中,聚集成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 本就将毁的鬼狱加速崩解,摇摇欲坠,地面龟裂,砖石垮塌,无论正邪皆受到波及,站立不稳。 天摇地动下。众人纷纷大骇,左飞樱竭力稳住身形,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纪凤鸣神色亦是一变,“不对,煞气尽数被卷走,盘古开天阵阵法开始不稳,师妹,快与我协力稳住!” 而晏世元眼露狂热,与其余人间道道众一起跪倒,朝着鬼首高声道:“五毒不尽,六道重临,天人降世,涤荡浊尘,人间道道众在此,恭!迎!吾!主!回!归!” 话音方落,便是一道高亢笑声从鬼眼中传来,“哈哈哈哈哈!”众人只觉一股无形声浪排山倒海而来,几欲将自己掀飞,功力稍弱者已是喉中腥甜狂涌,五脏六腑移位,只听得那声音狂雷似的在耳中嗡嗡怒震道:“晏道主,这些年劳你费心了。道门诸位,久违了!” 石破天惊的笑声中,鬼眼轰然炸开,飞溅的血水如血莲绽开,一道身影在漫天血莲中降世,那人满身血污,不辨面貌,但却自有一股凌越古今的气度,众多功力较弱的正邪之人跌坐于汹涌气浪中,仰头看着那道不凡身影,呼吸窒堵,心头大震,不约而同的想着“天下究竟何时多了这等人物!” 众人之中,唯独越苍穹面色如初,似是久候多时“哦?终于出来了吗?” 越苍穹剑指再出,凛冽气息弥漫天地,众人方经惊涛骇浪般的声波,还未来得及喘息,又逢皇者威压弥天而下,皆是苦不堪言。而越苍穹手一挥,恢宏剑气破空而来,对上阴魍魉时也不曾轻出的黄金剑芒,此时毫不保留的尽展剑威! 应飞扬心头一慌,“糟,我的肉身还在牢室里!”越苍穹剑芒所向,摧枯拉朽,若是击在鬼首雕像上,牢室必然垮塌崩毁,那他的肉身还不得被活埋,一边暗自祈祷着那脏污人一定要接下,一边趁着注意力其他敌人皆被战斗吸引,向牢室方向移去。 “好招!”那人赞了一声,却也不负所托,同时双掌一挥,拨出两道蕴含天地至理的弧线,交汇成圆,一股衰败凋亡之气随着他的手分化而出,无坚不摧的黄金剑芒竟也一瞬逐渐光芒黯淡,而那人再双掌分拨,剑气已被一分为二擦着他身子而过,直飞越鬼城,撞碎了鬼城外两个山巅才停止。 化去黄金剑芒,那人舒了口气道:“我甫一复出,剑皇就赠此重礼,当真让人承受不起。” 越苍穹冷笑道:“能接的下,证明此礼仍是轻了,你窥视的久了,也该活动下筋骨。”众人这才知晓,难怪越苍穹方才对上阴魍魉这般强者也未出全力,而是力求用最少的真气消耗换取最大战果,原来是已注意到这人存在。 脏污怪人哈哈一笑道:“久闻皇者之剑,今日得见,果真不凡,礼我既已收下,剑皇不如再卖我个面子,让我带走人间道之人,今日便算和局,如何?” 此人对上越苍穹仍不落下风,但听闻他要带走人间道道众,义愤填膺的道门之人哪肯答应,一名道人怒道:“六道余孽与道门仇深似海,岂是你说带走就带走,你算什么,为什么要卖你面子?” 连地狱道都暗有谋算,晏世元当着众人面杀了他们地狱道之主,若任他离开,今后地狱道还不沦为六道笑柄?但他们心思却不宣诸于外,只想先退道门之人,待外敌退后,再擒下晏世元,祭奠阴魍魉。 脏污怪人瞥他一眼,道:“原来是长乐山常道长,长乐山一门三十七人,尽遭六道恶灭屠戮,只你一人脱出,仇深似海四字确实当得,但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你怎么反不认得了。” 那常道人闻言,面色一变,却更疑惑,目光茫然喃喃道:“难道是……不!这……怎么可能?” “还是不愿相信吗?那我再助你回忆一下!”那怪人话音方落,便见身形一掠,从空而坠,如鹰掠食一般探出一手擒向常道人。 常道人恍惚之间,觉得劲风临头,本能掷出一个玉如意打向那人,但那人只随手一挥,玉如意便失去光泽的坠了地,而常道人一招未出,就已被那人一把扣住背心擒下,速度之快,周遭同伴竟是无一察觉。 只越苍穹见那怪人敢在他面前抓人,面露怒容道“给本座撒手!”,并指发出数道剑气,剑气破空呼啸,每一剑都是至极之剑。 脏污怪人在剑气下三分化,七分躲,血污身影穿梭于剑气之间,但只余一手难尽化剑气,身带一人也难全躲剑威。随即一把把常道人扔回原处,“还与你们!” 同时双掌聚合,再挡越苍穹的黄金剑芒,而身形则借力化退,落到鬼首雕像的头顶,一派从容。 “你无事吧?”,见常道人被救回,周遭人纷纷问道。 常道人惊魂甫定的摇了摇头,道了声“无事。” 却见周遭之人皆是面露惊骇的看着他,“你的皮肤……你中毒了?” 常道人一惊,看向自己的双臂,却发现一股黑气正从自己的肘部向手掌蔓延,而黑气笼罩下,肌肤变得如搁置的发黑的尸体一般,腐烂、肿胀、流脓分外恶心。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一个梦魇般的功法,颤声道:“这是……!” 语未说完,常道人整个人忽然如肿胀的气球轰然爆开,化作黑臭污血漫天而降,如雨飘散,众人躲避不及,却见此时,一个赤火罩在他们头顶张开,污血在高温之下尽数被蒸腾。 而赤火罩中心,纪凤鸣手捏赤火法诀,眸光却比火更灼热,“这是天人五衰功!你究竟是谁?”常道人会全身腐烂爆脓,并非是因为中毒,而是身染浊气。纪凤鸣虽未亲眼见识过,但却曾听他师尊卫无双提及,卫无双自言,平生遇到的第一强敌就是六道天主帝凌天,而帝凌天的绝学是天道一脉传承的‘天人五衰功’,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就分清浊二气,世间法门多是修炼清气,但天人五衰功却是独一无二的修炼浊气,由浊转清的法门,一旦修炼有成,不但自己可以转变清浊二气,甚至还可将对手辛苦修炼的清气炼成浊气,常道人就是例子,至浊之气,寻常道者清圣之体难以承受,自是爆体而亡 几个老道面色又变,似已猜到,却仍是不敢说出。 “枉你们这些人还与我打过照面,却不敢像卫无双的徒弟一样猜到什么说什么,也罢,我这邋遢样子,难怪你们不敢认!”脏污怪人说罢,身子一旋,腾空旋起。 明从暗生,净由秽出。 脏污怪人旋身间,天际传来曼妙悠扬的天乐,柔和动听,瓣瓣柔和花瓣从上空飘扬洒落,落英缤纷,而脏污怪人身上自然散发纯净柔和光芒,一身脏污竟被净化一般急速剥离,连原本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服如今也恢复成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袍。但就当那张原本在污血遮掩下看不清楚的面容即将随着身形旋转暴露在众人眼前时,那人却化出一个银色面具,轻轻覆在了自己脸上。 “重新介绍,吾乃天道之主帝凌天,诸位,久违了!”面具一戴,便好似天人之隔,渺远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惊起众人心中千重波,万重浪! “帝凌天,你竟未死!”每个喊出这话的人,都在帝凌天锃亮如镜的银制面具映照下,看到自己惊骇扭曲的面容。 帝凌天这三个字,三十多年前如流星一般瞬起瞬灭,却如噩梦一般沉压在正道之人心中多年。白衣、银面、一脉相承的天人五衰功,纵然心中难以相信,心中却皆是不得不相信,三十多年前的噩梦,如今,再临了! “说回原题,不知帝凌天这个名字,够不够分量讨下我人间道道众。” 道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璀璨黄金剑芒再现! 越苍穹现身鬼首之上,双目湛然生辉,“你的名字,可保得下人间道道众活路,却保不下你自己性命,三十年前你败得太快,未曾战成,今日,便可补上!” 帝凌天一震衣袖,清圣华光透体而出,宛若天人,笑道:“也罢,便以剑皇之血,再振吾之声名,此战之后,便是谁能可越穹凌天!” Ps:今天帝凌天死而复活,大家一定会好奇他为什么会复活,在这里,我要冒死给大家剧透,是的,帝凌天,是在今天,在大家意念召唤下复活的! 别说我瞎扯,看我慢慢给大家解释,帝凌天这个中二到爆的名字,其实是计数的法则,他的兄弟还有帝倚天,帝迩天,帝参天,帝死天,帝无天,帝戮天,帝弃天,帝霸天,帝救天,帝释天等人。每一个孤寂的夜晚,当少年们用双手宣泄自己欲望后,紧随快感而来的空虚,都会激起少年们内心深深负罪感,随后通定思痛。熟练的打开贴吧,发了一贴,《从今天开始戒X,每天记录,今天是第零天》,然后帝凌天与他兄弟的名字就会每天按时出现在相应楼层,当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前三人的名号反复出现。 但今天不同,今天是七夕,与往常一样的夜晚,也比往常更加难捱,当身边的朋友梳出精致的发型,换上光鲜衣服,成双结对出门,只留下众多孤独者孑然一身,在昏暗的宿舍内,想着自己心爱的女神在别人面前言笑晏晏,肆无忌惮的展露最美好的一面,而那美好,自己却永远看不到……于是,一番故作挣扎之后,少年们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探向鼠标,点开了藏在文件夹最深处的视频,令一只手轻车熟路的探向胯下,熟练套弄…… 十几秒过后,少年握着一手腥滑,心中开始暗骂自己的不自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又打开贴吧,在记录贴上打下屈辱的几字,“今天破戒了,帝凌天!” 七夕佳节,牛郎织女星永远映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还有无数人与这少年一样,也同样有无数个帝凌天在今夜诞生。 于是,无数意念召唤下,六道之主,凌天之帝,超脱轮回,再度复生! 诸君,你们为帝凌天的复出恭献了一份心念了吗? 反正我是没有,我只是趁着我胸大腰细腿长的女朋友洗澡期间打下这段话,狠狠羞辱下今晚召唤过帝凌天的你们,才不是卡文烂唬凑字数呢(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八章 越穹凌天(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此人竟是六道天主帝凌天?难怪如此深不可测!只是相传他早已身死,为何死而复生,又为何会在这囚牢之中呆了这么些年?”应飞扬心中惊骇,更兼疑惑重重,但在目睹越苍穹和帝凌天的一战后,这些惊骇疑问已然抛之脑后,眼中唯有全然的专注。 越苍穹,帝凌天、二人各在“剑神”、“道扇”手下饮了一败,无缘名列当世顶峰十强,但胜败乃兵家常事,纵有败绩,二人依旧是足以与十大强者比肩膀最顶尖的高手,这一事实无可改变。 如今,巨大鬼首之上,两道身影毫不避讳的踩踏鬼首,只因交手二人,早已凌越鬼神!黄金剑芒一对天人五衰,正是应飞扬今生所目睹过的最顶尖的一战! 但绝世高手全力相搏,却并未如预料一般战得掌风翻涌、剑气纵横、天崩地裂鬼神惊。交起手来反而是归于至拙至朴、波澜不惊,一丝气浪都没掀起。 越苍穹剑指挥划,交错纵横,环纳八方,宛若雄踞天下的帝皇指点江山,但剑气却隐于指尖,含而不发。帝凌天双掌翻腾,时如落花,时如流云,时水中之月,镜里之霜,却转瞬即逝,缥缈无定,似是预示着世界万物难逃衰败命运,但一双肉掌却没翻起半丝风声。 “这剑皇怎么比方才对上鬼王时还不如了,莫非是用尽了气力?” “帝凌天果然是假的吗?出手怎这么绵软无力?” 正邪双方皆有人暗自疑惑,但唯有功力非凡者、或是应飞扬这等天资横溢之人才看得出此战凶险,更甚方才百倍。绝世高手本就超凡脱俗,他们的对诀既可以是千日之斗,也可是一招生死,既可以是招来式往,也可以是无招无式,纯粹心念之争,既可以战得天崩地裂,也可能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岂是凡人以凡理可度之? 此时二人之招表面上是绵软无力,没有四溢的剑气掌流,实则二人是将真气难捏入微,一丝都不外泄的全部聚集于指掌之间,彼此功力又相互抵消,才会表现出这种效果,待二人任一个稍有不及,胜负底定时,都将是剑气涌、掌风动,卷起无边巨浪狂涛。 常人不知,但应飞扬眼中,这二人的争斗便向是打开了一扇武库大门,向他尽展内中无数珍藏,二人每一击都是精、气、神、心、势的集合,蕴含着各自所学精髓,令应飞扬看得不舍得眨眼,尤其是越苍穹,他的剑既蕴含所当者破,所向者靡的皇者气势,又藏着高不可攀得剑道至理,应飞扬每多看一眼,都觉自己对剑的体悟又多了一重,但与此同时,也加深了一分对心神的负担。应飞扬渐渐觉得眼睛昏花,身心俱疲,却不舍得有片刻眨眼,又勉力强撑了一阵。 此时,“支——啦——”两声传来,众人再看,鬼首之上,交战二人足下已出现裂纹,越苍穹足下裂纹笔直如剑,透露出锋锐剑意,帝凌天足下裂纹蜷曲成圆,如六道往复轮回。 观众修为高深看出端倪。对手是平生罕见劲敌,未避免力分则弱,所以越苍穹、帝凌天皆是将自身真气聚拢,谁若是气劲外溢,便证明他力已分散,将落于下风。 但此时双方足下齐齐裂开,便证明胜负仍是五五之分,只是双方比斗已进入白热化,皆是渐渐难以再压抑自身无匹雄力。 而随着裂纹裂开,应飞扬便觉自身剑心也裂出一纹一般,心力交瘁,气血翻涌,竟呕出一口血来…… “我的修为终究还是差他们太多,他们越战展露出的境界越来越高,远非我能透彻!”应飞扬心中生起身入如宝山却空手而归的气闷之感,不由愤愤叹了声。 好在他也拿得起放得下,压去心头不舍,抹抹嘴便血暗道:“他们二人现在就在鬼首上打斗,与我肉身离得极近,但凡露出一丝劲风,我肉身还不得被撕成碎片,当下,还是先得将肉身取回。”随即趁着正邪双方皆未注意,向着肉身所在而去。 潜入先前牢室,牢室血水已虽晶壁破碎而流出,但刺鼻的血腥味仍然熏人欲倒,好在应飞扬的肉身仍安安静静坐着,只是全身脏污,血淋淋,宛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应飞扬不禁舒了口气,知晓帝凌天身份后,他便一直怀疑助他恢复伤势的动机为何,只恐自己肉身会被他利用,毕竟肉身落入六道恶灭手中,总令人不寒而栗,如畜生道就是肆意改造人的肉身闻名,而饿鬼道更是视修道者的肉身为上佳血食,看着如今肉身安然,忙迫不及待的让魂体重归肉身之内。 魂魄入体,丝丝契合,应飞扬才觉自身原本沉重的连抬个手指都困难的伤势,如今已经全然好了,心中暗暗称奇,“帝凌天教我的疗伤法门,果然有效,只是以他身份,传授我的东西不知是否有后患……”但此时可不是念及这些的时候,在他头顶就有当世两大高手比拼,若是被波及其中,那可将是尸骨无存。 应飞扬心中想着,连忙起身,但方站稳身形,便见头顶瓦石碎落,大块砖石还未砸到他就碎成齑粉,而两道不世身影随着瓦石一同坠落! 越苍穹和帝凌天竟齐齐踩塌了沉重厚实的鬼首雕像,从鬼首之上坠落而下!应飞扬在远处观视时,已能看出二人这招式变化各含至理,各逞神通,已令人心驰意动,但如今身陷风暴核心,才觉所能观视出的不过沧海一隅,冰山一角,未及反应,便有两股磅礴无匹,铺天盖地的气势从身前身后漫压而来,只是气势就另应飞扬难以承受,只觉要被夹在中间压成薄片,这般滋味,可是他生平头一遭。而此时,交战二人已至忘我之境,似是对应飞扬的到来并无一丝多余反应,越苍穹剑指斜递而来,速度不急不缓,无视应飞扬直点帝凌天眉心。应飞扬虽不是剑指目标,却感觉一股摧心裂魄的剑意似要洞穿他的灵魂,令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受到剑皇绝世之剑催逼,应飞扬剑在意先,本能而动,星纪剑一剑递出,刺出一道优雅轨迹,虽是无意而为,但却也因此如羚羊挂角,妙到巅毫!但一剑递出,心神才反应过来,随即大惊,越苍穹和帝凌天之战正成均势,任何微小的变数都可能改变二人间的平衡。应飞扬唯恐剑皇因自己这一剑而落败,但转瞬之后,便只自己的担心是何等多余,越苍穹不闪不避,只眼中金芒一闪,便如下达皇者御令,应飞扬顿觉腕上一沉,星纪剑竟掉了个头,绕着自己的脖颈反向身后帝凌天刺去,剑皇之前,诸剑皆需称臣,不但轻描淡写化去这一剑,更成了对付帝凌天的一记杀招。但帝凌天何曾是易与之辈?应飞扬只感一只手贴在了自己后心,随后一股清气灌流四肢百骸,左手竟不受控制而动,抵住绕颈后刺的右手,同时右膝抬起,狠狠撞向越苍穹腹部。越苍穹足下依旧不动,只剑指一点应飞扬膝盖,应飞扬的腿就转而向后,直踢帝凌天面门。而帝凌天则随手扣住应飞扬飞来之脚,真气自他涌泉穴灌入,直走右手少阴心经,应飞扬右手不由自主的一挥,长剑再度抹向越苍穹颈部……“喂,两位前辈,我真的只是路过……”应飞扬喊道,但二人如若未闻,就这样,两大高手,招来式往,却全以应飞扬为媒介,应飞扬夹身其中,只感自己变成了牵线木偶,不得自由,当真苦不堪言。应飞扬随即心生一股无名火,自下山以来他屡遇强敌,但即便对手强如“啸天狂狮”师我谁、“物盛当杀”贺孤穷他也敢与之对敌,何时有过这般任人摆布的情形?心头一横,生出狠意,应飞扬竭力催动气海,气海中玉虚纳身真气形成的真气涡流随即逆旋,将自身经脉中,两大高手的所留真气转而吸入丹田气海内。只取越苍穹和帝凌天些许真气,应飞扬便觉气海已充盈到胀痛,浑身毛孔都已承受不住雄浑真气而渗出血来。而应飞扬恍若毫无痛感,一声长喝,身上剑意层层攀升,本将他视为傀儡的越苍穹和帝凌天神色皆齐齐一动。此时,应飞扬长剑驻地一按,眼中迸射剑芒!“天隐剑界,开!”天隐剑界是司马承祯在与“剑冠”顾剑声同参下所创出的绝学,可谓集司马承祯毕生所长,剑界之中似虚还实,是以无恒强、无恒弱,全看各自心念,是最有可能以弱胜强的剑术。只是要化出一个虚中有实的剑界,需要极多的真气支撑,应飞扬本身真气自然不够,但仗持一股狠劲,硬是以玉虚纳神真气气涡吸纳剑皇剑气和六道天主由垢转净的清气为己用,终于使得这项绝学再现尘寰!剑界之中,诸景皆有心生。 本来内中应该是应飞扬的主场,但因两大强者降临,投射出了帝凌天和越苍穹的心境。 应飞扬左手边是一片安宁祥和的天外之景,满天都是霞绦,无尽彩光倾洒而下,映照在一株株七妙宝树上,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华彩,仙乐齐鸣,花雨纷飞,花瓣在乐声中不断飘洒而下,让这片天空都充满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而地上矗立着一个高达数十丈的祭台,显得神圣而庄严,祭台上供奉着一个十人高的白玉人形雕像,雕像一手负后,一手托前,没有五官的面容像平滑得向一面镜子,但其他部位乃至衣物的褶皱都被细致的雕刻出,栩栩如生,而此时,帝凌天就站在雕像手掌之上,形象和气质都与雕像几如一致,让人仰望同时心生敬畏。 左手边的七彩祥云看起来蔓延无际,但到应飞扬头顶时,云层却被一道深沉剑痕横空划断,宛若楚河汉界,壁垒分明。 剑痕另一侧,也就是应飞扬右边,却是一片恢宏而肃杀的景致,竟是一座用剑打造成的宫廷。两把石质松纹巨剑倒插于地算作华表,剑柄顶端踞坐着两只昂天而吼的镇宫剑兽。而长剑铺阶,阶梯一层一层拔高,无边无际,直达天阙。长阶两侧各有三排长剑倒插,此时剑身齐齐向长阶顶端的宫殿弯倾,如拜如谒,共揖高高在上的剑中皇者。 长阶尽头,宫殿之内剑皇越苍穹高坐在剑铸皇座上,兵刃肃杀之气在天空凝成黑云,压顶而来,唯独剑皇端坐之处,剑意冲霄,直破云天,一缕璀璨金光从黑云中渗出,照射在宫廷上,映出一片光彩夺目的黄金剑芒! 反倒是应飞扬的主场,一片只有剑存在的荒芜剑原,众多倒插于地的剑,在两侧恢宏壮丽之境下显得不值一提,更被两方侵占得只剩一隅之地。但越苍穹和帝凌天却齐齐投下两道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应飞扬! 帝凌天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之后无法看清,但双眸却显露出兴致。“这便是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果然是罕世的绝学,开眼界了!” 而剑皇兴致更是炽烈百倍,双目更是猛然一睁,剑庭中万剑齐齐一亮,一股剑意化作从长阶尽头滚滚而来,吹得应飞扬所在剑原的长剑如草摇动。便听剑皇声音随剑意传来:“便借此子,继续方才未完之战,先制住此子为胜,败者当场自尽,六道天主可敢答应?” “哈,剑皇此有雅兴,吾又岂能扫兴?”帝凌天闻言,朗声一笑,深沉压迫的视线似要将应飞扬看透。 当时两大高手,如刀似剑的四道目光,齐齐盯向应飞扬,欲再度以他为媒介,分出高下。 却见应飞扬轻吸口气,又悠长的吐出,随他吐气的动作,以他为中心的剑原开始颤动,却见应飞扬双目一张,心意坚定,剑原随即迅速向四周扩散蔓延,似要从那二人的疆域中夺回本属于它的领地,而应飞扬足下,一把剑从荒芜土地中破土而出,疯狂成长,直用剑柄将他托举到天上,与高坐王位的越苍穹,端立于祭台雕像之上的帝凌天比肩齐平。 “三招为限如何,晚辈以一敌二,独接两位前辈三招,三招制不住我,便算我赢!”,应飞扬立身剑柄之上,迎视二人道。 Ps:昨天断更了,但需要理由吗?不这么断它一断的话,你们一定会误以为我是七夕还闷头码字的可悲大龄单身废物。。(未完待续。) 卷五 第四十九章 越穹凌天(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是狂气内敛之人,少与人争,唯独在剑道一途上至专至诚,不容轻侮。无意间卷入了越苍穹和帝凌天的战斗,却被二人当作过招的人偶,比斗的媒介,这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无视令他憋闷的无以复加,终于激起应飞扬潜藏的傲气,一剑划界,同时向当世两大顶尖高手宣战。 听闻狂语,帝凌天和越苍穹二人眼中各自闪过一丝讶然,对视一眼,不由放声齐笑,震荡苍穹,惊得剑原长剑嗡嗡齐颤。 越苍穹与应飞扬见过两次,但先前因为应飞扬一身血污,加之他正全心全意对战帝凌天,才一时未认出应飞扬,此时将他认出,赞了道:“遇强则强,好个剑者气魄!”随即话锋一转,冷然道:“不过,既同为剑者,当知命系剑上,生死莫怨,既然向本座挑战,那就别指望剑刃相向时,本座会手下留情!” 帝凌天则笑道:“有意思,凭你这一句,便不枉我救治你一回,但这一次,我不保证你还能留命让我再救一次!” 二人话语,皆带判生定死的高手气魄,但应飞扬傲立剑端,凛然不惧道:“两位前辈言下之意是……” “允你!”既是人间绝顶,岂会畏惧晚辈挑战,二人同出一声,若晴天霹雳,震慑人心, “那,晚辈请招了!”应飞扬一声请招,摒弃诸心,唯存剑意,似是要向当世两大高手宣告,一剑在握,他便有资格做任何人的敌手,不容人无视! 越苍穹和帝凌天自恃身份,不可能先出手,应飞扬自无谦让之礼,随即出招。 霎时景随意变,剑由心生,两侧天际之上,风云异动!光彩炫目的五色祥云,刀兵之气凝聚的肃杀黑云,飘着花瓣送着仙乐的香风,划过兵刃带着剑鸣声的罡风,在应飞扬心念之下纷纷化为剑形,倒悬于天,层层叠叠,遮蔽日月,分列与左右两侧天际! “两位前辈,接我第一招!” 应飞扬双手各掐剑指,在胸前一交错,仿佛拉动了一条无形丝线,风云之剑皆被牵动,斜坠而下,祥云香风所化之剑尽数射向越苍穹,而黑云罡风所化之剑射向帝凌天,漫天斜织,如雨倾泻,将越苍穹、帝凌天二人笼罩在无尽剑雨之中! 这一招,便是将帝凌天、越苍穹心中境象凝练成剑,再让他们彼此互击,已达借力破力之效。 “破风斩云剑练到这等剑境,不差了!”越苍穹端坐座上稳然不动,身为一代剑宗,自然识得这套广为人知的剑法,然而,剑法虽同,境界却是云泥之别,破风斩云剑本是凌霄剑宗基础剑法,但此时,剑化万千,每一把剑都含蕴含一路剑招,风急云乱,风起云涌,风轻云淡,风云突变……诸多招式剑意彼此不同,却又浑然天成的融为一体,共同织成这一杀招。 “这就是天隐剑界?招式皆由意识催动,却能影响现实,当真绝学。”帝凌天双手负后,亦无视漫天剑雨,细窥天隐剑界虚实。 直到剑刃临头—— 越苍穹不闪,驾前地面如雨后春笋一般,次第冒出,一排等人高的长剑横挡在前,结成一道冰冷剑墙,凛然屹立,坚不可摧,仿若最忠实的护卫,在剑击锵然之间,尽挡风云之剑! 帝凌天不避,托举着他的白玉雕像陡然放出高洁的白光,仿若天上神祗借助白玉雕像降临人间,生出一股令人膜拜的气势,而白玉雕像活过来般一振衣袖,一股清圣之气被它挥出,万剑的灵气似也被这气息卷走一般,霎时风消云散,剑气消无,重归一片平静! 一招让先,虽看上去轻描淡写就化解攻势,二人却在心中皆知此招不凡,各道一声好,而回礼,随即而至! 越苍穹手一轻挥,如下谕令,身前护身剑墙拔地而起,一柄接一柄箭射而出,如电如练,带着洞穿空气的气爆声急速向前,而剑身在空气摩擦下迸射出耀眼堂皇的金芒,悍然杀来! 帝凌天一击掌,清圣之气又化作一个巨手,将漫天花雨卷入其中缓缓击来,虚实交错,掌影恍惚,看似只是一团带着香风的轻飘飘清气,但掌风所向的应飞扬却觉内中暗藏须弥山倾的雄浑之势,似六道苍生皆在此掌掌控之中。 二招一者疾,一者沉,却各显顶上修为,同时向应飞扬击而去,但却算不上夹攻,因为越苍穹、帝凌天二人皆知,对方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任何一人,都是毕生难逢的强敌,如今两大高手绝式压迫下,更激得应飞扬剑意贲张沸腾,层层拔升! “第二招!”应飞扬高喝一声,宣泄心中剑意,竟是不可思议的一身双化,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腾跃而起,飞冲上天,各自逞能,直迎两大绝式。 右侧应飞扬负剑于后,剑上顿生“堂皇大日”,太阳般的火球由一到九,从剑上升腾而起,赤红光芒光耀万丈,驱散开厚重如铅的压顶黑云,在应飞扬背后周而复始旋转,绕飞成一个无可挑剔的浑圆,光辉炫目,全然不输黄金剑芒,正是凌霄剑宗六大剑诀“九阳昊天剑诀”,九日流转圆满之际,应飞扬剑一挥,炎火炽烈,九日齐动撞向迎面射来的道道巨剑,便是要以火克金,熔炼无坚不摧的黄金剑芒。 左侧应飞扬凌空而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随着长剑舞动凝化成形,各自嘶吼鸣叫一声,齐向前飞去,最后四相合而归初始,彼此交融成了一把混沌虚无之气组成的气剑,带着先天之威狠狠刺向巨掌,所使亦是同为凌霄剑宗六大剑诀的“四相太王剑”。天地本归属混沌,天地分后才有清浊,此招便意在以混沌之剑克清圣之气。 一身双化,同使两种高深剑法,本如梦幻一般的事,在剑界之中却可轻易做到。 九阳昊天剑诀,四相太王剑,皆是思虑之后挑选出的最能克制来招之剑,应飞扬本有信心,但结果却是—— 黄金剑芒虽原本属金,但练到越苍穹的境界已是人间至极之剑,早脱离五行之属,以火克金的五行生克之理全然无功,九阳虽有炽天之威,璀璨剑芒却如贯日金虹,剑气所经之处,便如皇者亲临,无物不破,霎时间,九阳齐坠! 而另一侧,混沌之剑狠狠刺入真气凝聚的大手,但大手反而一捏稳稳攥住剑身,将掌中清气注入混沌之剑,混沌之剑平衡顿遭打破,四相灵兽再度分化而出。但灵兽却如染了病一般被缠绕了一层黑色浊气,在黑色浊气吞噬下迅速衰亡湮灭,而大手依旧排山倒海一般向应飞扬击去。 纵然初遇天隐剑界,但越苍穹、帝凌天这等高手,心境皆是无懈可击,也都曾经以其他形式经历过心念之战,所以,即便在剑界之内,依旧强的难以撼动! 凌霄剑宗两大剑法双双被破,剑气掌功齐齐而来,轰然一声,两个应飞扬同时中招受创. 两个应飞扬被击得倒飞回巨剑剑柄,两个身形再度重叠为一,却是口吐鲜血,拄剑跪地。 就在跪地一瞬,越苍穹和帝凌天同时动了! 不动则已,动则惊人,二人一者冯虚御风,一者身化飞剑,快逾闪电间,已逼至应飞扬身侧,就看谁能先将他制住,谁便是胜者! 但就在二人同时接近应飞扬瞬间,彼此皆分了一半心神在对方之上,却见,颓唐跪地的应飞扬猛然一按剑柄,星纪剑下陷三分,一道细长剑痕从巨剑剑柄处裂开,蜿蜒而下! “第三招!” 不屈剑意自星纪剑传入足下巨剑,再经由巨剑直贯而下,传入茫茫剑原之中,霎时,剑原上,荒芜大地腾动,震颤不已,万剑同受感召,卷着尘沙拔地而起,滔滔剑流带着无以伦比的杀伤力,宛如飞瀑逆流冲天! 越苍穹和帝凌天面色皆是一动,齐齐闪逝后退,躲过冲天剑流,直退至百步开外。 “好剑,此剑何名?”剑皇退身同时,见猎心喜问道。 “万道引归,寰宇剑罡,万道引归天剑诀,还请剑皇品鉴!”逆天剑流中,应飞扬战意十足道。 “凌霄剑宗最强之剑?久闻大名,初次得见,幸甚至哉!”万道引归天剑诀作为凌霄剑宗最顶级剑法,见它现世在应飞扬手中现世,越苍穹也不禁动容。 “好说,晚辈随心而造,若是名不副实,还请剑皇原宥!”话语谦恭,却暗藏傲然之意,应飞扬拄剑不动,以万物为剑的剑意向四周弥漫,无形无相,遍布虚空。 倒飞上天的长剑受剑意感召,陡然一停,转作盘旋飞舞,层层叠叠,密如飞蝗,交织成一道杂乱却暗合某种规律的剑阵,剑光缭乱,剑影恍惚,更有一些相互碰撞,变化出更加错综复杂的飞行脉络,令人难以分辨。 而剑网肆无忌惮的扩大它的疆域,将越苍穹和帝凌天二人笼罩其中,漫天仿佛天地间任何一处戒备剑意充斥,无处可闪,无处可逃。 剑界之中随心而动,所使出的剑法并不一定是自己现实中掌握的剑法,比如九阳昊天剑诀,便是应飞扬见明烨使出后,依葫芦画瓢在剑界中模拟。 而万道引归天剑诀更是奇葩,应飞扬既没有习得,也没有见别人用过,对它的所知,仅限于知晓这剑法的名字,以及知它晓欲练招先忘招的奇异之处,但应飞扬本能觉得,自己若是会使这招,那这招就该是这等效果,这等气象,最后硬生生在天隐剑界中将它的威力具现出! 虽此万道引归非彼万道引归,但弥天盖地的剑威亦是声势骇人,便是强如越苍穹和帝凌天,剑阵之中也不得不缓步而退,只是二人虽退不乱,依旧章法谨然。 越苍穹顺手在空中夺下一剑,平凡一剑在剑皇之手,立刻成了独一无二的神兵利器,剑身一抖,便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护住周身,足以洞金穿石的剑影密密麻麻撞上光幕,顿发出急如骤雨的交击声,但在光幕之下却是崩碎开来,毫无例外。 而帝凌天双手拨化,化出优雅至极的弧线,尽显云淡风轻,但那双晶莹如玉,一尘不染的手,却如同拨转六道轮回的转盘一般,靠近那双手的剑刃皆被玄异之力引偏,与其他急射而来的剑刃狠狠撞到一起,各自化作齑粉。 随着二人越退越远,剑阵扩张也到极限,应飞扬心一横,双手一分,剑指直指越苍穹与帝凌天。 覆如天盖的剑阵陡然变形,分为两股,千剑万剑组成两道汹涌剑流,轰然破空声中,如长江破堤一般,争先空后向两大高手奔涌而去。 二人在剑流之中竟也一退再退,渐渐退回最初原点,应飞扬信心大涨,三招将过,对手皆被自己逼退,千丈开外,看他们如何能将自己制住?随即再催真气,加成剑威!, 二人又迅捷向后,连退数步,已回到原点,却见越苍穹掷剑插地,大马金刀坐回剑铸王座之上。帝凌天足下一点,飘回雕塑掌中,双手负后卓然稳立。 剑流紧追而来,但两大高手面不改色,竟皆对紧随的剑流视而不见,皆说了一声“停!” 应飞扬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觉得身遭冒出两股劲力不知潜伏多久的气劲,从一左一右突兀击来,尽在咫尺的攻势使应飞扬无法应对,猝不及防间,气脉被外力侵入,周身真气运流顿时被截断。 而二大高手似是言出法随,“停”字一吐出口,剑流就失了应飞扬指挥,不受控制的纷纷坠落而下,或臣服于剑皇座驾前,或倒插在祭台之上。像两条衰败的长龙 “哈,还是输了……”应飞扬心中笑了一声。 纵然天隐剑界中全凭心念,只要心意坚定,那心想念动间,万事皆无不可能,但剑中皇者和六道天主修为皆是远超他的理解,任何胜过他们二人的想象,最终也瞒不过自己本心,所以也就无法成真。 三招之间,已倾尽自己心神,便是先前对战阴魍魉,应飞扬也未觉如此疲惫,不知怎得,就闭上了眼陷入一片黑暗中。 “剑皇,不知照你所看,此战胜负如何?”漫天花雨中,帝凌天一身净白,宛若天人,丝毫不像经过一场战斗。 “平手!” “对你,对我,”越苍穹冷然一瞥坐倒在巨大剑柄上的应飞扬,“亦对他!” ------------------------------------------------------------------------------------ ps:还是怕解释不清天隐剑界设定,再用现代汉语翻译一下,剑界之中,属于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相信,就可能实现,但这里的相信,不是指口头上自我催眠,而是本心相信,拿正常人举例就是,想要一蹦蹦到三米开外,这在剑界中可以实现,因为这还属于人类范畴,但想要一蹦蹦上月球,任你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能实现,因为就算嘴上再怎么说,你自己都不会相信!类似自己也不相信的例子还有,剃了光头后一拳爆星,女神突然跑来跪舔,某李姓妇女自言考上北大等等,就不举例了 天隐剑界本身是越级打怪的剑法,所以略显bug,但其实前置条件就很苛刻,除此外还有许多硬伤后期会提,所以只能当作奇兵,算不上多大的外挂。(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章 越穹凌天(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二人方才逼近应飞扬时,本各出一道气劲欲将他制服,但应飞扬突出奇招万道引归天剑诀,凌厉剑威贯地袭天,纵然强如越苍穹和帝凌天,亦不愿轻缨奇锋,只得回身避闪,但他们发出两道气劲却藏劲化形,潜在应飞扬周遭伺机而动。 应飞扬万剑罩身,本是攻守兼备,但因急欲逼退二人,化出了如涛如浪的凌厉攻势,反让潜伏气机有了可乘之机,趁机爆发而出,一举将应飞扬制服。只是二人从出手时机,制服应飞扬的时间都是分毫不差,依旧不分高下,所以二人算作平手。 但,与应飞扬的平手又是何意? “哈,英雄所见略同,确实皆是平手!”帝凌天认同道,话语方落,便是一声微弱的几不可闻的裂帛声,一尘不染的白衣在肩部绽开,多出了一道细小剑痕。而与此同时,几根灰白相间的发丝从越苍穹发间脱落,还未落地,平滑断口处残留的锋锐剑气就将这几根发丝绞成细不可见发屑。万道引归天剑诀下,二人皆非全身而退,各自受到剑气影响,虽然影响细小的连受伤都称不上,但越苍穹和帝凌天皆有高手心性,自也不愿对一小辈称胜,所以与应飞扬亦算作平手。 可惜这一幕应飞扬是无机会看到了,仍保持坐地昏沉之姿。只是心神陷入昏迷,剑界却不见瓦解。 越苍穹面色一沉道:“既然皆是平手,那便该再分胜负,你封住他的五感六识又是为何?莫不是想将本座困在这剑界当中?” 剑皇慧眼如炬,一样看出应飞扬会睡去,并非只因独战两大高手心力交瘁,还因为被帝凌天所留气劲封了五感六识。随即又冷哼一声,“ 你应当知晓,若非本座想见识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有何神异,而是一开始就以力破巧,区区一方心神天地,如何能承载得下本座?”语音方落,剑意陡涨,天幕之上竟如镜子一般裂出数道剑痕,印证着剑皇所言绝非夸口。 帝凌天道:“吾自然不奢望此剑界能困住剑皇,只是这剑界与外隔绝,一瞬能转千百年,而且景随心动,所以真心假心假一眼分明,倒是一个开诚布公交谈的好场所! ”“哦?本座倒不与你何时有了交情,又何时与你有了共同话题可谈?”越苍穹冷道。 帝凌天道:“剑皇此言差矣,放眼天下,也只我与剑皇最有共同语言,因为天下间,唯有你我是同类人!” “与我同类?你?”越苍穹冷嗤一声,冷寒剑风乍然而动,倒插于地的万剑如风行草偃,剑柄齐向帝凌天指去,凌锐剑意,远在方才应飞扬之上。 帝凌天的心域内,漫天花雨尽遭剑风吹散,汹涌乱舞,繁花之中,泰然自若道:“没错,天上天下,本该只有两类人,傲立顶峰者,和顶峰之下的芸芸众生,唯独你我不属于这二类之间,你我皆是大半个身子都立身绝顶之上,只欠后脚稍稍向前一挪,但却因时因势等诸多外因,这一脚,迟迟踏不出去,你我对上‘一圣双秀三顶峰’和‘东南西北四妖王’的话,若论胜负,或能能拼个四六之数,但要分生死,死的就定是我们!” 说罢,帝凌天不语,纷乱花雨却莫名多了冷寂之意,无知自大,不识天高的井底之蛙,与只差半步就能与天比肩却怎么也迈不出这最后半步的他们,究竟哪个更幸运? 剑皇似有感触,略收敌意,道:“说吧,你究竟要谈论什么?” “便与剑皇谈剑如何?”帝凌天反问。 越苍穹大笑,傲然道:“哈哈,你之修为虽是深不可测,比斗,算是敌手,但论剑,却还不够资格! ”帝凌天并无反驳,道:“确实不错,天下间能与剑皇论剑者,也只顾剑声和宇文锋二人,吾确实不在其列,但万道殊途同归,吾要开诚布公品鉴一下三位的剑,倒也可以做到!” “哦,那不知天道主有何高见?”越苍穹挑眉道。“ 帝凌天侃侃而谈道:“但凡顶尖剑者,皆有其剑道,剑与道合,方能成其大,以剑神宇文锋论之,他之剑道便在‘舍己存剑,剑外无物’无情无念,无欲无求,无私无我,舍剑之外再无其他,所以才能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无极无限乃至无敌。他便是将一切都献祭给了剑,所以才能成就这剑中神祗!” 只听闻剑神之名,剑铸皇庭内,万剑便止不住骚动,如泣如吟,剑皇亦毫不避讳他的心绪波动,道:“不错,‘舍己存剑,剑外无物’,只此八字,便知天道主眼光见识确实非凡。 帝凌天继续道“再说顾剑声,他所走的是另一条与宇文锋截然不同的剑道,他的剑,剑法地,剑法天,剑法自然,剑生道,道又生剑,所以风吹云动为剑,日月星辰为剑,天地万物,寰宇苍穹尽为剑,若宇文锋是剑外无物,那他便是万物皆剑,虽道不同,却更显顶峰之妙。” 越苍穹点头认同道:“剑法自然之剑,可惜本座却未能亲自一试,不知是幸或是不幸,接下来,该轮到本座了吧。” 帝凌天道:“剑皇的绝技‘黄金剑芒’秘籍,相传乃是自上古黄帝轩辕剑上拓印下来的,只是流传千年只余下些许残篇,威力大不比传说,是以在春秋剑阙中并未受到重视。但剑皇却靠一身奇才,综合先秦百家流派,以百家之学补足帝皇之剑,终使得这项绝技隔世再现。只此一桩,便是剑皇对剑界的莫大贡献!”说完赞叹之语,帝凌天话锋一转:“黄金剑芒乃黄帝所创,又统合百家之学,剑皇剑道自然是皇者之剑,皇者之剑,吞天吐地,囊括四海,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本已是人间极剑,只可惜……” “可惜天外有天,剑上有剑,皇者虽处人间极点,但仍有神明高居在上,论先天剑境,我这剑皇终是逊剑神宇文锋一筹,你想说的是这些吗?”越苍穹接续冷道。 帝凌天对他的那番评价并非独创,而是世所流传之论,世人点评越苍穹与宇文锋之战时常以此句做结尾,对此,越苍穹早已听惯,随口便将后面的话接出。 但帝凌天却是出乎意料的摇头,狂妄大笑,身后白玉雕像也气质一变,睥睨天地:“凡夫俗子的浅见,岂能评定人间剑皇,吾帝凌天何许人也,又岂会拾人牙慧?谁言这人间之剑不能凌越天上剑神?黄金剑芒乃轩辕黄帝所创,昔时黄帝手持轩辕剑,开辟人皇治世,天地人三才,以人居中,统掌三界!黄帝谕令一出,上达九天,下至十地,天地神鬼,无不服膺!皇者剑道的先天剑境,又岂会输与剑神?” “哈哈哈!”越苍穹闻言,也随之放声大笑,声音如雷滚滚而落,长阶之上万剑齐鸣,“先前天道主说与本座会有共同话题,现在,本座开始相信了,还请继续。那本座是哪里输了剑神,又是差了哪半步,迟迟踏不上顶峰?” 剑皇所缺的,非是先天剑境,而是后天剑势,轩辕皇帝一统人族,平定九州,以横扫天下之势养心中一往无前的皇者剑意,才成就这人中之帝,剑上之皇。剑皇虽贵为一派之主,但却不曾统掌天地,决断山河,没有体味过皇者心态,所以对后天剑势的把握终是逊了半分。” “哦?那天道主的意思是要我伐挞山河,横扫六合,做个社稷之主,再借这帝王心态内外交感,以王道证剑道,助我一登顶峰?”越苍穹倚在座上,双目半眯,目光更显深沉莫测。 “尘世浊浊不堪纷扰,人间君主之位剑皇未必看在眼里,但一统修真的诸派万教,做个前无古人的仙道剑皇,倒是可以一试。”帝凌天双目透出毫不掩饰的蛊惑之意,话锋一沉,补充道:“又或者说,剑皇已经在试了!” “轰隆”剑庭上空风云急变,肃杀黑云遮阳蔽日,接着陡然劈下一道银蛇般的电光,照得越苍穹面容阴晴莫定! “天道主方再现尘寰,消息却也这般灵通。” “坐井观天,不懂收集情报,这是阴魍魉这种自大蠢辈才会犯的错,吾怎可能轻犯,何况剑皇以黄金剑芒为饵,在洛阳城中邀天下高手论剑证武这等大事我怎会不知?”帝凌天淡然应道。 “哼!”越苍穹冷哼一声道“不错,你既然看出,本座也不屑讳言,本座邀诸多修者共同证剑论武,便是旨在建立一个功法的同修盟,让盟中众人打破隔阂,开诚布公,超脱门派桎梏,交流彼此所学。” 帝凌天顺着他的话语说道:“彼此无隔阂,交流并济,则门派形同虚设,门派不存,则诸派归于一统,举世大同。而剑皇作为同修盟盟主,兵不血刃,便已一统万教,可谓内圣外王,剑皇,你好大的野心,但,做得到吗?” 越苍穹默然,冷眼不答。 “此番剑皇抛出《黄金剑芒》的绝技,但不过是想收拢些小门小派的散修,但这些散修个个敝帚自珍,觊觎剑皇绝技,但却谁也不舍将自己绝技与他人分享,小门小派尚且如此,若换做名门大派,那将遭遇的抵触更是可想而知,剑皇的计划,看着美好,却并无成功的可能!” 越苍穹冷笑道:“凡事事在人为,莫忘我春秋剑阙是从何而来,千年之前,百家争鸣不休,彼此鄙薄,如今百家归流,尽归春秋剑阙,儒墨兵法农等诸派彼此交融,取长补短之景千年之前可能想象?如今诸派林立,焉知不能再现诸派归一的局面?” “分明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剑皇是不敢为,还是不能为?” “莫拿春秋剑阙与你六道恶灭相提并论!”越苍穹皱眉道。 帝凌天笑道:“也对,毕竟春秋剑阙是屹立千年的名门正派,这么看来,千年沉积迂腐,倒是束缚了剑皇的王者之路,那吾换个问题,剑皇认为,对帝皇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就是权势?” 帝凌天摇头道:“非也,是敌人!” “敌人?” 帝凌天点头道:“不错,正是敌人,但凡帝王兴起,皆是因为有强敌在前,有强敌,才能收拢人心,才能统合众力,才能排除异己,才能翻覆风云。自新朝建立,正道便是独大,妖族北龙天困守一隅沉潜百年,而六道恶灭更是一蹶不振,因为没有敌人,天下靖平,四海无争,各派之间彼此制衡,剑皇若率先挑起纷争,强行吞并他派,一旦打破平衡必遭天下围攻,所以,便是剑皇,也只能走迂回曲折的方法!但现在,吾帝凌天复出,正道,又有大敌在前了。“ ”那本座在此,就将强敌扼杀,如何?“越苍穹一拍扶手,万剑腾空而起,森然列阵。 ”强敌当除,但不是现在,剑皇,眼下我这敌人存活越久,对你越有利,就像今次,剑皇救了天师道等道门诸派,道门必然心生感激,只要我们继续纠缠,六道恶灭可以为你提供更多这样施恩卖好,笼络人心的机会,不识时务的门派,六道恶灭可以替你歼灭,而如圣佛尊,卫无双那般可能会阻碍剑皇皇者之路的人,也可借六道恶灭之手,替你一一拔除,待到那时,剑皇登高一呼称皇登帝,统领诸派万教,到时还有谁能阻挡?“帝凌天目光烁烁道。 越苍穹哈哈大笑道:”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要与本座合作,六道恶灭自然不可能白白帮忙,让本座在正道中制造机会,互换情报,防止你们被剿灭,顺便替制造机会,孤立圣佛尊、卫无双,让六道恶灭有机会围歼他们,这就是你的条件吧?“ ”互惠互利罢了,剑皇若要独大,他们将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知剑皇意下如何?“ ”我意下如何,天道主要听?“越苍穹轻轻敲击着扶手,似是在思索,随后又陡然一拍,漂浮空中的万剑剑射向前,磅礴无匹,璀璨耀目,不留丝毫迟疑! ”这就是本座的答案!“(未完待续。)29 卷五 第五十一章 人鬼殊途(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噌噌噌!”万千长剑拔地而起,宛若万军列阵,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剑射向前,剑风之下,连头顶浓重黑云也如潮开浪裂般分出笔直一线,直指帝凌天。 “比起天道主长久之策,本座只爱取眼前之利,在此杀你,才是本座王道的起始!” 拉拢的话语,换得万剑齐发为回应,帝凌天叹道:“看来是谈崩了。”随即足下一点,跃身而起。 “轰!”汹涌剑流撞上帝凌天足下白玉雕像,伴随地动山摇一声巨响,雕像轰然崩毁,大块大块的玉石崩飞而出,未及落下,又被后续剑流绞成细小玉屑,晶润玉屑随风飘洒,伴随被剑气撕碎的花雨,更显美不胜收。 “既然谈崩,吾便先告辞了,不过剑皇,吾仍是期待与你合作的那一天!”帝凌天足踩一块溅起的玉石,凌空一点,身形转作后退,背后荡漾空间荡漾起一阵波纹,帝凌天身形没入波纹中消失,已从天隐剑界脱出。 “哼!”越苍穹一声怒哼,天地共震,整个剑界难承剑皇的剑意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下一瞬,空间碎裂,整个天隐剑界被破! 脱出同时,越苍穹已觉得掌风临头,正是帝凌天掌劲袭来,越苍穹不闪不避,剑指直迎而上,指掌相交,各逞威能。越苍穹再催剑气,磅礴真气摧城破关,帝凌天则是一把抓住应飞扬,借力化退,从已接近崩毁的鬼首中跃飞而出,朗声道:“不劳剑皇相送!晏道主,我们走!” 底下的正邪厮杀,地狱道因盟友人间道道主晏世元突然击杀阴魍魉,正是群龙无首,方寸大乱之际,鬼军失了指挥,只待在原地能自卫,其他鬼修也是同样,反被人数少于他们的正道派门压制住,一时也无人顾忌晏世元。 帝凌天越苍穹二人从鬼首顶打到牢狱中,外头之人因视线受阻不知内中胜负,此时见帝凌天脱出皆是一惊。 还未做出反应,越苍穹追击已至,千疮百孔的鬼首从内部轰然爆裂,金光四溢,从内中迸射出一道摧枯拉朽,锐利璀璨的黄金剑芒。 “给本座留下!” 手中提着应飞扬,帝凌天只余单手,如何敢轻接剑皇全力一击,随即将应飞扬凌空一甩,掷给晏世元,道了声:“走!” 同时饱提天人五衰之力,双掌运化,真气凝气化形,在掌前凝成一个标示着六道轮回的转盘,滴溜溜的旋转不停。黄金剑芒撞向轮盘,又是惊天一响,聒人耳膜,六道轮盘在剑芒之下应声迸碎,黄金剑芒却被轮盘带偏,如一道金雷自天而落,携带万钧之势直降到道门阵营之中。 而帝凌天亦闷哼一声,身形亦借着剑芒反震之力再度上飞,身形又快了三分,所向之处,正是盘古开天阵所打开的阴阳太极门。 晏世元此时心领神会,接过应飞扬,高声道:“人间道道众,跟随天道主一同出去。”随即抓住应飞扬,与道众一同飞纵而起。 “不好,莫让他们出去!”,稳固阵法的纪凤鸣面色一变大声道。 盘古开天阵是双向传送的阴阳之门,阵法由他所布,借鬼狱积累多年的煞气开启,而太极门另一端的阳界,也需要人以灵力呼应,辅助配合阵法开启。所以援军之中,仍留了一批人在阳界,若是帝凌天突然杀出,击杀那些留在阳界之人,那便是孤阴不长,盘古开天阵被破,众人反被困在鬼界的局面。 道门中有见识者也识得厉害,商影为首,饱提清寒玄功,霎时一股寒意自她体内用处,周遭温度瞬间下降,空气凝华成雪,随风飘舞,随后一剑递出,一道湛蓝剑气直迎黄金剑芒,无数雪花被这一剑引动,纷飞而舞,绚丽的令人目眩神迷。 而其他功力高深者也齐齐赞功,剑掌器法同使,共挡剑皇剑芒。 “嘭”的一声,众人合力挡剑芒,功力稍弱者,已被反震之力震得跪倒在地,饵黄金剑茫也应声崩碎,化作散溢的锐气,在四周墙体留下道道沟壑。众力集结下,终于挡下了这雷霆一击。 同时又有其他道门人反应过来,出手阻拦,一时各色真气、法器、宝剑直飞上天,几个人间道道众在空中身法受制,无可抵御,当即便被繁密的攻势击中,变作七零八碎的尸体从空中坠落摔成肉泥。 但此时,帝凌天已没入了天上太极门中,只留他的声音回荡天际“多谢剑皇相送,帝凌天期待与你下一次合作!” 而以手下道众在下方做掩护挡住攻击,晏世元也已靠近太极门中。提着应飞扬的衣领放声大笑道:“道门诸位,不知今日在下为你们准备的游戏你们可尽兴,未尽兴也无妨,他日定还有机会,哈哈哈哈哈!” “可恶”商影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欲为谢灵烟报毁容之仇,但正面接了剑皇一招,正是真气翻涌回气不及,其他道门众人也个个怒火中烧,比之已死的阴魍魉,再现的帝凌天,还是这个玩弄人心,设下残忍游戏的的人间道之主更遭人怨恨,但纵然众人愤怒,也阻挡不了他离去的步伐。 突然,晏世元张狂笑声嘎然而止,化作一声凄厉惨呼,被他提着衣领的应飞扬竟突起一剑,刺入他的小腹。 “怎会?”攻击从最不可能的地方而来,晏世元心中惊骇,他刚才接下应飞扬时,分明做了探查,应飞扬五感六识被封,理应毫无知觉才对,所以才为对他有所防备。 低头看去,鲜血溅在应飞扬脸上,应飞扬却是双目茫然无神,好似梦游一般,但手上之剑却毫不含糊,将长剑抽出,再自下而上一撩,凌厉狠辣的一击,欲将晏世元开膛破腹。 这攻击根本无从抵御,晏世元只得忍着痛,将应飞扬甩手扔出,但仍慢了一步,虽免去开膛破腹,但晏世元右手却正挡住剑锋去路 再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血雨飘洒,晏世元竟被应飞扬一剑断了右手! “该死啊!!”骨肉离体,晏世元又惊又怒,但也总算没失去理智,沉重一脚既为了泄愤,也为了脱身,狠狠踩踏正在下坠的应飞扬,同时以他为肉垫,身形加速拔高,突破了阴阳太极门,转瞬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而应飞扬被狠踢一脚,虽是靠着身在空中化去了部分力道,但胸膛仍是如被大锤砸了一般,不知断了几根肋骨。此时从空中加速坠落。他既不会御剑术,也不会众多飞天术法,眼看将要直直坠下摔成肉泥。 “不好!”谢灵烟惊呼一声,止住了疗伤,便欲上前相接,但应飞扬被踹一脚,此时正是坠往鬼修的堆里,让她救之不及。 就在此时,一道白练飞起,往复盘回,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张网,正是天女凌心替所有道门之人驱毒完毕,及时出手来援,催动可以迎风而长,蔓延无际的佛门白绫“十丈轻尘”,将应飞扬稳稳接下。随后素腕一抖,长绫随之再动,将应飞扬包裹成粽子一般卷回。 谢灵烟,商影等同门方吐出一口气来,此时,左飞樱又面色一变,嘴角冒血,紧张道:“师兄,阵法……坚持不住了!我们快退吧!” 纪凤鸣自也知道情况,先前帝凌天再出时,他便感觉支持阵法的污浊鬼煞之气被吸走,注入帝凌天所处的鬼眼暗室之内,使阵法已有不稳趋势,此时阵法不稳之态再度加剧,应是帝凌天伤了在阳界辅助阵法的人们。 “再等......一下”纪凤鸣咬牙道。 “还等什么?”左飞樱急切道。 “等这个!”纪凤鸣嘴角涌血,眼睛突得一亮,又一个纪凤鸣从他体内分出,竟又使出分身化形之术。 一体双化,便是一人双用,纪凤鸣本体维持盘古开天阵稳固,化体则一声高喝,“凌霄剑宗商真人站北方玄水之位,烈阳宗烈焰道人站南方赤火之位,天师道少天师站西方白金之位,长生观长春真人站东方青木之位。” 纪凤鸣早已将在场高手乃至各自功法属性,特色铭记在心,此时不假思索的选出了在场金木水火属性最强的高手,对应四方之位,其中少天师张润宁功力虽逊色于其他前辈,但天师印乃是先天铁石之精所化的道门至宝,用以镇守西方白金之位绰绰有余。 而纪凤鸣则稳立中央黄土之位,道:“其余之人,莫出我身前十丈范围!”其余众人闻言,纷纷向他聚集,而纪凤鸣口诵法决“衍万象,归太虚,五行封天术,起!” 纪凤鸣施术,商影,张润宁等高手各聚真气,霎时五行之气流转,术力交融之下,一道圆形的五彩真气墙直冲天际,将道门与地狱道之人隔绝开来。此术一施展,地狱道众人一时无法侵入。 纪凤鸣假身再吐一口血,并入本体之内,狠狠道:“现在,可以走了!” 原本按他计划,施展盘古开天阵出其不意,里应外合,再有越苍穹这等高手做斩首行动,不光能救出道门失陷之人,还能一举重创六道恶灭,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竟意外杀出个帝凌天,终使得计划功亏一篑,只得先行撤退。 但若贸然而退,只会如人间道那些人一般在空中成为靶子,所以唯有先使用五行封天术断后。 “尚有战力者先走一半探视,若阳界帝凌天仍未退,则援助留守阳界之人抗衡帝凌天,同时以青色道符传回讯息。若帝凌天已退,则传回黄色道符,余人以五行术力,加固五行封天术!” 此番大战除剑皇越苍穹外,便数纪凤鸣功绩最大,应飞扬则要再次,所以道门中原有前辈不服他这后辈指挥而失陷,此时也早已对他拜服,听他号令一些仍有余力的高手自告奋勇,纵飞上空过了太极门,不过片刻间,便有道符传来,道符为黄色,宣告帝凌天已退。 余众不约而同的送了口气。 “其余之人,带伤重者,力疲者,余毒未尽者,不能飞天者一起退。我来断后,左师妹,你也走,商真人,劳您带我师妹走!” 左飞樱刚想说留下陪他,就被他提前预见了,全然无开口机会,只得说,“师兄,那你保重。” 商影先与晏世元战了一轮,又配合了五行封天术,真气消耗甚巨,带着气空力尽的左飞樱和谢灵烟,正想把昏迷的应飞扬也稍带上。 天女凌心已体贴道:“商真人,您真虚耗不少,应公子便交我吧。” 商影面色古怪的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他可是道门双秀中剑冠徒弟,颇得其师真传,天女务必小心。” 随即左右各拎左飞樱和谢灵烟,御剑飞升而起。 不管她是否有言外之意,天女凌心反正是一无所知,道了声“商真人放心。”便用白绫卷着应飞扬飞起。 眼见众人皆飞至鬼修追之不及的高空,纪凤鸣朗声向远处道:“现在该晚辈走了,劳烦剑皇前辈为我断后!” “尽管走,他们越不过过此线!”远处,越苍穹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崩塌的遗迹上,远远挥了一线,霎时,纪凤鸣身前多了一道剑痕,离剑痕近的鬼修皆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 “只是委屈剑皇要在鬼界绕原路,走酆都出鬼界了。”无视众多地狱道人鬼,纪凤鸣旁若无人的与剑皇交谈。 “无妨,鬼界风光颇为殊异,一路游览至酆都,也是难得经历。”剑皇毫不在意道。 “那前辈保重,晚辈告辞!”一声告辞,纪凤鸣足下一蹬,化作火凤冲天而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退身同时,失去术力支撑五行封天术也随之告破,纪凤鸣几无防备的暴露在数百鬼修视线内,任谁稍阻他脚步,都能将他留下,到时众多鬼修一人给一拳,也够这三教最出众的后辈弟子死上十次了。 “哪走!”几个胆大的鬼修,见这次扰乱幽冥的祸首要走,急要阻拦。 但方越过界,便见一道锐利剑气自界线内破地而出,追击之人悉数变作两截。 “本座说过,你们越不过此线!”剑皇冷热道。(未完待续。)29 卷五 第五十二章 人鬼殊途(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剑气留痕,一线生死。 越苍穹划地为界,惊慑地狱道众人,地狱道人数虽众,但因失了首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竟眼睁睁的看着纪凤鸣一飞冲天,想再攻击也已经来不及。 纪凤鸣速度极快,又不用携带着他人飞行,所以转眼间已赶上已赶上先头离开之人,却在接近盘古开天阵开出的阴阳太极门时。忽觉太极门周遭气流扰动,阴阳双气疯狂旋转,在空中酝酿出了一道气流风暴,已呈现不稳之相。 纪凤鸣随即面色一变:“众人加快,盘古开天阵要撑不住了!”说罢身形再提,但却觉真气一空,再也榨不出余力。 随后阴阳双气爆旋,怒风狂卷,不少人加速猛冲,及时冲入太极门。但仍有不少去势受阻,抵挡不住肆虐风势,被飓风卷着在空中打旋,惨呼连连,却是皆被狂啸风声遮掩。 纪凤鸣将近气空,也是一口真气没提上来被卷入风中,如落叶一般身不由己随风飘飞,被卷得头晕目眩,苦不堪言。突得身子一轻,却是被飓风甩出,掷向了远方。 上下无依之际,却突然一道白绫卷来,缠住他的脚腕将几乎被甩飞的纪凤鸣拉住,纪凤鸣强忍胃涛翻涌睁大眼睛,却见正是天女凌心出手相助。 天女一人催动“十丈轻尘”,“十丈轻尘”如向四周散开,如在半空盛开了一朵迎风招展的水仙花,竟是以一己之力,将十数个被甩飞的人悉数拉住。 随后天女凌心素腕一抖,十丈轻尘向一条条白蛇般灵活,将被束住的人依次向太极门甩去。 纪凤鸣也在其列,心中念了声“多谢”,已被甩至太极门前。 此时,突然见天女凌心身形一晃,轻呼一声,一股乱流当面打来,清丽脱俗身影被卷入肆虐气流之中。 救人者,却是反受波及,难以自救,天女连甩出十人,气力一时不济难以凌空稳住身形,而阴阳气旋更加躁乱,卷着天女凌心转了几圈后,巨大离心力之下,天女凌心被远远甩出,直接甩出幽冥鬼城!而她白绫的尾端好似还束着几个没来得及送出的人,也被一并甩出去。 “不妙!”纪凤鸣呼了一声,想要有所行动,但身子已经没入门中,而与此同时,太极门猛然闭合,阴阳双鱼旋转着缩小,最终消失无形。 盘古开天阵消散,鬼城天空恢复平静,就像什么没发生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洛阳南侧十里,一不知名的树林,一名相貌平凡的断臂中年男子盘膝而坐,打坐疗伤,男子非但断臂,腹部也被受了创,衣襟血淋淋的染红一片,甚是可怖。虽现在已止住了血,但面色仍是苍白,豆大汗滴从额上滑落。 而身遭,另有一名头戴银色面具的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为他护法。这二人正是从鬼界脱出的帝凌天和晏世元。 气运周天,晏世元头上冒出汩汩白烟,已至紧要关头,随后,双目一睁,口中啸动,一股锐利剑气从腹部创口被逼出,剑气所向,直将前头一排树木都洞穿了碗口粗的孔洞。 剑气逼出,晏世元才吐出一口浊气,帝凌天问道:“晏道主,伤势可还有大碍?” 晏世元道:“已经无妨,劳主上费心,只是属下带来的道众,竟然尽数折损在这一役,实在可惜。”说罢,不禁叹了口气。 帝凌天道:“此事吾也有责,本意率你们突围,却没想到阳界护阵之人竟也有高手,竟是险些再遭围困。” 晏世元忙道:“主上何必自责,今日若非主上,早在鬼界时,我等就亡于越苍穹剑下了。而主上也终是扰乱了盘古开天阵的运行,纪凤鸣等人见到通道将闭,未免退路断绝,必会退兵,也是解了鬼城之危,属下总算言而有信,没有辜负对阴魍魉的承诺,哈哈。”说着,晏世元又是笑了两声,也不顾扯动伤口。 “说起来,方才护阵之人中有两个人异常抢眼,那个紫衣青年竟能接一掌而不受伤,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修为,而另一小和尚年岁更轻,修为也差了些许,但目光沉着,指挥若定,佛门老僧竟也受他差遣,险些真将吾困住,这二人究竟是谁?” “那紫衣青年名唤慕紫轩,年纪虽轻,但已是司天台之主,也是近些时日才声名大起,一鸣惊人,所以属下也未探出他的底细。至于那那名小和尚,他是佛门圣佛尊的关门弟子释初心,年岁虽小,辈分却极高,童稚之龄时就有小神僧的称号,日后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再加上纪凤鸣,天女凌心,还有断你臂膀的应飞扬,嗯...佛道后辈中竟然出来这么多超凡人物,晏道主,人间道中,可有能比肩他们的年轻人?” 晏世元苦笑摇摇头,“怕是没有……” 随后又摸着右肩断臂伤口,小心问道:“那,主上,你让我带走那个应飞扬,可是起了惜才之心?还是另有目的?” “我只是见他魂体特殊,似乎受过天启,所以便做了个实验,试试他能否与我一道修炼天人五衰功……” 帝凌天话未说完,晏世元就失态惊呼道:“主上说他受过天启?怎有可能?忉利天被毁,净天祭坛不存,他是如何受过天启的?” 帝凌天摇头道:“吾也搞不清楚,所以才会一试,但结果却让吾更加难以理解,他分明能吸纳贪嗔痴慢疑五毒之气,本该能成就尽五毒,断七情的天人状态,但在最后关头却灵魂挣脱出体,未能继续下去,这等情况,却是典籍上从未记载过得。” 晏世元双目一沉,痛惜道:“总是值得再做探究的方向,若是他魂灵真受过天启,弄清这天启之力来源,或许将是六道恶灭复兴的契机!可惜属下无能,没能将他带走,还望主上恕罪!”说罢,晏世元已跪倒在地。 “晏道主请起,本座今日能恢复过往修为,可是多亏晏道主背后操持。”帝凌天一拂袖,晏世元身下自生一股托力,已不自觉的起了身。 晏世元修为不低,虽没存心抵御,但如此毫无反应间,就被气劲托起,依旧是大为惊叹,道:“天人五衰功当真不愧是六道恶灭第一神功,十五年前主上找上我时,仍是身子腐败溃烂,功力尽失的模样,若非主上道出属下过往身份,属下根本不敢与主上相认,听闻主上要我协助您起死回生,恢复功力的方法时,属下也依旧将信将疑,直到今日功成,才知一切都在主上掌握中!” 帝凌天一叹道:“哪来的什么尽在掌握,全是运气罢了,只能说吾命不该绝。昔年吾被卫无双所败,本是心脏碎毁,脑骨崩碎的必死伤势,但他们不知,天人五衰功功法异于寻常,借助清浊之气转换可搬弄生死,吾将临死的浊气转做清气,吊住了些残魂,瞒过了正道众人之眼,也亏得卫无双自负一代宗师,没有做些戮尸之举,反而将吾埋葬,他要一把火把吾火化,那吾早成飞灰了。在坟中我毫无意识,一睡就是十年,全靠本能的运转天人五衰功,吸纳坟地死浊衰亡之气疗愈伤势,但坟地死浊之气仍是不足,足足花了十年,我才回复意识,坦白说,那时候回复意识可真不是一件美事,我能清楚的感觉老鼠啃咬掉了我还不容易新长出的眼球,感觉到蛆虫在我的脑浆里蠕动,苍蝇在我的内脏里产卵,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所谓人间地狱莫过如此,又花了五年时间,才终于积攒够了能破棺的力量,所以力量一足,我就不管不顾的出了棺找你,那时的吾脏污的连最肮脏都乞丐都不如,一身修为又皆不存,若没你相助,吾恐怕已经寻个能稳妥让我死透的方法自尽了,幸好,世元你没有让吾失望。”想到悲惨往事,帝凌天又不禁摇摇头,对晏世元的称谓也从晏道主变成更亲切的直呼其名。 晏世元忙躬身,目露虔诚狂热道:“主上这是哪里话,属下本一贫苦书生,为求长生仙法舍弃一切,甚至不惜抛妻弃子,舍弃一切拜入恒山白鹤观,本以为能学有所成,却不想白鹤观尽是嫉贤妒能之辈,属下入门七年,只被传授了最基础的呼吸法门,无人教授更高深的术法,是主上慧眼识人,给了属下新的名姓,新的身份,引属下入了人间道并倾力栽培,甚至助属下坐上了人间道道主之位,自属下操控白鹤观那帮伪善的道人自相残杀殆尽后,过往一切便都不存,属下从那时起就只是晏世元,助主上涤荡浊世,覆始归元的晏世元!” 帝凌天有道:“唉,也亏得你还能认出那时的吾,又设法为我布计,更假意与阴魍魉合作,借阴魍魉之力修建鬼狱,聚引鬼界八方污浊鬼煞之气,表面上是替阴魍魉稳固风水,以鬼煞之气培育鬼兵,实则是为了让吾回复提供源源不断的浊气,又是花十三年,吾渐渐回复修为,只差最后一关,以修道之人的贪嗔痴慢疑五毒之血浸身,吸取人间五毒,以证天人五衰。这样才能由浊转清,由秽生净,使得天人五衰功再度功成,亦是你为我准备,擒获一干道门之人,通过玩弄人心的手段让我得了这五毒之血,一举功成,再现尘寰。” 晏世元却仍带有遗憾,恨恨道:“可惜阴魍魉不堪大用,傲慢自大,不听劝告,使得纪凤鸣出来扰局,第五场游戏没能进行下去,只得杀了阴魍魉,抽尽他的血补足最后欠缺的‘傲慢之血’,也因此,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阴魍魉,让我们无法按原计划暗中控制阴魍魉,接管地狱道道众为己用,否则,今日道门来犯,不光不必逃走,还可以以道门鲜血为礼,恭贺主上新生!” “世元也不必苛求完美,阴魍魉统辖的地狱道一脉经百年隔世,对天道的臣属关系早已荡然无存,甚至不曾认同过我这天道主,阴魍魉死,要想将地狱道纳入麾下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吾等还是换个先方向着手吧。” 晏世元一疑:“不知主上欲从哪一道着手?” 帝凌天眸光一闪,道:“畜生道擅长换筋替骨,移肢易脉之法,你断一臂,修为大减,咱们便往畜生道走一遭,替你换只好手吧!” 晏世元闻言,先是眼一亮,随后苦笑道:“畜生道那帮畜生的品味属下实在欣赏不来,到时还请主上帮属下注意,一只普通的人臂我就心满意足了,千万别给我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帝凌天笑道:“哈,吾倒是挺中意他们珍藏的那只九趾神龙手,本想与你讨来装上呢,看来要作罢了,你若伤势若疗养够了,咱们就出发吧!” 晏世元起身,忽又道:“对了,主上似与越苍穹商谈了什么,可是与他做了交易?” 帝凌天道:“本想与他合作,互相施压,在正道压力下,吾可更简单的重整六道,他也可以借助六道恶灭笼络人心,卖弄恩情,一统正道,实现以王道证剑道的心愿,甚至还能相互应和,将圣佛尊,卫无双等人铲除。” 晏世元赞道:“互为敌手,联手操势,主上好计策,此事大有可为,不知越苍穹如何回应!” “他用万剑齐发做回应。” “这……竟是无功而返?这越苍穹真沉得住气,剑道即心境,属下就不信,使出那种恢宏霸道剑法的人,会是毫无野心之辈!”晏世元狠声道。 帝凌天悠悠道:“也不能说全然无功,剑皇之道,本就非是我靠言语可以左右,而能动摇他的人,也绝不是吾,吾想做的,本就只是在他心里投下一粒火种,然后静待大火被点罢了!” 晏世元疑惑道:“主上所言,能动摇他的人是谁?” 帝凌天远看远处高峰,高峰耸立,笔直如剑,“剑神宇文锋和剑冠顾剑声许下二十年剑约,如今离约战之日只余两年,当世顶尖剑者生死一战,不论最终胜负如何,这璀璨一战,都将点燃越苍穹心中之火,并由他的黄金剑芒,延烧天下!” 风吹叶动,树影婆娑,帝凌天双目灼灼,仿佛燃起无尽光明火,焚烧浊世! PS:这两天天热,家里电压依旧不稳,都是手机码的字,累的要死也不想改了,结果回头一看发现昨天好多错别字(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三章 实至名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纪凤鸣甫出太极门回归阳界,便觉丹田剧痛,止不住又呕出一口血。 此次进入鬼界后不断压榨自己的真气施术布阵,如今脱离危险,竟有了走火入魔的趋势,此时,一直手抵在背后,温润纯正的佛门自后心注入,助他平稳翻涌的气息,纪凤鸣随即气沉丹田,将散乱真气归于气海,回身致谢道:“多谢释初心大师相助。” 帮助纪凤鸣的是一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尚,和尚四肢修长匀称,面颊光润如玉,眉目如描如画,俊秀的面孔足以令女子自惭,倒与天女凌心极为相似,正是天女凌心的孪生兄长释初心。 见纪凤鸣能开口,释初心缓缓手掌,问道:“盘古开天阵阵法已封闭,却不见天女凌心归来,纪师兄,天女可是除了什么意外?” 谢灵烟环顾一下四周,惊道:“糟,应飞扬与天女凌心一起,他也未曾从鬼界出来。” “你们,谁见到少天师了吗?” “少天师说他要带徐未央师伯的尸身一起离开,让我们先走,不好,少天师也被困了。” 释初心眉头一簇,道:“纪师兄,还请说明原委……” 纪凤鸣长叹一声,将出内中经过,随着他的话语,佛门之人面色越来越难看,待说到最后阴阳乱流爆冲,天女凌心为救人反被气流甩出鬼城,生死不明时,一僧人面带忿怒道:“纪凤鸣,这次我等会出援手,除顾及同为正道一脉外,便是多亏了天女的游说,如今你却将天女遗留在鬼界,道门做法未免让人心寒。” 纪凤鸣自知理亏,默然不语,佛道如今正交恶,甚至撕破脸来经历了一场火拼,佛门这次虽只有十余人来援,但肯出手便是恩情,哪知结果却是如此。 和尚见状,逼问道:“为何不言了?莫非你们道门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便想让天女与地狱道拼个你死我活?” “你这和尚不讲理,天女舍己救人,正是佛家大慈悲胸怀,她出手救人可未曾考虑过佛道之分,你们再此时区别的这么清楚,究竟是未天女鸣不平,还是想趁机责难道门,借题发挥?”左飞樱见师兄被刁难,小脸气鼓鼓的帮腔道。 那和尚闻言更怒,正要开口,释初心道:“明悟师侄,莫让嗔火焚了清明心,天女凌心尚无事。”看那僧人已年过半百,却仍被释初心唤作师侄,而那僧人听闻后,也猛一惊醒,忏悔般的低声道了声佛号。 左飞樱不禁觉得好笑,若不是气氛不对,险些在此时笑出声来,随即道:“听闻释初心大师与天女是孪生兄妹,彼此冥冥之间互有感应,大师既然这么说,看来传言却有依据了?” 释初心颔首道:“没错,过往天女若遇危险,小僧是会心生感应,虽说起来玄之又玄,不明原理,但至今为止从无例外,现在小僧并无异感,想来天女应该无事。” 谢灵烟忧虑道:“不知应飞扬和龙虎山少天师又怎么样了,纪师兄,你可否能再开一次盘古开天阵将他们带回?” 纪凤鸣摇头道:“盘古开天阵这等大阵岂是说开就开,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兼具,如今这三项一项也无,纪某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就算开启了,盘古开天阵时间有限,且声势浩大,想在时间期限内找回遗留鬼界之人,并在不惊动地狱道的情况将他们带回,这几乎是不可能。” 谢灵烟急道:“那可怎么办,莫非就让他们留在鬼界?” 看佛道中与失陷三人有关者面色皆沉,释初心劝慰道:“也莫要太忧心,莫忘剑皇还在鬼界,有他护持的话,鬼界纵然凶险,亦可平安无虞,而且鬼界与阳间也非全然封闭,他们可经由酆都回转阳界。” “酆都?”谢灵烟闻言一拍手掌,“我竟差点忘了。” 阴间阳界各有各的领地,彼此泾渭分明,唯独酆都例外,酆都隶属蜀郡,是大唐治下的一方城市,但同时也是阴界的一座都城,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阴界阳界领地重叠,共同治理的区域。传闻城中白天归人类所有,晚上则归鬼族治理,若是有开启灵眼的通灵之人夜晚游历酆都,那就可能会看到一副鬼族经营买卖,游鬼如织的闹市之景。经由酆都确实可从阴界回归阳界。 纪凤鸣也颔首道:“没错,非是在下推诿责任,但天女修为深厚已是少有的高手,应师弟和少天师亦非易与之辈,若再加上剑皇,只他们几个人,轻装简行隐匿踪迹,也不会引起鬼界诸多势力的注意,酆都虽有护卫,也决计拦不住他们。而幽冥鬼城阴魍魉身亡,地狱道应将陷入内乱,彼此争权夺利间也应无暇追击天女等人,所以滞留鬼界看似危险,实则也不必太过忧虑。” 释初心面色凝重道:“真正该忧虑的是另一桩事,纪师兄,如你所说,那人真的是帝凌天?” “那人修为之高,足以与剑皇平分高下,而所使功法依照特性也应是天人五衰功,只是我未曾与他直接交手,所以不能断定。” “那可有见过他面貌?” 纪凤鸣摇头道:“说来惭愧,那人一开始面目脏污无法辨认,之后又带上了与过往帝凌天一样的镜状面具,而且,就算看到他的面貌也证明不了什么。过往帝凌天也一向带面具行动,身亡时又被我师尊击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所以帝凌天究竟是什么模样,至今仍是一个迷……” 释初心沉吟道:“是未死诈死?死而复生?还是根本有人冒名顶替?现在线索太少,也只能往一个方向探查了!” 纪凤鸣心领神会道:“大师放心,帝凌天与我师傅乃是宿敌,此时我师傅闭关,此事自该由我来查明,兹事体大,天一亮我便回返万象天宫,一探昔日埋葬帝凌天之处。” 释初心道:“我欲前往酆都等待天女,若有需要也可自酆都入鬼界探查天女下落,我们也算同路,便一起同行吧。不过出发前,司天台之主方与帝凌天对过一掌,现在正在南方竹林处疗伤,或许能从他那探出些根底。” “哦,听闻司天台之主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竟能与帝凌天对掌,此次为助道门司天台亦是出了大力,于情于理,纪某都该拜会一番。”纪凤鸣眼睛一亮,露出兴致。 商影听闻司天台之主几字,则是神色古怪,幽幽一叹,谢灵烟在此时道,“师傅,我们也一起去酆都吧,应飞扬若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杀入鬼界救他出来!” 商影恼道:“什么杀入鬼界!若不是你这次贸然冲入鬼门哪有这么多麻烦,一次不长记性,还要再来一次?” 谢灵烟见师傅发火,也委屈道:“可是……我也是想帮忙……” 商影打断道:“就你那点本事到底是帮忙还是添乱,忙没帮成,反惹得一身伤,放心,我会让明烨和苗淼留在酆都等待,并向凌霄剑宗求援。我那师弟对自己徒弟不理不问,整天饮酒睡觉过舒坦日子,却让我这当师姐的替他带孩子,这是何道理?这次该换他活动下筋骨了,至于你,要与我一行锦绣山庄。” “锦绣山庄?公子翎的居所!”谢灵烟失声道,随后秀目一黯,捂住面上丑陋狰狞的伤疤,低头咬唇道:“去锦绣山庄做什么,我现在这副样子,不想去……” 商影没多在意她的反应,一点她额头,气恼中带着怜惜道:“自然是治好你这如花似玉的小脸了,公子翎手下侍婢有“风雅颂”三姝,其中排行第三的楚颂擅长驻颜去痕,只论这方面的本事,连五大异人中的神医也及不上她,我与公子翎也算有点因缘,自可请他侍女协助,保证你的小脸光洁如初,一点痕迹也不留,决不耽误你以后嫁人……” “嫁……人……”谢灵烟湖水般明澈的眸子胧上了一层水雾,被长长的睫毛如舞台落幕一般覆上,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若是面容恢复了就要嫁人,那我宁愿一辈子都这般模样……” ------------------------------------------------------------------------- 纪凤鸣欲拜会司天台之主,独自向南方竹林,竹林堆碧,翠墨相连,月下青云缓度,映得竹影惶惶,更显幽寂清净。 却见竹林之中,一紫衣青年背对着他盘膝运功,但皎洁银华映在他身上,却好像被一股气息污染了一般,莫名多了份污浊之意。 待到近身时,紫衣青年猛一振臂分推两侧,两侧竹子如被飓风吹过一般应声而倒,而一股污秽死寂之气从他周身蔓延,圆状扩散,气圆经行之处,柱子竟急速枯萎,发黑,竹叶纷纷凋零,地上的野草也一道变作枯黄,甚至连虫蚁也纷纷出洞逃离,但未及逃出,就被这死亡气息追上,身躯僵直着死去。 待气圆扩散到纪凤鸣足下时,却陡然一停,紫衣青年起身恼道:“不是说莫要打扰我吗?这劲力邪门的紧,也不怕波及!” 紫衣青年随即回身,回身瞬间看清来人,瞳孔竟是一缩。 而与此同时,纪凤鸣亦是双目神光绽放,化作一道疾风狂飙而起,一掌起落,直击那人胸膛! 紫衣青年身上气质也是一变,双眼流露宝石般的光辉,同时雄沉一掌迎出。 双掌交击,“轰”然一声雷霆巨响,滚滚音波轰传四野,枯黄的竹叶还未落下,就被这肆虐掌风卷成飞灰!而四周竹子亦被震得纷纷倾倒,好似要为二人留出擂台! 一拼过后,二人并未再多交手,反而相互打量一会后,异口同声的大笑出声。 “司天台之主慕紫轩?我道是从哪个角落里声名鹊起的英雄呢,原来是你这厮,这次叫慕紫轩了,这个名号,真是你的本名吗?” “如假包换,你这么怀疑故友,真是令人心寒!” “哈,当初也不知是谁?纪某以真心交陪,你却以假名相欺,以致纪某这些年想寻你下落,也无从找寻!” “天地良心,初见之时我便明说,我珍惜自己的本名,要留着日后出道战一鸣惊人,当时对手只是畜生道十二地支,还够分量作我出道战的对手,自然要用化名了。” 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振振有词,二人又互相瞪了几眼,纪凤鸣大笑道:“罢了,算你应付过去了。只是我等你一鸣惊人,没想到等了近十年,这些年要我好找!” “要你好找?”慕紫轩一疑,面上突然露出古怪神色,戒备道:“你……找我作甚?先说好,我可不好那口!” “呸!”纪凤鸣狠狠吐了一口在地上,若让左飞樱看到了她一向沉稳持重的大师兄做出这般粗鄙举动,定然会有偶像破碎之感,“我是来找你比划的,我的名字响起也有些年头了,你应知晓,好事之人封我为开元之后第一人,但我一直未做回应,旁人以为我是谦虚。其实我是自知,没败你之前,我这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称号还当不得。” 慕紫轩挑挑眉:“那败我之后呢?” “那就名副其实了。”纪凤鸣平淡道,但这简单一句,却透露出一股内敛的自傲。 慕紫轩得意大笑道:“哈哈哈,可惜可惜,原来你辛苦找我,就是为了让你的称号实至名归?那这些年你的辛劳要白费了。” “是否白费,试试便知,你我都有伤在身,便歇息些许时辰,天亮之前,你用剑,我用术法,决出这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称号该归属何人!” 慕紫轩一振衣袖,狂傲道:“何必等到天亮,此时此刻,便可以定下这称号的归属!” “那也好,只是……打输之后,可千万别拿有伤在身当借口!”纪凤鸣微微一笑,身后风火雷电之力已不安窜动! 二人之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四章 另立新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幽寂竹林,月光从竹叶分袭投下斑驳银白,而月色中,后辈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卓然对立,将起一场瑜亮之争。 “留神了!今天将决出谁是名副其实的开元之后第一人!”纪凤鸣化出乾坤扇,轻敲手心,开启战端,霎时风吹竹摇,竹叶飘动,身后无数翠绿竹叶飘至一处,汇成了一尾鳞甲碧翠的怒爪青龙,昂天一吼,朝慕紫轩扑去! 怒目獠牙,神威凛凛,所经之处,枯倒的竹竿被震得爆竹般“啪啪”断折一片,原本的死寂之气被这青龙盎然生命力一扫而空。 转眼青龙已至慕紫轩身侧,慕紫轩泰然自若,视青龙为无物,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其实,我是先天年间生的……” 只一句,纪凤鸣登时一愣,方才的汹汹气势荡然无存,獠牙已快够到慕紫轩脑袋的青龙也随之溃散。 “你与我同岁,今年皆是二十有四,难道你不该是开元元年间生的?”纪凤鸣惊道。 开元是唐玄宗所用的第二个年号,自消灭宿敌太平公主后开始使用,至今已二十三年,其时李隆基意气风发,立此年号,大有‘开辟新元’之意,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新朝如旭日初升般的气象,修者界的面目也焕然一新,原本已显人才断层之象的修界,在开元之后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了一众天资横溢的新一代,其中的领军者自是被誉为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纪凤鸣。而开元之前,唐玄宗还曾以先天为年号,因只用了一年便被废止,所以总是被人习惯性忽略。 “这么说来,你是比我年长?名字用化名也就罢了,年纪你还要虚报?”纪凤鸣收招同时怒道。 “你不能怪我,我有一个师姑,算起年纪来,总是到自己生辰那天才算又长了一岁,好像这么算就能显得她年轻一样,而我打小就被她教坏了,计岁的法子与别人不一样,也是后来跟幽凝一合计才知道正常人的计岁法子,我比你早生三个月,确实是先天年间出生。”慕紫轩摆出一副委屈样子,却遮掩不住眼中戏谑笑道。 纪凤鸣面色一沉:“也就是说……” “没错,我出生在开元之前。”慕紫轩再难压抑面上笑意,欣赏着纪凤鸣的面色放声大笑道:“哈哈,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这些年你的辛劳注定白费,因为你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称号本就是实至名归,亏你还费心找寻我要与我见个高低!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哈哈哈,咦,我怎么笑不停了,鸟叫儿,你又下咒阴我,我与你拼了!” “不是爱笑吗,七情大法中笑字诀,让你笑个够”纪凤鸣掐着指,恼羞成怒道,却没防备慕紫轩拳打来…… 一番闹腾后,慕紫轩揉了揉笑酸了的下巴,正色道:“鸟叫儿,说正事吧,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专门来打架的。” “泥鳅儿,我还就是专门打架的,本来是有一事想找你印证一下,不过现在已经几可确认了。” 慕紫轩面上一疑,道:“哦?是什么事?” 纪凤鸣反问道:“听说你为护阵势,与从阴界出来的一人对上了一掌,感想如何?” 慕紫轩收敛神色,凝重道:“那人功力之高是我生平罕见,绝非无名之辈,而且掌劲特殊,我与他交掌之时,只感自身真气受到异力侵袭,感觉就像被污染一般,我原本以为是中了毒掌,所以才不许别人靠近独自疗伤,但却发现并非中毒。他的功体、身形与当世顶尖高手都对应不上,唯一相似的,却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物……” “帝凌天!”纪凤鸣接续道。 “没错。”慕紫轩点了点头,随后猛然一睁眼,惊道:“难道真是他?” “是否真的是帝凌天,我不敢保证。不过,看这一地叶落草枯的衰亡之气,他所使得确实是天人五衰功无误。”纪凤鸣又将阴界之事复述一遍。 慕紫轩听罢,不禁眉头大皱:“六道恶灭当真百足之蛇死而不僵,若他真是帝凌天,天下又将乱矣,此事必须告知你师尊知晓,让他有所防备,以免帝凌天报复,偷袭暗害于他。” “哈,你当我师尊是谁啊?”纪凤鸣面带憧憬和骄傲道,“出了昆仑山,当世或许还有几个人,几个妖能与我师尊互争长短,但昆仑境内,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师尊一手掌握,立身昆仑,我师尊就是当之无愧的并世无双!帝凌天若来,不过是再多死一次!” “你有此信心最好,不过通报还是少不了,另外还需去帝凌天埋骨处检查一番。” “这不劳你提醒,倒是你这里,虽不知你怎么当上了司天台之主,不过阴魍魉死,恐怕地狱道鬼众失了约束,又要开始滋扰阳界,这点就劳你这司天台之主费心了!”纪凤鸣也正色道。 不知不觉,天际已泛鱼肚白,淡淡金辉从竹叶间渗入,正是朝阳将出,驱散这漫长一夜。 纪凤鸣看了看天色,道:“久别重逢,可惜诸事缠身,不能让你这东道主请我在洛阳楼吃酒,道贺你升官发财,实在可惜。” 慕紫轩笑道:“在江湖上,若是说下次请你吃酒,那就多半是没下次了,未免给你带来晦气,所以我可明确回答你,要我请客,没门!” 纪凤鸣冷嗤道:“抠门样,难怪幽凝妹子瞧不上你,对了,自咱们三分道扬镳后,你有没有再见过幽凝?也不知她这些年过得咋样?” 慕紫轩笑容一僵,却不露行迹的摇头道:“未曾见过,八成是被我婉拒后伤心欲绝,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纪凤鸣洒脱笑了笑:“罢,萍水相逢总是缘,缘未尽,就有再会之时,日后咱们三若能再凑一桌,看在幽凝妹子面上,我倒可以请你再饮一碗绿蚁酒。”随后摆了摆手,到了个别,向早在竹林外等候的左飞樱走去。 “放心,会有这一天的……”慕紫轩望着纪凤鸣远去身影悠悠道,面上是难得一见的真诚笑意,暖暖的初阳映在他身上,拖出的长长影子。 竹影摇曳,却都在畏惧般的远离慕紫轩的影子,好似那幽黑深沉的影子连通地狱鬼界一般。 ------------------------------------------------------------------------- 鬼狱之中,尽是断壁残垣,昔日壮阔森严的鬼狱就如阴魍魉的野心一般,一夕之内不复存在,只留一地狼藉。 鬼修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在包扎伤势,或是在叹息。这些鬼修多年呆在鬼城未曾见过几遭天日,本以为随着阴魍魉一统六道,便可再入人间,见识久违的花花世界,好好扬眉吐气,哪知一番期许也随着阴魍魉的死而落空。 更窝囊的是,己方明明一堆人,却眼睁睁的看着道门之人在他们眼前撤离,甚至断后的越苍穹也在太极门封闭后扬长而去,全场从头到尾都无一人敢将他拦下…… 此时,一尖利声音响起:“诸位同修,且听我一言。”这声音好似猫在抓门一般刺耳难听,但却轻轻楚楚传到每个人耳中,显示出说话者不俗修为。 众鬼修看向发生那人,便见那人头戴官帽,面敷白#粉,像极了戏曲中的弄臣,“原来是炼狱使?不知您有何高见?”这炼狱使与擅长刑虐折磨的炼魂使并称双使,都是跟了阴魍魉百年的老人,地狱道中都有威望,与专注刑囚而忽视修炼的炼魂使不同,炼狱使一身修为不俗,在加上资历老,在地狱道一脉说话颇有分量。 炼狱使清清嗓子,声情并茂道:“诸位,陛下壮志未酬便已驾崩,我等皆是如失顶天柱,定海针,哀伤之情难以复加,但陛下虽去,鬼城却没有亡,地狱道也还在,有道是群龙无首则寸步难行,今次失了陛下领导,才在佛道联手下吃了亏,,若是佛道再聚合更多人手攻打而来,我等该如何抵御,所以……”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响亮声音打断,“炼狱老鬼,你少在拐弯抹角的放酸屁了,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接替这陛下之位吗?可惜你也不掂量下自己那身老骨头,你那几斤几两,做得起陛下的王位么?”发声者身形高大魁梧,面貌狰狞,虽是人身,却被恶鬼更显凶悍,名唤作阴九泉,是阴魍魉的同族亲人,阴魍魉对他颇为器重,曾亲自传授过他功法,论修为可能还在炼狱使之上。 炼狱使眼一眯,阴森森道:“哦,是阴贤侄儿?听你的话意,你是觉得你块头大,斤两足,做得起这位置了?” 阴九泉一挺脖子,直言道:“不错,我也不瞎矫饰,我是陛下血亲,又由陛下亲自指点过修行,算是他的徒弟。如今陛下死了,按血缘,按传承,都改由我继承他的位子。” “九泉大哥说得好!” “我支持九泉大哥继任!” 阴九泉话音方落,已有不少人年轻一代的随之应和,显然这阴九泉不像外表一般全然是莽货,便是往日拉拢了不少人,算准了有人会支持才敢出声。 炼狱使冷笑道:“你当这是太子继承皇位啊,咱们陛下称是鬼王,但可不像人间帝王那般讲究传承血缘,地狱道中立得住脚的,终究还是实力!” 阴九泉一边眼露战意的看着炼狱使,一边活动着腕子道:“是我方才话还没说全,再补充一句,按实力,我照样坐得陛下的位置!”显然是自忖要靠武力决胜。 此时,又一鬼修不屑插口道:“你们两个要打便打,但莫忘了还有桑魅桑狱首在,论地位,她曾与陛下同为四大狱首,平起平坐。论实力,你们两个加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如今陛下不过派她出个任务,回来之后若是见鬼城易了主,难道你还会指望她向你们这两货卑躬屈膝?”此话一出,亦有不少人符合。 阴九泉面色微微一变,炼狱使却摇头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糊涂啊,桑魅给了你们什么好,让你们这么替她说话?你们也知道他曾与陛下平起平坐,那我问你,换你们,改对过往平起平坐之人称主,你们心里别不别扭难不难受?更何况,她名义上是投靠陛下,但实际上是被鬼城坏了她计划而屈服!” “自帝凌天战败后,她便改容换貌,窃取佛门之人的皮囊,并鼓动佛门之人侵占青城山常道观,处心积虑多年为的什么?还不就是想靠天师道的宝物东山再起?但陛下却与她想到一起了,所以不但她的计划给陛下做了嫁衣,更被逼俯首称臣,心中对我们早有怨恨。如今帝凌天再出,咱们若奉了桑狱首为主,她定然会带我们投靠帝凌天示好,但你们想想,我们这一脉虽名义上归天道统辖,但这百余年断绝来往,咱们只认陛下,不认天道主,三十前的那场战斗咱们都没参与,帝凌天曾经的身亡,与我们的袖手旁观不无关系,再加上帝凌天心腹——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亲手杀了陛下,也定会担心我们报复,若是到了帝凌天手下,那还不是要成送命填坑的炮灰?” 众鬼修经他这么一说,无不毛骨悚然,面色大变,炼狱使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又道:“所以说,论亲疏,桑魅与我们根本不属一脉,日后根本不会照拂我们。论能力,昔日同为狱首,但百年之后,陛下创立下鬼城基业,她却落得孤家寡人,可见其无能。这幽冥鬼城之主的位置,谁都做得,唯独她做不得?甚至,她若回来,我们还要想法将她除去,免得日后报复!” 炼狱使侃侃而谈,又看了看众人反应,却发现众人皆是一副出神模样,连自己的几个心腹也没随着应和,正觉不快,此时,突然听闻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好似贴着他的耳朵在说。 “不错,桑魅确实做不得地狱道道主的位置!” ps:这章感觉没写出味来……自己标注下留以后修(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五章 另立新主(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错,桑魅确实做不得地狱道道主的位置!” 炼狱使说得起劲,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附合,声音好似就在耳边,炼狱使身子猛一激灵,毛孔倒竖,转过身子,却见身后静静站着一个女子…… “桑……桑狱首!你……你怎么回来了?”炼狱使额头登时出了一身汗,结结巴巴道。 “哦?这话说的新鲜,本狱首完成了陛下交托,从妖族那里取来了镇魂珠,自然是回来复命了,难不成炼狱使认为我得了镇魂珠,就要将它据为己有,携藏私逃不成?” 眼前之人……或说眼前之鬼生得颇为好看,唇似红樱,黛染峨眉,一双眸子深沉幽暗,衬得面庞更显白皙,貌如二八好女一般。炼狱使却知晓,这便是桑魅桑狱首,一个活了百余年的老妖婆子。 地狱道功法虽能延寿,却不能驻颜,甚至因长年接触鬼气影响,老化的比一般人还要快上几分。桑魅本体早已变作鸡皮鹤发的老妪,但她向来以美貌自矜,忍受不了自己的老丑模样,所以百十年来皆是去夺舍些年轻貌美女娃子的肉身使用,只在生死交关的危机关头才会动用自己本体。她曾在忉利天的居处准备了一百零八个失了魂灵的女子肉身,如穿衣服一般今日选这个,明天换那个,可惜寻常女子耐不住她的一身鬼气,用不上一年就将会衰老,而那些衰老的肉身变会被她送与饿鬼道当作口粮,所以一看到桑魅的俊脸,炼狱使就都会想起背后堆积如山的亡魂,不寒而栗。 桑魅见炼狱使看着他久不答话,皱眉道:“炼狱使,你是有何指教,怎光发呆不说话?” 炼狱使如梦初醒,连忙奉承道:“桑狱主恕罪,久不见你这般模样,一时看痴了,照属下看来,您虽占了这么多女娃儿的肉身,但皆及不上您原本相貌的百分之一……”炼狱使一边把老脸笑开花,一边擦着冷汗道。 此处是鬼界,所以桑魅现在舍弃了肉身,只以灵魂行动,而对桑魅这种自恋之人来说,她灵魂凝聚的形象,自然是她最年轻最动人时的样子。炼狱使这几句马屁,令桑魅大为受用,掩唇笑道:“炼狱使真会说话……不过想找与我一般俊美的女子难如登天,平时只能找些有我百分之一的,勉强用用了,呵呵。” 见她笑得花枝乱颤,更显妩媚动人,炼狱使也跟着赔笑,一些年轻鬼修皆看迷了眼,而几个曾见过桑魅本体面目的鬼修此时已是止不住胃海翻涌。 但桑魅笑声突然嘎然而止,话锋一转道:“即是如此,炼狱使为何不知怜香惜玉,方才说要一起联合起来,设法将我除去,又是何故?” “她,果然全都听见了……”炼狱使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消失,随即一狠,换了个人一般沉稳道:“桑狱首,莫怪我说话不中听,但这话糙理不糙,我们皆是陛下的旧部,唯独你是近年才方投靠陛下,你过往的名声,在这里可并不好用,想坐这位置怕是不容易!” 阴九泉亦图谋大位,自然不愿见桑魅上位,口无遮拦道:“没错,桑道主投机钻营这些年,却越过越回去,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躲在寺庙当和尚的下场,这样若要还要领导众人,嘿嘿,你问问哪个服你。” 炼狱使和阴九泉各有人脉,二人几乎代表幽冥鬼城老人派和青壮派两大派系,此时自是同气连声,皆不愿桑魅上位,桑魅也不恼,笑吟吟的媚眼环顾一遭:“好,我便问问,在场可有哪个愿意服我?” “我等愿听从桑狱首号令!”话音方落,阴九泉便觉背后掌风袭来,也是他见机极快,头不转,听风辨位一肘后击,挡下这阴风森森一掌,同时借力向前数步拉开距离,猛一转身,却见出手者是他旁边视为左右手的一名鬼修。 “你!”阴九泉欲骂,但此时太过意外,再加方才提气过猛真气一时走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不知他一人,在场仍有不少人表面立场,振臂高呼:“我等愿听从桑狱首号令……”显然与桑魅站在同一阵线。 阴九泉和炼狱使互看一眼,面色齐变,炼狱使涩声道:“原来桑狱首早有准备,来地狱道短短时间就笼络了这么些人,是我看轻了你……” 桑魅笑道:“阴魍魉这百年来越发骄狂自大,目中无人,对手下人也是动则重刑加身,叫错个称呼都有杀身之祸,对他不满之人早有许多,是他将自己的人马逼到我这里的,我不过只是没料到 ,我等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阴魍魉就已死了!” “阴贤侄儿,看来桑狱首是绸缪已久了,老朽年纪大了,做不做道主无所谓,这道主位置落到外人手上,远不如落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手上令人舒心,至少自家人不会把我放火坑上推,你说是不?”炼狱使方才的话已将桑魅得罪死,自然不会让桑魅坐了大位。此时唯有做出让步,向阴九泉示好。 阴九泉自也识得他的技俩,冷道:“炼狱使不必拿话套我,该我的位置,我自然谁也不会让!桑狱首,想当地狱道道主,我们就手下见真章吧!” 阴九泉和炼狱使心中各有盘算,桑魅虽收拢了些人,但毕竟时间太短,拉拢的人数不多,二方人马犹然占优势,为今之计便是双方联手,先除桑魅再论其他。 就要动手之际,却听桑魅调侃道:“你们倒是会自说自话,口口声声说我要做地狱道道主,但我来时,便已清清楚楚表明了,我桑魅做不得地狱道道主,你们莫不是鬼界待得久了,听不懂人话了?” 阴九泉和炼狱使摸不着头脑,猜测着是不是桑魅的缓兵之计,满腹狐疑道:“桑狱首此话是何用意,莫非你还有其他中意的人选?” “有啊,我心中的地狱道道主始终只有一人,她的名号你们应该也听过,她便是——”桑魅故意一顿,吊足了众人胃口,才一字一顿的说出“九!子!鬼!母!” |”什么?”炼狱使等老人面色大变,颤声道:“鬼母,鬼母她老人家,不是……不是早就死了吗?” 九子鬼母是百年前的地狱道道主,也是阴魍魉和桑魅的顶头上司,当时威名赫赫的大人物,除了一身不在当时天道主杨广之下的深沉根基,还有一门自创的“凝魂转魄化形大法”,人体三魂七魄,此法可将除却命魂之外的其他二魂七魄分化而出,附在其他尸体上各自为战,在战场上几乎能以一当十,而传闻鬼母曾连产下九子,又尽数在未成年前将他们杀害,亲手将自己骨肉炼成战尸,以亲子一脉相承的血脉之力承载自己分化出的魂魄,以求魂魄与肉身彼此相容,来发挥最大战力。一些正道之人不明原委,还当鬼母的九个孩子个个身手了得,所以九子鬼母之名也便传开了。当时的地狱道是六道第一大道,比现在强大十倍不止,皆是仰仗着九子鬼母的厉害。 但忉利天之战后,九子鬼母伤重逃脱忉利天,却在之后下落,百余年来销声匿迹,炼狱使等人早已当她死了。但鬼母对中众人的威慑力,犹在阴魍魉之上。 眼见炼狱使惊愕模样,桑魅一脸鄙夷道:“呵呵,说鬼母死了,你们可曾见过她的尸体?” 炼狱使又是默然摇摇头。 桑魅道:“这不就是了,我们地狱道之人修得是魂魄,便是肉身变成没气的尸体,也未必就算死了,何况你们连尸体都未见到。我,阴魍魉、厉傀,之前不都是被当成死人,但结果呢,还不是每一个都又冒出头来?当然,厉傀和阴魍魉现在是假死变真死了,你们又是怎么断定九子鬼母就死了?” “可这……毕竟百余年了……” 桑魅未待他说完,便直接打断道:“便是阴魍魉,都比你们清楚这些,你们好好想想,这百年来,你可见过他以地狱道道主之称自居?” 众人一回想,又皆是摇摇头,阴魍魉建立幽冥鬼城前,一直仍是以狱首自居,之后建立幽冥鬼城称号便是城主。击退各方敌手,使得鬼城站稳脚跟后,他便依照阴界规矩自立为鬼王,称号也换做了陛下,如晏世元等外人称他为道主,他虽也应了,但终究只是默认,在今日之前,从未挑明说自己便是地狱道道主。哪知今日方在大庭广众下自称道主,便就一命呜呼。真不知该说是他命薄呢,还是该说鬼母冥冥中掌握一切。 炼狱使等几人自己吓着自己,随后一咬牙道:“鬼母若未死,这地狱道道主自然是她老人家的,我本就是她属下,听她老人家号令是理所当然,不过,鬼母她老人家现在在哪?” “好,你们还认鬼母,愿意继续孝敬她,便算你们忠心。”桑魅一抚头发,道:“鬼母她老人家无暇顾及这些小事,你们也不用知晓她在哪,只需听从她代理人的话便可!” “代理人?莫非就是桑狱首?”炼狱使疑问道。 “呵呵,我倒也想,可惜没那福分,你们既然愿听鬼母的话,便与我一同恭迎鬼母代理人,也是鬼母新收的干女儿——十小姐幽凝!”桑魅屈膝一迎,却见一行奇形怪状的众鬼修中,不知何时何时多了一个女子。女子一身黑衣,宛若九渊之底最深沉的黑暗织成,面上笼着一层黑纱,虽看不清面貌,但从她雪也似的玉颈和婀娜身段望之,便可知定是难得一见的貌美佳人。只是身上气息太过清寂,只轻轻走来,众鬼修便觉周遭气温陡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众鬼茫茫的看着这女子,一时不知如何动作,此时忽闻桑魅厉喝一声:“大胆,鬼母代理人十小姐在前,你们还不行礼!” 这突来一语先声夺人,内中又隐含了摄魂的法门,鬼修们被九子鬼母的名字吓住,心神疑乱之际,又听此厉喝,不及多想就已跪倒一片,皆口诵道:“见过十小姐!” 幽凝面无表情,不言不语,恍若未曾听闻。 阴九泉手下青壮一派没亲眼见过九子鬼母的威风,但已被桑魅震慑住,又见炼狱使等老家伙们纷纷跪倒,有大半数也没了准主意跟着跪下。唯阴九泉和一帮亲信傻愣愣的站着,不知如何应对。 阴九泉冷冷道:“这便是十小姐?众人向十小姐请安,怎也不见十小姐回应?” 桑魅笑道:“笑话,属下向主人们行礼,谁说主人一定要回应了?” 阴九泉紧紧盯着桑魅道:“就怕有谁自知坐不稳道主之位,便随便找了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谎称是九子鬼母的干女儿,欲借九子鬼母的名,成就自己的势?” 桑魅一挑眉,道:“哦?这么说,你是怀疑幽凝小姐这身份是假了?” “是真是假,总需有个证据,不能任由你空口白话!”否则,我出去转一圈之后,自称鬼母的十一公子,你们是不是又要改听我号令?“ 桑魅笑道“阴九泉,你未免多心了,鬼母她老人家可看不上你这块料。” 阴九泉气结,正欲发作,又听桑魅道:“不过我家十小姐给你们印证的机会,你们谁若不信,便接十小姐一招,一招之后若仍有命在,是信或不信皆由得你们!”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在场鬼修高手不少,许多人跟阴魍魉都能过上几招,不知这幽凝何来自信,能让人一招便信服。而幽凝依旧不语,却环扫了众鬼修一圈,平静的面容,幽冷的气息,却是比鄙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无视。 阴九泉被目光一扫,心中不由生寒,但自觉露了怯后,随之火气上涌,道:“好,今天我便借她一招,看她这十小姐一招之间,能够展露出她多少能耐!”(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六章 另立新主(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阴九泉亦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但此时他若再不出手,那一帮手下就被桑魅和这来厉莫名的十小姐幽凝震慑住了,此时按捺不住,出言挑战。 一干鬼修见状,纷纷给他们腾出位置,一片狼藉的砖石瓦砾间被空出了一方战场。 眼见幽凝依旧稳立不动,阴九泉上前道:“这位幽凝姑娘,在****九泉,向你讨教讨教。” 幽凝依旧不语,阴九泉心中暗疑:“什么九子鬼母新收的十小姐,跟木头似的不说话,我看她多半是被桑魅控制的魂魄,只不过是接着她摆出鬼母的名号来震慑,真正危险的还是桑魅。” 随即转转眼睛又道:“这十小姐怎还带着面罩?也不让我们看上几眼?” “十小姐玉颜,本就不是给你们看的!”桑魅代为答道。 “桑狱首,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这幽凝小姐日后做了鬼城之主,却有人有借着同为女子,身形相似的便利,蒙上一层面纱就来替幽凝小姐发号施令,我等辩不得真伪时又该如何?依我看,这面纱还是取下来吧!” 随即足下卷起一阵阴风,一眨眼逼向幽凝,看他身形粗豪,手上却是探出一个森森鬼手,正是经由阴魍魉指点过的地狱道功法‘泥梨鬼手’, 泥梨鬼手是地狱道上乘绝学,共计十八路,对应十八地狱,招式变化中不失威猛,可击正,亦可击奇,此招一出,竟是冲向幽凝面纱而去。 幽凝面色不变,一双白得有些发青的手直迎而去,抓向阴九泉的肘窝,这招式使得精巧,肘窝是关节之处,只需轻轻一捏便是关节移位,下手稍重的话整条胳膊也都费了。逼得阴九泉不得不撤招。 但阴九泉却偏偏不撤退,鬼爪一往直前前,大有舍弃一只手不要也得先揭她面纱的架势。 幽凝分明占优,但却抽手回救,而阴九泉招路也随之一变,利爪猛然转向,反擒扣幽凝手臂,一把扣住幽凝脉门。 “哈,果然有鬼!”阴九泉心中暗自得意,这幽凝似是忌惮她面纱被摘,所以他不与他对拼招式,摆出要揭她面纱的架势,正是攻敌必救,而幽凝一变招,仓促之间必有破绽,他便抓住这一瞬破绽擒住幽凝。 这场因不知深浅,阴九泉本想一招内力保不败,探出些端倪来,哪知战法用得得宜,竟如此轻易就胜,他手下之人看后精神一振,高声赞道:“好,不愧是陛下亲传的泥梨鬼手!” 阴九泉大为得意,看向桑魅道:“桑狱首说一招之内分出真假,果然不错,这位十小姐连我一招都接不住,怎么可能是真?” “自作聪明,你还真以为自己的小算盘多高妙?”桑魅冷嗤道。 忽然,阴九泉之感体内真气一泄,只感幽凝体内有一漩涡一般,在脉门处产生一股强大吸力,阴九泉一身鬼力不由自主的从指尖向幽凝脉门涌去!。 阴九泉心头大骇,“不是我扣住她脉门,是她故意将脉门送到我手下!” 虽是不解,但阴九泉随即再出另一手,掌竖如刀,所使正是阴魍魉的刀招。欲劈幽凝的手自救。 但还未触身,却觉体内真气运转已全然不听掌控,反好像被他人控制一般,真气与招路对应不上,这一走岔顿时经脉刀刮般的疼,惨叫还未来得及喊,便又感觉自己被吸去的力量和幽凝体内一股深沉如渊的真气混为一道,再反冲回自己体内。 巨大冲击下,阴九泉竟如石砲一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向炼狱使,这一下若是撞实了,炼狱使怎么也得被撞得七荤八素,眼看没法闪,炼狱使也只得出手相助,掌运地狱轮回气劲欲化消冲击。 但方一触碰阴九泉,便觉一股异力冲进自己体内,而他真气竟不听使唤般放任这股气劲堵塞自己经脉,瞬间气力一滞,竟被阴九泉砸到,两人一起摔成滚地葫芦,惨呼不已。 滚了几圈,阴九泉粗状身子把炼狱使佝偻身形压住,头还发在发懵,却被底下的炼狱使一把推开,炼狱使虽摔得头发沾灰带泥,眼角乌青,颇为狼狈,但却每一点恼怒之色,反而诚惶诚恐跪倒道:“归冥玄功?果然是鬼母传人,属下地狱道炼狱使,见过十小姐!” “归冥玄功?”阴九泉甩甩脑袋也赶去脑中嗡嗡杂音,面色也变得难看,传说地狱道曾有一镇道神功“归冥玄功”,此功法只地狱道道主掌握,地狱道其他诸多功法皆是由此功演变而出,所以归冥玄功对其他其他功法皆有克制作用,掌握此功法地狱道道主,可以干扰地狱道其他鬼修功体运转,甚至将利用鬼修体内的功力反伤鬼修自己,是以靠此功法,道主便可压服手下诸多鬼修。 除非有阴魍魉那般狠劲和见识,废弃原本功法,另行自创一套阎罗天子功这般的功法,才能不受归冥玄功压制,否则,对上掌握归冥玄功者难有胜算! 只是这套功法,因忉利天被毁,九子鬼母失踪而失传,理应不存于世,如今阴九泉清楚的感觉的出,幽凝体内的真气与传说中的归冥玄功极为相似,那这背后意味,不言而喻! 虽未亲眼见识九子鬼母可怕之处,但阴九泉只一招就败,自是清楚归冥玄功可怕,随即拜倒道:“属下阴九泉心服口服,拜见十小姐!” 其他人见头领都已跪倒,自是再无抗拒,纷纷跪地高呼道:“拜见十小姐!吾等愿听十小姐差遣” “哈,现在肯认十小姐了,我就说你们这帮贱骨头,不拾掇一下不知利害。”桑魅笑着站在幽凝身后道。“十小姐,他们既已愿听你令,那就请您请示!” “起身!”一道清冷宛若冰泉越涧的声音传入众鬼修耳中,众鬼修皆一愣,各自在心中道:“原来这小娘会说话啊!” “没听十小姐叫你们起来吗?要抗命吗?”桑魅见众人跪着不动,沉声道。众人闻言,忙不迭的起身。 又听那声音道:“原孤独地狱狱首阴魍魉修建幽冥鬼城,囤积实力,保住地狱道再起之力,实有功于地狱道,可惜佛道门人入侵,致使阴魍魉不幸被害,现有佛道之人滞留鬼界,为报阴魍魉之仇,我在此下令,追杀佛道之人,除龙虎山少天师张润宁外,其余之人生死勿论!便有炼狱使和阴九泉领队,事若不成,便唯你们二人是问!” “是!”众鬼修面露满色,却也齐齐应了一声,阴九泉和炼狱使却对望一眼交换意见,最后阴九泉硬着头皮道:“十小姐,非是属下不领命,但越苍穹那老匹夫现在也在鬼界,他若想走,我们岂能拦得住他?” 幽凝冷眼不答,桑魅见状则代言道:“小姐所说是佛道之人,越苍穹是佛道之人吗?难道真指望你这几块料去对付越苍穹?越苍穹之事不劳你费心!专心应对佛道之人便可!,” 阴九泉眉头稍缓,随即又道:“但是,越苍穹若与佛道之人混在一起,怕是依旧难以应对……” “不是说了,不劳你费心吗!”桑魅一甩袖子,打断道:“因为越苍穹要由十小姐和我,亲自应对!” 阴风乍起,吹得幽凝面纱轻扬,尖尖一点的下巴尖在风吹之下若隐若现,地狱道鬼修却皆心头一寒…… ———————————————————————— “呼!还好没让我们去追杀越苍穹,否则越苍穹若一怒,谁追杀谁还说不定呢!”阴九泉与炼狱使并肩走出鬼狱残垣,舒了口气道。 炼狱使却眉头紧蹙道:“你不愿追杀越苍穹,人家还不放心你追杀越苍穹呢!” “哦?炼狱使似乎话中有话?”阴九泉道。 炼狱使压低声音道:“我说九泉侄儿,这当口你也别给我拐弯抹角了,这两个女人想借故将我们除去,你难道看不出?” “不就是杀不尽佛道,唯咱们问罪吗?至少不用对付越苍穹,这也没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炼狱使一副恨其不争:“所以说你年轻,看不清深浅啊,你还真当她们是体恤你?我问你,这两个女人得势,是靠得什么?” “炼狱使,您老有话就挑明说吧!”争夺道主之位无望,如今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阴九泉也对炼狱使恭顺了许多。 “好,我就给你点拨点拨,桑魅虽拉了些人,但那些人与桑魅并无交情,或是被许了好出,或是畏惧阴魍魉的喜怒无常的性子,所以才投靠她,现在阴魍魉死了,咱们还可再想办法将这些人拉拢回来,最不济闹翻脸,咱们两派联手也不怕她。那咱们怕的是什么?一是鬼母她老人家声名,二是那克制所有地狱道功法的归冥玄功。” “方才我也是被吓到了,现在回想一下,归冥玄功一脉单传,只有在前人道主将死之际,才会传授接任者归冥玄功,而且收编幽冥鬼城这大事,鬼母都并没有亲来,反而是桑魅出来,还一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模样,我猜,鬼母就算没死,现在也应没有足以威慑住咱们的实力了。那十小姐是真没错,但现在却被桑魅掌控,桑魅目的,不外乎是自知无法服慑众人,借着十小姐的势压人罢了。” 阴九泉一听,大觉有理,道:“那您方才说,那两女人不让我们对付越苍穹是另有用意,此话又何解?” “所以说大侄子你看得浅啊,你想,若咱们真着对付越苍穹,这就是比咱们上死路,倒是咱们会怎么做,还不是放手一搏,去引越苍穹和她们两个相斗,咱们怕归冥玄功,越苍穹可不怕,到时咱们只要把人马一撤,给越苍穹创造单杀她们二人的机会,这情况不是立时逆转了?你以为她们不派咱们对付越苍穹是为了咱们好?其实是那两个女人防着咱们呢!咱们两个各有人脉,她们初来根基不稳,自是不能明着惩治我们,所以才又给了我们个任务,这佛道之人也不好抓,若是漏了一个,那岂不是给了她们惩治咱们的由头?现在,咱们可是岌岌可危啊!” 阴九泉大惊失色道:“老叔,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炼狱使摇摇头:“还能咋办,走一步算一步呗,先过了眼前这关,实在不行,咱们也只能跟佛道合作,那天女凌心本事也不差,虽不比越苍穹稳妥,但也可一试!只是事情未到那地步,现在还是先尽力擒拿佛道之人为首要,但下手要注意些分寸,千万别坏了双方合作的余地!” 阴九泉恍然警醒道:“老叔说得是,还好有你指点!” “那便别磨蹭了,咱们慢一步,佛道之人就多走了一步,抓住他们的机会就少了几分!”炼狱使催促道。 “是是是!”阴九泉快步赶上,突然道:“老叔,先等一下!” “又怎么了?”炼狱使不耐道。 阴九泉面上不好意思道:“方才,方才我被那十小姐伤得不轻,今天来这也没想出这么多事,嫌带太多累赘,我的药物和几件宝贝还都留在家里呢……” “你这孩子……这些东西都是救命的,哪怕再嫌累赘也得随身带着,这真出了事,敌人还会让你回家拿去不成?所以说,你们最多对付下鬼界的傻鬼们,没怎么跟正道人打交道,终究还是少见了世面!”炼狱使摆起长辈的架势训道。 阴九泉连连称是,最后才道:“那老叔,我便先回去一趟!” “回吧回吧,我先带队,你拿完东西赶紧追上!” “好嘞!”阴九泉应了声,忙不迭的走开,看着他的身影,炼狱使冷冷一笑,“傻玩意,就这还想当道主?” 却不知,阴九泉在背过身子后,面上也是一冷,“老东西,谁比谁傻呢?” -------------------------------------------------------------------------- 过度章节,……感觉写得没劲,又不好开快进,烦啊!(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七章 无情屠戮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幽冥鬼城外,是一片常年受阴风侵蚀而成的风蚀土丘,土丘矮小却陡峭,如一颗颗交错的犬牙,阴风从山丘中穿过,刮擦这岩壁带出阵阵鬼啸般的凄厉风哨,令人不寒而栗。 天女凌心悠悠醒转之后,茫然的打量了下四周,才将散乱的记忆收整起来,只记得她为救助被散乱的阴阳气流卷走的人,竭力以十丈轻尘将他们送出鬼界,但最后自己却不得而出,反被狂飙的气流甩出了鬼城,遗留在了此处。 天女凌心记得还有三人未被自己救出,随她一同坠落下来,心中担心,便欲起身去寻其他人,方一起身,便突觉得膝盖一阵钻心的疼,令她不由自主的再度坐倒于地。 天女凌心咬咬唇,确认四周没人,便将纱裙轻轻卷起,露出半截白皙紧致的小腿,却见膝盖处乌青淤紫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竟是方才摔落时撞上突起的山崖,摔碎了膝盖骨。 天女凌心翻翻身上,却见自己所带的药物已在助道门之人驱毒疗伤时全数用尽,不由轻叹一声,想要运转佛门真气疗伤,但似乎受外界环境影响,本来三教中疗愈效果最好的佛门真气在鬼界却难以发挥全力,膝盖伤势回复的极其缓慢,只得先靠点穴镇痛,撕下一片裙裾裹住伤口。 却在此时,听到沙沙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有说话声传来。 “咱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本以为这一仗打得扬眉吐气,能跟陛下去阳界威风一下呢,没想到陛下兴冲冲的要一统六道,却被晏世元那狗东西做掉。” “还什么陛下,叫他阴狱首便好,这鬼城现如今换了天,你称他为陛下,若被十小姐和桑狱首听到了,肯定没你的好。” “我说那十小姐是什么来历,你们可曾听过?” “嗨,你起那探究心思作甚,管她什么来历,你只需知晓她现在是鬼城之主,咱们还是将逃走的人带回,在新主子面前立个功、显显脸要紧……” 虽不知十小姐是谁,但可推测来人定是幽冥鬼城之人,而她亦是鬼城擒捉的目标。天女凌心心头一凛,此时又闻一声惊呼:“咦,那边似乎有人影,咱们快去看看!” 天女凌心只道自己被发现,连忙一瘸一拐的起身,躲在一片石壁后隐匿行迹,暗运真气,准备着趁敌人接近再反戈一击,却感觉自己真气消耗太多,所余下的不足三成。 正此时,脚步声停下,人声又至:“嗯?果然有个人,还活着,奶奶的,怎么没摔死他。” “别说废话了,把他背回去吧,好歹是个功劳!” “嗯?原来他们说得不是我?”天女凌心明了过来,挪动着身子从岩壁之后悄悄看去,却见不远处,一名少年平躺在地昏迷不醒,几个奇形怪状的地狱道鬼修正围着他议论。 “屁功劳,这次寻人主要是寻回张润宁那大胡子天师,这小子显然不是,还得跟大爷似得让咱们背,真是麻烦……” “嗨,有什么麻烦,不是说其余人生死无论吗,咱把他头带上,再去寻其他人,虽然不见得有功,但至少不是空手而回,责罚也责罚不到咱们。”一个手持丧门剑的鬼修道。 “好主意,那就秦老鬼你来吧!” “好勒,那我便不客气了!”那拿丧门剑的秦老鬼俨然这一伙人的小头领,此时正欲动手,忽然眼前一白,一个白花花蟒蛇般的东西砸在了秦老鬼脸上,秦老鬼鼻梁登时碎裂,被打飞数丈,而白绫再一裹,将应飞扬缠了过来,带到天女凌心身边。。 “谁?谁打我!”秦老鬼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那边,那边还有人!”一鬼修指到,却见攻击秦老鬼的是一条白绫,白绫另一端天女凌心缓缓走出。 “原来还有一个嫩雏儿,这是来救姘头的么?”几人看着纤细娇弱的天女凌心,不怀好意笑道。 天女全然无视他们风言风语,淡然道:“诸位,阴魍魉作恶多端,已遭因果报偿,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你们又何苦多造杀业,不如在此放下屠刀。” “嘿,竟然还是个傻妞,这是要度化我们?” “嘿嘿,要度化我们可不能光靠说,好歹学学观音布施肉身!”一鬼修带着****的目光看着天女凌心道。 “秦老鬼,要不要叫人?” 另一人忙打断道:“你傻啊,多叫一个人来,一会你就少玩一次,记功劳时也多一个分,咱们一组十人,还拿不下个小女娃子?大伙上!” 说着,几人先舍弃应飞扬,一窝蜂冲向天女凌心。 “无药可救!”天女凌心摇摇头,随即手上白绫一抖,分化出数道分攻数人,道道白绫如蛇狂舞,眼花缭乱,冲得在前的几人登时只感觉看上去轻飘飘的白绫,却厚重如山垮岳崩,倾轧而来。几人接招间难敌,竟是难敌柔中带刚的劲力,止不住被击退。 “点子扎手,别愣住了,一起上啊!”几个鬼修叫嚷道。 “嘿,连个小娘都收拾不了,真是没用。”余人嘻嘻哈哈上前,但方一交手,就同感压力,天女凌心身不动,白绫却如活物一般,见风就涨,迅捷无匹,天女虽是陷入围攻,但蔓延无际的白绫叠裹出一层又一层,看起来反倒像她一人围攻地狱道多人,飞、缠、抽、裹数法并用白绫中竟是暗藏一路高明鞭法。 “怎么可能?这小女娃难道是看着年轻,其实是桑魅那样的老妖怪,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根基?”秦老鬼思索一番,惊觉道:“这法器是十丈轻尘?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现任天女!” 其余人亦恍然大悟:“原来是天女,拿下她,让佛门脸面丢尽,咱们功劳就大了!” “这……咱们几个拿得下吗?” “别怂了,这小娘儿身上有伤,腿脚不便,可耗不过咱们!大家慢慢跟她缠!” 鬼修闻言,随即收敛攻势,以灵活诡谲的身法缠斗为主,不时放出些阴招滋扰,一击不中便及时而退,天女凌心虽守得绵密,但本身真气恢复不足三成,如今以一敌十,损耗更是十分巨大。 “不成,继续下去对我不利,况且要再惊动他人的话,今天便真的难逃了。”天女凌心想及此处,决定速战速决,却是假意虚晃身形,呕出口血。 “嘿,果然受伤了!”那秦老鬼得意一笑,双手持着丧门剑奋力一劈,一道阴惨惨的剑气随之呼啸而出,十丈轻尘被剑气一绞,片片白绫如白蝶分散。绵密丝网露出一道豁口。 其余鬼修见状大喜,趁机向前,欲分出胜负,却是反中陷阱。 但见天女凌心朱唇轻启,“佛网,缚魂!” 霎时四面八方的白绫收拢而来,层层裹覆,众鬼修此时才知身中陷阱,但仍晚了一步,身形被一层层一道道的白绫淹没,最后竟是个个被缠成粽子,连人带魂魄都是动弹不得。 天女凌心吐出一口气,这下身子却是真的一晃,只,一身清圣佛气与周遭鬼气格格不入,致使真气恢复速度较往日缓慢许多,才会释放强招之后,一时真气不济。 平复翻涌气海后,正欲将这几人神魂封印,却突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令天女凌心颈上寒毛竖起。 近在咫尺的攻击,天女凌心无暇细思,以白绫为剑,反手一击达摩神剑,“佛光初现”之招沛然而出,虽因聚力不足,达摩神剑难尽全威,但雄沉佛力依然是威势万钧。 天女凌心不欲隐忍瞩目,所以耀眼佛光尽被缩成一线,宛若一道金虹尽催邪氛,对找之人闷哼一声,已然受创,但身形却是不退反进向前掠去,天女惊呼一声不妙,却见应飞扬已被那人夺走。 看清那人面貌,却又是一个秦老鬼,秦老鬼拎着应飞扬脖子得意道:“小女娃心眼倒是不少,还好我技高一筹,赶在中招之前将神魂脱出肉身,被你缚住的只是一具空壳。” “阁下算计用在邪路,倒是可惜!”天女凌心道。 “少废话,不想这小子死,就先丢了那绫带,将我同伙放了!”秦老鬼恶狠狠道。 天女凌心无奈,道了声:“收!”霎时层层叠叠的白绫如潮水退去收归成一束,其余地狱道鬼修得以解放,而天女凌心毫不迟疑的将白绫丢在地上,道:“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哪有这么轻易,你这一击够狠,我总得还回来。”秦老鬼随即出掌,一道鬼气结成的手印飞击而出,击在天女凌心身上,天女凌心不闪不避,硬接此掌。登时连退数步,仰天呕红。 娇俏的小脸苍白的几无血色,却挺直身子轻抹嘴唇道:“如今仇怨两消,谁也不欠谁,是否可以放人,你我各走一边?” 秦老鬼如看怪物一般道:“嘿?这天女果然是读佛经读傻了,什么恩怨两消,你现在无力反抗,我自是先杀这小子,再擒下你慢慢让你度化了!” 随即丧门剑高举,直直劈落,欲一举杀死应飞扬,却见应飞扬眼睛突得一睁,目光却是空灵冷彻,毫无情感。剑已临至应飞扬额头,却被应飞扬托住剑柄,寸进不得。而应飞扬反手一搅,拧动秦老鬼腕子,秦老鬼惨嚎一声,丧门剑已被劈手夺过,而惨嚎声放起,应飞扬以利落一剑,将剩余的声音永远封在喉咙中。 一招之内,夺剑杀人,竟是利落的不带一丝疑虑。而应飞扬已持剑,向第二个人走去。 “秦老鬼?”众鬼修这才惊醒,却见应飞扬已一剑斩向第二人,第二人心神慌乱,举刀欲迎,应飞扬却一收剑,身形如鬼似魅的斜掠一步,转至那人身后,反手一剑,丧门剑穿胸破腹而过,那人也是悍勇,抓住丧门剑剑刃不让应飞扬拔出,嘶声道:“愣什么……帮我报仇啊!”。 第三人反应过来,趁应飞扬剑仍插在别人身上,连忙急攻而来,却见应飞扬手一招,不远处星纪剑飞入掌心,快剑连环,尽封来人招式,同时丧门剑剑柄一拧,剑气四溢而出,将身后之人炸成片片肉屑,而应飞扬再以丧门剑反手横斩,第三人头颅飞旋而出,颈血冲天如喷泉一般。 血雨飘洒,如片片飞樱,应飞扬不急不缓,一手星纪剑,一手丧门大剑,踏步奏杀。 不言、不语、无声、无息,连杀三人的他,眼眸依然空灵的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仿佛只是最熟练的厨子屠戮鸡鱼一般,却勾起人彻骨寒意,众鬼修手上皆沾过无数血腥,但却从未见过这般只为杀而杀的。 “这小子邪门,大家齐上!”似是为了壮胆气,剩余七人蜂拥而上,应飞扬却是无畏无惧,轻盈的星纪剑走得厚重沉雄,纵横开阔,巨大的丧门剑却是灵动自如,迅捷如飞。虽是七人合攻一人,但在应飞扬步法流转之下,能直接攻击到他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却见应飞扬足下一晃,逼到两人中间,双手左右开弓各出一剑,转眼又杀两人,随后起脚一踹,将右侧尸体踢出,砸向右侧掩来而来的人。 身子则皆着一脚之力向左侧飞去,星纪剑一往无前,直从左侧尸体上开出一个血洞,而应飞扬连人带剑从血洞钻出。再攻下一人。 那人肝胆俱裂,却是越加凶悍,双手化作巨大鬼爪,虽只是一击江湖人都会使用的双风贯耳,但这一击若吃实了,应飞扬整个脑袋都要被拍扁。 但这一击却永远拍不到他了,因为离应飞扬双耳还有数寸距离,他的双手就已从肩上飞出,打着旋上空。而失去战力的他随即被应飞扬轻轻一剑刺破心脏。钉死在背后的岩石之上。 -------------------------------------------------------------------- 麻痹,全勤飞了,电脑上的时间竟慢了几分钟,20号00:00分才发出这章。。就tm几秒的事啊,全勤就没了!!!怒了,瞬间没动力了,明天再改,(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八章 无情屠戮(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鬼城外围,荒丘石林,应飞扬以一敌十,却是以双剑奏响杀曲,上演一场最无情的屠戮。 天女凌心亦是不禁心中发冷,暗道:“这人真是应飞扬?先前断去晏世元一臂,如今又暴起杀人,却不带一丝杀意……” 天女凌心与应飞扬接触不多,但曾经共同创招,亦层同台对擂,以剑论交之下,颇有几分交浅识深的感觉,在她印象中,应飞扬是风光霁月,侠骨赤诚之辈,即使佛道大会上彼此为敌,也未曾失了剑者气度,但天女却觉得此时的应飞扬截然不同往日。 此时的应飞扬一身猩红,剑起剑落便是断送人命,却并没有凶残嗜杀之感,正相反,纵然周身血染,应飞扬依旧神情冷漠,眸子如皑皑雪山上的万年玄冰,清冷,寒彻,映照着明灭闪烁的剑光,显得也纯净空灵的没有一丝杂质。 而被他目光锁定的鬼修,更是心惊胆战,眼见同伙个个惨亡,鬼修哪还有争夺功劳的心思,叫嚷着,“快,快叫人来啊!”,然而一名鬼修刚想发出讯号,,忽而背后一凛,应飞扬已出现在他身后,双剑斜斩将他分成了三段,肠子和心脾散落一地。 “这……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十名地狱道鬼修心中错愕惊惧,他们皆非庸手,应飞扬的功力未必就比他们高出许多,但所使的招式却是远远超出他们理解。招式不外乎横扫,直刺,斜劈,纵斩,简单至极,但同样的招式,在他们手中是招式,在应飞扬手中却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的本能,一招一式,发乎自然,好像只是在演练剑招,但却轻易便可断人性命。 天女凌心看出些端倪,忖道:“怎么回事?他的剑强横霸道,纵横开阔,竟是有剑皇的路数?” 也是天女凌心拥有累世积攒下来的见识,随便一猜竟是一语猜中。 其中因由其实颇为曲折,先前应飞扬以天隐剑界挑战越苍穹和帝凌天,经由天隐剑界,越苍穹那霸道绝伦,所向披靡的剑意已深深刻印在他神念之中,挥之不去,偏生帝凌天又为了密谈,封闭了他的五感七情,这就阴差阳错间将越苍穹的强大剑意锁在了他的神念之中,使得他心中再无其他,唯存剑意。 而此时外界的敌意,使得应飞扬本能反击,剑意也有了宣泄的途径,经由应飞扬的手,抽象的剑意化作有形的剑招,纷纷呈现众鬼修眼前! 自踏出凌霄剑宗,便是红尘染心,应飞扬与人交战的经历比过往十几年加起来都多,出剑的缘由也越来越繁杂,为情为仇,为杀为救,剑术有所进步,心境却反倒不如最初学剑时那般纯粹。但此刻,他出剑却是出乎本能,舍弃情丝牵绊,舍弃恩怨纠缠,无情无念,至专至诚,还归本源,只为剑! 因为简单,所以强大,但见应飞扬长剑一转,剑下又添两道亡魂,转眼,鬼修之中只余一人,那最后一人间应飞扬手提双剑,脱出两道长长血痕,不急不缓的向他走来,似在看着他,又似视他如无物,竟是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转身欲逃。 然而回身瞬间,应飞扬却已出现在了他的身侧,足下一钩,仓皇欲逃的鬼修就失了平稳,向前跪倒,双手刚扶地,欲支撑倾倒的身体,却觉手掌钻心的痛,应飞扬星纪剑倒插贯地,将他的手掌牢牢钉在地上。 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却见应飞扬松开星纪剑剑柄,如最熟练的侩子手一般双手高举巨大丧门剑,剑光划出锐利弧线,一剑之下,首级飞出! 最后一人亦魂归九泉,但应飞扬却将手中丧门巨剑信手一抛,丧门剑打着旋高飞上天,又直坠而下,宛若一道惊雷自天而降,携九天之威坠向天女凌心。 剑锋悬顶,在加上应飞扬的冷酷之姿,令天女心中一惊,只道应飞扬入了魔,顿生出警戒之心,手一招,十丈轻尘飞旋而起缠在腕上,正欲出招,却发现这雷霆一剑已落在她身后,但闻半声被截断的惨呼,天女凌心回首,却见一道魂灵被巨剑钉在地上,如虫子拼命一般扭曲挣扎着身子,但却终是徒劳无功,随着魂力消散气化无形。 此时天女方知,原来还有一名地狱道鬼修以灵魂出窍法舍弃肉身逃脱,却被应飞扬察觉,凌空一剑,让他假死变真死! 突然,天女又感锐气逼邻,将头转回,应飞扬已手持着星纪剑,化作笔直剑芒剑射而来,人剑合一,势不可挡,恍若皇者之路,一往无前!竟是天女凌心方才一瞬间的戒备之意,被应飞扬感应到敌意,随即在本能驱使下攻杀而来。 天女凌心暗道一声惭愧,玉手轻捏法印,却见十丈轻尘交叠往复,化作一道道屏障横挡在前,却闻裂帛之声不绝于耳,应飞扬势如破竹,刺破一道又一道白绫,去势虽稍缓,但所向披靡的剑势不曾稍减,天女凌心有伤在身,白绫竟尽数被突破。 剑刃已至胸前,天女凌心双手并合,做出一记空手入白刃,稳稳夹住了****而来的剑锋,但却止不住被应飞扬带得后退,眼看已临山壁,退无可退。天女凌心却已看出些端倪,朱唇轻启,法音奏起,便是一招“菩提问道”。 “菩提问道”与大名鼎鼎的“狮子吼”一般都是以音波攻击,但狮子吼重在佛门伏魔的刚猛霸道,而‘菩提问道’则重在点破迷障,直问本心。天女凌心一声轻斥,音波却是束成一线,只入应飞扬一人之耳,应飞扬霎时如醍醐灌顶,灵思清明,帝凌天留下的困锁五感七情的咒法登时破碎瓦解。而长剑亦在同时突破桎梏,将洞穿天女凌心于剑下! 此时,应飞扬反应过来,沉喝一声,“停下!”,便见他足一蹬地,身子猛地向后飞旋,硬生生将万钧之剑扯回,但骤停之下真气反冲,亦让他气血翻涌。 将涌上喉间的一口血咽下,应飞扬连忙躬身,诚恳致歉,“抱歉,在下方才失神,险些误伤了天女,还请天女原宥!” 天女此时才后怕似的面色发白,吐出口浊气道:“不必多礼,若非公子解决这几人,我可能已经受擒,是我该谢公子才对。” 应飞扬方才虽依本能而动,但却不代表他对外界无反应,道:“如若说谢,也该我先谢天女才对,若不是天女相救,我怕已被这些人割了首级……”随即心有余悸的向地上看了一眼,看着那散落一地的尸身,若不是手上身上犹有血液的温热,他也难以相信这杀戮之景是他所为。 天女凌心轻摇螓首道:“也未必,方才我不阻他们,你也会自救,倒是我多此一举了,只是应公子,方才你状态似乎不对,不知是何缘由?” “好吧,那便剩下谢来谢去。”应飞扬又拽拽头发,“方才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多半是帝凌天搞的鬼,只能庆幸没犯下大错!”应飞扬狠狠道,其实这倒是冤枉帝凌天了,之所以发生方才的事,再包括应飞扬突然断却晏世元一臂也一样,都是诸多巧合叠加的结果,天隐剑界,剑皇的剑意,帝凌天的封识之术缺一不可,可说是应飞扬、越苍穹、帝凌天三者共同促成的,所以谁也料想不到。 思索一番,亦无收获,应飞扬只得先专注眼前,问道:“天女,你可知我们身在何处?” “这,我亦不知。只是好像被甩出了城……”天女凌心道。却突然心神一动,与应飞扬齐齐将视线投向侧旁一处岩石。 异口同声道:“谁在那里!” ---------------------------------------------------------------------------------------- 幽冥鬼城另一侧,越苍穹屹立在一片陡峭山壁之上,毫无隐藏自己行迹的意图,并不算高的一片山壁因剑皇的立足,好似瞬间拔高了千万丈一般,在一片丘陵之中傲然拔群! 剑皇锐眼如鹰隼,遥望远方,“哦?那里怎么会传来与我相似的剑意?” 心中有疑,越苍穹正欲前往一观,忽而冷笑一声,“给本座出来!”一声令下,周遭山壁齐震。 却见两座如牙如柱的山壁中,缓缓走来两道婀娜身影,黑纱蒙面的幽凝在前,桑魅紧随在后,走至剑皇身边盈盈一礼。 “小女子幽凝,拜会剑皇!”(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九章 再入虎穴(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小女子幽凝,幽冥鬼城新任统领,拜见剑皇!” 越苍穹笑了声:“哈,阴魍魉死,幽冥鬼城竟换了个魂体不全,藏头掩面的女鬼做主,但出现在本座面前,又意欲何为?” 幽凝道:“小女子斗胆,想剑皇暂缓脚步,在此稍待片刻!” 越苍穹眼一冷道:“哦?想要阻挡本座步伐,就凭你两个残缺的女鬼?幽冥鬼城兵马不少,全数叫上,再来阻拦本座吧!” 幽凝道:“剑皇误会了,小女子并非是要与剑皇为敌,只是剑皇远道是客,小女子作为幽冥鬼城之主,理应一尽地主之仪。” “哈,可惜本座无意与鬼类结交,想留本座,联手接得住本座三剑再说!”越苍穹不欲多言,剑指轻举,一道锐利剑芒在指尖现形。 幽凝见状仍不动声色,淡然道:“早听闻剑皇一代宗师,傲然磊落,从不屑做恃强凌弱之举,如今竟也对两名女子出手,不怕惹人耻笑吗?” 越苍穹哈哈大笑道:“那许是你们听错了,会因你们是女子而手下留情的那是公子翎才会做得事,但本座剑下皆是一视同仁,反倒是你们,想以女子身份窃取便利,在本座看来才是笑话!少废话,接剑吧!” 越苍穹欲出手,幽凝却全不做抵抗,俯首道:“且慢,剑皇之剑,小女子确实接不起,不如换个条件如何?” “哼!”对手不抵抗,越苍穹亦感无趣,剑指一划将蓄势待敌的剑气倾泻而出,周遭石柱形的丘陵被剑芒腰斩,霎时倾倒一片。“说罢,莫消耗本座耐性!” “那小女子献丑了!”幽凝略一行礼,随后手一引,化出一把幽黑纤细的长剑。随后玉足轻移,纤腰一拧,朵朵剑花轻绽开来,伴着飘飞的裙裾,仿若地狱中的一朵幽莲。 剑皇虽不知她意欲如何,但此时也轻咦一声,凝神看招。 但见皓腕抖幽剑,剑光映清眸,端得美不胜收,而剑韵却是玄奥深邃,暗合天机,令这蒙面女子更添几分神秘。剑皇还在观察她的路数,却见女子回归原处,款款收剑。 剑皇周身地面上却留下无数道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剑痕。剑虽收,但剑意却埋藏在地下,蓄势将出。 “剑皇看我方才的剑如何?”幽凝道。 “暗合天机算学,九宫八卦,精巧深奥之剑,可惜由你使来,与剑意不搭。”越苍穹冷道。 “剑皇高见,小女子方才使得四招剑法,是一代星相高人袁天罡所创,又经我一名同伴修改,现在这地上剑痕,便是一道剑阵,听闻剑皇通修百家,对数算之道亦颇有研究,不知可欲一解此阵?” 剑皇冷笑道:“原来是想以此拖住我,袁天罡算学通天彻地,本座自愧不如,所以要用数理算学窥破此阵玄机绝非是一时之功,但本座所修王者剑道,以破解的的剑阵不易,但破坏你的剑阵却不难,所以,你的谋算多余了!” 越苍穹剑法走得是以力破巧一路,纵然不知剑阵原理,但所向披靡的黄金剑芒碾压之下,欲破剑阵也不过片刻之间,自不愿陪幽凝耍弄这些,一身剑意弥然将出,却听幽凝又道:“这些小女子自然也知晓,所以这道剑阵不光是阵,亦是一道谜题。” “哦?”剑皇神色一动。 “剑皇应也知晓,人间道善于在正道派门中埋下暗桩,春秋剑阙兼蓄百家,在各派中最是龙蛇混杂,所以剑阙之中,自然也有人间道之人,若在过去也倒罢了,但如今,帝凌天复出,恐将再兴战火,不将春秋剑阙的暗桩拔出,便是剑皇,恐也将处处掣肘,而春秋剑阙的暗桩是何人,答案就在这剑阵之中,以数理之法解破剑阵,答案自然分明!不知这样,能否让剑皇驻足?” “哈,原来是靠出卖六道恶灭之人留住本座,六道当中,果真毫无情义可言。”越苍穹笑道。 “阴魍魉是地狱道狱首,却被晏世元杀害,于情于理,地狱道都要报这一箭之仇。”幽凝淡然道。 “哈哈,情理二字,从你们口中说出倒是更显可笑,罢了,那本座这就一窥袁天罡之剑,有何不凡之处!”剑皇哈哈大笑,大脚迈出,踏入剑痕之中,霎时,无尽剑气迸发喷涌而出! ------------------------------------------------------------------------------ “谁在那里?”感应到周遭有人,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同时出声。 却听一道女声传来:“应公子,是我。” 待看清来人,应飞扬略收戒备之意,道:“怎么是你,鬼狱已破,你也已得自由,为何还不远走?” “被困在鬼狱时总想着出去,但脱困之后,又不知该往何处,见到应公子飞出城外,便来一寻公子通风报信,报偿解救之恩。”话音尽处,一女鬼缓缓走出,却是阿离。“现在地狱道倾巢而出,皆欲捉拿公子等人,还请公子多加小心。” 应飞扬皱眉,不悦道:“阴魍魉新死,地狱道之人不忙着争权夺位,紧追我们不放作甚!” 阿离摇头道:“公子想的简单了,阴魍魉那贼人虽然死了,却又来了一名唤做幽凝的女子,自称是什么九子鬼母的干女儿,现如今压服了众人,掌控了这幽冥鬼城。她所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捉拿你们。” “幽凝……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应飞扬思索一番,却也想不起来。 “应公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地狱道之人十人一组,分头找寻,彼此交互共进,公子解决了这一批人,迟早被人察觉,还是换个地方再说。”阿离道。 “不错,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事要做,这些人为我所杀,自不能让他们暴尸于此……”应飞扬指着散落一地,血肉模糊的尸身道。 天女凌心闻言,眼露赞许之意,道:“难得应公子有此慈悲之心,愿为他们收埋,便由我来为他们净化超生吧。” “净化超生?我的意思明明是要将他们毁尸灭迹……”应飞扬颇感无语,在心中道了一声。却见天女凌心已然双手合十,阖上一双美眸,口诵《往生咒》经文。 天女凌心清脆嗓音口诵经文,阵阵梵音之下,一股若有若无的莲香从天际飘来,掩盖了刺鼻血腥气,而地上散落尸首燃起纯净、洁白、却不显炽热刺眼的佛火,佛火摇曳之下,死前戾气执念尽消,地狱道之人恶贯满盈的身躯在佛火下燃烧、升华、最终化作无数洁白光点,飘散在空中,往度轮回。 佛火散去,地面血污不存,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应飞扬心中赞道:“好个超生净化的《往生咒》,这手段,这效率,当真比毁尸灭迹高不知哪去了!” 正要开口调侃几句,但见淡淡光点之中,天女凌心面容宁静而又虔诚,便又把玩笑话吞下。 倒是阿离,听闻天女诵经倒是听得有几分痴了,幽怨的眉宇似也舒展了一些。 经已诵完,忽而又闻人声,又是一队搜查的鬼修经过,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即刻躲藏,天女凌心腿脚不便,还靠是应飞扬搀扶着。好在地上的血迹已被抹消,再加上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屏息凝神,终是没被发现。 待人走后,应飞扬舒了口气,“这一波接一波的,真是恼人!”随即向阿离问道:“阿离姑娘,我等要想逃出这鬼界,不知有什么可行法子?”阿离生前虽只是个小家碧玉,但死后当了狱鬼,在鬼狱中听了不少机要之事,对鬼界了解,确实没人比得上她。 阿离答道:“人鬼虽有别,但两界也非完全隔断,最常见的就是七月七,鬼门开,各地都会有鬼门开放。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阴阳相同的地方,只是这些地方都各属机要,我也不清楚,唯一广为人知的便是酆都。” “酆都?原来这地方真的能通阴阳?”应飞扬幼时居住在蜀中,离酆都并不遥远,对酆都亦有听闻,知晓在传说中,它是一座白天归人治,晚上属鬼管,人鬼共居的一座城,但过往一直嗤之以鼻,今日经阿离证实才知传说是真。 阿离点头道:“不错,若闯过酆都便可重返阳界,不过,我也只知酆都大体方位,但却不知究竟该怎么走,而且,地狱道之人也知晓酆都,必会在前往酆都路途上严加搜查,这位姑娘腿脚不便,身子又有伤,想不被察觉,怕是不容易……” 天女凌心低下头道:“看来是我拖累了应公子,以应公子方才展露的剑法,独自一人或许更容易脱身,就算被发觉了,对手只有一队人的话,料想也难不住应公子,公子若遇危险,就将我丢下吧。” 应飞扬笑着摇头道:“方才那剑法我也是稀里糊涂不知怎么甩弄出来的,但现在肯定是施展不出了,还是得仰赖天女恢复功力助我脱出,到时天女别丢下我变好!” 天女凌心面色黯然道:“这……让应公子失望了,我佛门功力与鬼界阴气相冲,功力不但没有恢复,反而渐渐消耗,脚上的伤几次运功疗愈也不见恢复,怕是终成拖累。” 她这一语,倒是提醒了应飞扬,应飞扬记得自己被晏世元狠踢一脚,感觉断了几根肋骨,但醒来时却觉胸口只是酸痛,却无大碍,而功力也未见衰竭,心中猛然一凛:“莫不是帝凌天教我的那份疗伤功诀又起了作用?不然怎么这么快恢复?是了,我方才杀人时那种只存一念,浑然忘情的状态,与先前大闹鬼狱时也颇为相似,这功法当真邪门,一旦疗伤,便会变得冷彻无情,这次险些伤了天女,若下次害了其他人性命,又该如何?出了鬼界之后,还需想办法弄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先想个法子!” “应公子,你在想什么?”天女凌心见应飞扬面色变了几变,越变越难看,只当他真在考虑舍弃自己,虽是由她先提出,此时心中却仍莫名一叹。 却见应飞扬突得双掌一击,振奋道:“有了,我想到一个地方,既能躲避鬼修搜查,也能寻得替天女疗伤的药物,甚至前往酆都的地图也有可能存在!” 天女凌心一疑,“应公子所指的是何处?” 却见应飞扬手一指幽冥鬼城,道:“还有何处,不就是阴魍魉的皇宫吗,这老鬼这次害我们不清,走,咱们这便回去抄了他家底子!”(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章 再入虎穴(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再闯幽冥鬼城?”天女凌心微微讶异。 应飞扬道:“没错,原本上策应是与剑皇前辈会合,但听阿离姑娘方才所言,那个唤作幽凝的新任统领要亲自去应付剑皇,她既然敢夸此海口,就定有一定准备,咱们贸然前去寻剑皇恐反成负累。而反过来,鬼修出去寻找我们,统领也去牵制剑皇,这就意味幽冥鬼城防备必虚,此时咱们反其道而行,折回去养精蓄锐,待风头过去了,再走不迟!” 天女凌心皱眉思索一番道:“虽是步险棋,倒值得一试,不过,还需先想办法找到张天师,与他一道才是。” 阿离道:“这不必担心,方才未来得及说,张天师摔落在城中,已被我先寻得,因急着找应公子,便先将他藏了起来。” 应飞扬赞道:“阿离姑娘,这次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阿离淡淡笑道:“张天师助我儿莫离转生,应公子也让我脱离鬼狱桎梏,阿离生前,除了父亲外无一人对我真心,死后却得天师和公子相助,虽已身为厉鬼,但有恩报恩四字依旧不能忘。” 应飞扬闻言,却在心中微微一叹:“有恩报恩,下一句就是有仇报仇,可见她对仇也未放下过,然而她一日还想着报仇,便一日难脱厉鬼之身,再入轮回,罢,这次若能出了鬼界,便寻机会走一遭那什么白鹤观,找那叫贺长龄的负心人,替她了断这桩因果……” 此时,天女凌心取出一盏雕成昙花形的白玉佛灯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出发吧,阿离姑娘,委屈你先寄身此昙花心灯中,为我们引路。” 阿离见那昙花心灯闪耀着淡淡佛光,令她魂体对这佛光极为抗拒,心中却生久违的宁静轻松之感,略略点了点头,便钻入佛灯之中。 “哈,这天女想来也是看出阿离姑娘心中仍有戾气,想借此机会度化她才会让她栖身佛灯之内。”应飞扬看出些端倪,却也未点明,问道:“天女,你可还能行走?需不需要我帮忙?” 天女凌心道:“我腿伤不轻,腾挪不便,虽可用御物飞行之术代替行走,但一则耗费功力,二则在空中过于引人注目,所以还是劳烦应公子背我一程。” “既然不需……啊?”应飞扬惯性欲答,却突得一愣反应过来,心中暗呼:“这天女凌心怎么全不按套路行事!” 原本他只是礼节性的一问,按他设想,若换做其他女子,应是或因好强而独自强撑,或因男女之防而羞涩婉拒。待到她们粉面带汗实在撑不住时,才会自己催促下,轻咬薄唇含羞带臊的骑上自己的背,这才是正常的路数啊! 可天女却坦率言明自身腿伤不轻,主动请应飞扬背她一程,偏生面上还风光月霁,一片磊落,无半点羞怯。倒令应飞扬一时意外,看着天女窈窕身形,想着要将她纤细身姿背在背上,心头一慌失了应对。 “怎么,莫非难为了公子?”天女见状眉头轻蹙道。 见天女淡然模样,应飞扬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道:“应飞扬啊,瞧你那点出息,人家姑娘家都不怕,你跟着瞎起什么臊!” 随即强作无事,半弯下腰道:“那恕在下唐突了。” 天女凌心顺势骑上他的背,手轻搭着他的肩膀。而应飞扬挽起天女凌心结实而有弹性的腿弯,却是不敢多想,低伏着身子快速向幽冥鬼城方向移动,将脑中绮思甩在身后。 途中又遇上一波搜查之人,但二人耳目聪明,再加上山石掩体又多,倒是不曾被发觉。片刻后已到了幽冥鬼城的北墙。 根据阿离指点,幽冥鬼城依山而建,北城墙中一段全是陡峭的近乎垂直的山壁组成,所以此处的防卫也最疏松。 应飞扬抬头看着高耸的山壁,不禁犯了难,剑修不善飞天遁地之术,以他现在修为又无法御剑飞天,单以轻身功法攀过这山壁的话,平时或许能做到,但此时背了一人,就怕攀到一半从空坠落,丢了大丑。 天女凌心却已善解人意道:“此壁陡峭且又毫无落脚处,要背着我上去怕是不易,不过应公子放心,若你力有未逮,我亦会出些绵薄之力。”说着,十丈轻尘一动,将她的身子与应飞扬裹在一起,空出了她的双手。 但这反而更让应飞扬各种意义上都喘不过气来,心中暗骂道:“姑娘喂,你到底是帮忙的还是帮倒忙的!” 一个仙子般的人儿就在背后,贴着后背的衣服,应飞扬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感受到她线条的玲珑,而身上一股清淡却好闻的莲香更令应飞扬神摇意驰,除却姬瑶月,他何曾与女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此时头脑发懵,本来强行甩去的念头立时浮上心头。 “天女凌心好生漂亮的人儿,怎么就入了佛门,青灯古佛,岂不是糟蹋青春!” “不过她是带发修行,是不是与一般女尼不同,可以结婚生子?” “她身上的味道与月儿姑娘倒是不同,不过都很好闻,果然但凡漂亮姑娘都天生带着体香……“ 本是乱想着,但念头一跳到姬瑶月身上,应飞扬的诸多绮思反而消散了,自与姬瑶月分别,虽不过数日时间,但这期间因卷入地狱道之事,他一直无暇,或者说可以回避着去想她,可一旦想起,心中泛起的酸涩便让他沉冷下来,诸多杂念,化作一声轻叹,叹出体外。 应飞扬心知墙头下显眼得紧,不能久待,提起精神拔地而起,身形如惊鸿一般略起,一跃便是十数丈,随后脚踩山壁,身体近乎垂直的在山壁上奔行,却在将近到顶不远之际,重心一个失稳,止不住的要下跌。 却见此时,天女凌心随即挥出十丈轻尘,两道白绫迎风而涨,束住山壁顶端,应飞扬借势稳住身子,足下一蹬山壁再度腾跃而起,一举越过山壁。 越过山壁之后,城中之景一览无余,经过一番战乱之后,本来就缺了生气的鬼城现在更显萧条,街上几无鬼影,便有巡逻的鬼卒,数量也终不多,多数都集中在城的另一端鬼狱那里,协助鬼狱重建去了。 应飞扬随即跃下城墙,顺着阿离引导的路径到了一处偏僻枯井旁,井口上还镇着一块青石,阿离声音传来:“便是这了,我见他掉在附近,又不便将他救走,便先将他扔在这枯井下了。” “丢……井下了……还拿石头镇着……”应飞扬颇为无语,这阿离虽然当了许久厉鬼,但还跟是姑娘家时一般,头脑一根筋,张润宁要是醒来,发现自己在漆黑一片的枯井中,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 当下又叹了一声,推开青石向下探脑袋,寻找张润宁的身影,片刻抬起头来,面色疑惑道:“阿离姑娘没记错么?这井下并没有人!”(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一章 再入虎穴(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无人?怎么会?我分明将张天师和一个与他在一起的老道送入井中!”阿离惊异地从佛灯中脱出,向井下望去,却见黑黝黝的井中确实空无一人。 应飞扬看看井沿,却只发现一道新鲜擦痕,道:“这便奇了,这压在井口的石头也没有其他被推动的痕迹,他似乎并没有从这出来。罢了,我下去一观究竟,你们先在这等着。” 应飞扬随即解下天女凌心,纵身跃入井中,入井之后,只感脚下沙土干松,井中只一股淡淡腥臭味,推测此井荒废已久,再聚气于眼查看四周,便见布满青苔的井壁上,有一个还未完全干透的血手印, “这莫非张润宁留下的?”应飞扬心头一动,随即将手按在手印之上,用力一推,便听‘支啦’之声,井壁竟被推动,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旋门。 “哦?有暗门?天女,快下来看看!”应飞扬眼睛一亮,招天女下来,天女也随即搭着白绫施施然落下,与应飞扬对望一眼后,道:“看来少天师醒来之后,看着四周漆黑,也不知自己身在井中,摸索之下打开了这暗门,便顺着暗门往前走了,只是,这井暗藏乾坤,不知又通往何处?” 暗门通着一条甬道,一眼看不到尽头,“进去了便知,天女,走吧。”应飞扬说罢,又将天女背起,却闻“咚”得一声,以及天女一声娇呼。 “怎么了?”应飞扬只道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回头,脸却几乎与天女贴在了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她芳菲的吐息,却见天女凌心正捂住额头,带着几分哭腔道:“方才……应公子没注意头顶,撞疼我了……” 应飞扬这才醒悟,暗门门檐较低,他背着天女凌心时没注意,倒是让她脑袋撞在门檐上。 天女是被撞了上眼眶,此处一受撞击,任你天高的修为都会止不住流泪,天女自也不例外,此时,一边咬着粉嫩下唇倒吸着凉气,一边用素手揉着光洁额头,盈盈泪光在眼框打转,泫垂欲泣的样子着实惹人怜惜。 可见惯了天女那副得体大方、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作为罪魁祸首的应飞扬反而觉得眼前的天女真实得可爱,不禁笑道:“我还当天女都是超然于世的呢,原来还会喊痛。” “天女是责任,又不是身份,与常人一般渴了便饮,困了即眠,痛了就喊,有什么奇怪的?”天女不着痕迹地将眼眶的泪水抹下,正好给了幸灾乐祸的应飞扬一记白眼。 应飞扬对前半句倒是颇有感触,一边继续前走一边道:“哦?张少天师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你们一个天女,一个天师,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他那天师当的远不像你这般风光便是,没你这般天赐的非凡修为,却还得一人撑着整个天师府,不让千年名门垮塌,也挺是辛苦……” 天女凌心眼皮一敛,遮住了闪亮眸光“呵,天赐的修为,却也是天赐的担子……”话说一半,突又露出戒备之色,道:“小心,前面有尸气!” 应飞扬心头一凛,抽剑向前,却见甬道前头通着一扇闭合的大门,大门两侧立着两个尸怪,门卫一般把守左右,尸怪身材臃肿又充满力量感,好似人被毒水泡涨了一般,身量比寻常人宽了一圈不止,紫黑腐烂的肌肤上渗着浓绿色的尸水,在密不透风的甬道中发酵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应飞扬小心翼翼上前,随时准备迎战,但尸怪却并没发动攻击。 “嗯,这是阴魍魉留下的尸怪!”阿离半个身子从佛灯飞出,绕着尸怪一圈后笃定道。 应飞扬问道:“你是如何知晓?” “莫忘了,我可是给他当了十多年狱鬼,这尸怪上的术力,与束缚我的术力完全相同,我不会认错的!” “原来如此,如今阴魍魉魂飞魄散,失了主人,这些家伙也自然不会攻击了,不过这通道果然与阴魍魉有关啊。”应飞扬沉吟一番,推开前头大门,大门却连着一道向上的旋转阶梯。 应飞扬随即顺着黑黝黝阶梯上行,走到尽头,又是一堵墙,却隐隐传来了打斗之声。 一声男音得意大笑:“哈,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大爷我想取些宝贝都能遇上龙虎山天师,今次将你拿下便是大功一件,看桑魅那婆娘如何再寻大爷我的晦气!” “滚开,邪魔妖鬼!莫浪费本天师时间!”这是怒喝倒是十分耳熟,正是少天师张润宁的声音。 应飞扬推动前面的墙,果然有松动的迹象,显然又是一道旋转暗门,推出一条缝隙向外看去,便见两道人影正在纠缠。正是张润宁和一身材高大的鬼修彼此攻击。 那鬼修所使掌法隐隐有几分阴魍魉的影子,阴风缠身,悍然出招,凶戾狠辣中暗藏虚实莫定的杀机,显见一身不俗修为,竟是占据上风。 而张润宁手持龙虎双剑,剑光矫若游龙,雄似猛虎,直挡森森鬼气,同时以意念催动天师法印,天师法印这次只化作寻常印玺一般大小,但也更为灵活,寻着对手掌风的空隙见缝插针的砸上几下,虽居颓势,但一时无败相。 又过几招,鬼修大笑一声:“倒是有两下子,不过正好,就让大爷我试验一下阴魍魉藏着不肯教的招数有何等威力!” 便见那鬼修昂然一喝,一掌自上而下压来,霎时阴气凝成十数道掌影,黑色的阴风之掌一掌强过一掌,宛若一道黑云当头压来。 张润宁脚踏乾坤步,欲躲过掌影,却发觉脚腕一吃痛,低头便见两个鬼手从地面探出拉住他的脚踝,似要将他拖入地狱。 张润宁随即变招,龙虎双剑倒插于地,绞碎拉扯鬼手,同时气贯双剑,一龙一虎的虚形从剑上脱出,带着虎啸龙吟直迎漫天掌影。 但变招慢了一瞬,便是强弱之分,龙虎虚像和掌影彼此交击后消散,但那鬼修的肉掌却已探到头顶。 “张天师,看老子这招‘十八地狱’学得如何!” 随着鬼修的张狂一问,阴寒掌风压顶而来,张润宁想再驱使天师印挡招,却仍慢了一步,眼看张润宁就要受创。 此时,冷嘲一声传来,“破绽百出,差阴魍魉远矣!” 那鬼修突觉腕上和腰间一紧,似是被什么束缚,随后身不由己的被带着后飞,鬼修气沉丹田,想要稳住重心凌空转身,又听一声长剑破风声,声只一声,却觉同时有三道气劲击出,连点他背后三大要穴,那鬼修竟是连对手面都没看到就已受制。 又气又恼道:“何人出手偷袭,报上名来!” “问我名号?幽冥鬼城之主,剑嶽鬼王!”(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二章 尔虞我诈(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鬼修被制住,张润宁忙回身,道谢的功夫都没就头也不回的往石室另一方向跑去。应飞扬心中有疑问,也只得先想法从这鬼修口中探出究竟。 而鬼修听应飞扬报出名号,心头更是一骇。 “剑嶽鬼王?”鬼修想起了那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偏偏实力之强足以与阴魍魉一较高下的剑嶽鬼王,接连发生太多事,倒令人一时忘却了剑嶽鬼王的存在,但随即反应过来,暗忖:“不对,那剑嶽鬼王来得时机太过巧合,若不是他拖延,纪凤鸣就算叫来了援军,也只能来得及给道门之人收尸。” 随即冷道:“什么剑嶽鬼王,不过是道门之人装神弄鬼,乔装打扮的罢了!” “哦?看你样子粗豪,反应倒是不慢,既然是聪明人,那本鬼王在给你一个选择!” 鬼修突觉应飞扬又以剑鞘在自己背上连击七下,筋脉登时一疼,宛若剑切刀刮,随即怒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却见应飞扬毫无愧色的走到他面前道:“阴魍魉与本鬼王立下赌注,若是输于本鬼王,便将幽冥鬼城拱手相让,赌约虽被人打断,但现在他死我活,怎么看都是本鬼王赢了,接管这幽冥鬼城可谓名正言顺。” “这算哪门子说法……”鬼修颇为无语,但此时见到应飞扬的真面目,一个年不过双十的俊挺少年,偏生眉间一道刀痕,平添几分煞气。而旁边静静立着一个端雅绝俗,娉婷若仙的柔丽女子。 随即心中起疑,暗想一个少年功力应是有限,纵然封了自己的穴位,他也足以将穴位冲开。 鬼修随即暗运真气,但运气同时,却觉筋脉那股疼痛之感又起,越是运气就越是痛楚,虽咬着牙不出声,但面上黄豆大的汗珠已不断滴下。 而这自是逃不出应飞扬的眼睛,冷道:“你若再运气冲穴,引动了我藏在你体内的七杀剑气,到时剑气爆发,碎筋脉,破丹田,搅碎你五脏六腑,你可莫怪本鬼王没提醒你!” 鬼修被吓得几乎岔气,颤声问道:“七杀剑气,那是什么?” “自然是本鬼王的绝技,将七道剑气打入你体内,剑气之间互相制衡,所以你平时感应不到,但只需本鬼王一动念头,便随时可引动剑气要你性命,而剑气会在你体内潜伏七日,七日之内若没有我来解招,剑气同样会爆发,由内而外的将你绞成肉屑。” 鬼修面色煞白,颤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应飞扬笑道:“方才不是说了,本鬼王给你一个选择,若你认为我是幽冥鬼城之主剑嶽鬼王,那我自会体恤下属,但你将我当做道门之人的话,那我也只好做道门之人该为之事,********,替惨死同道复仇。” 说至最后一句,应飞扬笑意一消,声色俱厉。鬼修心中又是一颤,转瞬换了一个面孔,忙不迭得道:“属下阴九泉,见过剑嶽鬼王!” “呵,见机倒是挺快!”应飞扬心中暗笑一声,随后昂起头端着架子审问道:“哦,阴九泉?你也姓阴,可是与阴魍魉有何关系?如实告知!” “启禀鬼王,属下与阴魍魉只是远亲,并无关系!”阴九泉急忙撇清关系道。 “哼,是吗?”应飞扬突得飞起一脚,将他踹到墙上,道:“你当本鬼王好糊弄,你方才分明使了阴魍魉的招数,虽比阴魍魉差得太远,但瞒不过本鬼王的眼睛,不据实以告,莫非是想替阴魍魉报仇!” 阴九泉谎话被识破,随即不敢隐瞒,道:“鬼王明鉴,阴魍魉虽传过我几招,但一直没收我为徒,还藏着掖着不肯将上乘的功法传授于我,我与他确实无甚关系,阴魍魉平日刚愎自用,重刑寡恩,如今身死实在是大快人心,属下又岂会为他报仇!” 阴九泉说得义愤填膺,好像阴魍魉若在眼前,他会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应飞扬听着却觉令人齿寒,暗忖道:“哼,看着膀大腰圆的汉子,内里却是个小人,阴魍魉总算传了你几招,不但不感念恩情,反而因他的留招不传而愤恨,地狱道之人,当真薄情寡义!” 随即不耐道:“别废话了,你怎么会来这,快将事情始末说明!” 阴九泉闻言,随即说出前因后果。原来阴九泉本想趁着阴魍魉死接替道主一位,却不料桑魅带着号称九子鬼母干女儿的幽凝来到,以失传已久的《归冥玄功》慑服众鬼修,《归冥玄功》对地狱道众鬼修的功法有天生克制之力,阴九泉自诩修为不低,但在幽凝掌下却是比在阴魍魉面前时更显无力,只得屈从于她,但他心中却另有算计。 阴魍魉素有野心,昔年为了与九子鬼母争锋,脱离地狱道原有功法桎梏,自创下一套《阎罗天子功》的绝学,此绝学一反地狱道功法的阴诡暗毒的路数,而是大开大合,阴沉中颇见霸道,使得此功法不再受《归冥玄功》钳制。 阴魍魉创出此功后,将此功法心得写成秘笈,藏于鬼城皇宫的密室之中,但阴九泉对这《阎罗天子功》觊觎已久,但阴魍魉却迟迟未曾将功法传与他,令他心生不满,却在一次偶然之间,被他发现密室的开启方法。 往日因忌惮阴魍魉的存在,虽对《阎罗天子功》的功法垂涎已久,却也不敢将秘笈盗走,如今阴魍魉身死,正是他等待许久的时机,所以趁机潜入宫城密室之中,意图取走秘笈,待日后连成《阎罗天子功》时,又何必忌惮幽凝的《归冥玄功》,到时鬼城之主的位子还不是在他掌控之中? 却不料出身未捷身先死,方得了秘笈看上几页,就在密室之中遇上张润宁,随后又被莫名出现的应飞扬擒住。 应飞扬听着则恍然大悟,暗道:“原来井中地道直通阴魍魉皇宫密室,阴魍魉建幽冥鬼城时曾遭诸方围攻,所以才会留下那条通道作为退路,退路藏得隐秘,又有尸鬼镇守,所以一直不为人知,没想到最后便宜了我们!” 这真是想睡觉时有人送枕头,应飞扬正想去阴魍魉皇宫之中寻些药物法宝,却阴差阳错入了密室,这密室之中必是藏了阴魍魉的珍藏,比起摆在明面上丹药法宝更是宝贵,心中不由大喜。 而阴九泉看应飞扬眉宇间露出意外之喜,心中也暗自生疑,“看他样子,似是不知此处是皇宫密室,张润宁和这两对狗男女皆是出现的莫名,莫非密室之中不止一条通道?还是他们一直都在密室,只是隐藏了身形我没有注意?” 而应飞扬一时喜形于色后,随即自省,却见阴九泉若有所思,心中道:“这阴九泉看似粗豪,其实亦有心计,且一身修为不低,少天师使了天师印尚且战不下他,若不是靠我和天女同时出手打得他措手不及,岂会如此轻易就降住他?” 心中正想着是否要杀了他免除后患,突然,侧方尽头,听闻“吱——吱——”响动。 “入口怎又开了?是谁?”阴九泉惊异自语道。 应飞扬循声看去,便见一座石门无人推动,却自行向一侧慢慢滑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红色的衣角。 应飞扬却通过这衣角,辨认出来人的身份,心中暗道一声不妙,随即低声对阴九泉道:“莫忘了你体内藏着我的七杀剑气,你知晓该怎么做!” 阴九泉还未反应过来,应飞扬便突得扬手,雷霆一掌将他击开,这一掌确实沉重,但击伤他的同时,却也将他穴道解开,阴九泉踉跄几步,退到即将开启的门前。 此时应飞扬擎剑在手,沛然出剑,满脸正气的厉声道:“妖魔奸宄,伏诛来!” 话音方落,便见人剑合一,剑光如虹,应飞扬声势浩大的一剑,竟是要断送阴九泉性命!(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二章 尔虞我诈(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雷霆一剑,化作一抹虹光箭射向阴九泉,阴九泉不明所以之际,剑锋已临脖颈间,甚至能感受剑尖上的寒气刺痛肌肤。 就在此时,阴九泉又感脑后劲风呼啸,未及反应,膝弯又是一麻,令他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倒在地。 身躯沉下的一瞬,便听一声交击脆响在他头顶三寸处响起,伴随一股刮得头脸生疼的劲风肆虐传开,震耳欲聋。 阴九泉抬起眼皮看去,便见一只大戟从背后递到了他的头顶,戟上寒光闪闪的月牙儿贴着头皮,令他感觉头皮发麻,而戟尖则直挡下应飞扬威势万钧的一剑。一剑一戟彼此僵持,持着剑的应飞扬就好像被凝滞在半空中一般。 阴九泉还没来得及惊异,却见长戟一抖,又一股气劲从长戟上爆发而出,如山洪倾泻一发不可收拾,阴九泉被气劲压得不敢再抬头,而应飞扬正受这气劲冲击,止不住的向后倒飞。但却是退而不败,身如飞鸿,轻飘飘落在天女凌心身侧,剑锋斜指地面,戒备道:“这密室今日倒是热闹,连修罗道道主和副座也来了。” 阴九泉心神一动,一个血袍中年男子横着长戟已走到他身前,背后还背着一个同穿血袍的年轻人,登时认出来人,中年男子是修罗道中地位仅次于道主,但实权犹有过之的修罗道副座血千秋,而背上半睡半醒的年轻人则是修罗道现任道主血万戮。 密室门被开启,进入的竟是这二人! 血千秋也是意外,先看了看天女凌心道:“身似轻絮,气若凝渊,这等与年龄不符的高手风范,再加上历代天女代代相承的‘十丈轻尘’,姑娘便是今代的天女——天女凌心么?” 虽是面对敌人,天女凌心依然不失气度,淡然颔首致意道:“小女子正是,见过修罗道副座。” 血千秋又打量一番应飞扬,问道:“那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无名小卒,不值一提。”应飞扬道。 血千秋挑眉道:“小小年纪能接我一戟不露败相,日后早晚会名动一时,此时又何必吝啬告知名号?” 应飞扬一笑,也不再隐瞒,冲血千秋道:“哈,晚辈应飞扬,见过前辈,前辈有伤在身,又背着个伤员,侥幸接下一击,做不得数的,对了,不知前辈又为何能来到此密室内?” 血千秋心中暗道:“好精明的小子,倒是话中有话.”应飞扬话语谦冲,表露不欲与他为敌的态度,但又偏偏点明血千秋有伤在身,血万戮更是处于半昏迷状态,意在暗指若血千秋要战,也未必能占得上风。 而天女凌心此时亦道:“听闻血副座曾与地狱道桑魅有所嫌隙,莫非是听说如今桑魅执掌地狱道大权,恐与她起冲突,特来此处避难?” “哈哈,天女说笑了,六道恶灭同气连枝,我与桑狱首虽小有嫌隙,但也不至于因此伤及了同道之情,我来皇宫,只是想与桑狱首拜别,但途中见到阴老弟入了宫阁之内又莫名消失,恐他误入什么陷阱,所以特来观视罢了。”血千秋一团和煦笑道。 “骗鬼呢!”阴九泉心中骂道:“早听闻桑魅这老妖婆以前为夺少女躯体,无意却夺了血千秋最得意的女徒,还把人家女徒做成艳尸,双方因此结下梁子,早有宿怨,私下里都恨不得至对方与死地,这次会盟,阴魍魉故意将桑狱首遣出执行任务,就是怕双方再起摩擦。如今桑魅那老妖婆掌了权,血千秋叔侄又受伤了,不趁机做掉他们才怪,只是老子这么小心,竟然还是被他们跟踪了,真是可恼!” 话说至此,众人心中皆已分明,这血千秋和血万戮叔侄在败于越苍穹之后,就趁乱脱战离开,之后血万戮因功力不及,压制不住体内剑气,导致伤势爆发陷入昏迷,血万戮本想带他在地狱道求医,却听闻阴魍魉身死,桑魅带着一个号称鬼母干女儿的幽凝回返,掌握了鬼城大权,自是不敢在此时送上门找死,此时却见阴九泉遣开巡视鬼兵,鬼鬼祟祟潜入皇宫正殿中,心中起疑便随后观视,却见阴九泉竟开启了一道暗室进入其中。 血千秋登时明了,暗想密室便是阴魍魉藏宝之地,内中必有疗愈伤势的药物,便也随后潜入殿中,摸索一番后,也开启了机关进入,这便是他出现在此的原因。 “原来如此!”应飞扬听血千秋骗鬼的解释,一副恍然大悟状,大笑道:“血副座倒真是体恤同道之人,哈哈哈!” 血千秋亦笑道:“这是自然,我向来如此,哈哈哈哈!” 二人对着大笑,似是要比谁笑声高,突然笑声同时一收,各自正色。 应飞扬道:“互不相扰?” 血千秋道:“秋毫不犯?” “成交!” 一声成交,宣告双方结束彼此试探,达成共识,应飞扬忌惮血千秋实力,血千秋也未看出应飞扬和天女凌心深浅,且双方都有共同的敌人,若在这里打起来,非但未必能讨到好,惊扰到了地狱道之人就更麻烦了,所以已协定暂时和平共处。 血千秋又不怀好意的看了看阴九泉,阴九泉顿生寒意,道:“是了,他们两个达成共识,现在未防变数,血千秋这厮是要除去身为地狱道成员的我了。” 随即忙不迭的说道:“血副座,在下也不满桑魅那老妖婆已久,实不相瞒,这次来此就是为了得到《阎罗天子功》来对付她,这桑老妖婆既然血副座也有仇怨,不如咱们一起除了她!”算是表露自己和桑魅绝非一条船上的。 血千秋避而不应道:“哈,阴老弟何处此言?” 阴九泉咬牙继续道:“血副座,在下在地狱道也素有人脉,而桑老妖婆投诚阴魍魉不久,手下可用之人不多,只是因那不知哪冒出的幽凝,靠着《归冥玄功》才压服众人,血副座不畏那《归冥玄功》,若能帮在下解决那个幽凝,在下便有把握对付桑老妖婆,到时我若做了地狱道道主,定然听从修罗道差遣!” 血千秋闻言也颇为心动,但也不至于因未来之事而忽略眼前,权衡一番后道:“口说无凭,阴老弟不满桑狱首,不如先立下个檄文,数落请桑狱首的罪状,让地狱道的同修看个清楚明白,日后也好召集同道,名正言顺的共讨桑狱首。” “这……”阴九泉面色愁苦的说不出话,他知这檄文便是投名状,写了它后那就真等同与桑魅势不两立了,落在他人手中又是个把柄。 “哦?阴老弟,莫不是你不愿意?”血千秋眼一眯道。 阴九泉随即想到理由,道:“非是在下不愿意,只是这没有笔墨纸砚,不知该怎么写?” “这简单!”应飞扬笑道:“就是要效仿先人写份血衣诏,以血书写檄文,才见讨贼诚心!你说是不是?” 阴九泉心中暗骂应飞扬,“这混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口上却点头连连称是,道:“应少侠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的呢!” “既是如此,便有劳阴老弟了!”血千秋也笑道。 阴九泉咬咬牙,从衣服里襟撕下一片白布,又一口咬破手指,沾着血在布上书写一篇檄文。 待书写完成,应飞扬凑过前看看,却摇头道:“啧啧,这可不成,措辞一点力度都没有,完全没有表达出桑魅的阴险毒辣以及你对桑魅的怨憎愤恨之情!这怎么能激起他人共鸣呢?” “这……在下才疏学浅,没有那等笔力!”阴九泉带着哭腔道。 应飞扬拍拍他肩膀道:“放心,有我呢,实不相瞒,幼时私塾老师就曾夸我是状元之才,若不是后来走上了修剑的不归路,现在没准我早就金榜题名了呢?来,我说,你写,跟上了!” 随即摇头晃脑道:“地狱道桑氏者,性非温顺,地实寒卑,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昔如过街之鼠,终日惶惶,苟藏性命于佛门,今窃鬼母之名,窥伺上位,暗陷先主于驾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阴九泉只得再咬破一根手指,跟着他的语速疾书,越写就越是欲哭无泪。 洋洋洒洒一大篇,应飞扬终不在继续,阴九泉只当他说尽了,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喘出,便听应飞扬对天女凌心道:“好像力道还不足,天女,不如你再来加几句……” 天女凌心也抿嘴一笑,道:“献丑了……”思索一番后,念道:“年老色败,却行魅惑之姿;皮相衰朽,偏做效颦之态。自知姿色浅陋,鹤发鸡皮,便窃夺她人之躯为用……” 阴九泉越听越是心头泛寒,心道这天女看着温文淑静,怎比应飞扬还狠,桑魅最是自恋,天女就专以她相貌做文章,自己这檄文若传到桑魅那,那桑魅还不气得直接跑来把自己撕碎? 终于写完之后,血千秋和应飞扬品读一番,皆是满意,还不住赞叹天女凌心文采,末了应飞扬又来了一句,“好,那这就算定稿了,同样的内容再写两份,咱们三方各持一份。”(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三章 尔虞我诈(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洋洋洒洒三份血书书尽,阴九泉又被迫在血书留了名号,印了手印这才算作罢。 应飞扬吹干布帛上的血水,奚落道:“没想到阁下看着粗莽,这字竟是不俗,笔意呼之欲出,仿若七杀星入了字,杀气腾腾,字字带恨,可见阁下对桑魅的一腔怨憎之情啊!” 阴九泉干笑两声,也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字上是有愤恨之意没错,但那愤恨多半是冲着应飞扬来的。 应飞扬随后将血书分给血千秋、阴九泉和他自己各一份。血千秋接过血书时,心中冷笑道:“哼,这小子怕阴九泉倒向我这边,才故意将血书一分为三,自己也留上一份,可惜仍是想得简单了,虽是同样的血书,但因持有者身份不同,也就有不同功效,我身为修罗道之人,可以以此书钳制阴九泉,甚至日后逼反阴九泉,迫使阴九泉与我联手对付桑魅。而他作为道门之人,虽同拿了血书,用处却寥寥,且不说地狱道如今与道门势不两立,断无联手可能,他想将血书送到地狱道也不过自投罗网,就算送到了,也难以取信地狱道之人,这血书,怕是反会成他催命符。” 而阴九泉接血书时,想法则截然不同,心中暗凛道:“这小子方才故意说什么‘七杀星入了字’,分明是提醒我,我身上仍有他的七杀剑气!是了,他已在我体内埋下剑气,又何必多此一举留什么血书!他方才故意解我穴道,又作势欲杀我,就是认出了门外来人是血千秋,为了在血千秋面前隐藏我已被他制住的事实,这才故意出手。如今让我立此血书,实则是让我能潜伏血千秋身边,取信于血千秋,若到关键之时,不管是为了解除剑气,还是为了取回血千秋手上血书,我都不得不做出反戈一击,替他对付血千秋!” 相及此处,阴九泉是身子僵硬,冷汗连连,直到应飞扬催促道:“别看了,是舍不得收起来么?”才如梦初醒将血书塞入衣襟。 三人各自收了血书,互视一眼,却是各怀不同心思。血千秋方才将血万戮倚放在墙边,此时正欲将他扶起,忽而血万戮闷哼一声,锐风乍起,便见无数剑气并着血雾自伤体内爆发而出,如雨繁密! 原来血万戮之前被越苍穹击伤,越苍穹黄金剑芒霸道异常,一旦入体,极难拔除,血万戮逃出之后便一直欲逼出剑气,因全身气力都用在驱除体内剑气,所以才会如昏迷一般被他叔父血千秋带着行动,如今剑气喷涌,正是剑伤被引动的标志。 剑气从他周身毛孔倾射而出,虽只是如细丝,却依旧威势万钧,应飞扬等人皆或闪或退,不敢硬接,唯血千秋面色大变,忙顶着剑气向前,任肆虐剑气破开他护体真气,在身体上化出一道道剑痕,却是一把抓住血万戮脉门。 剑气如暴雨,肆虐过后,在墙壁上留下点点深坑,而血万戮亦吐口血倒下,整个人如被血浸透一般,血千秋探视血万戮情况后,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强作平静道:“阴老弟,阴魍魉的藏药之处在哪,劳请带我过去!” 阴九泉本有一丝幸灾乐祸,此时听了也只得前头引路,应飞扬和天女凌心也随后跟上。 看着密室是由一条通道连通三间石室的构造,三间石室各自放置丹药,典籍和法宝,药房便在左侧一间,一入门,发现几排架子林林总总放着诸多药物。而房间内侧还有一个药池,此时还有张润宁便在药池旁,药池内还泡着一个面色苍白,出气多进气少的老道,正是徐未央。 徐未央先前自毁经脉拼死一搏,又被晏世元激得呕出心血,所以先前正道撤退时众人皆以为徐未央已死,便无人顾及到他,唯独张润宁秉持生要带人,死要带尸之心去寻徐未央,欲带他同走,却反与他一同被留在鬼界。只是徐未央已奄奄一息,待张润宁发现密室之后,便急将他丢入药池之中疗治,后惊动了在另一间内翻阅典籍功法的阴九泉,二人这才打起来,也就是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刚开始看到的那一幕。 血千秋见还有二人在密室,面色又是一变,而张润宁见血千秋来此,亦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不是仍在为徐未央疗伤,早已冲上前去。 血千秋环顾了下周遭,随即对张润宁道:“快把他带出去!把这药池让与我!” 见他言语霸道,张润宁难抑心头之火,怒道:“凭什么!” 血千秋冷道:“药池之内的水色碧澄,又带木兰之香,内中药物正是六道之中的凝血兰,此药可疗愈外伤,有凝伤志血之效,但徐未央受得是内伤,而且是因情绪剧烈而至气血淤结,你以凝血兰未他疗伤,不但无用,反而有害!”随后手一虚抓,从药架上取出两罐药,道:“祛瘀丹,和稳心丸,这两项药物才是他需要的,或许还能在延他几日性命,听懂了就快离开带他去他处呆着,将药池让于我!”说罢将药物掷出。 张润宁接过药,却不肯相信的道:“六道之人,有你这般好心?” 血千秋不耐,化出战戟道:“非是好心,你若不让,我这便让他断气,将药池夺来,也无差别!” 自血万戮血崩之后,血千秋情绪就似有失控倾向,眼看双方又要打起来,天女凌心忍着腿伤走近药池,搅了搅池中之水,又看了看徐未央的伤情,露出一抹黯然神色道:“张天师,他所言无错,这药池不可再呆,还是将徐道长挪到他处吧。” 张润宁闻言冷哼一声,将徐未央从捞出药池,大步迈向另一侧的房间。 应飞扬和天女也欲跟上,却听血千秋道:“天女,劳烦你留下,为我侄儿敷药……” 应飞扬一皱眉头,暗道:“敷药这事为何他不自己来?是了,定是怕敷药时无人护法,被我们袭击。” 随即上前道:“敷药这种事情,我来便好!”说罢,就要揽着血万戮的肩头将他取下,却见血千秋眼一厉,一戟划出,锋利月牙抹向应飞扬手腕,毫不留情,似要将他手截断才甘休。 应飞扬心头一惊,快步向后躲过这突如其来,却见血千秋面露怒容,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别人碰了一般,怒喝道:“滚开,不许你碰他!”,血千秋战戟直指应飞扬,一身血气贲张,如火炽烈,杀意竟是呼之欲出。 应飞扬也大怒道:“你还要不要脸!天女凌心是一姑娘家,要他替你侄儿擦药,这不是埋汰人么?!”说罢,一拍剑鞘,星纪剑龙吟一声,锵然在握,便是撕破面皮,舍弃算计,直接与血千秋翻脸。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却听天女淡然声音传来,如空山灵雨,化尽紧张氛围,“血副座,我需要止血、稳脉、强心的药,内服外用各一份,还请你替我找来。” 应飞扬急道:“可是男女有别,你这样……” 天女凌心笑笑道:“皮箱而已,本无差别,应公子你着相了。” 血千秋见她答应才舒出口气,迅速将所需药物取来,之后致意道:“多谢天女愿意援手,此情血某铭记,不过丑话还得说在前头,你若趁机害我侄儿,血某定先除你,再率众杀上优昙净宗,必让优昙净宗血流成河!” 面对威胁话语,天女如若未闻道:“血副座不放心的话,在旁观视便是,若真念我之情,还请减些戾气,日后少造杀业。” 血千秋默然不语,又见天女已动手要剥去血万戮衣衫,急对应飞扬和阴九泉道:“你们都出去,莫影响我侄儿疗伤!” 应飞扬冷道:“你担心天女加害你侄儿,我还怕留天女独自在此,你们会趁机伤害天女呢!” 血千秋哼道:“你若不信我,咱们就一起出去。”说罢,不由分说的将二人轰出,应飞扬见状也没了理由,半推半就的随他出去。 血千秋把房间石门闭合,之后如门神一般站在门前,不许应飞扬二人靠近。 就在此时,门后突然传来天女凌心的一声轻呼! 应飞扬心头一紧,问道:“天女,出了什么事?” 血千秋则似早已预料到一般,隔着门道:“皆是皮相,本无差别,天女,你也着相了!” 沉默片刻,便听天女语调恢复如初,道:“血副座教训的是,确实是我着相了。” 随后又道:“应公子,我这里施药怕还需一段时间,便劳烦你去张天师那照料一番,莫让……莫让张天师冲动行事。” 应飞扬思索一番,对徐未央的伤情也同样担忧,道:“那好吧,天女你诸事小心,若他们心生不轨,别忘了拿血万戮做人质!” 血千秋闻言当即又眉毛倒竖,却又压下火气冷道:“恩将仇报之事,非修罗道作风,应公子多虑了!” 应飞扬又至隔壁,打开石门,却见张润宁跪伏在徐未央之前,恳切求道:“师叔,求你便将这药服下吧!” 徐未央面色红润了许多,但应飞扬看起来,却像是回光返照,此时盘膝坐着,轻摇头道:“不必了,贫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便是服下药,也不过,再苟延几日性命罢了。” ps:这月字数没写够,明天又得万字爆发了……苦啊!(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四章 尔虞我诈(四)[怒更万字大章!]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连写了一万字,分开发挺费功夫的,主要是我各章节加起来算字数感觉麻烦,索性并在一章里了,时间不多,写得挺急又没时间修,错别字要是多了的话还请谅解。明天抽空慢慢改 石室之内,风烛残年的老道士自言时日无多,张润宁默然不语,徐未央的状况他也清楚,心但由徐未央亲口说出,仍是令他,一时无言以对,最后劝慰道:“师叔,莫说这些,先将药服下吧,莫说是延命几日,便是几个时辰,几刻钟,都是值得的……” 徐未央摇头道:“其实……并不值得,你可知血千秋为何赠药给我们?” 接着,还未等张润宁回应,徐未央就怕时间不够了似得自答道:“现在密室内两方互相牵制,谁也没把握占上风,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受到牵制,修罗道功法素来是怒火越炽,恨意越深就越是强横,血万戮若死,愤恨的血千秋将无人可挡,所以血万戮暂时不能死,而我们这边也类似,有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东西,你们无论是战是逃,皆会受我拖累,所以,天女凌心为何愿助血万戮疗伤我不得而知,但血千秋赠药于我们,必是存了让我这老家伙拖后腿的心思……” “他便是有此心思,那我顺他意又如何?” 徐未央摇头,却话题一转道:“少天师,先前贫道错怪了你,以为你要与地狱道合作,那时是真的对你起了杀心,你不怪罪贫道,但贫道却不能不怪自己……” 张润宁颤声道:“师叔你受先父托孤,辅佐我振兴天师道,我若真辱没了天师道威名,师叔杀我,也不过顺应先父嘱托罢了……”说着,眼泪不觉的滑落。 徐未央自嘲一笑道:“什么天师道荣光,都是我们执着了,父母所求,不过子女平安幸福,谁又会……托人杀自己的孩子呢,贫道……终究是错了……” 一旁应飞扬见徐未央将死,心头也泛起酸楚,听闻此话,忽得记起曾徐未央请托自己杀张润宁,不由想着,那时的徐未央内心又是何等凄怆? “说起来……你也是要……为人父母的了,蕊儿要生了,你跑来洛阳参加佛道大会……也就罢了,但总不能空手而回。我……在洛阳……找金玉斋的最好锁匠打了个长命金锁,你拿去给……孩子,蕊儿面前,记得说是你……自己送的……”徐未央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锁,金灿灿的锁儿上雕琢盘龙卧虎的纹饰,正面书着长命二字。 张润宁见状,抹着泪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是同样一把金锁,又哭又笑道:“师叔,看,咱爷俩……想到一块去了。” “哈,又是贫道……错怪你了,不过……这挺好……”说着,清脆一声,金锁坠落地上,徐未央带着一抹微笑赫然长逝。 应飞扬与徐未央相交虽短,但心中甚是感佩他为人,见他身死,心中也如大石压过一般,不由一叹。 半晌之后,张润宁道:“你知道么,他不光是我师叔,我的妻子,也是他的亲侄女……师叔道学渊博,又是父亲托孤的遗老,在门中声望无人能及,我却在与他结亲后,担心他靠着名望和姻亲之便,会影响我的天师之位,便免去了他的原有大祭酒的职位,将他安放在了一个闲职,师叔却没一丝怨言,甘做一只闲云野鹤……” 房中只应飞扬和张润宁二人,张润宁这些话似是对他说的,但应飞扬却知,对张润宁而言旁边随便是谁都好,他想做的只是找个人一吐心事。 “呵,现在想来真是愚蠢,可我的这些防备却害了师叔,若是师叔仍在大祭酒之位,定不会有闲暇来洛阳参加佛道大会,如今也不会身死……师叔,是我害了你啊!” 张润宁再说不出话,跪在徐未央面前嚎啕大哭。 应飞扬不做劝解,默默推出石室,关紧房门,驻剑立于门外,替背负着千年荣耀的龙虎山天师,守住一方能供他哭泣的狭小空间。 ————————————————————————----------------------------------------------- 过了一阵,旁边的石门先开启,天女凌心从石门中走出,面上露出一丝古怪之意,血千秋问道:“天女,我侄儿的状况如何?” 天女凌心面露一丝古怪,随后道:“血已经止住,经脉之伤也无大碍,还需得几日疗养,但已无性命之忧。” “多谢天女了。”血千秋道,“只是天女应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有些话不当说的就别说。” 天女凌心道:“我非是长舌妇人,自是不会到处乱讲,只是我宗的宗主若问起,天女也不好打诳语。” “素妙音么?”血千秋听出弦外之音,冷哼一声道:“素妙音若问起,劳烦天女替我转达,修罗道愿做交易,换取素宗主保守秘密,不过,素宗主若索取无度,修罗道也只好再上优昙净宗新仇旧恨一起清算,该如何拿捏这个‘度’,素宗主号称‘佛门首智’,心中理应清楚~!” 天女凌心道:“血道主放心,我定将话带到。” 血千秋点了点头,入了石室之内探视血万戮情况,而天女凌心也缓缓走到应飞扬旁边,问道:“徐道长现在如何?” 应飞扬叹了口气,正欲作答,身后石门开启,张润宁从中步出,双目仍有红肿,但面上已恢复过往威严,甚至让人隐隐觉得,此时的他比之过去,更像一名天师了。 张润宁道:“多谢天女挂怀,我师叔已经仙逝。” 应飞扬回身看去,徐未央尸身已不存,地上隐隐有焦灼痕迹,便知张润宁已动用道火,将徐未央火化了,心中又是一叹,道:“张天师,节哀……” 张润宁颔首道:“悲哀的时间已过,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 应飞扬叹道:“也是,现在是时候找血千秋一谈了……” --------------------------------------------------------------------------------------------- 片刻后,除却血万戮,应飞扬等五人综览了密室的三个房间,又回到了中间走廊。 应飞扬道:“血副座,对阴魍魉的藏宝,你有何看法?” 血千秋动容道:“比起帝王,阴魍魉更适合当个守着家当财主,藏宝之丰,确实罕有。” “血副座何必避重就轻,在下想问的是,你认为内中宝物该如何分配? 血千秋不答,看向天女如慈祥长辈一般关切问道:“天女步履蹒跚,下盘轻浮,可是腿脚受了伤,要不要紧?” 应飞扬亦直视血千秋,如体贴后辈一般诚挚道:“血副座也被剑皇黄金剑芒所创,现在是伤好了?还是强压剑气在体内?若是后者那可务必小心,剑皇剑气非比寻常,血副座虽功力深厚,但时间久了,怕也有害身体!” 二人又是对视一阵笑,随后血千秋正色道:“各取一半,你看如何?” 应飞扬则瞥向阴九泉,语带挑拨之意道:“各取一半?咱们这好像有三方人,血道主是不是忘了谁?还是想让他辛苦一番空手而回?” 血千秋哈哈一笑道:“我怎么可能忘了?六道恶灭同气连枝,阴老弟自然算做我这一方的人!我们内部如何分配,就不劳应公子挂心了,阴老弟,你没意见吧?” 阴九泉自是讪讪道:“当然没有!” 张润宁则在此时坚定道:“从天师道中偷掠过来之物,皆属我方所有!”天师派曾被六道恶灭攻陷,不少典籍法器皆被掠走,现在宝库中就有不少从天师派那得来的“战利品”。 血千秋亦道:“那若有修罗道之物,自然也尽数归我方!”阴魍魉这次为了拉拢修罗道,将《焚血屠神功》上册和毁煞枪拿来做筹码,但这显然不是他全部家底子,内中收藏除了阴魍魉扣着不给的《焚血屠神功》下册,还有不少其他修罗道之物,令血千秋已在心中暗骂:“这阴魍魉究竟是发了多少死人财!” “好,那便这么分!” 双方谈定,应飞扬举出手掌,示意击掌为誓,血千秋亦是同时出掌。 “啪!”,交击瞬间,暗潮汹涌! 应飞扬运起紫薇天诀真气,并成一股汇于掌心,欲侵入血千秋体内,引动被血千秋强压住的剑伤,血千秋却早有防备,浑厚真元结在掌前,令应飞扬全无可趁之机,随后劲力再吐,欲探应飞扬虚实。 应飞扬却在他劲力将出未出之际抽掌退身,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各取所需吧。” 血千秋对他时机的拿捏颇为讶异,将真气强行压回,不动神色道:“果真英雄出少年,请!” 协议达成,便是大肆搜刮,不得不说阴魍魉收藏殷实,,应飞扬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却也被收藏震慑,而血千秋和张润宁这两个当家管事的,感触更是尤为深切,只阴魍魉一人藏宝,就是天师派和修罗道两派加一起都比不上的。若能得了这批宝藏,必使门派实力大增。 丹药倒无甚好说,双方各取所需,应飞扬等将内伤、外伤,跌打,稳气,乃至作为今后时日食粮的辟谷丹,各种丹药都拿了一些,自然也塞了不少毒药。 收藏法器的一间却不是尽如人意,法器多半是认了主的,若要收为己用便需重新祭炼,难免费时费事费力,还有不少就是阴险毒辣的邪道法器,更不为应飞扬所喜。应飞扬是剑修,主张一剑破万法,素来不愿因过于依赖外物耽误剑道上的进境,最后只选了一件护身软甲和几把备用兵刃,最大收获反倒是得了两个储物袋,可将搜刮来的东西安放其中,免去背着大包小包的惹人笑话。 天女凌心收获倒不小,内中不少佛门之物,地狱道之人自然是用不上,而阴魍魉又不舍得丢弃,便一并扔入内中,此时天女凌心便捧着一对月牙形轮铲,难掩激动之色道:“佛门十宝中的‘新月宝轮’,竟然是在这里!” 张润宁所得更是丰富,看着诸多龙虎山法器物归原主,将它们带回后定能使龙虎山实力大增,光复昔日辉煌也有可能,但一想到在此处丧命的徐未央,一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到了秘笈典籍的一间,应飞扬则是入如宝库,眼界大开,剑痴本色又不禁发作,快步抢着几本剑谱,也忘了往袋子里装,就直接迫不及待的当场翻看了起来,边看边捏着剑指,眉飞色舞的比划,还不时击节赞叹。 “咳咳!”血千秋在应飞扬身边咳了几声,应飞扬浑然不觉。 “咳咳咳!”血千秋又大声一些,应飞扬依旧没有感应的翻看书册。 血千秋见状只道他装疯卖傻,眉一凛,一掌拍向应飞扬肩膀,看似只是轻轻一拍,内中却是暗藏雄浑劲力,心想:“你若是装傻,便可推托为见你出神,所以拍肩膀唤你,若是真傻了,这一掌要你废了你的膀子!” 却见应飞扬似有感应,身形向前半步,肩膀一拧,已将肩头避在血千秋掌势之外,同时一手捧卷,双目仍不离手上秘籍,令一手捏做剑指,反手向身后一刺,一股肃杀之意从指端涌现而出,直点血千秋掌心。 血千秋心头一惊,这一指他倒也破得,但—— 指掌相接瞬间,血千秋暗敛功力,只以掌法试招,但见双方势快狠准,短短一瞬,已各逞变化,指掌接连对上了数次,却偏偏没激起一丝风声。 此时,招式之间突现一丝滞碍,却是应飞扬正要单手翻书册下页,血千秋趁机进招,以指对指,封住应飞扬变化,同时将真气涌入指尖。 所谓十指连心,指尖刺痛令应飞扬如梦初醒,回头看过身边情况,戒备道:“血副座,你做什么!” 这一声吆喝,其余几人都过来观视,见此情景只道血千秋搞偷袭,天女和张润宁更是带着轻鄙之意。 却见血千秋在鄙视目光中,咬牙切齿狠道:“你手上的《血元剑经》,是修罗道的功法。”说罢将手伸出示意他归还。 “啊?”应飞扬一愣,翻回书皮,却见封面上果然是《血元剑经》四字,当下明了前因后果,面皮一红,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书册递回,手却依然攥得紧紧的不舍得撒手。 血千秋抽了几次都没将书卷抽回,冷哼一声动了真力,才将书册夺回。随后又冷道:“你方才所使的剑招……” 应飞扬黯然神色又一亮,双目放光的打开话匣子道:“血元剑经是么?没想到修罗道中竟也有高超剑术,尤其是第三招,稳准凶沉,干净利落,简直神来之笔,不过十一招后,剑招就嫌狠辣太过,不留余地,但刚而易折,若不能速胜,则必将受制于人……” “够了!”血千秋面上绷出青筋喝道,“应公子,偷学他人武功无论在哪一派门都是大忌,望你好自为之,今后若再见你动用修罗道剑招,莫怪血某不留情面!” 说罢,怒气冲冲的回身而去,待压下怒火后再回头一想,心中却突得一惊,暗道:“方才他便看书,便演招,竟然还能将血元剑经使得有模有样,所作评论,亦是一语中的,难道……” 随即转念道:“怎可能有如此悟性,定是我发现的晚了,我修罗道的剑法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当真可恼!” 待他走开,应飞扬才带着委屈地看向本想声援他的二人,然而,说真的,若真是偷学人家功法不被察觉倒也算了,就像他们现在找了些无主的秘籍,某种意义仍是偷学,但也算合江湖规矩见怪不怪。不过应飞扬那岂是偷学,他是当着人家的面翻看,不光如此,还对招式品头论足,这就简直向打人家脸一般过分。 张润宁叹了声上前,翻着应飞扬堆起来的那沓剑谱,从中抽出两本,往应飞扬眼前扬了扬。 “这两本,龙虎山的。”说罢也头的不回的走开。 应飞扬心爱事物被拿走,此刻也不讲道理的腹诽道:“嗤,一个个都这么藏着掖着,宁可剑法失传也不愿与他人分享,难怪修罗道和天师派都没落。” “师傅传徒弟都留一手,更何况对其他人,我见到的尚且如此,我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年月里,千百年来还不知有多少集前人智慧精粹所得的绝世功法,因个人私心而致使失传!”想到此处,应飞扬心中有些黯然,诸门诸派,千秋万代,不知多少剑法如流星般惊艳一时,却最终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断了传承,那些曾领一代风骚的剑光,再也映不入自己眼帘,这是何等可悲。 “若是人人不藏私,有功一起练,那该多好,门派就算再遭几次劫难,也不会断了传承,咦,这么说起来,怎么有点像剑皇诸派同修的理念……”应飞扬痴性一起,思绪就收不住。 “应公子?”天女凌心将他唤回神,劝慰道:“我知你是无心,不过,现在仍在险境,不是钻研剑法的时候……”说罢,向血千秋那瞥了一眼。 应飞扬心领神会,无奈的将心思收回,继续挑拣着有用的书册。不一会,又翻到一本《道陵天师纪》。 “记载初代天师张道陵生平的实录么?不是剑谱我也没兴趣翻,省却再沾染一身腥臊,还是快还给张润宁这家伙吧。”心中觉得没劲,结果手也没拿稳,落在地上. 应飞扬拾取之际,书恰巧摊开,而书中一段话,吸引了应飞扬目光,应飞扬看完之后,面色不由一沉,却是不动声色的将书捡起,放入袋中。 ------------------------------------------------------------------------------------------- 一番搜刮后,阴魍魉百年珍藏被洗劫一空,之后双方按约定,各自占了间房间疗伤。血万戮还泡在池子里,所以他们一方选得自是药房,而应飞扬三人,则心照不宣的选了离暗道最近的器物房。 待石门闭合,应飞扬掷出一本书册,对张润宁道:“我非是故意看到的,不过最后一页内容,你还是看一眼得好!” 张润宁见了书封眉头不禁一皱,随即打开最后一页,面色却越来越严肃,不过一页纸,眼珠子却是来来回回扫视了不知多少遍。 天女见状也好奇道:“书中写了什么?少天师可方便告知?” 张润宁放下书册,犹豫一下道:“是鬼道天书记载?” “鬼道天书?”天女凌心并不知其中因果,疑惑道。 “不错,书上说,天书五百年现世一次,然后耗费慢慢八十年成形,成形之后八年消散,我派祖天师坐化青城山,将龙虎双剑和天师印玺流传下来,而未将天书流传于后世,便是因为他坐化之时,天书也同时消散不存于世。需等五百年轮回,八十年成形后,天书才会再现!” “天书现世是莫大机缘,得天书者或可执掌天机,影响今后千百年大势,祖天师为防天书落到恶人手中,为祸世间,便将天书消散之处,也就是祖天师坐化之处封禁。并嘱托我张家后人,待五百八十年后,天书现世成形,再以天师印开启洞府,取走天书,以天书导引天下大势,去恶扬善,代天师表!”张润宁本因天女凌心是佛门之人,不愿将此事向她说起,但想到对方曾救过自己,便也不再隐瞒,此等天地秘辛从他口中说出,虽是竭力压制住语调,但仍难抑制心中激动,声音竟是不住发颤。 应飞扬却不屑撇撇嘴,暗道:“什么为防落入恶人手,为祸世间,说得比唱得好听,张道陵又怎知五百八十年后,自己子孙中没有恶人,不会祸世?还不是捡到便宜占了天书一次,就想让子孙将今后的机缘也霸占……” 但他对天书兴趣不大,自也没有说破,只问道:“那自你们祖天师坐化之后,过了多少年?” 张润宁眼露异彩道:“正好五百八十年……” 应飞扬沉吟一声,道:“书上记载与阴魍魉吐露出的信息倒是一致,五百八十年,也解释了阴魍魉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今年抓你……只是……” 应飞扬心中还有说不出的隐隐不安,却见张润宁已跪倒在地,对着那本《道陵天师纪》虔诚一拜,颤声道:“祖天师保佑,历代天师保佑,父亲,师叔,你们看到了吗?天师派,天师派终于复兴在望了!” 头颅低埋在臂弯,声音已带出哭腔,一日之内,先是师叔身死,之后天师道的法宝卷册失而复得,再之后,天书现世的消息也有了证实,而且恰巧是在他这一代重现。大喜大悲之下,张润宁终是情难自禁。 待张润宁起身,又对应飞扬道:“应兄,之前我对你颇有成见,总看你不顺眼,但此番鬼界之中,承蒙你多次相助,请受我一拜!” 应飞扬避开,有些不好意思道:“算了吧,怎么说也是我有错在先,先得罪的你……” 张润宁笑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早于天女对上了,还需多谢你,让我免在人前露丑!” “哈,说得也是,丢人现眼的倒霉事让我替你做了,却是该受你一拜。”应飞扬也不再躲闪,安然受他一拜,二人对视一笑,先前芥蒂全消。 唯独天女茫然道:“明明提到了我,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应飞扬笑而不语,又对张润宁道:“对了,再给你一本书,你看这几日可能将那第三个法术学会?” 张润宁又接过书册,神色却是一变,惊道:“这是地狱道的……” 应飞扬急忙嘘道:“小点声,天机不可泄露。” 张润宁亦压低声音道:“你让我学这做什么?” 应飞扬道:“以防万一,若出了意外,咱们若想离开此地,可能还需要靠它。” 张润宁点头道:“天师道功法出自鬼道天书,地狱道这区区小技,自然也难不住本天师。” 应飞扬放下心,“那便有劳了!”又转头对天女道:“是了,天女,还有一事要告知你。” “什么事?” 应飞扬正色道:“我要传授你达摩神剑!” “哈?”天女一懵没反应过来,而张润宁则又怒道:“好哇,应飞扬,你竟连达摩神剑也偷学了,本天师看错你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秘籍藏哪了,快还给天女!”说罢,就要往应飞扬藏秘籍的储物袋里翻。 应飞扬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到一边,道:“边玩去,别瞎起哄。” 天女也咬唇道:“应公子,达摩神剑你是如何学得?莫非……” “行了,别瞎猜了,我能感触那种事吗?”方做过“那种事”的应飞扬恬不知耻道。 随后将当日入了达摩宝库,在幻阵中使出达摩神剑,又借真气运转痕迹推出达摩神剑运气步骤之事,只隐去了姬瑶月和灭宙破宇这对刀剑之事。 这番经历之奇,令两名听众不禁咋舌,天女颇多感触道:“没想到杀佛之刀的现世,内中仍有如此多的因有,应公子能从幻阵中由虚入实,更是匪夷所思,如此算来,应公子可算是达摩祖师的隔代传人,这达摩神剑来得名正言顺,方才是我多心了。” 天女面上一红,低下修长白皙的脖颈向应飞扬致歉。应飞扬见状心中自觉好笑:“这才一会功夫,天师和天女都在我面前低头致意,这么算来,我岂不成了天皇老子了?” 口中则正经道:“无妨,听闻达摩神剑最后两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两式佛法无边和天佛降世现在已失传,我想趁此时机,将这最后两式的行功诀窍传于你,让这两式神剑能再现尘寰!” 天女疑问道:“敝帚尚且自珍,何况达摩神剑这等绝技,应公子为何又无缘无故要传于我?”说道此处,天女突起荒唐念头,面上泛红的暗忖道:“总听师父说,若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那便多半是喜欢你了,你若也想无缘无故对他好,便是情劫要到了,莫非应公子他……” 却见应飞扬淡淡道:“我想有一日,天下剑法能可天下人共参,再无壁垒之分,门派之别。再无本该不朽的绝技因藏私而失传。如此,我也能阅尽天下惊世剑法,一睹古今无上绝学。但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想览天下绝剑,便不该吝啬自身技艺,达摩神剑险些失传,在下既有此因缘重得这门剑法,自然不能让它再度断绝于世,鬼界之中凶险莫测,未防不测,便想趁此时机将这最后两式传与天女!” 天女起先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但听到最后,却为应飞扬的弘愿所慑,喃喃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随后眼睛一亮,击节赞叹道:“应公子说得没错!将心比心,不舍如何得,我亦在此替师门擅作主张,应公子传我佛法无边和天佛降世两招,我便为应公子补全其他几招的招路和心法!” “好个天女!”应飞扬亦是赞叹,随即将最后二式运气方法全无保留说出,而天女凌心已将应飞扬欠的招路补全。 看着二人聊得热火朝天,张润宁竟生欣羡之意,恨不得也加入其中,最后却是微微一叹,走出石门外替二人把守。 -------------------------------------------------------------------------------------------- 天女凌心精心而坐,气凝指端,捏莲华圣印,皎洁纯净佛光自指端燃起,映照素净清雅的面容,更显端丽如仙,一股剑意却是沛然而生,堂堂皇皇,无边无际,如佛光普照三界。正是达摩神剑的佛法无边之招。 眼见极招讲出,突而佛光一敛,光华尽收,应飞扬问道:“怎么了,出岔子了么?” 天女凌心睁开明媚眼眸,摇头道:“咱们三日钻研,功法是无误了,可惜我内力难以恢复,终是功亏一篑……” 自他们居于密室中,已超过三日,三日间,血千秋果然不曾打扰,而天女凌心这三日除了固定的疗伤时间,其余都在与应飞扬参详达摩神剑。 这二人一个是剑道天纵英才,一个集聚百代天女武学智慧,此时联手要让达摩神剑最后二式再现,应飞扬将那两招运功方法贡献出后,便是二人齐心,共同推演招路。 靠着先天剑觉和后天智慧,二人时而互相启发,彼此点破对方迷障,时而又为了一个小小细节,喋喋不休的争个不停,虽是如此,应飞扬却对天女生出知己之感,大慰平生。 自他习剑以来,便是一人独学,周遭之人或是才智不及,或是志趣不相投,与同龄之人畅谈剑法,还是生平头一遭,三日下来,达摩神剑的其他几招他已烂熟于胸,算欠缺的招路也已补全。 正儿八经的招路与他自己从运气方式推演出的野路子一比较,确实又强上不少。 而天佛降世和佛法无边的招路,也在二人齐心协力下现形,虽不知原版的这两招具体是什么路数,但应飞扬已有自信,如今这两招,绝对无愧达摩神剑的“神剑”之名。 可惜怕动静太大惊动到血千秋,不敢切实验证一番,而天女凌心腿伤虽好,真气恢复却异常缓慢,一时也使不出最后两式。 应飞扬道:“果然人鬼殊途,鬼界终是不适合人居住。”这三日以来,属他真气和伤势恢复最快,天师道的功法脱胎鬼道天书,所以在鬼界影响不大,比应飞扬差不多少,但作为最强战力的天女凌心却迟迟无法恢复,只能解释为佛门功法与鬼界格格不入。 他却不知这还是天女凌心修为深厚,换做寻常人和其他正道人士入了鬼界,时间一长,身上清气便会逐渐被污浊鬼气所染,运气好能及时出去的会大病一场,运气不好的,怕是会被鬼气吞噬,沦为半人半鬼的怪物在鬼界游荡。 “不知修罗道那边如何,他们若恢复得差不多了,此进彼退,原本的均势怕要被打破、” 倒是想什么来什么,此时听闻血千秋声音传来,“应公子,天女,劳你们二人出来,我有事相商。” 应飞扬和天女出了门,却见张润宁守在外,血千秋,血万戮和阴九泉亦都在门外。 见血万戮已行动自如,应飞扬暗暗皱眉道:“血副座,不知有何指教?” 血千秋道:“指教不敢,只是想问一下,几位最近伤势恢复的如何?” 应飞扬打着哈哈道:“我们伤势本就不重,休息三日自是气定神完,不劳血副座费心,倒是二位恢复的怎么样?血道主,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好了么?不再呆在药池里泡两天?” 血万戮眉毛一扬,没好气道:“不劳费心!” 血千秋笑道:“既然伤势都已恢复,不知三位打算几时离开?我和万戮打算今日便走,不如同行如何?” 应飞扬心知此时定不能露了怯,否则对方多半会为了阴魍魉的遗宝,做些杀人夺物的勾当,而另有密道可出的事也须得隐瞒住,是故淡定道:“血副座有心照应我们这些晚辈,我等自是高兴都来不及,不知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血千秋道:“一刻钟各自准备,一刻钟后动身,如何?” “自当奉陪!” --------------------------------------------------------------------------—————————— 一刻钟后,六人各自准备妥当已到门口,应飞扬却道:“血副座,血道主,咱们在内呆了三日,不知外界情况如何,是否该先派人出去查探一番。” 血千秋点头道:“嗯,有理,查探之事极为风险,我方自是由我去,你们那方派谁?” 应飞扬随口道“我做出的提议,自然该由我来。” 血千秋佯作讶异道:“我说了查探之事异常危险,当由各方修为最高者出面,贵方不该是天女出面吗?是你怜香惜玉怕她受伤,还是……另有原因?”血千秋说到最后,目光转向天女凌心,似要看透她的虚实。 应飞扬心头一惊,暗骂道:“这老狐狸,真是防不胜防,这时候都不忘试探我!是我大意了!” 若是让天女出面查探,那她功力只余三成左右的事瞒不过血千秋之眼,若否,没有合理解释,血千秋同样会怀疑天女凌心伤势严重仍未恢复。 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之际,天女凌心接口道:“外出查探之人有风险,内中留守之人风险同样不小,血副座,您说不是吗?”天女凌心扫了扫阴九泉、血万戮一眼,言下之意便是她留守此地,可以防备这二人在密室内袭击,更能让血千秋投鼠忌器。 血千秋哈哈道:“确实有理,既然如此,应公子,咱们请吧!” 随即,血千秋一转机关,石门“吱——吱——”打开,随即,两道身影箭射而出,冲出密室大门,眼前却是宫殿作派的大堂,大殿黑白二色为主,八根盘着鬼虬的柱子撑持,扶手雕着骷颅头的白骨王座高高在上,下头也各有席位,门外是两只狰狞石兽镇殿,而应飞扬这才知,暗门竟是连通的皇座底部。 血千秋再一转皇座扶手的骷髅头,大门又再度闭合,此时却听闻一声,“有人在内中吗?” 应飞扬和血千秋随即各自隐藏柱子之后,不露行迹。 话音方落,一个鬼修在门外探了探脑袋,正欲入内查探,旁边另一鬼修拉着他道:“瞎嚷嚷什么?兄弟们都在外面,这里除非阴魍魉又来闹鬼,那也是有鬼,哪会有人?” “刚才明明听到有动静的……”先前的那鬼修嘟囔道。却也没再进来,继续前行。 应飞扬和血千秋相互示意,也从殿中快速脱出,沿着殿墙往左侧走行至拐角处。 却听一声,“怎样,我就说有人吧!” 却见先前两名鬼修已从侧旁又折返回来,手掏怀中,欲放出讯号! 应飞扬和血千秋齐在心中道了声不妙,随即动手!(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五章 脱身之策 (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巡视二人见机极快,欲发动讯号,然而血千秋和应飞扬更快一筹,应飞扬剑指一引使出御剑术,星纪剑脱手而出,使出“一字惊电剑”,电光火石般射向其中一人,那鬼修未料剑速如此之快,无暇发出讯号,转而祭出一鬼幡迎敌挡下剑招。 而应飞扬身形紧随星纪剑后,接剑再出一招‘风急云乱’,长剑如狂风骤雨般又密又急,短短一瞬,已刺出无数剑。那鬼修疲于应对,讯号弹就在怀中却迟迟发不出。 突闻同伴已是闷哼一声,那声音他过往也十分熟悉,正是惨嚎未及出嗓子眼就被人扼断脖子的声音。心头一惊,却是以伤换退,身形急向后掠,撞开身后剑圈,喘顺了气打算放声高呼。忽觉背后一双大手探出,一把扣住他的后脖,那鬼修眼前一黑,瞬间昏死过去。 看着血千秋不但在瞬间解决了他的对手,还轻描淡写的帮着制住了自己的对手,应飞扬对他的评估又高了几分。 “虽然在剑皇手下吃了瘪,但那只是因剑皇太强,修罗道魁首人物,绝对是能横行一方的高手……” 而血千秋也对他道:“应公子,你的速度可慢了些……” 应飞扬耸耸肩道:“我想留个活口,出手自然有所顾及。” 正欲再说,忽而又闻前后两侧都有脚步声传来,应飞扬和血千秋无暇再说,环视四周。却见侧旁是一兽棚,兽棚中立着等人高柱子,拴着十余条大蜥蜴,而前头是一血淋淋的还残留肉渣的食槽,供蜥蜴吃食所用。 这种大蜥蜴来去迅速,又善负重,甚得阴魍魉所喜,便被养来当作脚力,而中间一条更是比其他的大了两倍有余,头顶青色肉瘤如王冠一般,而背上背着一个白骨行宫般大的轿舆,此蜥蜴正是阴魍魉的专属坐骑。应飞扬初见阴魍魉时,他就是坐在这蜥蜴背着的行宫中,轻描淡写的化解徐未央和渺道人的攻击。 前后都有人来,应飞扬和血千秋当机立断,各提一人一尸入了白骨行宫中躲避。 却见两侧果然有两组人来,好在未看出什么端倪。 待人走后,应飞扬才舒出一口气,骂道:“怎这么些人,血副座,你三日前潜入宫殿时,也是这般防卫严密么?” “哦?应公子不过比我早入密室片刻,那时宫殿守备是否森严你自己不知么?”血千秋敏锐察觉言语中不对劲之处,旁敲侧击道。 应飞扬眼神一闪,含糊不清道:“我只是想与血副座做个比较而已……” 血千秋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答道:“那时防备松懈得紧,我不费劲就潜入了,今日守备却是多了十倍不止.” 应飞扬思虑一番,指着宫殿屋顶道:“我且上去看看。”随即飞跃而出,隐身屋顶放眼看去。 皇宫正殿是鬼城最高建筑,屋顶之上,宫殿乃至大半个鬼城都尽收眼底。却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皇宫之中,乃至鬼城中各个街道都有鬼修和鬼卒来回巡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森严的守卫竟与三日前稀松懈怠的巡逻截然不同。 应飞扬怕在高处引人注目,不敢多呆,飞身再回白骨行宫内。 “怎么样?”血千秋问道。 应飞扬如实将事情说出,血千秋也不禁皱眉,随即拍醒道被擒的那名鬼修。 那人茫然张开眼,正欲大叫,却被血千秋一把扼住咽喉,道:“你清楚我是谁?” “血……血副座?”被擒之人此时才第一次看清血千秋面目。 血千秋冷着脸道:“认得我便好,同为六道,逼问刑讯的手段有哪些我不说你也清楚,若不想生不如死就回答我问题,听到了么?” 那人慌忙点头,血千秋松开手问道:“今日为何防备如此严密?你可知原因?” 那人道:“是十小姐命令我们回防……” “回防,是又有什么变乱发生了么?” “倒也不是,仍是先前搜查道门漏网之鱼的事,十小姐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若每个人都这么想,最安全的地方就又变回了最危险的地方,所以她嘱托我们,第一日出城外寻,若是一日内仍寻不到人,那再扩大搜查范围也无意义,只会是人力越来越分散。不如就将搜查范围缩回鬼城之中,拼上一拼,若道门之人真反其道而行的回到鬼城,那就是自投罗网,我们也来个瓮中捉……”看着应飞扬面色不善,那人硬是把最后一个“鳖”字咽下。 “哦,只是擒捉道门之人么,看来与我修罗道无关?”血千秋神色一动道。 “嗯……十小姐未说,不过……桑道主暗中叮嘱,若是遇上血副座便将你留下,她想与你叙叙旧……”那鬼修胆怯道。 应飞扬拍拍血千秋肩膀道:“血副座,别存侥幸心理了,你当知道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血千秋冷哼一声,又问了几个关于守备情况的问题,但那鬼修虽知无不答,但也无甚有用信息。 鬼修看血千秋问完,小心探问道:“血副座,素来听闻您一诺千金,您问的我都答了,可以依约放过我了么?” “血某自然履约!”血千秋一笑,随手拧断他脖子,道:“但我只说你若不答,便会生不如死,又没说会放过你,给你痛快一死,也算履约了!” 随后又见血千秋将两具尸体拖出,放入蜥蜴的食槽之中,劲力一吐,尸体碎成肉块,蜥蜴闻道血味道,醒转过来纷纷吃食,转眼二具尸体已被吃净。 应飞扬何时见过这等场景,顿觉胃海翻涌几欲作呕,但也强作无事。问道:“血副座,你现在打算如何办?” “想要硬闯不易,还是先回密室再说!” 应飞扬点头认同,二人随即再折返密室之中。在众人期冀目光下,将这不幸的事实吐露出,众人目光皆是齐齐一黯,唯阴九泉思前想后,不知这对他算好消息还是算坏消息。 之后众人集思广益商量对策,但绝对严密的守备下,却也想不出什么好计策。最后血千秋道:“看来诸位也没什么良策了,为今之计只有再等,常言道,‘只有百日做贼的,没有百日防贼的’,此地储备丰足,咱们就尽管在此常住,他们最多也就能搜上十天半月,时日一长定然放弃!” “除了那个俗语用得不甚妥帖,其余的我都认同,没法子,咱们继续等吧……” 商量结束,两拨人各自回了各自石室,却是又各自布开静音结界,开启了不愿让另一方知晓的会谈。 器物房。 应飞扬先是满脸歉疚道:“天女,不好意思,是我自作聪明,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让你陷入险地……” 天女凌心轻摇头道:“应公子言重了,真要说起来是我的伤势拖累了你,有我这负累在,想躲过他们搜查外逃也不容易,除了返回鬼城,其实也没更好的办法。不过这九子鬼母的十小姐能料到此步,看来也是心思聪敏之辈。” “确实如此,也不知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应飞扬依然略带气闷之意道。 张润宁道:“先不谈她,应飞扬,咱们真要在呆上十天半月?” 应飞扬摇头道:“不成,经我观察,血千秋的功力比天女全盛时期尚要强上些,而天女在鬼界中真气始终难以恢复,血千秋老奸巨猾,真让他再试探上十天半月,咱们必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怕是不等地狱道动手,就先被他杀人夺宝了,咱们不光不能等,而且越快走越好!” 张润宁神色一动道:“咱们尚有后手,血千秋他们尚不知阴九泉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而密室内另有暗道的事先前我们也都刻意隐瞒,没有说出,莫非是要从那离去?” 应飞扬道:“不光皇宫内,整个鬼城守备都是森严,从那离去也只好上一些,终是难逃人耳目。” 张润宁急燥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究竟要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你是急着回去抱你未出生的孩子啊?”应飞扬轻嘲一声,却在张润宁发怒前,神色一正,自信而笃定道:“放心,一切准备都已就绪,我自有办法!” -------------------------------------------------------------------------------------------------------------------------------------------------------------------------- 丹药房。 同样一场谈话正在进行,但有一人先被排出在外。 血千秋道:“阴老弟,我与万戮尚有要事相谈,请你先到外面把守。” 阴九泉心中暗骂,却是早已习惯的出了房门把守,想要探听些消息,但内中也是开了静音结界,令他一无所得。 而内室中,本气定神闲的血千秋在阴九泉离开后,面色突得一白,嘴角涌出一丝血迹。 血万戮见状道:“叔父,你的剑伤又发作了?” 血千秋抹抹唇,轻描淡写道:“没事,出去活动一下,又不能在应飞扬那小子面前漏了气,结果运功急了些引动了些剑气罢了,不过现在已被我压下去了。暂可放心” “都是应飞扬这小崽子,屡屡试探,当真可恶!”血万戮拳头砸地怒骂道,一副恨不得杀之后快的样子。 血千秋不以为然道:“他要试便随他试吧,小子虽然狡猾,但阅历仍浅,能耐我何?” “但叔父,你虽然功力深厚,但这么一直压住体内剑气,而不设法将剑气逼出,时间一长,只会使你筋脉损伤越加严重!” 血千秋笑道:“现在岂是时候?你伤势未愈,我若在此时将剑气逼出,那旧伤再添新创,咱们叔侄二人伤了一对,如何应对佛道之人和阴九泉?不如趁现在压得下时再撑上一会。” 血万戮道:“可是叔父,若真撑上十天半月,你的伤会越来越重,到时再逼出剑气,恐有性命之威。” 血千秋苦笑摇头道:“你倒是瞧得起我了,越苍穹的黄金剑芒,我哪压得住十天半月,三天,最多再撑三天,三天内不将剑气逼出,到时定是剑气爆发,爆体而亡。” 血万戮一惊,道:“那你说在此等上十天半月,岂不是必死无疑?” 血千秋笑骂道:“傻孩子,我那自然不是真话,怕也就你真的相信了,不必等上十天半月,三天之内,我们必定会离开这鬼地方。” “三天内?”血万戮眼睛一亮,道:“叔父,你可是有了脱身之策?” “我暂时还没有?” 血万戮闻言,顿时一馁:“那你方才还说……” 血千秋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虽暂无脱身之策,不过,应飞扬自有办法!” ------------------------------------------------------------------------------------------------------------------------------------------------------------------------------------------------------------------------------------------------------------------------------------------------- ps:各方布局已完成,明天开始正式撕逼大战,看谁计高一筹!(未完待续。) 卷五 第五十六章 脱身之策(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自有计划?叔父所言何意?”血万戮问道。 血千秋却转而反问:“我处处防备着阴九泉,对此你如何看?” 血万戮皱眉思索一番,亦是不解道:“阴九泉不值得信任,这自是没错,但叔父你曾教我用人之道,如今也正是是用人之际,阴九泉对鬼界最为熟悉,而且因为血书已受咱们钳制,正应该恩威并施的时候,你这么明显的防备他,岂不是要把他往佛道那一方推?就不怕他转而与佛道三人联合?” “说得有理有据,但还是错了.”血千秋笑道:“何必我们推,若我料得不错,阴九泉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血万戮一惊,道:“叔父何出此言?” “你还记得初入此密室时的情形么?我们追踪阴九泉至此,却因搜寻密室开启方式,晚了约一刻钟时间才入密室,入内之时,便见应飞扬正欲杀阴九泉。” 血万戮不解:“这又怎样?” “阴九泉一人势单力薄,难敌佛道三人之手,一刻钟时间,理应早能分出胜负。” 血万戮经一点拨,也察觉不对,但也不敢断言,又提出其他可能,“或许是佛道三人方经大战,体力伤势未恢复,所以一时难将阴九泉制住。” 血千秋摇头道:“若阴九泉真难以应付,才更该联手对敌,但那时只有二人应飞扬、天女二人迎敌,张润宁已在药池为他师叔上药疗伤。” “徐未央的伤情不能耽搁,所以张润宁才先以疗伤为首要,这也不无可能。” 血千秋道:“也许吧,但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阴九泉在一刻钟内已被应飞扬他们所制住,并在逼迫下达成某种协议,张润宁这才敢安心替徐未央疗伤,而待我们打开密室之门时,应飞扬又当机立断,做出欲杀阴九泉的模样,就是为了让我救****九泉,阴九泉自然也顺理成章的入了我们这一方。但他表面上暂时是我们一伙,实则是应飞扬的内应!” 血万戮难以置信道:“开门不过短短瞬间,那小子真能在这瞬间功夫想这么多,做下这最合适的判断?” “原本我也没想这么多,但这几日交锋下,发现这小子头脑转得确实挺快,恐怕真有这可能。而我起疑之后,也对阴九泉有了试探几番,现在已几可确认!” 血万戮拳头砸地怒道:“可恶,难怪叔父这么防范他,每次说话都将他赶出,不过,何不直接杀了他,干净利落!” 血千秋摇头道:“你又错了,我将他赶出并不单纯是为了防范他,而是给他创造机会。” “什么机会?” “自然是给他,和应飞扬接触的机会!”血千秋双目精芒一闪而过,更显深不可测。 ------------------------------------------------------------------ 石室之外,阴九泉正满怀怨恨的把守,不管应飞扬还是血千秋都被他在心中骂了无数遍,想他在阴魍魉手下时,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哪知近来霉运连连,在血千秋和应飞扬面前处处掣肘,屡屡吃瘪。“妈的,把老子逼急了,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就看谁怕谁!” 心中正叫骂着,此时一阵讥嘲声音传入他耳中,“阴九泉,你怎又被他们赶出把守了。” 却见应飞扬已立身在器物房的门口,嘴唇微动,传音于他。“我让你在血千秋身边做内应探出他们虚实,你倒好,每次都被他们赶出来,这几日没帮我探出任何有用消息,甚至连他们二人伤势到底如何你都没搞清楚,你说说,我还留你何用?” 声音虽细如蚊声,但最后却是杀意毕露,落在阴九泉耳中不啻惊雷,阴九泉慌道:“应公子饶命,那血千秋老奸巨猾,实在不好应对啊,求应公子再多给我些时日,我定能取得他的信任……” 应飞扬不屑嗤笑道:“凭你?我已不抱期望,还是另给你个任务吧。” 说罢,应飞扬屈指一弹,一枚丹药飞入阴九泉手中。“你趁他们不注意时,将这药丢入药池之中,千万别被察觉!” “这是何药物?”阴九泉疑问道。 “不用多问,照做便是!” “可是……”阴九泉迟疑着道。“房间都是封闭,若是我也……” “哈哈……”应飞扬发出了然微笑道:“原来如此,你是怕这药有毒,会连你一起害了是吧?放心,此药丹是天女将诸多伤药补药调和而成,本身并无毒性,但若丢在药池中,与药池中的凝血草发生作用,便会散发出无色无味,却能令人陷入昏迷的气体。你只管睡上一觉便是,保你睡醒之后精神更健旺。至于血千秋、和血万戮,怕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你要杀他们?” “是啊,我已厌倦了与他们的纠缠,与其在今后十几天提心吊胆的防备他们,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的杀了他们,免了后患。” 阴九泉迟疑道:“可是……我怎知道你会不会在我睡着时,连我也一并杀了……” 应飞扬面色一沉,冷道:“阴九泉,你可要搞清楚,你中了我的七杀剑气,生死本来就只在我一念之间,杀你何需大费周章,你信我尚有生机,不信我必死无疑,该如何选择还用我教吗?” “你……”阴九泉双目冒火,却敢将怒意宣泄出。应飞扬见状,面色稍缓道:“罢了,我可先释出些诚意,这份血书还与你,这样够了吧。”应飞扬又一扬手,由他保管的那份血书已飞回阴九泉手中。 “三个时辰后,我会带上剑再过来,这三个时辰,你总会有动手的机会吧。”应飞扬双眸如剑,冷厉的扫了阴九泉一眼。“知道了!”阴九泉咬着牙,点了点头。 “哈,这才乖!”应飞扬嗤笑一声转身回到房中。却没看到背后,阴九泉一边用布满血丝双目狠狠盯视他消失的身影。一边张开嘴,大口大口将血书吞入肚中,好似在啃噬应飞扬血肉一般。“觉得吃定我了是吧,来啊,看最后是谁吃下谁!”------------------------------------------------------------------ 过了一段时间,阴九泉听闻血千秋喊道:“阴老弟,辛苦你了,现在你可以进来了。” 阴九泉听令入屋,冲着血千秋讪讪一笑,眼神却不经意的瞥向那潭药池,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药丸,前走几步,坐在了最靠近药池的位置。 三人又虚情假意的闲谈几句后,血千秋和血万戮话兴已尽,各自闭目养神。而阴九泉捏着藏药的那片袖子,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思虑不定。 看着修罗道二人都不曾注意,阴九泉咬牙要将药丸投入,却在最后一瞬下了决心,收回药丸转向血千秋道:“血副座,你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在世上听说过七杀剑气这门功夫?” 血千秋闻言皱眉思索一番,之后摇头道:“七杀剑气?未曾听闻,阴老弟不妨详述此剑法特性,或许我能想到什么。” 阴九泉迟疑一下道:“此剑法……此剑法可将剑气打入他人体内,并随时引动剑气,取人性命,且中剑者七日若不能将剑气排出,七日一过,剑气同样爆发,令人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哈哈哈!”血千秋大笑道:“所以,应飞扬就是以七杀剑气胁迫你替他做事的吧。” 阴九泉问出此话时,便知晓血千秋定能猜出他的真意,随即苦笑道。“血副座果然是有大智慧,只是透露少许话锋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不错,我中了应飞扬的七杀剑气,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那阴老弟如今敢挑明,意思是不愿再甘受他摆布了?” “没错,应飞扬那小子根本不会在意我的生死,与其受他驱使,不如反戈一击,与血道主合作将他擒下,好好逼问一下七杀剑气的解法,地狱道的刑讯手段我也曾跟炼狱使学过一些,不信倒是逼问不出!”阴九泉咬牙切齿道 血千秋笑着摇头道:“怕是你真的逼问不出来啊!” 阴九泉不解:“此话何意?” 血千秋还未答,血万戮就已看不下去了,嘲道:“真蠢,天下并无七杀剑气这种剑法!” “道主,六道同修面前莫失了礼数。”血千秋笑着制止血万戮进一步嘲讽,又对阴九泉道:“事实上,将真气打入对手体内,肆机引爆的功法倒也有一些,最著名的就是北龙天的‘逆龙回杀’之招,但七杀剑气……血某却是闻所未闻,而且这种藏劲引爆的功法皆需深沉修为和对真气的精准把控,非顶尖高手不能为,血某都未必敢说做得到,何况应飞扬这个少年人?” “这也就是说……”阴九泉声音发颤道。 “就是说,你被人耍了。”血万戮没好气接道。 “真……真的?”幽冥鬼城与人世其他门派隔绝,少有交流,再加上首领阴魍魉也是固步自封之人,不在意外界情报的收集,所以阴九泉本事虽有,但论见识却差了一大截,才会这么轻易被应飞扬哄弄,这几日探查自身状况,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所以已有些怀疑,此时被揭露真相才恍然大悟,竟时而呵呵傻笑,时而咬牙切齿,分不清是喜还是怒。 待他冷静之后,血千秋才问道:“阴老弟,不知应飞扬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阴九泉连忙道:“不过是让我在你们这探听些情报……但,说了惭愧,你们防范的太严,我也没探出些什么?” “是么?那你袖子里是什么?”血万戮冷厉道。 阴九泉被戳破,面露紧张之色,血万戮续道:“你真以为能瞒过本道主耳目,你是应飞扬的暗子我们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未说,你方才若真动手做什么奇怪举动,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 “这……原来你们早就知道……”阴九泉叹了口气,将袖中药丸递出。 “好了,阴老弟方才有机会出手,却最终悬崖勒马,证明还是顾念六道情谊,道主就莫多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了,阴老弟,这药丸究竟有何用处?” 修罗道二人对阴九泉有了怀疑,本打算在他做出异举时将他擒下逼问,但阴九泉自己要反水,倒也省却他们一番功夫,如今师侄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阴九泉哪还敢隐瞒,倒豆子一般将应飞扬的计划全数说出。 “你的意思是,应飞扬要让咱们都睡去,再杀了我们夺宝,小子心够狠,敢跟本道主玩黑吃黑啊!”血万戮听完,气极反笑道。 阴九泉趁机怂恿道:“既然如此,咱们联手,趁机做掉他们!” 血千秋摇头道:“这小子怕是意不在此,只是没跟阴老弟你吐实,眼前我们和他仍有合作空间,杀了我们,对他们逃出此地也毫无帮助,恐怕这并不是他们真正目的。” “那他们目的为何?”阴九泉问道。 血千秋未答,反道:“阴老弟,麻烦你再将初遇他们时的情形说与我听。” 阴九泉一愣,随即一五一十讲出,血千秋沉吟片刻,眼睛一亮笃定道:“果然!若我猜得没错,密室中不止一条通道!” “叔父何出此言?” “便如阴老弟所说,他来此之时,先是遇上张润宁,当时并未察觉有其他人,而在与张润宁交手时,又突然被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偷袭。这便有三种可能,一者天女和应飞扬本就在密室其他房间,但需瞒过阴老弟耳目,而且二人若在其他房间,应早就能听到打斗声,却非要在最后危机时刻才出手帮助张润宁,并不合常理,所以可能性最小,二者便是应飞扬二人是跟踪阴老弟进入,这一可能,嘿嘿,我和道主可未曾见到他们这两个同路人,自然也可排除,那第三种可能,密室另有其他通道!” 血千秋想了想,又补充道:“先前我与应飞扬出去探查时,他口风中也不经意露出破绽,他对宫殿的防备情况颇为陌生,不像是曾从皇座下的通道进入密室的,所以,我几可断定,他们定是从一条我们不知道的路径进入密室的!” “也就是说,他们要趁我们睡去,从另一条道路逃出?” “自然不止这么简单!”血千秋又思索片刻,眼睛一亮道:“哈,我知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了!” 血万戮和阴九泉齐齐将目光看向他。 血千秋却面带冷笑的把着手中的药丸,将它高高弹起,又一把抓住,口中阴测测道:“应飞扬,你既然有此算计,那我便将计就计,便看是谁,计高一筹!”(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七章 脱身之策(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咔——吱——”药房的石门开启,应飞扬向房内看去,血千秋三人已是睡到在地,面上不禁泛起一丝计谋得逞的微笑。往鼻端扇了扇,随后招了招手,唤天女凌心和张润宁进入,得意道:“天女凌心药学上果然也有非凡造诣,一粒药丹,就将他们放倒了,血千秋啊血千秋,任你老奸巨猾,能料到我这招么?” “真的睡过去了?”张润宁不太放心。踢了血千秋两脚都无反应,正欲在加大力气。 却听应飞扬劝阻道:“别闹了,他们是熟睡过去,又不是死过去,遇上剧痛还是会醒过来的!” “哼,还想醒过来?|”张润宁抽出龙虎双剑,满脸恨意道:“天师派弟子性命,就先由你们偿还!” “少天师,还请暂息雷霆,莫坏了计划!”天女清宁声音传来。 “就是就是,杀了他们的话,谁替你引开追兵?快来帮手。”便见应飞扬已从储物袋中掏出许多书册,散放在地上。 “计划计划,你光说有计划,但一直没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计划!”张润宁狠狠将剑收起,怒对应飞扬道。 “没告诉你么?”应飞扬一脸茫然,“嗯……好像是哦,我怕你思绪简单,藏不住事,三言两语就露了破绽,倒还真没告诉你,抱歉啊!”应飞扬口中称抱歉,面上却没半点歉意。 张润宁面色如霜,哼道:“什么计划?不就是趁他们睡去从暗道逃走么,莫怪我泼你冷水,阴魍魉留下的那两个尸怪难缠的紧,先前可是好不容易才将它们压制住,如今解决尸怪后,还要留着力气,躲过严密防备逃出城,更是困难!” “所以说你思虑简单了。”应飞扬嘲道,拿过来一只长蜡烛立在散落的书册之间道:“就像进入这里时一样,那两只尸怪我和天女牵制住,然后靠你以龙虎山镇魂术法再将他们镇住,按上次的时间算,不受干扰下,半刻钟应该足够,到达出口的时间算得宽裕点,也留半刻钟时间吧,这只蜡烛大概能烧上一刻钟,咱们将它点燃,嘿嘿……” 应飞扬得意笑着:“一刻钟后,蜡烛烧尽,会将这里点着,引发一场大火,而大火一烧,烟气从缝隙会渗出,宫外守卫察觉后便能发现此间密室,必会入内查看,而这三人被火一烧也将醒转过来,嘿嘿,到时又会是一场大战,血千秋和血万戮难缠,城中其他巡查鬼修也将会前往宫中支援,而咱们就可趁血千秋帮我们吸引兵力时从容而去!” “好计策!”张润宁脱口而出,但随即干咳一声冷下脸挑刺道:“不过这火,怕没这么好控制……” |“知道不好控制就来帮忙,燃料不太够啊……你把些用不上的书册都拿出来,嗯书架药架也都批了当柴烧……咦?你有雷火符,怎早不掏出来,快快,有多少拿出多少……|” 待布置妥当后,应飞扬看着血万戮悬在腰上的储物袋,一把夺来栓在自己腰上,自得道:“这些东西留着你们也未必用得上,还是送给我吧!” 这还不够,应飞扬还欲再往血万戮衣襟中摸索,天女凌心忙一把将他手按住,“应公子,身外之物不必多取,咱们还是赶离开吧。” 应飞扬点了点头,朝着睡倒的血千秋一拱手道:“血副座,此处交与你了,咱们后会有期!” 回身振袖间,蜡烛已被点燃,三人快步迈出此地。 “哼,后会有期?”待三人走出,血千秋若无其事的爬起,示意血万戮阴九泉二人别轻举妄动,随后足下一点,轻如鬼魅的追上,不一会,又再度回返,对二人道:“道主,阴老弟,可以起来了!” 血万戮满脸涨红的怒骂道:“好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待会有你好看!” 阴九泉则是赞叹道:“血副座果然神机妙算,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血副座看清密道的开启方式了吧,咱们现在不追上么?” 血千秋道:“不急,稍等一会,等他们与那些尸怪纠缠上再说,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话音方落,阴九泉忽感背后劲风袭来,猛然回身,却见血万戮突施暗掌偷袭,赤红手掌携带血腥之气,直击阴九泉背心,阴九泉心头一惊,但本也就有几分防备,回身应掌,便是一招阴魍魉亲传的“地狱轮回”,层层气劲化消血万戮掌劲,待血万戮气劲用老,觑准空隙再一拳雄浑打出,口上则同时喝问道:“血道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得好!”血万戮无畏无惧,一掌前迎,以硬碰硬!强悍罡风,阴戾邪气,地狱道和修罗道高手一较高下,顿时狂猛凶悍的气劲席卷扩散。 血千秋冷眼旁观,从容而立,但肆虐气劲飙到他身前,却是消弭无形,连背后的烛火都未摇动一下。便在阴九泉功力催至极限时,血千秋眼露血芒,迅捷而动,与血万戮一道前后夹攻阴九泉。 修罗道最强二人联手突袭,虽皆是有伤在身,但阴九泉亦是无能阻挡,勉力再挡数招,便是被血千秋一指点到在地! “血副座,你们要过河拆桥么?”阴九泉怒道。 却见血千秋身形微晃,面色变了几变,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随后又把血抹净,若无其事道:“哈,稍稍动下真气就这般狼狈,罢,既然瞒不住,那便直说了,血某清楚阴老弟心怀反噬之念,虽我们同行,但只要我和道主稍露出破绽,便会杀了我们夺回血书,所以只好在伤势爆发前先下手为强。不过,相交一场,血某不会杀你,反而送你些礼物。待火势燃起后,烈火灼烧的剧痛会让你冲开穴道,而我会将密道的门留给你,那时你会发现应飞扬他们几人还在密道之内,你与地狱道其他鬼修将他们擒下,便是大功一件!倒是可莫忘血某恩情啊!” 血千秋得意大笑,笑得嘴角都泛出血沫,阴九泉气得叫骂,却被血千秋又补了一指头,瞬间难再出声。 “道主,我们走吧!”血千秋领着血万戮踏出,走到门口,又想起来般道:“对了,阴老弟可要记得多帮我拖些时间,千万别让我落入地狱道之人手中,否则血书一被搜出,倒霉的可不止我一个了!” 说罢,二人继续大步向前,走到一堵不起眼的墙前,“解决了阴九泉,下一个,轮到你了!”血千秋气贯双臂猛然一推,一道旋门赫然现出,门后黝黑通道好像直通地狱……(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八章 脱身之策(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密道之门打开,血千秋血万戮顺着通道下行,行不多远,便闻打斗之声传来,不绝于耳。 “张润宁!你还行不行,镇魂之术给我快点啊!” “闭嘴,别打扰我施咒!” “应公子,小心身后!” 放眼开去,前方一扇铁门开启,门外便是应飞扬三人、而与他们对敌的则是两只尸体拼凑而成的尸怪,尸怪形容丑怖,堆砌的肉块被缝合在一起,不时有墨绿的浓水从长满肉瘤的灰白肤质上渗出,而身形却是硕大魁梧,对比之下,与尸怪们对敌的天女凌心和应飞扬简直就像孩童一般纤细瘦小。 尸怪全凭本能而动,虽无高深招式,但一拳一脚势大力沉,皆是最纯粹、最蛮不讲理的暴力,应飞扬和天女二人不敢硬接,又受限于狭隘地形,只得缠斗为主,似要将胜负关键寄托在张润宁身上。 而张润宁立身应飞扬和天女二人身后,口中念念有词,左右双手变换咒诀,而脚下划出道纹,黑白气团随心而衍,在脚下急速转动,正式施法到了关键之时的模样。 就在此时,“这便是阴魍魉留下的尸怪,嗯……确实有阴魍魉的气息,三位可要帮忙?” 血千秋领着血万戮,无声无息的走来,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那两具尸怪。 听得这声音,应飞扬惊骇回头,面色大变:“血千秋!怎么会是你!” “哈,还有空开口说话,看来是不需血某帮忙了。”血千秋一使眼色,血万戮飞身上前,赤红掌印一掌击向了张润宁,张润宁正在施法阶段,虽明知血万戮攻来,但却无力抵挡,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 血万戮此掌只出五分力,但张润宁法咒被外力硬生生打断,仍是溅血呕红。血万戮身形不停,足下一拧出现在应飞扬身侧,一把将他腰上的两个储物袋抢去、 大笑道:“一个物归原主,一个当做利息,阴魍魉的遗物,本道主全数笑纳了!” “妈的,给老子回来!”应飞扬愤恨欲追,但尸怪认准了他追着打,逼得他无法追击。不止他,天女凌心那便亦是相同情形 血千秋亦从容从他身边走过,边走边微笑道:“前有尸怪挡路,后面大火将起,追兵将至,应飞扬,你自己搬石砸了自己的脚,那替我们断后的事就交于你了!” 说罢,亦是挥了挥手大笑着扬长而去,只余笑声在空荡的狭长的通道中来回回荡。 却在他们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时,本与尸怪打得难解难分的应飞扬突然还剑入鞘,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卖给尸怪,但方才还凶威赫赫的尸怪却愣愣凝滞住身子,一动不动。 “张天师,你无事吧?”应飞扬对张润宁道。 张润宁摇摇头道:“无事,血万戮还想留我牵制地狱道追兵,所以这一掌目的只在打断我施咒,而不在伤我,更何况还有你赠我的背心软甲护着,现已无大碍。” 话音方落,便见两只尸怪皆已退回原处,天女凌心道:“还多亏张天师方才受那一掌,仍没露出破绽,血千秋他们以为你是施展天师道秘法镇压尸鬼,但事实上你却是以地狱道控尸术,操纵这两只尸怪和我们同演一出戏。” 张润宁亦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正是应飞扬三日前秘赠给他,让他修炼的那本。看着尸怪道:“我控尸术修炼时日尚短,驱使这样上等尸怪仍然勉强,只将这两只尸怪的威力发挥两三成,还好声势足够骗过他们两个外行了,哈哈!” 随后手一翻,雷火涌出,将那书册烧成灰烬,冷笑道:“地狱道炼尸控尸之术阴损毒辣,上干天和,下损私德,逊我天师派御鬼神通远矣,本天师今日用此法实乃权宜之策,这害人书册还是毁了的好!” “毁得好,杀人炼尸的邪法确实不敢留存于世!”应飞扬赞了声,又正色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我们的下一步了,要开始了!” ------------------------------------------------- 血千秋和血万戮顺着通道一路前行,走到尽头却见面前一堵墙封死,又无路可走。但二人也不意外,摸索一番后用力一推墙壁,又是一道旋门开启。 血万戮越过旋门,打量一番,“这是在井中?” “上去再说!”血千秋道,血万戮纵身而上,确认四周环境后向血千秋招招手,血千秋随即跟上。 “哈,一条通道,就是传到了宫外了?”血千秋方一站稳,又听闻巡逻脚步,便又找隐秘处躲闪,同时看向皇宫方向,轻声道:“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 血万戮也得意笑道:“嘿,自作孽不可活,那手脚不干净的小鬼自以为得计,却不料叔父你将计就计,只需宫中火燃起,地狱道鬼修们发现密室,对上应飞扬他们,双方一交战,便可替将兵力吸引到皇宫处,让咱们可以从容而去!” 却在此时,血万戮突觉腰间灼烫如炉火在烤,低头看去,腰间悬的两个储物袋,其中从应飞扬那里夺来的袋子涨了气一般鼓起,将袋子撑成一个圆球,仿佛有一股热流要爆发而出。 “不好!”血万戮本能察觉危险,将袋子高高扔起,抛出的那一瞬,伴随一声巨响,无数火光从袋子里喷涌而出,照亮了灰蒙蒙的天空,也照亮了血千秋和血万戮惊异的面孔。 “全是天师派的雷火符,怎么会?!” 惊雷电闪,火雨四散,周遭房舍尽遭火焚,巡视鬼兵立时觉察,“那里有人!是修罗道的!” “修罗道的道主和副座,这二人难缠,多叫些人来!” 霎时,好像整个幽冥鬼城都被这一把火点燃了,人声嘈杂,鬼声喧闹,鬼修四面八方涌来,说是帮助擒拿敌人,倒不如说是急着在新主面前抢占功劳。 而半空中,一张未燃尽的纸飘飘扬扬而下,正巧落到血千秋眼前,定睛一看,上书“顺走不送,晚辈应飞扬谨上!” “哈哈哈哈!”雷火纷落,火宅焚起,浓烟与火焰中,众军环伺之下,血千秋肆无忌惮的大笑。“好小子!好计策!是血某算差了!” “上,杀了他!杀啊!”一些鬼军鼓噪着蜂拥而上,血千秋一把将未燃尽的纸捏成纷飞火蝶,最靠前的一排鬼修鬼兵好似也被一双大手捏过一般,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明灭火光伴着血雨,将血千秋面容映照得更显狰狞,“杀?是啊,计差一筹,别无他法,道主,现在,唯有以杀开路!”(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六十九章 脱身之策(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鬼兵鬼修四方掩来,血千秋心知若陷入合围便再难脱身,趁着包围之势未成,化出长戟在手,自上而下向北方一挥,血色真气从戟尖磅礴而出,若滔滔浪潮奔涌,所挡前路者尽被击得血肉横飞,一戟之下开出一条笔直血路,“道主,跟上!” 密道出口离城北的城墙最近,所以从北方来的鬼修也最少,血万戮心领神会,亦舞动毁煞枪直刺左、右、前三方,长枪如血蟒吐信,一化十,十化百,暴涨十数丈的枪影快不眨眼间已将阻路之敌尽数刺倒,随后枪尖又挑起一根倾倒下来的燃烧木梁,挑战轮转半周,划出一道炽烈的半圆,将逼近的敌人,打来的法宝尽数被扫开,再一抖枪尖,烧得噼啪炸裂木梁被狠狠甩出,砸向身后的敌人,木梁落地碎成木屑,夹杂着火星一道射出。。 而血万戮则身法迅捷的飞身向前,与血千秋并肩共进,叔侄二人一枪一戟,大开大阖,配合无间,联手之下几无一合之将,而脚步更是笔直向前,只进不退。 鬼修纵然人多势众,但大多被他们甩在身后,追不上他们的脚步。挡在前头的兵力又嫌薄弱,阻不住他们的步伐,转眼之间,二人已逼近北面城墙,若是翻城而出,再追就不易了。 忽而,城墙之上人声躁动,援兵又来,东西两侧城墙的守卫见到异动,此时赶来聚拢到北方城墙上支援,鬼兵张弓搭箭,鬼修运使法器,密集如雨的攻势纷然而下,遮天蔽日,攻向修罗道二人。 血千秋和血万戮凝气化墙,尽挡攻势,但脚步却因阻挡不得不放缓,而后方追兵随即赶上,大肆叫嚣着“看你们还往哪跑?” 修罗道二人转眼将陷入包围之中。“只差一点了!”血千秋看着近在咫尺,却难以逾越的城墙,心生狠劲,一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道主,接下来留神,保护好自己!”血千秋轻声一语,只传到血万戮一人耳中,随即纵身而起,跃身半空之中,功力遍走全身,冲向四肢百骸,一只八臂修罗法相在空中现形,威势不凡! “啊——啊——”此时却血千秋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受千刀万剐之刑,声音凄厉令人胆寒。 不明所以之际,却见血千秋肌肤炸裂,血雨喷洒,修罗法相也崩解,化作血红罡气,而漫天血雨中,一抹亮色照亮周遭,金色剑芒璀璨现世,爆射而出! “这是,黄金剑芒!”在场众鬼修皆见识过越苍穹瑰丽纵横的黄金剑芒,如今剑芒再现,个个惊骇欲绝,半空中血千秋便如一个太阳,金色剑芒夹杂着赤红血箭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破体而出,遍射四面八方,尽展狂猛绝伦的惊世暴力! 竟是血千秋不再压抑伤势,选择在此时运动全身真气,将潜藏体内黄金剑芒逼出。剑芒和修罗罡气一同爆体而出,金色剑芒和赤色血雨交织,这等威力,不啻于血千秋和越苍穹两大高手联手,鬼修哪能抵挡? 便闻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乱石崩飞,灰尘如雾,气劲横空四闯,百丈方圆一片狼藉,剑气笼罩的范围内,地狱道人鬼措手不及之下更是损伤惨重,唯独血万戮受到提醒,有所防备,避开了这可怕的攻击。 但逼出剑气,散尽功力,同样意味血千秋失去再战之力,剑气肆虐之后,血千秋身形一晃,如落叶颓然坠下。 而血万戮趁此时机腾身而起,凌空拽住血千秋的身子,踩着城墙壁几步纵跃,便如血燕一般翻越高高城墙。离得近的鬼修们方被‘洗礼’一番,个个带伤,心神又为方才之招所震慑,一时无人阻拦,远处的鬼修更是追之不及,只得眼睁睁看他们出城。 “别愣着,血千秋受了重伤,不死也去半条命,现在只剩血万戮一人,咱们继续追啊!”一声吆喝,地狱道众们如梦初醒,又要追上,但城墙横亘眼前,部分修为够高者能如血万戮那般轻松的逾越高墙,剩余的部分只得绕墙兜上半圈,走正门再继续追…… ---------------------------------------------------------------------------------------------- 密室之内,阴九泉被血千秋点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蜡烛燃烧,橘黄烛火晃动下,大滴大滴的蜡油如红泪一般滴落,看着蜡烛寸寸变短他却是无能阻止。 终于,蜡烛烧得只剩寸许,铺在蜡烛下面的一张书页被点燃,火光跃动着,慢慢扩散,延烧,吞噬周遭,起初只是小火,但片刻,烛油、书册、被劈成木材的书架、药架,皆被点燃,而天师派雷火符经火一点着,符力涌出,更是增添火势,转眼密室已成一片火海。 阴九泉身陷滔滔烈焰中,只感自己就像平锅里的鱼,备受煎熬,虽自身阴森鬼气自动护体,暂时可免却被烧得皮焦肉烂的下场,但烈火灼烧的痛苦却毫不打折扣的传遍骨髓,传入大脑。 而与烈火相比,封闭密室内,刺鼻浓烟和稀薄的空气才是更为致命,阴九泉一口气吸满,就不敢再呼出,并借这口气欲冲被锁穴道。 不管何时,疼痛都是激发人体潜力的最有效手段,灼烧剧痛之下刺激,阴九泉真气在筋脉汇成一股,飞腾狂涌,终于突破被封穴道,蜷着身子干咳几声后,阴九泉从地上爬起,又吸一口气,却只吸了一鼻子灰。 挥了几下衣袖,甩出阴寒鬼气,森森寒气之下,火势瞬遭压制,呜咽着熄灭,但浓烟却是挥之不去,反而四面八方再度聚涌而来。阴九泉只得猫着腰顶着浓烟走出药房。 “妈的,只能按血千秋这杂碎说得做了,去密道中找佛道那三个年轻人,他们应还被尸怪纠缠着,我先避避喘口气,待其他鬼修被烟气引来,我再领着他们将佛道之人擒下!” 阴九泉想着,顶着浓黑烟雾摸索着向前,灭尽路上火光,但却未见密道入口,“草!血千秋这杂碎不是说他会将密道之门打开,给我留着么?怎没见到?” 阴九泉连挥衣袖卷走周遭浓烟,又回头折返,却仍寻之不得,“怎么回事,莫不是出了岔子了?”火场中呆得久了,阴九泉纵然气息悠长,此时也渐渐撑不住,大脑缺氧下,思维更是混乱茫然。 俗语道:“火不杀人烟杀人。”,滚滚浓烟****九泉实在支撑不住了,只得放弃找寻,依循本能,低伏着身子踉跄的往连通宫殿的石门逃生,旋转着被烧得滚烫的开关按钮,石门再度开启,阴九泉艰难从皇座下爬出,贪婪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还未来得及喘出,却听一声质问“你是谁!怎么在这?”两名鬼修正弯着身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原来这两名鬼修察觉烟气从正殿皇座下涌出,心里起疑便来查探究竟,还未将机关摸索出,阴九泉就顶着张黑漆漆的脸自行开门闯出,倒是吓了他们一跳。 “妈的,老子都不认识了?”阴九泉抹了把脸,怒骂道。脸上手上都是但黑灰,再抹也是徒劳。 好在这两名鬼修过往都是他属下,此时听出他的声音,探问道:“阴老大?” “可不就是老子!”阴九泉吐出一口黑黑的浓痰。 “阴老大,你这三天去了哪了?怎都见不到你?又怎么会从这爬出来?”鬼修连珠炮般问个不停。 阴九泉想起这三天经历,恨恨的一摆手,“别提了!” 突而听闻外头隐隐有喊杀声传来,面色一变,快步走出宫殿,放眼看去,却见北城火光四起,一片喧哗。 “那边是怎么了?”阴九泉问道。 “听说是修罗道的道主和副座被人发现行迹,现在正在捉拿他们呢,其他不少兄弟也都去那边碰运气了,我们两自知本领低微,未免杀人不成反被杀,便留在这,没想到恰巧碰上阴老大,真是运气!”一名鬼修讨好着道。 阴九泉却一把抓住那鬼修领子,锅底般的脸紧贴着他,喷着黑色唾沫一副噬人而食的样子道:“你说什么,被围堵的血千秋!” 那鬼修不明所以,被吓得面色苍白,点头道:“是……是这么听说的,阴老大,有什么问题么?” 阴九泉松开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血千秋和血万戮他们被围住了?说与我留得门也没见到,那佛道那三人呢?他们现在在哪?血千秋的计划到底出了什么乱子?”一个又一个疑问涌上心头,阴九泉难以理清前因后果,却在此时一个激灵,心中突得想到:“不好!血千秋若是被捉,那份血书就会被搜出,送到桑魅那老妖婆手中,到时桑魅大发雷霆,老子怕连死得痛快都难!” 霎时冷汗流出,在他黑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再看向城北方向,却见此时血千秋腾身半空,放出万道剑气,剑气如雨,开前路,阻追兵。之后血千秋从空中落下,被血万戮接住,趁着此时翻出了城墙外。 阴九泉突得惊醒,大步冲向兽栏,欲寻一只鬼蜥蜴代步,却见兽栏已空,只余那只背着白骨行宫的蜥蜴王。 “妈的,流年不利,处处不顺!”阴魍魉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宫中巡逻守卫为了尽快追拿修罗道二人,将迅捷如风的鬼蜥蜴都骑走。只余这原本属于阴魍魉的专属坐骑无人敢碰,所以被留在这里。 “草!”阴九泉在蜥蜴饮水的水槽之中糊了把脸,也不解绳索,直接怒起一脚将拴着蜥蜴王的柱子踢断。接过缰绳便直接翻身在鬼蜥蜴脖子上,一甩缰绳将鬼蜥蜴骑走! “阴老大,那是,那是鬼王的坐骑啊!”那鬼修在后边喊着,但阴九泉已绝尘而去! “快!快!必须快!”阴九泉心急如火焚,抽起蜥蜴坐鞍下的鞭子,没头没脑的抽着鬼蜥蜴。 “或是助血千秋和血万戮逃走,或是擒下他们,杀了他们,将血书销毁,总之一切要在众人发现血书之前进行!绝不能让血书落在他人手中!” 鬼蜥蜴被抽得撒足狂奔,向城门处跑去,大多数守卫此时已被引到北门,但路上仍有巡查,寻察鬼修见到阴九泉驾着阴魍魉的坐骑横冲直撞,亦有人上前阻拦。 但对阻路者,阴九泉停也不停就是一阵鞭子没头没脑的抽下,“都给老子闪开,别碍事!” 一则阴九泉在地狱道地位颇高,颇受器重,往日没少给阴魍魉驾驭过鬼蜥,二则守卫较少,也拦不下他,吃了几鞭子后纷纷退缩,结果被他一路冲出了幽冥鬼城大门。 鬼蜥蜴本就迅捷,他所骑的这条更是鬼蜥蜴中的异种,速度还在远其他蜥蜴之上,虽出发的最迟,但出了城又跑上一阵后,鬼修们先头部队的身影已隐约可见。 阴九泉双眼紧盯前方,连连挥鞭,就在此时,突然浑身一激灵,一股凉意自背后渗来,直入骨髓。 “阴九泉,有劳一路相送,送至此处足够了,剩下的路程,我们自己走便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阴九泉猛然回头,却见背后白骨行宫中,探出一截湛蓝剑刃,森寒剑尖正抵着他的脊椎。 阴九泉此时才察觉,鬼蜥蜴背上的白骨行宫中竟无声无息的藏着三道人影。 一者满脸虬髯,高大雄阔,是天师派天师张润宁,一者容貌娇美,肌肤莹润雪白,衬一身白衣如雪,乃是天女凌心。 而握剑之人剑眉朗眉,气态轩昂,虽眉间一道刀痕,却无损潇洒气概,正是应飞扬! ps:是不是因为开学原因,订阅量又锐减了一波,这么下去堪忧啊,本文正版发行于起点,作者穷得揭不开锅,急需订阅正版。(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章 奔袭千里(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沙沙沙!”鬼蜥蜴的大尾巴在地上来回摆动,发出阵阵带有节奏感的摩擦声,却是偏离了原本行进的方向,转而向西而行。 阴九泉骑在蜥蜴颈部,背后却被应飞扬拿剑抵着,威逼之下不得不向远离地狱道大部队的方向前去。 性命受人胁迫,阴九泉先前怒火自是熄灭,反而显露出生死关头的沉稳,边驾着蜥蜴边问道:“离我葬身之地还有一段距离,趁此时间,也让我死个明白,你是怎么算计我和血千秋的?” 应飞扬坦然道:“计中计,血千秋老奸巨猾,我便布下了双重计策,第一重,便是以迷药令血千秋昏睡,放火后逃走,但这一重计策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诱饵,并不可能实现!” “不肯能实现?”阴九泉疑道。 “还记得我赠你的药丹吗,我说那是天女所调配,丢入药池中,便能与药池中凝血草相互作用,发出令人昏迷的无色无味气体,然而天女凌心何许人也?她又不是偷香窃玉的采花贼,怎么可能懂得调制这种下三滥的药物?”应飞扬此时颇为得意,毫无忌惮的开起了天女凌心的玩笑。天女凌心跟他混得熟了,也不顾忌这些,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不搭理他。 “你是说,那药是假的?” 应飞扬道:“不错,不止是这药。出去探查时,故意透露口风,是要让血千秋怀疑密室中尚有其他通道。以轻蔑姿态苛刻对待你,又不愿替你解除七杀剑气,则是故意将你逼到血千秋的那一方,借你之口将我欲下药之事说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血千秋提供足够信息,让他看破我第一层计谋,相信我第一层计谋!” 阴九泉心生懊恼,狠狠道:“当时我若听你的话,将药丸丢下药池,你这一番布计不就白费了?” “布计关键不在必成,而在无损。且不说当时情形,你会反水几乎是我料定之事。就算你真如我所言乖乖将药丸丢入药池,我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可以确认两件事,一来你对我言听计从,二来血千秋对你尚无防备。确认这两点,我同样大有可为,可再生新计。说回原点,我打开房门,发现一粒胡乱调配的无用药丸,却真的‘放倒’了你们三人,这就有趣了……” 应飞扬面上浮出玩味笑容,道:“你们假装昏迷,便意味着已看破我第一层计谋,但也恰陷入我第二层计谋。知晓你们要将计就计,我在密道中便假装被阴魍魉留下的尸怪挡住,其实那尸怪虽是阴魍魉所留,却是受张天师控制。而我身上有两个储物袋,第一袋装着密室捞得法器秘籍,第二个袋子装着雷火符,先当着你们的面将第一个袋子挂在腰间,再在你们看不到时交换位置,血万戮从我身上夺下了的就成了装满雷火符的袋子,自然在通道出口附近引发一场大火!” “原来如此,难怪!”阴九泉想起先前所见,血千秋被追杀之景,随即明白,“血千秋想让你为他断后,结果却替你吸引了火力,让你脱逃!” 应飞扬笑道:“我能逃出,除了靠修罗道之人外,便是多亏你,先前让你立下的血书用处就在此,有血书在,血千秋就不会让你同行,也不舍得你死,必会将你留在火场。有血书在,你也不会允许血千秋被别人捉住,所以必会出城追击,而我,只需在这白骨行宫中躺着,便在你帮助下毫不费力的避开了残余的守卫,顺利出了幽冥鬼城!” 一番计策讲出,阴九泉捋了捋前因后果,沉默片刻叹道:“阳界的人,有许多像你这般,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狡诈阴险么?” 应飞扬一愣,道:“额,如果你的意思是指足智多谋的话,倒也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我只是前几日,被几个心眼多得数不清的人与妖狠狠教导了一番,才不得不变得稍微狡诈……足智多谋一些。” “还有好几个能教导你?”阴九泉面露苦笑,随后摇摇头道:“阴魍魉……阴魍魉他怎么会还想再攻入阳界,若换做我是鬼城之主,定然一辈子留在鬼界与群鬼为伍,和你们比起来,被欲望支配着的鬼类们简直单纯的无害……”阴九泉过往也被人吹捧着有勇有谋,但这两日却是大开眼界,先是他又敬又畏的阴魍魉被晏世元谋算而死,如今自己对上应飞扬更是处处受制,便是智斗中的败者血千秋,所展现出的智慧也远在他之上,再想到人间还有不知多少智勇兼具的人物,一时心灰意冷。 应飞扬也颇感唏嘘,猛然回首,竟想不起从何时他竟也从一个单纯中带点市井气息的乡下少年变成了这等机关算尽之人,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阴九泉又道:“那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你准备何时杀我?” 应飞扬环顾四周,鬼蜥已跑到了一片全无鬼迹人踪的山谷之中,四周灰白岩壁屹然耸立,好似竖起一块块巨大的墓碑,赞道:“此处山为墓碑地作坟,正是埋骨之所。”说罢,一掌将阴九泉击下蜥蜴。 阴九泉本已被剑制住,应飞扬剑尖轻轻一递便可要他性命,此时疑惑道:“你不一剑杀了我?” 应飞扬淡然道:“心机诡计用得多了,总是会少了公平交战的机会,误了剑道上进境,未免舍本逐末,这次咱们公平一战!” 说罢,应飞扬一拍剑鞘,持剑挺立白骨行宫之前,穿谷阴风不息,吹动衣衫鼓荡。 天女凌心一听,蹙起柳眉,露出紧张之态,她知晓阴九泉能得阴魍魉器重,本事绝对不差,应飞扬虽两次制住他,但皆是靠着出其不意才能功成,而阴九泉实力也因此未能完全尽展,所以不知他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若是一对一的对决,胜负犹未可知也。 天女凌心正欲以眼神示意张润宁,让他与自己一同劝阻,却见张润宁缓缓起身,走向前去,道:“应飞扬,这一阵让与我如何?(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一章 奔袭千里 (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地狱道原本就曾洗劫过龙虎山,此次天师派又在地狱道手下损失惨重,新仇旧恨之下,张润宁对地狱道早已恨之入骨,自不愿将杀阴九泉的机会假手于人。 于情于理,应飞扬都没拒绝的理由,略带不舍的道:“一百招啊,你一百招内分不出胜负,便换我来!” 样子就像一小孩拿着糖葫芦小气吧啦的对另一小孩说:“一口啊,只许咬一口!” 也是因为他最近自感有所进境,但遇上的对手不是太强,就是太弱,少了合适的敌手也就难以印证自己的进步。而阴九泉对他就是个好对手,论修为高出他一些,却也不至让他毫无胜算,若能胜过阴九泉,便证明他又在剑道上又有了新的突破。可惜这机会却要被让出。 而阴九泉则冷嗤道:“手下败将,还敢再挑战我?” “为龙虎山门人偿命来!”,张润宁不多言,手持龙虎双剑,剑出龙吟虎啸之声,直向阴九泉而去。 天女凌心想让张润宁劝阻应飞扬,却不料他自己先战上了,一时只感无语,攥紧十丈轻尘,心想张润宁若是遇险,她便毫不犹豫的出手,可不管什么以多欺少。而见应飞扬剑不入鞘,依然持剑而立蓄势待发,料想了同样心思,这才略微宽心,将目光投向二人之战。 张润宁来势汹汹,阴九泉却也不惧,掌心化纳阴风,阴气绕掌欲接去龙虎双剑之力,但接剑之时却觉剑上雄力加催,如有龙虎大力,震得他虎口发麻。 “竟还藏了这手,他的真气难道比我还雄厚?”阴九泉心头略惊,摸不准虚实,是以不敢躁进,双掌聚拢阴风紧守方圆。 但龙虎双剑在手,张润宁便是得势不饶人,双剑龙腾虎跃,如钱塘浪潮一浪接一浪,一浪重过一浪,每接一击,阴九泉皆是气血翻涌。 而观战的应飞扬猛然双眼放光,“这是气贯龙虎!”他与张润宁交手过一次,知晓龙虎山有一门别出心裁的奇异剑法,可以通过‘请神’这种催眠自身的法门,想象体内栖息着龙虎来激发肉体潜力,一旦使出‘气贯龙虎’便像是具有天生神力一般,靠着肉身之力对上相差不多的对手,就算真气根基略有不如,也照样可在硬碰硬上压制住对方。 只是这剑法需‘精气神’皆至顶点时才可驾驭,上次与阴九泉交手时,张润宁正因徐未央的伤势心慌神乱,无法使出这剑法才会落败,今日便是借此机会一讨前辱。 张润宁的巨力让阴九泉大感意外,又硬接了几招之后,筋脉震得发麻才信了邪,不得不拉开距离换取喘息之机。 但张润宁也不追击,双剑龙蛇腾舞,在空中虚写符字,霎时道道明雷从符字中窜出,电光雷闪,直向阴九泉击去。 再吟诵法诀,天师印从眉心化现而出,化作磨盘般大小狠狠砸下。 龙虎山剑术符法皆有不凡之处,近身时可以气贯龙虎之招以力压制,退远了又可以招雷唤火,以符咒之力攻击,可谓远近皆宜几无死角。 再加上毫不顾忌的使出天师印,更是令阴九泉支拙。应飞扬胜过张润宁一次,也是因那时张润宁遵循切磋比斗规矩,不以非自身锻造出的法器迎敌,才未将天师法印祭出,否则借助道门至高印玺的张润宁,实力还要在应飞扬之上。 而应飞扬看着比斗,暗道:“张润宁所展露出的实力比上次交手时强上许多,看来龙虎山秘籍回归,令他在短短几日修为又有进境。” 阴九泉过了几招,觉得对手确实比上次交手时难缠许多,沉不住气的喝道:“你以为就你得了好处?” 一声长喝,随后周身阴气翻涌而出,背后凝结出一个模糊阎罗天子的虚像,此阎罗天子虽不像阴魍魉凝聚的那般面目分明,威严赫赫,但也宣示着阴九泉这几日并无虚度。 他虽夹在应飞扬与血千秋之间但凡有闲暇之机,却也不甘心受双方摆布,便勤练《阎罗天子功》,甚至不惜动用邪法加快修炼速度,就是为了在翻脸时让对方错手不及,可惜翻脸时没机会用出,却被用在了此处。 阎罗天子手持阎王令,法身力挡头顶覆压而下的天师印,而阴九泉再度欺身向前,却是撮掌成刀,亦刀亦掌,阴魍魉亲传掌法加上从《阎罗天子功》中密传刀招,刀掌并用,变化迭生,竟是扳回平局之势。 一个阎罗扬威,阴气翻涌,一个天师降魔,龙腾虎啸。双方难解难分,眼看百招已过。 阴九泉大笑一声:“凭借天师印这种至高法器依然难以胜我,难怪龙虎山会衰败,你没杀我报仇的本事,还是换应飞扬来吧,大爷宁愿死在他手上!” 耳闻挑拨之语,又至最后一招,张润宁怒不可遏,厉声道:“妄言!” 怒气催动下,张润宁赌注最后一招,全身功力匪聚天师印中,天师法印再涨三分,莹润玉质之上陡升耀眼道辉,化作星辰之势朝着阴九泉狠狠冲来。 阴九泉面色一凝,与背后阎罗天子一道双掌平举向前,直挡横冲而来的天师法印。 一声轻响,阎罗天子法相崩溃,阴九泉难敌天师法印,被撞得如纸鸢般倒飞,而身形却是向鬼蜥蜴飞去。 见阴九泉飞来,应飞扬和天女凌心都各自戒备,却见阴九泉并未借势攻来,而是倒在了鬼蜥蜴尾巴下,这才放心心来。 但他们却看不到,就在此时,阴九泉突起一掌,精准的击向了鬼蜥蜴臭烘烘的肮脏谷道。 ------------------------------------------------------------------------------------------------------------------------(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二章 奔袭千里(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阴九泉落入应飞扬他们手中,自知难有生机,应飞扬、天女凌心、张润宁三人任何一个都不好对付,,三个齐上那他更是必死无疑。虽与他交战的只张润宁,但阴九泉清楚,应飞扬和天女凌心都在戒备,只要他有逃走的倾向,这二人就会毫不犹豫出手。 话虽如此,也不代表阴九泉坐以待毙,虽是九死一生但他仍放手一搏,故意示弱被天师印击退,顺势跌倒了鬼蜥蜴下面,之后离掌如刀,冲着鬼蜥蜴的谷道狠狠一捅,半个小臂都没入其中…… 谷道,又称肛穴,乃人体百穴之首,气门枢要之地,此穴若被戳中,定是身如开裂,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鬼蜥蜴虽非人身,但此穴却是天下多数生灵皆有的穴道,所以,大抵也差不多…… 但闻一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的嘶吼,鬼蜥蜴一尾巴把阴九泉抽飞,接着四足向前狂奔宣泄着这撕裂般的痛苦! “成功了!”阴九泉先挨了记天师印,又被柱子般粗细的尾巴一抡,登时血气翻涌,但心中却是大喜。幽冥鬼城饲育鬼蜥蜴作脚力,自是清楚它们的习性,鬼蜥蜴虽看着凶悍,但一旦驯服后便十分温顺,受了痛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反击而是逃跑,而且速度会再有提升,只是鬼蜥蜴鳞甲坚硬,寻常掌劲难伤,就算拿鞭狠抽它脖子下的细鳞也无大用,最大的弱点就是这谷道了,阴九泉被逼急了,也不顾什么脏臭直接下了狠手! 鬼蜥蜴吃痛,泛红着眼撒足狂奔,原本三分的速度变作十二分,风驰电掣下,应飞扬和天女凌心立足不稳,险些从蜥蜴上被甩出。而张润宁正在蜥蜴前行之路上,只感鬼蜥蜴这一奔,速度之快不下任何顶尖高手,小丘般的身子横状而来,张润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撞飞,幸亏应飞扬及时将他拽到蜥蜴背上,才免却被鬼蜥蜴庞大身子踩过的危险。 但二人稳下身来,阴九泉已在千米之外,“糟,不能让他逃了!”,应飞扬叫道,阴九泉若逃,己方行踪便被暴露,定然会再陷入地狱道的纠缠。 应飞扬心中暗恼自己大意,非要比试个什么,当时直接给他死算了。但阴九泉距离太远,无论御剑术还是剑气都无法攻击得到。 忙骑上蜥蜴颈上想驾驭它调头回追,但蜥蜴此时发了狂,全然不听驱使,此时,天女凌心轻叹一声,瞬间而动,但见天女凌心兰指纷飞,将十丈轻尘挽上几挽,竟是用白绫挽成了一张弓,而另一端则灌注真气,化作笔直利箭搭在弓上。 柔韧腰肢一拧,玉臂舒展,将弓弦满张,随后指头一松,一声弦响,白绫如白虹贯日,飞射而出! 阴九泉和鬼蜥蜴方向相反,转眼间相距千米,身上虽带伤,动作丝毫不慢,心中却暗自得意,“嘿,想拿大爷我试剑,这下被坑了吧,待大爷与地狱道人马会合,再来寻你们晦气!” 此时突闻背后破风声传来,回头便见一条白绫蔓延千米,向自己****而来,心中登时一惊,“妈的,虽知那天女手上绫带是个宝,但未想到竟能延伸到这等地步!” 未及反应,白绫已到背心,阴九泉当下强压伤势,身形硬生生拔高,险之又险的避开白绫射击,正欲再逃,忽觉脚下一紧,低头看去却是面如死灰。 “早知道就不逃了,白惹一身恶臭……”这想法突然涌上心头,下一瞬,他被缠绕在脚上的白绫狠狠拽落在地,被一路拖着而行…… 以超越飞鸟仙禽的速度,被拖行嶙峋的山路上,一片片石头刮****九泉身上血肉,竖立的石笋摧折他的筋骨,堪比酷刑的折磨****九泉发出震耳欲聋惨叫,天女凌心虽欲杀他,但未料如此,心生不忍欲将十丈轻尘收拢回,但阴九泉叫声越来越轻,碎肉、骨骼、躯体从他身上脱离,散落开来,收到一半,阴九泉最后残存的一块腿骨也摆脱白绫束缚。 只余空荡荡的白绫回身,依旧净白如雪,不染半点尘埃…… ------------------------------------------------------------------------------------------------ 鬼蜥蜴一路奔行,应飞扬怎么拽缰绳也拽不住,索性全由它了,好在鬼界地广鬼稀,一片荒芜,一路上也未见几个鬼影,其实便是遇上了也看不清,这一路风驰电掣的比驾驭法宝在天上飞都快,周遭景致只来得及留下模糊不清的残影就一闪而过。 终于鬼蜥蜴累瘫倒在了一条河边。离河明明不远,却连去河中饮水的力气都没了。 “行啊,你这厮,这一口气跑了得有七八百里路了吧。”应飞扬轻踢了瘫倒在地的鬼蜥蜴一脚。 “不止!”张润宁掏出一张从阴魍魉那搜刮来的鬼界地图比划几下,道:“看着怎么也得在幽冥鬼城千里开外了。” “这一路,可把我骨头给跌散了,天女,下来休息片刻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阴九泉却因为天女如凌迟一般痛苦死去,天女心地良善,心中颇为自责,一路上一言不发的躲在白骨行宫内中,一直心神恍惚不安,应飞扬这吆喝了几声,也不见她动静,便也不再强求。对张润宁颐指气使道:“这畜生还有用,这都跑得脱汗了,去给他接点水来。” 张润宁虽是破落天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派天师,何曾干过这些,当即一甩脸,道:“为什么是我去?” “嘿,说你你来劲了,要不是你手脚不利索让阴九泉捡了空子,这畜生哪会出这岔子?” “你若当时一剑杀了阴九泉,岂不是更不会有这档子事?” “还好意思说,我把证剑的机会让给你报仇你都没把握住,结果还害苦了这畜生,啧,惨不忍睹啊,你该庆幸阴九泉那招没打在你身上……”应飞扬只想想,就抽着凉气道。 张润宁皱眉,道:“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这畜生的叫……”更让人不快的是,应飞扬口中说畜生,却是对着自己说话,令少天师颇感不快。 “行,那你给这畜生起个名呗!” 张润宁沉思一阵,道:“他一身碧青,头顶血冠,便叫他‘青王’吧,青乃生机之色,以青字为它命名,正合生死交替之意……” 张润宁还欲引经据典的细说名字中暗藏含义,应飞扬却一脸鄙夷道:“青王八,我还叫他绿乌龟呢!张天师,你这起名功夫也太粗俗了点吧……” 连倒地的鬼蜥蜴也似听懂人话般,不满的朝张润宁喷了口口水。 但应飞扬托着下巴打量了鬼蜥蜴一番,道:“俗归俗,不过倒还真贴切,你别说,这畜生还真像一条没壳的王八,好,以后就叫你青王八!”还爱怜的拍了拍鬼蜥蜴头上王冠般的肉瘤。 鬼蜥蜴拼命摇头,但却仍是徒劳无功,最后被迫接受这屈辱称号。 应飞扬又道:“对了,张天师,你这起名水平堪忧啊,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叫什么,赶紧说出来我给你参详一下,别一不留神害了孩子一生!” “要你多事!”张润宁没好气瞪他一眼,随后又道:“本来给他准备好了名字,结果在鬼界转一遭,把名字送出去了,新名倒还没想好……” “名送出去了?”应飞扬想了想,忽然盯着鬼蜥蜴恍然大悟般道:“行啊,张天师,把名给它了,原来你想管你孩子叫青……” “是莫离!本天师给孩子起得名叫张莫离!”张润宁对脑门崩青筋,在应飞扬最后两字说出口前狠狠打断。 “哦,你说清楚不就得了。”应飞扬一副都怪你没说清楚的奸笑,又道:“那张天师,快给你儿子接点水来!” “你……” “你什么你?我们乡下有规矩,起了名字就是半个儿,过往我师傅给人起名,谢礼自是一文不少,满月满年还有鸡蛋吃,这青王八的名字是你给取得,你给他接些水来又如何?” 张润宁只得起身,不为接水,也为堵住应飞扬的嘴。应飞扬这厮有个特性,只要不是面对敌人,他平日里与人相处言谈举止皆有礼有节,傲而不骄,堪称名门典范。一旦混熟之后,市井习性就会暴露出。 相处数日,共经生死,他对张润宁的品性也摸清楚了,虽冲动易怒,又带些破落子弟特有的,自傲和自卑交缠难分的性子,但总体上说是个正直又有血性的好男儿,只得交陪,所以虽张润宁未必稀罕,但应飞扬能这么跟他插科打诨,便意味着已经将张润宁当作朋友。 张润宁拎着从白骨行宫取出的桶打了桶水,正欲给青王饮下,应飞扬却先舀一捧。 “你做什么,这是我给我儿子的水……”张润宁抓住机会奚落道,想要占应飞扬一个便宜,却觉这么一说就好像真认了这青王八当儿子。 “好啊,自损八百伤敌一千是吧.”应飞扬暗赞了一声,随后没皮没脸道:“我给你儿子尝尝咸淡!.” “这水不能喝!”此时突闻一声传来,却是天女凌心从白骨行宫跳出来阻道。 “哟,肯出来了啊”应飞扬道。 却见天女凌心拿着昙花心灯,女鬼阿离从灯上飘出,没好气道:“看天女不开心便插科打诨逗她笑是吧,她若再不出来,恩公你还不得唱起小曲跳起舞?” 阿离虽口称恩公,口风却不善,心里一想恍然明白,自己光顾着损张润宁,什么起了名就是儿子之类的话都说出来,这岂不是等于说莫离是张润宁的儿子,难怪阿离不给他好脸色看。 “倒忘了这女鬼还在这呢……”应飞扬嘀咕一句,赔笑道:“阿离姑娘,这水是为什么不能饮。” “此水是忘川分流一支,忘川的传说想必你也听过,她可冲散魂体魂识,对鬼蜥蜴这种没开灵识的异兽并无影响,但我们鬼类若进入忘川,会被忘川冲刷的魂体不存,而你们人类虽不惧忘川水冲刷,但直接饮下对魂识也有害,严重者可能散了魂识,丢了记忆……” “丢了记忆?”应飞扬一愣,随即带出一抹沧桑苦笑,道:“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若能尽数忘却,不也痛快?”说罢,竟是仰头将水饮下。 “不要!恩公!”阿离没想到他说饮真饮,立即上前拦阻,但近身之时,应飞扬却双目茫然道:“这位姑娘,你是哪位?” “天女,张天师,这该如何是好?”阿离寻问急切道。 “打他一顿便好!”张润宁冷道。 “应公子,别闹了,也不嫌湿了衣服……”天女掩唇笑道。 阿离低头一看,应飞扬衣襟湿了一片,登时恍然大悟,知晓应飞扬尽数将忘川水洒在衣襟上逗弄她,也不顾什么恩公不恩公,笑着追打应飞扬。 在场之人本心中各带着愁苦之事,经应飞扬这一闹腾,各自放开心中块垒,鬼域之中,也有了几分明媚气象。 只饮水的青王不明白他们为何发笑,歪歪头,继续****水桶中的水,突而,伸着蛇信子一般的舌头在空气中探了几探,随后挣扎着起身,双目赤红,变得躁动不已,发出一阵蛇嘶般的鸣声。 “青王八,你怎么了?”应飞扬察觉不对,此时,忽闻地动之声滚滚而来,整个山谷都震荡不已,放眼望去,便见视野尽处尘嚣喧天,沙土飞扬,如千军万马呼啸奔袭,转眼由远即近。 待看清所来是何物,应飞扬面色大变,颤声对张润宁道:“张天师,你家又来了好多亲戚啊!” 所来的正是一批成群结队,有老有幼,浩浩荡荡约百余条的鬼蜥蜴群落! ps:再推一次《魏不二》,也算扑街作者相互抱团了。暂时没签约,可以免费看,写得反正颇合我胃口。(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三章 搭伙同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见一批鬼蜥蜴化作汹涌兽潮,浩浩荡荡直冲而来,所经之处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应飞扬见状面色一变,正欲唤众人避闪,却见青王已甩甩尾巴,跑向蜥蜴群。 蜥蜴群亦在它身前陡然停止,青王对着蜥蜴群嘶了几声,蜥蜴群间也互相嘶鸣,好似在交谈些什么,不一会,便见一只鳞甲光泽黯淡的老蜥蜴凑上前,舌头舔了舔青王的颈部细鳞,青王也嘶了几声,同样伸出舌头舔老蜥蜴颈鳞,最后交颈相缠,好似久别重逢的亲人。 “这是怎么回事?”张润宁疑惑道。 “还能怎么回事,你儿子被抢了呗……”应飞扬笑道。 张润宁又要发怒,阿离已解释道:“鬼蜥蜴逐水而行,每一年都要去极西之地产卵,之后再迁徙回来,一年一个来回,而迁徙的途径是固定,这只族群的迁徙路线看来就是经过此地。” 随后看着青王对其他蜥蜴的亲切模样,补充道:“若换做往年,每一年这个时节,阴魍魉都会来鬼狱调些囚犯出来,让他们吸引惹怒鬼蜥蜴,之后让埋伏着的属下捕捉鬼蜥蜴驯养,当作坐骑来壮大鬼军实力,这只蜥蜴,看来就是以往从这族群中掳走的!” 应飞扬等人这才明了,却见那蜥蜴群已借机停下休息,一些看着就觉强壮彪悍的蜥蜴在最外围围成一圈,戒备的对着应飞扬等人,似是带着几分畏惧,如临大敌。 应飞扬等人也不敢大意,这鬼蜥蜴不但皮糙肉厚,而且力量大,速度快,成年的鬼蜥蜴怕比一些修者还难对付,若与它们起了冲突,倒还真不好应。只得暗自在心中想:“青王八,我们可与你无怨无仇,而且刚认识不久就给你起了个雅名,你可千万别恩将仇报。” 看出他们担忧,阿离又道:“莫太担心,鬼蜥蜴样子虽凶,性情却不算暴戾,一般不会主动攻击。而且他们有个习性,只会注意运动着的生物,你若不动,他们就会忽略你。” 应飞扬等人闻言,果然就站着不动,蜥蜴就这么和人对峙着,但几只小蜥蜴却已耐不住,不听话的冲出包围到了水边,肆无忌惮的饮水泡澡,越是年幼的蜥蜴,身上鳞甲就越是近乎透明,如翡翠雕成的一般,甚是抓人眼球。 只十几条蜥蜴仍绕在青王身边,似是与他畅谈,尽述离别之苦,青王眼睛里已有盈盈泪水打转。。 此时,一阵喧哗声传来,却一只小蜥蜴凄厉叫了声,从忘川水中爬出,冲应飞扬狠狠冲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不是说看不见我吗?”应飞扬连忙躲闪,口中也不管它听得懂听不懂的吆喝道:“喂喂,冤有头债有主,把那青王八捉走驯养的可是阴魍魉,不是我!” 但小蜥蜴自然听不懂这些,乱无章法的前后左右奔转,看着它乱冲,应飞扬才知不是针对他。 听闻张润宁喊道:“看,它是被蛇咬了!”,应飞扬定睛一看,才察觉那小蜥蜴腿上,一只细小的黑蛇咬在了它的腿上,死活不肯撒口。 应飞扬见状随即擎剑在手,连剑带鞘迅捷击出,快而精准的一剑已将水蛇挑落在地,却不伤小蜥蜴分毫。 但小蜥蜴此时的腿已肿了一倍有余,颓软到地,被咬伤出,绿色的鳞甲已变得发黄,流出脓水,而眼白也变成浑浊的淡黄色,竟是奄奄一息。 一只大蜥蜴似是它的父母,此时见状冲上前来,肉掌高高举起,余怒未消的要把黑蛇踩成肉泥。 此时,一道白绫飞闪而过,正是天女凌心一甩十丈轻尘,将黑蛇从蜥蜴足下救出,再一抖卷入手中。 黑蛇自是不管这些,作势欲再咬天女,却见天女玉手如电一捏,直接扣住了它的牙鄂。 “喂!你救它作甚!”应飞扬急道,心想该不会是佛门之人普渡众生的毛病在这时候又发作了吧,果然,那大蜥蜴又见黑蛇被卷走,眼睛泛红,四足一蹬又向天女直冲来! “应公子,张天师,劳烦你们挡下它。”天女道。 “不用你说我也这么做了……”,身后就是天女,应飞扬退身不得,躲闪不得,唯有使出玄武不动剑。 玄武不动剑最重下盘沉稳,应飞扬双足扎根于地,不动如山,连鞘一剑直直而出抵在蜥蜴的额上,身子晃也不晃,硕大的鬼蜥蜴真就这么被他挡下。 但此时,又有一条鬼蜥蜴呼啸着撞来,威势万钧,应飞扬叫了声不好,另起一掌欲阻住它,但张润宁已从侧旁出来,双臂抱肩一撞,便闻一声闷响,反将如犀牛般硕大的鬼蜥蜴撞得后退半步。 “好个气贯龙虎之力,教我如何?”应飞扬赞道。 “想得美!”张润宁哼道。 而背后,天女凌心则问道:“阿离姑娘,你可知此蛇的毒性?” 阿离摇摇头道:“抱歉,小女子对此一窍不通……” 却见天女凌心点了点头,随后捏紧黑蛇的毒牙,蛇的毒牙都在牙关处,天女这么一挤,便挤出了几滴毒液。 随后竟是纤细的指尖挑起一滴毒液,嗅了几嗅,放入樱桃小口中,吞咽入肚。 “喂!你疯了!”应飞扬见她以身食毒,吓了一跳。 天女冲他嫣然一笑,道:“放心,有优昙心灯在,天然的毒素皆毒不倒我。”天女凌心将黑蛇放入水中,随后阖上明眸,运气感应毒性,片刻后睁眼道:“应公子,取些茗阳丹,紫玉膏与我!” “分不清楚,自己动手!”应飞扬没好气喊道。 天女凌心也不拖延,催使白绫将应飞扬腰间的储物袋卷来,准确无误的从数不清的丹药中寻出几个瓶瓶罐罐攥在手心,白衣一闪,如轻云一般飞身到了小蜥蜴边,先将一粒丹药与它服下,又将药膏涂抹在它伤口,之后才又拿了一枚丹药,填入自己口中。 鬼蜥蜴颇有灵性,见状也也不再与应飞扬他们角力,齐齐看向小蜥蜴。 不过片刻,小蜥蜴就睁开了眼睛,伤口处的淤毒似也消去不少,感激的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轻舔着天女手心,天女凌心也被舔得咯咯娇笑,反伸手摸小蜥蜴翠玉般的脑袋。 与应飞扬对峙的鬼蜥蜴似也看出他们是一番好意,为表感激,巴掌大的舌头从它口中探出,带着经年累月积累下的腐臭气息,舔了应飞扬一脸口水。 闹腾一番,双方敌意化解,蜥蜴们都各自饮水,休息,不再戒备众人。小蜥蜴的亲族更是捕来些鱼丢在天女面前,以示感谢,令天女哭笑不得。 而应飞扬也走去天女身边,不满道:“为了一条蜥蜴试毒,你也真值当得……” “反正毒不倒我啊,当然值得!你可知……”天女凌心看也不看应飞扬,搂着小蜥蜴如搂小狗一般。 “打住,你可别说什么万物有灵,众生平等的理论,我听着头疼。”应飞扬打断道。 “那冲它这么可爱,也值得!”天女凌心眼睛闪着光,指头攥起蜥蜴的小爪子,上下挥舞几下与应飞扬打个招呼,随后被自己逗乐了般扑哧一笑,又把蜥蜴搂在怀中蹭了蹭。 应飞扬看她样子,顿感无语:“完了完了,天女果然非是常人,人家姑娘家喜欢毛茸茸的猫儿狗儿,但偏喜欢又滑又冷的蜥蜴……”想想脸上还沾着得蜥蜴口水,不由打了个寒颤走开。 到了青王面前,青王正用一种讨好的眼光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泪水,旁边几只蜥蜴也都期冀的看来,低伏着身子似在请求。 应飞扬自知他们心意,但心中仍有疑虑,若要到酆都还不知尚有多远,少了这重要脚力必然耽搁更多时间,多生许多变数。 但随即又念道:“它们一家本是生活一起,却因为他被阴魍魉掠来,平白断了亲缘,如今好不容易再重逢,我若因一己私利不舍得放他,岂不是与阴魍魉一样拆人骨肉!” 想到此处,也不犹豫,一把扯下拴在青王头上的缰绳,“青王八,相识一场,也劳你带我出了幽冥鬼城,今个我就做主还你自由!” 再欲将压在它身上的白骨行宫掀下,但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依然觉白骨行宫如在青王身上生了根般,不动不摇。 张润宁冷眼看着,嘲笑道:“白费力气,这白骨行宫其实也是件法器,凭你可掀不下它。” “嘿,你能耐你上啊!来再让我见识见识龙虎之力!” “无知,都说了是法器,岂可再用蛮力。”张润宁双手负后,头高昂起,一副鄙夷姿态道:“给我三日时间,我可将此白骨行宫重新祭炼,到时便可将它取下。” “嗤,还需三天啊……”应飞扬不屑一句,道:“你难道还要再与它们同行三天?” 阿离笑道:“这也未尝不可,恩公,其实我们与它们亦是同路。” “哦,此言何意?” “恩公有所不知,传闻鬼蜥蜴体内亦有龙血,每年此时自极西之地迁徙而来,便是为了前往‘悬天逆瀑’振翼高飞化作飞龙,而我们要往酆都,悬天逆瀑也是必经之路。” “等等,这一股脑又说了这么些新鲜词,你得容我缓缓,一个个问……”应飞扬抚摸下脑门,调整了下,随后一拍青王脑袋,难以置信道: “真的假的,这家伙身上有龙血?龙哪有长他这模样的,就一大号蜥蜴!” 青王抖了抖头,从鼻端喷了口气不满的抗议,好似在说你肉眼凡胎,识不得龙之本色。 张润宁替阿离解释道:“龙本性好淫,可与诸多生物混血,故有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之说,说它们有龙血也有可能。只是,相传自封神之后,真龙已经绝迹人间,连沾着龙血的也少之又少,这么多代过去了,它们身上纵然有龙血,怕早已稀薄的近乎于无了。” “真龙绝迹?你是不是忘了北龙天?”应飞扬道。 张润宁摇头道:“北龙天虽一向自诩真龙,也却有龙威,但与敌交战从来不曾露过本相,照我看来,真龙之身不过是他提高声望,笼络妖族的手段,他的本体,怕最多也就是虬龙,蛟龙这种沾了龙血的亚种,而非真龙。” “那它们化龙又是什么意思?还振翼飞天?真变俩翅膀给我瞅瞅?”应飞扬道又拍拍青王,将话题扯回。 阿离道:“恩公,你可细看他们背上。” 应飞扬闻言,细细一看,又摸了几摸,果然见背上鳞甲覆盖下,确实有两道****,好像真藏了两对翅膀一样。 “它们其实亦有双翼,但因身体太大,翅膀又退化萎缩,所以无法高飞,唯有每年,在悬天逆瀑冲霄逆流之际,借助水流冲向高空,才能可能振翼学会飞翔……” “等等等等……”应飞扬还是有点懵,“悬天逆瀑又是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才是天地正理,难道你们鬼界就可以不讲理?” 阿离掩唇笑着,卖了个关子道:“若要我说,倒也说得出,只是一来我说了恩公未必肯信,二来,这鬼界的数得着的奇观,若是让我提前露了底,再看时就少了那般震撼,所以,恩公还是等上几日,再亲眼一观的好!” 应飞扬一听,心头顿时勾得起了兴致,搂着青王的脖子道:“好,那我就定要见识一番,青王八,那咱们再搭伙同行几天,等到我见识了什么悬天逆瀑,咱们再散伙!嘿,万一你真飞得起来,可得载我一圈!” 青王又不屑得瞥了他一眼,高高昂起了头…… ps:鬼蜥蜴在我心中形象是西幻地行龙,借用一下设定玩玩而已,没打算把西方西幻背景也囊括其中,鬼界副本马上结束,也不打算再开,所以就不细设定鬼界风土人情了……至于有读者问以后会不会飞升神界?怎有可能啊!我最不能接受仙侠小说的一点,就是写不下去就飞升换地图,又不是地图越大,格局就越大,什么神界仙界灵界,换了再换依然千篇一律,有毛用?(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四章 天峰逆瀑(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与鬼蜥蜴一群同行,转眼又是五日,五日来,又有或大或小的几只蜥蜴群并入他们一行中,蜥蜴群中大小蜥蜴已过两百条,沿着忘川一路而行。而忘川水也因诸多支流的注入,从开始的浅浅细流,变成一条波澜壮阔,汹涌奔流的大江,翻滚的浪花,喧嚣的水声,都在肆无忌惮地彰显着鬼界第一名川应有的风采。 应飞扬起初依然担心地狱道之人会找上,时刻注意周遭动态,但行了两日之后,也未见到地狱道鬼军的身影,料想已出了幽冥鬼城的控制范围内,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却是有另一件事令他记挂——天女凌心病了。 以天女凌心的修为,本应是寒暑不惧、百病不侵才对,可但她却偏偏病了。起初两日只是嗜睡,在白骨行宫中打坐修炼时,总是坐着坐着就头一垂睡着了,应飞扬只当她这些时日太累了,也就未多在意,还饶有兴味的观察天女垂头睡觉时,是不是也像一般人一般打呼噜,流口水。 但第三日,天女凌心却直接软到不起,应飞扬去搀扶她时,注意到她身躯已烫得发热,才察觉不对,一开始以为是先前的蛇毒未清,后来阿离提醒,才知是受鬼气侵染所致。 人鬼殊途,除却地狱道等鬼修外,其余之人就算入了鬼界,也无法在鬼界久待,若长期滞留,便可能受阴界鬼气侵染渐渐变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天女凌心的佛门功体与鬼界阴气互不相容,又因女子属阴,天生容易吸引阴气,所以最先受到影响。 此病说来无大碍,凭天女修为只需出了鬼界晒晒太阳,阴邪之气也就散去了。众人也没办法,最后,张润宁聊胜于无的给天女贴了几张祛阴镇邪的纸符,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抵达酆都,离开鬼界。 现在,只应飞扬和天女暂留白骨行宫中,应飞扬捧着从地狱道那掠来的剑法,正是浑然忘我钻研,心中想着如今所学剑法越来越多,是时候取精去冗,将剑法归纳整理一番了,但想归想,但真做起来,却觉千头万绪无从下手,最后只得归因于自己见识修为还不够,一声慨叹后回过神来,却觉察白骨行宫内竟只余自己和天女两人。 而此时天女在行宫内的牙床上小憩,蜷曲的身形尽显玲珑。但见她脑门上贴着一个符咒,双臂则如搂抱枕般搂着那只被她救下的小蜥蜴,用它冰冰凉凉的身体降温,闭眼睡着的天女无平日那般恬静安然的仙气,反而是一派天真,格外娇憨。 应飞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有一方正昏睡不醒,总归是不太好,便寻思着出去透透风,正欲动身,突闻天女凌心软软的声音传来。 “别走……”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出拽住了应飞扬的衣角,应飞扬登时心神一荡,还未来得及心猿意马,便听天女道:“初心哥哥,灵心许久没见你了,再陪灵心多说会话嘛。” “师姐,师妹,你们别走,我们说好的,一起偷偷去山下买糕点吃的,带上我一起,好么……” 天女凌心声音宛若童稚,应飞扬这才哑然失笑,看样子这天女是发烧时梦到了过往,发出的梦呓之声。 忽而又见她面上憨态消失,“历代天女英灵在上,弟子释灵心承继先人之志,发大宏愿,今日起改以天女冠姓,凌心为名,自此凌越本心,护佑苍生,天下安危,天女肩挑!” 天女凌心声音传来,纵然只是梦呓,应飞扬依然能感受到这份誓言沉甸甸的重量,暗道:“我往日见天女凌心一身远超同龄的深沉根基,还不由生了羡嫉之心,却不知她与我差不多的年纪,就担起这么天下安危这么重的担子,嘿,相比起来我倒是轻松的没心没肺了……” 想起天女凌心本与道门失陷鬼城之事无关,却依然不顾佛道纷争出手相助,甚至不顾个人危险,先将他人送出险境,自己却沦落鬼界之内,看着她着发烧,娇生生的样子,应飞扬心中不由起了怜惜之心,轻轻扯开衣袖,将她手送回。 “好好睡吧,至少现在你不是天女,只是一个病人。” 忽而,天女玉手一翻,狠狠抓住他的手腕,紧闭着眼睛惊慌喊道:“不要,不要,快些走开!” 应飞扬手腕被她一拉,险些趴在天女凌心身上,但完美无瑕的玉容近在眼前,甚至可以数清天女的长睫毛。 而此时,“恩公……”阿离轻呼着步入白骨行宫,却见应飞扬半趴在天女之上,而天女凌心口呼“不要!”眼前一幕不禁令她愕然。 阿离愣了一愣,随即愤然道:“恩公,阿离最不耻欺辱女子的行径,纵然你对我有恩,阿离也不能原谅!” ………… 一番闹腾,直至将天女凌心吵醒,才解释清方才发生之事,阿离怯生生得道了歉,应飞扬没好气道:“算了算了,你方才似是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是了,我是想说悬天逆瀑已在眼前,这鬼界奇观,恩公可不能错过!” “嗤,就是什么水往上流的瀑布,我就看看是什么玄……”应飞扬步出行宫,原本不屑的嘟囔,但忽而惊得说不出话来。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地间竟有此等奇景!” 便见远方,千丈高空之上,赫然有一座险峻嶙峋的山峰从云天垂落,竟是倒悬于空中! 而地上本是一片开阔河谷,忘川之水肆意奔淌,却在视野尽头,流经倒悬的山峰下端时,好似河流被一双无形巨手从河床中捞起,提到了半空之中。 忘川河流在此段成了一个“∩”形,先是逆天冲起,好似要与悬天高峰会和,却又从半空狠狠坠下,直落九天! 虽相隔甚远,应飞扬似是犹能听到天瀑直坠,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 ps:嘛,临时发现bug,不得不推翻重新写,改改剧情,然而全勤又不能丢,再无节操一次,这次真最后一次……可能的话,明天我会用免费章节补上2000字 与鬼蜥蜴一群同行,转眼又是五日,五日来,又有或大或小的几只蜥蜴群并入他们一行中,蜥蜴群中大小蜥蜴已过两百条,沿着忘川一路而行。而忘川水也因诸多支流的注入,从开始的浅浅细流,变成一条波澜壮阔,汹涌奔流的大江,翻滚的浪花,喧嚣的水声,都在肆无忌惮地彰显着鬼界第一名川应有的风采。 应飞扬起初依然担心地狱道之人会找上,时刻注意周遭动态,但行了两日之后,也未见到地狱道鬼军的身影,料想已出了幽冥鬼城的控制范围内,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却是有另一件事令他记挂——天女凌心病了。 以天女凌心的修为,本应是寒暑不惧、百病不侵才对,可但她却偏偏病了。起初两日只是嗜睡,在白骨行宫中打坐修炼时,总是坐着坐着就头一垂睡着了,应飞扬只当她这些时日太累了,也就未多在意,还饶有兴味的观察天女垂头睡觉时,是不是也像一般人一般打呼噜,流口水。 但第三日,天女凌心却直接软到不起,应飞扬去搀扶她时,注意到她身躯已烫得发热,才察觉不对,一开始以为是先前的蛇毒未清,后来阿离提醒,才知是受鬼气侵染所致。 人鬼殊途,除却地狱道等鬼修外,其余之人就算入了鬼界,也无法在鬼界久待,若长期滞留,便可能受阴界鬼气侵染渐渐变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天女凌心的佛门功体与鬼界阴气互不相容,又因女子属阴,天生容易吸引阴气,所以最先受到影响。 此病说来无大碍,凭天女修为只需出了鬼界晒晒太阳,阴邪之气也就散去了。众人也没办法,最后,张润宁聊胜于无的给天女贴了几张祛阴镇邪的纸符,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抵达酆都,离开鬼界。 现在,只应飞扬和天女暂留白骨行宫中,应飞扬捧着从地狱道那掠来的剑法,正是浑然忘我钻研,心中想着如今所学剑法越来越多,是时候取精去冗,将剑法归纳整理一番了,但想归想,但真做起来,却觉千头万绪无从下手,最后只得归因于自己见识修为还不够,一声慨叹后回过神来,却觉察白骨行宫内竟只余自己和天女两人。 而此时天女在行宫内的牙床上小憩,蜷曲的身形尽显玲珑。但见她脑门上贴着一个符咒,双臂则如搂抱枕般搂着那只被她救下的小蜥蜴,用它冰冰凉凉的身体降温,闭眼睡着的天女无平日那般恬静安然的仙气,反而是一派天真,格外娇憨。 应飞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有一方正昏睡不醒,总归是不太好,便寻思着出去透透风,正欲动身,突闻天女凌心软软的声音传来。 “别走……”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出拽住了应飞扬的衣角,应飞扬登时心神一荡,还未来得及心猿意马,便听天女道:“初心哥哥,灵心许久没见你了,再陪灵心多说会话嘛。” “师姐,师妹,你们别走,我们说好的,一起偷偷去山下买糕点吃的,带上我一起,好么……” 天女凌心声音宛若童稚,应飞扬这才哑然失笑,看样子这天女是发烧时梦到了过往,发出的梦呓之声。 忽而又见她面上憨态消失,“历代天女英灵在上,弟子释灵心承继先人之志,发大宏愿,今日起改以天女冠姓,凌心为名,自此凌越本心,护佑苍生,天下安危,天女肩挑!” 天女凌心声音传来,纵然只是梦呓,应飞扬依然能感受到这份誓言沉甸甸的重量,暗道:“我往日见天女凌心一身远超同龄的深沉根基,还不由生了羡嫉之心,却不知她与我差不多的年纪,就担起这么天下安危这么重的担子,嘿,相比起来我倒是轻松的没心没肺了……” 想起天女凌心本与道门失陷鬼城之事无关,却依然不顾佛道纷争出手相助,甚至不顾个人危险,先将他人送出险境,自己却沦落鬼界之内,看着她着发烧,娇生生的样子,应飞扬心中不由起了怜惜之心,轻轻扯开衣袖,将她手送回。 “好好睡吧,至少现在你不是天女,只是一个病人。” 忽而,天女玉手一翻,狠狠抓住他的手腕,紧闭着眼睛惊慌喊道:“不要,不要,快些走开!” 应飞扬手腕被她一拉,险些趴在天女凌心身上,但完美无瑕的玉容近在眼前,甚至可以数清天女的长睫毛。 而此时,“恩公……”阿离轻呼着步入白骨行宫,却见应飞扬半趴在天女之上,而天女凌心口呼“不要!”眼前一幕不禁令她愕然。 阿离愣了一愣,随即愤然道:“恩公,阿离最不耻欺辱女子的行径,纵然你对我有恩,阿离也不能原谅!” ………… 一番闹腾,直至将天女凌心吵醒,才解释清方才发生之事,阿离怯生生得道了歉,应飞扬没好气道:“算了算了,你方才似是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是了,我是想说悬天逆瀑已在眼前,这鬼界奇观,恩公可不能错过!” “嗤,就是什么水往上流的瀑布,我就看看是什么玄……”应飞扬步出行宫,原本不屑的嘟囔,但忽而惊得说不出话来。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地间竟有此等奇景!” 便见远方,千丈高空之上,赫然有一座险峻嶙峋的山峰从云天垂落,竟是倒悬于空中! 而地上本是一片开阔河谷,忘川之水肆意奔淌,却在视野尽头,流经倒悬的山峰下端时,好似河流被一双无形巨手从河床中捞起,提到了半空之中。 忘川河流在此段成了一个“∩”形,先是逆天冲起,好似要与悬天高峰会和,却又从半空狠狠坠下,直落九天! 虽相隔甚远,应飞扬似是犹能听到天瀑直坠,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五章 天峰逆瀑 (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飞峰倒悬,瀑流冲天,罕世之景震撼人心。但面对此景,众人却有不同反应。 张润宁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念道:“地非地,天非天,银练倒悬白云间……” 而天女凌心看着如鬼牙一般的倒悬峰,发出一声恐慌轻呼。 应飞扬见天女凌心面色有异,问道:“天女,你怎么了?” 天女面上带出一丝惊惶道:“方才我梦到这悬天山峰了,我梦见血雨从峰顶降下,化作遮天蔽日的厉鬼,将咱们吞没……” “哈,原来天女方才惊呼是因为做了噩梦,我还道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呢……”阿离说到此处,似笑非笑的又看了应飞扬一眼,道:“不过既然是做梦,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天女凌心面色凝重的摇头道:“佛门中有五神通,我身为天女转世,生来便有宿慧,具备五神通中的宿命通,可以以梦境的形式感应到过去未来发生之事,平日里我极少做梦,但一旦做梦,梦境总会在现实中有所因应,若依照梦中所示,此处,可能暗藏危险……” “天女的意思,难不成这山是鬼变的?准备吃了咱们?”应飞扬笑着道,说出来都觉得荒诞。 天女凌心担忧道:“不是,梦境带着象征性,与现实间相互映照,却并非完全吻合,但我既然梦到了不好的情景,恐怕……” 阿离思索一番,指着鬼蜥蜴群们道:“天女妹妹的梦应是无错,悬天峰确实有危险,只是这危险非是对你们,而是对它们……” “阿离姑娘所言何意?这悬天峰,逆流瀑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你明说。”张润宁也一脸关切道。 阿离笑了笑道:“我所知的,都是鬼界中口耳相传的故事,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你们权当是故事吧。若觉不合常理,也莫要怪我” 说罢,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你们应知晓,相传上古之时,有共工大神怒撞不周山,从此不周山倾,天塌地陷,后虽有女娲补天,但天地之间仍有疏漏,你们修行之人所处的洞天,听说就是天塌地陷时崩落的天地碎片。而阴阳之间,混沌两分,也因那一撞有了缺隙,出现了一些贯通阴阳的通道,除却每年七月七日鬼门开外,其他时日想往返阴阳,就只有行这些通道。” “嗯?这么说来,要回阳界不止酆都一途?”应飞扬疑问道。 阿离摇头笑道:“你也耐心些听我说完,原本通道是有一些,但人鬼殊途是阴阳两界的共识,千年万年过去,这些通道或是被人鬼两界的大法力者填补上,或是因记载湮灭,通道的位置从此不闻于世,或是通道本身不稳定,无论是出是入都是九死一生。也只酆都是个例外,一般通道是阴阳裂隙,它却是因阴阳两界空间坍塌交叠形成,所以无法封印填补,只得由阴阳两界各自分兵把守,所以,能行的通路,实际上只有这一条。。” 随后,阿离手一扬,直指悬天峰道:“而此处,便是曾经的通道之一,原本天际有一条裂痕,可以出入阴阳,但在五六百年前,不知是谁所为,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山,倒悬空中,将原本的裂隙填补上,这便是悬天峰的由来。” “五六百年前?”张润宁身躯陡然一震,追问道:“到底是多少年,你可还记得清楚!” 阿离似没料到他会关注时间上问题,愣了愣道:“只是传说而已,我如何能清楚,张天师,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张润宁摇摇头道:“是有一些想法,不过……罢了,或许是我多心,现在出酆都回阳界才是首要之事,阿离姑娘继续说吧。” 见他欲言又止,众人也不多问,阿离又道:“再说这逆流天瀑,因忘川河正流经悬天峰下方,受到上空悬天峰的引力影响,所以河川至此皆在引力拉扯下倒冲向半空,之后河川奔涌出悬天峰笼罩的范围后,又自半空垂落而下,这一起一落就是,便成就了飞瀑袭天的奇景。” 众人说话间,蜥蜴群已行到了逆流天瀑之前,应飞扬听天女说感应到危险,一直暗暗戒备,但环顾四周,此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并不见有什么伏兵,不知危险何来。 瀑布远观和近看,确实截然不同的感受,远观只是为这罕世之景啧啧称奇,只有贴近了看,才能真正感触到它的恢弘壮阔,水流喷珠溅玉,气势磅礴。状如玉龙舞空,伴随惊雷般咆哮水声腾上九天。 应飞扬视线顺着水龙腾空,但见视线尽头,悬天峰如倒悬之剑,压顶黑云,山岳雄沉之势相隔万丈依然弥压而来,立身其下,饶是应飞扬素来胆大包天,此时也不禁胆战心惊,“这里能有什么危险,总不会是这悬天峰从空中坠落吧……” 想到此处,应飞扬感觉摇了摇头,驱散这可怕的念头。却见蜥蜴群已是停驻瀑布之前,骚动不已,按着族群彼此分成了好几拨。 而每一族群中,蜥蜴彼此嘶鸣,便有二三十只看起来青壮的蜥蜴从群落中走出,其他蜥蜴列在两旁为他们让出道路,青壮蜥蜴们走到亲族之前,便停下步伐与亲族交颈厮磨,似是在生离死别之前尽诉衷肠,之后在哀鸣声中,决然不悔的走向前方。 “它们这是要做什么?”天女凌心见状问道。 “这便是我方才说的危险,他们要开始化龙了……”阿离神色凝重道。 此时,便见一只青壮蜥蜴们一步一步向前,突然发疯一般猛然加速,犹如离弦之箭,以前所未有的惊人速度飞奔入了忘川江流之中,忘川江流本就迅疾,鬼蜥蜴更是行进如风,一再加速下,简直像是贴着江面疾飞。 前方涛声如雷贯耳,江水汹涌澎湃卷起千堆雪玉,而飞珠溅玉中,却见为首的鬼蜥蜴乘着水流而起,直上云天! 奋勇向天,快似闪电,转眼已随浪头到了逆流天瀑的顶端,江水在此陡然一转向,如银河直落九天,而那蜥蜴却是借着水流抛力高高跃起,一对相对于躯体略显纤弱的翅膀从背后猛然张开,如化蝶一般振翅而飞,原本略嫌丑陋的身躯,在插上双翅后也显出别样的威仪,从高空之上,投下它高傲的影子!。 “飞了!飞了!这便是化龙吗!”眼见一只生命在自己眼前蜕变,应飞扬亦忍不住,和天女凌心齐声叫道。 “没这么简单……”阿离道。 但下一刻,却见那鬼蜥蜴身形在空中晃了两下,一起一伏,最后竟似是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从天空中笔直坠落! “咚!”应飞扬感到地面一颤,即便四周都是震耳欲聋的水鸣声,鬼蜥蜴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坚硬的鳞甲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血液溅洒,鬼蜥蜴当场变为一滩肉泥。 “看吧,失败了!”阿离摇头叹道。 未等应飞扬反应过来,又一只蜥蜴动了,仿佛未看到先驱者的悲惨下场,延续着先驱者的路径,再度顺流而上。腾跃而起。 结果却是遭逢相同的下场,伴随轰然一声,地面上又多了一滩模糊血肉。 随后,又是一只鬼蜥蜴接续向前,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六七八只……鲜血的溅洒,无法动摇鬼蜥蜴前进的脚步,一只接着一只的冲入河流。 它们有的游到半空就摔落,有的被浪头甩出,远远坠地,有的被江流吞没不见踪影,多数皆是毙命当场,少数半空坠落,或是掉入水中的侥幸未死,却是挣扎着再度爬起,爬回江流边,又进行他们第二次的冲刺。 “这是化龙?分明是送死!”应飞扬难以理解,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就是为了在此抛却性命么? 天女凌心看着也是面色发白,“生命可贵,岂能如此,我要阻止他们!” 阿离抢先一步,拦在天女面前,摇头道:“天女,这是它们必行的终途,让它们去吧。” “就为了变成龙,连命都不要,值得么?” 阿离叹了口气道:“天女,你不懂,鬼蜥蜴因是杂交而来,所以极难生育,寻常鬼蜥蜴间无法生下健康后代,唯有通过化龙,振翼高飞,使龙血觉醒,才能借助龙血的生命力,产下后代,每一个族群中都需要有一只觉醒的飞龙,才能使得它们的族脉得以延续,这些,都是不得不为的……” 说到这里,忽闻蜥蜴群中齐齐一声带着欢悦的嘶鸣,便见空中,第一尾飞龙诞生了! 它双翼挥舞,尾巴摆动,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每一只鳞片似乎都散发出炫目的光彩,在同族的累累尸骨之上,凌空翩然而舞,尽情彰显生命壮丽,随后一扎翅膀,冲回族群之中,昂然一嘶。 它所在族群中,原本因丧失亲人而流泪的蜥蜴,此时依旧流泪,却换做因族群能够延续而留下的喜悦泪水。 阿离看着那尾飞龙,道:“会这里的蜥蜴,都是因为先前的首领飞龙死亡,才不远万里而来,为了的就是借助逆天悬瀑的冲天之势,飞腾而起,使体内血脉觉醒,新的飞龙诞生,而为了族群,那些青壮的蜥蜴纵然知晓所行之路九死一生,却依然向着死亡直前,这便是它们的生存方式,原始、野蛮,粗犷,却也是不得不为,用你们佛门的话说,就是众生皆苦,天女,你还要阻止他们吗?” 天女凌心神色黯然,驻足不动,最后长叹一声,双掌合十念起了往生咒,水声,佛经声,蜥蜴摔落地面声,声声交融,走出死亡与新生的生命之曲。 死去的蜥蜴越来越多,诞生的飞龙也越来越多,踩着十倍同族的尸骨血肉,已共计六条飞龙已经诞生。 但青王这一族,却是一条飞龙也没有,目送族中最后一条壮年鬼蜥蜴从半空坠落摔在岸上,再无半点生机,这一族蜥蜴转过身,将目光齐齐对向了青王…… 青王的亲人,一只鳞甲黯淡的老蜥蜴朝着他嘶叫两声,眼中带着不舍,却又带着催促。 “咱们走吧,轮到它了……”张润宁道,起身念咒,欲将白骨行宫收回。 “轮到它了?”应飞扬愣了愣,明白过来,几日相处,千里奔袭,应飞扬对着大家伙已有些感情。 “是它的话,应该没问题吧,它比任何一只它的同类都要强壮,而起能清楚的感觉到,它能听懂我们的话,应该是因为被人虏来养大,它也比它的同类更聪明,化身飞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应飞扬想着,想摸摸青王的头冠,鼓励他几句,让他大胆的上,勇敢的飞,但看着前方散落一地血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青王还不动,众多同族齐声对青王嘶鸣,似是在催促,青王畏惧的退了两步,却终于在同族让开的路中缓缓向前踏出。 走上几步,之后猛然加速! “喂!我们还没下来呢!”张润宁大呼。 却见青王如若未闻,身子向前,向前,再向前,却是与逆流的飞瀑擦肩而过。 踩踏着先驱者的血肉,抛下殷殷期盼的同族,头也不回的向前—— 逃走了…… 耳闻呼呼风声,眼前是急速后掠的模糊景象,应飞扬一手勾住青王脖颈,一手抓住天女凌心,而张润宁亦是双手抠住青王背上隆起的鳞甲,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保证不被从背上甩落。 而青王沿着忘川一路前奔,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渐渐停下,瘫倒在地。 汹涌的忘川水留到此处,也因为河道变得开阔而趋于平缓,粼粼水波向远处流淌,宁静安详,放眼望去,原本只是黑白灰单调颜色的世界,随着视野的扩散而变得五彩缤纷,生机盎然。 眼前不远,忘川水绕行之处,赫然立着一座城郭,斑驳墙体上,书者两个古拙苍劲的隶字——酆都! “这里就是酆都,我们终于到酆都了……”应飞扬压下呕吐的欲望,睁大眼睛道(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六章 天峰逆瀑 (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眼下鬼界正是诸王林立之际,每一分疆土都需用刀用剑争抢而来,但酆都乃是贯通阴阳的枢要之地,因空间交叠而格外脆弱,酆都若在战火中被破坏,恐阴阳之间又有异变,为避免这等情况生,所以鬼界众鬼王签下诸王盟约,酆都由鬼界诸霸主轮替把守,除却把守方外,其他势力的人马不得进入酆都方圆十里之外,若有违背者,鬼界诸王共讨之,如今酆都近在眼前,便意味着地狱道的人马除非撕破脸追至酆都,否则,到此已是安全。 应飞扬振奋精神,驱使青王向前,顺着桥越过护城河,却见酆都斑驳城门,两排持着兵戈的鬼军严密把守。而城墙旁却还有一个收着汤水摊位的汤婆子。 见应飞扬等人上前,鬼军刀枪一交拦住去路,戒备上前问道:“尔等何人,为何擅闯酆都!” 应飞扬道:“我等本是人间修者,因幽冥鬼城邪徒之故误入鬼界,现想经酆都回转阳界,还请几位放行!” 为鬼军眉头一皱,不满道:“怎又是人间的修者?这些时日已是好几波了,你们这些修者仗着神通便擅闯阴界,扰乱阴阳秩序,迟早要早报应!” 应飞扬听出言外之意,嘿嘿赔笑道:“不是报应在今朝就行,那请问我们可以通过了吗?” “先去那将汤饮了再说……”鬼军手一指,指向那汤婆子道:“孟婆,给他们几个备汤!” 那汤婆子扬起皱如橘皮的老脸道:“好叻,热汤三碗,这就备上,客官这边稍等……” 应飞扬三人依言向前,天女却拉住他们,悄悄说了几句。而汤婆子已在案上罢了三碗热腾腾冒着香气的汤水,汤水浑浊如乳,分不清是什么煮的,“嗯?这就是传说中喝了就让人忘去前世今生的孟婆汤,婆婆您就说大名鼎鼎的孟婆?” 那汤婆子笑道:“嘿,老身哪有那福分,老身虽也姓孟,但却不是传说中的孟婆,这碗汤也不是孟婆汤……” 应飞扬恍然大悟道:“我便说了婆婆仍有肉身在,这与传说中的孟婆可不吻合,原来是我弄错了,那不知婆婆又是哪里人士,这汤又有何功效?” 汤婆子道:“老身不过就是酆都城里卖汤的凡妇,因祖传的汤有奇效,从鬼界出去的人都要饮上一碗,老身的汤乃艾草、雄黄、银杏果、葫芦籽等却邪之物熬制而成,饮了老身的汤,可将身上鬼气洗去,不但使自身身子骨康健,也不会使鬼气入了人世,滋生恶鬼扰乱阴阳,所以军爷们抬爱,便允许老身在此摆摊卖汤。” 应飞扬长舒口气道:“原来如此,若是喝了此汤会忘了今世记忆,我还真不敢饮呢,既然只是驱邪,那婆婆,我最近被地狱道那帮孤魂野鬼纠缠,晦气的紧,一碗肯定不够,你再多与我一碗!”说罢,到灶台之前抢着要掀锅盖。 汤婆子急忙按住锅盖道:“你这孩子,还得再煲上一会呢,你不要给我漏了热气,先饮完这碗,婆婆再给你续碗!” 应飞扬笑了笑,端起汤碗在嘴边轻吹几下,道:“婆婆说在这卖了许久汤,这灶台倒是干净的紧啊!” “嘿,老婆子年岁大了没事干,自然得就喜欢拾掇拾掇,灶台干净些老婆子看着顺眼,客人们也顺心。” “可也不至于连城墙也一并帮着清理吧。”应飞扬眯着眼道:“这摊子的灶台倚着城墙而建,城墙理应遭受烟熏火燎,却不知为何没半点烟灼痕迹?婆婆?” 那汤婆子手一抖,几乎将锅打翻,“这……这是因为……” “我就说了,被地狱道的孤魂野鬼缠上,一碗汤肯定不够用!” 话音一落,应飞扬手一扬,滚烫的汤水泼在汤婆子面上,伴着“吱——吱——”皮肉烫熟之声,汤婆子捂住面孔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应飞扬趁机抢身向前,一把将汤婆子制住。 而张润宁则一掐指,冷道:“蜃楼鬼影,不过区区小技,给本天师破!” “破”字一处,平地乍起风雷,一道狂风卷过,眼前看着巍峨不可破的城墙却在狂风之下扭曲变形,仿若只是一梦,转眼消散不存! 而鬼城消散,眼前又是一片坦途,而数十道身影露出行迹,面面相觑,正是地狱道之人,应飞扬见状冷道:“果然是你们阴魂不散!” 为一人老者干咳几声,道:“小子倒是有些心眼,竟然瞒不过你,可惜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乖乖喝了汤还能免去皮肉痛,现在本炼魂使亲自出手,可不能保证不伤了你们!” 原来,自地狱道易主之日算起,被派出去搜查人马被一分为二,搜查两日后,大部分回 守幽冥鬼城,这批人马后被应飞扬用计引开,现在应是还追在血千秋和血万戮身后。却有另一部分并未回城,而是由炼魂使领军一路南行,以求在酆都附近堵住应飞扬。 然而,因为诸王盟约的关系他们不敢擅入酆都十里之地,而且人手不够,无法将酆都之外所有通路封堵,想要找寻佛道之人确实不易。于是他们就想了个计策,事先布下了陷阱,借着‘蜃楼鬼影’的幻术,将酆都投射出来,想引得应飞扬等人自投罗网。 蜃楼鬼影是地狱道的秘法,以海市蜃楼的原理掺杂些许幻术,可将远处之景映照在眼前,自然是栩栩如生。 可幻术终究是幻术,只需心细观察,仍是可以现破绽。 计谋无用,地狱道之人决意用强,在炼魂使示意下蠢蠢欲动,而应飞扬一捏汤婆子咽喉,道:“都莫过来,不然我杀了你们同伙?” 炼魂使不为所动的冷笑道:“无知小辈,擒下个人质就能威胁我们的话,地狱道干脆改行开善堂好了。” “我猜也是!”应飞扬叹了声,一把把汤婆子甩出,同时飞起一脚将汤锅提起,滚烫热汤如雨倾泻。 “你们想开善堂,我却喝不惯你们的汤,这锅驱邪之汤,便请你们饮下吧!” 汤水中自是掺杂了些毒物,虽不致命,但也足以令地狱道之人戒备,或是避闪、或是抵御、以免被汤水沾到。 而张润宁亦同时出招,龙虎双剑一挥,剑气化形,一龙一虎呼啸而出,阻断后路,应飞扬拽着天女凌心,三人趁此时机,再度跃回青王背上,张润宁招出白骨行宫,道:“青王,麻烦你了,快逃!” 青王听令,嘶鸣一声随即撒足狂奔,沿着忘川河,顺着来时的原路折返,宛若又在河岸飙起一阵狂风。 而地狱道鬼众脚步虽一时受阻,但随即追上,数十人或跃或飞,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对方人多,一旦被缠上又要陷入危局!”应飞扬和张润宁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二人齐齐翻上白骨行宫之顶,应飞扬使出破风斩云剑,剑气纷繁错杂,变化万千,而张润宁亦使出龙虎秘剑,剑气化作虎啸龙吟,悍然而出。双剑合并,正是云从龙,风从虎。 风云龙虎际会,目的不在伤敌,只在乱人步调,繁密如网的剑气下,追及之人躲闪吃力,但只要稍稍顿下身子挡招,便会被撇开数百米之外。 “干得好,青王,跑得再快些,逃出此劫我给你钓鱼吃!”应飞扬高喊道,同时扬手一道剑气,将一名乘着法器从上掠来的鬼修射落。 这些追击的鬼修皆非庸手,若在寻常之时想挡下他们并不容易,但鬼蜥蜴天生善奔,青王更是其中异种,奔跑度之快远千里良驹,鬼修必须拿出全力才能勉强追上,自是难以再分心抵御剑气,渐渐的,与应飞扬的距离被越拉越远。再加上飞纵之术皆是极耗费真气,长途奔袭自是远不如青王。 “炼魂使,他们那坐骑好像是从鬼王那抢来的,咱们追不上啊……”一名鬼修踩着一个旋转的飞轮对炼魂使道。 “别停下,追不上也要继续追,老夫自有安排!”炼魂使咬牙道。 耳边又闻轰鸣喧嚣的水声,眼前一道银练自天而降,一行人竟是又跑回了逆流天瀑处。地上血肉犹在,似是鉴证着先前的惨烈化龙。但蜥蜴群体已各自离散开来,没有一只留存下来。 青王哀嘶一声,跑得更快,似是逃出这片同族血洒之地,逃得越远越好。缀在后面的鬼修在它这加之下,竟是再看不清,只余模糊几个小黑点…… 看着将逃出一劫,应飞扬暗舒口气,自省道:“大意了,险些自投罗网,还好方才没饮下那汤,现在先借着度优势将他们甩远,再伺机重往酆都,他们总不能再变出个酆都引我上钩吧?” 却在此时,便见后面地狱道人马中,一道黑气****而出,直上天际,在空中炸裂成花! “这是传递信息的术法!难道他们还有其他人?”张润宁神色一变。 话音方落,便见前方视线尽头,鬼气翻涌,阴风作祟,又是一队地狱道鬼修迎面而来,转眼由远即近! “糟糕!天女,快换个方向!”应飞扬大喊道。 前有狼后有虎,天女凌心随即拍拍青王脖颈示意,青王猛一转向,拐出了一个直角,度丝毫不减,以近乎水上漂的度,劈开波浪向侧方冲去。 然而,前后的地狱道追兵似是已经预料到,但见他们人员向两侧分散开来化成圆弧,最后两个圆弧交并一出,形成一个浑圆,应飞扬等人终于被包围其中,进退无路! ------------------------------------------------------------------------------------------------------------------------- ps:差了几百字,内容就是这些,一会把文字充实一下。 耳边又闻轰鸣喧嚣的水声,眼前一道银练自天而降,一行人竟是又跑回了逆流天瀑处。地上血肉犹在,似是鉴证着先前的惨烈化龙。但蜥蜴群体已各自离散开来,没有一只留存下来。 青王哀嘶一声,跑得更快,似是逃出这片同族血洒之地,逃得越远越好。缀在后面的鬼修在它这加之下,竟是再看不清,只余模糊几个小黑点…… 看着将逃出一劫,应飞扬暗舒口气,自省道:“大意了,险些自投罗网,还好方才没饮下那汤,现在先借着度优势将他们甩远,再伺机重往酆都,他们总不能再变出个酆都引我上钩吧?” 却在此时,便见后面地狱道人马中,一道黑气****而出,直上天际,在空中炸裂成花! “这是传递信息的术法!难道他们还有其他人?”张润宁神色一变。 话音方落,便见前方视线尽头,鬼气翻涌,阴风作祟,又是一队地狱道鬼修迎面而来,转眼由远即近! “糟糕!天女,快换个方向!”应飞扬大喊道。 前有狼后有虎,天女凌心随即拍拍青王脖颈示意,青王猛一转向,拐出了一个直角,度丝毫不减,以近乎水上漂的度,劈开波浪向侧方冲去。 然而,前后的地狱道追兵似是已经预料到,但见他们人员向两侧分散开来化成圆弧,最后两个圆弧交并一出,形成一个浑圆,应飞扬等人终于被包围其中,进退无路!耳边又闻轰鸣喧嚣的水声,眼前一道银练自天而降,一行人竟是又跑回了逆流天瀑处。地上血肉犹在,似是鉴证着先前的惨烈化龙。但蜥蜴群体已各自离散开来,没有一只留存下来。 青王哀嘶一声,跑得更快,似是逃出这片同族血洒之地,逃得越远越好。缀在后面的鬼修在它这加之下,竟是再看不清,只余模糊几个小黑点…… 看着将逃出一劫,应飞扬暗舒口气,(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七章 天峰逆瀑(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应飞扬三人转眼陷入合围之中,不远处,逆流的天瀑,倒悬的山峰,好像一对将要闭合的獠牙,扼断他们的生路。 “哈哈,看你们还能往哪跑!”前头来得人中,一名头目的意笑道。 而看到那头目的身影,青王的身躯竟是畏惧般的蜷缩起来。 炼魂使不紧不慢的跟上,却皱眉对那头目喝问道:“少给老夫拍马屁,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人数也不对,其他人呢,没看到老夫讯号吗?知不知道因为你们耽误险些让他们逃了?” 炼魂使当着应飞扬三人的面斥责手下,显然已是将他们当成笼中之鸟,而那头目赔笑道:“这不是有您老在吗,嘿嘿,他们跑不了……” “别打马虎眼!说,你们去做什么了!”炼魂使冷道。 “这,炼魂使息怒,是属下老毛病又犯了,方才看到一群鬼蜥蜴经过,一群之中只剩老得老,小得小,我便想捕几个小崽子来养,养上几年也好给咱们当脚力不是?方才属下正在捕捉它们,才刚抓一只,就见到你老讯号急急赶回,又怕那群鬼蜥蜴跑远了失了踪迹,便又留了十几个兄弟在那儿堵着……” 那头目说着,从系在腰间的口袋中一掏,一只小蜥蜴被他倒提着尾巴出来,还献宝似的摇了摇。 “这是小绿儿?”天女凌心惊呼出来,她一眼便认出,现在被那头目抓在手中的,就是曾被她救过的那条小蜥蜴,青王见状,牛铃般的双目更是圆睁开来。 “行了行了!别显摆了,你个拎不清轻重的东西!”炼魂使没好气的指指青王道:“那大家伙是你驯养出来的,你去将他摆平。” 那头目看了一眼青王,冷笑道:“血鬼,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到老子这来!” “糟,青王竟是这家伙驯养出来的,而若依他所言,先前与我们同行的那群蜥蜴,如今也被他们掌控住了!”应飞扬等人心中齐齐叫了声糟糕。 应飞扬三人自是不知,这名头目也算是地狱道中异类,他学得虽是地狱道功法,却对驯养异兽有独到心得,无论何等凶禽猛兽被他熬上几天,也都会失去野性乖乖臣服。现如今幽冥鬼城会将鬼蜥蜴驯养当作奇兵脚力,就是出自他的主意。 鬼蜥蜴虽是温驯,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理会其他种族,但是一旦有人对它们动手,便会知晓鬼蜥蜴是多么难以应付,监视的鳞甲,庞大的身躯,再加上与略显臃肿的身躯不想匹配的高速,若是族群中还有飞龙护佑,更是足以令任何打它们主意的人铩羽而归,所以想法虽好,但幽冥鬼城的鬼蜥蜴数量一直不多。 但这次却是被这头目撞见了宝,埋伏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群蜥蜴经过,而令他喜出望外的是,那群蜥蜴中最难对付的青壮年蜥蜴已经死尽,却并无一条飞龙诞生,只余下的蜥蜴或是老、或是小,而那些幼年小蜥蜴,对这头目而言简直是一笔能移动的宝藏。所以才会分留了一批人手替他监管这群蜥蜴。 青王被那头目驯养大,对他的畏惧早已刻在骨子里,虽有庞大的身形,但在那头目面前却像一个小老鼠般胆怯的颤抖。但饶是如此,青王亦没有上前半步。 那头目面一冷,狞笑道:“怎么,自从把你献给阴鬼王后,你的日子舒坦了些,莫不是因此就忘了老子的手段?再不过来,看老子待会怎么炮制你!” 头目说话间,泄愤似的攥紧小蜥蜴的尾巴,小蜥蜴吃痛大叫,之后见到青王,精神一振,扭动着一声声嘶鸣起来,好似在向他这位看上去很强大的同族求助,但小蜥蜴嚎得声音嘶哑,青王亦是低着头,不敢有所回应。 应飞扬感觉青王浑身打了个哆嗦,随即示意张润宁和天女凌心,三人从青王背上跃下,应飞扬拍拍它背脊轻声道:“青王八,多谢你这一路相送,我知你定不愿回去,只可惜我们现在自身难保,留你在身边也只拖累你,你要走便走吧,今天我若逃出此劫,他日必会再入幽冥鬼城助你脱困!” 青王不舍嘶鸣两声,之后垂下头,拖着尾巴向那头目身前走去,便像一只驯熟的大狗,小蜥蜴也越加狂躁,不停挣扎,嘶嚎。 “这便对了!”那头目昂起头道:“你肯听老子的话,老子也自不会亏待你,瞧,老子怕你孤独寂寞,解决这三人后,再去多抓上几十条蜥蜴给你当同伴,呀嘿,这小家伙还挺野,都会蹬人了。” 那头目被小蜥蜴乱蹬的后爪挠了一下,虽只是擦破了些皮,但他却直接一抖小蜥蜴尾巴,小蜥蜴骨骼尚松,这一抖之下当即惨嚎一声蔫巴下来。 “嘿,其实你初入我手时,也是像他这么野,不过被我调教了三日,我都手段只出了十分之一你就乖乖听话了,这小家伙和其他蜥蜴也不会例外,过不了几日,他们就都会和你一样,变得比狗还要听话!” 青王走到那头目身前,头目右手仍拎着小蜥蜴,此时伸出左手,像摸哈巴狗一样轻摸着它的头冠。 而见应飞扬三人失了坐骑,再也无能力逃出,炼魂使此时一声令下,“上!抓住他们!” 众多鬼修四面八方攻来,三人品字而立,背与背相抵做最后一战,却在此时,听闻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从传来。 便见原本任由头目抚摸的青王,突然一抬头,伸出血盆大口死死咬住那头目的左臂,随后甩头一撕,将他半只胳膊撕扯而下,而与此同时,伴随着甩头的动作,钢鞭似的尾巴也顺势抡起,狠狠抽在了头目右臂之上,“咔——嚓——”一声脆响,头目右臂也骨折变形,小蜥蜴脱手而出,却被青王用尾巴卷住。 青王再嘶一声,尾巴甩出,将小蜥蜴扔向应飞扬三人,天女凌心玉臂舒展,顺势接过小蜥蜴将它搂在怀中。 而青王足一蹬地,卷起一地沙尘,如离弦之箭向他们三人急冲过来。速度比四面八方围攻来的鬼修更快三分,抢先一步到应飞扬身前。 “好家伙,这才不愧对你的名号!”应飞扬大声赞道,随即三人同时翻到青王背上,感觉便好像一个可靠的伙伴回到身边。 “围好了,别露缺口!”见到青王反背,炼魂使也吃了一惊,但随即沉稳下来指挥道:“摆好阵型,拿法器招呼,只要阵型不乱,他们插翅难飞!” 对方人多势众,天女又有病在身,眼见各色法器如雨点般打来,应飞扬却是心生豪情,大声道:“|青王,他们说插翅难飞,那你,敢不敢飞给他们看?” 青王昂然一吼,声震四野。 “好,那你只管前冲,前方,由我开路!”说话间,应飞扬擎剑向天,匪聚全身真气,吸纳四方阴风鬼气,霎时,天愁地惨,阴风怒号,凝聚成一把带着漆黑不详气息的巨剑。 “斩!” 斩字诀一出,似是要将世间万物劈成两半,一道笔直剑痕向前蔓延,直通不远处的忘川河,迎面而来的诸多法器如潮开浪裂,在这一剑下,被撕裂出一条真空的通道。 而青王又猛一提速,在这通道闭合之前,甩开其他方向追来的法器,冲入滚滚忘川河之中。 “噗通!”一声落入忘川河,应飞扬不经意被灌了几口水,想到这是忘川水,赶紧“呸呸”的吐出。眼前就是逆冲上天的天瀑,而这时青王已稳定好身形,半是游泳半是飞奔,借着河流冲荡之力,速度竟比往日又快上三分,直向逆流天瀑冲去! 应飞扬忽觉身子一轻,青王已乘上了到冲的水流,向天际冲去,喧嚣水声如雷在耳边轰鸣,飞溅水花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应飞扬好像五感失了两感一般,混混沌沌,不知身子何处,只觉劲风如刀一般狠狠割着他的肌肤, “只是乘在青王背上就觉难捱,那拼尽全力踏浪而上的青王岂不更是痛苦!”应飞扬想到此处,猛然睁眼,奋力拨开遮掩水雾,大声鼓舞道:“是青王八还是青王,便看此一举!” 水雾拨开,眼前是一片广阔天空,天风浩荡,地狱道之人在底下已如蝼蚁几不可见,而水瀑也已在青王足下,青王一吼,如雷声般在空旷的天空滚滚四散,而应飞扬感受到它肌肉的收缩舒张,下一瞬,一双肉翼从他背上化出,青王向一只笨拙的雏鸟,身子突得往下跌,几乎将应飞扬三人心脏跌出,但青王随即拼命的扇了几下翅膀,身子又慢慢上升,终于趋于平稳。 “成……成功了!”天女凌心也是吓得小脸煞白,紧紧箍住小蜥蜴的双臂这才松开,看向下面,颤声道。而小蜥蜴更是兴奋的不停吐舌头。 应飞扬和张润宁更是擦着一头冷汗,互视一笑,远远朝着底下地狱道之人摆手。 青王似是更为得意,奋力扇动翅膀拔高身形,渐渐熟悉飞行的节奏。 然而拔高数丈后,青王身形竟是一坠,只是这一坠,不是往地下坠,而是坠向天空,朝着悬天峰的方向向上坠落! 一瞬之间,天地翻覆,想都不曾想过的变化出现,应飞扬等人大感意外,青王在天上骨碌碌的翻滚数圈,三人亦忍着头晕目眩稳住身形,但荒唐现实带来的眩晕感却是更甚。一时心神大乱,齐齐在心中疑问:“到底是怎么了?” 好在青王终是兽类,不必像他们思虑这么多,翻滚几圈之后,双翅奋力一张找回平衡,但身子却仍是保持滑翔的姿态斜斜向下,嗯,活着说向上滑落。 任他如何扇动翅膀,也改变不了滑落之势,最后竟是落在了悬天峰上,而三人也在惯性下滚落龙背。 好在非是直坠,靠着滑翔缓冲,三人皆无大碍。 “这里便是悬天峰?”张润宁难以置信道。 “我们这是在天上,而他们是在地下……”应飞扬放眼望去,整片天地对他来说就像逆转过来一般,无边无际的大地成了天幕,覆压在他们头顶,一道U字形的瀑布悬在头顶,呼啸而落,以为这水压将要将他们压扁之际,水流却陡然一个转向,向高处而去。 而地狱道之人,现在只是一个个模糊的小黑点,若是真气汇于双眼努力看去,便可方向他们对应飞扬三人来说,正是头朝下,脚朝上,倒悬在地面上! “天下间竟有此等奇特之地。”应飞扬接受了现实,开始打量四周,却见悬天峰说是山峰,实则山上半叶草也无,更遑论树木,放眼所见之处,皆是一片嶙峋山石,而且所有石头浑然一体,连一道裂缝都没有,好似整个山就是一块硕大的石头。 还欲再细思,此时青王急躁的嘶吼几声,小蜥蜴也随之嘶鸣,应飞扬等恍然明白,青王他们的族群仍在地狱道修者围困之下,青王现在化作飞龙,自然是要急着赶回族群,威慑住蠢蠢欲动的地狱道修者,保护族群安然离开。 应飞扬思虑一番,道:“让我们与你同行吧,地狱道大部分人马仍守在下面,只少部分与你族人一起,咱们这就去,底下的人也追不上,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青王又嘶鸣几声,应飞扬道:“不必谢我,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没有你帮助,我们也离不开,就完你的族人,麻烦再绕道将我们送回酆都。” 青王喷了口鼻气,应飞扬颔首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喂,你们真对上话了?”张润宁看一人一兽谈得热乎,问道。 “当然是猜得了!”应飞扬白了他一眼,“不过八九不离十!” -----------------------------------------------------------------------------------------------------(未完待续。) 卷五 第七十八章 天峰逆瀑(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地狱道众人昂着头,皆是仰望着悬天峰上应飞扬三人,一名鬼修凑到炼魂使身边道:“炼魂使,咱们是不是该追上去?” “说的在理!你带头飞上去追吧!”炼魂使没好气道。 那鬼修面色一僵,苦笑道:“这……炼魂使,在下虽会些虽有飞行法器,但那悬天峰离得太高太远,我怕是抵达不了真气就耗尽了……” 炼魂使冷哼道:“哼,你倒也知晓,咱们这伙人中能有飞行手段的本就不多,能飞到千余丈高空的还要再减一半,最多十余二十人,哪还有什么人数优势,就算飞得上,人家以逸待劳在悬天峰立上出招,你们身悬半空不上不下的,还不是给人当靶子,如何抵挡他们攻击?况且凭你的御风术,去了……呵呵,怕是就再回不来。” 那人对最后一句似是不解,但被一番训斥也不敢再问,只请示道:“那炼魂使,咱们该怎么办?” 炼魂使面上露出一丝阴森笑容道:“不怎么办,他们闯了不该闯的地方,怕是没命从悬天峰出来了,还需咱们做什么?去,传十小姐的命令,这几日咱们驻守此处,伺机而动。” “十……十小姐,十小姐在哪?她什么时候传过这命令。”那人一愣,又忍不住多嘴问道。 炼魂使面色一沉,阴寒目光扫了他一眼,那人顿时不敢说话,压着心中好奇小跑着传讯。 而炼狱使又高昂着头将目光投向天上,脖子都抬得发酸,却仍不舍得移开视线,像是生怕错过什么好戏一般。 ------------------------------------------------------------------------------------------------------------ 应飞扬三人再度乘上青王,欲飞离此处,但方踏上青王的背,青王的身子就不由一沉,好似不堪重负,嘶鸣了一声,挺起身子,却不知怎得,这次任它如何扇动翅膀,四足却也没有离开地面分毫。 应飞扬眉头一皱,不禁道:“青王你是怎么了,是方才摔伤了?还是又忘记怎么飞了?” 青王极委屈的摇摇头,天女凌心也替它说话,“这……好像确实不怪能它,你们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变沉了?” 一经提醒,应飞扬面色一变,气运双足从青王背上跃下,脚方沾地,眉头就皱起,也察觉到了异状,以他对真气的拿捏来估计,方才他应能跳出不多不少正好两丈距离才对,但实际上却只跳出了三四尺。 “好像是真的,我方才也觉得身子沉,以为是摔了一跤后骨软筋麻呢,看来不是如此简单,天女可知缘由?”应飞扬疑道。 天女凌心道:“我亦不知,还当是我生病发烧下产生的错觉呢,结果你们也有相同感觉。对了,我再去问问阿离姑娘。” 说罢,天女凌心取出昙花心灯,阿离神魂从灯中脱出,阿离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摇头道:“对悬天峰我所知晓的都与你们说了,但从未登上过此峰,所以也不知怎么会这样。” 众人失望之际,阿离突然想到一般,“对了,我在鬼狱时听说过,阴魍魉也曾派人探查过悬天峰,但接连安排数人,结果那数人都是一去不回,最后他亲自探查,才发现那些人被活活困死在山上,原因,好像是说……说悬天峰吸引力作祟!” “吸引力,有道理!”张润宁眼睛一亮,推论道:“道经有言,道生阴阳,阴阳生万物,世间万物皆循阴阳法则,彼此相吸又相斥,我们能立足地面,是因大地对我们有吸力,而咱们现在呆在这悬天峰上会觉得身子重,则是因这山峰对咱们的吸力比地面对咱们的吸力大,而青王背负着我们,所以承受不住这引力,才会落入这里……” “道理倒是复杂,说到底还不就是一句咱们变重了。”应飞扬对张润宁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嗤之以鼻,又对青王道:“青王,我们都下来了,你再飞一下试试。” 青王依言,再度振动翅膀,这次果然腾身飞起,在半空盘旋一周后青王沉稳落下。 三人又让青王试飞了几次,但发现青王只能自己飞,最多搭上个小狗般大小的小蜥蜴。 若再搭在应飞扬他们三人任一个,哪怕是身量最轻的天女凌心,都是超出它的负重极限。 应飞扬面色道:“这下麻烦了,正常情况青王背咱们三个都尚有余力,可在悬天峰上,背上我们任何一个,都能压得它起飞不起,……” “这岂不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天女凌心皱眉道,自入了悬天峰,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鬼地方就与她先前梦景重合,呆在此处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也未必……”应飞扬思索一番道:“地狱道之人没有追上了,看来他们是知道这山悬天峰有此特性,想要等我们困在此处,没吃没喝,精疲力尽时再来擒获我们。但他们却还不知,我们洗劫阴魍魉的密室库存,现在手上辟谷丹足够跟他们耗上半年,还抢来了飞行的法器,把这些飞行法器祭炼一番纳为己用,咱们便可脱出了!” 天女凌心摇头道:“应公子,若是这么简单,阴魍魉的人又为何会接连被困?他们能来到此,定然也准备了飞行法器,但飞行法器都有其负重上限,青王载不动我们,换做法器也未必能。” 应飞扬笑道:“天女,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法器有负重上限,但可没人说只让你用一种法器啊!喏,我来给你挑一挑。”应飞扬翻起储物袋找了一番,“这霓霞衣你先穿着,登云履,跟你衣服颜色正配,飞虹锦,好像有点艳了,不过凑合用吧……” 应飞扬一口气掏出五六件飞行法器,一股脑塞到天女手中。 飞行法器这东西,听上去飞天遁地的很美好,但实际上却并非有如此,飞行法器需以真气驱使,修为若低的话,速度未必有多快,而且用不一会就会将真元抽尽,论持久性远不如靠轻身功夫在地上跑呢,修为若高了,便可以使用御风术,御剑飞行等实用法门,也不需要飞行法器。再加上飞行法器皆由器修制作,器修现在已然没落,人丁本就稀少,贩卖渠道还被玲珑珍阁垄断,所以一件飞行法器的价格往往不菲。 因这诸多原因,拥有飞行法器的人并不多,一人能配上一件都属稀罕,而且因功能一样,所以一件就足够,任谁也不会同时带着两个飞行法器,也就刚洗劫过阴魍魉的他们能随随便便掏出五六件,而在这极端特殊的条件下,同时佩戴多个飞行法器有了价值。 但,天女凌心眉头依旧暗藏愁色。(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天峰逆瀑(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不用看了,这章内容就是与前一章一样,明天我会更2000字免费的公共章节补上此章,再完成明天定量的4000字,今天来不及了,每到卷尾收尾时都举笔如扛鼎,生怕漏了什么,出了什么bug,今天留足5小时,结果也就憋出这2000多字。 地狱道众人昂着头,皆是仰望着悬天峰上应飞扬三人,一名鬼修凑到炼魂使身边道:“炼魂使,咱们是不是该追上去?” “说的在理!你带头飞上去追吧!”炼魂使没好气道。 那鬼修面色一僵,苦笑道:“这……炼魂使,在下虽会些虽有飞行法器,但那悬天峰离得太高太远,我怕是抵达不了真气就耗尽了……” 炼魂使冷哼道:“哼,你倒也知晓,咱们这伙人中能有飞行手段的本就不多,能飞到千余丈高空的还要再减一半,最多十余二十人,哪还有什么人数优势,就算飞得上,人家以逸待劳在悬天峰立上出招,你们身悬半空不上不下的,还不是给人当靶子,如何抵挡他们攻击?况且凭你的御风术,去了……呵呵,怕是就再回不来。” 那人对最后一句似是不解,但被一番训斥也不敢再问,只请示道:“那炼魂使,咱们该怎么办?” 炼魂使面上露出一丝阴森笑容道:“不怎么办,他们闯了不该闯的地方,怕是没命从悬天峰出来了,还需咱们做什么?去,传十小姐的命令,这几日咱们驻守此处,伺机而动。” “十……十小姐,十小姐在哪?她什么时候传过这命令。”那人一愣,又忍不住多嘴问道。 炼魂使面色一沉,阴寒目光扫了他一眼,那人顿时不敢说话,压着心中好奇小跑着传讯。 而炼狱使又高昂着头将目光投向天上,脖子都抬得发酸,却仍不舍得移开视线,像是生怕错过什么好戏一般。 ------------------------------------------------------------------------------------------------------------ 应飞扬三人再度乘上青王,欲飞离此处,但方踏上青王的背,青王的身子就不由一沉,好似不堪重负,嘶鸣了一声,挺起身子,却不知怎得,这次任它如何扇动翅膀,四足却也没有离开地面分毫。 应飞扬眉头一皱,不禁道:“青王你是怎么了,是方才摔伤了?还是又忘记怎么飞了?” 青王极委屈的摇摇头,天女凌心也替它说话,“这……好像确实不怪能它,你们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变沉了?” 一经提醒,应飞扬面色一变,气运双足从青王背上跃下,脚方沾地,眉头就皱起,也察觉到了异状,以他对真气的拿捏来估计,方才他应能跳出不多不少正好两丈距离才对,但实际上却只跳出了三四尺。 “好像是真的,我方才也觉得身子沉,以为是摔了一跤后骨软筋麻呢,看来不是如此简单,天女可知缘由?”应飞扬疑道。 天女凌心道:“我亦不知,还当是我生病发烧下产生的错觉呢,结果你们也有相同感觉。对了,我再去问问阿离姑娘。” 说罢,天女凌心取出昙花心灯,阿离神魂从灯中脱出,阿离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摇头道:“对悬天峰我所知晓的都与你们说了,但从未登上过此峰,所以也不知怎么会这样。” 众人失望之际,阿离突然想到一般,“对了,我在鬼狱时听说过,阴魍魉也曾派人探查过悬天峰,但接连安排数人,结果那数人都是一去不回,最后他亲自探查,才发现那些人被活活困死在山上,原因,好像是说……说悬天峰吸引力作祟!” “吸引力,有道理!”张润宁眼睛一亮,推论道:“道经有言,道生阴阳,阴阳生万物,世间万物皆循阴阳法则,彼此相吸又相斥,我们能立足地面,是因大地对我们有吸力,而咱们现在呆在这悬天峰上会觉得身子重,则是因这山峰对咱们的吸力比地面对咱们的吸力大,而青王背负着我们,所以承受不住这引力,才会落入这里……” “道理倒是复杂,说到底还不就是一句咱们变重了。”应飞扬对张润宁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嗤之以鼻,又对青王道:“青王,我们都下来了,你再飞一下试试。” 青王依言,再度振动翅膀,这次果然腾身飞起,在半空盘旋一周后青王沉稳落下。 三人又让青王试飞了几次,但发现青王只能自己飞,最多搭上个小狗般大小的小蜥蜴。 若再搭在应飞扬他们三人任一个,哪怕是身量最轻的天女凌心,都是超出它的负重极限。 应飞扬面色道:“这下麻烦了,正常情况青王背咱们三个都尚有余力,可在悬天峰上,背上我们任何一个,都能压得它起飞不起,……” “这岂不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天女凌心皱眉道,自入了悬天峰,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鬼地方就与她先前梦景重合,呆在此处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也未必……”应飞扬思索一番道:“地狱道之人没有追上了,看来他们是知道这山悬天峰有此特性,想要等我们困在此处,没吃没喝,精疲力尽时再来擒获我们。但他们却还不知,我们洗劫阴魍魉的密室库存,现在手上辟谷丹足够跟他们耗上半年,还抢来了飞行的法器,把这些飞行法器祭炼一番纳为己用,咱们便可脱出了!” 天女凌心摇头道:“应公子,若是这么简单,阴魍魉的人又为何会接连被困?他们能来到此,定然也准备了飞行法器,但飞行法器都有其负重上限,青王载不动我们,换做法器也未必能。” 应飞扬笑道:“天女,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法器有负重上限,但可没人说只让你用一种法器啊!喏,我来给你挑一挑。”应飞扬翻起储物袋找了一番,“这霓霞衣你先穿着,登云履,跟你衣服颜色正配,飞虹锦,好像有点艳了,不过凑合用吧……” 应飞扬一口气掏出五六件飞行法器,一股脑塞到天女手中。 飞行法器这东西,听上去飞天遁地的很美好,但实际上却并非有如此,飞行法器需以真气驱使,修为若低的话,速度未必有多快,而且用不一会就会将真元抽尽,论持久性远不如靠轻身功夫在地上跑呢,修为若高了,便可以使用御风术,御剑飞行等实用法门,也不需要飞行法器。再加上飞行法器皆由器修制作,器修现在已然没落,人丁本就稀少,贩卖渠道还被玲珑珍阁垄断,所以一件飞行法器的价格往往不菲。 因这诸多原因,拥有飞行法器的人并不多,一人能配上一件都属稀罕,而且因功能一样,所以一件就足够,任谁也不会同时带着两个飞行法器,也就刚洗劫过阴魍魉的他们能随随便便掏出五六件,而在这极端特殊的条件下,同时佩戴多个飞行法器有了价值。 但,天女凌心眉头依旧暗藏愁色。(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八十章 天峰逆瀑(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不好意思,食言了,昨天的章节没来得及补上,因为今天依旧写的十分痛苦,删删改改的就是不敢定笔,一天时间只要有空都在写,但时速已降到500字一小时,只能看明天是否能把思路捋顺了,我争取明天把欠得免费章节补上,让自己过个踏实中秋…… -------------------------------------------------------------------------------------------------------------------------- 应飞扬又自取了几件飞行法器,至于张润宁,只将原属于天师派的几件法器取出。 之后,应飞扬拍拍青王歉意道:“抱歉了,青王,说了与你先救你同族的,可惜我们祭练法器还需要些时日,只怕你同族那边等不起,这次算我违约,你先行一步,若我侥幸脱出此劫,到时再去寻你……” 青王仿若能通人性,嘶鸣一声,恋恋不舍的与应飞扬三人告别,之后嘴里叼着小蜥蜴振翼远去。 待青王飞走后,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准备开始祭练法器,法器若换了主,便需要重新祭练,时间有长有短不尽相同,但若连续祭练五六件,至少也需一两日时间。 张润宁因所使的都是同宗法器,祭练时间要短得多,倒也不急于一时,而是道:“这悬天峰玄挺大的,我且去探查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出路。” 天女凌心皱眉道:“我总觉得这地方玄异得紧,张天师这般贸然行动,恐有危险。” 张润宁道:“坐困此处,也未必就安全,况且本天师又不失没自保能力……” 天女凌心又劝几句,张润宁却执意要行动,最后阿离上前圆场道:“我现在也无事,便让我与少天师同行吧,若遇危险,天女你的优昙心灯自会有感应。” 天女凌心听后,也不再多说,任由这一人一鬼结伴探查。 应飞扬和天女则继续祭炼法器,所谓祭炼,就是神识沟通法器,将法器原主留下的印记抹去,再将自己灵力灌注,留下新的印记。应飞扬对祭炼之道并不擅长,第一个法器的祭炼都还迟迟未摸到门径,却见阿离已经折返。 阿离便走边道:“恩公,天女,我和张天师发现了些特殊之处,还请你们过去一看。” 应飞扬睁开眼睛,天女却是还一动未动,阿离再欲唤她,应飞扬却阻道:“阿离,别打扰她,她现在专心祭炼,已至入定的状态,此时去唤醒她,可能会受到她本能的反击,也可能会致使她走火入魔,还是我先去看上一看吧。” 应飞扬起身随阿离“下”山,山石狰狞,崎岖难行,应飞扬又因身子沉重,走得格外小心,走不多会,便见到了张润宁的身影。 张润宁站在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岩石上,正对着面前山岩专心的看着,轻抚着岩壁若有所思。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面前岩壁平滑如镜,而岩壁上刻有巴掌大的半个道纹,道纹本该是阴阳鱼互咬,左阳右阴,此处道纹却只左边的“阳鱼”。 “竟然有半个道纹,这么小,还只半边,亏你能发现,眼里不差。”应飞扬心头讶异,整个悬天峰山壁都是浑然一体,连道裂缝都没有,却在此处藏着半个道纹,鬼界中却有道家的道纹,这着实令人觉得蹊跷。 “全靠阿离姑娘眼尖,否则本天师还真错过了。”张润宁随口应了一句,接着道:“天女呢,没有跟来么?” “她正祭炼法器,处于入定状态,我就没叫她跟来。” “那阿离姑娘,劳烦你去天女那照应一下,若是她醒来,便再她来寻我们。” 阿离应了一声,便又离开,应飞扬问道:“怎么?莫非有所发现?” 张润宁点头道:“是有所发现,不过还需验证一番,应飞扬,拔你的剑,准备接招!” 应飞扬一愣,尚未反应,张润宁就猛然回身,龙虎双剑在手,分化阴阳,伴随龙腾虎啸之声沛然攻来。 应飞扬心头一惊,身子本能反应,寒芒一闪,星纪剑应声出鞘,横挡来招。同时喝问道:“张润宁你做什么?” 张润宁剑路不停,无边无际雄力从四面八方涌现而来,化为一股急速回旋的气旋,将应飞扬禁锢其中。 而此时张润宁道:“别多想,尽管来攻!” 应飞扬却觉张润宁剑上劲力虽雄,但并无凶戾杀气,虽不知他用意为何,却也不再客气。 锐眼察觉出气旋中心所在,一剑直递而出,刺向气旋中心。 然而张润宁招路一变,长剑搅动之下,气旋涡流变作两条昂首青龙,宛如活物一般分袭应飞扬左右两侧,同时道:“一只剑不够劲,有本事咱们双剑对双剑!” 应飞扬不明所以,但此时兴致被挑起,长笑一声道:“如你所愿!” 一翻手,又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剑,应飞扬从阴魍魉那取来了许多剑,随便掏出的一把都是材质上乘的名锋,有不少品质都还在星纪剑之上,只是应飞扬用星纪剑最为顺手,所以才将其他剑都放入袋中。 手中之剑方一出鞘便觉寒意逼人,湛蓝兵刃如同千年寒冰铸成,凛冽冷澈。应飞扬心中道了声:“好剑!” 双剑顺势一旋,分斩两条青龙七寸之处。 张润宁却是剑路再变,飞天龙便做下山虎,双剑高举过头,如猛虎下山般狠狠砸下,周遭三尺内空气都被挤压一空。 应飞扬却眉头一皱,交手几招后察觉出端倪,张润宁招式虽猛,但每一招都有明显破绽,引着自己来攻,但当他攻向那些破绽时,张润宁变回做预料到一般及时变招。这感觉。就像他是被张润宁引导着出招一般。 在围棋界,棋士向弟子传授棋艺时,有时便会采取下“指导棋”的方式,通过露出破绽,引导弟子做出思考,选择出正确的应对棋路,而现在好像亦是如此,只是下棋变成了对剑。 应飞扬知晓他另有用意,也就顺势而为,继续陪他演练下去。 此地重力异常,交手片刻,应飞扬便觉背上出汗,比往日斗上数个时辰都累,但心中却是酣畅淋漓,恨不得大呼过瘾,只因他打得极为“顺畅”。 下至地痞流氓,上至修道高手,对敌中都有“顺畅”这个概念,比如打出一击直拳后,再接一击勾拳,直拳主要用肩臂之力,而勾拳用得是腰肩之力,无论是发力,还是节奏都给会让人觉得连贯自然。但若一击勾拳后再接一记肘击,勾拳是用腰肩之力,肘击同样靠腰肩之力,方向却是截然相反,在一瞬间做出两个方向截然相反的发力动作,就会让人或是重心失衡,或是用力不足,这就是所谓的不顺畅。 而现在应飞扬感觉就是,他下一招往哪使用力最顺畅,张润宁的破绽就恰好出现在哪处,令他越发的得心应手,以至于后来也不再注意张润宁的招数,全凭身体的感觉,怎么使力方便就怎么出剑。 最后,应飞扬只觉体内气血汹涌,臂、肘、肩、腰、胯、腿每一寸肌肉都如弓一般绷紧之后,猛然爆发,一股雄力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般的被递到了他的双剑之上,而应飞扬顺应身体的感觉将这雄力宣泄而出,结果,剑锋呼啸,磅礴之气划破长空,如虎啸龙吟,此招竟是—— “气贯龙虎?”应飞扬认出自己所出之招,双目圆睁,竟是连自己也不相信,但不管他信或不信,雄浑罡力已悍然而出。 “哐~~”只听一声剧烈金属撞击声,张润宁的龙虎双剑被震的荡起,虎口更是开裂出血,身子更是狠狠砸向了背后山壁。 应飞扬还愣着,张润宁爬了起来,咳了两声道:“不错,正是龙虎山绝式,气贯龙虎之招!” “唉?我怎么会使出此招,我可真没偷藏你们龙虎山的秘笈!”应飞扬连忙道。 张润宁翻了翻眼皮道:“我当然知晓,这招是我引导你使出的?” 应飞扬不解:“什么意思,少天师,你也给我解释一下。” 张润宁又咳几声,将气喘顺了后道:“我龙虎山剑法、雷术、御鬼通神之术并称三绝,其中剑法又以气贯龙虎之招为最,此招气势雄浑,但不同与修界已知的任何剑法,它讲究的只有两字——‘发力’” “其余修界剑法多只注重真气运转,而对人肌体之力,内心之力视而不见,这招却是将能用之力通通用上,才会有此雄浑之力。” 应飞扬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不错,使用此招时,确实感觉全身肌肉都出了力!” 张润宁继续道:“没错,使力也是一门学问,但许多人其实不知合理有效的使力,就像你让咱们修真高手不用真气,去与乡间寻常老农一同种地,咱们可能挥几下锄头就觉腰酸背痛,而乡间老农耕上个把里地,依然龙精虎猛,这就是因为乡间老农知晓,耕地时该怎么用力!” “但用肌体之力又与用真气之力不同,人体经脉不过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虽个人经脉有些许先天差异,但无伤大体,该走哪个经脉一目了然,只需照本宣科的照练便可,但肌体之力却不同,一个人肩宽,臂展,腿长,肌肉紧实程度皆有不同,而只需一丝不同,就会产生天壤之别,师傅的发力方式再传给徒弟,就未必还有效,因为无法方便的传授,这就是当今修界多使真气而不使肌体之力的原因。” 应飞扬疑问道:“那气贯龙虎之招又是如何代代传递下来?” 张润宁道:“气贯龙虎之招,同样没有招式秘笈,因为招式因人而不同,能相传下来,便是靠人引导。” “引导?” “不错,方才我表面上是与你过招,实际上是对你的发力方式进行调整,通过露出破绽,引导你的重心,发力的角度,攻击的速度频率等方面,将你身体调整到最佳蓄力状态,最后再将力引出,气贯龙虎之招便自然而成!” 说罢,张润宁自嘲一笑,道:“当然,说是引导,多半还要靠个人体悟,我修炼此招时时徐长老替我引导,足足用了半个月,才将发力技巧掌握,徐长老那时便夸我是龙虎山百年一遇的奇才,没想到今天,今天只引导了你一次,你便已经知晓如何发力,龙虎山百年一遇奇才,呵呵,真是笑话,徐师叔,你果然是在骗我……” 张润宁又笑了笑,却是带出了哭腔…… 应飞扬见他感伤,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又问道:“那你究竟为何要传授于我?” “只有知晓如何发力的人,才能引导他人学会发力方式,但龙虎山中此招是秘式,一般人无从掌握,原本会气贯龙虎之招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徐师叔,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张润宁顿了顿道:“我传你此招,是为了,若我一会身死,便请你将此招传回龙虎山,传给我将出生的孩子!” ----------------------------------------------------------------------------------------------------------------------------------------------------------------------------------------------------------------------------------------------------------(未完待续。) 卷五 八十一章 天道鬼道(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说什么,你若死了?让我将气贯龙虎之招传回龙虎山?”应飞扬惊讶道。 “嗯……准确的说,只是气贯龙虎之招的发力方式。|”张润宁纠正道:“此招除却肌体之力,还需激发内心之力,另外虽不以真气为主,但运气的方式同样不可或缺,这些都是不传之秘,本天师可不会传给天师派以外之人,所以你所学的气贯龙虎之招并不完整。你若想学全此招,可以在我龙虎山上当个客座,平心而论,龙虎山虽不比以往风光,但客座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只需你点头,本天师自会给你安排……” 应飞扬打断道:“别装傻,你知道我要问的重点,你究竟发现什么,为何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 张润宁强笑道:“什么交代后事,说的这么难听只是罢了,本天师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但在应飞扬目光逼问下,终是道:“好吧,确实发现一些,不过我的猜想是对是错,还需验证!”说罢,举起被震得开裂流血的手,伸向半边的太极道纹,甫一接触,张润宁全身便是一震,如遭电殛,目光却因兴奋痴狂而显得灼热,激动道:“果然,看来我是对的!咱们或许可以出去了,可以从此地出鬼界!” “到底怎么了?”听说可以出鬼界,应飞扬催问道。 “青城山!鬼道天书!这里也是!”张润宁想说,但似是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直接甩出一本书册给应飞扬道:“自己看,最后两页!” |应飞扬结果书册,发现正是从阴魍魉密室中找到的那本《道陵天师纪》,最后一页,上半页是一则传说色彩浓郁的故事,张道陵在道门地位几可比拟达摩在佛门的地位,关于他的故事也是广为流传,只是无论佛道,记述者为保证教派领袖的权威性,总是习惯对他们的故事进行神话,这则故事应飞扬也早有听闻,写得是张道陵将要舍弃肉体坐化飞升,纯正道仙之体引得群鬼觊觎,最后五千鬼众在六天鬼王、八部鬼帅带领下围攻青城山,欲在他飞升之后夺其肉身,但张道陵却早有预料,招来蜀中信众抵御群鬼,最后诛杀六天鬼王,流放八部鬼帅,降服五千鬼众,断绝蜀中鬼患。 这记述中不说别的,只说所记载的张道陵最后飞升成仙,位列仙班,就足够应飞扬对其嗤之以鼻了。而吸引他的是下半页的记载,张道陵天师坐化青城山,传下龙虎双剑和天师印,但鬼道天书却因机缘已尽,在青城山中而消散无形,张道陵预言鬼道天书将于五百八十年后再现世,便将天书成形之地封印,唯有张家天师血统之人持天师印,才能将封印开启。应飞扬当时就是看了这段记述,才会郑重其事的将书册交与张润宁。 但此时再看,却琢磨不出张润宁的用意,而张润宁也在这段时间稍稍平息下来,道:“从左上往右下,再从右上往左下,隔一字念一字。” 应飞扬顺着他指示念道:“地—非—地,天—非—天。银—练—倒—悬—黑—云—间。”应飞扬磕磕巴巴的将此句念出,忽而身子一震,再从右上往左下看第二句,看完后才从牙缝中挤出第二句,|“阳中阴,阴中阳,********奇书藏!” “这是……”应飞扬心头生疑,第二句何意暂且不论,但第一句,‘地非地,天非天,银练倒悬黑云间’,能对得上这句中所描述景致的,除了此处的悬天峰,逆流天瀑,应飞扬不做其他之想。 张润宁道:“这是我天师派的特殊记述方式,一些隐秘之事,便以这种方式记载下来。除却张家血脉之人,再无其他人可知……”说罢,又狠狠骂了一声,“气贯龙虎,和天师派暗号,本天师竟然一天之内将两项天师派秘密告知你,你还真是走了****运!” 应飞扬笑了笑,也知这是张润宁视他为友的表现,又问道“这两句话中,第一句似是在指此处,而这里也有半边太极阴阳鱼的道纹,不知此处与张道陵祖天师有何渊源?” “你可还记得阿离姑娘说过,此悬天峰本是阴阳间的通道之一,是有人在五六百年前凭借大神通,以悬天峰将此通道封住,再加上此地刻有道纹,可推测当时封印此处的应是道门之人,非本天师夸耀先祖,五六百年前,能有这等神通的道门高人,应是只有我派祖天师一人,此悬天峰是因祖天师而成,所以。书册中会暗藏‘地非地,天非天,银练倒悬黑云间’此句,也就不足为奇。” “移峰造岳?这已是近神的手段,道陵天师真有这等大神通?”应飞扬难以想象,但觉也无其他解释,只当前人之力非今人可比,点点头继续道:“那这与天师秘藏又有何关系,我们又怎么出鬼界?” 张润宁道:“你再试想一下,此处既然原本是阴阳裂隙,那它通往阳界何处?”为等应飞扬回答,他便已迫不及待的先交代了答案:“祖天师坐化青城山时,遭遇鬼众袭击,人鬼殊途,不可能久在人间,所以这出口之处定在青城山附近,甚至就在青城山之中。” “再说回那第二句,阳中阴,阴中阳,********奇书藏,世间万物皆有阴阳而生,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鬼道天书也不例外,这句话一来暗指天书诞生在********之地,比如,贯通阴阳的裂隙中。” “二来,祖天师将天书诞生之地留下记载是为了让我们后辈可以寻到鬼道天书,但为免天书信息被阴魍魉等邪魔外道窃取,夺了天书为祸苍生,所以留下了只有张家之人才能了解的两句暗语,将天书诞生之处封禁,实际是阻隔了天书诞生所需的阴阳之气,阴阳之气任缺一气,就算天时到了,天书也不会现世成形,阴魍魉威逼利诱我,想带我去青城山寻找天师秘藏,但就算他最后真打开青城山天师洞,也会因缺了阴浊之气,找不到天书所在。因为连接天师秘藏的通道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在青城山,一个在悬天峰,唯有将两个出入口都打通,才能贯通阴阳,使得天书现世,这便是所谓********奇书藏的真意,而这一点,唯有我张家子弟才能知晓!” 应飞扬听完后,深吸一口气捋了捋思路:“也就是说,悬天峰是道陵天师以大神通来封锁阴阳裂隙的,同时也也封印了天书诞生之地,而悬天峰的另一端便是青城山,悬天峰中有一条通道可通往天师秘藏,并一路延伸至青城山,连接位于青城山的另一出口!” 应飞扬想了一想,亦觉得逻辑合理,推论中并无破绽,心中亦是暗喜,若此处这能通往青城山,何须在祭练法器,冒险从地狱道围困之下突围,却是忽又想到:“若是如此,为何你又连后事都交代了,内中还藏着什么风险吗?” “再纠正一次,本天师不是交代后事!”张润宁狠声道,随后又一叹,指着眼前半边太极图说道:“但其中确实也有风险,眼前这个太极图只有阳鱼,此处又是阴界,正合阴中阳一句,定是开启通道封印之处,但我一番探知,却察觉此处所设封印是‘阴阳道血封灵印’!” “阴阳道血封灵印?”应飞扬自是闻所未闻。 “没错,封印之术是以张家代代相传的道血为引,以天师印设封的极高明的阵法,若是要破此封印,便需以同样的方法解封,但……这门封印法传承至今,只剩残篇,所以我未能贯通此法,只能拼着术法反噬的风险勉力一试。” 若真有风险,那不试也罢,出逃之路,我们另寻他法便是。” 张润宁不屑一顾道:“世间何事无风险?你也该知晓,你所说的祭炼法器出逃的法子,也不是什么靠谱主意,祭炼法器非是一朝一夕,但时间却并不是对我们有力,下面的鬼修若是通知其他地狱道之人,最后只会越聚越多,恐怕不等你们法器祭炼好,他们就抢先攻上来了。” 应飞扬亦知此理,只是为挑明说罢了,此时也不再阻拦,摆摆手道:“随你吧,不过若觉不成,该收便收,莫与它死磕。” “晓得了”张润宁随口应了声,双目闪着热切精芒,再将手掌按向道纹之处,将道血灌注其中,暗暗操纵血液流向,施展解印之法。 印法一催,张润宁顿与封印咒法生了感应,只觉脑海中有一篇玄奥晦涩,不解其意的咒字法文。龙蛇杂舞般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字之多,而他正在以鲜血,将这篇法文上的咒字一一填充。 每填充一字咒字,眼前山壁之上就浮现出一个鲜红跃动,生机盎然,带着先天道韵的法文。 但填充了十多个咒字,张润宁便生晦涩之感,只觉难以为继,只有鲜血不断灌注道纹之中,符咒的诞生却大为减慢,心中略急,竟是忍不住心血错乱,符字瞬间爆破崩散,而张润宁亦被震出,止不住呕红。 应飞扬上前欲搀,张润宁却伸手制止他,道:“我没事,反噬之力没我想的深,我也摸索出了几分关窍,还可再试一次!” 说罢,张润宁又将手伸向道纹,这次血咒果然又流畅许多,一字一字浮现,前数十个符字一气呵成的写出,后面虽慢了下来,但也缓而不滞,颇有节奏规律,渐渐已完成三分之二,应飞扬也看出希望,暗暗喝彩,忽而咒字又是毫无征兆的一爆,咒字增多,爆炸威力也更剧烈,张润宁直接被炸飞,还是应飞扬扶住他,才使得他不至跌落山崖,但张润宁如若未觉,双目灼灼紧盯着道纹,喃喃道:“这次感觉不错,所差不多,下次应能就能成了……” 说罢,也不理会应飞扬,又脚步虚浮的上前,再次灌注道血,这次进度果然更快,一口气下,咒字只剩最后十数字,但最后关头,却又功败垂成! 而此时,张润宁已是面色惨白,连嘴唇都全无血色,全身更是被汗浆打湿,如从水里捞出一般,但眼中火光越来越亮,如一团野火,燎原灼烧。 应飞扬出言劝阻,他却带着狂热道:“放弃?你没看到吗,本天师只差一点点了,就只差这么一点,就能开启天师秘藏了!” 说罢,再度挣扎着上前,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过最后十数字,却如难以逾越的天堑一般,张润宁又被卡在了那最后十字中,竟是连续两次,都再无寸进!反而一次反噬比一次重,非单是血,连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般,面容似是苍老了十岁,鬓角也现出霜色,似全身的光彩都集中在了双眼中,正欲在向前,应飞扬却是忍耐不住,横挡在前,道:“够了,快与我停下!” 张润宁愣了愣,身子险些晃倒,颤声道:“别妨碍我,我没事……这封印,马上……马上就解开了!” 应飞扬冷道:“解开了封印,然后呢?你还没注意么,你现在已经忘了,打开通道的目的是为了从此处逃生,如今的你,已是一心要取出天师秘藏,甚至不惜为此丧命!” 应飞扬脚步向前,双目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张润宁!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张润宁喃喃重复一遍,以手撑着额头,防止自己跌倒,但低沉笑声却是从指缝渗出,越来越响,越来越癫狂,“哈哈哈,走火入魔,没错,我是入魔了!而且已走火入魔了整整二十年!” ps:下一章是重点章节,收尾章节,准备发成免费公共章,但有少数盗版网站不会抓取公共章节,所以提前告知一下,看不到更新的请往起点看正版,不然看盗版时发现不流畅又把我批判一番我也很头疼啊,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早生贵子!(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八十二章 天道鬼道 (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四岁那年,一向由龙虎山历代天师掌管的,天下道门人士的道籍被移交给司马承祯保管,先父拖着病体,带我跪在历代天师牌位前,被六道恶灭打断经脉废尽修为都没吭一声的他,那天在先祖牌位面前嚎啕大哭,那时,我便已入魔。” “七岁那年,先父仙逝,我以稚龄接替天师之位,天师派百代荣辱压在我一肩,但诸分家欺我年幼另立门户,满堂客座鸟走兽散,整个天师派将分崩离析,我却无能为力,那时我便已入魔。” “十六岁那年,我为练气贯龙虎之招而闭死关,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最后血气逆流,经脉爆血,那时我便已入魔。” “再到不久前,我十年磨一剑,日夜苦修,没人只敢睡两个时辰,只为在佛道大会上扬眉吐气,但未入洛阳,便在你手下惨败,方知什么‘龙虎山百年第一英才’不过是门人们为我吹嘘,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不过是不堪一提的笑话,那时我便已入魔。” “鬼界之中,门人惨遭玩弄致死,养我长大的徐师叔在我面前丧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甚至在人前还要强作镇定,不能坠了天师颜面,那时我便已入魔。” “如今,天师秘藏近在眼前,复兴龙虎山的机会近在眼前,只差一点我便成功,你却在此时说我走火入魔,太晚了!应飞扬,我不是你这样的剑道天才,亦无天女凌心的累世根基,这一路来,越是与你们相处,越是显出我的平庸无力,眼前这天师秘藏,可能是我振兴龙虎山天师派的唯一机会,你要我怎么放弃?” 一句一句,道尽多年血泪,应飞扬心中一叹,道:“徐未央徐长老仙逝前说过,与振兴天师派相比,为人父母,更愿子女幸福安康,你如今作为,岂不是辜负了父母与徐长老期望。” “为人父母,唯愿子女幸福安康……”张润宁惨然笑了笑,目光中有无奈,有凄楚,有痛心,“可是你忘了,我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啊!天师道若是不在我手上复兴,那不管愿是不愿,我肩上的担子迟早会被压倒他身上啊!” 应飞扬一愣,如遭雷触,竟是无言以对,任由张润宁将他推开。 张润宁步履蹒跚向前,踉跄的身子却是异常坚定,便走边道:“就在悬天峰下,逆流天瀑边,一只又一只鬼蜥蜴摔得粉身碎骨,却又前赴后继,所为的是什么?是为了亲族后代,为了血脉延续。纵然明知前头九死一生,他们也会冲上逆流天瀑,直行无悔。我与它们,亦是一样,如今,属于我的逆流天瀑就在眼前……” 张润宁轻轻将手印在沾满自己鲜血的道纹前,像是擦拭天师派匾额上的浮灰,又像是抚摸未出世孩儿的面容。 “那么,就算流尽此身之血,本天师也誓破此封!” 张润宁目光一凝,真气急催,将血液从手掌逼出,注入道纹之内,血色咒字一一浮现,再空中摇曳。 待到最后十数字,却是又遭停滞,天堑在前依旧难以逾越,反是先前反噬的伤势爆发! 但闻几声轻爆声从张润宁体内传出,血液被震出毛孔,如雾弥漫。 “张润宁!”应飞扬想将他强行拉开,却终又止住了脚步 而张润宁仰天一啸,纵然一身是血,却仍半步不退,反而再催真元,引动着弥散的鲜血源源不断注入道纹之中! 许是道门先祖垂怜他的执着,原本难以灌注的最后十数字,竟如冲破任督二脉一般,一气呵成的灌注完成! 数百咒字在岩壁前浮现,以暗合天地至理的节奏轻轻摇动,而张润宁福灵心至,天师法印化现而出,血淋淋的手掌往法印之上一抹,法印登时昊光乍现,道辉弥天。 张润宁口诵法诀“天师法令,以血破封,乾坤祭血,阴阳通行,敕!!” 天师法印自行而动,在咒字尾端稳稳盖下一个印形,道血书咒,天师拓印,数百咒字化作红色星芒,四散开来,拖曳出道道轨迹便射整个悬天峰,而法印留下的印形没入道纹中,与道纹融合,道血阴阳封印-——破! 与此同时,峰顶的天女凌心忽而一阵心悸,心血急剧翻涌,从入定状态醒转,呕出一口血来,双目一睁尽是茫然恐惧之色。 自语道:“怎么回事?这气息,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即起身,如有感应一般,不用阿离引路,便往应飞扬张润宁所在之处奔去。 “天女!天女!”阿离唤了两声,看了看如流星般遍射满山的咒字,随后紧紧跟上天女。 封禁一破,山体亦随之震荡不已,应飞扬只感如在颠簸的海船上般,身形止不住摇摆,另一方,张润宁在摇动之中坐倒于地,心中狂喜欲爆,激动之下,周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如梦呓般不断重复道:“破了!封印破了!天师秘藏要开启了!” 应飞扬见封印被破,知晓有希望重返人世,心头亦止不住泛起火热。 忽而一阵乍起的阴风,吹彻整个悬天峰,应飞扬无由一寒,冷静下来,看向周遭,却见视野所及之处,咒字如红色流星纷纷落下,每落一处,都在悬天峰坚硬的山体上砸下蛛网般的裂纹,随后便消失无形,转眼间,整个悬天峰已是满布裂痕。 而一股无边无际,凶戾滔天的阴邪之气从缝隙中渗出,弥漫开来,遍布整个悬天峰。 “应公子,张天师,这里发生了什么?”天女凌心的声音伴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素来清雅的声音此时都似变了调,玉容之上更是疑惑惶急。 而张润宁此时也察觉不对,期待的通往天师秘藏的大门迟迟没有打开,反而使周遭邪气弥漫,鬼气森森。 忽而,一声惊爆自山脚传来,三人低首看去,却见山脚之处,岩石炸开,飞裂的岩石化作一道凄厉哀嚎的细长鬼影。 不及惊讶,惊爆声又如爆竹般密集从山脚传来,山脚的狰狞山石不断开裂,乱石飞崩下,一道道鬼影从不断脱逸而出,哀哭号鸣,聒人耳膜,转眼已有数百条奔旋鬼影! 悬天峰本扎根一朵黑云间,如今山脚渐渐崩散,消失,而一条裂隙乍现,宛如灰蒙蒙的天裂开一道, “那是阴阳裂隙?怎会这样?”张润宁笑容凝结,趴在山石上向山脚看去,慌乱的六神无主。 “恭喜张天师,解除道血阴阳封印,开启了阴间和阳世的裂隙,释放了贵祖张道陵天师镇压的五千鬼众!” 咯咯脆笑,一阵熟悉的柔声自天女凌心身后传来,应飞扬看向发声之人人,身形一震,来人竟是—— “阿离姑娘?”应飞扬脱口而出,随即身形一震,抽剑指向来人,戒备道:“不对!你根本不是阿离!你究竟是谁!” 形貌虽是阿离模样,口吻却截然二人,一瞬之间,应飞扬思潮翻涌,逃亡过程中,一路之事历历浮现眼前。 应飞扬总觉隐隐觉得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此时一见阿离,豁然惊醒,所有不对劲的源头,皆是因为阿离! 起初,应飞扬等人未来得及随佛道众人离开幽冥鬼城,反被阴阳气旋甩至鬼城内外,数以百计的鬼修皆在城内外寻找他们,但第一个发现张润宁的却是阿离,而应飞扬杀死一队搜查鬼修后,随后发现他们的亦是阿离。阿离摆脱狱鬼身份后,就只是个寻常厉鬼,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连寻到张润宁和应飞扬,效率之高,盖过了诸多鬼修,这是巧。 阿离不过将张润宁丢于井中,使他不被其他鬼修寻到,但井中却恰好有通往阴魍魉密室的通道,这亦是巧。 待到了悬天峰,硕大的山头中,只一个小小的道纹符印,但张润宁和阿离却很快找到这道纹,而据张润宁所说,起初发现这道纹的正是阿离,这更是巧。 一次的巧合或许是巧合,但巧合若一再发生,往往就有其他解释,应飞扬又想起,通往酆都的路途不止一条,炼狱使等人却恰在他们经过的方向设下了假鬼城的埋伏,引他们上勾,又提前在退路之处预留人手堵截,使他们陷入围困,地狱道之人又是如何知晓他们所行之路。 起初应飞扬以为是这几日大意,不经意暴露了行踪,但此时却有了更好的解释,不是他们大意,而是有人将他们行踪泄露出去,而此人自是阿离! 但他又曾在鬼镜中见过阿离生前一生,知晓凭借阿离思虑单纯到有些傻,凭她的本事,想在这一路隐瞒不露丝毫破绽几无可能,眼前之鬼应是他人。所以才有此问。 那“阿离”亦道:“反应不错,可惜只说对一半,我确实是阿离,至少曾经是阿离,至于现在,你可称我为地狱道代掌道主——幽凝!” “幽凝?你就是九子鬼母新收的十小姐!”天女凌心惊异道:“凝魂转魄化形大法,你是用九子鬼母的秘法强夺了阿离姑娘的魂体!” 昔年九子鬼母曾以此法,将自己命魂外的其他二魂七魄分出,融入自己子嗣的魂灵中,已实现对其控制,从而一身十分,闯下九子鬼母的名头,如今幽凝号称九子鬼母的十小姐,应也学得此秘法,而阿离不过是一寻常厉鬼,以此法夺取她魂灵的控制权,自是轻而易举。 幽凝道:“天女亦是只对一半,我是分出一魂融入了阿离的魂魄,却非是强夺,而是她主动让与我!” “主动让你?怎有可能!莫不是被你威逼利诱?”应飞扬冷道。 “又只对一半,并无威逼,只是利诱而已……嗯,利诱似乎也有些难听,其实是各取所需,你好事只做一半,助阿离摆脱鬼狱,却没助她脱出仇恨,而我只是找上她,告诉她她的仇人——毁去她一生的贺长龄,如今是何形貌,又身在何处,又告诉她凭她之力,就算再过百年也无法报仇,除非,贡献出她的灵魂!只是她应未想到,贡献出灵魂后,最先对付的不是她的仇人,而是她的两位恩人。借助了张天师之力,破解了这五千厉鬼和阴阳裂隙的封印。” 张润宁张口结舌,面上边的惨无人色,喃喃道:“怎会是这样,天师秘藏呢?鬼道天书呢?被封印的应该是天师秘藏的入口才对!” 幽凝见他这形貌,叹了声道:“罢了,看在阿离面上,我便让你明白,天师秘藏根本不存在,从一开始就是引你上钩的一场骗局!” “你且想一想,关于天师秘藏的消息,你是从何处得之?阴魍魉!你又是因何确认这天师秘藏的存在并获取更多信息的?阴魍魉密室中的《道陵天师纪》,可惜你所知的一切都是真中掺假的骗局,悬天峰确实是因张道陵而出现,阴阳道血封印确实是张道陵所留,悬天峰的中有阴阳裂隙,连通的也确实是青城山,但天师秘藏却不存在,真正的事实是,张道陵将要坐化之时,六天鬼王、八部鬼帅带领五千鬼众袭击青城山,张道陵集结信众门人的众生愿力,杀鬼王,逐鬼帅,将五千鬼众以道血阴阳封印之法,化作山石封印,并用以堵住阴阳之间通道!” “阴魍魉欲放出这五千厉鬼为己用,但若要破解封印,必须天师一脉道血和天师法印,所以编出了天师秘藏引诱你,你若愿为天师秘藏与他合作,自是简单。就算不愿,他也可寻个机会让你逃走,并引你发现那本他伪造的《道陵天师纪》,再将你逼至悬天峰,最后你亦会为他解除封印,只是阴魍魉的这番布置,最后却是为我所用!” “不对!《道陵天师纪》怎么会是假的?那上面分明藏有我天师派的暗语!是只有张姓子弟才知道的秘密!”张润宁难以置信道。 幽凝摇摇头道:“张天师,你记清楚了,这世间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才算秘密,超过两人知晓,便不再是秘密,况且地狱道有个炼魂使,最擅长的就是发掘秘密,你有一位叫做张虚夜的族人,在他手下吃了第三十七道刑罚后,这便已经不再是秘密,现在,张天师,你明白了吗?”(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八十三章 天道鬼道(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阴风嚎啸,千鬼吞天,眼前尽是灾劫降临之景。 悬天峰从山脚开始瓦解,乱石激飞,雷声般轰鸣震响中,一只只厉鬼从山石中尖啸而出,绕山旋飞,说话功夫,已成遮天之状。 而悬天峰上,幽凝仍做字字诛心之语:“阴魍魉知晓了你们天师派的暗语,早已伪造好了《道陵天师纪》,删去了将五千厉鬼封禁在悬天峰的记载,又凭空捏造出了鬼道天书的记述,就是为了引你入斛,而他死之后,又是我引导你入阴魍魉的密室,取出了伪造的《道陵天师纪》。” “之后告知你悬天峰的信息,让你对‘地非地,天非天,飞瀑逆流黑云间’此句产生联想,又暗中传讯属下对你们进行围堵,目的便是将你们逼上悬天峰!替我,替地狱道开启这五千厉鬼的封印!而最后,果然如我所料,你做到了!” 无情话语,揭露残酷真相,张润宁如被狠狠打了一拳,跌倒在地上,呆呆坐着,片刻之前,面上还是狂喜、得意、希冀……如今诸多表情荡然无存,双目中满是无穷无尽的惊骇、恐惧、不信与悔恨。 “假的,假的……什么天师秘藏,什么鬼道天书,原来都是假的……”殚精竭虑,抛生弃死,复兴龙虎山的门扉近在眼前,结果开启的却是祸世的灾劫。心头空落落的,这巨大的荒诞感却是让张润宁笑了,仰着天,咳着血,撕心裂肺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鬼盘旋,宣告美梦破碎,一声一声,如杜鹃啼血,尖锐凄切,与鬼哭之声交融,尽是天愁地惨! 应飞扬见他这幅惨样。怒不可遏,冷锋寒剑直指幽凝道:“幽凝小姐算计深沉,应某已甘拜下风,那现在再斗胆请教,幽凝小姐修为上,得了鬼母几分真传!” 幽凝面带冷笑,道:“我既然敢孤身一人现身,自然该保证你们无奈我何?与我相斗,靠他吗?” 幽凝瞥了瞥如癫似狂的张润宁,尽是不遮掩的轻视之态,又转向天女凌心,“还是靠她?” 天女凌心身染疾病,虽仍端丽在前,但面上难掩颓色。 “全盛时期的天女或许难以对付,但你以为天女凌心这几日为何功力衰减,鬼气侵蚀佛体确实是原因,但却是由我做了推手,是我忌惮她的累世修为,所以在优昙佛灯之内引动鬼气灌注佛灯,进一步侵染她的佛门真气,否则,她功力衰退也不会如此之快,只是没想到天女竟在发烧之际触发了宿命通的能力,险些坏了我的事,当真好险!” 天女素净白皙的面容此时确实有黑气笼罩,如白莲染垢,明玉蒙尘,令人怜惜,紧咬着唇道,“原来我的预感是真的,可惜我修为不够,最后仍被你得逞……” “至于你?”幽凝看着应飞扬,目光却透过他,投向漫天飞舞的厉鬼,“封禁百年,这些厉鬼神智尽失,只知吞噬一切血肉生命,很快整个山峰都会化作鬼潮汹涌,唯有我才能控制住他们,你是要等饿了五百八十年的他们将你们三人吞噬,还是趁着这仅存的时间,设法逃生?” “我用得是阿离的魂魄,她应不想杀你们,所以我给你们机会,随着山峰逐渐瓦解,重力也将回复正常,你们不再受重力禁锢,要逃现在是仅存机会,还是你要舍弃他们二人生机,去拼博一个渺茫的胜算?” 幽凝说罢,视应飞扬剑锋如无物,径直从他身边踩过,一步一步向群鬼走去,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展现在应飞扬面前,应飞扬紧紧攥着剑柄,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却是无法动手,眼见着幽凝似缓实疾的步伐走向山脚,纤足一点,轻飘飘飞入千鬼之中。 白裙飞舞,黑发飘扬,本是阿离的相貌,却在她身上,体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幽冷气质,与狰狞的千鬼相互衬托,正是一副兼具极美与极丑的地狱图景! 而她樱口微张,一颗鸡卵大小的珠子从她喉中飞出,晶润而又微弱的光芒从珠子上绽放,在群鬼之中如被黑云遮挡住的一点荧光,但在荧光照耀之下,躁动不安厉鬼却似变得安静了! “那是,镇魂珠!”应飞扬认出此珠,陡然一惊,此珠当世只一颗,原本在司马承祯手中,司马承祯死后被陆天岚盗取,而听陆天岚所说,这珠子应是作为交易,到了胡离一伙人手中,如今不知经过了几番折转,竟是出现在了幽凝这里。 镇魂珠有镇压神魂之效,如今显然已被幽凝炼化,光华照耀下,本就失去神智的群鬼在镇魂珠下渐渐安静。 山体瓦解仍在加速,一个个厉鬼从桎梏中脱出,茫然的奔旋这,一旦被荧光照到,便转眼被镇魂珠镇伏、 很快,悬天峰只剩三分之一的山尖,而悬天逆瀑也因引力的逐渐减弱,瀑流开始向下萎缩,瀑流长度只余原来的一半。 眼看瓦解的距离离他们越来越近,应飞扬知晓再呆在此处恐受千鬼吞噬,尸骨无存,终是做下决断,咬了咬牙强忍不甘道:“天女,少天师,咱们,走吧……” 天女凌心点了点头,张润宁一震,如梦初醒,面如死灰道:“不必了,你们走吧!” 应飞扬大声道:“张润宁,我知道你心中自责,但你也是遭人利用,你若死在这里,龙虎山何来振兴机会?” 张润宁如若未闻,自顾自得掏出储物袋,又化出天师印放入袋中,递给应飞扬道:“天师印,徐师叔的骨灰,以及这一路所得典籍器具皆在此袋之中,劳你带回龙虎山。” 又笑了笑道:“顺便传我天师口谕,龙虎山二十五代天师张润宁,因急功近利,误信匪类,遭人算计,释放祖天师封印五千鬼众,铸下大错,故革除其天师之名,身死之后,牌位永世不入祠堂供奉!后世之人引以为鉴,慎之诫之!” 应飞扬吼道:“滚你妈的,老子才不帮你报丧,别都他娘推在老子身上,跟老子一起走!” 说罢,伸手欲抓张润宁,本以为重伤之下的张润宁是手到擒来,但哪知张润宁竟是快指如电,抢先一步点向他的穴位,竟是比巅峰时期还要迅捷,应飞扬猝不及防下已然受制! “你竟自毁气海,散尽全功!”,应飞扬心中惊骇,欲要大喊,但面目涨得通红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张润宁再一扬手,白骨行宫化现而出,将应飞扬丢入行宫内,又对天女凌心拱手拜道:“天女,你与我一样,皆是生来便身负责任,是你的话,当能理解我的选择!” 天女知他死意已定,百感交集道:“张天师,你这又何必?” 张润宁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迷乱的鬼影,心中却渐渐恢复澄明,“我是龙虎山天师,代天师表的天师,如今将天捅出个窟窿,就算不能一手补天,也没一走了之的道理……” 天女凌心轻叹一声,亦入行宫之中,确实连一句保重都说不出口,因为,已无必要。 张润宁按住行宫门楣,看着身下急速龟裂的山岩,号呼奔啸的群鬼,心中忽又想念,此时龙虎山的天空该是什么样子?但任他如何回想,印象依旧淡薄模糊,山中二十载,他竟是一刻也没细看过龙虎山的天空…… 张润宁又笑了笑,忽而纵声长啸道:“应飞扬,天女,自此一别,后会无期,本天师最后再——送你们一程!” 催动至极限的龙虎大力,化作雄浑一掌击在白骨行宫之上,轰然一声巨响,白骨行宫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摆脱了悬天峰的引力范围,从空中坠落。 张润宁目送白骨行宫的远去,而与此同时,崩解的范围已离张润宁越来越近,数只心生厉鬼感应附近血肉味道,重重鬼影向张润宁飞扑而来。 “如今喻令还没传回派门,” 张润宁转身,迈步向前,无视奔袭的鬼物,但剑光一闪,矫若游龙腾空,明灭剑光下,鬼物当即被绞得粉碎,惨嚎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灰飞烟灭,龙荆剑护卫周身! “我便还是龙虎山的天师,” 张润宁足尖一踏,飞身下山,冲入汹涌鬼潮中,鬼群翻涌着四面八方袭来,但剑影一动,势如猛虎下山,一柄宽阔厚重的短剑化作奔啸的斑斓虎,笔直向前,所挡之鬼皆被剑劲洞穿,虎裂剑开道在前! “那么就算粉身碎骨,” 虎裂剑终是势尽,张润宁却抢先握住它的剑柄,双剑在握,拖曳出两道平行的剑光,开出一条无悔的通路,从山石的底端重重一踩,腾身飞入半空之中,直向幽凝而去! “愚昧。”半空中,群鬼环卫下的幽凝感应到一股凶悍锐气从下方逼来,知晓是张润宁靠着自爆气海短期内提升功力,用尽最后的生命逼杀而来。 但她却是不见慌乱,而是号令鬼众以自身为中心收拢,结成层层鬼墙,纵然自爆气海,亦不过榨取最后余力罢了,根本不可能突破鬼墙,伤她分毫。 但见到群鬼向幽凝方向收拢,张润宁却笑了。 “不好!”幽凝突得一惊,却见半空中,张润宁凌空一旋身,头下脚上,双剑下指,抵住了悬天峰的底端!因为周遭鬼已收拢到幽凝身边,竟是无鬼可阻挡。 “二十五代天师张润宁也要以死赎罪,力挽狂澜!!” 张润宁最后的呐喊,宛若一道惊雷,无远弗届的传出,白骨行宫中,正在下落的应飞扬和天女看到毕生难忘之景。 悬天峰只剩三分之一的峰头,但与张润宁相比却仍是庞然大物,而张润宁双剑抵住山底,鼓动全身之力,血崩冠飞白发散,面容极剧老化,生命之力却化作源源不绝的力量注入峰底!肌体之力,信念之力,真气之力,命元之力,所有的一切,化作今生今世最强的—— 气贯龙虎! 犹在从石头中不停脱生出的厉鬼欲吞噬他,单未能接近,就被这股无匹气劲震成粉碎。而龙虎双剑乍放光华,龙吟虎啸响彻云霄,气贯龙虎之下,悬天峰竟被张润宁双剑压得下沉! 三分之一的悬天峰,纵然如今吸引力不稳,整个山峰已摇摇欲坠,但推动山峰下坠,所需何止万钧之力?但张润宁却做到了,纵然筋脉崩毁,手骨折断,全身气血爆出,却仍压得天峰下沉,最后势如天崩,从万丈高空狠狠坠落! “快,快跑!”底下围堵的地狱道之人见着天塌之势,个个面如土色,做狼奔豚散之状,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随着悬天峰一起坠落的还有逆流天瀑,千斤瀑流失去引力飞流直下,从万丈高空狠狠坠入河道之中,漫天水潮激起,化作滔天之浪涌向四面八方。 而下一瞬,这滔天巨浪相比之下就变成了小小涟漪,因为伴随震惊百里,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整个悬天峰带着万钧之势砸入忘川水中! 山峰落水,激起更狂爆,更肆虐,更无涛无铸的洪浪,几十丈高的浪潮冲天而起以吞没一切之势侵吞扩散,未及跑远的地狱道鬼修当即被浪头打翻,拍飞、淹没,在这天地伟力之前,总是修者亦是半分抵御能力也无。 而应飞扬和天女所在的白骨行宫未及坠落,便被惊起的浪潮接住,浪潮携裹着白骨行宫在水中打着旋,一起一没,如一叶小舟般,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潮拍进江底。 忽而,水面破开,腾起一龙一虎,劈波斩浪,稳稳驼住飘摇的白骨行宫,向着忘川河下游游去。 一番肆虐,山河易位,恍若天劫地难,但最终仍是回复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余忘川之水,滚滚流泻,吞没一身壮志未酬英雄骨…… -----------------------------------------------------(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八十四章 天道鬼道(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劫地难之后,周遭再度回复平静,而漫天厉鬼也终于被幽凝制服,幽凝白衣飘舞,领着众鬼自空中缓缓而落,又在一片狼藉额的河岸,收拢地狱道余众,清点着人数鬼数。 “五千厉鬼只脱困了三千三百二十只么,尚有一千六百八十只未及脱困,便坠入忘川河中……”滚滚而去的忘川水已恢复往日,砸入水中的巨大山石消散无踪,好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望着流逝的忘川水,幽凝心中叹息道。“这次,是我大意了!” 对鬼类而言,忘川水便如洪水猛兽,可冲散它们的魂识,轻者记忆全失,重者魂飞魄散,而张润宁最后一击将悬天峰推入忘川水中,余下的厉鬼方复生,便被忘川水怒起的洪流冲散,莫说在怒流洪涛下多半是魂飞魄散,就算仍能保持魂体不散,魂识怕也被冲刷湮灭,从天性嗜血,吞噬生灵的厉鬼变成不堪一用的茫然游魂,对幽凝也再无帮助。 谁能想到,全然未被她看在眼中的张润宁,垂死做出的最后一击,竟使得这本该完美的计划未尽全功,简直相当于被张润宁以一己之力,诛杀了一千六百多只厉鬼,足足三分之一! 至于那些被肆虐水浪冲走地狱道修者,对幽凝来说反倒是不值一提的损失了。 虽未能尽如人意,但总算是平白得来三千多厉鬼,而且这些厉鬼对镇魂珠的主人言听计从,仍是一批可怕力量,更重要的是对幽凝来说,眼下亦不是懊恼的时候。 幽凝整理内心不甘,昂首看向空中阴阳裂隙,阴阳裂隙如血鲜红,宛若天泣血泪,为色彩单调的鬼界增添一抹亮色。 “众鬼军听令!上一次你们侵入青城山,却被张道陵镇压石封,而这一封就是五百八十年,如今你们既破封再出,自当穿越阴阳,重返故地,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白裙轻舞,如地狱幽兰,冰雕雪砌般手指天上一指,仿佛手指透过阴阳裂隙,指向裂隙彼端的繁华人世,清冷中带着杀意的声音传入三千厉鬼耳中,神识中。 “以血还血,血洗青城山!一讨五百八十年封禁之恨!” 一声令下,三千鬼众嚎呼哀啸,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四野,而饿了五百八十年的厉鬼如蝗虫一般一拥而上,遮天蔽日,涌入阴阳裂隙中,将地狱带到人间! ------------------------------------------------------------------------------------------------- 夕阳将坠,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十几座灰白墙底的大屋依着山势建起,这几处建筑形似道观,屋顶斗角飞檐,颇为精巧,依稀可见过往气派,只是如今朱漆剥落,墙体斑驳,让人不禁生出几分今不如昔之感,正是青城山常道观。 不远处,一个小道踏着清幽小径走来,背上背着一篓沾着山雾的药草,欲在夕阳落山前折返观中,途经半路,眼睛却被金光一晃,寻着光芒闪耀看去,却见青城山山腰处,一组金碧辉煌的寺庙倚在半山腰,夕阳的余晖如精灵般在新渡上一层金漆的屋顶上跃动,耀眼映入他的眼帘,尽是逼人的贵气。 小道士被光闪得眼红,远远朝寺庙处啐了口口水,骂咧道:“这帮贼秃,几时又把寺庙修缮一遍?真不知又从哪夺来的银钱!” 山腰佛门的飞赴寺这数十年来香火鼎盛,自是不缺银钱,看着他们新的房宇庙舍跟雨后春笋似的,一座皆一座的建起也就罢了,但可恨的是,其时武后当政,重佛抑道,这帮贼秃得了武后的势,一路将庙产从山腰蔓延到山顶,竟连常道观的庙产也被侵占。 小道士不禁在心中念道:“可恶的贼秃,竟把手伸到我们常道观来,唉,也不知观主去洛阳告御状,现在结果怎么样了?应该是我们胜了吧,毕竟我们常道观占着理字,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武后已不在,皇帝老爷也姓李,跟咱们供奉的老君是一家亲,不管是帮理还帮亲,我们常道观都可能输!” 心中想着事,小道士脚程不经意间就慢了下来,待到夕阳将霞光收敛,躲在远山之后,小道士才恍然觉醒,不由加快脚步…… 忽而一阵阴风吹过,小道士不禁打了个寒颤,而随后整片天空也陡然一黑,“太阳才刚下山,怎么就黑成一片了,莫不是要下雨了?” 小道士抬头,却见空中果然黑成一片,一团黑云如墨染成遮挡在常道观上空,而风势越紧,风中中传来隐隐约约了些血腥味,又有嘈杂凄切的呼救声混杂其中。小道士心头起疑,看着观门半开半合,便从门扇后想观中望去,满眼所见却皆是末日之景。 满院横尸,血流成河,数不清的恶鬼围绕院中,贪婪的啃食着尸体,虽有几个道法高强的长老弟子仍在抵御,但常道观没落已久,人数稀少,也无高手坐镇,如何能抵御汹涌鬼潮…… “师傅,师叔,你们别走,快来救我啊!” “滚开,啊!求求你!别吃我的腿啊!” “观主,你快点回来啊,常道观,常道观守不住了!观主!” “护观法阵,为什么不开护山法阵!” “早就开了,但是没有用!他们跟不是从山外来得!啊!” 饿了五百百十年的鬼众来说,整个常道观只有两种人,被吃的人,和将要被吃的人…… 小道士愣了愣,软软做到在地,眼睛看向天空时,才发现方才所见的黑云并非是云,而是无数攒聚的厉鬼! 而此时,“黑云”中无数邪恶的红眼亦发现了他的存在,厉鬼血红眼睛争先恐后的从半空飞扑而下。 “原来不是要下雨的话,那就不用收衣服了……”小道士突然起了这么个荒诞念头,而带着人生最后的念头被群鬼扑倒,身子还没落地,就只余一堆白骨…… 道门古刹,已成炼狱之景。 而青城山不远处一座山崖上,两道人影屹立山崖,放眼眺望不远处的人间地狱,却无任何援手之意,似是在欣赏期待已久的大戏! “千鬼遮天,血染青城,幽凝做到了!看来从桑魅那榨取的信息果然无错,哈哈,阴魍魉和桑魅筹划多年,如今一个身死魂散,一个为我所控,最后幽冥鬼城落入我手,未能完成的计划也由我完成,苦心孤诣,勾心斗角,却被我白捡了便宜,我这运道,果然不错!” 此人放声大笑间,紫袍飘飞,神态张扬,正是慕紫轩。 而慕紫轩笑了片刻,看了看身边人的神色,笑声戛然而止,对身边人说:“策师叔,你似乎有不忍之色……” 身边之人江湖方士打扮,便是策天机,此刻他面色苍白,几无血色,却是强笑了笑,擦擦头上虚汗道:“门主放心,只是许久没见血罢了,有些晕罢了,不妨事,不妨事……” 慕紫轩道:“策师叔,你若不愿见此幕,可以先回避……” 策天机摇摇头,苦笑道:“做都做出来了,还怕见吗?我不敢以良善自居,亦不做那伪善矫饰之语,我们欲行之路,本就是千尸万骸铺就,如今只是血途的开端,我若要想在这条路上陪门主走得更长远,就总得学会习惯……” “难为策师叔了……”慕紫轩拍拍他的肩膀。身形一转,又将目光转回原处,“那便继续与我鉴证吧,皇世星天的破而后立,便是由今日开始!” 策天机神色一变,道:“门主的意思是,时机成熟了?” 慕紫轩双目向前道:“没错,先是司马承祯身之死,揭下了修行之人光鲜的外表,将他们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皇帝面前,让皇帝明白那些修行人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而是有血有泪,有贪念有欲望的凡人,既然是凡人,那便皆该受王化管教,从那时起,唐皇对修行之人的敬畏就越来越少,而中元节之日,佛道在洛阳城中大打出手,更是让唐皇对修行之人的容忍到达了极限,现在,他只需一个机会,而眼前就是机会!” “你是说青城山被灭?” “没错!策师叔,回去劳烦再替我写份奏章。”慕紫轩一手前伸虚抓,好像把整个青城山攥入手中,“邪魔乱世,妖鬼驰天,道门源流之一青城山一夕被毁,但佛道之间仍忙于理念之争,不思护世救世,为免灾祸扩大,伤及平民,臣特请在通天道中令建一座司天台,以统合众力,护王子民,消弭妖灾鬼患,再还朗朗乾坤” ----------------------------------------------------------------------------------------------- 白骨行宫随着波浪颠簸起伏,不知过了多久,应飞扬终于止不住眩晕之感,昏倒过去。 而当他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是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榻之上。 “哟,醒来了啊,命倒是挺大的!”一声熟悉嘲弄声传来,一个圆脸大眼,肌肤是健康小麦色的姑娘和一个面色苍白,发质枯黄的少年走来,真是苗淼和明烨。 应飞扬抚着头起身,打量了下周遭,道:“怎是你们?这是哪儿啊?” 苗淼嗤笑道:“多新鲜啊,要不是我们,你早就在河里喂鱼了,也就本姑娘眼疾手快,救了你一条性命,还不好好答谢本姑娘的救命之恩……” 苗淼犹然在毫无重点的扯着嘴皮子,应飞扬却无心情与她嬉闹,转而将求教的目光投向明烨。 而明烨不负他所望,用一贯极为简单利落的方式解释道:“这里是酆都,我和苗师姐奉师命在此接应你们,却见忘川河流莫名爆发,有一龙一虎拱卫着一个骨屋被忘川水冲来我们这边,我等好奇,将骨屋捞起,才知内中是你和天女凌心。” “一龙一虎?” 明烨点头道:“我们接近后,一龙一虎便化作一对剑,看形貌,应是天师派龙虎双剑。” 说罢,捧出一对佩剑递在应飞扬面前,双剑一长一短,雕龙刻虎,本是天师利器,绝代名锋,如今却皆是光泽黯淡,正是名剑失主之相。 “剑内魂契之力消失,现在已是无主之剑……”看到这对龙虎双剑,应飞扬心中仅存侥幸之心也消失,手持双剑学着张润宁的模样挽了个剑花,似是以这种方式缅怀他,“真的是后会无期了啊,张天师……” 应飞扬长长一叹,随即又问道,“那天女呢?她现在在何处?” 苗淼快嘴抢答道:“她啊,她一醒过来,便说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跟着佛门接应之人急匆匆的走了,临走时,还要我带句话给你。” “哦?她说了什么?”应飞扬问道。 “她说,抱歉,应公子,青城山那边由她前往通知阴阳裂隙之事,让青城山能可早做防备,防范地狱道的进攻,至于龙虎山,虽知是强人所难,但也只能交由你了。” “交给我……”,应飞扬闻言,轻掂着手中的龙虎双剑,涩声笑了笑,“天女啊天女,这次你可是把苦差事推给了我了,孤儿寡母,丧夫失父,你让我如何向他们说起啊……” ----------------------------------------------------------------------------------------------- ps:终于又要写完一卷,明天再加一个尾声,大概能结束第五卷。然后又要痛苦的掰扯新卷了。。。。(未完待续。) 第五卷 尾声(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方经一场秋雨,冲散残夏最后一丝暑气,龙虎山上落叶成毯,尽显萧索。走落叶之上,发出‘沙沙’脚步声,与从厚实落叶下传来的蟋蟀声交融一道,尽谱一曲秋声。 不知不觉,应飞扬已至天师派门府之前,正门前一对巨大的石狮子巍峨威武,神骏之极,各有一人多高,更衬得身后朱门巨大无比。大门两边挂着一对对联门匾,金漆字、红木底,贵气逼人。各写着“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字如天斗横陈,气势如虹。那透过这金漆红木,隐隐还能见得龙虎山旧时风采。如今,门府中更是张灯结彩,满目红的耀眼,连那两个石狮子胸前也扎了两个红绣球,似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只是府中往来之人,面上多带着僵硬之色,好似面上的笑容都是硬堆上来的。 应飞扬在门前驻足许久,却久久无法迈足踏出,直到一个天师府老家人来回经过几次,见他还站在那,便问道:“这位小哥是何门何派?可与我张家人认识?” 应飞扬点头道:“在下凌霄剑宗应飞扬,与贵派天师是……朋友!” “天师的朋友?莫非是来给我们贺喜的?”那老家人道。 “这……”应飞扬心中苦笑,可惜他这次非是来贺喜,而是来报丧,看了看满眼炫红,已经猜到老家人口中喜从何来,“看来张润宁的孩子已经出世了……” 随即问道:“不知天师夫人所出是男是女?” “自是男孩了,昨天生的,大胖小子一个,嘿,咱们天师派下一任天师有着落了。如今正在左偏殿为他点七星魂灯,客人可是要去左偏殿观礼?” “七星魂灯?那是什么?” “原来客人不知道哦。七星魂灯是龙虎山的秘法,每逢天师一脉有新生婴儿诞生,就要施展此法以婴孩魂力燃七星灯,来检验婴孩的先天灵魂之力,灵魂之力天生,各有强弱,若要修习龙虎山御鬼驱神的术法,自是先天魂力越强越佳,越纯越好,否则,就只能靠后天补拙了,就像咱们现今的天师,出生时就只……”老家人说到这,自知多嘴了,及时止住话头,“总之,七星魂灯可检测先天魂力,天师一脉得天独厚,先天魂力胜过常人,一般都能点上四盏灯,五盏便属不差,六盏更是罕有,若能点燃七盏,使得七星共耀,那便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原来如此,只是这方出生的婴儿,就要靠这方法分出个优劣,未免沉重了……”应飞扬仰着头,看着头顶“天师府”三字门匾,略略感受到了这三字的分量。 老家人带狐疑之色,道:“客人竟不知晓这些,是了,客人既是来贺喜,不知可带请柬?又或者其他凭证?” 随后觉得语气太重,有几分逼问的色彩,歉意笑了笑道:“客人莫怪我多心,只是你该知道,我们龙虎山方经了一场大难,几乎各家子弟都有亲人惨亡,别看现在张灯结彩,其实也就是借着天师传人出世,办场喜事冲冲丧气,来振奋下精神,所以,总要多注意些防止再出了什么岔子……” “罢,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应飞扬心中叹了声,掏出天师法印道:“请柬在下没有,不知这个可否做凭证?” -------------------------------------------------------------------- 片刻后,应飞扬已在天师府内殿,几个管事的长老陪坐,个个面色凝重。 原本天师滞留鬼界,他们还可自我安慰,“阴魍魉已死,幽冥鬼城群魔失首必然大乱,而剑皇越苍穹也在鬼界,有剑皇照应,鬼界之行应是有惊无险。” 但前天传出消息,越苍穹已自酆都出鬼界,途中并未与天师相遇,天师派之人就已经开始暗暗担忧,而今日,这个唤作应飞扬的少年拿着天师法印来到龙虎山,众长老已是心中暗暗发凉。 “这位应公子,您可知晓天师下落?还请不吝告知,天师府上下感激不尽!”一名长老道。 应飞扬看了看周遭,问道:“天师夫人可在?” 长老摇摇头道:“应公子,夫人刚刚生育,如今还在坐月子,怎可能来此?”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女声传来,“我在这!” 应飞扬朝声音来处看去,便见一妇人甩开侍婢的搀扶大步走来,妇人穿着宽大衣服,头上缠着一层防风的汗巾,面庞周正耐看,只是犹带着几分孕产期妇人特有的臃肿,曾听说她是徐未央的侄女,此时看起来,眉眼与徐未央倒真有三分相似。 几位长老见她刚生完孩子没一天就下床,几乎吓得跳起,急要劝她,她却不管不顾, 只对应飞扬道:“我夫君现在怎么样了,还请公子告知!” 应飞扬叹了声,从储物袋中一一取出天师法印、龙虎双剑、徐未央的骨灰罐,给孩子的金锁儿等物件摆放案上。 天师夫人,见到骨灰罐,当即身形一晃,颤声道:“这……莫非是我夫君的……” 应飞扬知她想差了,摇头道:“这是徐未央徐长老的骨灰……” 天师夫人一听,想起叔父过往谆谆教导,眼泪立时止不住的流,但派中之人皆当徐未央已死,这几日来,她也早有心理准备,终是压下泪水,又目光盈盈,带着畏惧又希冀之色问向应飞扬:“既然不是夫君的骨灰,那是不是说我夫君还……还……” 应飞扬似被那目光刺痛,实在不敢再看向天师夫人,瞥过头咬牙道:“张天师,他……他自爆气海,沉于忘川河底,现在应是……尸骨无存!” “啊!”一语既出,满座惊呼,一些长老被惊得跳起。 天师夫人更是险些跌倒,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子,指甲却掐在门框中,渗出了血来。她想哭,却觉内心空落落的哭不出来。 修道之人多是等道基稳固才成婚,但她十七岁那年,便嫁给了张润宁做妻子。 与她同修的少女,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绮梦,想着以天师道的剑术道法仗义行侠,再遇上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英侠,能与他共乘一骑遍走天涯,塞外秋风牧牛马,江南春雨看杏花…… 她曾经也与那些少女一样,却早早得被从绮梦中叫醒,从此长剑封尘,嫁为人妇,洗手做羹汤。 而他夫君,与想象中的少年英侠亦相去甚远,算不上英俊潇洒,也不风趣洒脱,与她虽幼时便认识,但也谈不上感情,关怀体贴更是半分没有,偶有的几次长谈,亦是句句不离振兴天师派。 日子不好也不坏,她也开始渐渐习惯,得过且过,不过就是多了个一同吃饭的人,直到她发现,她完成了嫁给天师的最大任务,怀上天师血脉。 虽然一开始不以为意,只当是她义务罢了,但看着日益丰盈的腰身,她的幸福感也随着隆起的肚子渐渐膨胀,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于是她又开始做梦,梦想着她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他想复兴天师派,她就为他开枝散叶,壮大张家血脉。直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乐享天伦,头发花白的他卸下天师的担子,与掉光牙齿的她在天师府牌匾下悠哉悠哉的晒太阳,看着稚龄的重孙儿不知疲倦的追打嬉闹,最后,他会握着她的手,口齿不清的说上一句,“这些年,你辛苦了……” 那便,够了。 可事实袭来,那个叫张润宁的男人,那个该陪伴她一生的夫君,竟是第二次毁了她的梦…… 她想怨,想恨,想揪住应飞扬问清楚他的夫君是怎么死的,但问到嘴边,却是,“我夫君一心想振兴天师派,他死时,定没坠了天师派声名吧。” 应飞扬愣了愣,决定把张润宁死前留下的天师谕令烂在肚子里,坚定的点头道:“张天师为阻邪鬼祸世,倾尽最后之力,其言其行堪称天之师表,至死,无愧天师之名!” “是吗?那便,够了……”天师夫人倚在门框上,也不再听事情后续,只闭上眼睛,回想着她红盖头被掀起的一瞬,张润宁红着脸,面容上的露出的羞赧与窘迫,那是她夫君给她留下的唯一鲜活的表情,淡淡笑了…… 其他长老继续追问应飞扬,张润宁身死的经过,应飞扬将鬼界之事一一说出,却隐去了五千厉鬼是被张润宁误放出来这一事实,而是将责任皆推至地狱道之上, 待应飞扬讲述完,天师道众人或是咒骂地狱道之人,或是惋惜天师的英年早逝,或是击节赞叹张润宁死得其所,但到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不管死得光彩还是惨淡,天师终归是死了……两代天师,皆不得善终,之后风雨飘摇,谁又来撑起天师派?一时满屋尽是愁云惨雾! “大喜!大喜!左偏殿着火了!”一时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便见一名长老,带着半边焦黑的眉毛,搂着一个婴孩,却是一脸喜色的冲来,而顺着他来得方向看去,左偏殿的屋顶正冒着浓烟,火舌吞吐着,屋顶滚滚燃烧。 一名白胡子长老登时气不打一出来,怒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左偏殿烧了算哪门子喜事!” 眉毛烧掉半边的长老自知方才太高兴没表达清楚,但依旧平定不下激动之心,将手中孩子抬高示意道:“左偏殿的火是被他点起的!” “又再疯话,一个孩子怎么能会放火!” “没错,是他!就是他!我们为他检验魂力,七星魂灯他不但一下就点燃了七盏,达到七星共耀,而且每一盏火苗都一下腾了两尺高,烧了垂下来的帷幔,连我这眉毛也是被七星魂灯烧掉的!” 说起眉毛被烧,那人也没半点在意,而是继续道:“这天生魂力之强,简直旷古烁今!闻所未闻!只以魂力论之,都快能赶上鬼王一级的了!” 那人说得起兴,却见其他人依旧眉头不展,尽是沉郁之色,疑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咱们的小天师,是奇才中的奇才,咱们龙虎山天师派复兴有望了!” “把‘小’字去掉吧,以后,他就是咱们龙虎山的天师了.”一名长老叹道。 那人愣了愣,又看到案上天师法印,龙虎双剑,登时明了一切,“天师他,死了?” 其余长老点了点头。 “死了?死了?”那人便像被在心口打了一拳般,踉踉跄跄后退,退至门槛处亦浑然未觉,结果被门槛绊了一下,婴孩竟脱手而出。 “小心!”在场不少高手,自不会摔了这孩子,但最先护主的竟是天师印! 案上天师印化作一抹昊光自行飞出,涨了数倍,凌空托住婴孩的襁褓,随后应飞扬才闪过来接住孩子,而天师印自行化光没入孩子眉心。 “天师印,认主了!”长老们惊骇得无以复加,天师印虽是天师法器,但作为祖天师张道陵遗物,道门数一数二的法宝,早已通用灵性,要让它认主并不简单。历代天师需得在根基打牢后,沐浴斋戒,虔诚供奉,才可能得它垂青,这般一出生就认主,简直就像是上辈子有缘。 只应飞扬笨手笨脚的抱着孩子,目光看着他,尽是垂怜同情,不管魂力是高是低,今后前途如何,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失了父亲的可怜孩子。 应飞扬怕婴儿受了惊,笨拙的搂着小婴孩晃荡着身子,忽觉胸前一阵湿热,低头看去,发现胸襟已被尿湿了一片,而婴孩没半点惊怕的样子,正挥舞着小手,蹬着小脚丫,咯咯笑着,好像计划得逞一般。 而应飞扬突然认出他了。 难怪有这么强的先天魂力,难怪能让天师印自行认主。 “小家伙,原来是你啊!又跟我淘气!挨打没够是么?”应飞扬笑骂着,轻拍他的小屁股道。 “对了,应公子,夫君生前,可曾替孩子起过名字?”天师夫人睁开眼道。 “起了!”应飞扬点点头,“张天师说过,这孩子叫莫离,张莫离!” ps:鉴于某种情况一再发生,必须强调下,这是卷五尾声,不是全书尾声(未完待续。) 第五卷 尾声(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浩浩荡荡,苍苍莽莽,北地不为人知疆域,巍巍葱岭顶端,陡峭得几乎垂直的山壁上,一座雄奇的宫殿依山而建,耸立不知多少岁月,威仪万千之态,宛如一尊藐视天地的巨神正俯视芸芸众生, 宫殿远看显雄奇,近看却尽显美轮美奂,宫殿中建筑错落有致,巧夺天工,再以术法点缀修饰,更显檐角流离生彩,壁柱金碧辉煌,云霞雾蒸,霓虹缭绕,仙阆幻苑中的琼楼玉宇也不外如是。 谁又能想到,它便是让天下人闻之丧胆的妖巢——北龙天所在的万妖殿! 宫内,一座大殿之中。 不同外面雕梁画栋,此殿内装饰简谱至极,一片巨幅疆域图悬在墙壁之上,连带罕为人知的修行之人所居的通天道在内,大唐南北十六道,东西五十关尽在图中囊括,何处有天险,何处有地堑,何处可正攻,何处宜奇袭,皆标注在地图中,一眼分明! 地图两侧,十数根石柱分成两排撑持大殿,而每一个石柱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圣佛尊”、“李长戚”、“顾剑声”“卫无双”……每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名满天下。化作一根根顶梁之柱,撑持这大殿不至倒塌、 而柱子之间并不是整齐对应,看起来有一些柱子被拆除的痕迹。 而地图之前,柱子之间,一人伏案急挥,虽未见面貌,但看他挥墨如雨的姿态,便自有一股吞吐天下的气概透体而出,尽显不世雄威。 “陛下,青丘胡家二公子胡离求见!”一名披甲带戈的兽首妖军入殿通报。 那人笔锋一停,口吐一字:“宣!” 片刻后,裘衣白眉,形貌衰颓的胡离踏入殿中,摆出不怎么标准的姿态参拜道:“青丘胡离,拜见北龙天!” “终于来了,结果?”伏案之人猛一抬头,便见此人,或者该说此妖身材魁伟,相貌雄奇,天庭饱满,而额角处骨骼突出,似是藏了一对龙角在内中,头发花白,虽是身着便衣,但举手投足间都透泄出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王者威严,正是倾轧天下百年的妖王——北龙天! 听得北龙天询问,胡离从袖中掏出一团绿油油的光团,叹道:“总算幸不辱命,历经一番周折,天香谷主姬瑶玉的木元终于到手!” “这便是施展移花接木之术必须的木元?”北龙天眼神一亮,天下妖族中,原形多为飞禽走兽游鱼之属,草木之类困于先天略势,若要成妖,比禽兽之类要难上许多。所以对比之下数目稀少,而其中又只有少数褪去妖形者才能凝聚木元。木元除非自愿才能离体,而离体后往往意味着命不久矣,综上种种,便知木元难得,纵然北龙天称雄百年,亦是初次得见。 “总算到手了,交予我吧!”北龙天接过木元纳入掌中,忽一张口,自生一股吸力,脑袋大小的木元渐渐缩成一丸,被他吞入腹中。 木元入体,登时不安躁动,碧绿之气在腹中光芒大涨,木元气息自毛孔透出,北龙沉喝一声饱运真气,霎时周身华贵金光闪耀,而光华耀目间隐隐有龙吟之声,逼得胡离莫能直视,仅仅用了片刻,姬瑶玉一身修为所凝聚的木元之力已被他压下。 北龙天吐出口浊气,又问胡离道:“你传书说两日便能从洛阳折返北域,怎如今用了七天才赶回来?” 胡离道:“遇上了些事情,臣需查实一番才能放心。” 北龙天笑道:“哦?究竟是何要事,还需劳动你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胡二少爷亲自调查?莫非是查验那名咱们的祸种够不够姿色倾倒众生?” “哈,不知陛下听我说完,是否还有心说笑。”胡离轻笑声,正色道:“听闻帝凌天未死,再现江湖!” 北龙天双目猛睁,宛若一道电光划过,照亮整个大殿,“查询结果呢?可否属实?” “一身绝顶修为,再加上天人五衰功,应是八九不离十,退一步,纵然此帝凌天是有人假冒,亦是一个未知的强敌!” “哈哈哈哈!”北龙天沉默一会,朗声大笑,震得殿舍颤鸣不已,“死而复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朕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毁去一根柱子,划去的一个名字,如今又要再度添上。” 笑声虽未刻意以真气催动,但仍震得胡离头脑轰鸣,忽感足下土元之气异动,一股劲力自北龙天足下灌入地中,引动殿下大地土元,忽而“隆隆”一声,一根土石柱子冲开白石地板,坡地而出,直成顶梁之状。 而北龙天大笔摇摇一挥,相隔甚远,但一股锐利劲力自笔中脱出,转眼之间,土石柱子上多出如斧凿刀刻的三个大字——帝凌天。 “明日又需费漆料刷涂,早知如此,便不该毁了先前的柱子。”北龙天自嘲般道。 “陛下操之过急了,帝凌天未必是妖袭天下的阻路石,甚至可以借他替我们消耗正道战力,也许,今后还有不小的合作空间。” “不管怎样,总是与虎谋皮,总要时时戒备,防虎反噬啊!”北龙天道,随后道:“罢,现在暂时也不用我们烦恼。姬瑶玉死,天香谷失其主,胡二,你领这份军令,去接管天香谷外的驻军,一日之内,收复天香谷吧。”北龙天轻描淡写的说着,随手一送,先前写下的旨令轻飘飘飞出,落入胡离手中。 胡离一听吓了一跳道:“陛下,臣可只有些鬼主意,从未打兵打过仗,攻打天香谷这事不是该那个‘女军枭’做么,而且还只给臣一天,这天香谷纵然没了姬瑶玉,也不是一天就能轻取啊!” “你叔父生前总对我说,他若身死,胡家便只你可做朕的智囊,只是你这惫懒性子,不拿刀顶着你就不会向前,要真把你逼紧些,朕也只是听从你叔父生前之言罢了。此乃军令,若是做不到,小心朕军法处置!”北龙天板着面孔道。 “二叔虽死,遗祸无穷啊……”胡离低声嘀咕道。 “莫怨了,朕还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一天收服天香谷,赢得漂亮,朕也好名正言顺将你叔父空悬下的三尊之位交予你。” “三尊之位?”胡离撇撇嘴,“陛下若是想鼓舞我,那现在适得其反了……” “少废话,要你去你便去!”北龙天笑骂道。 胡离无奈,正接令欲走,忽而又一妖兵急报,入了殿中,“报!陛下,探查天香谷的三队斥候尽数被击退!” “嗯?”北龙天面色一沉,笑意全消,冷道:“哦?他们倒是敢先动手!对方多少兵力?” 那妖兵颤声道:“只……只一人!” “一人?哈,他可有留下名号?” “那人说,他已在信中留名,看了此信陛下便知……”说罢,将一封信高举过顶。 “哦?”北龙天手一探,信自行飞入掌中,打开信封,却见纸上并无署名,只是悍然写着五字——“三剑换三年!” 下一瞬,剑气如虹,无中生有,从字上沛然跃出,无匹剑威弥漫殿内,胡离顿觉周身一寒,而锐利剑气则直袭北龙天面门! 北龙天早有预感,妖气透体而出,如鳞如甲,横挡身前,结成坚不可摧的护体气墙。但闻锵然金铁交击声,北龙天挡下侵袭剑气。 剑气虽散,剑意不灭,宛若神旨天意般的气息弥漫四周,胡离惊魂未定之际,忽而, “退开!”北龙天大袖一挥,一股劲力将胡离推至一边,而他抢身上前。 胡离踉跄退后,视野则向殿外看去,却见殿外天空多了好多寒光闪闪的光点,细看却皆是一把把利剑,看样式,倒是护殿禁军所配的佩剑!待他认清时,汹涌冷冽的剑流已尽在眼前,齐射入殿内! “竟是以此处剑意,引动周遭禁军之剑袭来!”胡离心中惊异,却见北龙天翻手一掌,周遭空气陡然一空,一股磅礴无匹的浩瀚之力自掌中飞出,化作张牙舞爪的金龙,直迎汹涌剑流! 轰然一响,两股不世之力互撞,金龙破开剑流直入天际,而长剑如雨纷然坠落,倒插于地。 看似小胜一招,但北龙天戒备不消,只因长剑看似散落,实则有序,若从天上看下,所有倒插于地的剑恰拼凑成一个巨大的“剑形” 倏尔穿堂风一起,从倒插的剑上依次划过,吹起阵阵剑哨声,而风过剑刃,陡然一利,化作第三剑。 无形无相,无影无迹的风之剑! “好个三剑换三年!”北龙天立身不动,盛赞一声,随后拿起信纸,看似信手一挥,实则是以招破招,先前剑气从字中透射而出,如今北龙天已这些失去剑意的字当剑鞘,挥手间,已将无形无相、无影无迹之剑收回“鞘”中。“好个宇文锋!” 天下顶尖剑者中,有这般如神一般,号令万剑的剑意者,自是宇文锋! 只是剑神素来舍剑之外无他物,兵进天香谷与他并无牵扯,他又为何阻挡? 北龙天随即再问那妖兵,“宇文锋身旁还有其他人么?” 妖兵道:“有一红衣宫装美妇,和一秀美少女在侧,那少女,闻起来有天香谷的气息。” 北龙天思索一番,疑道:“能陪在剑神身边的红衣妇人?天下除却以舞入道的公孙大娘不作第二人之想,至于少女,莫不是那漏网之鱼姬瑶月,只是他们怎扯上一起?” “臣倒是猜出一二。”胡离道推敲:“听闻姬瑶玉身死之前,倾力一舞,亦是达到以舞入道之境,同为入道舞者,又在洛阳城附近,公孙大娘应是感应到了她的陨落。” “公孙大娘对舞道的虔诚,不输于宇文锋对剑道的专注,创立红阁十二坊,便是为了推进人间歌舞技艺,姬瑶玉入道即身死,她定是十分惋惜,却也看到希望,定会立志将资质不逊其姐的姬瑶月培养成下一个入道舞者。” “不必说,姬瑶月也定会以天香谷安危为条件,这就苦了剑神了,都说他早年与公孙大娘有一段孽缘,如今卖身红阁十二坊为奴,对公孙大娘言听计从,所以才会出手护卫天香谷。” 听完这番分析,北龙天一叹道:“天香谷姬瑶玉,死了仍留有后手,当真了不得,可惜同为妖族,却拘泥一谷之地,不能为朕所用!为天香谷讨保三年,胡二,你说朕是否要允了宇文锋!” “陛下,一个圣佛尊与你对峙便够了,何必再多树敌,等了百年,何差这三年?” 北龙天紧紧握信纸,目隐光彩道:“挥军而下,却被宇文锋一剑吓退,听闻人世妖族中皆有早传音,说朕自百年前兵败,便丧了胆气,只敢偏安一隅,如今退兵,岂不是更坐实了这些传言?” “无知浅见,何需记挂于心,若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臣反而要拍手称快了!” “哈,你们叔侄果然都一样,等等等等等,等了百余年,感情损的不是你们的名头。”北龙天口上埋怨,却对妖兵道:“传朕旨令,从天香谷,退兵!” 待妖兵走后,胡离又正色道:“陛下可知宇文锋为何不多不少只讨三年?” 北龙天掐指算到,“嗯?算起来,宇文锋和顾剑声相约的剑斗,似乎只剩不到三年了,三年之后,剑界顶峰一较高下,胜负生死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讨三年、” “没错,臣有一筹码,陛下若觉三年难等,或许可以用上!” “哦,是何筹码?” “净天祭台,狮王亲探的信息,六道恶灭圣地净天祭坛并未被毁,而是被传送在佛门破宇剑灭宙刀所在的境域之中,而这对刀剑,一者归属剑冠顾剑声之徒应飞扬,一者归属剑神护佑的姬瑶月。若将这个消息送给帝凌天……” 胡离双目深沉看向殿外,“六天之主,顶峰双剑,这名剑俱坏的时代,或许可以更早的到来!” 殿外,北龙天所留劲力爆发,倒插于地的诸剑齐齐露出裂纹,纷纷折倒!(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一章 此情谁属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没写好,稍等 干涸的药膏黏着纱布,一点点从面上撕下,虽然下手之人动作已极为轻柔,但仍带着一丝丝刺痛,谢灵烟闭着眼睛坐在镜子前,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却怎么也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那丑陋狰狞的伤疤还如梦魇般烙在自己脸上。 “嗯,恢复的不错,可以不用换药了,晒两天太阳就看不出了,记得回去后少吃些辛辣食物,其他便没什么了,谢姑娘,你看怎样……”一柔怯怯的声音在谢灵烟而后响起。 谢灵烟还在积蕴着勇气,又一奚落声传到耳边 “你问她?她还不敢睁眼呢,听说她自己划了自己脸时,我还敬她是条汉子呢,现在看来,又是个被人往家里塞了个狐媚子喽” “我本来就不是汉子!”谢灵烟一受激,愤然睁眼,却很快被镜子所见吸引,止不住一呼。 镜中女子如清月新辉,秀丽绝俗,一双美眸尽是惊奇,豆蔻般的指尖轻抚着面容,原本深刻见骨的伤痕如今只余浅浅一道,与周遭白皙肌肤相比,呈现如新生婴儿般的淡粉色,但这只是因新生的肌肤少了光照,只需再过几日便无分别。 “这真的是我?”谢灵烟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可不就是你么?我们家小母牛的本事你还信不过么,还不把你这狐媚子拾掇的漂漂亮亮?”奚落声又传来,一绛衣女子抱胸倚门,说别人是狐媚子,但此女身形苗条高挑,面容如海棠春睡,一举一动都透着勾人心魄的慵懒妩媚,亦是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 “秦风姐,你再说我,再说我是小母牛,我可……我可生气了。”谢灵烟背后,一身穿淡黄衣服的女子红着脸咬唇道,本是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被她说出来却是断断续续,气势当然无存。再看此女圆脸杏眼,面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更显清纯可爱,但身材却凸凹有致,丰腴撩人,也难怪会被称作“小母牛”。 可知道她的底细,便不会再对她起轻视之心,此女便是将谢灵烟医治好的楚颂,而她亦是‘五大异人’中神医楚白牛之女,一身医术已得“神医”真传,而这护肌养颜的本事,连楚白牛也远远不及。 谢灵烟感激在心,激动的握住楚颂的手道:“楚姐姐,谢谢你!”随即又替楚颂出头,对绛衣女子道:“秦风姐,你再欺负楚姐姐,我可不依你啊!” “小狐媚子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依我又能怎样,跟姐姐动手不成?不怕姐姐我又在你千娇百媚的小脸上多划下几道?”秦风眯着凤眼,似笑非笑道。 几日相处下来,虽明知她是玩笑,谢灵烟也不禁一慌,口上道:“怕你哦?我和楚姐姐联手一起对付。”,身子却往后缩了缩,毕竟对方是风雅颂三姝中修为最高者,江湖早有盛名。怕与她师傅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风妹,你又与客人胡闹。”一道清雅声音传来,漫步而来的是一名蓝裙女子,女子为翩舞头上挽着飞仙髻,眉如翠羽,眸如灿星,一身淡蓝色曲裾衣裙更将她身形衬托得亭亭玉立,比之秦风、楚颂二女,她更多了些成熟端雅的风韵,便是风雅颂三姝中的赵雅。 “雅姐,秦风姐欺负我,又叫我‘小母牛’”楚颂可怜兮兮的告状道。 “哼,你本来不就是么?我叫差了不成?小母牛!”秦风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似是要用目光从楚颂胸前挖下两块肉。 赵雅劝阻道:“行了,也不怕客人笑话,楚妹妹,她再叫你本相,你也叫回去不就成了,反正你也不会吃亏。” “雅姐,你……你怎么说出来了!”楚颂又气又委屈,几乎快哭出来了。 “原来楚姐姐本相是牛?”谢灵烟一惊,心中暗道:“我还以为是调笑她的身材呢……她是圣手神医楚白牛之女,早听闻楚白牛是妖族出身,嗯?楚……白牛?天,我早该想到了!只是楚姐姐这么玲珑可爱的人儿,本相竟然是壮硕粗重的牛!” 纵然知晓极不礼貌,谢灵烟还是止不住想笑,又看了看秦风,暗疑道:“不知秦风姐本相又是什么?” 秦风看她打量自己,立马知道她的想法,秀眉一挑单手叉腰,肆无忌惮的展露傲人身姿道:“小狐媚子,再瞧姐姐你也瞧不出来姐姐本相!” “稀罕知道?”谢灵烟吐吐舌头。 “好了,风妹你莫闹了,谢姑娘,你的面上伤势既好,也该记得我们当初约定吧?”赵雅正色道。 “自然记得,赵令主。”谢灵烟点了点头,她与秦风、楚颂相处,都能叫她们一声姐姐,但面对赵雅,姐姐二字却怎么也叫不出,而是叫了她在锦绣山庄的职位,掌管孔雀翎,可替孔雀公子发号施令的令主。原因便在于从初见开始,赵雅就对她显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记得十数天前她方随着师尊商影,怀着忐忑心情来锦绣山庄求药时,便是由赵雅来接待,待看到她揭下面纱露出疤痕时,赵雅惊呼一声,考虑到疤痕丑恶这也属平常,但谢灵烟却隐约觉察道赵雅惊呼的原因不在于疤痕,而在她本身。 而惊呼中,却包含着惋惜,惧怕,疑虑以及暗藏深处的敌意!而当时赵雅虽应允替她治疗,却也许下约定,一,治疗期间不得在山庄内随意走动,二,伤愈之后,即刻离开锦绣山庄。 赵雅点头道:“既然知晓,那锦绣山庄也不留客了,近来得到消息,你们人族修界中又有大事发生,料想你师傅也需早回凌霄剑宗,过了今晚,你们便离开吧!” 主人逐客意图明显,谢灵烟咬咬唇,也不再说什么,点头道:“仍是多谢诸位,那我便先回去整理一番。” 说罢,强作无事的告退离开。 待她走远,秦风皱眉道:“雅姐,再怎么说,她也是公子的亲人,你又何必对她这么冷硬?” “亲人?哼,越是亲近之人,伤公子越深,看到她面孔时,我真以为那个女人又回来了,而我,决不允许有人再伤公子第二次!”赵雅看着远去的谢灵烟,目光清冷道。 ----------------------------------------------------------------- “便要走了么?明明还没见到他呢?”谢灵烟心中想着,脚步越发茫然,初来时尚担忧,以为生怕他会看到自己丑陋模样,但入庄时并未见到他,令她暗松口气时,又感心中失落。如今面伤好了,心头便又火热起来,迫不及待的想再见他一面,可又被下了逐客令。 “谢灵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了!”谢灵烟握紧拳头暗骂自己,“不过就见过他一次,话都没说过半句,你给我发什么痴!何况他身边这么多女子,赵令主,秦风姐,楚颂姐,不但人漂亮,修为高,亦是各有所长,他又怎么会记得两年前随手救下的一个黄毛小丫头……” 谢灵烟黯然想着,想要赶紧回屋,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明天早早离开,再也不去想他,可回神间,却发现自己已走差了路,现在不知所处锦绣山庄何处。 “遭,违背与赵令主的约定了……”谢灵烟茫然打量四周,循着感觉而走,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两条人身影伫立。 一者是相貌温婉,看似可亲的道姑,也就是她师傅商影。而另一条身影,身着七色法袍,身形傲立,长眉狭目,相貌俊朗,正是孔雀公子——公子翎! --------------------------------------------- 干涸的药膏黏着纱布,一点点从面上撕下,虽然下手之人动作已极为轻柔,但仍带着一丝丝刺痛,谢灵烟闭着眼睛坐在镜子前,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却怎么也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那丑陋狰狞的伤疤还如梦魇般烙在自己脸上。 “嗯,恢复的不错,可以不用换药了,晒两天太阳就看不出了,记得回去后少吃些辛辣食物,其他便没什么了,谢姑娘,你看怎样……”一柔怯怯的声音在谢灵烟而后响起。 谢灵烟还在积蕴着勇气,又一奚落声传到耳边 “你问她?她还不敢睁眼呢,听说她自己划了自己脸时,我还敬她是条汉子呢,现在看来,又是个被人往家里塞了个狐媚子喽” “我本来就不是汉子!”谢灵烟一受激,愤然睁眼,却很快被镜子所见吸引,止不住一呼。 镜中女子如清月新辉,秀丽绝俗,一双美眸尽是惊奇,豆蔻般的指尖轻抚着面容,原本深刻见骨的伤痕如今只余浅浅一道,与周遭白皙肌肤相比,呈现如新生婴儿般的淡粉色,但这只是因新生的肌肤少了光照,只需再过几日便无分别。 “这真的是我?”谢灵烟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可不就是你么?我们家小母牛的本事你还信不过么,还不把你这狐媚子拾掇的漂漂亮亮?”奚落声又传来,一绛衣女子抱胸倚门,说别人是狐媚子,但此女身形苗条高挑,面容如海棠春睡,一举一动都透着勾人心魄的慵懒妩媚,亦是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 “秦风姐,你再说我,再说我是小母牛,我可……我可生气了。”谢灵烟背后,一身穿淡黄衣服的女子红着脸咬唇道,本是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被她说出来却是断断续续,气势当然无存。再看此女圆脸杏眼,面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更显清纯可爱,但身材却凸凹有致,丰腴撩人,也难怪会被称作“小母牛”。 可知道她的底细,便不会再对她起轻视之心,此女便是将谢灵烟医治好的楚颂,而她亦是‘五大异人’中神医楚白牛之女,一身医术已得“神医”真传,而这护肌养颜的本事,连楚白牛也远远不及。 谢灵烟感激在心,激动的握住楚颂的手道:“楚姐姐,谢谢你!”随即又替楚颂出头,对绛衣女子道:“秦风姐,你再欺负楚姐姐,我可不依你啊!” “小狐媚子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依我又能怎样,跟姐姐动手不成?不怕姐姐我又在你千娇百媚的小脸上多划下几道?”秦风眯着凤眼,似笑非笑道。 几日相处下来,虽明知她是玩笑,谢灵烟也不禁一慌,口上道:“怕你哦?我和楚姐姐联手一起对付。”,身子却往后缩了缩,毕竟对方是风雅颂三姝中修为最高者,江湖早有盛名。怕与她师傅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风妹,你又与客人胡闹。”一道清雅声音传来,漫步而来的是一名蓝裙女子,女子为翩舞头上挽着飞仙髻,眉如翠羽,眸如灿星,一身淡蓝色曲裾衣裙更将她身形衬托得亭亭玉立,比之秦风、楚颂二女,她更多了些成熟端雅的风韵,便是风雅颂三姝中的赵雅。 “雅姐,秦风姐欺负我,又叫我‘小母牛’”楚颂可怜兮兮的告状道。 “哼,你本来不就是么?我叫差了不成?小母牛!”秦风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似是要用目光从楚颂胸前挖下两块肉。 赵雅劝阻道:“行了,也不怕客人笑话,楚妹妹,她再叫你本相,你也叫回去不就成了,反正你也不会吃亏。” “雅姐,你……你怎么说出来了!”楚颂又气又委屈,几乎快哭出来了。 “原来楚姐姐本相是牛?”谢灵烟一惊,心中暗道:“我还以为是调笑她的身材呢……她是圣手神医楚白牛之女,早听闻楚白牛是妖族出身,嗯?楚……白牛?天,我早该想到了!只是楚姐姐这么玲珑可爱的人儿,本相竟然是壮硕粗重的牛!” 纵然知晓极不礼貌,谢灵烟还是止不住想笑,又看了看秦风,暗疑道:“不知秦风姐本相又是什么?”(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一章 此情谁属 (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前章补充的内容,替代重复部分,看过的可无视 突然映入眼帘的身姿,就像初遇时同样突然,之后霸道的占据了她全部心神,谢灵烟猛然心如鹿跳,纵然与赵雅约定在前,可此时仍止不住脚步想要靠前。却又不敢接近,最后只是在一棵树后像贼一样踌躇不定。 而后,听得商影柔声道:“好妹妹,快二十年了吧,这些年姐姐没来过几遭,你莫怪我无情,咱们一同长大,胜似亲姐妹,你自也知晓我心眼小,担不住事,来这一遭,怕是两月三月也扫不去难受滋味。你总不愿让我****愁眉不展吧。” “师傅在与谁说话?”谢灵烟心头疑问,又将脑袋伸出探视一番,却见公子翎与商影所在院落中,秋染枫红,落晖成丹,一地凄红点缀着一座孤冢,倍显凄凉。 而黑石墓碑之上,赫然写着“公子翎爱妻之墓”!色做暗红,入石盈寸,一股悲怆之意却是透字而出。碑上只写了身份,却未署名,亦没有人物生平,难免生人疑窦。 但谢灵烟却觉头脑一懵,“公子翎,他,他有妻子了!”随后心头也一片空茫,一阵说不出的沉痛压向心房, “还好已经死了……”心中说过这句,谢灵烟猛然惊醒,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暗道:“谢灵烟啊,竟然幸灾乐祸,你怎变成这般模样!”,随即遥遥的朝那孤坟做了个揖,祈求坟中之人原谅。 却见她师傅也同时揖拜几下,道:“今日又是你的忌日,姐姐却空手而来,无物以奉,便作一番剑舞悼祭你吧。” 说罢,起剑出鞘,旋身而舞,剑动之时,这方圆百丈之内,连风也歇了,竟如内室一般。一股绵长又炽烈的剑意透剑而出,商影的身子也陡然柔美起来,虽是舞剑,却如诉衷肠,一股绵长又炽烈的剑意透剑而出,好似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剑意也不会消散。 炫目剑光映照眼中,谢灵烟受剑意影响,心潮翻涌,情思悸动,甚至止不住想冲上前去,一吐情思。却在此时,剑意陡然一变,原以为天荒地老也不会消散的炽热剑意,却是情到浓时情转薄,剑上轰轰烈烈的情意渐渐减弱,却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最后,随着商影长剑一指的动作归于平淡自然,剑刃所指,头顶一片枫叶飒飒而动,那一片枫叶的叶梗连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却不落下,似是不舍离别。 谢灵烟犹然沉溺于平淡却无处不在的剑意中,商影却已款款收身,道:“这剑法是你夫君所创,只女子能使的有情之剑,本想把它凌霄剑宗当聘礼,来给你个惊喜,你哪知却……自此天人永隔,而剑谱也封在了凌霄剑宗经阁中,你无缘见识此剑,而我有幸悟出,就全当作是借花献佛,让你知晓你夫君,曾有这一番心意……” 商影又叹了口气,敛去面上寂寥,对公子翎道:“你不再与她些说什么?” “不必了,我想说的,她都知晓。”公子翎无悲无喜,淡然平常道。 商影道:“好一句我想说的,她都知晓,凭此一句,便知她没曾看错人!” 而孔雀公子忽又压低声音,用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徒弟既然来了,要叫她来祭奠一下吗?好歹是她亲人。” “算了吧……上一代的事,她们年轻人没必要。”商影轻声道:“况且不管生前身份如何,她死之时,只想做你公子翎的妻子,所以墓碑之上不留名号,不留生平,我又何必违背她心意?” 说罢,提高声音,道:“烟儿,等久了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师傅早发现了!”谢灵烟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理所当然吗,一个是凌霄七剑,名声赫赫的高手,另一个更是天下顶尖的妖王,自己岂能瞒过他们耳目。” 随即整了整秀发,捏着衣角,局促不安从树后走出,面上无由的发红,眼睛却偷偷瞥向公子翎,但公子翎一直看着那座孤坟,不曾回头,好似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他果然早将我忘了……”谢灵烟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正欲拖着沉重脚步虽商影离开,却听公子翎的声音传来。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虽为那帮所谓正道自毁容貌,是大大不值,但行所愿行,决然无悔之态,倒也令人激赏,不枉本公子曾顺手救你一遭!” 回身看去,公子翎屹立如初,依旧不曾回头,但露出的半边侧脸却挂出一抹赞许微笑,“他还记得!”谢灵烟心头一甜, “多谢孔雀公子救命之恩!”谢灵烟喊了一声,却觉心情激荡下声音有些变了调,面上又一红,快步追上商影。 公子翎抚摸这墓碑,缅怀般的笑道:“倒是与你当年一样.”(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章 重回故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依循张润宁遗愿,应飞扬在龙虎山中传授气贯龙虎之招的发力法门,纵然天师派所挑选的三名弟子资质都是门中上乘者,但应飞扬仍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才将三人尽数教会,反而是自己对此招的体悟不断加深,虽仍欠缺的心力法门,运气法门习得,无法学得完整的气贯龙虎之招。但运用肌体之力技巧上,并不仅限于气贯龙虎之招,若能将发力法门灵活运用于其他招式上,修为定当再有大进。 总而言之,耽搁了半个多月,应飞扬诸事已了,踏上久违的归途。 一路风尘仆仆,自龙虎山抵达蜀郡,到了自幼长大的清河镇,乡亲见应飞扬回返,皆是热情邀约留饭,应飞扬一一婉拒,而是拎着葫芦去寻沐老酒,欲给他师傅打上一壶。 但却见沐老酒的宅子积灰已久,看起来久无人居,问过乡邻,才知晓沐老酒这些年攒足了本,招了些伙计在成都城里开起了间酒馆,生意颇佳。 应飞扬遂又折返城中,途径集市,买了些好看的红头绳、美味的点心,欲与沐小眉那个小丫头做礼物,但到了乡人所指之处,却又发现店铺门扉紧闭,应飞扬不禁懊恼,举手敲门,敲上半日,才一睡眼惺忪的伙计开门,不耐道:“莫敲了,莫敲了,主家不在,这两天歇业!” “哦,不知沐老叔去了哪里?” 那伙计见他衣着得体,叫主家又叫得亲切,也不敢怠慢,带着几分神秘道:“小公子不知,咱们主家交上仙缘了,那可是得了大造化!” 应飞扬愣了愣,问道:“是怎么回事,还请细说!” 伙计挺直身子,带着几分炫耀道:“小公子是方来成都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前几天海外三岛万仙盟的仙人来咱们成都城选仙苗,第一个被选上的就是我们主家的闺女,而且是被叫什么……燕啼春,反正鼎鼎大名的女仙收去,嘿,我们主家这机缘,不知让多少人羡红了眼!主家不舍,现在跟着去送他闺女了,这几日便先歇业……” “被女仙收走了……”应飞扬晃了晃神,想不到一年未来,就是物是人非,叹了声后,又多塞了伙计些钱,要伙计与他打酒。 伙计推开钱道:“客人,主家不在,我这当伙计的哪好替主家似做买卖,这不乱了帐吗?” 应飞扬笑道:“只管拿着,沐老叔若回来,便说应飞扬来看他了,你若不卖我,我可自己动手拿了,反正过往沐小眉那丫头也没少拉我干这些事。” 伙计见他这般也无话可说,挑了几坛酒水与他,又将葫芦给装满,应飞扬虽不嗜酒,但也颇怀念这旧时滋味,先自挑了一小坛饮上一口,辛辣又醇厚的酒味从舌尖涌上脑中,“嘿,到底生意做大了,连水都不敢多掺了。” 应飞扬赞了声,提着酒边饮边行,到了过往居住的道观时已然微醺,而商影、谢灵烟师徒已等候多时。 一闻酒味,谢灵烟便皱眉道:“哪有大早上就饮酒的,应飞扬,你被你那酒鬼师傅带坏了!” “谁饮酒了?尽瞎说!”应飞扬矢口否认。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谢灵烟一口咬定。 “师姐脸也红扑扑的,莫不是也喝了酒?”应飞扬笑嘻嘻盯着她脸道,“哟,恢复的倒挺不错,那日看你说下手就小手,以为你真不再乎容貌呢。” 便看谢灵烟两颊生晕,如珠玉映霞,眉宇间暗藏几许春情,不但疤痕已不可见,还比往日更加容光焕发。“那楚颂的驻颜本事倒真不是吹出来的,师姐比往日更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那找了如意郎君呢。”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谢灵烟啐了一口,道:“你莫说我,师傅让苗淼、明烨他们留话与你,你若出了酆都,便往锦绣山庄与我们会合,也顺百年替你把眉上那疤痕祛除,你倒是听也不听,现在可好,耽误的这么些时日,如今结了疤定了型,楚颂姐姐就算再怎么妙手也治不了。” “事有轻重缓急,你懂什么?”应飞扬不屑瞥了她一眼道,甫出酆都之时,明烨和苗淼确实欲让他前往锦绣山庄疗伤,但他还有龙虎山之事待处理便没前往,而是留讯与商影和谢灵烟,约定在这凌霄剑宗名下道观碰面。 谢灵烟还击道:“是了,我还没问呢,你这额上的疤是怎么来得?莫不是在洛阳撩拨哪家姑娘不成,结果被人砍了?” “一语中的!”应飞扬心中暗道,嘴上打着哈哈道:“恰恰相反,是我自觉本人容貌太过出众,到处招惹姑娘家相思,结果反耽误了剑上进境,为证求剑之心,我便手起剑落自毁容貌,既断了其他姑娘家的绮思,也让我更能专注剑道!” “又胡说八道!”商影插嘴笑骂,但也不再追问,而是盯着他打量道:“不过看起来也不怎么成功,不若我帮你再多划上几道!” 说起来到底是男女有别,同样是面上多了道疤痕,在谢灵烟粉雕玉琢般的面上就显得狰狞可怖,便如最精美的艺术品被破坏一般令人惋惜,但在应飞扬面上则不同,截断眉角的伤疤非但整体上无损他的相貌,反而使原本俊秀的面孔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几人说笑几句后,应飞扬又询问了关于沐小眉被收徒的事,商影道:“这事我已知晓,昨天还有人请我观礼去呢,只是怕与你这小子错过我便没去,你大可放心,燕啼春与我也薄有交情,她性情良淑,教徒弟却严谨用心,而且修为高深,是万仙盟的“六元”之一,被她收为徒弟是难得的机缘,绝不会被辱没!” 听得商影作保,应飞扬也放心下来,万仙盟亦是正道十大派门之一,可遇不可求的名门大宗,而六元更是非同寻常。 需知与凌霄剑宗等师徒传承的门派比,万仙盟更像是一个统合众力的联盟,东海有方丈、蓬莱、瀛洲三处洞天仙山,每山又伴随诸多岛屿,共计四百八十岛,天下散修半数分布在这三山四百八十岛中,但力分则弱,为了能更好共享资源,便有了万仙盟的成立,盟中有佛有道有儒,三家百家杂列,结构自然比一般派门松散,而盟中大小事务也非是像其他派门一般由掌门专断专决,而是盟主主持,“六元”共参。 而这“六元”又是被诸多修者选举而出的六人,他们或是有过人才干,或是有不俗修为,或是人缘深厚……但无一例外,“六元”皆是万仙盟之中的佼佼者。燕啼春既是六元之一,作为一个寻常人家的丫头,能被燕啼春收为徒确实是沐小眉的荣幸。 谢灵烟过去也抱过沐小眉,对瓷娃娃般可爱的沐小眉印象颇深,此时像是玩具被抢走一般埋怨道:“师傅,都怪你等这什么应飞扬,你若昨天去参加选徒,咱们就可以抢先把小眉妹妹收到咱们丹霞峰了!” 应飞扬翻翻眼皮道:“得了吧,你们丹霞峰几个已经够闹腾了,再加一个惹事精还不能翻天?” “你说谁闹腾!”谢灵烟一恼,欲再教训应飞扬,应飞扬忙将本给沐小眉买的点心贡献出来,才将她她嘴堵住。 三人吃了点心,也准备回返凌霄剑宗,忽而见一柄钗子般大小的令剑飞来,正是凌霄剑宗的传讯方式,商影接过令剑,忽而舒了口气,好似放心下来一般。 “商师伯,是什么消息传来?” 商影对应飞扬道:“对了,你可知青城山常道观被灭了!” “什么?何时发生的事!”应飞扬大惊。 已是二十天前,这等大事你还不知么? 应飞扬摇摇头,他在龙虎山天师派时,整个门派皆忙于张天师的葬礼,所以并未探知外界消息,所以对此事并不知情。追问道:“是地狱道的厉鬼么?天女凌心放出不是前往通报了,难道还是来不及?” 商影摇头道:“地狱道动作实在太快,收服三千厉鬼之后未整军,未备战,便直接冲出阴阳裂隙,以迅雷不及眼儿之势灭了青城山常道观,而之后便即刻折返鬼界。天女凌心赶到时已经来不及。” “这……不合常理。”应飞扬道,如他所说,灭常道观容易,但想在阳界站稳脚跟难,地狱道若想以阴阳裂隙做为入侵的门户,便该集合力量稳扎稳打才对,灭了常道观又缩回鬼界,除了杀人泄愤,对他们来说似乎并无好处,只是更引人戒备而已。 商影知她所想,道:“他们灭了常道观,却未动相距不远的佛门飞赴寺分毫,而很快,江湖中就传来消息,地狱道狱首桑魅曾化身普法和尚潜入佛门,与飞赴寺原住持玄敏相交甚笃,甚至曾在飞赴寺挂过单。” 应飞扬立即明白他们的意图,咬牙骂道:“这么明显的挑拨!” 商影叹道:“是啊,明显的挑拨,但哪怕人人都看得出是挑拨,却也不意味着挑拨无效,因为所谓挑拨,有时只是为借题发挥者提供借口而已。” “都什么时候了,还敲竹杠啊!”应飞扬心中当即明了一切,常道观虽如今不是什么大派,但作为龙虎山天师派最重要分支,张道陵得道飞升之处,过往在道门中颇有影响,在佛道之争日盛的情况下被灭,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地狱道灭了常道观即远退鬼界,道门就将矛头转向以飞赴寺为代表的佛门,一个个派门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皆声称几百年前曾受过常道观的恩惠,如今要替常道观讨回公道,飞赴寺勾结地狱道,残害道门,必须付出代价。可怜常道观昔日被飞赴寺侵占庙产时也不见他们替常道观出头,如今被灭才纷纷出来要报恩。 至于地狱道……虽这些道门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表示定要向地狱道报仇,但又皆称“幽冥鬼城在鬼界之中,我等对鬼界人生地不熟,鬼界阴气又会影响我们功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失,所以虽然我们怒火炽盛,悲痛欲绝,但也不得不强压悲怒,在寻得万全之策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况且内忧未除何谈外患,我们若攻入鬼界,那飞赴寺就正好是守住了我们后路,他们若再于地狱道勾结,断了我们后路,这前后夹攻下,道门还不是进去多少就死多少?” “地狱道这一手,倒也高明!挑动佛道之争,自身则退回鬼界,伺机而动,如毒蛇在洞,让人防不胜防。那商师姑方才为何放心而笑?” 商影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笑容道:“因为,那个人动了!” ---------------------------------------------------------------------- 青城山,常道观,昔日道门清圣之地,如今却是鬼影重重,地狱道虽退,但却以道众之血坏了青城山地气,如今清圣不存,尽成阴秽之地,每逢入夜,便有鬼界野生的游魂、厉鬼被这阴秽气息吸引,从阴阳裂隙中冲出,逃出山外袭击周遭百姓,而埋葬常道观道者的坟地也发生异变,每一夜都有尸变之事发生,竟是死也不得安宁! 青城山周遭原本杂居不少乡民,如今竟有两个村落被从鬼界逃出的厉鬼亡魂所灭,其余村落亦是人心惶惶,虽有天女凌心等人安抚,但仍是大批大批的举族搬迁,阴阳裂隙不被封堵,他们便永无宁日。 常道观观主飞云子因在洛阳参加佛道大会而幸免遇难,听闻门派被灭的消息后急急赶回,却哪想已是这般景象,这一日,他本趁着天亮,带着几个残余弟子冲入观中,欲以护山法阵封住阴阳裂隙,但地气已变,法阵全然无效,反而是他们陷入尸鬼围困之中,拖至入夜,异变的尸类,被引来的厉鬼越来越多,飞云子眼前已在看不到生机。 “罢,常道观已灭,我这观主还活着做什么?”飞云子心中想着,再也无心抵抗。 就在待死之际,忽而,天际之上,道华绽放!(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章 再入凌霄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青城山,常道观,观主飞云子欲突入天师洞中,借护观法阵封印鬼界通道,却不料地气异变,法阵失效,自己与残余弟子反遭围困,入了夜,孤魂野鬼越聚越多,进退无路,飞云子受困其中,一时万念俱灰,心头萌生死志。大声道:“常道观弟子听令,本观主断后,你们能逃便逃吧!” 飞云子性情诙谐,待人热诚,本事虽不大,但颇受弟子欢迎,弟子们哪个肯离,个个红着眼,“观主,我们不走,要退一起退!” “他娘的,常道观被灭,本观主的话也不顶用了是吧,要你们退就退!”飞云子挥手震退身旁弟子,指捻起雷法,借着电蛇掩护,冲入群鬼之中为弟子断后,但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一只鬼死转瞬又有其他鬼掩上,弟子只能眼睁睁看观主飞云子被群鬼吞没…… 就在此时,天际清圣道辉流泻而下,如沉沦暗世中的月华清辉,洗涤浊世。 道辉柔和如水,皎洁无暇,靠近道辉的群鬼皆如被融化一般,哀嚎都未及发出便融于道辉之中,不复存在。 而道华开路,一道超逸脱俗的身子自天而将,从背后看去,来人身着白袍,披着鹤羽大氅,包裹着略显消瘦的身材,随着从天将落的动作,鹤羽大氅朔朔鼓荡,飘舞如飞,衬得来人宛若谪仙自九天降临凡尘。 来人轻轻落足,身如轻羽般没激起半丝风声,但周遭十丈之内,方才另常道观全员都倍感难缠的鬼物只是被道辉照耀便已荡然无存,而其余之鬼皆躲在十丈之外,纵然有一些鬼神智已消,但生前的本能亦令他们对来人心生畏惧,皆不敢上前。 “道兄,你无事吧?””来人在飞云子背后将脱力的飞云子撑起,声音温润清朗,甚是好听。 “是你!你来了?”方才目光还如死灰般暗淡的飞云子如今眼中绽放华彩,激动的抓着来人袖子道。 “是,我来了,所以道兄少歇。”那人一震袖,将飞云子轻轻送至弟子身边,淡然迈步向前。 “剩下的,交我便好。”步伐所向之处,群鬼齐齐向后一缩。 众弟子七手八脚扶住飞云子,道:“观主,咱们可要趁机后退到安全之处?” “哈哈哈!”飞云子激动的笑骂道:“安全之处?放眼九州天下,五湖四海,也没几处比他身后更安全!今天你们有幸,快跟着学着点,但凡能从他身上学个皮毛,咱们常道观就复兴有望了……嗯,本观主累了,先睡会……” 飞云子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带着一抹安详笑容,缓缓闭上双眼, “观主,观主你醒醒!” “观主,你别死,睁开眼啊!”弟子双目盈泪,激动的叫喝道。 “鬼嚎什么!好让不让道爷睡觉了!”飞云子猛然睁眼,怒喝道,待把众人都震慑住了,才再闭上眼,众弟子面面相觑,这才知晓飞云子不是昏去,更不是死,而是在群鬼环伺之下,毫无后顾之忧的睡了……只一简单举动,便胜千言万语赞许。 “眼前是何等人物,竟能让观主如此放心?”众人心头同时生疑,便见那人脚步已缓缓前行,迈步同时,口中轻念一字,“生!” 夏末秋至,本是草木正丰之际,却因地气被污染损坏,青城山顶草木已呈荒芜枯萎之相,却因这轻轻一字,再现生机! 那人落足瞬间,以他足尖为圆心,周遭草木如被注入生命力一般,马上从原本枯黄颓倒的姿态,变为怒挺身姿、迎风彰显绿意。 看着绿意的“草圈”扩散,生机昂然之气使得众鬼生厌,克服了本能畏惧,蜂拥上前,张牙舞爪,甚是可怖。 那人双手负后,脚步不停,口中却又吐一字,“灭!” 灭字一出,如死神令下,一道无形气圆从他身遭扩散,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震撼的变化,但触碰到气圆的鬼,无声无息就灰飞烟灭了,好似从来不曾存在。 众弟子愣了,不明白发生什么,想要追上前头看清那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又觉太过冒犯,只敢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便见那人如闲庭信步,步步从容写意,所行之处草木皆是恢复生机,而群鬼若要靠近,也敌不过他轻轻一个“灭”字,转眼已走至天师洞中。 天师洞入口窄,内中却宽敞,正是昔年道陵天师修行之处,亦是阴阳裂隙所在之处,洞中器物尽遭破坏,仅余一幅张道陵天师的画像挂在壁上,冷眼看着自己生活修行之处被邪鬼肆虐,而正中,一道裂隙如睁开的鬼眼一般,无边森冷阴寒之气从中渗出,亦不时有鬼物爬上。 那人轻叹一声,继续向前,不见他有何动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从洞外飘飞而来,散发着虔诚气息,在裂隙外围汇聚出了一圈九曜阵图。 “是众生愿力!他在调动常道观残余的众生愿力!”弟子们看出端倪,轻声低呼着。 而随着他脚步再进,越来越多的众生愿力汇集,组合成阵图,八卦、七星,六合、五行、四象、三才、两仪……一道道阵图向内堆叠,叠了不知多少层,阵图密密麻麻,玄奥晦涩,又暗藏高深莫测道机,常道观弟子心知机缘难得,想要观摩,但只是看了一会,便觉头脑发胀,疼痛欲裂,只得感叹没有那福分。 而阵法每多一层,裂隙就闭合一分,阵中的鬼物也被挤压的消散无形,最后,他已走至阵中心,一脚将一只刚从裂隙中挣扎着冒出头的鬼踩落,脚下补足了最后的太极之图,霎时一轮轮阵图或正或逆的流转,触及天机的符文在流转中光华闪耀,炫目非常。逼得众人莫能直视,侧身避让。 而光华散去,阴阳裂隙已紧闭成一痕,鬼类在无法通过。 随后那人朝悬挂在对面的道陵天师图拱手一拜,随后一扬鹤羽大氅,回身静静坐下。 回身之时,他的面容首度出现在常道观弟子面前,众人一声惊呼,虽不一定见过,但这一瞬,所有人都在心中浮出一个名号。 树的影,人的名,有些人就是这般,哪怕从未见过的人,也能在第一眼就知晓他的身份。 昔年“道门双秀”中的“道扇”,如今的“一象万生”卫无双,封印阴阳裂隙于此! —————————————————————————— 知晓卫无双已至青城山,商影那边便如大石落地一般,也不再动向青城山支援的念头,继续赶回凌霄剑宗,又用了一天,终于回到凌霄剑宗。 商影师徒先回宗门丹霞峰,而应飞扬则前往山腰齐云镇中,清苦道人的居所。 就别重逢,师徒二人并无两眼泪汪汪,清苦道人只皱眉埋怨一句,“放你出去一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那语调便如过往经年,无数次应飞扬打酒回来慢了被他埋怨一样。 应飞扬也不言语,掏出酒水摆了满满一桌,清苦怨气顿消,美滋滋的接过酒就饮,而应飞扬四处看了看,发现房子不知多久没打扫,灶台更是积了一指厚的灰,估计是自他走后,就没被使用过。也不知这小半年师傅是怎么活下去的。 应飞扬拾掇下房间,又出门在镇上买了些柴米油盐,鸡鱼蔬菜,权当给自己接风洗尘。 吃饭之时,应飞扬才跟清苦道人讲起这一路来遭遇,而清苦一口酒,一口菜,跟饿死鬼投胎般甩开腮帮子吃,不知他究竟听了多少,应飞扬讲到最后,不禁鄙夷叹道,“好歹曾经与卫无双齐名,你瞧瞧人家,只报出个名号就能让师姑放心,再瞅瞅你,我若不回来你就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同样道门双秀,怎么这般云泥之差……” “嗤,卫无双,他哪能与我比?”清苦道人含糊不清道。 “哦,你们俩若交手,谁胜谁负?”应飞扬饶有兴致问道。 “若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他不及我。” “胡吹大气!”应飞扬一脸不信道。 “若谋定后动,待他摸清天时地利,天下人不及他。”清苦道人徐徐补出后一句。 接着缓了口气继续道:“卫无双立身所在之处,便占人和,天时地利任得其一,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天时地利皆在掌握,那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双……” “倒真是少有的盛赞啊!”听得此言,应飞扬笑了笑,也不再做无谓担忧。清苦道人酒足饭饱,身子一仰。剔着牙大模大样道:“我说天命啊,一番红尘砺心,你对剑道可有什么迷茫之处,来,为师给你点拨一番!”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不厌其烦的纠正,想了想又道:“我所学剑法越来越多,想要将其融会贯通,但却一直不得其法,师傅,你说该怎么做?” 清苦道人扫了他两眼,道:“你想得还真多,我问你,你可知剑神所使是什么剑法?” 应飞扬一愣,他与天下人一般,皆知宇文锋剑法通神,可若问起他用得什么剑法,却又不得而知。只得摇摇头 “那为师告诉你,宇文锋所使的,只是剑而已!” 应飞扬不解,“还请师傅详说。” “那便细细听来,宇文锋以武入道,最初所学的是《无缺剑法》。” “无缺剑法,好呛的名字,这剑法很厉害?”应飞扬心中想,敢冠以无缺无暇之名,定是非凡,天下间若真有此等剑法,倒也配得上剑神身份。 却听清苦摇摇头道:“三流剑法而已” 应飞扬不禁一愣,随后清苦解释道:“武道之人求名,总喜欢起些震天响的名字,什么“神拳震九州”,“银枪定江南”,“漠北刀侠”,名号听着响,其实本领稀松,连秘笈功法的名字也多是这般,名不副实的瞎起,这无缺剑法非但不是无缺,破绽还不少,寻常武者三个月就有小成,你猜宇文锋用了多久练成此剑?” “寻常人三月,剑神三天应该足矣!”应飞扬推己及人,料想应是如此。 清苦却又摇摇头,道:“足足用了三年!” “三年?怎会如此?”应飞扬大疑,难道剑神资质还远逊常人? 清苦道人道:“这便是宇文锋痴性所在了,他得了此剑法,却感剑法并非如名字一般完美无缺,于是便只当是自己的剑法练得不够,于是,寻常人三月,他三天能练成的剑法,被他花了整整三年去练,而那原本名不副实的剑法,三年后,在他手中,副实了!” “副实了!”应飞扬倒抽口气,知晓短短三字,其中内涵之意是何等震慑人心。 清苦却又继续道,“待无缺剑法在他手上真的完美无缺,他又开始修炼一门叫飞影迅剑的剑法,此剑法以快著称,但,同样也就三流剑法,什么此剑练成,漫天皆是剑影,不见剑身,这般吹嘘只听听便好,但宇文锋又花了年三年,便真做到了。从那日起,他的剑法就改名叫飞影无缺剑。” “之后又练了一门断脉剑诀的剑法,此剑号称一旦中剑,霸横剑气足以令人经脉尽断,这次勉强算是二流剑法,但同样是夸张得过分,至少凭此剑谱可练不出什么剑气。宇文锋依旧一腔痴性,五年后,剑气呼啸,中剑者经脉皆断,那时,武道之中,宇文锋已是顶尖高手,而他的剑法名字也变成了‘飞影断脉无缺剑诀’。” 应飞扬终于忍不住道:“这剑神就不会另起个名字吗?这么长不嫌拗口?” “你觉得他是会把心思放在起名字上的人?”清苦道人觑眼问道。 应飞扬翻眼想了想宇文锋那专注到木讷的样子,果断摇了摇头。 “所以到最后,宇文锋的剑法叫做——飞影断脉无缺浑天怒潮绕指剑!而他的剑,也对得起名号中的每个字。”清苦一口气说完。 应飞扬几欲跌倒,道:“难怪无几人知晓剑神用得什么剑法,这一般人也记不住这名字啊!” 清苦却摇摇头道:“并不是因为这,我还没讲完呢!”(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章 辞旧迎新(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名字都这么长了还没完?”应飞扬惊道。 “是,所以他开始将名字缩短了。”清苦道人点点头,“最先去掉的是‘飞影’二字,他若运剑走快,连影子都不会留下,‘飞影’二字已配不上他的剑速。所以被他去掉,而他的剑法变为‘断脉无缺浑天怒潮绕指剑’” “两年后,‘断脉’二字也失去意义,剑之所向,无物不断,又岂止局限于‘断脉’?这二字也被他去掉。” “又一年,百炼钢成绕指柔,绕指柔在他手中亦可化为百炼钢,由刚化柔,由柔至刚,最后至刚柔并济之境,‘绕指’二字已显狭隘。” “三年后,宇文锋泛舟沧海,雷雨交加,风暴横天中,一剑横断百丈巨潮,此后,‘怒潮’二字已无法形容他的剑威。” “再两年,他的剑法脱离天轨桎梏,再不着痕迹,象征天象变化的‘浑天’二字已无法囊括他的剑。周而复始,他的剑法名称又回复最初的‘无缺之剑’,但经这取而复舍的一个循环,同样名号的剑法,却已不可相提并论!” “最后一关,倒是用了足足五年,终于在一日观摩公孙大娘的剑舞之后,宇文锋不再执着‘无缺’二字,而至‘天地有漏,大成若缺’之境,自此,‘飞影断脉无缺浑天怒潮绕指剑’中前十二字尽去,剑法只存一字,只余一‘剑’而他的剑,此后,便只是剑!是日,宇文锋以武入道,跃居人间顶峰。” 一口气讲完后,清苦道人对应飞扬道:“现在,你明白我讲这些的意义何在了吧?” 应飞扬默默想着,一个武道之上的剑客,先天便输了天道修者一筹,只凭几本三流二流的武道剑法,带着对剑道近乎痴傻的执着,一心贯注,一念专精,就这般一步步将夸大变为现实,又将现实化作常人无法企及的神话,这便是剑神的剑道。 之后豁然开朗道:“多谢师傅点拨,是我急于求成了,我觉得所学过于杂驳,一心想着要将所学剑法融合,但如今,我对这些剑法透彻都称不上,如何能融会贯通?” “孺子可教!”清苦抚摸着胡子得意道:“纵然你天资之高,已足有为师我当年的六七成,但剑道一途亦不能急于求成,甚至有时会因过高的天资,影响根底的牢固,你需引以为戒!” “是,弟子谨遵教诲!”应飞扬拱手一拜,自此心中再无疑虑。 这一年,注定是值得浓墨重彩记载的多事之年。 年初,边关重将张守珪大破契丹,刻碑幽州,义子安禄山崭露头角。同年,张守珪献捷洛阳,受封辅国大将军,武勋冠世。 春华正盛,牡丹花开时节,大唐国师司马承祯坐化,曾执掌俗世道门牛耳的上清派,在新任掌教李含光引导下从权利旋涡中脱出,洗净铅华,将上清派重心再度转移回茅山本宗。 夏至之初,青城山常道观和飞赴寺为庙产之争于皇殿之前争辩,后因判决不服,佛道双方于中元时节,洛水之滨引发械斗,引得九五之尊雷霆震怒。 其后不久,龙虎山第二十五代天师张润宁身死,其子张莫离继天师之位,因年岁不满,由门中长老代掌职权。青城山常道观亦于张润宁天师身死同日遭灭,阴阳裂隙开启,群鬼驰天。 。 六道轮回,复始周生,曾倾袭天下的六道天主帝凌天再现尘寰,于天下修者而言,无疑是今夏最震撼的一记惊雷,但雷响过后,却又归于沉寂,帝凌天再未现身,残余六道亦无动作,是就此匿踪,还是在积蕴更强的雷暴,世人不得而知。 而帝凌天的宿敌,“一象万生”卫无双却罕见的踏出了昆仑绝顶的万象天宫,带着一身昆仑风雪来至青城山天师洞,背对着道陵天师画像,坐在了道陵天师坐化之处,再不起身,一己之力,阻断了阴阳。 年中,唐皇女儿咸宜公主嫁于弘农杨氏之人杨洄。好事成双,咸宜公主之胞弟寿王李瑁在其姐婚宴上,对同出弘农杨氏一族的杨玉环一见钟情,同年十月,唐皇下诏册立杨玉环为寿王妃,倾国红颜终于嫁入帝王之家…… …… 世事更迭,时光流逝,这漫长一年,终于到了年尾。 除夕之日,辞旧迎新,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远离尘世的凌霄剑宗也沾染上一丝过节的喜气。 料峭风中,散发着桃符的淡淡桃木香,麦芽糖的甜香,屠苏酒的酒香,混合成一股节日气息。 而应飞扬穿上一袭新衣,提着两瓶屠苏酒从齐云镇上山,一路前往丹霞峰去给师姑商影拜年。 山上清寒,前几日的落雪未消,溪涧薄冰之下,泠泠淙淙的溪水已开始欢快跃动。 沿着溪水逆流而上到了峰顶,便闻一阵‘噼啪’作响声,明烨和苗淼正折着峰上碧翠修竹做爆竿燃放,中空的竹节中塞入硝石和硫磺,由明烨火劲点燃,发出熏黄浓烟和响亮爆鸣声,而苗淼在旁跳着拍手欢呼,像个孩子。 筋脉受损的明烨功力又有衰退,昔日试剑大会惊艳一时的九阳焚天火,如今也只能点点爆竿,但他清冷面容却露着笑意,一边点火一边看着欢快跃动的苗淼。 爆竿的浓烟没熏走蛇虫瘴瘟,反把丹霞峰大师姐季明霞熏来,季明霞板起做殿前教长时的威严呵斥明烨、苗淼二人。苗淼也不再怕她,扯着明烨的袖子扮着鬼脸,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而季明霞看着黏在一起的二人,恍惚间露出一抹若有所失的微笑,轻轻扶着头发,原来自那日起,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 与季明霞打了声招呼,应飞扬便入了屋内,屋内,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灵烟饶有兴味的捏着牢丸(即日后的饺子),只是手艺实在不敢恭维,牢丸不是歪倒,就是露馅。 见到应飞扬到来,谢灵烟又嘲讽道:“哟,人家送礼拜年都不是赶早就是赶晚,就你偏偏赶在饭点,就这么想蹭我们顿饭?” “嘿,清晨练剑入迷,回神间已是半上午了。”应飞扬道。 “大过年的,你也不忘练剑。“谢灵烟嗤了一声,”算了,别解释了,跟姐姐我留不起你一顿饭似得,来来来,待会让你见识下姐姐我的手艺。”谢灵烟拿沾了面粉的手蹭蹭琼鼻得意道。 应飞扬鄙夷的看了看歪扭七八的牢丸道:“本来或许是有这打算,现在,我还是回去把昨天剩饭热一下吧。” “哼,不吃拉倒,我师傅在里面,东西放下就滚吧!”谢灵烟哼道。 而商影此时恰巧出来,看着应飞扬手中拎得屠苏酒笑骂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咱们仙家虽不比凡尘,但逢年过节只送两坛酒的倒也少见。况且我们丹霞峰上可没人好这口!” 应飞扬笑道:“这还不是师傅的主意,他说送你两坛酒的话你多半不会要,我怎么拿过去,还能再怎么拿回来,情义到了还能省下开销,对了,他还说了,师姑你若要将其他弟子送的屠苏酒转赠给我,我可千万别推辞,你给多少我就拿回多少。” “哈,你倒是直接把他出卖了。” 应飞扬毫不掩饰道:“大罐小坛,拎上又拎下的,我嫌麻烦啊!” “你师傅呢?还在山下一个人?” “嗯,算算时间,应该是在补回笼觉吧,午时没到也不会起。” “大过年的还是这般,他倒是有始有终。”商影骂了清苦道人几句,又留应飞扬吃午饭,应飞扬料想清苦也未起床,便也答应了,又惹得谢灵烟大翻白眼。 牢丸入水,谢灵烟包的那些果然个个开裂,好好一碗牢丸再捞上来时便黏糊成肉羹,应飞扬倒也不挑,大口大口吃得挺香,还觉味不够,又开了坛屠苏酒“咕嘟嘟”碗里倒了半坛,酒水掺和着肉羹一起囫囵下肚,让人不禁他与清苦平日都是吃些什么…… 酒足饭饱后,商影又给他塞了两提屠苏酒让他带下山交差,而谢灵烟也随他一同,谢灵烟平日里总呆在丹霞峰躲着她父亲谢康乐,如今大过年的总不能再不回去,二人行至中途,便见不远处一峰峰腰,剑鸣声响,剑气冲霄。 应飞扬神色一动,赞道“好强的剑气!是哪家长老在使剑?” 谢灵烟撇撇嘴道:“都不是,那方向是麒麟洞,除了被罚禁闭两年的任九霄,估摸着也不会有旁人!” “任九霄被关了禁闭?为何?”应飞扬倒是初次听说。 “还不是锋海洗剑会时他瞎闹一番所致,不过说是禁闭,倒不如说是闭关,掌门师伯将凌霄剑宗六大剑法中的《万剑天裁诀》都传与了他,关他禁闭,他估计也是乐在其中吧,嗯,这点倒跟你差不多。剑气冲霄,剑鸣不已,看来他的《万剑天裁诀》已经大成!” “哦?《万剑天裁诀》也被他练成了……”应飞扬双目闪烁,跃跃欲试。 《万剑天裁诀》据说是第七代掌门阅览凌霄剑宗至极之剑《万道引归天剑诀》后创下的剑法,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万道引归天剑诀》的简化版,若只论威力在六大剑诀中绝对堪称第一。谢灵烟不用看就知道应飞扬在想什么,摆摆手道:“师姐我可要回去见阿爹了,大过年的你爱去哪去哪,师姐也管不得你……”说罢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而应飞扬果然脚步一转,直走向剑鸣之处的麒麟洞,他虽是外门弟子,但一则正值过年,守备弟子也没几个上心的,二则他好歹也是试剑大会鳌首,剑宗弟子哪个不识,也就没受拦阻,大摇大摆上山走近了麒麟洞。 麒麟洞前,本应人迹罕至,此时洞外却有一美妇跪坐,对洞中劝道:“霄儿,如今正值过年,守备弟子都不在,掌门也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你又何必坚持,与我回宿沫峰过个年,吃上些饭食,等年过完,你若要再回这坐‘苦牢’,娘也不会拦你。” 应飞扬避闪一旁,暗道:“任九霄他娘?莫不就是剑皇越苍穹的妹妹越天箐?”随即偷偷打量了那美妇,见她眉眼果然与越苍穹有几分相似,只是外表看上去年轻许多。 而任九霄坚定的声音亦从洞内传来,“娘,师尊既然罚我禁闭两年,非他赦免,我便不会出去,你当知晓我的性子。” 越天箐道:“霄儿,为娘知你爱剑,掌门罚你,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可静心修炼《万剑天裁诀》,如今你修炼已有成,再呆在洞中也不过浪费时间,枯坐内中何益?” “剑之道无穷无尽,我虽练成《万剑天裁诀》,但还想再进一步,将叔父教我的剑法融入其中,这麒麟洞你们看着觉得清苦,我却是甘之若饴……” 越天箐又苦口婆心劝了几句,任九霄已久不为所动,最后只得放下一个饭盒叹道:“唉,死孩子,跟你爹一个德行,说不听呢,罢,为娘也不再强求你。那帮杀材过年只顾着玩,也忘了给你送饭,还好为娘早有准备,诺,都是你爱吃的,趁热吃吧,可别饿着。” 任九霄应了一声,越天箐才起身,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下峰去。 而应飞扬待她走远,从树后走出,大模大样的上前翻看着任九霄的食盒,忽而,洞中任九霄声音一厉,大喝道:“谁!” 随后一道锐利剑气迎面而来,直逼应飞扬! ------------------------------------------------------------------------------------------------ ps:某种意义上,这章开始才是新卷第一章,过年的日常,是不是颇温馨的一章,给第六卷奠定了美好的基调呢……(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章 辞旧迎新(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锐利剑气自麒麟洞中****而出,剑风呼啸,转瞬临头。 应飞扬却已觑准剑路,身子动不摇,剑气便堪堪从他耳边擦过,显然这一剑只是警告。 “好锐利的剑气,这便是万剑天裁诀?”应飞扬挑挑眉毛道。 “怎么是你?你来作甚!”即使在幽深洞中,任九霄带着敌意的目光依然清晰可见。 应飞扬如若未闻继续掀开饭盒,便见饭盒共分五层,内有葫芦鸡、桂花鱼、炙牛尾,乌雌鸡汤、黄耆羊肉、醋芹、杂糕……一层两盘,算上汤水共计十道,菜肴足可摆满一桌,应飞扬虽是刚吃过饭,此时也觉食指大动。酸溜溜道:“禁闭期间竟也能吃上大鱼大肉,任九霄,你日子过得倒是舒坦,可别奢靡丧志,误了剑上进境啊! “哼,不劳费心!”任九霄冷声道。 “哈,确实不必我费心,毕竟还有令慈呢。”应飞扬捏着嗓子道:“儿啊,冷不冷、热不热。渴不渴、饿不饿,麒麟洞夏季有蚊,冬天湿冷,你住得可习惯?” “应飞扬,你!”任九霄怒不可遏,似是要发作,但很快沉冷下来,道:“你若想激我与你相斗,大可不必!我既然仍在禁闭之中,便会遵循约定,不与任何人动手。而待我禁闭终了之日,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寻你!” “嗤,没劲啊……”应飞扬用意被识破,回凌霄剑宗约莫已有半年,半年间他自觉修为突飞猛进,但却苦于无人印证。同龄人中,谢灵烟总心不在焉,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明烨更是修为一天比一天衰退,若说还有哪个同龄弟子能逼出应飞扬的极限,便非任九霄莫属,哪知这家伙如今也不愿与他交手。但口上却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见菜肴丰盛,只可惜有菜无酒。你一人肯定吃不完,与其浪费,不如分我一些如何?嗯,我也不白拿你的,过年怎可不饮屠苏酒,接着!” 应飞扬手一扬,一瓶屠苏酒打着旋飞向任九霄。同时自己亦开了一坛,大口灌下。任九霄信手一拨,轻描淡写的接过酒,却不见动作。 应飞扬一抹嘴,道:“怎么不饮?” 随即一副恍然大悟模样道:“是了,你家教甚严,令慈定不允你喝酒吧,既然不能喝,将酒还来!” “哪个不能喝?”任九霄一边揭开封口猛灌一大口酒,一边狠狠回瞪应飞扬,大喝一声:“好酒!” 随后好像豪气被酒水激起,大声道:“有酒岂能无剑!应飞扬,我虽不能与你交手,但今日只论剑招,便可败你,看我此招‘剑-无痕’如何?” 任九霄盘膝坐地,却是并指成剑,信手挥洒,剑意却是凛然而出,弥漫麒麟洞中,所使正是“万剑天裁诀”。 只看着凛然剑意,便知任九霄剑法亦是一日千里,“好!灵动无迹,剑过无痕,只是没想到,你任九霄也有‘以嘴使剑’的一日。”应飞扬借机奚落,一吐当年被他嘲讽的怨气,为等任九霄反驳,便又道:“我便以此招‘四象归无’应之!”应飞扬再饮一口酒,亦同运剑指,轻描淡写间化解招意,再遥遥一指,虽无半分真气在指上,任九霄却感似有一把利剑****而来。 “来得好,四象太王剑?这一年你倒也没虚度!”任九霄一手提酒昂首而饮,一手已早作准备,剑指连拨,尽是空灵飘渺之意,“但我这招‘剑-风流’之下,四象太王也不过如此……” “哦,是吗?再接我这招如何?”应飞扬冷然一笑,再做反击,二人这般一口酒,一招剑,虽未兵刃相接,但战况如何,却各自了然于胸。 剑助酒兴,酒增剑威,应飞扬遇上对手,只觉不需思考,招式便自动涌上指端,妙招连环,层出不穷。 “喂,这招你想了很久,是想到破法了没?”斗了十数招,应飞扬兴头正浓,任九霄却是跟不上了,看着他垂头苦思良久,甚至还发出了轻微鼾声,应飞扬难免得意,“你若想不出来破法,我可教你,这招只需……” “等等,鼾声?”应飞扬一扬袖,朝洞内发出一股柔劲,而任九霄却是被这劲力一推,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屠苏酒一瓶就倒?这酒量……明明就从没喝过酒,在我强撑个什么劲啊。”应飞扬无语的摇了摇头,压下了火热劲头,从食盒中包了葫芦鸡和桂花鱼,下山而去。 麒麟洞中,醉醺醺的任九霄面上通红,沉睡不起,开口说着模糊不清的梦呓,“嶙峋意……你等着……,我……会将你……重铸,应飞扬……明烨……,待我出关……必要败……你们……” ----------------------------------------------------------------------------------------------------------------------------- 酒也有了,菜也足了,省却再准备年夜饭的功夫,应飞扬哼着小调下山,回到所住院中,推开大门,却见一道熟悉身影,应飞扬眼神当即一厉。 不疑虑,不待言,应飞扬将酒菜凌空一抛,星纪剑从眉心凭空化现,这半年间,他已用司马承祯所授《上清含象鉴剑图》中的祭炼之法将星纪剑再做精炼,如今星纪剑已与他神魂相合,心起则现,念消则收。非但变得更为锐利,而且再也不必担心剑会遗失。 而应飞扬手握剑柄,人剑合一箭射向前,周遭气流陡然一空,雷霆一剑伴随刺破空气的爆鸣声呼啸而出,直刺那熟悉人影。 剑刃临头,那人却轻出两指,稳稳夹住应飞扬递来的剑锋,剑劲被化作劲风,自他之身向四周扩散,两根手指,尽收雷霆之剑。而另一手则轻轻一招,自生一股无形吸力,被应飞扬扔在空中的酒菜自行飞入他的掌中。 “不过半年不见,剑法就有这般的进境,实在令人侧目,只是剑乃凶器,新春佳节之际,何故妄动刀兵啊?师弟!” 紫袍随剑风鼓荡,嘴角却不减笑意,慕紫轩看向应飞扬从容道。 “我为何对你出剑,你心中了然!”一击不成,应飞扬便也收剑,有进境的不只是他,慕紫轩亦是同样,他至今仍不能测度出慕紫轩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慕紫轩作沉思状,“我猜猜,是为瑶玉之死?还是要替月儿出气?可惜,于公,她们姐妹身为妖族,图谋不轨,意图扰乱朝纲社稷,于私,利用于我,让我冒险替她们对上北龙天,不论公私,我皆有杀她们的理由,但师弟你,有替她们出头的立场吗?” 慕紫轩目光直视应飞扬,应飞扬却轻笑一声,道:“我只一句,师兄却辩解了这么多,你想说服的,究竟是谁呢?” 慕紫轩面色微微一变,应飞扬却又继续道:“可惜说了许多,却是一开始就错,我会动剑,不过是觉此宅过往无人拜访,今日却突有人来,还以为遭逢盗贼了呢,不想却是师兄到来!” 慕紫轩哈哈一笑,道:“是我错了,师弟这半年来长进的,原来不只是剑法!不过师弟多心了,我来此不过是为师傅拜年罢了。” 应飞扬将信将疑,不再理他,而是大步入了内室,推门却见清苦道人和策天机分坐左右,如老友重逢般聊得兴起。 “哟,应天命,好久不见!”策天机见他来,热乎的转过头打着招呼,待看清应飞扬,突然神色大变,露出惊骇之意。 高声呼道:“应天命,你额上怎么多了道刀疤?”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纠正之后,不在意道:“不小心刮了,何必大惊小怪?” 策天机几乎跳起,道:“你叫我怎么不惊?双眉斜插入鬓,本是青云直上得登龙之相,如今却被一刀截断,从此刀兵入命!一道疤,便让你命格从大吉转为大凶,日后三灾九难,劫祸重重,非但一身会屡遭九死之境,更有甚者,可能会累及亲友!” 应飞扬不以为然道:“大过年的,策老仙你也不说些好听的,若真如此,我跟师傅商量一下,我背师出门,改投你策老仙门下,你来替我消灾解难如何,过往你不是挺想收我为徒吗?” 策天机如避灾瘟,跳至座位之后,道:“可别,本大仙福薄缘浅,可当不得你师傅,你小子也别这般不当回事,本大仙可不是信口胡说。” 应飞扬依旧不以为然道:“你这十卦九不灵的,是不是信口胡说也没区别,况且,我若真有青云直上之命,那命数自当保我安全,怎又会让我挨上一刀,坏了命格?可见命理之说,不过无稽之谈。” “你这小子,分不清个厉害!”策天机叹道,“你不信便罢,我另有他事要办,先告辞了,便不打扰你们师徒叙旧!”说罢,摇摇头走出,屋内便只余清苦道人、慕紫轩、应飞扬三人。 “你的来意究竟为何?”应飞扬冷视慕紫轩道。 慕紫轩笑笑道:“我的目的待会再说,至少此刻,只是想与师尊一起过个年。” 清苦道人轻咳一声,“既然过年,拿出点喜庆劲,都别傻愣着了,先把酒菜上桌,为师我可从早上饿到现在呢……” 酒菜摆桌,师徒三人团坐,清苦见气氛紧张,便先对慕紫轩道:“紫轩,不管如何,你能来,为师终是高兴,最近在司天台过得可还顺遂?” 慕紫轩摇头叹道:“别提了,大事一件接一件,忙得我焦头烂额,司天台招来的人,也个个是大爷脾气……”慕紫轩打开话匣子,就像游历在外的子女,过年回乡在父母面前抱怨工作一般,尽吐苦水。 清苦道人边听边劝慰,一会又提及修为进境,把应飞扬也拉扯入话题中,应飞扬对慕紫轩虽有敌意,但知师傅心意,也不再显露于外,融洽的进入交谈之中。 三人如一家人般,便这么推杯换盏,漫无边际的聊天侃地,从交流修行心得,到点评当世人物,笑语不断,其乐融融,最后徒弟两人联手,想撬开清苦道人的嘴,探问他作为“道门双秀”时可曾留下什么风流事迹。清苦道人立即守口如瓶,只一坛一坛的灌酒,再不多说。 不知不觉,酒坛堆积成小山,慕紫轩最后半坛酒一倒,师徒三人各匀一杯。 “最后一杯,总该说点什么吧?”清苦道人晃着酒杯道。 慕紫轩道:“那我先祝师弟剑有所成,早日继承师尊剑冠天下之名。” 应飞扬道:“我亦祝师兄能寻得佳偶,能可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后二人和声举杯对清苦道:“最后共祝师尊,心想事成,福泽不尽,为人间剑道,再开百年辉煌!” “好!好徒儿!为师不枉矣!”清苦道人开怀大笑。 随后师徒三人对视一眼,起身共饮杯中酒。 此时,锣鼓喧天,爆竿声不绝于耳,孔明灯飘扬而起,载着新年的祝福飞上天空,希冀的灯火如繁星点点,映照在师徒三人身上。 倾尽此杯,清苦按杯桌上,双目再无半分酒意,对慕紫轩道:“酒也尽了,新年也到了,你的来意,也该说了!” 慕紫轩掷开酒杯,锵然碎响声中,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双手递到清苦手中。“我来,便是为了邀请师尊. “二月二,龙抬头,皇世星天遗址,司天台另起新基,弃徒慕紫轩届时——” 慕紫轩双手抱拳,朝清苦道人躬身一拜,“恭候!” ----------------------------------------------------- ps:温情戏够了,明天好戏就要渐渐开始了,大快人心啊!(未完待续。) 卷六 第六章 辞旧迎新(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新年已至,锣鼓喧鸣。一场同样的对话在凌霄剑宗正殿凌霄阁展开。 “二月二,龙抬头之日,你们要重建皇世星天!”清岳掌门双目爆闪精芒,对面之人轻轻一语,对他的震动已不啻于山外远远传来的喧嚣锣鼓。 “清岳掌门听差了,我说的分明是在皇世星天遗址上建立司天台,而非重建皇世星天。”在凌霄剑宗掌门逼视下,策天机依然不紧不慢道。 “哼,司天台、皇世星天、不过一丘之貉,有何区别!”殿中除清岳掌门和策天机外还有第三人,此时说话者乃宿沫峰首座陆真吾,此人是派中耆老,论辈分比清岳掌门仍大上一辈,此时一脸敌意道。 策天机摇头道:“区别大了,若重建的是皇世星天,那或许会向贵派一讨当年灭门之仇,但如今建立的是司天台,奉的呢,是皇帝的旨意就意味着我们仍有合作的空间。” 陆真吾嗤道:“哦,司天台与皇世星天过往虽为仇寇,但终归出于一源,如今也归于同流,而领导者恰是我们凌霄剑宗的背门弃徒慕紫轩,我倒看不出与一背门逆徒有什么合作空间?” “背门弃徒?哈哈哈!”策天机大笑道:“陆首座,咱们说话可要将良心,当初究竟我家门主背叛了师门,还是师门背叛了我家门主?你难道不知!” “在百婴血祭下诞生的紫薇帝子,被凌霄剑宗抚养长大,却不听教诲,反为皇室星天余孽妖女所迷惑,做下毒害师长之举,自然是慕紫轩这逆徒背弃门派。”陆真吾怒道,随后冷笑道:“对了,贫道一直纳闷,慕紫轩如何能做了司天台的首脑,不知当今皇帝若知晓他的身世,能不能容得手下有一个改朝换代命格的紫薇帝子!” 策天机道:“那本仙也想问,不知今上若听闻清岳掌门自封道皇,以凌霄剑宗风水镇压大唐龙脉,窃取皇朝帝气,今上又当作何反应?” 陆真吾勃然大怒:“信口开河,凌霄剑宗何曾做过此事!” “没错,现在确实是我信口开河。不过若是本仙回去写在司天台奏章之上,再扣上司天台的印玺,那便不是信口开河了,而是我们司天台精心调查后得到的线报。” 陆真吾道:“好贼子,无凭无据,想要污蔑我凌霄剑宗!” 策天机笑道:“二十多年过去了,人事两非,你们说我门主是紫薇帝子,又还剩什么证据?以前还有一本你们看不懂的《太易玄经》,但如今,连那本书也被你们凌霄剑宗的贺孤穷和应飞扬不远千里送到门主手中,被门主销毁,同样无凭无据,你猜当今皇帝最后是会听凌霄剑宗的,还是听司天台的?” “好,你想写奏章,也得先等你回得去再说!”陆真吾愤然起座,作势拔剑,欲杀策天机。 “陆首座!够了!”久未发言的清岳掌门一拍桌案,陆真吾狠狠瞪了策天机一眼,愤然做下。 策天机瞥了陆真吾一眼道:“还是清岳掌门沉稳,陆首座,你可知你方才差点为凌霄剑宗谋逆之事添了条实证?” “策道友也是,皇世星天昔时扰乱天命,倒行逆施,我派灭皇世星天乃为天下苍生,而非一家一姓。如今我派没兴致打些小报告,你也莫拿天家压我们,莫忘了,我派可是以‘凌霄’为名!”清岳掌门肃然一指,直指殿前匾额,上书“剑气凌霄”四字。 笔走龙蛇,一股凌人傲意透字而出,清岳掌门的话意已显露无余。皇族们虽自称天家,但凌霄剑宗却犹要凌驾天之上,非同上清观、天师派那般需借皇权传教的来聚拢众生愿力的派门,也不比一些小门小派,更不像依附皇权的司天台,凌霄剑宗是遗世而立的派门,数一数二的道门大宗,对皇权虽有尊重,却无畏惧。 “说得好,好一句为天下苍生,而非一家一姓!”策天机赞了一声,道:“既然同是为天下苍生,那咱们就有合作空间。如今六道祸乱天下,此次相邀不光是请诸派来参加司天台建立之礼,更是以此契机,统合正道派门,结盟共同应对六道恶灭!凌霄剑宗作为道门大派,为了天下苍生,岂可缺席此会?” “结盟?”清岳掌门目中闪光一抹深沉光芒。 而陆真吾则道:“笑话,六道邪徒人人得而株之,但对付他们也未必就要参加你们的会盟,莫非离了司天台,我凌霄剑宗就奈何不得六道恶灭了?” 策天机道:“哈,那本仙倒要请问,贵派这半年来可曾为消弭六道之祸做出什么贡献?是打杀了帝凌天?还是重创了修罗道、畜生道、人间道、地狱道?甚至击杀六道中的小兵小卒也可算上,贵派可有半分建树?” 陆真吾一时语塞,随即强辩道:“六道恶灭潜匿不出,我等……我等又有何办法,只能先按兵不动,只需他们敢露头,定要他们见识我派的利剑!” “好,有陆首座这句便够。敌人潜藏不出,只有痴愚者才会养虎为患,放任敌人壮大。”策天机说此句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真吾,结合陆真吾方才言语,分明意味着他便是痴愚者。 正待陆真吾要发作,策天机又道:“而聪慧者会选择引蛇出洞,让奸邪再藏匿不住,清岳掌门,你若是要参会,可一定带足人手,因为,帝凌天可能会——一同到场!” 大殿门被吹开,正月初一的冷风载着锣鼓声破门而入,似是为策天机的话加注重音,陆真吾无由的打了个冷颤。 “我知晓了。”而清岳掌门将拿在手中的请柬,不动声色的拢入袖子中。 一个简单动作,表明清岳掌门回复,策天机起身道:“风吹开门,看来天也不想留客,话已带到,那本仙也就不多呆了,清岳掌门,陆首座,咱们二月二再见!” 说罢,在寒风中扬长而去,风灌起一身方士袍子,远去的身影飘然若仙。 直到确认已在凌霄剑宗之人视线外,策天机才裹紧袍子打着寒颤道:“真他娘冷诶,门主你躲在山下吃菜喝酒,让本仙来这替你逞嘴皮子,真拿我当纵横捭阖的辩士用啊……” 而殿中,陆真吾积怒爆发,一掌将坐案震成齑粉,道:“没想到慕紫轩这小崽子竟这般命大,跌入‘沉沦深渊’竟还能再活着爬上来,掌门,当时是我们逼他坠崖,凌霄剑宗他最恨的便是顾师侄和我们,只怕宴无好宴,咱们何必去?” 清岳掌门叹了声道:“策天机方才说了会盟,蛇无头不行,但凡会盟,总要有个盟主,咱们若不去,你说这盟主会落在谁头上?” 陆真吾愣了愣,推论道:“若在往日,除了曾诛杀帝凌天的卫无双不做第二人之想,但卫无双坐镇青城山,稳固阴阳封禁,无暇分身。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亦是个人选,但如今佛道相争,飞赴寺的嫌疑尚未撇清,素妙音为此在飞赴寺建立防线,以防六道恶灭从山下攻上,应也不会参会。圣佛尊依然和北龙天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僵持,也不会到来。越苍穹么,春秋剑阙历来和皇帝关系极差,也未必会卖司天台面子……十大派门的其余几派,根底都不在通天道内,离得太远太偏,对付六道时使不上太大劲,咱们若不去……” 陆真吾身形一震,若有所悟,但随即猛然摇头道:“不可能,他才多大年岁!就算他是主导者,就算有皇帝在他背后撑腰,也难让天下修者信服!” “道门双秀声名鹊起时,比他也还要小上几岁呢!承认吧,陆首座,那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该知道,他和咱们不是一类人,而是与他师傅一样,皆非常理可估之人……”清岳掌门叹了声,继续道:“从去年开始他就崭露头角,借着职务之便卖了不少人情,在散修那便颇有人望。如今又恰有些小道消息方传起,说是胡不归之死,是有他在背后布计促成的。胡不归已死两年,早不传晚不传,偏偏在现在传起这消息,焉知不是替他造势?我若参会,凭我的声名十有八九可以压住他,但我若不去,恐怕盟主之位真要落入他手中!” “那便让他做,什么盟主,出力不讨好,何必稀罕!” 清岳掌门摇头道:“对咱们来说是出力不讨好,对他?未必!因为门户之隔,咱们可无法吸纳散修入门派。但他不同,司天台本就不同于我们这种靠师徒传承的门派,而是以吸纳外力为主,只要正道出身,司天台都来者不拒。而且人皇既然在通天道再建一处司天台,必也存了扩大司天台实力的念头。慕紫轩若对上六道恶灭时赢下几场漂亮仗,再拿朝廷提供的资源做招揽,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散修还不一一入他司天台,等他势力膨胀后再向凌霄剑宗报复,咱们如何再制得住他?” 思索一番,陆真吾下定决心,“那便拼了!管他是不是鸿门宴,咱们这一次定不能让他得逞!” “好,那具体细节明日再商议,今天太晚了,陆首座也去休息吧,唉,过年喽,还想舒缓几天呢,终究是不得安生……”清岳掌门起身步出大殿,却又在门前驻足远望,星辉与远天的孔明灯交辉,映照在他苍白头发上。 清岳又开口,传来倦怠之声,“陆师叔,你说,咱们七年前,不对,现在是八年了,八年前那么逼他,是不是真的错了……以他的修为和才干,如果还在门中,如果……”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自嘲一笑道:“哈,事情都发生了,还说什么如果?果然是老了……” 说罢,摇着头走开。 陆真吾恍然察觉,修道之人寿命绵长,他仍是满头黑发之际,但这个年岁比他还小上一些的掌门师侄,不知不觉间已是发鬓霜白……(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七章 一步皇图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二月二,龙抬头,通天道中将再起一座司天台,邀天下修者共往参礼。自新年开始,短短一月时间,这一消息就传遍三教百家,如一块石头投入塘中,使修界刚平息下来的局势又起波澜。而消息扩散同时,一座座高阁楼宇在皇世星天遗址,裂玄谷中拔地而起,似是为了提醒过往高高在上的修者什么才是天下间第一伟力,唐皇调人调物,大兴土木,一个月间,皇世星天遗址上,新的司天台已经巍然成形!而但凡有些见识者,皆知晓这则消息背后意义,时隔数百年后,终于又有俗世皇权试图将手伸入通天道中。去年七月十五中元节,佛道双方在洛阳城洛水滨、天子脚下大打出手,周遭桥体,民房乃至前往阻拦的禁军皆受波及,自那日起,就有风声传出,震怒的唐皇欲对修界敲打一番。青城山常道观一夕被灭,又给皇权的介入提供了最佳的契机。六道恶灭为祸,佛道间争执却不休,难以同心共力,需要有派门居中调应,所以,司天台就这么顺利成章的建立了,而建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合众力共商如何对付六道恶灭。当然,也不是所有派门都买司天台的账,比如—— “你说送达请帖时,越苍穹正在与门人烤着鹿肉,赏雪论剑。接过请柬时,顺手救把它丢在炉中做了炭火?”慕紫轩拄着一个三尺长的长木礼匣立身在方建立的司天台正殿星象殿中,一边用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木匣子,一边听策天机的汇报,指击礼匣,发出长短不一的“笃笃”之声,显露慕紫轩思绪变化,后日便是二月二,期待已久之日,他需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没错,他还说‘剑皇何需听从人皇号令?’,这般直白倒也罕见……”策天机道 慕紫轩笑道:“春秋剑阙起源于诸子百家,皆曾受过皇权罢黜逼杀,对代表俗世皇权的司天台自无几分好感,本也多半不会来。不过能让剑皇说出几乎撕破的话语,可见咱们传讯的弟子可是豁出命得挑衅,策师叔,替我好好嘉奖他一番。” “可不是么,听从门主吩咐,他在剑皇面前摆出替皇帝传旨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结果回来之后便躺在床上大病一场,也算难为他了,但总算不辱使命。” “明着是请,暗着是把剑皇往门外推,剑皇不来参会,我们总算隔除一个变数。”慕紫轩一记拍击拍在木匣上,敲锤定音下了结论。 禀报完此事,策天机看着慕紫轩手上匣子,问道:“门主手上的是?” “这啊,这是另一个变数……”慕紫轩摇摇头,随后一挥手,匣子打着旋飞入策天机手中。 “贺慕兄得偿所望,弟胡离薄礼谨奉……”策天机慢慢读出礼匣上的贺字,惊道:“这是胡离送来的贺礼!他在何处?” “这里是通天道,他哪敢堂而皇之的出现,礼物混在其他贺礼之中了而已。” 策天机随即打开匣子,想一观胡离所送何物,却见内中空空如也,“礼物呢?怎什么都没有?” “大礼,他不是早已送到了吗?而且这礼物难接的紧啊……”慕紫轩叹了口气。 策天机苦着脸道:“门主,别绕来绕去了,你就直说了吧。” 慕紫轩笑了笑,道:“自我们开始向各门各派传递请柬时,另一个消息也同时甚嚣尘上,现在江湖皆有传闻——胡不归当年是因我布计而死。” “这消息不是门主放出的吗?” “瞧吧,这恰到好处的时机,莫说是你,有时连我自己都怀疑这消息是我丢出去的了,可惜,还真不是!” “不是门主……”策天机一惊,叫道:“那便是胡离!”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别人,连自己死了两年的叔父都能在拉出来利用一番,倒还真像他的风格。”慕紫轩笑了笑,道:“他知晓我此时求名,所以便将用这份大礼引诱我,胡不归是正道的大敌,昔年不知多少人死于他算计之下。我若默认曾计杀胡不归,那声望必然大涨,对笼络众修助益极大。相反,若我否认的话,世人皆会以为这消息是我故弄玄虚,自抬身价的把戏,倒是我受人唾弃,计划也必然有损。” 策天机恍然大悟,接续道:“可门主若是承认,便是给了北龙天一个借题发挥的理由,后患亦是不少!这一边是蜜里掺毒,一边是毒里掺蜜,无论选哪一边,都不好下咽。” 慕紫轩道:“还不止,我若承认了,还将引来一个从西边来的变数!” “变数?”策天机沉吟一下,随即心领神会道:“如此说来,门主是要否认了?” “别人送礼上门,哪有推脱的道理?”,但见他目光渐寒,一回身。望向殿外壮阔辽远的天地道:“他们以为我不敢收,我的胃口可远比他们预想大的多,便是把整个天下包来送我,我也照样吞得下去!” “门主有此雄心,我便放心了,如今万事俱备,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待门主大显身手了。” “那其他诸多杂事,就有劳师叔了,我也该行动了!”慕紫轩笑着向外,走到殿前,忽又顿足指着头顶牌匾道:“唉,只可惜这司天台的牌子还是有些碍眼。策师叔,我昔年应允你们重建皇世星天,如今为了借势,不得不继续沿用司天台的名号,若要换下这块匾,怕还得再过几年……” “无妨,我们这些皇世星天残存之人有了归依之处,名字是叫司天台还是叫皇世星天也不重要。况且——”策天机躬身下拜,市侩面容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是要扫荡天下的紫薇帝子,怎会被一个名号拘泥了眼界,等紫薇星芒映照世间,天下都归你所有,司天台,和皇世星天,又有何分别?” “哈,那便借师叔美言了!”慕紫轩轻笑一声,大步向前迈过门槛,踏出了紫薇辉耀天下至关重要的一步! ps:前今天因全勤奖的要求没到达导致泡汤,但月更10万字的半年奖任务已经达成,所以,这既没有更新压力,也没更新动力了啊,恰巧等了多时的游戏又发行,我一不留神又陷进去了……又到月初,再为全勤挣扎着试试,晚上打算放篇外传试试效果……(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沉迷游戏+卡文,正篇剧情不知道怎么推进,写外传换换脑子,说是外传,其实第六卷主线关系极大,因在主线中展开困难,所以单拎出来写。 风吹云动,月影婆娑,一座荒废的道院静静伫立在幽夜中,斑驳的门漆,密结的蛛网,揭示着它已被遗忘了不知多少岁月。 忽而,一阵急促脚步打乱月夜沉寂,月光下,三道“人”影匆惶而行,如被什么凶兽追杀一般,直到到了道观,推开歪斜欲倒的门板躲在其中后,才稍作喘息。 方才形容他们为人影,着实有些勉强,待月光从破塌的屋顶渗下来映照他们身上,才看清他们形貌距离人似乎有很大区别。 左边一个头戴红冠,嘴如长喙,手提两个勾爪,身长脚短,活像一只人形的公鸡。 右边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脖子修长,一张马脸比脖子更长,连头发亦被梳成马鬃形,像是立直了身子的一匹马。 第三个则更无人形,一身密布暗绿湿滑的鳞甲,不时从口腔中吐出的蛇信子,再加上阴冷暗黄的一对眼瞳,分明便是一条长了四肢的蛇。而这蛇人臂下还夹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长发低垂,也不知是死是活。 三个中的任何一个,拉出去都是可以让小儿夜啼的怪物,但现在却也只能仓皇逃窜,只因追赶他们的比怪物更怪物! “到底是从哪冒出的小怪物!这才多大就有这般修为,咱们堂堂畜生道十二星宿,竟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追着打,传出去还怎么见人!”鸡冠头喘足一口气后。 “嘶——见什么人……自打天道主死后,咱们哪一天不是东躲西藏,你就知足吧,嘶,听闻在道中排名比咱们更高的‘恶火六兽’最近碰上‘物盛当杀’贺孤穷,结果嘶,死了个干干净净,你该庆幸,至少咱们遇上的是那小子而不是贺孤穷,还能留条命给你逃!”蛇形人吐着蛇信子道,连说话时夹杂着“嘶嘶”声。 “说起逃命,蛇君你能不能把那傻娘们扔了,老子用疾足神通带你们逃出也就算了,还捎带着这傻娘们是怎么回事?” 蛇人一舔蛇信子****一笑,拽起那女子头发露出她小脸道:“这次损失惨重,总得让我捞回点本吧,这小娘们傻归傻,这模样可俊俏着呢,而且傻了也别有一番风味,寻常婆娘见了我多是吓得屎尿齐流,昏厥到地,让人没了兴致,这小娘们不哭不闹,不喊不叫的,倒还称意!” 看那姑娘,年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春花初绽,最娇嫩可人的年岁,雪白的肌肤,乌黑的眼睛,虽称不上绝美,但却也是个********的俏佳人。只是在这些凶神恶煞寰伺下依旧木然,好似木头人一般。 “蛇性本淫倒真没错,难怪你《兽元诀》修成了蛇相,留下她也可以,但我可先说好,留她是为了威胁那追来的小子用的,若那小子不吃这一套,这小娘们便毫无用处,你可别指望我再带她逃一次。”马脸人郑重其事的警告道。 “行行行,我知晓了,马老哥你也是多虑,凭你的脚程,既然撇开他了,他便多半难再追上,况且一路上我想了想,那小子这么厉害,是因为他为了杀我们提前布下了阵势,得了天时地利。如今反过来,看我在这道观里提前布置一番,天时地利便归了我们,他不追来还好,若敢追来,嘿嘿,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他也见识见识大爷的蛇毒!”蛇君一脸阴险道。 马脸叹了口气,道:“罢,先随你折腾吧。” 蛇君阴笑两声,开始布置,折腾了好一阵,才得意道:“好,那小子若追上,有我这连环三毒阵,定然要了他性命!” “嘘,有人来了!”鸡冠男此时突得道。 “嗯?那小子还真追来了吗?都安静了。”三人不敢大意,屏住呼吸各自埋伏。 “哒——哒——”缓慢却沉稳的脚步声一声声传来,不紧不慢,却似踩在三人心头,令他们不禁冒起冷汗。 “嗯?就是此处了吗?”一道年青清朗的男音从门外传来,随后“吱——”的一声大门开启,一个少年人影从门外迈入。 却在开门同时,忽然一块巨大黑布从门梁盖下,雪白的药粉从黑布中抖落,如雪飘洒,而门框中又冒出两个竹管,喷洒出带着腥臭的浓浓毒烟,少年惊呼一声,身形急速后掠,去势如飞鸟投林,迅捷灵动。 但倒退出门,却不知门外何时倒了一地黏糊液体,滑不留手。少年足下一晃,看着就要跌倒,却猛一沉腰如青竹扎地般稳住了下盘。 但这一瞬滞碍,毒烟已侵逼而来,少年不经意吸入了些许毒烟,正欲再退,而此时,蛇男一挥手,两道腥臭细针****而出,直打那少年面门。 便闻少年惨嚎一声,捂面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哈,小子身法倒也利落,差点破了大爷的连环三毒阵,可惜爷爷我就是第四道毒阵,最后还不是栽了跟头,你们两个都出来吧,这小子已经被我摆平了!”蛇君得意道。 那二人却不见喜色,对视一眼各自摇头,鸡冠男叹道:“你真不该把你那对招子换成蛇眼,你也瞧瞧清楚,这根本不是追杀我们的那小子!” “不是?”蛇男愣了愣,他的这双蛇眼有着极佳的动态视力,但对色彩辨识上就差了许多。 “虽然都是道袍,但这人是水蓝道袍,那人是纯白道袍,嗯,说颜色你也分不清楚,但这人身上背着剑,追杀我们的却是用得术法,这你总分辨的请了吧!” 蛇君细细认了下,随后赧笑道:“好像还真不是一人,罢,杀错就杀错吧,这又从哪冒出的小子,大半夜的来这荒山野观的找死!还坏了大爷的陷阱!” 说罢,啐了一口痰道:“你们两个帮把手,把他拖一边,大爷用化骨水把他化去,再重新布置一番!” 正欲动身,就在此时,一道清呖凤鸣传来,三人齐齐身形一震,“糟,是他追来了!” 说话间,便见房瓦倾塌,一尾火凤自天而降!(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伴随一声清呖凤鸣,一道火凤自天而降落于道观之中,甫一落地,火凤身上火羽如箭,向蛇鸡马三人倾泻而去。 三人大惊失色,各自挡招,却被击得同时退身,再抬眼,火焰开裂,内中现出一条少年身影。 少年最多也就十七八岁,干净的面容犹带几分稚气,气质却是超乎年龄的沉稳,纵然此时双目怒气炽烈,几能喷出火来,身形依然如渊渟岳峙,口中道:“找到你们了,看你们再往哪跑!” “是他!他追来了!”鸡冠头惊慌道,不用说,这少年就是先前追杀他们之人。 “怂样!”马脸男扯了把鸡冠头,示意他保持沉稳,同时拱手道:“小兄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知我们十二星相与你有何仇怨,你说个明白,若是我们兄弟错了,这便给你陪个不是。” 少年干脆道:“无仇无怨” 马脸男道:“无仇无怨,你这还般逼杀我们千里!” 少年一震衣袖,凛然道:“吴氏一村,村中三十七口不也与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不也照样断送全村性命!” “不过几个凡人,你要为他们得罪十二星相。” “不过是几个邪人,我便一并将十二星相铲除!” 马脸还欲再说,蛇男吐着蛇信子打断道:“老马,别费劲了,这种初出茅庐,专门打抱不平的愣头青,与他说再多也没用,只有把他打疼,打得再不敢乱管闲事才行,兀那小子,上一次是你提前布阵,抢得了天时地利,再加上爷爷们见你年小一时大意,才让你侥幸占了上风,现在让你见识下大爷们的真本事。” “先前你们大意了?”少年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化出一把折扇,“我也一样,未想到对付你们还需请出师傅所赠法器,否则,你们岂有脱身之机!” 伴随少年话语,折扇张开,扇面上是浩瀚山河图,青山碧水,壮阔非常,但还未看清,扇上图案又变成弯月悬空,淡星几点的寒星冷月图,之后是白鸟朝凤图,锦鲤跃水图……短短瞬间,扇面图案就变化了不知凡几,好似天下万物都在这折扇中。 “这是乾坤扇!你是……”三人同时惊呼道。 “你是一象万生的徒儿,那个纪凤鸣?”三人话说一半,此时第四个声音从三人侧旁突兀传来。 三人侧目一看,便见观门处,那个先前中了蛇君毒针倒在地上,理应是个死人的背剑少年竟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浑若无事道。 “中了我的蛇牙针……竟还没死?怎么可能!”蛇君吓了一跳。 “前提是我中了。”那少年手一挥,两枚淬着幽幽绿光的毒针从他指缝挥出,没入地面深处,同时又打量着那三人,啧啧称奇道:“你们便是十二星相?早听闻畜生道分为御兽,化兽两派,其中化兽一派内修兽王诀,外则改造肉身,将自己变得比妖还妖,比兽更兽,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是何人?打算做什么?”鸡冠头戒备道。 “做什么?我没招谁没惹谁,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找到了门派名下的道观,正想入内歇息,结果你们却在门口布下陷阱,若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平白断送了性命,你说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少年说话间,从背后缓缓抽出一剑,月映剑辉,折射出一片凄寒,剑未发,观中气温便已陡降。“那边的,是纪凤鸣纪道友没错吧,打个商量,这三个交给我解决如何?” “正是在下。”纪凤鸣口上应道,但心里却对这持剑少年同样戒备,荒郊野外,来历不明,焉知这少年不是与畜生道之人一伙故意演戏的,故道:“在下已在吴氏一族惨死乡亲面前起过誓,要亲手诛杀这三名邪徒,所以恕在下不能应允。” “哈,这样啊,那便看谁快了!”锵然一声,少年拔剑出鞘,顷刻间湛蓝色幽光迸射而出,仿若月华飞散,直刺马面人。 “好快!”马面这念头方起,剑光却比念头更快的递到眼前,剑上寒意逼得他无暇思索,足下一点身形疾退。可剑光却依然如影随形,紧锁他胸前三寸。 马面嘶叫一声,身形后仰以手撑地,双足却是连踢,腿部紧绷的肌肉崩碎了裤料和靴子,赫然现出马腿和马蹄,月牙形的脚掌下每一脚都是足以开碑裂石,畜生道之人化身为兽,换来的是比兽更凶暴百倍的力量。 马蹄又疾又沉,但那少年的剑却是以疾对疾,以沉对沉,短短你一瞬就过了不知多少招,马面已觉力屈,但那少年剑招却是如潮浪般无止无歇,似还有提升的无尽空间。 马面心头一凛,他们十二星相在畜生道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能这般恶名昭著,自然非是弱者,在当年随帝凌天征战时,它一双足踢死得正道之人不在少数。如今竟是被一个少年轻易挡下。 “他娘的,追杀我们的那个小杂碎是卫无双的徒弟,难怪这般难缠,但这小子又是从哪蹦出来的,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吗?”马面心中呼嚎着,却已有决断。 但见他饱提兽元诀功法,双手撑地为圆心,身子急旋一周,借着旋力双足同起发出最强一击,霎时两个蹄子如堵墙压来,周遭空气都在这一击下发出爆鸣声。 “来得好!”少年赞了一声,改作双手持剑,宛若真武荡魔一般,自上而下荡除一个霸道刚猛的弧线,狠狠迎面砸向踢来的双蹄。 一声金铁交击声,气流已交击处为中心爆发,少年身形向后略退半步。但马面却是借着剑身反震之力往门外爆冲。 马面非像蛇君那般自信,知晓一个纪凤鸣那样的小怪物已经另他们难以应付,如今又来了一个年纪轻轻,剑术却同样难以测度的小怪物,与这两个小怪物纠缠哪还有生机?是以他不假思索催动神行的神通。 妖族中少数幸运者化形以来便自动觉醒本命神通。畜生道与之类似,通过对兽元诀的修炼同样能觉醒神通,而且不依赖运气,只要修为到了,每人都能炼出神通。马面的神通便是赛过千里神驹的脚力。一蹬足,身形已破门而出,远遁在百米之外。至于两个同伴,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老蛇、老鸡,非是我不顾念情义,只是我若救你们的话,结果多半是谁也走不了,待我留命通告龙虎双君,他们定会为你们报仇……”马面人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自己的身体向前撒足疾奔。 “等等?我为什么能看到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又为什么没有头?” 想着这些,马面人的头从空坠落,滚了几滚朝向观中方向,看到那少年抖落剑上残血,缓缓收剑的景象。 “好快的剑,真是小怪物……”马面眼前渐黑,最后所见之景在他脑中永远定格。 少年收剑回身同时,却见纪凤鸣那边战斗同样结束,鸡冠男手持两个鸡爪性的勾镰,爪尖已递到纪凤鸣的鼻前但却难再进一步,因为他的整个身躯已结上了一层寒冰,成了一个动弹不得巨大冰雕。 纪凤鸣折扇一敲冰雕,伴随清脆一声敲击,裂纹蛛网般在冰雕上扩散,随后“咔——嗤——”几声脆响,冰雕破裂成块,鸡冠男就这么散碎一地。 纪凤鸣不再看鸡冠男一眼,折扇一指蛇君,道:“只剩你了!” 蛇君被他一指,立时遍体生寒,他未料到两名同伴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还未来得及支援,便只剩自己孤家寡人。身形止不住的后退一步,突得扯过被他擒获的女子,恶狠狠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便杀了她!” 蛇君扣住少女纤细白皙的脖子,给人感觉便如一条蛇缠上了白天鹅,而那少女不言不语,真如痴了一般。 “你认识她?”持剑少年看向纪凤鸣。 纪凤鸣缓缓摇头,“不认识,但是无辜之人。” “哈,还好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说前面那条蛇,你拿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女人是想威胁谁啊?”持剑少年以手按剑,满不在乎的向前,每走一步,身上剑意便强上一分。 “是吗?那留她也没必要了!”蛇君眼一厉,带着鳞片的手掌印向女子头颅。 却闻两声呼喝,“住手!”持剑少年停步,与纪凤鸣同时喝道。 蛇君凌厉一掌已到女子天灵,却是陡然一收。咧开嘴角,露出森森蛇牙,得意道:“果然,我就说这小妞这么水灵,哪个不爱?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英雄救美的心思。辣手摧花我也不想,想救她性命,你们就让我离开。” 纪凤鸣和持剑少年互视一眼,交换意见,纪凤鸣冷哼一声,道:“把人留下,你走吧!” 蛇君面露喜色,正欲逃走,蛇形瞳孔却一缩露出阴险之意,道:“不急,本大爷可不傻,把护身符丢了你们两个再追上来怎么办?” “那你要如何?”持剑少年问道。 “你们两个互击对方一掌,都使出全力,不许抵挡,之后谁能站得稳,我便把这妞儿赏给谁?” “让我们自相残杀,想得倒好!”纪凤鸣冷声道。 蛇君嘶嘶怪笑道:“算不算自相残杀,你们就算互击一掌,也不至于送了性命,只是给大爷我个保障而已,不然大爷怎么敢安心放人。” “我们又怎知你会不会趁我们受伤把我们一网打尽?”持剑少年道。 “嘶嘶,大爷只想逃命,才不多招惹是非,你们两个伤者联起手来能不能对付得了本大爷,本大爷一点也不想知晓,好了,莫想拖延时间,快点互击一掌!” 两名少年却皆是立身不动。蛇君催促道:“快些动手,我说到十,你们再不出手这小娘可就香消玉殒了。” “一” “二” “三” …… 蛇君拖着长腔,没一声都似催促,二人面上皆露迟疑之色,握剑的手和持扇的手捏了又松,却谁也没动手。 “九!”蛇君渐露不耐之意,手已再度高举,作势欲落。 “十!”一声落定,蛇君毫不留情的击向少女 “停!”二人又齐声一呼,蛇君手掌不由一滞,慢了几分,便见二个少年同时动手,却不是攻向对方,持剑少年运剑如风,身形却比风更快,一阵飓风狂飙,剑已携带狂风之势刺向蛇君。 而纪凤鸣掌一前推,掌心符文闪耀,一道璀璨电光从掌心呼啸而出,正是道门秘式“掌心雷”! 随他人起舞,最后只会任他人摆布,两个少年做出决断,赌注一招。 “拼了!”蛇君也生出狠劲,便是死也要拖一个人上路,掌劲再催要断送女子性命。 快剑,疾电,凶掌,一人性命,三方相争,便看谁能快上一分!而最后结果却是—— “时间到!” 伴随清脆一声,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捏着一根算命用的算签自下而上猛然一刺! 沉稳,干脆,利落,木制的算签如同索命的匕首,从蛇君布满鳞甲的下颚刺入,毫不留情的直扎进他的脑干,蛇君气力顿失,手掌软软从少女身侧划过。 而与此同时,剑刃和雷电同时而至,已失去生机的蛇君再受重击,被击得鲜血四溅,瘦长身子狠狠砸向了道观的侧墙。半个身子都砸进墙中。 赤红血花飞溅,银白月光流泻,少女沐浴在血水和月光下,竟是同时显露出邪魅和圣洁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而她却是抬头看天,灵动黑亮的眸光中哪有半分痴色?双目透过破了洞的屋顶看向中天之月。小手合十,一拍夹在掌心的算签,沾着血的俏脸露出欢愉之色道:“刚好过了子时,一天过去了,嘻嘻,今天果然有惊无险,一切都在本小姐的推算之中!” ------------------------------------------- ps:外传主要人物露脸,他们都是谁应该并不难猜吧。(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短短瞬间,局面翻转,方才还如蛇口中的黄鹂鸟般弱小无力的少女转眼变成食蛇的迦楼罗,干净利落的将蛇君杀死,而少女却似犹有余怒未消,此时提起裙子来到蛇君半个身子扎进墙里的尸体前,小蛮靴狠狠踢踏着蛇君裆部。一脚接一脚,“臭流氓,想占本小姐便宜,活该去死啦你!” 两名少年只看着蛇君渐渐变得血肉模糊的裆部,便同样觉得肉疼,心中皆泛起一念,“这姑娘,邪性得紧……” 纪凤鸣轻轻咳一声后少女才停下来,回身对二人甜甜一笑,抱拳道:“是了,还未道谢呢,小女子宁悠悠,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纪凤鸣面待戒备道:“不必,以姑娘修为来看,我们出手倒是多此一举了,只不知姑娘故意隐瞒修为是何缘故?” 那自称宁悠悠的少女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眼睛灵动,哪还有先前痴态?“故意隐瞒?我哪有?我有说过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没有吧!你们又没问过我有没有修为在身,那我怎么能算得上隐瞒?” “这样也行啊?”持剑少年不由赞了声。 纪凤鸣皱皱眉追问道:“那姑娘先前不做抵抗的被他们掳走,又是什么用意!” “没什么用意啊,只是今日……哦,子时已过,应该说是昨日了,昨日我算了一卦,卦象为否,否乃凶卦,刀兵不祥,妄动干戈变化加重杀气,酿生血灾,但若静而待变,便能得他人相助,否极泰来……嘿嘿,看来我算得丝毫没错!卦象告诫我不能动手,我便任他们掳去了,果然有你们相助,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天。” “原来是个女神棍啊……”听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卦辞,持剑少年似懂非懂,不由嘀咕道。 “呸呸呸,你才神棍呢!”宁悠悠听了竖起柳眉气鼓鼓道:“推星测命、周易卦卜本小姐都是专门的,岂能跟那些江湖骗子混为一谈!” “有什么区别……”那少年又忍不住小声道。 “区别大了!算了,虽然那条死蛇最后是我解决的,但若不是你们我也拖不到子时,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人算上一卦当做答谢,尤其是你。”话不投机,宁悠悠朝持剑少年扬扬下巴,摆出一副“便宜你了”的样子道:“让你见识一下本小姐的本事,你便知我与江湖骗子的天壤之别。” “算了吧,我不信命……”持剑少年却是兴致寥寥。 “你!”宁悠悠跺了下脚,道:“那是你以前没遇上本小姐给你算怪,遇上我,你便信命了!快把你生辰八字报出来!我给你测个吉凶!” 那少年推辞几下,却也耐不住纠缠,最后只得乖乖道:“我是开元元年四月初三辰时三刻出生的,随你算吧。” 宁悠悠听完后,闭上眼睛开始掐指推算命宫,嘴里念念有词,但手指一直不停掐算,半天也不见睁眼,光洁额头上还隐隐浮现出汗珠。 “喂,你还算不算得出来!”少年不耐道。 却见少女猛一睁眼,身子晃了两晃,虚弱得站不稳一般,喘了口后面露怒容道:“你这人,我好心与你算卦,你不信便不信,报上假生辰消遣我作甚。” “哪个消遣你了了?” “对不上!命宫、生辰、面相全然对不上!你生辰绝对不是这个!”宁悠悠一口咬定道。 “我可没虚报生辰,是你学艺不精吧……”少年讪讪道。 “呸,你若不是虚报,便是你家里人记错了你出生的日子,总之本小姐是不可能错!” 纪凤鸣则略带讶异道:“姑娘方才使得是先天易数?” “有眼光!到底是‘道扇’高徒,与其他见识浅薄的人就是不一样”说着,狠狠白了那“其他人”一眼,又笑嘻嘻对纪凤鸣道:“纪道兄也会先天易数?” 纪凤鸣摇摇头,道:“我只是识得,还谈不上会。但家师对推命算卜亦有涉猎,曾言算卦一学龙蛇混杂,下至走街串巷的江湖术士,上到洞察天机的得道仙士都能卜上一卦,但其间优劣差如云泥。算学流传最广的是《四柱推命法》,其法过于粗陋,颇不足论,高深一些的是《紫微斗数》,但虽入先天之道,却仍未脱后天桎梏。能入他眼界的唯有最高深的《先天易数》,只是这法门流传最少,精通者更是寥寥,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能使《先天易数》,当真了得。” 宁悠悠颇为受用,得意得向持剑少年扬扬眉毛道:“听到了吧,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将你姓名告知我,我用你的姓名来倒推命宫。” “还真是不放弃啊……”持剑少年颇为无语,道:“就叫我子慕吧。” “子慕?这算是哪门子的名号?”宁悠悠一听面色又变。 “我的道号,不可以吗?” “自然不行,我要的是你本名!”宁悠悠气恼道。 “本名啊,还不能给你,我打算等干成一件衬得上我名号的大壮举时才报出我的本名,所以现在就先使用道号。”自称子慕的少年郑重其事道。 “这……这是个什么用意?”这次换宁悠悠不解。 子慕解释道:“这不很明白吗,先拿道号应付着,若是做成一件大壮举,便报上本名算我正式的出道之战,若是失败了,换个道号重新来过呗,总之出道第一战一定要做得漂亮,一举打响名头!” “感情出道战对你来说是这个意思……什么时候打赢什么时候赢得漂亮才算第一战,太那个点了吧。”宁悠悠硬生生把送至嘴边的“无耻”二字吞了回去。 “不然呢,你以为哪有这么多刚一出道就一举成名的人,他们成名之前不知换了多少名号。总之现在只能给你道号,你能凑合着用不?”子慕丝毫不以为耻道。 “啊啊啊!”宁悠悠气得抓头发,道:“你没机会了,纪道兄换你,你报上生辰,我与你算上个吉凶。” 纪凤鸣摇头道:“吉凶不必,我若寻人,不知宁姑娘可有办法算出欲寻之人所在方位?” 宁悠悠道:“嗯……这倒有些麻烦,不知纪道兄欲寻何人?” “便寻这十二星相吧。”纪凤鸣指着蛇君尸身道:“屠村灭族,天理难容,这三人已经偿命,剩余九人,我便也一并除去吧。可惜方才因……出手过急,未留活口,不知其他人又在何处?” 宁悠悠笑嘻嘻道:“这倒不必算卦,他们在何处本小姐知晓。” “哦?宁姑娘如何得知?” “方才他们抓着我,还当我被吓傻了呢,所以一路上该说什么便说什么,并无顾忌,你可知他们屠了那个村庄是为了什么?” 纪凤鸣摇头道:“似是杀人夺物,但所夺为何在下并不知。” “他们夺得……嗯,应该在那匹马身上!”宁悠悠快步走到马面尸身旁,翻找一番后,摸索出一块令钥,“诺,就是这个咯。” 但见宁悠悠手上拿着一个沾血的令钥,似是由青铜打造,造型颇为古朴。 “这是何物?”纪凤鸣问道。 宁悠悠将手上沾得血往马面衣襟上擦了几下,道:“那个吴氏一村看着普通,其实有一个了不得的先人,而这令钥正是打开他们先人墓室的关键,他们的那个先人呢,名号唤作吴起,你们应该都知道。” “吴起?”子慕和纪凤鸣同时肃然,“就是那个与孙武齐名,百战百胜的兵家先祖吴起?” “对,就是那个贪利好色,杀妻求将的吴起!”宁悠悠不屑的啐了口,继续道,“吴起变法失败,本是死在万箭穿心之下,死后尸身遭车裂,亲族亦被夷灭,但却有一些兵家弟子侥幸逃过一劫,便取了他旧时衣冠,在朝邑大费周章的替他修了个衣冠冢,将不少兵家典籍器物一并陪葬,而开启墓室的令钥也由定居在墓室周遭的守墓弟子保管,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村落,只是后来年代久了,村庄又逢战乱屡屡迁徙,从北方一直迁到江南,而村中之人也早忘了村庄建立,只把这令钥当做传村之宝供奉,却不知是用来做什么,却不想被十二星相盯上,传村之宝成了毁村的关键!” “莫非十二星相要盗了吴起墓,夺了兵家典籍?”子慕惊异道。吴起与孙武齐名,并称“孙吴”,皆为兵家代表人物,但孙武有《孙子兵法》传世,而吴起所著的《吴子兵法》四十三篇至今却只余六篇,若能让这些兵法现世,意义定是非凡。 宁悠悠摇头笑道:“那帮禽兽不学无术,要兵书作甚?他们要的是吴起的虎符。” “那要虎符作甚,还能拿战国时得虎符号令大唐兵马不成?”子慕反问道。 宁悠悠解释道:“这虎符不同一般,根据现有史书考据的话,它可能是天下间最早诞生的虎符,而它材质也非金非铁,而是由异虎精血浇筑凝练而成,再加上诞生后就随吴起这兵家始祖调兵遣将,征伐天下所沾染的绝世兵凶之气,可说是一件异宝。畜生道以人化兽,这虎符若是被十二星相的虎君得到,吸取了其中的虎煞精血,那他的修为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你们应该不用我提醒吧,比起倒在这的三具尸体,十二星相中的龙虎双君要强上何止一星半点,甚至可以说十二星相的名号完全是靠龙虎双君打下的。纪道兄,你得了这令钥便已是毁了他们的计划,还是莫再要犯险的好,小心逼虎伤人。” 纪凤鸣却隐含杀气的笑了声道:“逼虎伤人?不逼它,它便不伤人了吗?多谢宁姑娘指点,朝邑是吗?在下知晓了,恕我先行一步,告辞。” 纪凤鸣转身欲离,子慕却道:“纪兄等待,也算我一个吧!虽未亲眼所见,但屠村之事确实难以饶恕,再加上龙虎双君名头听响,也适合作为出道第一战的垫脚石!” 纪凤鸣见子慕虽隐藏姓名,但所使剑法正大堂皇,显然出自名门,而且方才,在蛇君以人质相胁迫的紧张情况下,他之所为依旧不偏正道,比起眼前这带着几分邪乎的宁悠悠倒是更值得信赖, 而子慕亦对宁悠悠道:“那丫头,你都差点被这十二星相拐了,不想同去报复他们一下吗?” “哈,想拖本小姐下水?”宁悠悠哈哈一笑,“可惜本小姐一非侠义之人,二非贪命之辈,最重要的是胸襟还宽广的很,他们已经付出三条性命作为冒犯本小姐的代价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便饶过他们这一次了,你们既然都不用我测吉凶,那便祝你们一路顺风。”说罢冲他们摆了摆手。 纪凤鸣点头道:“既然如此,宁姑娘咱们后会有期,子慕道兄,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咱们这便出发吧。” 子慕伸了个懒腰道:“唉,想来这观里睡个觉呢,结果又睡不成了,罢,先让十二星相除名,再补一觉不迟,小神婆,我先走了。” “去死啦你!”宁悠悠吐着舌头道。 待二人都走远,又撅起嘴巴自语,“半夜三更,野外荒观,留我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和三个死人,唉,男人啊……” 宁悠悠不满的踢了下马面的尸体,却忽然神色一动,弯下腰捡起一物。便见捡起的是一个晶润玉牌,玉牌系着金带,牌上书写着龙飞凤舞般的二字——“凌霄”。 宁悠悠回神一想,便知此物是子慕初入观中,躲闪蛇君设下陷阱时不慎掉落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彩道:“玉牌金带,原来是凌霄剑宗的亲传弟子,难怪剑上有此造诣。” 随后沉吟片刻,又掏出六枚铜钱,凌空一抛。 铜钱落地,宁悠悠细观卦象,“哦?复卦,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卦辞是说我利于有所前进,也罢,那我便走这一遭吧。”宁悠悠拍拍裙子,起身下山。(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纪凤鸣和子慕皆抱持********之心,欲将其余十二星相一并除去。是以辞了宁悠悠便往吴起墓方向而行。 因路途遥远,又需保存真气体力应对敌人,所以二人便在山脚置购了马匹,策马而行。 纪凤鸣有心结交,策马赶路时也免不了与子慕闲谈,哪知越谈便越是投契。纪凤鸣作随是性情宽和,但因天资才能过于出类拔萃,使周遭之人往往自惭形秽,再加上是万象天宫的大师兄,一言一行在同龄之人眼中皆有大师兄的威严,使得一干师弟皆或敬或畏,能与他平等交陪的倒也没有几个。 子慕亦是同样,过往在门中总有曲高和寡之感,只觉同龄之人无有能与自己匹敌者,如今见识这“道扇”首徒,才知天下能人辈出,暗暗较劲之余,亦生相见恨晚之情。 快马加鞭两日,已到吴起墓所在的朝邑。二人寻了个酒铺,一方面歇脚,一方面向当地人查探一下十二星相的踪迹。 店家上来酒食之时,子慕打了个响指,问道:“店家,敢问一下,近来可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路经此地。” 风韵犹存的卖酒娘子从上到下扫了二人一眼,道:“二位爷莫非是官家人?” “你看我们这打扮,向官家人吗?”子慕指着二人道袍打趣道。 “不是官家人却打听这些,若说可疑,二位爷便够可疑了。” 纪凤鸣正色道:“店家,我等确有要事,还请不吝相告。” 店家道:“这南来北往的人这么多,我也记不太清,不过既然没印象,应是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可疑人吧。” 这个答案倒是早已预料,想那十二星相这般奇形怪状,多半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人前现身,于是子慕换了个方向旁敲侧击道:“那不知这里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供人游览一番?” 卖酒娘子浅浅一笑,道:“这朝邑县是兵凶险地,哪来什么名胜古迹,死人骨头倒有一堆,指不准便是哪朝王公,哪朝将帅的,二位爷也有兴趣?” 子慕眼神一亮,道:“哦?若有名人坟冢也好,我等也可祭拜一番,凭吊先贤,这里可有什么名人之墓?” 哪知店家娘子面一冷,道:“二位爷看着也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做些什么营生不好,非得做些损阴德的事!” 纪凤鸣愣了愣,道:“店家此言何意?” “还装蒜呢,看你们这道人打扮,在你们那行当里,你们这一派叫什么来着?嗯……搬山道人是吧?哼,名头倒响亮,还不是些起人坟冢的勾当。” 一听搬山道人,纪凤鸣当即明了,盗墓者分四大流派,搬山道人便是其中之一,随即解释道:“店家误会了,我等非是盗墓,实在是有关乎人命的大事!” 店家翻翻眼皮道:“得了吧,你们这些搬山道人都是这般,总喜欢说别人的坟墓是坏了风水地气,自己起了死人坟,救得是活人的命,净给自己脸上贴金!罢,反正我一妇道人家说话也不顶用,二位爷爱打听,便去别处打听吧。”随后扭身就走,摆出一副老娘不伺候了的样子,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店家走没几步,又顿足道:“唉,也是我心软,见不得你们年轻轻就送了性命,再叮嘱你们一句,往前山路闹大虫,你们干坏事时可注意着点,莫被大虫叼去下了肚。” 二人闻言一凛,纪凤鸣拱手问道:“还请店家详说!” 店家又瞥瞥纪凤鸣道:“这孩子礼数倒是不少,看着也像大户人家的子弟,怎就……罢,我便与你们说一说,也打消你们的心思。也就这几日,村中便有三个砍柴之人去后山砍柴一去不回,后来其中一个的尸体在河边发现,找猎户一看,尸身上明显是老虎的爪痕,才知闹了大虫,至于剩下两人,两尸首都找不到,怕是已被囫囵吞下了肚。之后又听说有两个路过的外乡人也是在后山失了踪影,咱们看着没法,便凑了钱,把十里八乡叫得出名号的猎户都请来了,一并上山搜索大虫,也不知结果如何,你们啊,听我声劝,就莫上山了。” 话音未落,突围村口有喧闹之声传来,两个乡民架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往村内,那人穿着虎皮带着弓箭,倒是猎户打扮,只是此时不知死活。 “快,快去叫李大夫过来,要死人喽。”村民一边抬人一边喊道。 “李大夫!李大夫?人呢?”众人虽急,却一时找不到人。 纪凤鸣见状上前,“在下亦粗通歧黄之术,让我一观。” 待到前头,便见那人腹部被一道狰狞爪痕洞穿,半个腹腔血肉模糊,肠子都散落一地,惨不忍睹。纪凤鸣一探脉息,却是摇了摇头道:“晚了,他已没了生气……”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叹息声,便闻一声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当即坐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嚎着,“你说你逞什么能喔!为娘不让你去,你偏要去,结果自己送了性命,让为娘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喽!” “五婶,您老节哀啊,柱子是为乡亲才牺牲的,咱按先前说的,以后您老就有我们村里养老。” “二郎,我家二郎呢,二郎跟柱子一起上山的,怎就不见他回来。” “我家侄儿也去了,现在怎么样了?” 群情激动中,纪凤鸣面色铁青的缓缓起身,沉沉吐了口气,才恢复过往神色,手一扬,几枚铜钱远远飞到卖酒店家案台上,淡淡道:“子慕兄,咱们走吧。” 子慕叹了声,亦起身而去,走了几步又如想起来一般,信手一虚抓,剩下的半坛酒飞入他手中,见此情景,店家一愣神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随后如梦初醒的问道:“喂,你们两个是要去哪?” 子慕将剩下半坛酒一口气灌下,抹嘴道:“店家这酒劲头倒是足,三分酒意催七分豪胆,自是趁着酒劲,打虎去了!”随后手一抛,酒坛划出一道抛物线,稳稳的落在桌子之上。 --------------------------------------------------------------------------------------------------------------------------- “如何,是他们做得吗?”子慕加快脚步,追上前头的纪凤鸣。 “爪痕确实是老虎的爪痕,但创口下深上浅,是自下而上的上捅造成的,老虎可做不出这等动作,除非是那曾披着人皮的畜生所为。” “十二星相?你们这次过线了……”子慕捏了捏剑柄,紧随纪凤鸣脚步,二人循着血迹,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一血汪之边。 血汪之旁足迹杂乱,草木狼藉,应是最初猎户队遇袭的场所,此时风一吹,轻微的说话声随风而来。 “虎君,通了,我打通了,确实是连着坟冢!”一尖细雀跃声传来 “莫这般大声嚷嚷!”虽这般说,但这声却如虎吼,比方才那声还大上一些。 二人对望一眼,施展轻身功夫轻飘飘的接近,屏息凝神,隐藏行迹。却见几道人不人,兽不兽的身影站在一个小小孔洞之前,不消说,自是十二星相的其余几人。 而一个身材高大,气魄雄浑的壮汉正问一个獐头鼠目的矮子,“鼠老哥,内中是吴起墓吗?” 那獐头鼠目的矮子道:“是的没错,里面碑文写着呢,不过我担心内中机关不敢深探,咱们是不是还得等老马他们将藏着机关布置图的令钥拿来再进去?” 壮汉眉头一皱,在头顶拧出了一道“王”字皱纹,道:“以老马的脚程,应早在三天前就回来了才对,至今不归,莫不是动作太大被正道之人盯上了?” “哼!许是被那条淫蛇拖去玩乐,乐不思蜀了呢!”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却生着一对兔耳,一双红睛的少妇冷嗤道。 壮汉摇头道:“老蛇虽好色些,却非是不知轻重,估计是生了变数。咱们这边也一样,料理了几个看到咱们形貌的柴夫,再把尸体丢出,伪装成一副闹虎灾的样子,本以为能将山下那帮凡夫俗子吓得不敢上山,免坏了咱们的事,可那帮蠢货竟这么快就组了一队猎户上山,真是麻烦!” 一个毛脸猴腮,看着铁棍的猴男躁动的抓着脖子道:“麻烦什么?我早说了,虎哥你要找东西,便该把山下那碍事的人都杀干净,一了百了,还有什么麻烦!”说着铁棒轮转,似是饥渴难耐。 “你这猴子,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你以为这还是帝凌天在世时,可供你随意作乱?如今帝凌天死了,咱们六道人人喊打,那帮自诩正道的杂碎巴不得你惹出些事来,他们再杀了你除害,好能跟神仙似得受人供奉!”壮汉气骂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猴子气恼道。 “龙君,你看呢?”壮汉朝着另一个盘坐树下闭目养神的锦衣男子,锦衣男子隆鼻深目,轮廓分明,颇为英挺俊朗道。 “这壮汉和这锦衣男子便是龙虎双君了吧,比之其他人的怪形怪状,他们二人倒是还有人模样!”子慕心中暗忖道。他也知晓,这是兽元诀修到一定程度,才能有的兽形内敛之相,只此观之,便知晓龙虎双君修为比其他十二星相又高出不少。 众人皆看向龙君,却在此时,龙君双目突得一睁,精芒爆闪道:“有人!” 子慕和纪凤鸣只道被发现了,皆是暗赞龙君修为,正欲有所动作。却见虎君神色同时一凝,探出大手朝侧旁虚抓,霎时腥风乍起,自生一股吸力,一道人影从侧旁山林飞入他掌中。 “哎呦喂,好大的山风!”却见虎君手中多出一个身形瘦小的书生。 子慕和纪凤鸣这才知龙君发现的并不是他们,再度稳住身形,再看那书生,书生相貌也算文秀,只面色蜡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被壮硕的虎君提在手里就跟拎小鸡似得、 “竟差点被风吹倒……这位兄台,多谢搀扶,可以把我放下来了。”书生理了理衣冠对虎君道。 “嘿,竟是个没用的呆书生!”猴子呲嘴道。 “这位兄台说未免有辱斯文,我辈读书人,学圣贤之说,思万民福祉,宣天子教化,怎么能说没……妈呀,妖怪!”书生话说一半,突然看清猴子的脸,再看着其他奇形怪状的十二星相,当即一声惨叫。 但叫归叫,书生叫完一声,就惊呼甫定似得喘着气,稳定这呼吸。既不晕倒,也不喊闹,更不吓得屎尿气流。 “呦呵呵,这书生看着文弱,倒也有几分胆气,别人见了我们,丈八高的汉子都得吓得腿软,他倒镇静的紧~”兔女掩唇笑道。 书生被提在虎君手上,却依然拱手朝兔女行了个礼,“这位夫人,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说,先贤因未亲睹鬼神,所以敬而远之,而如今眼见为实,小生能睹先贤未睹之景,也算幸甚,早听说万物有灵,今日小生才得以证实,所谓朝闻道,夕可死……” “罗里吧嗦。”听闻他满口之乎者也,虎君不耐,随手把他扔在地上,不再理他道:“龙君,我方才问你意见,你还未答呢?” 龙君道:“你说得有理,等不到他们三人带着令钥回来,那便不等了吧,令钥本是做开门之用,但如今鼠老兄已挖出一条通往墓室的通道,令钥作用就不大了,至于内中机关,虽缺了机关图,但这几日抓了不少碍事的柴夫、猎户、过路旅人,留着他们性命不就为了留作此用吗,便让他们替我们试验机关,开出道路吧!”随后一指书生,道:“对了,这傻书生也可以带上!”(未完待续。) 卷六 第九章 开台大典(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二月二,龙抬头,神龙飞升之日。 昔日皇室星天遗址,如今楼阁巍峨。 裂玄谷薄雾轻绕,一如往日,为新拔地而起的司天台更添缥缈玄妙之气,虽只是初具雏形,但五阁六楼一星台的规格已将大多数小门小派比下去,因工期太短,建筑仍缺精细雕饰,但反而有一种大巧不工,质朴无华的厚重感,让人不得不慨叹有皇家撑腰,到底是不同。 而今日,不时有光芒划过天际,五湖四海的修者的到来,为自皇世星天衰败后就寂静百年的裂玄谷增添不少喧闹之意。 策天机立身刻有“司天台”大字的门楼前,意气风发,迎纳四方来客。 便见一道祥云飘下,策天机见状,眼神一亮,道:“李含光李道长,许久未见,没想到连你也请动了,真令我司天台增辉不少!” 李含光身着麻衣道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不再像煊赫荣耀一时的上清派掌教,反颇有洗尽铅华,妙合自然之意,此时轻拈美髯道:“策道兄何必客气,慕公子对我上清派有大恩,贫道岂有岂不来之理。” 策天机哈哈一笑,引李含光入内。 看着慕紫轩与李含光谈得热乎,几个抱着看热闹心态来此的散修犯了嘀咕,正好见着玲珑珍阁的掌柜张惯晴在席上,便去与他打招呼。 “呦,张掌柜,您这般日进斗金的,竟然也能抽空过来。” 张惯晴说是修者,不如说是八方来财的生意人,自也交游广阔,自也认得这几人,笑道:“嘿,几位可别折煞我了,我就一替人管店办事的,便是日进万金,也到不了我账上,这不我的乾坤赌船开在洛阳,过往与慕老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不来捧场?” “看来张掌柜与这慕紫轩交情不错,不知可否指点一番,这慕紫轩年轻轻的,到底是哪冒出的人物?上清派李含光掌教自接位以来,便迁居茅山,鲜少再出,贫道前几个月邀他观我神兵出炉他都未来,今日怎为这年轻人下了茅山?” 张惯晴做惊讶状,笑着打诨道:“几位莫不是修道快修成仙了,这一年来风头最劲的年轻人便非慕紫轩莫属了,你们竟也不知。他方崭露头角时,便以一己之力,生生止住了上清派和白马寺的一场撕斗,免去两边伤亡。” 随后又压低嗓子道:“听闻小道消息,国师司马承祯的死另有蹊跷,也是靠他查明的,白马寺和上清派都欠了他大人情呢,喏,那不,白马寺罗汉院的首座也来了道贺了” “嗯?还不止,那不是渺道人么?他一介散修,怎也与慕紫轩打上交道了?” 张惯晴继续道:“那是自然,去年地狱道之乱你们都清楚吧,许多散修陷身鬼界之中,也是司天台出了大力营救,慕紫轩更是先配合纪凤鸣在阳界开启盘古开天法阵,之后更挡下帝凌天一击,免却法阵被破坏,事先地狱道的道门人士能得救,除了剑皇和纪凤鸣,便属他功劳最大,你以为这里所有人都是卖皇帝面子才来的?其实不然,还有不少都是受了他恩惠,专门来捧他场的!” “此事当真?”修者难以置信道。 “这还不止,最近还有则消息甚嚣尘上,说北龙天手下三尊、‘智流座’胡不归当年就是因他而死,而慕台主似也有默认之意。” 一修者哑然失笑道:“张掌柜说笑了,谁人不知胡不归是死在孔雀公子手上!” 张惯晴道:“虽是仰赖公子翎出手,但听闻是由慕台主布计,才诛了这只妖狐。” 几个散修面面相觑,同时大笑道:“张掌柜莫不是他请来的托,这么替他造势,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论武能挡下帝凌天,论智能算计到胡不归,若真有这等人物,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不臊得一头钻进坟里。” 张惯晴佯怒道:“好啊,我说你又不信,那咱们便赌上一局,若我所说是假,我乾坤赌船的宝贝任你们挑一物,若所说是真,你们又该如何?” “张掌柜你这行业毛病又犯了,贫道可不陪你个开赌场的对赌。”一散修笑道。 却有另一散修正色道:“我师尊亡于胡不归计策之下,若他真算计死了胡不归,便是于我有恩,我就加入他司天台,听他差遣。” 又一散修也道:‘不错,我伯父也被胡不归害死,若是他替我报得仇,我也入了司天台!” 胡不归是正道大敌,北龙天头号智囊,过往不知多少人曾死在他算计之下,众人对他深恶痛绝却又无能为力,如今有人带头,又有许多人纷纷做出相同表示。 “好!这可是你们说得!这赌局成立了!”张惯晴半开玩笑的大笑道,心里却道:“慕老弟,哥哥可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洛阳的生意,你们司天台可少找哥哥些麻烦……” 然而有捧场的,自然也有拆台的,另一群修者则聚在另一处冷嘲热讽。 “嘿,皇帝小儿手伸得未免太长了,放着好好人间九五不做,非得将手伸到通天道?” “可不是,区区凡人想管住老道,莫说他李隆基,便是李世民复生,对老道我也得客客气气!” “你们听说了没,这皇帝竟还给司天台派一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为首,真是笑话,待会便看他出什么洋相……” “哼,何必待会。”一名黑髯修者提高嗓音,高声喝道:“那什么叫慕紫轩的小子怎还不来?莫不是仗了皇帝的势?就不将我们放在眼中!” 黑髯修者有心卖弄,这一句以真气喊出,霎时声音传遍全场。 本正与李含光交谈的策天机面露尴尬,上前拱手道:“这位道兄,莫见怪,我们司天台之主另有要事,请再稍等片刻。” “哈哈,另有要事?他邀我等来观礼,却将我们冷置一旁,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罢了,诸位道友,人家攀附上皇帝,不拿咱们当回事,咱们何必附合他们,不如一道走了吧!” 黑髯修者这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不少已做愤然离席状,此时却听闻一声:“中条山黑炎道君,他们走得,但你既已自投罗网,还以为走得脱吗?” 黑髯修者面色一变,却见一道紫影如鬼似魅从他头顶一晃而过,直落在门楼之下,而手中正提着两个血淋淋人头,但见他面带亲善笑容,提着人头拱了个四方揖。 “多谢诸位远道而来,在下慕紫轩,有礼了!” ps:我知道,最近更新的慢了,你们肯定有意见,想要把我批判一番,但我还是要说,黑我的人,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你们欢度国庆假期时,你知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在你们尽情休息享乐时,我没有片刻清闲,为了这本书,每天,每个边边角角的时间,我都充分利用起来,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努力——打游戏!! 你们不会知道,哪怕熬到夜里两三点、困得眼皮打架我依然不去睡。哪怕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坐得腰酸背痛我也无暇起来运动一下筋骨,哪怕手指长期按鼠标键盘按得发麻,哪怕每天睡眠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哪怕我九分女友哭着喊着要我出去跟她约会……我依然未曾放弃,舍弃诱惑,不辞劳苦,依然默默得、坚定得,不动不摇得打着游戏 我这么努力,为得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赶在放假在家,一口气把游戏通关,然后早点回复写作状态!这一切都是为了写作啊!!!!! 经历这么多辛苦,连我都被自己感动了,可为什么你们却不能理解,反而要指责我拖更呢?就算坚强如我,遇到这种误解,也不禁流下了两行男儿泪…… 经过我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赶在十一结束前将游戏完美通关,今天开始恢复正传更新,更新速度回复正常,外传存点稿当奖励放出。 好了,我知道大家一定被我的精神感动了,误解我的人也不要过分自责,继续订阅支持就好。(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章 开台大典(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他便是慕紫轩?”在场许多人是初见慕紫轩,见他年纪俊朗,气宇轩昂,但举手投足间,已有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无不称奇。 但看到他手上所提头颅,又是大惊失色。 黑炎道君更是面色一变,脱口惊叫出:“是忘尘谷莫奇老人和武夷山的鱼龙真人,是你杀了这两位道友!” 慕紫轩丝毫不否认,拱手道:“没错,都说开门见红,所以我便取他二人头颅,讨个彩头。但无三不成礼之说,便请黑炎道君奉上头颅,贺我司天台立基开宗。” 此语一出,四座喧然,黑炎道君面色大变,道:“你,你竟然残害同道,好大胆子,难道是摆下鸿门宴,是皇帝要你对我们修者之人下手!” 听闻此语,在场之人更是议论纷纷,不少人已露出戒备之色。慕紫轩却是哈哈大笑:“残害同道?哈哈哈!人间道邪徒在道门所留的暗桩,几时也配称为我的同道了!” 黑炎道君面容一僵,李含光上前问道:“慕道友之语似乎有所指,不知所言何意?” 身后门人早备下了锦盒,慕紫轩扬手将两个头颅放入盒中,道:“李掌教,半年前道门之人被地狱道和人间道伏击暗算,带至鬼界,死伤惨重,当时我便怀疑,六道邪徒能这么清楚了解道门行迹,轻易将之一网打尽,必是人间道用了惯用手段,在道门中安插内应通风报信所致,这半年来我司天台明察暗访,总算找到证据,忘尘谷莫奇老人和武夷山的鱼龙真人皆是人间道的内应,我本欲以观礼之名将他们请来司天台,再将他们当场擒获,但他们做贼心虚不肯前来,我只得动身前往忘尘谷和武夷山,来个千里取命了,总算赶在一天内来回,未晚了开台大典。” 慕紫轩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却听得震撼,黑炎道君咬牙道:“你,你说他二人是人间道的内应,有何证据!” 慕紫轩冷笑道:“错了,非是两人,我是说你、莫奇老人,鱼龙真人,你们三个皆是人间道的内应!指认他们的证据暂放一边,指认你黑炎道君的证据我却有的是!” 话音方落,便见几个司天台服饰的人押着一名弟子跪倒,那弟子看着慕紫轩,怯声怯气的叫了声:“师傅……我……” 黑炎道君见这弟子,气势又馁了几分,慕紫轩手戟指他道:“黑炎道人,你五年前你师兄黑淼真人得了贵派门主之位,你便心生不满,而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便是那时找上了觊觎门主之位你,一番勾结后,人间道邪徒替你杀了你师兄,扶持你上位,作为代价,这些年来你便替他们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出卖只是道门之人其一,今日,你也是奉了他们密令而来,为的,就是阻我司天台开派立基,是也不是!” 黑炎道君黑着脸震袖道:“哼!一派胡言!贫道与你有何仇怨,你竟这般编排贫道!” “哦,是吗?可你这亲信弟子不是这么说得啊?”慕紫轩拍了拍那弟子肩膀道。“他可是将这些年你做过的事都交待清楚了。” 黑炎道君冷哼道:“贫道这弟子不肖,前些时日贫道教训他几句,他或是怀恨在心了,再加上落入你们手中,还不是你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慕紫轩又掏出又一翠绿的玉简道:“那这玲珑玉简,道长又作何解释?这从你房中取出的玉简,内中可有你与人间道邪徒相互传递信息的记录啊!” 众人皆知这传讯玉简是玲珑珍阁出产的一项法宝,玉简分作一对,书写传序时子母虫尾部的荧光涂制而成,借助子母虫的相互感应,一只玉简上写了字,另一只玉简就会显示出相同字迹。待慕紫轩将玉简展开,众人定睛一看,便见玉简上写着许多蝇头小字。 “今夜子时,黑淼途径观云亭,借机下手。” “灵隐寺红枫上人得鲛珠两枚,不日将转手赠与白马寺,,若要动手,事不宜迟。” “莫奇老人被我说动,欲与道主一会,请道主协定时间!” …… 在场之人见状无不色变,纷纷怒视黑炎道君,七嘴八舌嚷道:“黑炎道君,此事是真是假!” “没错,这字迹可与你一致,你可得好好解释一番!” “我道灵隐寺的鲛珠怎么会被夺走,原来是有你通风报信!” 面对众人指责,黑炎道君哈哈一笑道:“不过是些嫁祸手段,这玉简他们说是我的,便是我的吗?若是改天有人再将一份玉简塞进你们房间,再装模作样搜它出来,你们岂不也成了勾结人间道的邪徒!至于字迹,更是笑话,凡人都有手段可模仿他人字迹,我仙家手段更是多得去,只看字迹像我,便能定我之罪吗!你们说我与人间道勾结,又焉知这不是人间道的离间之计!” 看他这般咬紧牙关不肯认,慕紫轩也不禁道:“黑炎道君倒是嘴硬的紧啊!” “不敢,清者自清,贫道未做伤天害理之事,自也容不得其他人随意编排!” 慕紫轩笑道:“撇得倒是干净,可我若无万全把握,怎敢当众指证你,身外的证据你能撇尽,身上的证据看你如何再辩解,你在半年前出卖道门之人情报时,换取了人间道的功法《阎浮提手》作为报酬,当我不知么!” 黑炎道君面色当即一白,额上浮汗,慕紫轩继续道:“《阎浮提手》乃人间道绝学,若是练成威力自是不凡,但未练到第三重前,手臂到肩部的筋脉会变得凸起,并因血气涌动而成赤红色,这项特征绝无仅有,黑炎道君,脱下你的道袍,露出的的肩臂,答案自然分晓!” 说到最后几字,慕紫轩指向黑炎道君,已是声色俱厉,凛然生畏,便是离黑炎道君近些的人亦被他气势所夺,都在他一语之下感觉心绪浮荡震颤,不由暗道:“这年轻人,倒是好威风!” 黑炎道君更是心神一乱,随即道:“这大庭广众,让贫道脱衣,慕紫轩,你是在羞辱贫道么!” 慕紫轩笑道:“依道君先前所言,大庭广众才能证你清白,若不让大家都看见,怕又成了我们司天台编排你的手段了!” “这便是司天台的待客之道?你若好言相说,贫道为证清白或许也便依你意思做了,但你这般咄咄逼人,恕贫道不奉陪!诸位若对贫道有疑,过了今日,可推选几个德高望重之人来中条山做公信,贫道倒是定将臂膀亮出给公信之人看个清楚,至于今日,恶主欺客,哼!贫道告辞!!” 黑炎道君转身就走,慕紫轩却身形一晃,身子蓦地从门楼下消散,一眨眼间,已横挡在黑炎道君面前,冷笑道:“缓兵之计,是想回去废去《阎浮提手》的修为么?这可由不得你!” “滚开!”,前路被堵,黑炎道君不再多言,一掌愤然而出,黑炎道君以黑炎为名,修得自是五行炎火之功,掌劲一催,八方炎动,沸腾的真气化作汹涌黑炎,携带灼人气息袭向慕紫轩。 炽热黑炎逼得周遭之人纷纷避闪,只这一掌便见不凡功力,慕紫轩却是稳立不动,口中淡然道:“远来是客,便先让你三招!” 黑炎道君只见慕紫轩手轻轻探出,看似随性而为,毫无章法,但一晃神间手就已搭在他腕上,令他不由大骇,若一招便被他扣住脉门,这还了得?黑炎道君忙加催真气,霎时整只手上都是黑炎缭绕,欲逼得慕紫轩无法轻易拿住他脉门。但慕紫轩却只一引一拨,自是一股莫测玄力,澎湃火力尽被引向长阶前头立着的火盆中。霎时火盆大火燃起,滋滋的冒着黑烟。 “这是第一招,天还未黑,道君此时点火,未免太心急。”慕紫轩从容道。 黑炎道君怒火中烧,退身半步躲开慕紫轩的牵引,见他并不追击,便袖袍一摆,一把杀气腾腾的黑炎之刀霎时化现而出,黑炎道君持刀一扬,炎气翻腾,一时间一刀化万千,无数车轮大小的黑色刀气漫空飞舞,以撕天裂地的势头斩向慕紫轩。 “好刀!”慕紫轩赞了一声,催动所创紫薇七变中的“黑墟湮”,传闻便如大海有唤做“归墟”的海眼,吸纳天下水流一般,天空之上也有叫“黑墟”的暗星,天上的星辰,银河,乃至光线经过黑墟也尽被它吞噬,这招“黑墟湮”便以此而创。但见慕紫轩手掌探前化圆,天地元气随之受到牵引,好似被他虽是化成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无数刀气呼啸而至,却如泥牛入海,消湮无形。 黑炎道人未曾见过这等奇招,劲力一空之际,身子已在惯性下前倾,将刀送至慕紫轩手中。 慕紫轩一手托住黑炎道君的手腕,一手拍击刀柄底端,“蹭!”得一声,黑炎道君之刀竟是拿捏不稳脱手而出。如黑电一般飞跃众修者头顶,倒插门楼之前。 “道君既然奉上此刀做为贺礼,那在下却之不恭,在此谢过!道君还剩一招机会!” 武器被夺,黑炎道君面目因愤怒而现扭曲,厉声一喝,丈许黑炎从周身腾身而起,整个人包裹其中,宛若一头巨大凶兽,毫无章法却凶横霸道的朝慕紫轩直撞而来。 眼见来势汹汹,慕紫轩不慌不忙,简单利落的一拳击出,拳风好似打出一条真空通道,火兽正中瞬间被洞穿了水桶粗细的一个大洞,被扯成两半。 但炎火却顺势分散,一半扩散如毯席卷慕紫轩,另一半则现出黑炎道君的身影,从慕紫轩身边飞纵而去。 “流炎火影!黑炎道君竟会这等身法!”周遭之人见状,不由叫出声,眼见黑炎道君离去,却不知是否要去阻他。 而一拳击空,慕紫轩不见丝毫意外,随手一挥将席卷而来的黑炎抹平,却也不做追击,只负手而立,勾起一丝从容笑意道:“第三招!” 黑炎道君从慕紫轩身边脱身,心中却大为惊惶,自己以为无人察觉之事,竟被他抖得干净利落,而引以为傲的火炎功法,竟也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如今只存一念,逃! 但身子前冲之际,却有一道人影迎面而来,恰挡在自己路上,黑炎道君急于脱身,不假思索,一掌向前开路。 这一掌匪合前冲余力,威势更是浩瀚,一掌狠狠击在来人胸膛! 本以为能把拦路之人击飞,却不想这雄浑一掌,竟如击在山岳之上,来人竟是巍然不动,威不可犯。 下一瞬便如山洪爆发,一股排山倒海的反震之力倒涌而来。黑炎道君只觉腕上挫痛,竟是被反震得如纸鸢般倒飞。 飞到慕紫轩身边时,慕紫轩却如早料到一般,信手往上一抓一拽,黑炎道君已被他从空中扯下,跪倒在地,经脉被封动弹不得,而慕紫轩一回身,朝来人抱拳一礼。 “晚辈慕紫轩,拜见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一章 不速之客(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原来是凌霄剑宗的清岳掌门!” 来人狮鼻阔口,霜发虬髯,面容虽显老态,但两目精光熠熠,不怒自威,高大的身材,威严肃穆的长相,看起来不像是道门之人,倒像征战沙场的将军,正是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 也难怪黑炎道君一掌击在他身上反被震退,清岳真人虽不在当世十大顶峰之列,但凌霄剑宗乃当世大宗,即便在十大门派中都位属前列,清岳真人能稳坐凌霄剑宗掌门之位,一身修为岂是黑炎道君可以撼动? “还不止,宿沫峰陆真吾陆首座,丹霞峰商影商首座也来了!”清岳掌门身后之人时,众人更是讶异,一个面容消瘦,发色乌亮,看起来比清岳掌门还年轻些的道人,实际上是清岳掌门的师叔,凌霄剑宗耆老陆真吾。另一气质温婉的道姑,则是名头颇盛的女修中的高手商影。后面还跟着一干弟子,只看形貌,便觉个个根骨清奇,神俊非凡。令人不得不赞佩到底是大宗门,带出的弟子都不一样。 一些却看出端倪,凌霄剑宗五峰首座除了谢康乐和久不现世的‘剑冠’顾剑声外,其他三个皆已到场,连弟子也浩浩荡荡带了一大批,看起来目的怎么也不单纯。 甚至知晓因由的人已抱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想那开国之时,袁天罡从皇世星天背门而出自立一脉创建司天台,辅佐李世民荣登九五,而选择了李建成为帝星的皇世星天却因此覆灭。而听说二十余年前皇世星天余孽在明州暗中搞些邪法,结果邪法未成便又被凌霄剑宗剿灭。 如今两个都曾覆灭过皇世星天的门派在皇世星天遗址对上,将会发生什么倒是引人遐思。 “嘿,凌霄剑宗看上去来意不善,莫不是要打起来?”一旁张惯晴看热闹不嫌事大。 “会吗?司天台和凌霄剑宗素无瓜葛,有都有皇世星天作为的敌人,怎么会起争执?” 张惯晴道:“谁说有共同的敌人就是同伴了,那皇世星天虽因司天台覆灭,但实则是意气之争失控带来的意外恶果,袁天罡晚年可是悔得不得了。司天台再怎么跟皇世星天再怎么闹,根也还是在皇世星天,可凌霄剑宗直接把人家根给断了,这搁谁谁也不舒服啊。” 闷了口酒又续道:“再加上凌霄剑宗代表通天道遗世修行的本土势力,哪会容得下代表皇权的司天台在通天道横插一杠、指手画脚?瞧着吧,两派之间必有争执。” 身边几人皆觉有理,正欲附合几声“张掌柜高见.” 却见慕紫轩忽得改持弟子礼,对清岳等人恭谨一拜道:“先前是作为司天台之主拜见凌霄剑宗掌门,现在,凌霄剑宗故徒慕紫轩,拜见掌门师伯,拜见陆师叔祖,拜见商师姑!”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几人问道:“张掌柜,这慕紫轩曾是凌霄剑宗弟子?你怎没与我说过?” 张惯晴也是一脸迷茫,“这我也不知,好个慕紫轩,藏得够深!” 心里却盘算着:“这慕紫轩曾是凌霄剑宗的弟子,莫不是皇帝经由他与凌霄剑宗搭上了线,这倒也有可能,司天台想在通天道中站稳脚跟,少不得本土宗派扶持帮助,对凌霄剑宗来说,也可借机提高自身影响力,嗯……这两派联手,确实大有可为。” 外人如何想暂且不说,凌霄剑宗之人却是各自震撼,尤其是清岳掌门和陆真吾,当年慕紫轩坠入深渊前怨毒话语犹然回荡在耳,如今重逢,便是慕紫轩突然摔杯下令与凌霄剑宗开战他们也做了准备,却不料再见时,慕紫轩竟已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不由让他们心头生疑。 却又听慕紫轩将凌霄剑宗人马扫视一遍,最后停在一少年身上,问道:“师尊呢,没随你们一同来吗?” “你怎么会指望一个连买酒都懒得出门的人能大老远的来参加你这开台大典?”应飞扬没好气的反问道。 “也是,罢,不来……也好。”慕紫轩说话间回身,按住黑炎道君肩膀。 “有赖清岳掌门出手相助,现在也该让众人瞧个清楚明白了!”,慕紫轩真气一吐,黑炎道君两袖化作飞灰,露出臂膀。但见他肩臂部位筋脉贲张,宛若一道道血红的蚯蚓,狰狞可怖。 “这……这确实是修炼《阎浮提手》的特征!” “黑炎道君,没想到你真是人间道的内应!贫道看错你了!” “我派红枫上人的死,果然与你有关!”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叫嚷,慕紫轩沉声问道:“黑炎道君,你还有何话说?” 黑炎道君已是面如死灰,惨笑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求给我个明白,修炼《阎浮提手》之事我自诩做得天衣无缝,连亲信弟子皆无一知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亲口告诉我的,你信吗?”慕紫轩随口道。 “你!”黑炎道君见他敷衍,当即怒气上涌,但随后泄了气般摇头道:“罢,你不愿说,便当贫道没问,还等什么动手吧……” 慕紫轩向清岳掌门拱手道:“清岳掌门,人是靠您才擒住的,您说该拿他怎么办?” “有什么好说,自是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在场之人对六道恶灭皆深恶痛绝,如何能容忍黑炎道君活命,千万个声音汇成杀意腾腾的三个字“杀了他!” 群意如此,清岳掌门也不曾在意过黑炎道君的死生,便随口道:“正道叛徒,死有余辜,你要杀便杀,何必问我。” 此语一出,却又忽觉不对,司天台在两京之地,天子脚下,若有人修道之人违背天道行奸邪之事,只要证据确凿司天台有权将作奸犯科之人处决,这是司天台与诸派约定成俗之事。如今自己的言语,岂不是相当于默认司天台将判生定死的特权带到了远离京都之地的通天道。 正想着,却见慕紫轩手一探,黑炎道君的刀倒飞如他手中,“好!人皆言开门大吉忌刀兵,但我辈既匡扶正道,便该百无禁忌,今日便以你黑炎道君之血,祭冤死六道邪徒手下的亡灵!” 伴随义正言辞话语,慕紫轩手起刀落,伴随一道锐利刀光,黑炎道君头颅飞旋而起,落入门人早已备好的锦盒之中,而颈血冲天,给扎在门楼上的喜庆的红绣团又添几分鲜红。众人看着无不心惊,又赞叹这司天台之主的果决, 随后慕紫轩一手驻着血淋淋屠刀,一手引导凌霄剑宗之人向前,道:“清岳掌门、陆首座、商首座,辛苦远道而来,请里面上座!” 慕紫轩却是一副亲和模样,清岳掌门无所畏惧,大步迈入,而陆真吾经过他身边时,却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想,刀正利,血未干,请君入瓮,下一刀将挥到谁的头上…… 待门人将黑炎道君尸体收走,血水冲洗,已至正午,吉时已到。 慕紫轩问身边策天机,“师叔,可还有谁没来?” 策天机翻着礼册道:“凡是接了请柬并允诺将到场的,嗯……除了儒门公子许听弦奉上礼物便走了,其他人都已在场。” “哦?便是那个二十之龄便贯通六艺,儒门的琴剑公子许听弦?无缘一会,倒是可惜!” 策天机道:“送了礼物便走,不失情面,又不多交往,看来儒门这次依旧打算置身事外。吉时已到,客人也到齐,门主,是不是该……” 却见慕紫轩双眼看着天上流云,锐利目光似要将云层洞穿,“该来的都来了,那剩下的,就是不速之客了!” 裂玄谷侧旁山峰,居高临下,司天台之景便可一览无余,一名披着霜裘的白眉青年行至半山腰便已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坐在山石之上暂歇,接过同伴送来的水袋痛饮一番后,却忽得动作一滞,抬起头来看着缥缈天云,抹了抹嘴,笑道:“慕兄,我的另一份礼也已送到了,便看你如何接了!” 几乎同时,司天台内在场所有高手都抬头望天,应飞扬昂着头,按着剑,如临大敌。谢灵烟边顺着应飞扬的视线看天,边问道:“应师弟,你们都在看什么啊?” 但未待回答,谢灵烟便眼睛一亮,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惊呼,“是他,他来了!” 正阳悬天,天际却是云霞争变,仿佛一双大手将时序拨至黄昏一般,分明是中午,天上云彩却好似被霞光浸染,一瞬间披上七彩虹霓,炫目非常。 “孔雀公子大驾光临,慕紫轩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慕紫轩洪亮却不聒耳的声音响起,无远弗届,船上天空。 如雷贯耳的名字,使得在场之人面色大变,而云霞之上,一声高亢狂傲的声音响彻云霄,将慕紫轩的声音尽数压下。 “听闻司天台开宗立基,本公子特有大礼奉上,不知司天台上下,哪个敢接?”(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司天台开宗立基,本公子特有大礼奉上,不知你们司天台上下,哪个敢接?” 云染七彩,压顶摧城,而云霞之上,云气凝成一个长座,一个身着七彩法袍的不羁身影斜倚座上,以手撑颐,居高临下,意态虽是从容,但狭长双目却尽显睥睨之态,轻盈云朵因为他的立身,而有了泰山雄沉之势,狠狠压在在场众人心头,来者正是孔雀公子公子翎。 而左右各有一个美貌女子随侍,一者身着淡黄,恬静柔美,一者绛服束腰,干练利落,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便是风雅颂三姝中的楚颂和秦风。 向来特立独行的公子翎突然造访,众人皆感讶异,慕紫轩早预料到一般,拱手遥拜道:“公子客气了,先前在下布局诛杀碧眼邪狐胡不归,多亏公子出手相助,才使得胡不归纳命身死,公子恩情尚未报答,如今又怎好再收公子贺礼。” 公子翎狭目寒光一闪,沉吟道:“错了,本公子的礼物,接得下,才是赠你的贺礼。若接不下……” “接不下又如何?” 孔雀公子冷笑道:“那,便是赠下一任司天台之主的贺礼!” “如此,那在下倒是非接不可了,公子请!”一声请,慕紫轩饱提紫薇真气,周身荧荧光点环绕,宛若点点星煌。 公子翎七色法袍亦是无风自动,滔天无匹压力覆压而下,山雨欲来的氛围压逼全场,正当众人屏息凝神之际,却闻公子翎轻笑一声,霎时雨过天晴一般,众人心头一轻,压逼感烟消云散,“哈,佳人在前,本公子岂好占先?”便见公子翎侧目向下,笑道:“许久不见,公孙大家的风采却是更胜往昔了。” “公子说笑了,暮去朝来催人老,年老色衰之人又有何风采可言?” 一声略显沙哑却带有磁性吸引力的声音传来,顺着公子翎的目光看去,便见长阶尽头走来三道人影。 为首者是一宫装美妇,也是方才发声之人,她虽口称年华已逝,但岁月不曾在她面上留下半分痕迹,面若桃李,颦笑嫣嫣,丝毫不输二八佳人,只在她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中积淀了几许不同少女的成熟风情,虽只是款款走来,但每一步都如跳舞一般曼妙,便是当世唯一以舞入道的公孙大娘公孙兰。 公孙兰身边还跟着一个老仆和一名少女,公子翎再看向老仆时,又换做另一副冷脸,奚落道:“还有你这老剑奴,许久不见,怎还跟在公孙大家身边纠缠?” 众人又是一惊,跟在公孙大娘身边,又能令眼高于顶的公子翎主动打招呼的仆人,除了宇文锋,当世不做第二人之想,而宇文锋生硬又老实的答道:“她身上,有我追求的。” 众人闻言,纵然知晓他是当世剑神,亦忍不住低笑,而公子翎更是摇头笑道:“说你痴,你偏有不痴,公孙大家,这般贴心体己之话,你听着可还习惯?” “他若真学得如公子这般,奴家才不习惯的……”公孙大娘亦是惯经风月之人,美眸闪过一丝黯然,却是轻轻一笑将此话题揭过,转而看着慕紫轩道:“我等有一物需向这位慕台主寻讨,孔雀公子既然让奴家先来,那奴家便不客气了。” 面对公孙大娘审视目光,慕紫轩泰然自若道:“公孙大家若是想一讨瑶玉之仇,那大可不必,瑶玉虽因我而死,但也是她之所为偏颇在前,于公于私,我都无愧于心,若公孙大家因她入了红阁十二坊便一味护短的话,我倒不介意将她图谋之事说出,让在场之人做个评鉴!” “好个于公于私都无愧于心,那,于情呢?你可也是半点无悔?”公孙大娘纤眉一挑,词锋如刀,慕紫轩竟也不由一阵恍惚,脑中又浮现那抹与天争命,凌越千芳的孤红影,心头没由得一痛。 “瑶玉虽是红阁之人,但如你所言,她之身死乃她自己招致,不在红阁十二坊报复范围内,所以今日并不是来向你讨瑶玉之仇。”公孙大娘又让过身子,露出藏在她身后的那道纤细的少女身影,“而向你寻讨的,也不是我……”, 一个是红阁十二坊之主,深不可测的入道舞者公孙兰,一个是曾剑挑天道修者,傲立顶峰的绝代剑神,二人齐来,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目光,纵然与他们同来的少女亦是姿容明艳绝伦,却也无人有余暇把目光投放在她身上,直到少女从公孙大娘身后走出,众人才开始注意到她的存在。 唯有一人除外…… 自她方出现的那一瞬间,什么公孙大娘,什么孔雀公子,什么宇文锋,所有人都被抛诸脑后,应飞扬的世界中便只她一人。 半年未见,她更美了,也更冷了,清丽脱俗的玉容上,仿佛笼罩着一抹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哀愁,但长睫弯弯,黑白分明凤眼却是冷厉如刀! 应飞扬看着她走至慕紫轩面前,强压着恨意,伸出羊脂玉般的手掌冷冷道:“刀是阿姐赠我的,你不配保管,还来!” 慕紫轩长叹一声,手一挥,一把如白练堆雪的晶莹雪白的精美长刀化现而出。 刀以玉为名,名曰璇瑛,与另一把以月为名,名唤碧凝的青刀本是一对,是天香谷前任谷主姬无悔赠予两个女儿的,后因姬瑶月惯使双刀,其姐便将属于她的白刀璇瑛转赠姬瑶月。 后因中元之夜的变故,“璇瑛”被姬瑶月遗落,再入其姐姬瑶玉之手,姬瑶玉凭此刀倾情一舞,之后香消玉殒,只余此刀留存。 慕紫轩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动机将此刀留存,甚至为了此刀能常伴身边,不惜大费周章的将其炼化,但如今,姬瑶月索刀而来,他也不再强留,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留存的神识印记抹去,抵还此刀。 刀离手,慕紫轩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姬瑶月接过此刀,轻抚着刀刃,双目隐含泪光,却旋即被恨火烧干。狠狠凝视慕紫轩声:“他日,定以此刀取你性命。”说罢,转身而去。 “月儿……”慕紫轩突又不由自主的叫住姬瑶月,“在尚做不到之时,这种话便该留在心里。除却惹人戒备,并无半分益处,瑶玉她,便不会犯这等错误。” 姬瑶月脚步一凝,忽得转身,行了个过往总行不标准的仕女礼。 “月儿都记下了,多谢指点~” “姐夫~” 礼毕,再不回头的回到公孙大娘身后。而人群中的应飞扬,自始至终,没有机会与她目光相交。 ps:这章短点,白天还有一章,话说这章写着真累啊(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不言不语,安安静静走回公孙大娘身边,公孙大娘叹了口气,扬声道:“多谢孔雀公子想让,我们之事已了,公子请便。” “哦,这么简单?”公孙大娘与剑神联袂而来,却只为一个小姑娘讨取一把刀,看热闹之人倒也罢了,连孔雀公子都觉得有雷声大雨点小之感。 “并不简单。”公孙大娘轻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确实,看着简单的事,背后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复杂故事……”公子翎不再追问,转而对慕紫轩道:“追根究底,非本公子风格,赠你三掌,埋没当年故事,如何?” 当年胡不归之死被归到公子翎头上,公子翎知晓是被人设局,平白背了黑锅,却也不知背后设局之人究竟是谁。 直到最近听闻江湖传言甚嚣尘上,皆说胡不归之死是慕紫轩的手笔,孔雀公子自然不肯放过这探清究竟的机会,才会造访司天台。而先前言语间,慕紫轩也等同承认当年之事。 可公子翎生性高傲,极好面子,不愿挑明说自己是遭慕紫轩利用,才拐弯抹角的说出此话。 慕紫轩自知其意,闭上眼,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激荡,公子翎何等大妖,虽是三掌未限,但能接他三掌者,放眼天下亦是不多,其间风险难料,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命消。 他可卖弄唇舌,僵得公子翎抹不开面下手,亦可引祸东流,将当年之事嫁祸他人,甚至可讨价还价,让公子翎换个宽松的条件。 但他再睁眼,却是双目精芒爆闪,凛然战意冲霄干云:“公子,请赞掌!” 紫薇星耀之路,不可能只靠智巧搬弄,慕紫轩不逃不避,誓要以这三掌为开端,让慕紫轩之名,名震天下! 这般干脆,连应飞扬都将视线从姬瑶月身上收回,转投慕紫轩身上。为师兄这不同往日的作风所惊异。 “爽快!”感应逼人战意,公子翎赞叹一声,一挥手,轻描淡写间,惊天动地第一掌撼世而出! 云织七彩,化作一只大手弥天而降,势如须弥山倾,好似天幕都在这一掌遮蔽之下,掌未临,雄沉掌风已压得观战之人面如土灰,竟是腿如铅沉,乌压压跪倒一片。 应飞扬虽立身不倒,却也感压力逼人,回想自己初出茅庐时便曾对公子翎出剑,现在才知,那时的自己是何等无知无畏,而如今,修为越高,越知屹立顶峰的大妖是何等高不可攀! 而风暴中心的慕紫轩昂身而立,身如泰山不动,气似渊流深沉,真气饱提,周身星华璀璨。待巨掌逼邻瞬间,蓦然轻喝一声,双手运化向前,如转天枢,如抱丸珠,一个黑如幽夜的气圆在他掌心运转而出,正是自创的紫薇七变之招“黑墟湮”! 不过球大的气圆,却如长鲸吸水,倾压而来的云气之掌竟是源源不断的被吸入气圆之中,众人顿觉头顶压力一轻,直起了腰来。 黑墟湮之招乃慕紫轩仿“黑墟”吞噬日月星辰之理而创,气若虚空,容纳万物,但公子翎之掌却是——虚空难承! 慕紫轩陡然内息翻涌,喉口泛甜,便见黑色气圆如珠玉般碎开,流光溢彩的气劲自裂隙中渗出。 而就在慕紫轩难支之际,磅礴浩荡的第二掌已轰然而至。 再闻慕紫轩一声长啸,双手一拨,黑色气圆如星云流转,飞旋而出,迎向第二掌,再观慕紫轩老僧礼佛般双手合十,“啪!”,发出一声清脆拍击。 一声轻轻拍击,却引得轰鸣惊世,拍击声后,宛若开天辟地的一声响,飞旋的气圆如被慕紫轩隔空挤压爆炸一般,轰然炸开,响声震得人耳膜欲裂,而爆炸形成肆虐狂横的气流漩涡席卷八方,一干方直起腰的观客在气流之下竟立足不稳,离地旋飞。 自招乃紫薇七变中的“星云爆”,此招模仿星云爆碎之力,引动公子翎第一掌余力爆发,交叠之下威力更是倍增,轰然一爆,竟是将公子翎的第二掌也抵消。只是慕紫轩难抵气流冲击,不由退身三步。 “接得好!第三掌了!”不容慕紫轩丝毫喘息,第三掌逼命而至,但两掌交击后,慕紫轩对公子翎之强已有所衡量,而最后一招,也不必再留余力。 但见掌劲临身,他却脚踏玄步向后,与掌劲一进一退,始终保持三尺之距。 而双手却十指翻飞,点、拨、运、化、分并用,退身同时,不时将劲力卸向四周,好在周围早已无人,否则总算被分出的一丝细小气流,也足以让修为不济者筋断骨折。所使之招,即是紫薇七变中卸力化劲的法门“列宿移”。 而退身七步之后,掌劲之余五成,慕紫轩真气再提,双足已是牢牢扎地,巍然不动,长啸道:“礼不可尽收,退回半掌,算作回礼!” 慕紫轩提肩运肘,用劲如弓,一划一推,未及化消的掌力加上自身紫薇天诀真气,混成一体,随着慕紫轩双掌齐出,化作一抹流星逆天而上,携浩大无匹之威反袭向公子翎。 “大胆!”随侍的秦风柳眉一挑,意欲上前,公子翎却道一声:“无妨!” 但见孔雀公子自来至此第,首次从座上起身,袖子一挥打,七彩霞光闪逝而灭,及身掌气就被打得飞向天空,洞穿层层云朵消失在视野之中,这一挥同样是用了转力卸劲的功夫,却比慕紫轩更显轻描淡写。 三掌过后,风消云静,全场一片寂然,片刻之后,便是雷鸣般的一声喝彩,“好!” 随后喝彩声浪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毫无取巧的接下公子翎三掌,虽入颓势,却不见败相,便是放眼全场耆老,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但慕紫轩,一个仅仅二十余岁,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却做到了,这是何等的令人震惊! 如今就有此等修为,再加上先前言论,证实了胡不归确实是因他算计而死……如潮声浪中,众人看着负手而立的慕紫轩,好像能看到一座山峰在他脚下拔地而起,送着他冲霄直上,层层拔高,不出几年,他便会屹立在众人目不能及,只配仰望的——顶峰! 看着司天台门人,和一些曾受过慕紫轩恩惠的人现出崇敬之色,清岳真人,陆真吾,商影这凌霄剑宗三人互视一眼,各自看出对方眼中忧色。除却清岳真人,商影和陆真吾都不禁在心中自问,换做是他们,能这般接下公子翎三掌不露败相吗?答案却是越想,越觉心凉。 而应飞扬手捏着剑柄,似要把剑柄捏出水来,“七年,他长我七年,七年之后的我,能追上现在的他吗?” “好个慕紫轩,本公子记下你了!”公子翎一声清朗长笑,压过在场喧哗。 “公子这份贺礼,真是重逾千钧,在下拜谢!”慕紫轩拱手道,公子翎先前说接得下,便是贺礼,如今看来果然没错,自古富贵险中求,三掌之后,他之名声一时无两,对现在他来说,确实是大礼。 “哈,那下次便该再重些,礼已送至,酒水免下,本公子去也!公孙大家,可愿往锦绣山庄小居数日,让本公子作东,好好款待一番?也好再睹公孙大家歌舞,哦、那老剑奴也可一并带上。” 公孙兰盈盈一礼道:“多谢公子美意,奴家现在尚在春歇,暂歇歌舞,只在天剑峰游历风光,公子若有心,下个月,红阁十二坊恭候大驾。” “又是天剑峰?年年如斯,天剑峰的风光还真是令公孙大家百看不厌啊……”公子翎调笑道。 红阁十二坊的歌舞营生总是在过年的元月最忙,而元月过后,公孙大娘便会给闭坊两旬,让过年无暇回家的歌舞姬、以及宇文锋这样的仆从们回家省亲,而她总是在每年这时,总是会至宇文锋居住的天剑峰暂居半月,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公子若对天剑峰风光感兴趣,奴家倒是随时欢迎。”惯经风月的公孙大娘自然不会拿公子翎的调笑没辙,轻轻一语便已揭过。 “罢,公孙大家欢迎,山下的剑阵可不欢迎,本公子还是回锦绣山庄得好,先走一步!”公子翎话音一落,挥手告别,七彩云朵载着他远去。 “宇文,我们也该走了。”公孙大娘目送公子翎离去后,回身对宇文锋道,但身后,哪还有宇文锋的影子…… 众人还在热切谈论方才三掌之战,忽而,冷意弥漫,剑声嗡鸣,众人讨论之时竟齐齐一停。 应飞扬按住躁动不安,欲脱鞘而出的星纪剑,心中有所感,转身便见—— 一柄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不受控制的从在场之人的手中,鞘中脱出,伴着如雨的“叮叮”之声纷然落下,分作两排倒插于地,剑身同时弯折,若列队恭迎拜谒。 而剑列之中,一名老者踏步而行,方才还是木讷沉闷的老仆,如今却已是剑中神祗,每一步,都使万剑低鸣,而道路尽头,却是慕紫轩。 森寒剑光照射,在场气温似乎陡降到冰点,宇文锋走至慕紫轩身边,声音却是比剑光更寒。 “你方才,为什么不用剑!”(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不言不语,安安静静走回公孙大娘身边,公孙大娘叹了口气,扬声道:“多谢孔雀公子想让,我们之事已了,公子请便。” “哦,这么简单?”公孙大娘与剑神联袂而来,却只为一个小姑娘讨取一把刀,看热闹之人倒也罢了,连孔雀公子都觉得有雷声大雨点小之感。 “并不简单。”公孙大娘轻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确实,看着简单的事,背后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复杂故事……”公子翎不再追问,转而对慕紫轩道:“追根究底,非本公子风格,赠你三掌,埋没当年故事,如何?” 当年胡不归之死被归到公子翎头上,公子翎知晓是被人设局,平白背了黑锅,却也不知背后设局之人究竟是谁。 直到最近听闻江湖传言甚嚣尘上,皆说胡不归之死是慕紫轩的手笔,孔雀公子自然不肯放过这探清究竟的机会,才会造访司天台。而先前言语间,慕紫轩也等同承认当年之事。 可公子翎生性高傲,极好面子,不愿挑明说自己是遭慕紫轩利用,才拐弯抹角的说出此话。 慕紫轩自知其意,闭上眼,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激荡,公子翎何等大妖,虽是三掌未限,但能接他三掌者,放眼天下亦是不多,其间风险难料,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命消。 他可卖弄唇舌,僵得公子翎抹不开面下手,亦可引祸东流,将当年之事嫁祸他人,甚至可讨价还价,让公子翎换个宽松的条件。 但他再睁眼,却是双目精芒爆闪,凛然战意冲霄干云:“公子,请赞掌!” 紫薇星耀之路,不可能只靠智巧搬弄,慕紫轩不逃不避,誓要以这三掌为开端,让慕紫轩之名,名震天下! 这般干脆,连应飞扬都将视线从姬瑶月身上收回,转投慕紫轩身上。为师兄这不同往日的作风所惊异。 “爽快!”感应逼人战意,公子翎赞叹一声,一挥手,轻描淡写间,惊天动地第一掌撼世而出! 云织七彩,化作一只大手弥天而降,势如须弥山倾,好似天幕都在这一掌遮蔽之下,掌未临,雄沉掌风已压得观战之人面如土灰,竟是腿如铅沉,乌压压跪倒一片。 应飞扬虽立身不倒,却也感压力逼人,回想自己初出茅庐时便曾对公子翎出剑,现在才知,那时的自己是何等无知无畏,而如今,修为越高,越知屹立顶峰的大妖是何等高不可攀! 而风暴中心的慕紫轩昂身而立,身如泰山不动,气似渊流深沉,真气饱提,周身星华璀璨。待巨掌逼邻瞬间,蓦然轻喝一声,双手运化向前,如转天枢,如抱丸珠,一个黑如幽夜的气圆在他掌心运转而出,正是自创的紫薇七变之招“黑墟湮”! 不过球大的气圆,却如长鲸吸水,倾压而来的云气之掌竟是源源不断的被吸入气圆之中,众人顿觉头顶压力一轻,直起了腰来。 黑墟湮之招乃慕紫轩仿“黑墟”吞噬日月星辰之理而创,气若虚空,容纳万物,但公子翎之掌却是——虚空难承! 慕紫轩陡然内息翻涌,喉口泛甜,便见黑色气圆如珠玉般碎开,流光溢彩的气劲自裂隙中渗出。 而就在慕紫轩难支之际,磅礴浩荡的第二掌已轰然而至。 再闻慕紫轩一声长啸,双手一拨,黑色气圆如星云流转,飞旋而出,迎向第二掌,再观慕紫轩老僧礼佛般双手合十,“啪!”,发出一声清脆拍击。 一声轻轻拍击,却引得轰鸣惊世,拍击声后,宛若开天辟地的一声响,飞旋的气圆如被慕紫轩隔空挤压爆炸一般,轰然炸开,响声震得人耳膜欲裂,而爆炸形成肆虐狂横的气流漩涡席卷八方,一干方直起腰的观客在气流之下竟立足不稳,离地旋飞。 自招乃紫薇七变中的“星云爆”,此招模仿星云爆碎之力,引动公子翎第一掌余力爆发,交叠之下威力更是倍增,轰然一爆,竟是将公子翎的第二掌也抵消。只是慕紫轩难抵气流冲击,不由退身三步。 “接得好!第三掌了!”不容慕紫轩丝毫喘息,第三掌逼命而至,但两掌交击后,慕紫轩对公子翎之强已有所衡量,而最后一招,也不必再留余力。 但见掌劲临身,他却脚踏玄步向后,与掌劲一进一退,始终保持三尺之距。 而双手却十指翻飞,点、拨、运、化、分并用,退身同时,不时将劲力卸向四周,好在周围早已无人,否则总算被分出的一丝细小气流,也足以让修为不济者筋断骨折。所使之招,即是紫薇七变中卸力化劲的法门“列宿移”。 而退身七步之后,掌劲之余五成,慕紫轩真气再提,双足已是牢牢扎地,巍然不动,长啸道:“礼不可尽收,退回半掌,算作回礼!” 慕紫轩提肩运肘,用劲如弓,一划一推,未及化消的掌力加上自身紫薇天诀真气,混成一体,随着慕紫轩双掌齐出,化作一抹流星逆天而上,携浩大无匹之威反袭向公子翎。 “大胆!”随侍的秦风柳眉一挑,意欲上前,公子翎却道一声:“无妨!” 但见孔雀公子自来至此第,首次从座上起身,袖子一挥打,七彩霞光闪逝而灭,及身掌气就被打得飞向天空,洞穿层层云朵消失在视野之中,这一挥同样是用了转力卸劲的功夫,却比慕紫轩更显轻描淡写。 三掌过后,风消云静,全场一片寂然,片刻之后,便是雷鸣般的一声喝彩,“好!” 随后喝彩声浪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毫无取巧的接下公子翎三掌,虽入颓势,却不见败相,便是放眼全场耆老,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但慕紫轩,一个仅仅二十余岁,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却做到了,这是何等的令人震惊! 如今就有此等修为,再加上先前言论,证实了胡不归确实是因他算计而死……如潮声浪中,众人看着负手而立的慕紫轩,好像能看到一座山峰在他脚下拔地而起,送着他冲霄直上,层层拔高,不出几年,他便会屹立在众人目不能及,只配仰望的——顶峰! 看着司天台门人,和一些曾受过慕紫轩恩惠的人现出崇敬之色,清岳真人,陆真吾,商影这凌霄剑宗三人互视一眼,各自看出对方眼中忧色。除却清岳真人,商影和陆真吾都不禁在心中自问,换做是他们,能这般接下公子翎三掌不露败相吗?答案却是越想,越觉心凉。 而应飞扬手捏着剑柄,似要把剑柄捏出水来,“七年,他长我七年,七年之后的我,能追上现在的他吗?” “好个慕紫轩,本公子记下你了!”公子翎一声清朗长笑,压过在场喧哗。 “公子这份贺礼,真是重逾千钧,在下拜谢!”慕紫轩拱手道,公子翎先前说接得下,便是贺礼,如今看来果然没错,自古富贵险中求,三掌之后,他之名声一时无两,对现在他来说,确实是大礼。 “哈,那下次便该再重些,礼已送至,酒水免下,本公子去也!公孙大家,可愿往锦绣山庄小居数日,让本公子作东,好好款待一番?也好再睹公孙大家歌舞,哦、那老剑奴也可一并带上。” 公孙兰盈盈一礼道:“多谢公子美意,奴家现在尚在春歇,暂歇歌舞,只在天剑峰游历风光,公子若有心,下个月,红阁十二坊恭候大驾。” “又是天剑峰?年年如斯,天剑峰的风光还真是令公孙大家百看不厌啊……”公子翎调笑道。 红阁十二坊的歌舞营生总是在过年的元月最忙,而元月过后,公孙大娘便会给闭坊两旬,让过年无暇回家的歌舞姬、以及宇文锋这样的仆从们回家省亲,而她总是在每年这时,总是会至宇文锋居住的天剑峰暂居半月,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公子若对天剑峰风光感兴趣,奴家倒是随时欢迎。”惯经风月的公孙大娘自然不会拿公子翎的调笑没辙,轻轻一语便已揭过。 “罢,公孙大家欢迎,山下的剑阵可不欢迎,本公子还是回锦绣山庄得好,先走一步!”公子翎话音一落,挥手告别,七彩云朵载着他远去。 “宇文,我们也该走了。”公孙大娘目送公子翎离去后,回身对宇文锋道,但身后,哪还有宇文锋的影子…… 众人还在热切谈论方才三掌之战,忽而,冷意弥漫,剑声嗡鸣,众人讨论之时竟齐齐一停。 应飞扬按住躁动不安,欲脱鞘而出的星纪剑,心中有所感,转身便见—— 一柄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不受控制的从在场之人的手中,鞘中脱出,伴着如雨的“叮叮”之声纷然落下,分作两排倒插于地,剑身同时弯折,若列队恭迎拜谒。 而剑列之中,一名老者踏步而行,方才还是木讷沉闷的老仆,如今却已是剑中神祗,每一步,都使万剑低鸣,而道路尽头,却是慕紫轩。 森寒剑光照射,在场气温似乎陡降到冰点,宇文锋走至慕紫轩身边,声音却是比剑光更寒。 “你方才,为什么不用剑!”(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我已弃剑多年。”面对宇文锋质问,慕紫轩淡然答道。 “弃—剑—?”宇文锋眼睛一茫然,一个将全部都献祭给剑的人,似乎无法体味,不能理解“弃剑”二字的意义。 “没错,在下已失行剑中正之心,立誓今生不再用剑!” “弃—剑—!”宇文锋明白过来,陡然,剑意逼来,见他并指如剑,点在慕紫轩额前。咬牙切齿道:“谁允许你弃剑,我准了吗!!” 气浪随着低沉怒吼炸开,周遭剑器畏惧般得嗡嗡颤鸣,素来木讷寡言的剑神,如今竟如被激怒的狂狮,须发狂舞,剑意贲张。 “门主!”策天机等门人大惊,先前对上公子翎时,他们依然能沉稳看着慕紫轩表演,只因他们知晓,慕紫轩已预测到公子翎的到来,心有对策。但宇文锋的到来却是谁也未曾预料的,而他的暴怒更是变数。门人唯恐慕紫轩有失,欲上前阻止,但却闻一声,“拔你的剑!” 宇文锋怒视慕紫轩,剑气爆发,迸射八方。靠近的司天台之人瞬间被剑气击飞,慕紫轩亦被凛然剑气逼得后退,暂避锋芒。口中无奈道:“物是人非,不复当初,剑神何必强求?” 慕紫轩现亦琢磨出了剑神怒从何来。早在十数年前,他还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顾剑声与宇文锋论剑时曾带他旁从,当时他虽年幼,但童稚之龄的奇思妙想,往往能突破成人经验眼界的桎梏,点出成人看不到的盲点,自那以后,宇文锋便对他极为器重,甚至视作了未来证剑的对象。以宇文锋对剑的痴狂,见器重之人弃剑不用,怎能不勃然大怒。 “枉费一身剑骨,你!辱没了剑!”剑意随着怒气层层拔升,宇文锋一扬手,万剑齐飞,倒插于地的剑飞上半空,列如星斗,这次,连应飞扬也无法再保住自己的佩剑,纵然他再怎么强压,星纪剑也止不住躁动,最后锵然一声,强行冲鞘而出,匪入头顶剑流之中。 在场也只商影等寥寥数人还能保住佩剑,其余人也只能慨叹修为不济,好在在场佩剑者绝大多数都失了剑,也不算丢了颜面。 而宇文锋手再挥,洪大剑流带着莫之能御的锐气如雨纷落,暴射向慕紫轩,誓要逼慕紫轩拔剑御敌。 剑神之前,慕紫轩怎敢大意,挥袖一横,一道宏大气墙如大河滔滔被他横甩而出,正是紫薇七变的“天河横”,此招乃紫薇七变中的防御之招,招仿阴河流泻,横分夜天之意,但见真气如星河渊流,势若万钧,剑流源源不断射在气墙之上,发出阵阵金铁交击之声后,却一柄柄的被弹开。 但剑神此时携带怒意出手,比之先前仍有保留的公子翎,只会更强更难抵挡,片刻之后,横如天河的气墙已有裂痕,剑流突破而来,****眼前。 慕紫轩猛然提气,手一翻,再出“列宿移”的功法,移星转斗,拨转乾坤,引开及身之剑。双式并使之下,三分化,七分挡,勉强保证不被剑流吞没。 剑神神威自不必多说,慕紫轩战完孔雀公子后,竟还有余力再战宇文锋,在场众人无不惊叹于这二人修为,各自叹服。 却独应飞扬例外。 另一方,电光火石间,慕紫轩和宇文锋的交击不断,一者攻得锐利,一者守得严密,剑锋掌风交汇,却不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火光迸射,飞星点点,璀璨中映照仙武争锋! 司天台之人纵然有心拦阻,但此战规格已超出他们能插手的层次,单是散开的余波,就另旁人难以接近。 但片刻后,交手便已近尾声,纵然全盛之时也难敌剑神,何况方战过公子翎这等强敌,怎可能没有损伤,慕紫轩正是内息翻涌,真气虚浮,终归是强弩之末。 “拔你的剑!”宇文锋下达最后通牒。慕紫轩已被逼得全无说话的余力,却仍勉力一笑,并无半分动剑的意图。 见他没有回应,宇文锋面容一肃,冷哼一声,身形凌空而起,漂浮半空,慕紫轩只感天地四周之气竟是源源不断的往他身上汇聚,推动他的剑意继续没有止境的增长 而万道剑影如受牵引,盘旋飞舞与剑神周遭,朝着慕紫轩散发无情的杀意和敌意,相隔甚远,慕紫轩也能感到剑上寒意如针一般刺着自己,隔着衣服也能感到微微痛感。 “最后一招,不出剑,便让你葬身剑下!”一声令下,剑的意志弥漫天地,万剑听从号令,万剑交并一处,寒意层层堆叠,组成一道浑然如一的万剑长河,轰然破空声中,绚丽磅礴,不可方物的剑势卷起无数道惊涛骇浪杀向慕紫轩。 绝世剑威临头,慕紫轩猛然提气,却觉周身天地元气好像都被剑意取代一般,沛然无论的压迫力将他死死压制,而他,便像个与神为敌的凡人,遭到这方天地的排斥,一时心中竟生无力之感。“难道不用剑,终是过不了此关?” 却在剑刃降临的这一瞬,并融为一,浑然一体的万剑洪流中,一柄剑扭动一下,似要从剑流中挣脱,位置这么稍稍偏移了几分。 便如一尾被江水携卷的游鱼,不甘随波逐流,意欲奋身一跃,跨越龙门,自此化身为龙,脱离大江桎梏。 而这一剑的偏离,使得原本完美交融的剑势出现一丝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破绽,但有了这一丝破绽,便是天壤之别,电光火石间,慕紫轩真气提升极限,足一蹬,双掌举天,化作一抹璀璨流星逆天而上,直迎席卷而下的剑流。 紫薇七变——“流星劫”! 此招是紫薇七变中有攻无守的杀招,可以汇聚全身之力,做出如流星破空的最强一击,而攻击的目标,正是那一剑留下的一丝破绽! 轰然一声惊爆,慕紫轩撞散漫天剑流,万剑纷然坠落,倒插于地,而慕紫轩亦遭劲力反震,自空中砸落,单膝跪倒在地。 全场屏息,又是静悄悄一片,却见慕紫轩一提气,长身而起,浑若无事,接着,喝彩声浪再度炸开! 片刻之间,连战两大顶峰,竟仍能力保不失,简直惊世骇俗! 慕紫轩有苦自知,此时身上经脉剧痛欲裂,绝非外表那般从容,而心中更是疑惑,带着不解看向宇文锋。 却见宇文锋袖袍一甩,一柄剑从地上飞旋而出,慕紫轩一眼便认出,这就是方才那把破坏了剑流和谐的不羁之剑,而长剑打旋飞至一人身边,如生眼一般自他背后剑鞘一没而入。 “失礼。”宇文锋朝那方向点头致意。 “客气!”应飞扬一身虚汗,面色惨白,如从汗浆中捞出,却仍拱手回了宇文锋一礼。(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五章 结盟缔约(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再度现身,窈窕身影分明近在眼前,但应飞扬却觉一道无形鸿沟横隔二人中间,令他无法接近,一时间有种怅然若失之感,神思不属下,连宇文锋和慕紫轩的冲突也未怎么在意。 直到宇文锋随意一挥袖便夺取他佩剑时,他才恍然觉醒,眼看星纪剑受宇文锋召唤汇入漫天剑流中,心中那失落感竟又是扩大数倍。 接着心中生出一股执拗,竟是不容星纪剑从他手上被夺走,应飞扬神情一肃,催动上清派御剑之术。 经他祭炼后,星纪剑如今已与神识想通,应飞扬欲借由神识将剑唤回,但心剑合一的一瞬,却感应到剑上一抹如神旨圣意,威不可犯的意志涌上心头! 星纪剑剑身嗡嗡颤鸣,虽不甘愿,却不得不屈从这道意志。便是他自己,人剑感应下,也被这威如神祗的意志侵染心头,顿觉万钧之重压在心头,双膝一沉,竟险些要跪倒在地,对剑神顶礼膜拜。 但随即,压力临身,却激起不屈翻身的傲骨,“纵然剑中神祗,万剑膜拜,但我的星纪剑,只听我一人之令!” 应飞扬眼中精芒一闪,气贯双足,立稳几乎折倒的身子。同时心中剑意传入星纪剑中,欲与剑神意志分庭抗礼! 宇文锋意志虽不容忤逆,但应飞扬自得星纪剑以来,共经生死,形影不离,痴剑爱剑之心早于剑心融为一体,人剑交感下,终在一瞬间,从剑神的掌控下将星纪剑的控制权生生夺回。 而这一瞬间,就给宇文锋完美无缺的剑势造成了一丝破绽,只是当时应飞扬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倒是全然没注意他的介入,给慕紫轩创造了唯一的机会,直到现在仍有几分茫然。 而其余人更是不解这细微之变,看着宇文锋率先将剑还与应飞扬,便将目光投向应飞扬,应飞扬登时成了众人关注点,而千百目光中,应飞扬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一道。 姬瑶月眸光远望,发现了人群中的应飞扬,如水眸光瞬间荡漾开来,分不清是惊异还是惊喜,应飞扬凝目回望,四目遥遥相对,姬瑶月却忽得眼脸一阖,螓首低垂,避开应飞扬的目光。应飞扬见状也叹了声,不再看她,收回心神看向对峙的宇文锋和慕紫轩二人。 慕紫轩平息内元后,道:“剑神既然留情,还请莫再相逼。” 公孙大娘也终寻得机会,喝阻道:“宇文,够了,莫再来乱了!” 宇文锋上下扫了慕紫轩一遍,冷道:“我留未留情,你还不清楚吗?” 慕紫轩一愕然,宇文锋摇头转身道:“名剑蒙尘,确实不配用剑了,可惜。” 却在目光虽身子转动转向应飞扬时,轻道一声:“好在,终是有了替代品。” 说罢,剑神扬长而去,背影却是说不出的意兴萧索,走过公孙大娘身边,也不见停留,公孙大娘喝了他几声也不见回应,只得向慕紫轩轻轻一礼,“慕公子,下仆无礼,失了教养,还请莫怪,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说罢,亦转身领着姬瑶月离去,姬瑶月亦不言不语,低垂着头渐行渐远,只是脚步不像来时那般轻盈。 凶神恶煞们走尽,慕紫轩才长舒一口气,一滴冷汗自额头滚落,连对当世两大顶峰,方才遭遇之险,实乃生平罕见,但好在富贵险中求,经此两战,他实力之强已尽展无遗,这司天台之主位置已能坐稳,甚至—— 更进一步的位置也可一并拿下! 想及此处,慕紫轩长吸口气,朗声道:“司天台今日奠基立宗,诸位能来参礼,当真令司天台蓬荜生辉,在下倍感荣幸,只是在下招惹祸端,却连累诸位卷入一场无妄之灾,实乃在下过失……” 方才公子翎和宇文锋虽未针对其他人,但惊天动地强招之下,其余人总是多多少少受气浪波及。 好在他们皆无大碍,在宇文锋和公子翎手下吃亏也不算丢人,张惯晴笑道:“嘿,剑神和孔雀公子?有资格招惹到这种祸端本身就是能耐,惹了祸端还能全身而退更是天大本事,我等今日是有幸看了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大开眼界,哪算无妄之灾呢。” 众人也哈哈一笑就此揭过,佩剑之人也各自取回自己佩剑,而慕紫轩亦捧回一把剑来至凌霄剑宗众人之前,对陆真吾道:“师叔祖,您老的佩剑。” 陆真吾面色铁青,不言不语将剑取回,商影和清岳掌门看上一眼,皆是轻轻摇头。 应飞扬看着暗自起疑:“以陆首座的修为,还不至于保不住自家佩剑,应是想借剑神之手除去师兄,哪想师兄在剑神手下仍能脱生,令陆首座他到平白失了颜面,枉作小人了。”却浑然不知,令陆真吾失了面子的罪魁祸首正是他应飞扬。 待场地清理一空,慕紫轩叹息一声,再度扬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在此召集众道友,除却司天台奠基之外,还有另一则事与众人参详,方才那场灾难或许是无妄之灾,但我接下来所言的,却是一场祸及天下的大灾!” 一人问道:“哦,慕公子所言为何?” 慕紫轩道:“诸位当也知晓,当今天下靖平,能称得上灾祸的不过二者,一者是北地狂龙,北龙天潜伏百年,磨牙砺爪,不动则已,一动必是天劫地难!” 慕紫轩此语一出,台下便有人笑道:“慕公子未免多虑了,我看那北龙天自百年前战败,便是丧了胆气,三尊胡不归之死是暂不说,只说半年前,他点齐妖军将发天香谷,却遇宇文锋一剑横关,输完妖军被吓得缩了回去,再不敢接近天香谷半步,什么北地狂龙,不如说是北地长虫恰当!” 此话一说,台下不少人哄堂大笑,慕紫轩笑而不语,待众人笑毕,才道:“北龙天之灾或许是未来隐忧,但另一场灾祸已在眼前。如今,六道天主帝凌天再现尘寰,青城山常道观千年名门一夕被灭,更有如黑炎道君这般暗子潜藏三教之内,六道恶灭卷土重来,可否算上大灾!” 众人笑声渐散,北龙天祸乱在百年之前,在场多数之人未曾经历,但帝凌天携六道之威灭杀诸派不过三十年前,众人依然历历在目。 却仍有人强硬道:“六道昔年几近覆灭,如今就算再起,又能有多大能耐?” 慕紫轩道:“原来是长乐观的长乐散人,散人此言差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六道除了饿鬼道几乎全灭,其他几道骨架犹存,三十年休养生息足够回复,地狱道解封了道陵天师封禁的三千厉鬼,势力更是直追巅峰之际,试问六道若攻上长乐观,长乐观阻挡得了吗?” 长乐散人面一黑,最后叹息道:“莫说六道齐至,便是帝凌天单枪匹马一人,长乐观举派上下就阻挡不了了。” “长乐观不行,那覆水山庄行吗?龙观寺行吗?……”慕紫轩又指了方才笑得最响的几人,几人皆暗暗垂头。 慕紫轩继续道:“恕在下直言,六道恶灭祸乱近在眼前,诸派之间还是一片散沙,如此莫说匡扶天地,扫平六道,便是要在六道恶灭席卷之下自保都不容易,实乃失智之举。” “那依慕公子之意又当如何?”张惯晴问道。 “这便是在下今次召集诸位的另一目的。”慕紫轩扫视四周,举起一卷金帛,扬声道:“在下领受皇命,欲在此结盟百家万教,共抗六道恶灭!” ps:等我思路顺了再爆更,最近的剧情太难写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六章 结盟缔约(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果然!”听闻慕紫轩要缔结同盟,清岳掌门眉头一凛,心中暗道:“拉拢人心,卖弄实力,缔造声势,便为了在此时登高一呼吗?” 知晓若结盟成功,慕紫轩定会把持盟中重要职位,清岳掌门不容他坐大,眼神一示意,一个小派门的门主便站出,道:“慕公子,你奉皇命而来是你的事,可我等闲云野鹤,自在惯了,总不能皇帝说要结盟对抗六道恶灭,我们就乖乖照做,慕公子这时候掏出皇令,未免显得以势压人。” 慕紫轩一眼便知,这是依附凌霄剑宗的小派在清岳掌门授意下发难,轻轻一笑道:“道友何处此言,以势压人,慕某怎会为之?对吾而言,这圣旨一开始便是多余!” 说罢竟不宣读圣旨,而是甩回身后案上,拱手四方道:“我辈修者,修得是天道,顺得是本心,份所当为者,虽千万人吾往矣,不当为者,刀斧加身不违初心。诸门各派,哪家没受过六道恶灭荼毒,当年六道被万象天宫和优昙净宗所灭,虽是大快人心,但也令诸位失了报仇之机,如今六道恶灭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于公,我等天道修者应替天除恶,扫清浊恶,于私,有仇报仇,了却当年遗憾。如是简单明了之事,诸位说,还需他人指使吗?” 此言甚得人心,话音方落,众人就齐声叫好。“没错,皇帝不下命令,我等也当为此事。” 众人义愤填膺之际,又有一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怕就怕诸位热血上头,反被人利用。” 慕紫轩看向人群,便见一身着白色道袍的唇红齿白的散人负手而立,遂道:“原来是白水真人,不知白水真人有何指教?” 白水真人昂着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提醒诸位一桩旧事而已,昔时东汉末年,大贤良师张角偶得天书,之后假借天书内容伪造天意,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号召道门诸派会盟共建太平道国,但结果,却只是为了成就他一人野心,前车之鉴,又在眼前,诸位还请三思,莫被有心人牵着鼻子走。” 慕紫轩哈哈大笑,道:“白水真人此言差矣,有没有人刻意煽动众人结盟在下不得而知,但有人受了六道恶灭命令混入众人中,刻意阻止我等结盟,这却是货真价实的,黑炎道君就是此例,只是在下调查不周,不知黑炎道君是否还有其他同谋!” 说罢,目光灼灼的盯向白水真人,众人心头一凛,回想到方才黑炎道君起哄要让众人散场时,白水真人也在一旁帮腔,对其顿生戒备,站在他身遭的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倒显得白水真人孤零零一人。 慕紫轩带着同情之色诚恳道:“听闻白水真人与黑炎道君私交甚密,功法又分属一阴一阳,平时时常同修共进,水火交融,黑炎道君身死我手下,真人定是难过,但还请真人莫因私废公,因小情舍大义!因畏惧为人利用,而不敢结盟,无异于因噎废食,在无实证证明前,真人还需慎言。” “你!一派胡言!”慕紫轩言语中,“同修共进”,“水火交融”之类的此语实在引人遐思,白水真人气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而周围之人则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窃窃私语道:“难怪白水真人会做出寻衅之举,原来与黑炎道君交情不比‘寻常’啊!” “看他唇红齿白模样,道号与黑炎道君又正好能凑成一对。”:“若非慕台主提点,我们还想不到这一层呢……” 白水真人听得几欲吐血,他与黑炎道君只是泛泛之交,先前会附合黑炎道君,不过是受了清岳掌门的指使趁机来给慕紫轩拆台罢了,哪想黑炎道君竟投靠了六道恶灭,连累他同受嫌疑,更重要的是,他道号白水碍着谁了?他师兄叫白石、白岩,他叫白水不是顺理成章,怎么就跟黑炎道君扯上关系了! 可他纵然辩解,声音也淹没在质疑声潮中,最后只得将目光投向清岳掌门求助。 “这小子当众斩杀黑炎道君,莫非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若是他人反对同盟,便会担上投靠六道恶灭的罪名?”清岳掌门心头一凛,知晓是他出面的时候了,轻轻一咳压住众人鼎沸之声道:“所谓同盟,大抵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万仙盟那般,盟主只做主持,诸事由盟中修者共参,另一种则如六道恶灭那般,虽分六道,六道彼此之间亦有嫌隙,但适逢大事,皆有天道主独断专行,不知属意慕台主哪种?” 慕紫轩道:“两种形式各有利弊,但为阻六道祸世,自以第二种为佳,否则,若诸事都要待众人商议过后才做行动,那便为时已晚了。” “如此,令出一人,余者照行,岂不是将我等性命系于盟主身上?若盟主指挥策划有误,损伤的可是我等,更有甚者,盟主若还受他人钳制……就好比慕台主你隶属司天台,需得听从皇帝旨令,若是你做了这盟主,岂不是相当于其他人也是间接听从皇令?皇帝便是再圣明,对我们修者的事能了解多少,届时,对上六道恶灭岂有胜算?” 清岳掌门见众意皆被说动,建立同盟之势不可逆转,便来一招釜底抽薪,将矛头指向慕紫轩,同盟可建,却不容慕紫轩当上盟主。 却闻慕紫轩哈哈一笑,毫无作伪之色道:“清岳掌门这类比错了,慕紫轩年轻识浅,何德何能担任盟主之位?哪怕只是举例,在下也承受不起!” “嗯?”清岳掌门步调登时一乱。“广施恩惠,缔造声势,带头倡议建立同盟,难道不是为了登上盟主之位?还是他有其他盟友?”清岳掌门一时摸不出头绪,稳定心神后探问道:“那不知慕台主心中可有属意的盟主人选,他又是何人?” 慕紫轩道:“实不相瞒,在下心中已有属意的盟主,他非但修为出神入化,更是执掌正道牛耳,德才兼备,受人敬仰之人,有他登高一呼,领导众人,要破六道恶灭绝非难事!他便是——” 众人殷殷期盼下,但见慕紫轩双手抱拳,躬身向前一拜道:“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七章 结盟缔约(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紫轩口出惊人之语,清岳掌门心中错愕,纵使他素来老而持重,此时也摸不清慕紫轩的意图,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而在他错愕之际,而在场众人已有不少认同,李含光点头道:“不错,清岳掌门德高望重,凌霄剑宗更是引领天下正道的大宗,由他出任盟主,却是妥帖的紧。” 张惯晴附和道:“清岳掌门修为高深,门中更是有‘剑冠’这等高手坐阵,若有清岳掌门在,何惧那装死苟活的帝凌天!” 渺道人也颔首道:“修为还在其次,清岳掌门授徒有方,贫道才是真的佩服,凌霄剑宗门下弟子皆是才俊,我等能脱出鬼界,应飞扬应师侄可是帮了大忙,而谢灵烟师侄巾帼不让须眉,刚烈英姿,更是令人动容!” 清岳掌门强压情绪,喜怒不形于色道:“诸位抬爱,贫道衰朽之人,如何能当此大任,还请诸位另请高明!” 慕紫轩摇头,言辞诚恳道:“如今卫宫主镇压阴阳裂隙,素妙音宗主守卫青城山,皆是责任重大,不可擅离。圣佛尊与北龙天有约,‘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他老人家需得牵制北地祸龙,对抗六道恶灭之事分身乏术。剑皇修为虽高,但性情……总之他既然未到场,也不必算在内。除却清岳掌门,在场哪还有更合适人选?” 其余人士看他说得诚挚,心中也渐渐反应过来了,司天台的建立代表俗世皇权对天道中人的试探,本来一些离世派门颇有抵触,但又无法公然撕破脸反对,此次参会,对那些派门来说与其说是庆贺,不如说是观望凌霄剑宗这种离世大派态度。 如今见慕紫轩先自称是凌霄剑宗弟子,后主动建言建立同盟,推举清岳掌门做盟主。这种种态度,让他们认定了司天台和凌霄剑宗早已联合,这象征尘世和离世的两股大势力如今连成一气,那他们这些小门小派该作何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就算抛去诸多考虑,能有清岳掌门这等高人挑起对抗六道恶灭的大梁,对他们也是有利无害,一时不少派门皆对慕紫轩的提议表示认同,纷纷站出来大赞清岳掌门过往功绩,好像生怕晚了一步,自己的说辞就被别人抢先了。 清岳掌门推拒几次,但众人只当他是在“拿架”,越是推脱,众人越是起劲。 清岳掌门若是答允,只怕落入慕紫轩的算计。若是不允,又怕慕紫轩趁机上位,那时他便无拦阻的立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此时,慕紫轩嘴唇微动,轻声传音道:“掌门师伯,过去师侄年轻识浅,冒犯师伯,但师门教诲一日不敢忘,师伯教导我剑气凌霄,斩恶卫道,如今六道灾厄再起,天下将入血劫,正是该同心协力的时刻,师伯真要在此时因私情废公义?” 虽话语只他们二人能听闻,但言语凿凿,落地成坑,让清岳掌门不禁动容,心中思量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莫非轩儿真是存了示好之心,想化解过往仇怨?嗯……不管他想如何,结盟之事势不可转,总好过将盟主之位拱手让他,他便是真是另有算计,大势在手,我也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堂堂大宗之首,自是明断果决之人,权衡利弊之后,清岳掌门压过众人喧哗,朗声道:“承蒙诸位抬爱,非常之时当为非常之事,为阻六道祸世,贫道便舍去谦让,却之不恭了!” 慨然一声,引得众人纷纷叫好,慕紫轩亦赞道:“清岳掌门好气魄,今日司天台建立,又适逢其会,见证诸派结盟,慕紫轩斗胆做个公正!” 便见慕紫轩立身门楼前,身旁红绸覆盖一物,上前一拉红绸,露出镇门石龟,玄龟伏地,刻工栩栩如生,石料打磨的光洁锃亮,而背驮一座高大石碑。 为镇门石碑揭绸是门派建立仪式的最后一个流程,碑上一般都是刻着门派起源和创立者的丰功伟绩,但这块碑上却空无一物,没有铭文,令人心中称奇。 慕紫轩道:“在下知晓诸位好奇为何此处所立是无字碑,说来不怕大家笑话,一者因时间仓促,未来得及刻字,二来司天台创建不过百年出头,虽也做过些实事,但与佛心禅院,凌霄剑宗,万象天宫,优昙净宗等正道梁柱相比,也算不得什么值得称道的丰功伟绩。是以索性不留一字。今日就将此碑献给诸位,愿加入同盟,尊清岳掌门为盟主,共抗六道恶灭的,便请在此碑上留下掌印做个见证!” 话音方落,碑上便多个掌印,入石三分,边缘却齐整的紧,显露不凡功力,众人正惊异发掌之人是谁,便见白马寺罗汉堂首座枯荣和尚走出,道:“佛虽慈悲,亦有降魔手段,为诛六道恶灭,白马寺愿尽一份心力!”上清派势力南迁茅山,天下派门便数洛阳白马寺与皇室牵涉最深,自然要给司天台面子。 随后李含光一扬手,碑上又多一个掌印,“清岳掌门既愿担当重任,上清派岂有不随之理?李含光在此甘附骐尾!”因司马承祯之事,上清派欠了慕紫轩恩情,且与六道恶灭本就有宿仇,虽李含光主张离世清修,但世道若乱哪得清静?所以对结盟之事一直大为赞成。 玲珑珍阁张惯晴亦上前赞掌,道:“我们生意人,打打杀杀的不在行,帮不了多大忙,不过若需要什么器物法宝,大可来找我们玲珑珍阁,但凡盟中之人,我们一律七……一律八折!” 慕紫轩哑然失笑道:“张掌柜可真会做生意,我可替诸位多谢了!”张惯晴也厚重脸皮说几声客气。 “慕公子设计铲除胡不归,对贫僧有大恩,贫僧非但要入盟,还要加入司天台,不知慕公子是否嫌弃?” “去年亏得慕公子,老道我才能安然出了鬼界,不管是入盟还是入司天台,也都算我一个。” “本门过往多受凌霄剑宗扶携,才免于灭门之灾,清岳掌门既为门主,本门上下自当鼎力支持!” 诸人诸派,有依附皇脉的,有还慕紫轩恩情的,有卖凌霄剑宗面子的,有抱团寻求庇护的,有借势意图向六道复仇的,目的各不相同,但却一个接一个在碑上留掌印。 此时天际突来一掌,越过众人头顶印在石碑之上,伴随清冽凤鸣,传来一声朗笑:“既然适逢其会,纪某也斗胆替师尊做主,在此凑个趣!”(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八章 缔约结盟(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道凤火自天而降,火光散去,内中现出两道身影,为首者手持折扇,风采照人,自是万象天宫首徒纪凤鸣。 而身后紧跟一书生打扮之人,看上去年轻一些,气度却也不凡,面容清朗俊雅,双目隐隐含光,背上如负剑一般背着一把古琴,倒有几分顾盼风流的贵公子之气,只可惜身上穿着的却是一身浆洗的发白的儒生袍,冲淡了风流雅致的韵味。 “哦,纪兄怎也来了?”慕紫轩眼睛一亮道。 纪凤鸣笑道:“我若不来,岂不错过一场盛会。”随后拱手对清岳掌门行礼道:“晚辈纪凤鸣拜见清岳掌门,有清岳掌门这顶天梁柱担任盟主抗衡六道恶灭,实乃天下人之幸。” 清岳掌门面上有些尴尬,若说对抗六道恶灭,谁的功绩能与卫无双相提并论?昔年击杀帝凌天,如今也亲自坐镇青城山,一己之力镇压阴阳裂隙。出力的在前,而他们这些没怎么出力的却在后面扯大旗,敲大鼓,自顾自得选起了盟主,虽然事出有因,但如今纪凤鸣一来,面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看。 好在从纪凤鸣的言辞来看,对此也并不在意,清岳掌门摇头道:“纪师侄抬举老朽了”随后竟面带肃然的朝纪凤鸣一拜。 纪凤鸣吓了一跳,连忙欲扶道:“清岳掌门,你这是作甚?折煞晚辈了。” 清岳掌门阻道:“别动,这一礼是你代你师尊接的。” 清岳掌门鼓起真气拜下,纪凤鸣虽欲扶,但只感对方真气深如渊海,如何扶得动,心中惊叹道:“不亏是凌霄剑宗掌门,只以真气论之,丝毫不在师尊之下。” 待一礼行毕,清岳掌门才道:“若无卫宫主一力补天,整个川蜀之地怕是已成鬼蜮,我等又哪还有闲暇在此?这等功绩,当得此一拜。如今卫宫主挺身在前,一阻阴阳两界,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来,我等自当不遗余力的支援。” 纪凤鸣无奈笑了笑,道:“清岳掌门言重了,不过,我今日来此,确实有三件事要打扰。” “哦,不知有何事?”清岳掌门问道。 “这……一者……”纪凤鸣话到嘴边,却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样子。 与他同来的那名负琴书生见状道:“纪兄若觉不便,此事便由我代说吧,在下华章儒府许听弦,拜见诸位。” “哦?原来是儒门第一公子琴剑公子大驾光临,久仰!”慕紫轩双目一亮道,其余之人也纷纷瞩目此人。 三教之中,儒教在俗世地位最强,影响最大,朝堂官员皆是儒门子弟,在修行界倒显得稀少了,当世十大派门中,仅有华章儒府一家是儒道修者。 但儒修人数虽少,人才却是层出不穷,琴剑公子许听弦更是其中翘楚。 “公子”一词在其他地方只是一种寻常称呼,在华章儒府却是一种至高尊荣,只有在二十岁之前贯通君子六艺,完成六艺令主所设试炼者,才能冠以“公子”之称。 而许听弦不但通过六艺试炼,成为当世儒门唯一的“公子”,在六艺中“乐”之一道试炼上,更是以一曲《松听涛》使得全场寂静,万籁无声,乐部令主之后更是将自己的凤尾琴当场焚烧,留字道:“天籁既许听弦声,人间何容鸦雀鸣。”能让精通乐器的乐部令主自贬为鸦雀,许听弦琴上造诣可想而知。 自数月前许听弦一曲折服乐部令主,被加封“公子”之名后,天下人便都对他好奇得紧,今日倒是他初次在众人面前现面。 许听弦却谦和笑笑道:“儒门第一公子?怕也就这几年叫得,我的几个学弟学妹皆非池中物,公子之称迟早有他们一份。” 客套几句,慕紫轩才问道:“不知许公子来此,有何指教。” 许听弦面带窘色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先前在下曾奉上七颗月灵珠为礼,恭贺司天台再起新基,现在却不得不厚颜,请慕兄将月灵珠奉还!” 送出的礼物再讨回,确实显得失礼,慕紫轩也不由问道:“不知许公子索回月灵珠是何缘故?” 纪凤鸣与慕紫轩虽为旧交,但众人之前也不能失了礼数,解释道:“非是许公子要月灵珠,而是家师需要,阴阳裂隙现在虽被师尊封印,但一人之力有限,封印只是暂时的,好在经过半年,青城山被破坏的地气已逐渐恢复,未免夜长梦多,家师欲借青城山地气一举将阴阳裂隙彻底封印,需要以一百单八颗月灵珠为器,但搜罗许久仍欠了七颗,恰巧听闻许公子得了七颗月灵珠,便发信向他索取,却不料晚了一步,月灵珠已被许公子送给慕兄做贺礼,无奈之下,只得厚颜寻得许公子,请他将珠子讨回。” 慕紫轩笑道:“这有何难,若能帮上卫宫主,便是把司天台家底子掏空也值得。”随即传唤门人,片刻后,门人取回一个木盒,慕紫轩打开盒子,内中七颗明珠被摆成北斗七星状分布在一方黄绸上,煞是好看。 “许公子请看,可是这些珠子?” 许听弦点头确认,慕紫轩便一扬手,将木盒送入他手中,道:“既然如此,原物奉还。” 许听弦道:“多谢,欠了司天台一份礼物,来日必当补上。”随后又将盒子交至纪凤鸣手上,道:“纪师兄,便交予你了,在下先走一步,诸位告辞!”说罢便是要离去。 慕紫轩道:“许公子为何总来去匆匆,既然来了,便该让慕某一尽地主之谊。” 许听弦摇头,带着埋怨语气道:“不了,与我同来的一个学弟不知走哪去了,我需得将他找回,两个字,麻烦!” 清岳掌门见许听弦年岁尚轻,师弟年龄自是更小,便示好道:“可需贫道派人找寻,如今通天道不比往日安宁,儒门弟子纵有绝艺,终是年幼,若遇上六道之人,只怕受人蒙蔽利用。” “蒙蔽他的?”许听弦轻笑一声,道:“哈,多谢清岳掌门好意,只是能骗过我这学弟的,怕是不多。”说罢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待他离去,慕紫轩又道:“这等事还不值你亲来一趟,另外两事是什么?” 张惯晴也埋怨道:“就是就是,月灵珠虽稀罕,但委托我玲珑珍阁购置的话,一百零八颗珠子半月也就找齐了,而且最多收个成本价,纪公子不来找我们帮忙,便是见外了。” 纪凤鸣摇头道:“请玲珑珍阁购置,难免人多嘴杂,若传到六道之人耳中反倒不妙。” “那纪公子现在就不怕人多嘴杂了?”张惯晴道。 “时间有限,迫在眉睫,顾不得许多了!”纪凤鸣面色笑意渐渐凝重。 慕紫轩登时领会,面色一变道:“鬼界那有异动?” 纪凤鸣点头道:“没错,鬼界那边似乎察觉到我们动作,现在也在加紧冲击师傅所设封印,少则三日,多则七日,便会破开封印,现在我们需与鬼界比快,是地狱道恶鬼破封出关,还是我们先一步彻底封锁阴阳裂隙,便在这几日分晓。”此话一说,众人面色皆变,地狱道经阴魍魉领导,借着鬼界地利发展百年,实力已不容小觑,埋伏屠戮道门之人时,又得到一大批修道之人的上好魂魄,后更解破张道陵天师封印,平添三千厉鬼。虽缺了顶尖高手坐阵,但实力之强,以足撼动世间,若是被他们破封而出,必是一场血灾。 便听纪凤鸣续道:“所以我来的第二件事,是商情在座诸位中擅长封印法阵者,襄助一臂之力,一同封印阴阳裂隙。” 纪凤鸣说着,看向清岳掌门,清岳掌门知晓众人现在以他马首是瞻,道:“封印阴阳裂隙本就该众人出力,这是我等分所该为之事,诸位同道若是愿意,尽管前往。” “尊盟主之令,李含光愿前往青城山,一助卫宫主。”李含光领头站出。 渺道人亦出言道:“贫道也会写封印阵法,若是用得上,尽管吩咐!” 知晓此事重大,其余之人也纷纷站出,不一会场上已近半数愿意协助。 “多谢诸位好意!”纪凤鸣拜谢道,跟清岳掌门交换下眼神,得到他默许后道:“事不宜迟,便请各位先前往青城山,在下随后自能赶上。” 司天台与青城山相离不远,对修行人来说半日便可往返,众人应了声,即刻动身各展神通而去,一时司天台倒显空旷了许多。 见纪凤鸣让人先走自己却停留,知晓必是因第三件事,慕紫轩问道:“第三件事又是为何?” 纪凤鸣道:“慕兄,劳你在司天台借我一僻静屋室,清岳掌门,我欲向贵派借一人。” 清岳掌门眉一挑,疑问道:“哦,不知纪师侄欲借何人?” 纪凤鸣眼光一扫,全场之人样貌尽收眼底,最后在人海中锁定一人身影,朗声道:“应师弟,你果然在此,不知可有闲暇单独一谈?”(未完待续。) 卷六 第十九章 变生肘腋(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司天台中,纪凤鸣走在前头,应飞扬紧随其后,一路上纪凤鸣只是随意攀谈,却绝口不提正事,应飞扬暗自嘀咕,终是忍不住问道:“纪师兄,不知你约我单独一谈,是要谈些什么?” 纪凤鸣神秘一笑道:“应师弟误会了,非是我与你约谈,要与你交谈的另有他人,嗯……便选这间吧!” 说罢停足在一间房前,纪凤鸣欲向慕紫轩借一间僻静之处,但现在司天台刚建好,多得是空房,慕紫轩便任纪凤鸣入内自行挑选了。 但见驻足房前却不入内,而是手印法诀,在门枢上奋笔疾书,应飞扬霎时感觉四周天地灵气聚拢,木门上随着纪凤鸣手指滑动浮现了一个个龙飞凤舞般玄奥晦涩的符字,一会功夫,跃动的符字已爬满了门,随后纪凤鸣一掌拍门道了声“开!”,符字没入门中。 便见“吱啦!”一声,门扉开启,纪凤鸣手一引,道:“应师弟,请!” 这番莫名动作惹得应飞扬满腹狐疑,踏入房中却是忽得一惊,从外看分明是个普通屋舍,入内竟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石室,方知纪凤鸣方才定是使了些神奇术法,但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目光便被一人吸引。 但见石室正中,一身着白衣的中年道者跣足散发,闲坐于蒲团之上,肩披鹤氅,手捧书卷,意态如流云舒卷,闲适自然。 “应师弟,容我介绍,这便是……”纪凤鸣欲意引荐。 但不用他说,应飞扬已先一步行礼,尊崇又恭谨道:“晚辈应飞扬,见过卫宫主。” 不必任何人说,应飞扬便一眼认出了眼前道者的身份,眼前之人长眉凤眼,风姿隽永,萧疏俊朗,年轻时定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便是现在,风采也不见半分,单看面容,也只三十出头模样,不见丝毫老态,但一双眸子温润含光,好像积淀了无数岁月的智慧,竟是如仙如圣般,令人见之便生折服之心。 过往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是佛门释初心,但与眼前人相比,释初心便显得过于阴柔俊美,更缺了眼前人的沉稳成熟的气态。 若眼前人不是卫无双,还有谁配以“无双”为名! 卫无双见到应飞扬亦是眸光一闪,如湖水生晕,放下书卷打量他一番,赞道:“你便是的剑冠之徒应飞扬,果然气韵飞扬,灵动不凡!” “正是晚辈!” 不提剑冠还好,一提这二字,应飞扬不禁想起清苦沟壑纵横的老脸和惫懒邋遢的模样,心中暗道:“师傅啊师傅,过去同为道门双秀,你可全然被比下去了!” 随后扫了下四周,便见后方石壁之上挂着一副天师像,而卫无双蒲团下面画着一个巨大法阵,不时有丝丝寒戾鬼气从法阵中渗出,虽难以置信,应飞扬依然惊道:“这里是青城山天师洞?我竟被传送百里!无怪乎纪师兄让众人先走一步,还自信定能赶上,万象天宫的术法当真神异!” 心中暗想自己若会了这术法,无论逃跑还是救人,天下都没人拦得住。 卫无双看破他心思,笑了笑道:“不过小技而已,这‘沉锚之术’得两人事先配合布阵,之后,一方在阵心不动做“锚”,而另一方传送地点也固定在‘锚’周遭,而且无论距离,阵法时效,还是同行的人数都有限的紧。本来是因半年前道门被困鬼界,难以逃脱,为防类似之事再次发生,我才与凤鸣共同创设出这术法,但现在看来华而不实,难堪大用,也就只能趁我枯坐在此可以安心当‘锚’时,替凤鸣他省省脚力。” 他虽说着不当回事,应飞扬却依然震撼,他虽不通术法,但也知天下术法虽多,但大抵都可归纳到“颠倒阴阳”,“错乱五行”,“变化感官”,“扭曲时空”四类,其中又以“扭曲时空”最高深,便是能学会一项属困难,都但这对师徒却已开始自创时空术法试验,纵然创出的术法不尽如人意,也称得上是天纵的人物。 而这等人物为何来找自己,就更令他好奇了,卫无双推了个蒲团给他,示意他坐下,之后对纪凤鸣道:“月灵珠带来了吗?” 纪凤鸣将盒子推出,苦笑道:“若非别无选择,徒儿真不愿将珠子给您,这般饮鸩止渴,早晚伤及身体。” 卫无双打开盒子看了眼后又阖上,“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不过镇服几颗珠子的罢了,为师身子哪有你说得那般脆弱,行了,封印的事你还有得忙呢,先下去准备吧,让我和应师侄单独谈谈。” 纪凤鸣依言退出石室,只余下应飞扬和卫无双二人,应飞扬问道:“卫宫主,不知您究竟有何指教?” 卫无双收敛笑意,手指坐下阴阳裂隙正色道:“只是想寻你求证一事,这阴阳裂隙原本被张道陵天师封印,究竟是谁将封印破解的?” 应飞扬一时踌躇,裂隙破封之时,只他和天女凌心亲眼目睹。 之后他为了保全张润宁声名,一直都对外声称是地狱道之人破解的封印,而张润宁为了阻止地狱道破封,力战而死,却不料卫无双在此旧事重提,不禁一愣。 而这一瞬间的踌躇,卫无双已尽收眼底,双目凝视应飞扬道:“应师侄,从此处残留痕迹看,先前张道陵天师应是以‘道血阴阳封印’断绝阴阳通道的,而‘道血阴阳封印’唯天师血脉传人可解,地狱道断无可能破封,此事关系众大,还望你据实以告!” 应飞扬身形一震,未想到封印已破,卫无双却仍能从残迹中推断出原先所设的是何封印。顶峰之人的能为,当真非他能揣度,在卫无双深如渊海的目光之下,应飞扬竟好似全然没了秘密,心神一恍,竟止不住的想将实情说出。 但话刚入口,却是浑身一激灵,硬是生生止住话意,料想瞒也瞒不过,应飞扬一咬牙,向卫无双拜倒道:“卫宫主恕罪,要我说出此事真相可以,但还请卫宫主发誓,不将真相告诉他人!” 逼长辈发誓,可说是大不敬言语,纵然卫无双也目光一闪,如覆了层霜雾,“哦,不敢言明,莫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事?”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淡淡然却又无处不在的威压将应飞扬包围,应飞扬硬着头皮道:“晚辈只是顾及友人声誉,绝不违背天理道义,还请卫宫主成全,否则便是烂在肚子里,晚辈也不说一字!” “这算是胁迫我么?”卫无双挑挑长眉,应飞扬顿觉周身空气在威压压迫下变得如针一般刺痛肌肤,似要从毛孔中渗入体内,去探测他藏在内心的秘密,正觉难支之际,却觉身子一轻,再见卫无双已轻举一手道:“卫无双在此立誓,除非违背天理道义,否则绝不外传,若违此誓,便让我求道不成,永陷迷途。” 这“求道不成,永陷迷途”的誓词虽听着不伦不类,但应飞扬推己及人,料想此誓词对卫无双而言,就好像“今生不再用剑”对自己而言一般,都是常人无法理解的重誓。便舒口气,再拜一礼道:“多谢卫宫主!” 随后不再隐瞒,将鬼界经历一五一十讲出,其中诡谲波折,便是卫无双听闻,淡漠面上也不禁动容。 待听完,卫无双叹道:“原来是这样,张少天师受人利用,,此事要怪,也能只怪地狱道狠毒阴险,怪不得张少天师,只可惜了天师派两代天师都是早逝……” 后又道:“原来应师侄是为维护张少天师名誉,哈,这等事,便是不让我发誓,我也照样会替你瞒着。” “这……是晚辈无礼了。” 卫无双摆摆手,不在意道:“虽是无礼,但也是真性情,如此,也打消了我心中疑虑。” 应飞扬不禁追问道:“哦,不知卫宫主怀疑什么,可是怀疑晚辈隐瞒真相,有不轨意图?” “不止。”卫无双淡淡道:“我怀疑你师尊‘剑冠’顾剑声便是帝凌天。”(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章 变生肘腋(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怎有可能!”应飞扬脱口而出,平复一下后道:“卫宫主这般猜测,可有何依据?” “总比死人复生可能性大些吧。”卫无双自嘲般笑道:“谁也不没见过帝凌天的真面目,谁也不知他面具下藏得是张什么面孔,与其让我相信被我亲手杀死的人死后复生,我更愿意相信有人练了天人五衰功,假冒帝凌天的名号扰动风云。” “那与我师傅又有何关系?” 卫无双道:“以帝凌天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天下间有能力、有资格冒充他的人不多,每一个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一举一动都在天下人注目中。唯独你师尊以闭关悟剑为名,避世不出,整整七八年都没人见过他的行迹,属他最有着充足的时间暗中行事。所以我怀疑他以闭关为名隐身幕后,改以帝凌天的身份行动,在背后拨弄局势。” “而你作为他的徒弟,之前对鬼界破封的事刻意隐瞒,更加深了我的怀疑,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容不得我丝毫大意,,所以这次才会将你请来。” “原来如此!不过若说师尊是帝凌天,我倒宁愿相信死人复活。”应飞扬现在才明白为何大费周章的将他请来。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年剑冠是被锁住功力赶下山去,十年之内不得回宗门,只是担心一些对头借机寻仇,凌霄剑宗才对外声称他是为再战宇文锋而闭关修行,卫无双不知此事,这才造成误会。 卫无双舒了口气道:“若剑冠真是帝凌天,那非但多一强敌,正道还少了一臂助,还好,只是我多心。还请应师侄莫要介怀。” “岂敢?”应飞扬连道:“若不是我隐瞒造假,也不会误导卫宫主判断,不过卫宫主便这么简单相信我的话?” “鬼界之事我也问过天女凌心,那小丫头不愿说谎,也不愿吐实,所以干脆修起了闭口禅。结合你今日所说,倒解释了她为何一直不愿吐实。我徒儿飞樱对你也赞誉有加,说你绝不是暗藏祸胎之辈,能得飞樱夸赞的,除了凤鸣之外,你倒是第一个。”卫无双顿了顿,眼神一凝,道:“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我面前说谎,绝非易事。” 应飞扬恍然,“是了,凭卫宫主术法修为,若想让我吐实,我岂能瞒得过他。”心中想到此处,连连大呼侥幸,还好方才没有再编个其他的谎弥补漏洞。 卫无双又告诫道:“今日的谈话,我不会与他人说,但有此猜测的未必只我一人,你日后一言一行都可能将剑冠牵扯到其中,更需三思而行,否则受人猜忌都只算轻,若遭有心人利用,让剑冠蒙冤与正道对立,那对剑冠,对正道,乃至对天下苍生都将是一场大劫。” 应飞扬惊醒,连连点头,卫无双见状道:“你既听得进去,那我也放心了,从门中退出便可返回司天台,应师侄可以离开了。” 应飞扬拜别,正欲起身,忽然地层翻涌,如地牛翻身,震颤不已,而室内气温陡降,肉眼可见的森森鬼气从地面阵纹中渗透而出,阴诡之气弥漫全场,应飞扬受鬼气影响,也觉心浮气躁,戾气横生,忙稳住心神,惊道:“卫宫主,是怎么了!” “安静!”却闻卫无双轻轻一语,长袖一挥,一股清圣道氛扫空万古,鬼氛邪瘴瞬间消散。而坐下阵法道纹亦随之光华一闪,压下躁动翻腾的地面,转眼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不必在意,地狱道的阴魂野鬼又不安分了而已,见怪不怪了。”卫无双轻描淡写道,可说话间,却是面色发白,身形一晃,尽是真气枯竭之状,应飞扬上前欲扶,卫无双摆摆手道:“无事,去将那月灵珠与我拿来。” 应飞扬依言照做,却见卫无双拈起一珠子置于掌心运化,便见珠子逐渐光泽,如冰融化一般慢慢缩小,而一股灵气从珠子涌入卫无双掌心,卫无双面色这才恢复些许红润 应飞扬见状讶,异道:“卫宫主,你取月灵珠,是为了吸收月灵珠的灵力?”月灵珠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无论布置法阵还是锻造法器都有奇效。当然也可直接吸收入体内炼化真气,只是少有人这么做,因为真气贵纯不贵多,直接吸入体内虽然能有所增益,但也只是拔苗助长,终究比不上自己一点一点炼出的真气,对卫无双这种高手来说,带有杂质的真气更是损及自身。 卫无双不在意道:“是,底下地狱道的越闹越频繁,我的真气消耗也随之加剧,不再借用外物加快回复的话,这封印法阵怕已维持不住了。”说话间,又吸取了一刻月灵珠 “可是……” “我心中有数,不必多说,应师侄便先离开吧。”卫无双道。 应飞扬心中了然,他知晓的道理,卫无双也定然知晓,只是如今青城山地气即将恢复,很快便可一劳永逸彻底封印裂隙,而地狱道也在趁这最后时机加紧冲击封印,纵然吸取月灵珠有害,紧要关头,依旧不得不为,应飞扬心中感佩,再度折腰拜道:“辛苦卫宫主了!” 转身欲离,走至门前,卫无双又将他唤住,回身便见卫无双面色郑重的叮嘱道:“是了,此事莫要张扬出去,对外还称我取月灵珠是为了布阵,这几日是胜负关键之机,而帝凌天半年未露踪迹,若想一鸣惊人,怕这几日就要有动作,我需得快他一步……不好,中计!” 说了一半,卫无双惊呼一声,淡然的声调第一次发出颤音,只见他一道黑气从掌心涌上,转眼,冠玉般的面上已笼罩了一层黑雾。 “是月灵珠!”应飞扬惊呼道,敏锐察觉关键所在,料得是有人在月灵珠上下了毒。 “哈,原来帝凌天已经动作了,是我……慢了一步……”卫无双面露苦笑。 “卫宫主,我来助你驱毒。”应飞扬上前欲相助,却闻卫无双喝道:“别过来,这不是毒,是天人五衰之气!” ps:你们先睡,我没尽兴,再写一章。(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一章 变生肘腋(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人五衰!”应飞扬心头一颤,天人五衰功乃历代天道主的独门绝学,寻常功法皆是练浊气为清气,它却反其道而行炼清气为浊气。一旦练到极致,与人交手时不但可使对方真气污浊,修为尽废,更能像瘟疫一般扩散,让接触之人同被浊气侵染,虽看上去像毒功,却比任何毒功都要可怕。 他在鬼界便曾见帝凌天以天人五衰功杀一道人立威,那道人当即化作一滩脓血暴裂而死,死状苦不堪言,而周遭人皆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脓血沾染上半分。 应飞扬明白过来,非是在月灵珠上擦了毒物,而是有人事先以天人五衰功污染了月灵珠中灵气。本来以卫无双的修为,早至神元守一,外邪不侵的的境界,就算与帝凌天对掌,五衰之气对他影响依旧有限。但这次却是主动将月灵珠中的天人五衰之气吸纳入体,如此,纵使他一身通天本事,也难以再抵御五衰之气的侵染。 而随卫无双真气浊化,石室再度陷入震荡,而且远比之前更剧烈十倍,壁上蛛网般裂开,碎屑如雪飞落,整个天师洞摇摇欲坠。 “师尊,怎么了!可是封印撑不住了?”纪凤鸣亦觉察异状,大步迈入石室,但见到卫无双面色发黑,也是神情一变,连忙要上前观视。 “都别过来!快离开!”卫无双面露决然之色,喝了一声,言出法随,应飞扬霎时觉得一股飓风自卫无双周身涌来,推涌得他脚步不得不后退,竟是渐渐没入传送门中。而纪凤鸣虽不至被吹退,却也难前进一步。只迎风吼着,却被风灌入口中,听不清他在吼什么,只觉如野兽在风中呜咽一般! 与此同时,身受五衰之气侵蚀,封印将破告破,卫无双却是法诀一引,道韵沛然,尽显宗师气度。 “衍万象,归太虚,岳石镇灵封!” 念咒声起,卫无双手指划动符字,不见丝毫散乱,伴随最后一个“封”字出口,一指反手点向自己眉心,霎时一股玄力扩散,卫无双肌肤从眉心开始变色,粗糙,失去光泽,转眼扩散全身,整个人竟变成一个石化的雕像! 而石化仍未停止,以卫无双为中心继续向四周扩散、蔓延,整个天师洞如再打一层石膏般,即将碎开的封印附上一层石封后,被厚实的石层再度压得安稳下来,而壁上破裂的缝隙被填补,连带道陵天师的画像也失去色彩,成了一块石板,入眼皆是毫无生机的灰白。 而卫无双的石像坐在其中,与整个天师洞融为一体,依旧镇守着这方失去生机、失去色彩的世界。 “师尊!”风声消散,应飞扬终于听清纪凤鸣的嘶声悲呼,但身子却被吹入传送门,一阵白茫茫亮光后,人已在司天台中。 眼前房屋,便是方才传至天师洞的那间,竟似恍然一场梦。 但应飞扬转瞬觉醒,“卫宫主!”心忧方才变化,应飞扬推开面前紧闭房门再度进入,但房中窗明几净,布置雅致,映入眼帘的只是一间寻常客房,传送术法已消,哪见得卫无双身影? “五衰之气,糟糕!”应飞扬知晓情况不妙,正欲通知众人,忽然心神一凛,身形急往左侧闪。 下一瞬,一把带着浓郁血腥气赤红长枪洞穿侧开的门扉,如毒蛇一般从门后直刺而来! 好在应飞扬提前拉开距离,躲过这枪的必杀范围,同时抽剑而出,挥舞成风,火星炸裂间挡住接下来的密集攒刺。 门扉在劲力下炸裂,化成木块散向四周,门后袭击者的身影显露而出,一双冷眼紧盯应飞扬,与应飞扬目光交汇之际,二人却是同时惊呼:“竟然是你!” -------------------------------------------------------------------- 司天台正门,虽然已有许多精擅阵法封印之人先一步前往青城山支援,但场上留掌刻碑的仪式仍在继续,清岳掌门即将成为盟主,面上却无半点喜色,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祷,慕紫轩那小子是真心想借此机会向他化解宿怨,与凌霄剑宗修好,而不是挖坑给他跳。 “掌门!掌门!”宿沫峰首座陆真吾轻声提醒,清岳掌门回神间,才发觉场上已许久没人再去留掌印,心中明了,愿意入盟的已都留过了,剩下的人便是各种原因不愿加入的了。 石碑之上已布满密密麻麻掌印,最上侧却还留有一大块空余,按照规矩,这块是留给他这个预定的盟主最后留印的。 清岳掌门敛下心神,上前一步,声传八方道:“承蒙诸位抬爱,贫道定不负所托,便以此掌为凭,见证六道恶灭败亡!” 有心立威,清岳掌门虽与镇门石龟相隔数百米,但一掌击出,却厚重如推碑,雄浑之势让众人只觉整个碑石都将在此掌之下被击成粉碎。 但接近碑石之际,掌劲却由浑转虚,变生柔劲,看出门道的人都在心中叫了声好,就在掌气即将印上之际—— 忽而,风声一紧,一股掌力自碑后而来打在石碑侧缘,将石龟打得侧了个头,清岳的一掌便只从碑面上刮过,未能留下掌印。 但掌上柔劲未消,一前一后两股掌力交加,整个镇门石龟被打得飞旋而起,滴溜溜的直冲上天。 “是谁?”见有人拆台,清岳掌门望向那一掌来处,却已不见出掌者人影,而下一瞬间,便见一道身影自天而降,踩在飞旋上天的石碑顶上,携带万钧之势将其踩下! “既是要共诛六道恶灭,无吾,岂不乏味?” 轰然一声巨响,青砖破碎,石龟砸落在地,却是被整个踩入地下,没入土中,只留背上石碑露出土面,宛若一座墓碑孤独耸立。 而石碑上,一道人影负手而立,白衣无垢,银面耀光,清净光明宛若至善天人,却有着最黑暗,最绝望,最污秽的令人畏惧的名字—— “帝凌天!” PS:卫无双就这么便当了……吗?(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二章 变生肘腋(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白衣猎猎,银面煌煌,六道天主帝凌天降临司天台,再掀席卷天下的诡谲风浪。 在场众人惊愕,愤怒,猜疑,表情不一,但藏在表情之下的,却皆是同样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清岳掌门见众人因一人的到来而失色,眉头一皱沉声道:“六道天主当真好胆,不知来此所为何事?” 帝凌天立身碑上,睥睨全场道:“今日司天台开宗立派之日,也是缔结同盟,共抗六道之时,贵方既是双喜临门,吾便当送上两份大礼!” 慕紫轩从容道:“天道主自出鬼界后,便入了南荒之地寻畜生道道众,自此销声匿迹,再寻不得,没想到今日孤身一人为我等道贺,在下倍感荣幸!” 慕紫轩重音点明“孤身一人”四字,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暗为方才的露怯惭愧,帝凌天虽有绝顶修为,但却看周遭并无其他六道道众同来,而在场可是数不尽的高手,便是一人拍一掌也够帝凌天死十次了,何需怕了他。 见正道之人眼神渐厉,帝凌天凛然不惧,笑道:“慕台主对吾的行踪倒是关切,吾不胜惶恐!” “司天台监司天下邪修,天道主这般惊天动地的人物,司天台自当倾力关注,不过就算如此,手下人仍是断了阁下的行踪,好在今日,阁下亲自登门造访,那慕某定是要将天道主——留下了!”说至最后三字,慕紫轩已是杀意涌动! 帝凌天却满不在意的道:“先收下礼物,再留客不迟啊,第一礼,借花献佛送清岳掌门,贺你等乌合之众缔约结盟!”说话间,帝凌天足下一夹一转,硕大石碑被他石龟背上生生扭下,同时再出一脚,将石碑踢得旋转飞出,直撞向清岳掌门。 旋转的石碑带着千钧之势倾压而来,令清岳身后凌霄剑宗之人面色齐变,已感压迫,但清岳却双足稳立,双手迎上石碑,如抱钟,如揽月,一环一环的气劲套上石碑,待及身之际,双手一虚按,并未触碰到石碑,却似有双无形巨手将石碑按在地上。闷实一声,石碑稳稳落地,这身刚柔并济的功力惹得众人齐声道好。 但再看向碑石之际,众人面色却同时一变,碑石最上头,本该清岳掌门留印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几行文字,最上写着“送命契”三个大字,下面则是“自寻死路,妄阻天威,蚍蜉撼树,死无怨尤。”四句。 配合下面的道道掌印,倒真像他人在这《送命契》上签字画押一般。 此时帝凌天哈哈大笑道:“这《送命契》便是赠你们的结盟之礼,你们既已立下字据,画押签印,吾今日便来收你性命,而你们的死因,便是妄图抗衡天威!” 众人大怒欲动手,慕紫轩止住众人,带着狐疑之色冷道:“天道主一人,就想取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未免高看自己了!” 帝凌天道:“谁道本座只是一人?” 慕紫轩冷声道:“这通玄谷方圆十里,都有司天台的岗哨,天道主能瞒过他们耳目来到此处,六道道主等高手也能,但一般道众能吗?天道主是虚张声势,还是真觉得带着几个高手就能动摇形势?” “哈哈,帝凌天你不用废话了,还藏着几个人都叫出来吧!” “没错,今日老子便看六道恶灭有多少人送死!” “大家并肩子齐上,对六道邪徒不必留情!” 帝凌天突来给正道中人带来的意外惊惧已平息,众人胆气渐壮,思虑也明晰了,若是六道恶灭大举攻来,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毫无迹象。若不是,则少数几人也难敌在场正道精英,纷纷叫嚷着。 帝凌天理也不理叫嚣众人,继续与慕紫轩道:“如何瞒过岗哨耳目,这便要说我的第二个礼物,送司天台开派立基之礼了!” “不知天道主送来何礼?若是送你项上人头,不劳相送,慕某自取便可!” 帝凌天道:“我将司天台送给司天台,这份礼物如何?” 莫名其妙一句,众人还在琢磨话中意味,突然,便听一阵稀里哗啦,两侧和身后殿宇房室开启,一道道身影破开门,破开屋顶冲出,环伺而来。 “那是……修罗道的四大修罗王,他们都来了!” “北天三邪也来了,听闻这三个败类投靠了人间道,果然是真的!” “那是人间道七情六欲十三使……” “血千秋!血千秋你果然也来了,还我师兄命来!” 修罗道和人间道的高手竟从司天台的屋舍中纷纷现身,众人惊讶之际,慕紫轩面色一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灯下黑!” 帝凌天道:“不错,你可曾想过,你这司天台是我六道恶灭之人帮你建的?这算不算送你的最好礼物。” 一身红袍的血千秋横戟立于屋脊之上,得意接续道:“慕紫轩,司天台这半年来如狗一般,追我修罗道追得甚紧,可曾想过我等顺势化整为零,混入建设司天台的工匠之中?” 这么一说,众人亦同时明白,司天台乃当今皇帝下旨主建,不过数月,就从一片废墟中拔地而起,进度如此神速,所招募的工匠必然不在少数,而人数一多,难免鱼龙混杂,六道之人想混入工匠中便是轻而易举。谁又会想到,被司天台追缉的六道道众,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替司天台造房子呢。 而建造房屋同时,自然也少不了偷挖密道、建密室来供他们躲藏其中,潜藏多时,而这一切,为的,便是今日! 意外的布置,使众人开始慌乱,却闻清岳掌门沉声一喝道:“众人莫慌,准备迎敌!” 一声如雷霆叱咤,惊得众人警醒,清岳站在众人身前,稳如山岳道:“天道、人间道、修罗道三道齐聚又如何?我方亦是各门各派精锐集结,诸位同修,结盟缔约本就为了此时,六道邪徒主动送到门前,那,何惧一战!” 慷慨激昂的一段话,说得众人热血上涌,高喝:“要战便战,有何可惧!” “说得好!”慕紫轩立身清岳掌门身侧,袖袍一卷,方才那块碑石翻卷而出,再度插在帝凌天眼前。“你们所赠的碑石,送你们当作墓碑,你们所挖的密室,给你们当作墓穴,今日各派精锐,便将你们葬送在司天台中!” “那诸位‘各派精锐’中还有多少擅长阵法的?”帝凌天轻轻一语,又另众人心头一凉。 “若无,那便可惜了,六道轮回大阵虽摆不成,但这上三道轮回阵,同样能让你们增长见识!”帝凌天目光一亮,身上真气化作气柱冲霄。 ps:写完回头一看发现我不呛声会死的毛病又犯了……开打前先怼几波嘴炮灭世轰。(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三章 阵局开启(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上三道轮回阵”,便是清岳掌门也面色一沉。 六道恶灭中每一道都有独擅的阵法,分别是“天道坏灭”、“人间如梦”、“修罗戮杀”“地狱陷空”“饿鬼吞罪”“畜生造业”六阵,昔年道门中伏,误入了“人间如梦”、“地狱陷空”二阵,才会被擒沦为鬼界囚徒,只以此观之,阵法威力就可见一斑。 而若六阵齐施展,便可合为六道轮回大阵,更是包覆天地,囊括轮回,夺尽造化的奇阵。 鸣钟宝刹受困此阵一日,僧众连带参佛信徒八百人凭空消失,好似不从来不曾存在过。 道德殿受困此阵三日,殿中之人皆如入魔般狂歌纵舞,不停不休,最后生生力竭而亡。 书函学院受困十四日,孔圣门徒皆成饿鬼,彼此相食,儒修势力自此大衰,只余华章儒府一脉。 三教与六道相争千年,在六道轮回大阵下覆灭的门派不知凡几,其威力已如梦魇一般,不需多余赘述。 如今饿鬼道彻底覆灭,不见宗脉传承,六道轮回大阵已然断绝于世,但六道分天道、人间道、修罗道这上三道,以及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这下三道。各又可拆分组合出“上三道轮回阵”和“下三道轮回阵”两个小阵,虽不及完整的六道大阵,但威力也绝不容小觑。 六道之人既然潜伏在司天台多时,连司天台的建筑都有他们出力建造,那布阵所需的符咒、法器之类定是早已备好。 但见帝凌天气一提,一股气柱冲天,血千秋亦站定方位催动真元,身上亦燃起一道血红气柱。而晚了数息,后殿之处同有一道气柱升起。浩浩荡荡,苍苍莽莽,宛若三只鼎天之足直上云霄。 “不好,快点冲出去!”众人见状欲逃离阵法范围,但为时已晚。 地面腾动,阵纹从三个方向蔓延开来,图案时如日月风云、仙殿神阙,时如人间百态,红尘种种,时如刀山剑海,血腥战场,断断瞬间千变万化,最后汇成人间城池之上,天众和阿修罗互相征伐的图腾。 转眼,众人已陷阵中。 ------------------------------------------------------------------------- 稍早片刻。 应飞扬突受袭击,长枪如龙,将门板震散,却见门后是一条熟悉身影。 袭击者身着红色武服,绑臂束腰,打扮异常干练,面膛颇见为英气,只是双目赤红,桀骜凶戾,让人望而生畏,正是修罗道道主血万戮。 “是你,寻你不得,却在这遇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血万戮露出白牙,森森笑道。 “哈,血道主果然从鬼界成功脱身了,可惜在下尚有要事,先告辞了!”应飞扬起脚连环飞踢,将散开的木板踢向血万戮,同时足一点门板借力,向外飞纵而去。 应飞扬曾在鬼界摆了血万戮一道,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血万戮哪容得他走脱。 “哪里走,给我留下吧!”血万戮气运周身,不闪不躲,将砸来的门板撞成碎末,同时掠身而起,长枪化作道道血芒,雨点般洒落,意图困锁应飞扬。 卫无双身染五衰之气,生死不明,血万戮又出现在司天台,应飞扬心知情况不妙,急欲赶回殿前通知众人,哪有心思与他纠缠。 “血道主又不是什么妙龄佳人,与我痴缠作甚,我可消受不起!”应飞扬说话间,“星罗奇步”和“花间游”并用,身影穿梭在枪影之中,不敢丝毫停留。 “不过半年未见,他竟然精进这么多!”血万戮见他身形飘逸,步法从容,远比初见时利落,心中惊疑,但却也不容他走脱。 修罗战气饱提,使出一招“罗侯覆障”,罗侯乃传说中四大阿修罗王的名号,梵语为覆障,因其能以巨手遮覆日月星光因此得名,此招一出,枪势虽成一线,劲力却是铺天盖地压来,逼得应飞扬无法靠身法逃遁。 心知根基差距,应飞扬知晓逃脱不易,时间紧迫,怎能不放手相搏?但见他停步顿足,不丁不八站立,方才还如流水不定,此时已如山岳常衡。 而同时剑一指天直刺,简单质朴的招式,却有一股祥和佛力沛然而出。 “叮”枪尖剑尖撞到一处,交击声却如晨钟暮鼓,修罗道功法已煞气战意催动,但听闻此声,血万戮竟也心神突得清宁,招式也敛弱三分。 此招正是达摩神剑的“佛问伽蓝”,与天女凌心交流后,应飞扬对达摩神剑的理解已然透彻,这半年间的修炼使他足以更为轻松圆融的施展此招。 佛问伽蓝之招除了剑招浑实,还能以音波做佛声震慑人心,虽硬碰硬接血万戮一击令他气血翻涌,虎口开裂,但血万戮的弥天气劲出现一丝裂隙,应飞扬足一点,拼命要从裂隙中脱出。 眼看生死当关,就看应飞扬先脱出还是重创于枪下,却见血万戮忽得一收枪势,应飞扬已然跃出十步之外。 血万戮不容他逃走,紧追不舍,应飞扬脚步不停,却在心中回味,血万戮枪虽狠,却少一分杀气,似是欲擒不欲杀,否则方才那招,未必能让他安然脱身。 应飞扬且战且退,你追我赶间,剑气枪影纵横,越是交手,越是察觉自己判断无误,虽不知血万戮为何留手,但也胆气越壮,搏命之招越使越是肆无忌惮,一时间,血万戮竟再难制住他。 却在此时,前头又见煞星拦路,三个身着红衣的修罗道之人横挡在前。 “拦住他,莫让他出了阵局范围!”血万戮高声喝道。三人应声同时出招,势重力沉,每一个都是难缠的高手,三人联手,应飞扬更是难再进半步。而血万戮从背后而至,收枪不发,而是趁着应飞扬露出空门一掌击在他背心。 应飞扬一个踉跄,已被两人锁住肩头,擒住臂膀,腕间再被一扭,星纪剑登时脱手而出,被人当场制住。 另一人正欲再补上胸前一击,却见应飞扬轻喝一声,心催剑动,星纪剑霍霍腾空,一化十十化百,冷然剑气纷落,竟是将自己也纳入攻击范围内。 “好奸猾的小子!”修罗道人骂着,却不得不撤开手,还要替应飞扬挡招,应飞扬趁机意欲再逃,忽而,见前头不远两道气柱冲霄,浩荡之势直贯云天。 而应飞扬体内真气竟受到影响,跃跃欲试一般,没由的一时浮动,使他脚步不由一滞。 而真气一时浮动,时机已稍纵即逝,便见修罗道三人露出决死之意,二人不顾招式,直接死死抱住他,一人则一掌击在他丹田之处。 修罗战气入侵丹田之中,应飞扬只觉丹田内气息涌动,一股力量破茧而出一般,肆意奔腾,身遭三人身上顿时笼了一股死寂黑气。而一股气柱如困龙升天,从他身上爆发而出,直上云霄!(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四章 阵局开启(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早春料峭,山风正寒,通玄谷侧旁山峰上梅香暗递,寒梅掩映下隐隐有一条山路直通山顶,身着锦裘的白眉青年拔开压头梅枝,寻路上前,身后青衣青年无声无息跟随,眉宇间却隐隐有怒气待发。 登至山顶,白眉青年却是眉头一挑,山顶之上,但见梅树伴着一个凉亭,亭中一方石桌,几个石凳,桌上摆着一局残棋,皇世星天还在时,此处倒是门中之人观景的好去处,如今纵然衰废多时,依然颇见雅致,只是,却有一人捷足先登。 但山巅处,一人背亭而立,远看山下,一身黑色文士服在山风下鼓荡飞扬,翩然若飞,而孤立的身姿却比周遭梅树更高洁冷漠。 “寻幽访景,也能恰逢同好,当真有缘。”说话间,胡离步入亭中。 黑衣青年侧身瞥了一眼,道:“青丘狐族胡二公子寻幽访景,竟访到通天道腹地,当真好雅兴。” 此人语调生硬冰冷,似是从冰层深处传出一般,却一语夺人,道破来人身份,来者正是胡族现任家主胡离以及排行老九的胡宇。 胡宇双眼碧光一闪,露出戒备之色,身形挡在胡离身前,而胡离脚步顿了半瞬,示意胡宇退开,又泰然的再度踏步前行,道:“胡某自忖记性不差,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阁下,不知可否提点一二?” “虽未谋面,却闻名已久,胡二公子身上特征鲜明,在有心人看来,自是一眼分明。” “哈哈。”胡离轻笑一声对胡宇道:“小九,下次再出门,记得提醒我先用墨汁染了眉毛。” 口不能言的胡宇没好气的还了他一记白眼。 “不过依阁下方才言语,既一眼认出我的身份,阁下也是有心人。”胡离走到那人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说话同时趁机看向他,却见此人竟是意外的年轻。 看年岁应也就在二十上下,面容白皙的近乎透明,五官却平平无奇算不上抢眼,眉关紧锁,双目深沉,似有无尽的问题在思索。开口说话间,面目也没一点波澜变化,“前任万妖殿智流座胡不归身死之后,万妖殿事务却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可见北龙天身边还有其他智囊。而青丘胡族中,声名狼藉的浪荡公子继任家主,全族上下却无不服膺。二者结合思衡,若还不知关注胡二公子,不够有心,便是无脑了。” 胡离眉头再一挑,“可胡某现在所受关注依然寥寥,如此说来,天下人岂不多数皆是无脑之辈。” “你我皆知之事,何需多言。”张狂之语,黑衣人却说得冷淡至极,好似只是陈述一个简单事实。 “哈!”胡离轻轻一笑,不予否认,随后拱手道:“阁下已知我名号,也该告诉我阁下尊姓大名,或可做个朋友。” 黑衣人道:“君在明,我在暗,才侥幸占得先手,方才我道出胡二公子名号,已是让你一先,再让,岂不是轻敌?” 胡离叹道“轻敌?唉,我欲交阁下为友,阁下却视我为敌,当真令人寒心啊。” “胡二公子只重利益,不重敌友,是敌是友也无甚区别。”黑衣人目光下投,视野注目之处,正是司天台中的一抹紫影,“传闻二公子至亲胡不归便在司天台主慕紫轩的算计下身亡,二公子却不思报仇,至亲尚且如此,何况友人,这才是令人寒心,你说不是吗?九公子?” 黑衣人说着,侧头看向胡宇,胡宇口不能言,但双目恨火炽盛,狠盯着山下慕紫轩,倒算是给出了回答。 胡离拍了下胡宇道:“小九,叔父的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且先将火熄了。” 黑衣人道:“非是所有人都需像你一般谋定后动,快意恩仇才是人之常情,心中的火憋得久了,当心烧了自己,也烧了身边人。” 胡离声音冷了几分,道:“阁下这般撺掇我九弟行险,看来这朋友真是无缘相交了。” 胡宇却突得拽着胡离朝司天台方向指着,胡离口中道:“喂喂,小九你不是真这么简单被他挑唆了吧……” 胡宇干着急的瞎比划,胡离生疑,凝眼看去,他的眼力比不上生来就有“碧瞳邪眼”的胡宇,双眼盯视片刻,才认出胡宇所指之人。“帝凌天?” 黑衣人眸光一闪,道:“胡二公子不是来观景的么?朋友虽交不成,山下之景却是罕见,先一起静观此景吧。” 山下帝凌天出现,正是大戏上演,胡离不再谈笑,目不转睛的注视战局,黑衣人却坐回亭中,目光同样盯向山下,手却拈着棋子,不向棋盘上看一眼,但却落子如飞,棋盘上黑白交替,已是杀机暗藏。 但只一会,忽见三道气柱冲霄,林鸟惊飞,黑衣人手一凝,拈子不落,胡离眸中精光一敛,叹着气摇摇头,回身道:“可惜胜景不长,没得赏了。” 山下上三道轮回阵开启,司天台被一层奇异雾气笼罩,缥缈玄奥、变化莫测,纵然胡宇开启邪眼,也看不透那层迷雾,胡离便更不必说。 黑衣青年语无波澜:“眼虽看不见,心却看得分明,便如同看一叶,有人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而胡二公子却是见一叶而知秋,其间差距不知凡几。” 胡离轻笑道:“自见阁下起,阁下每一句话都带有目的,这么突然捧我,又是什么缘由。” 黑衣青年拈着棋子道:“先前让了二公子一先,不知二公子可否投桃报李,替我解析此局?” “唉,便知阁下想让,定有所求。”胡离扫了眼眼前所摆棋局,道:“不知阁下所指是那一处局?是山下?还是眼前?” “有区别吗?”黑衣青年又落一子,玄机暗藏的棋局在这一子落定后,如图穷匕见,锋芒尽露。 “确实,并无区别。”胡离白眉一挑,在他对面落座,亦拈一子,但一子在手,胡离气质陡变,身上懒散气质全消,好似手上不是棋子,而是千军万马,而落子之处不是棋盘,而是天下山河。 “白子困守西南一隅,处处受制,而黑子却来势汹汹,势如长龙,如今黑子对白子的围势已成,局面岌岌可危!” 黑衣青年道:“岌岌可危,不知二公子指得哪一方?” “自然是——”胡离落子,玉石交击,发出一声悦耳清脆。“黑子了!” ps:今天这一章装逼戏,属于金光布袋戏风格的智者嘴炮,其精髓就是不说人话,要么漫天无际,云里雾里的扯,要么“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你的答复,所以咱们都不用说了散会吧。”,来给观者带来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比如,黑衣青年所说的“道出胡离名姓,等于让胡离一先”,意思是指,他一语道破胡离身份,是提醒胡离,胡离已经成了他关注的目标,而他展露出得眼光和判断力,也值得胡离的关注。 否则装作认不出胡离,继续躲在暗处,日后若对上胡离,以有心算无心更有优势。而黑衣人让了这一先,目的则是显示智慧,来促成与胡离合作,共同分析局势,交换情报。一句话间,隐藏许多信息 总之写这种对话时,感觉自己变得聪明了好多,所以为了多体验这种感觉一时没刹住,一不留神就是一章,又是自嗨结果影响读者观看体验了。 然后,我都拿出一章给新人装逼用了,该知道这新人也是重要人物了吧。截止到他登场,写了一百三十万字,终于,想写的重要人物要么露过面了,要么也被提及过了,感动的我热泪盈眶。(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五章 阵局开启(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上三道轮回阵开启,一股玄异之力笼罩全场,司天台前地形丕变。 恍若地震一般,地面砖石鱼鳞般裂开,此起彼伏,或上拔成山,或下坠成坑。 “师傅!”谢灵烟见状心生慌乱,欲紧跟在商影身边,却见一条裂隙在她脚下裂开,随后地火和瘴气从地缝中窜涌而出,谢灵烟身形急往后掠,才躲过****来的火舌,但犹然能感到头发被烧得焦糊,而一些人并无她的幸运,哀嚎声已是此起彼伏。而视线中只一片火墙,哪还有商影身影。 谢灵烟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却觉灼热再度临头,但见火焰之中,一把巨斧挟裹炎火当头劈来,谢灵烟不及多想,漱雪剑寒光一抖,如绽冰菊,一股清寒之气自剑上脱出凝气成冰,锵然一声,冰晶破碎,挡下当头一斧,但谢灵烟仍被蛮力生生击退三步。 而破碎冰晶后,现出鬼神般的雄威身影,来者似妖非妖,似人非人,身高九尺,青发赤面,筋肉虬结。 “这是……阿修罗?”一道颤声从侧旁传出,谢灵烟一看,是清岳掌门门下弟子傅清名和她父亲的徒弟张毅之同时发声,经他们这般提醒,谢灵烟才想起这等生物来厉。 阿修罗乃佛教传说中与天众为敌的恶神,佛寺中常可看到它们的塑像和壁画,形象皆是男性极丑,女性极美,力大无穷,骁勇善战,虽属上三道之一,但有福无德,好勇斗狠,傲慢成性,极容易坠入恶道。 此时再闻一声惨呼,一人从身后狠狠摔在谢灵烟面前,谢灵烟一看,此人正是向前刁难慕紫轩的白水真人,此时被开膛破肚,肠子混着散落一地,显然再无生机。 侧目瞟去,发现右侧和后方又有四个阿修罗从战火中踏出,其中一个战刀上还滴着血滴,显然屠杀白水真人是出自他的手笔。 地面破碎,地缝中涌出的瘴气和地火交织成墙,好似一个个牢室将修者彼此分隔成开来,凌霄剑宗其余之人皆不知在何处,只谢灵烟与傅清名、张毅之受困守此地,独对五只虎视眈眈的阿修罗。 一滴冷汗从傅清名面颊滑落,未及落地便被灼热之气蒸发,而下一瞬,劲风临头,五只阿修罗夹攻而来。却见傅清名剑一引,数道碧绿剑气迸射而出直击阿修罗,口中道:“谢师妹,我来挡住他们,你有冰属功体,护着张师弟找机会一起冲过火墙,与掌门真人和商师叔他们会合!” “不成,你一个怎么挡得住他们?”谢灵烟道 “少废话,我是师兄,如今长辈不在,便该听我的。” “我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何况是你?”谢灵烟秀眉一挑,长剑插地,数道冰笋般自地面窜出。 而张毅之重剑横斩,与一名阿修罗的战斧交碰一处,火星四溅,锵然交击声也掩不住他斩铁截钉的话语,“你不走,我不走。” “你们……”傅清名气结,谢灵烟笑着打断道:“咱们三个又聚在一起遇险,倒有些似曾相识呢,那时咱们是怎么做得来着?” 谢灵烟与这二人交情本就极好,初出茅庐时又曾共经生死,这两年虽聚首不多,但背心相抵瞬间,默契自生。 张毅之心领神会,对傅清名道:“不只他们会阵法,咱们凌霄剑宗亦有剑阵。” 傅清名见二人毫无退意,咬咬牙道:“罢了,两仪三光剑阵,结阵!” 一声令下,三人各战日月星之位,霎时太阴会太阳,两仪并三光,剑气喷涌而出。正是凌霄剑宗三人同使的剑阵两仪三光阵。 昔时对上蜀地近百妖众,三人结阵尚能抵御一时,如今各自修为都大有提升,阵势更是远胜当年。 五只阿修罗皆被剑气逼退,再上前时,剑气已结成密不透风的剑网,令他们难以接近,阿修罗怒吼着挥动兵器,数道血红气刃打入剑网中,却如泥牛入海,尽数被化消。 “这阿修罗到底是真是假,怎有这么大的力气?”谢灵烟虽有剑阵化力,但接招之际仍觉手腕挫痛,心中暗惊。 五只阿修罗力战凌霄剑宗三人,刀兵交击声不绝于耳,攻者攻得凌厉霸道,守者守得滴水不漏,一时僵持,但三人力保阵势不破,但也无法突围,更遑论伤敌,越是纠缠越是不利,而阿修罗越战越是兴起,打起来越发有攻无守,纵然身上已受了剑伤,却是见血更狂。 此时又听闻两声奚落传来。 “修罗道的兄弟怎收拾三个晚辈也要花这么多功夫?” “若是你们不济,可需我们人间道的相助?” 谢灵烟三人心头一冷,却见火墙后又走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看着打扮显然是人间道道众。 一个阿修罗哼道:“修罗道的战斗,轮不到你们插手!” 高个人间道道众笑着道:“修罗道出来的果然个个好战。”矮个子的借口道:“可惜我们人间道最爱的就是坏人兴致!” 说话间,二人同时出手,高个驱使一面宝镜,镜面一道炫光照向谢灵烟,镜上七彩炫光照得她头脑发昏。矮个的则对傅清名挥了一个铃铛,傅清名登时觉得真气一滞。三人本就只是勉力抵抗,如今这人间道二人到来,恰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见三人剑势一乱,剑网化作一把把利剑四面八方射出,两仪三光阵被破! “谁让你们多事!”阿修罗连连怒吼,为防猎物被夺,顶着散射而来的剑流齐挥兵刃,欲先将三人斩杀。 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剑影,生死临头之际,谢灵烟一时恍惚,“好像上一次结阵,也是没撑多久就被破了,那一次,我是怎么得救的呢……” 晃得她头晕得炫光好似斑驳多彩的梦,在她记忆中织成迎风招展的一件七色法袍,华丽,高贵,夺尽世间光彩。 “是了,上一次,是他救了我啊……”谢灵烟抬着头,看着炫光痴痴的想着。 可那本如幻梦般的七色法袍却是越来越明晰,越来越接近,最后竟是化为实体! “本公子便说,遇上凌霄剑宗的人准没好事!”随着天外一声,一道身影傲然而降,携带万钧之势狠狠砸落在地上。 而落地瞬间,支离破碎的地面难承雄力,激起的层层土浪扩散,竟如钱塘江潮一般汹涌肆虐,身高九尺的阿修罗在劲力之下顿显渺小,临头刀兵被这气劲掀飞,身躯更是被得倒飞。 而谢灵烟三人中心,赫然显出一道身影,眉眼上挑,睥睨傲世之姿,正是公子翎。 “孔雀公子?”纵然无惧无畏的阿修罗,此时也面带惊惧之色,人间道二人亦是面色大变道:“孔雀公子,这般正道之人与你何干,公子何故多管闲事?” “本公子要做便做,何需向你们解释,莫在这碍眼,滚吧!”公子翎不耐道。 公子翎突然到来,阿修罗、人间道几人皆是面带迟疑,却无人动弹,公子翎见状,冷哼道:“数到三,三声后你们还在,便再走不了了,一!” “公子有令,我等哪敢不从?”人间道二人不再犹豫转身就退。 而阿修罗愤然怒视公子翎,却终是不敢发作,在公子翎第二声喊出之前也离身而去。 “多谢孔雀公子相救!”傅清名和张毅之二人死里脱生,心魂甫定的喘出口气,齐向公子翎拜道。 公子翎看也不看他们道:“闪开。”随后伸出一只手,递向谢灵烟道:“小丫头,你那师傅托我来寻你,把手给我,本公子带你过去。” 看着公子翎递出的手掌,谢灵烟垂下头,紧张的捏了捏裙角,一副扭捏姿态。 公子翎面露不耐,伸手抓向谢灵烟的腕子,却在这时,便见寒光一闪,如月射寒江,谢灵烟竟是运使漱雪剑一剑刺向公子翎,双目清冷寒澈,哪有半分羞涩之态?(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六章 胜负逆转(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谢灵烟突然穿心一剑,长剑直没入柄,洞穿孔雀公子胸膛,公子翎惨叫一声,回身颤声道:“你……为什么?” 却听谢灵烟冷然道:“故技重施,人间如梦的幻阵,以为我还会上当?” 便见她剑锋一拧,公子翎的身影便成扭曲的幻彩螺旋,与周遭景致一道旋转幻灭。 谢灵烟曾被人间道“人间如梦”的幻阵迷惑,误入陷阱被擒入鬼界,有了前车之鉴,是以心中已有防备,如今再遇此招,很快窥破虚实,突破心障。 谢灵烟睁眼瞬间,听闻一声凄叫,方才拿镜子照她的人间道道众欲以幻阵困她,却被她在阵中反噬,伤及自身。 心中当即明了,原来自被人间道道众拿镜光所照射,头晕目眩之后,所见到的情景便皆是虚妄。 但幻境被破,不代表危机结束,谢灵烟猛然警醒。 却见身边剑气纵横。战火未休。傅清名和张毅之皆垂头坐倒,而她师傅商影不知何时出现,正领着两个凌霄剑宗教习护在他们身边,与阿修罗撕战在一起,。 而因谢灵烟苏醒,人间道道众遭受反噬,引发场上局势的强弱变化,对方心神略一分之际,商影趁机旋剑而起,皎若月华的剑光倾泻而下,一个阿修罗已然断首。 阿修罗摔倒在地时,身躯恢复常人大小,看装扮却只是个寻常的修罗道道众。 此时再闻一声,“商真人,贫道来助你!”便见渺道人领着三个其他门派的修者穿过火墙而来,。 己方受损,而对方再增强援,六道恶灭之人见势不妙,虚晃几招就趁机没入火墙中离去。 正道几人作势欲追,商影却阻道:“地利已失,穷寇莫追!” 便见商影剑尖点地,霎时一股寒意四散,冷彻全场,周遭地火在瞬间被寒流吞没,呜咽着熄灭,少去火焰蔽目,谢灵烟才看清眼前之景已不是司天台中,而是一片裂地千里的焦土旷野。 商影又挑了挑先前死去的修罗道道众的尸身,道:“果然,此处已是一片虚实结合的境界,此境之中,修罗道之人可化身阿修罗战身,寻常一个道众化身阿修罗后,也能有这般实力。更何况还有‘人间如梦’的幻阵效果,心神稍分就会为人所制。上三道轮回阵,当真难缠!” 谢灵烟看了看周遭,道:“师傅,怎就你来了,季师姐,明烨和苗淼没与你一起吗?” 商影摇头道:“此境是传说中修罗界、天界和人界的景致杂糅而成,阵局开启后,我们皆被传至不同地域,我只来得及寻到你,其他人还不知在何处。” 渺道人道:“商真人,那伙人被击退,只怕会纠集更多人卷土重来,此地不宜久留。” 商影点点头道:“说得也是,我们这便离开,傅清名方才神魂受控制而发狂,现在已被我制住,将他也带上,清醒之后也是个战力。” 一名教习背上傅清名便随众人一起走,留下张毅之一人孤零零的跪坐在地上。 “师傅,张师兄呢,难道要我一个小姑娘背他?”谢灵烟冲着商影的背影叫道。 “张毅之他已经死了。”商影不回头,生硬道。 谢灵烟面上表情凝滞了。 “你与傅清名两人方才皆中幻术,剩他一人如何抵挡?我来晚一步,救不得他。” 人间如梦,梦境中醒来,所见到的往往是比噩梦更残酷的事实。 谢灵烟张大嘴巴,脑子仍是空白,手已颤颤巍巍的探向张毅之脖颈,入手却是一片冰凉,脉息更是半点也无。 她觉得该缅怀这位师兄的过往,但却记不起这张毅之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做过什么丰功伟绩,到死,他也是平平凡凡,无声无息,一如他活着时。 最后,浮现在谢灵烟脑中的却是幼时玩闹的场景。记得她七八岁的时候,在雪天玩过雪后,就是像现在一样,恶作剧般的从背后偷偷把冰冷的小手探进张毅之脖颈,张毅之不躲也不叫,只回过头来冲她憨憨的笑,对她说,“师妹,手凉了吗?我给你暖暖。” 她恶作剧不成,气得给张毅之起外号叫“木炭”。 木炭,多贴切的外号,又黑又木,毫不起眼,不可能发出绚烂夺目的火焰,却总能在被人忽视的同时给人温暖。 只是如今,她的手又冷了,这块木炭却已燃尽。 不知不觉,眼泪已在谢灵烟眼眶中打转,商影却低声道:“走吧,现在不是给你流泪的时候。” 渺道人见她神色,劝慰道:“谢丫头,六道恶灭虽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但我们人数依然占优,稳住阵脚后,未必没机会报仇,所以现在先得收敛心情,与众人,与盟主他们会合!” “晚辈……明白!”谢灵烟点了点头,立起了身子,现实不是幻境,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个身披七彩祥云的公子自天而降,排危解难,英雄救美。 危机四伏的阵中,还会有更多人死去,而生者连收敛他们遗骸的时间也没有,因为,现实往往比虚幻更残酷。 谢灵烟将泪水冻结在眼眶中,带着一身彻骨寒意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清冷的背影渐行渐远,此处温度却似又低了几分,方才还火焰炽热之地竟飞起了雪花,晶莹剔透的六角冰晶飘扬而下,覆盖在张毅之尸身上。 ---------------------------------------------------------------------------------------------- 一片人间城郭中,宿沫峰首座陆真吾一剑洞穿最后一个阿修罗,可这阿修罗却如雾一般转眼消散。 “又是假的!”一腔怒火击在空处,陆真吾狠声骂着,一屁股坐在城跺上喘着粗气:“这慕紫轩倒真是个灾星,我便说受他邀请总没好事!他逞能得罪六道恶灭,却平白把凌霄剑宗卷入麻烦之中。” 一旁季明霞一边将臂上绷带扎紧,一边正色道:“师叔祖,此处非比宗门之内,望你谨言慎行。” “怎么,你都教训起师长来了!” “晚辈不敢!” 陆真吾嘲道:“哼,你有什么不敢,莫以为贫道不知你们的事,自打你来到司天台见了慕紫轩,就跟失了魂似得直勾勾的看着他,旧情人未死让你心里乐开了花,迫不及待的要投怀送抱了吧,难怪不将师长放在眼中,莫不是打定心思背出师门投入司天台,寻你旧情人重温旧好?” 季明霞面色不变,眼睛环扫四周示意道:“师叔祖,你只顾逞一时口舌,却不想想,我们好不容易聚集这么些人,你声音若是再大些被他们听去,他们岂不是当我们凌霄剑宗胆小怕事?坏了我派名声都是小,若乱了众人军心,恐怕真要全军覆没于此了!” 城郭上除了十三个凌霄剑宗的教习和弟子,尚有二十余个其他门派修者,算是聚集了不小的一波,但此时依然疲于奔命,损伤惨重。 只因为敌人的攻击一波接一波,但令人气恼的是,人间道与修罗道阵法结合,攻来的阿修罗总是虚多实少,众人谨慎对待,却往往对上的只是一堆幻影,最后徒耗真气。此时可谓个个心里不痛快。 陆真吾自知方才确实急怒失智,却嘴硬道:“贫道自有分寸,方才也压低了声音,不用你这小辈来教!” 季明霞不卑不亢道:“那便好,还有方才师叔祖无中生有,编排晚辈的话语,也请万莫再说,否则,脱离此劫后,晚辈便是拼着冒犯师长,告到掌门面前,也要替自己讨个公道!”说罢,起身巡视另一方。 “你!”陆真吾大怒,却也只得压下火气,却未听见季明霞回身时自嘲一笑,“旧情人?若真有旧情,那也好啊……” “师叔祖,不好了,又有一大批阿修罗从西边打来了!”宿沫峰弟子邢飞跑到陆真吾身边道。 “还没辨出真假,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陆真吾将火气尽数发在他身上。 邢飞嗫嚅道:“可是,就算是假的也不好办,对方摆明就是想耗死我们,耗到我们无力再……” “那便与他们耗!”陆真吾没好气打断,“若能一举将我们拿下,你觉得他们乐意跟我们耗?” 邢飞不解其意,不由一愣,品味着他的话意。 陆真吾见他茫然模样,不由心中一叹,“为何优秀的弟子总不是出在我宿沫峰。” 随后解释道:“六道恶灭突袭而来,人员自是贵精不贵多,我方则集结天下各派高手,数量上仍略占优势,如今六道恶灭用这种方法消耗我们,正是代表他们兵力不足,但我方却还有援兵未到……” 陆真吾看向涌来的阿修罗,面目森然道:“时间对我们有利,耗下去,谁胜谁负犹未可知!管你们是谁?贫道都耗了近百年光阴,还怕耗不过你们?” --------------------------------------------------------------------------------------------------------------- 轮回阵中,正道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近百场战斗在各处上演,却属眼前这场战斗最值得瞩目。 战火燃天,焦土遍地,杀伐战场中,一尊四臂阿修罗巨像静静伫立,巨像面目狰狞,雕工粗犷,却散发着原始的野性。一手举月轮,一手举日轮,相争遮蔽日月的大神通,另有两手做托天状。 而雕像上空,却有一青一红两道光影交错撞击,一如青虹经天,一如赤星贯日,你追我赶,此起彼落,绚烂灰沉的天空。却是两个高手在此交手,只因交手太过迅速,所以只能捕捉到两排模糊残影。 但二人速度虽快,劲力却更是雄浑,两道光影转眼对接千百击,每交换一击,交击之声都恍若晴空霹雳,震撼人心,而交击的劲风之下,便是巨大修罗雕像也被震得轻颤,好似这传说中战无不胜的修罗王也在二人深沉修为下畏惧的颤抖。 “啪!”又是一声轰然交击,两道人影分散,却是暂息雷霆攻势,各自落下,雕像托天的双手上多出两道挺立人影。 一者渊渟岳峙,不怒自威,虽是立身雕像掌上,但却显得比雕像更巍峨高大,正是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本以为寻上贫道的该是帝凌天,想不到却是你,该说贫道是被轻视了吗?” 对面之人血衣飞舞,长戟斜指,乃是修罗道副座血千秋,对清岳掌门的挑衅之语,血千秋不以为意道:“兵对兵,将对将,王见王,天道主另有他人要对付,无暇分心,而清岳掌门与在下对擂,也是相称得紧。” 见挑衅无用,清岳掌门审视血千秋道:“都说修罗道之人个个疯狂,没想到血副座倒是沉稳,究竟因为你是个异类,还是因为你将疯狂藏在了骨子中?” 血千秋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是会出几个异类,就像凌霄剑宗掌门竟不用剑法。若非亲眼所见,在下也不愿相信。” “或许只是你没能耐逼我用剑!”清岳掌门冷然道。 “确实,上三道轮回阵中,在下算得了地利,却仍难胜过清岳掌门,掌门功力之深,确实是在下生平罕见,不过拖住清岳掌门,却也不难。清岳掌门经受得住这阵法,不知其他人经不经受的住?” “是吗,那也得看是谁拖住了谁?”清岳掌门哼了一声,道:“地狱道冲击青城山封印,引得我等分出近一半精擅阵法的人员支援青城山,而人间道和修罗道在突然而出,将司天台剩余不擅阵法的之人困于上三道轮回阵中,你们打得一手好算盘,但算算时间,被调去支援青城山的那批人,现在也该回援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七章 胜负逆转(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司天台侧旁山巅上。 胡离和未知名姓的黑衣青年对座,共审一盘残棋。 “你说,黑子岌岌可危?”黑衣人轻敲棋桌,听不出是真心不解还是出言考较。 “没错,黑子来势虽猛,却是孤军深入,轻动躁进,而白子虽困守西南一隅,却与东南一隅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只需要将两边角气机连为一线——” 胡离将拈在手中的白子轻落棋盘,“那黑子的来势汹汹,就反变为自投罗网!” 胡离一子落定,黑衣青年再观棋局,局势果然立生变化,两处白子如张开的钳子一般左右夹击,而黑子则成为一尾被钳制住的困龙! ------------------------------------------------------------------ 苍穹为顶,繁星为饰,无尽星空中,笔直绵延的白玉长阶直达天际,若一条千里长龙昂首而起,将一个王座托举的与天同高。 慕紫轩一手撑颐,斜倚座上,纵然明知如今是身陷上三道轮回阵中,神态依旧不改从容,眼皮下阖,居高临下看向阶下来人。 长阶尽头,一道人影涉阶而上,白衣银面,一尘不染,恍如天人一般,脚步不疾不徐,却似缩地千里一般,转眼已到慕紫轩座前。 而渺远声音从银色面具后传来:“这个位置,你不该坐!” 慕紫轩舒展下双腿道:“若是座椅再长一些,我倒不介意躺下。” 帝凌天冷然道:“此乃天道之主君临万界,巡视诸天的御座,就算此处只是阵中之景,这个座位,也不容天道主之外的人亵渎!” “那便当我是天道主好了,坦白说,这石座太过硌人,建议下次给本天道主铺条毯子。” “哼!”帝凌天不快一哼,起手便是雷霆一掌,要逼慕紫轩离座,慕紫轩稳坐不动,一掌宛若纳星光与掌中,带着玄奥轨迹直迎来掌。 “嘭!”双掌相击,气劲四散,轰然之声在辽远星空下回荡,帝凌天道:“身陷上三道轮回阵中,你倒还真能从容不迫。” 慕紫轩与帝凌天保持掌心相抵的姿势,轻笑道:“哈,我从容不迫,只是因为此时该心急的不是我!” “哦,莫非是吾该心急?” 慕紫轩侃侃叹道:“天、地、人、器、法、乃阵者五要,六道恶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天、地、器、法四要已在修建司天台时暗中备置周全,所欠者仍是人力,修罗道和人界道纵然精锐尽出,也难将参礼的三教百家高手尽数吞下,所以才又使出调虎离山之策,引得一部分人支援青城山,但,清岳掌门,哦,现在该说清岳盟主了,清岳盟主和在下岂会毫无防备?” 帝凌天道:“上三道轮回阵自成一境,与外界隔离,所有传令符咒法器之类皆是无用,就算有所防备,想要传递信息到外界,要前往青城山之人回援,也绝无可能!” “可若反其道而行呢?清岳盟主和我已与领队前往青城山的李含光掌教约定,每隔一刻钟,便传一道符令与他们,而若符令未能及时传达,就证明司天台处情况有变。算上李含光调查状况,弄清虚实和往回折返的时间,约莫,也就只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慕紫轩掌劲一吐,震开帝凌天的手掌,连人带座子向后滑了丈许,却依旧保持双腿交叠的坐姿。 “一个时辰内,六道恶灭若不能重创正道之人,待正道之人回援,以众击寡,前后夹击,那六道恶灭今日来攻,便是——”慕紫轩一拍座椅把手,座椅陷地三寸,止住退势,双眼寒芒闪现道:“自取灭亡!” ------------------------------------------------------------------- 胡离一子落定,黑衣青年再观棋局,局势果然立生变化,两处白子如张开的钳子一般左右夹击,而黑子则成为一尾被钳制住的困龙! “一子落,胜负易,胡二公子果然是善奕之人。”黑衣青年赞道,语气倒是由衷,只是声音仍嫌冷淡。 “过奖,但凡能消磨时间的玩意,胡某多少都有涉猎,娱性而已,难入方家之眼。” 黑衣青年淡淡道:“棋道之上,我便是‘方家’。胡二公子这一手,值得入眼。” 胡离笑道:“哈,阁下夸人的方式,倒真是与众不同。” 黑衣青年正色道:“那接下来才是正题,既敢在同一棋盘对弈,黑子是真孤军深入,还是另有后着?或者换个问法,白棋有机会胜负易转,黑棋是否也有一子,能可扭转乾坤?” “难啊……”一旁护卫的胡言也被棋盘吸引,他的棋艺也算不差,一眼便看出,胡离方才那白子落得精妙,将黑子的“势”尽数截断,心中揣度了数种棋路,却无一种能翻盘。 胡言仍盯着棋局思索之际,胡离却闭上眼睛,默不作声,场内一时静默,只余山风忽紧,呼啸着吹过黑白交锋的棋盘,竟似沾染刀兵寒气,传出杀伐之声。 却间胡离猛然一睁眼,双目亮得吓人,同时斩铁截钉道:“有!” “请指教!”黑衣青年请道。 胡离却是直接从棋盘上拈起一枚白子,在手指灵活的绕动几圈,翻了个面,之后重重落子,“啪”得清脆一声,此棋子已被按回原来的位置。 而一股浓重如墨的黑色真气在胡离手指尖晕散开来,转眼,原本洁白无瑕的白子已被染成夜色般的漆黑…… 而棋局,因这一子的转白为黑又变得混沌不明! ------------------------------------------------------------------ “一个时辰内,正道之人便会回援?”帝凌天银面倒映出整片星空,更显深沉难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慕紫轩接续道:“我们的合作能否顺利,这一个时辰了内便见分晓!”(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八章 胜负逆转(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也就是说,我们的合作能否顺利,这一个时辰了内便见分晓!”慕紫轩双目一亮,漫天星辉洒在慕紫轩身上,群星拱卫下的他仿若端坐中天的紫薇帝星。“方才你说这座位只有天道主才能座,那现在,能将你那身行头借予我了吗?晏世元,晏道主?” “有何不可?只是——”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如暗器一般飞逝而来,带着破空尖啸直击慕紫轩面门,慕紫轩面色不变,信手一抄,银光已被收拢掌中,正是一片银色面具。 而随后白衣一甩,蝴蝶一般飘飞半空,银面白衣之下,对面“帝凌天”卸下一身装扮,现出的面目却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这座位非谁都能坐,这衣服也非谁都能穿!” 白衣飘在半空,晏世元爆出诡异的速度,化作残影逼向慕紫轩,五指只随意一张,却尽显精妙,无处不在的气机仿佛能将慕紫轩一把捏在掌中。 而慕紫轩首次从座上起身,轻笑一声,将银色假面高高抛起,同时足下一点,直迎而去,却在接近瞬间陡然换了个方向,错身而过避开晏世元的五指,一掌反切晏世元后颈。 晏世元宛若背后生脑,止步转身,手指点向慕紫轩脉门。 而慕紫轩亦同时转身,双掌快如疾风骤雨,紧攻晏世元。 二人只在方寸之地挪移,手法却皆是迅捷无匹,妙至颠毫,招来招往虽是密集如雨,但劲力拿捏精准,竟是一丝风声都没激起,白衣仍不受干扰的飘飘扬扬落下。 白衣落下在二人中间之际,胜负已分,慕紫轩觑准空隙,猿臂一舒展,穿入衣袖中,顺势屈肘挡下晏世元追击一掌。 同时借力化退,旋身而回,旋身间,已是将衣衫穿好,落于座上,而手一侧伸,掷于空中的银面落回,恰落入慕紫轩掌中。 双方虽皆是未出全力的试探,但从结果观来,确实是慕紫轩小胜半招。 慕紫轩将银色假面竖在指尖上转动,“晏道主的阎浮提手依旧灵转自如,变化莫测,看来是已适应了畜生道所赠的新手。” 晏世元不动声色的将新接的手臂负在身后,道:“虽听主上夸赞过慕台主修为,但我仍是亲自印证后才能放心,现在看来,慕台主确实有本事穿这身衣服,而且不露丝毫破绽。” “哈,还好只是试探,晏道主出手便攻,我还以为处置了黑水道人那几个潜伏的暗子,惹怒晏道主了呢。” 晏世元轻描淡写道:“我既然将他们的身份告诉慕台主,借慕台主调遣,那慕台主如何‘使用’他们皆悉听尊便,能成就慕台主的声名,也算物尽其用。” “哈,与虎谋皮,果然需得小心虎噬身!他们的下场,该说是我的借鉴吗?”慕紫轩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晏世元笑道:“黑水道人等本就是老虎嘴边肉,何时吃,怎么吃,不过一个念头而已,哪算得上与虎谋皮,想虎谋皮,首先要有的,就是足以令猛虎忌惮的实力。” 随后止住闲谈,告辞道:“时间不多,我们也该各自行动,慕台主,既然与六道恶灭,那待会可要让我见识一下,皇世星天一脉,到底隐藏什么样的实力啊。” 说罢,晏世元涉阶而下。 “晏道主。”慕紫轩突又一声喊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冒昧一问,上三道轮回阵需天道、人间道,修罗道三道之人同时以真气催动才能开启,天道主既然不在此处,那方才以天人五衰功催动阵势的,又是何人?” 晏世元停步,却不回答,而是反问道:“慕台主与地狱道新任道主幽凝,乃至九子鬼母有何关系?为何连天道主命令都不听从的地狱道,却能受慕台主差遣?” 慕紫轩默然不语,晏世元则轻笑一声,继续前行道:“所以说,彼此留有秘密,合作才能更加长久!” “长久?”看着晏世元远去的身影,慕紫轩不禁冷笑一声,随后吸一口气,发号施令道:“贪狼,你领三成人员,哪些人可以争取到我们这边,通过结盟缔约时的观察,你心中应该已经有数,把他们救下,再送次人情给他们,他们,便也该识时务了。” 话音方落,幻阵星空上,贪狼星位一黯,而从慕紫轩座椅后踏出一个消瘦阴沉的男子,道:“谨遵门主之令。” “破军,剩下的人员交你,七杀在凌霄剑宗潜伏的时间够长了,你与七杀里应外合,配合六道恶灭的攻势,这次,就要让凌霄剑宗伤筋动骨。” 天空上,破军星化作流星,自天而降,砸落慕紫轩座前,却化成一道人影,身材高大,气质凌冽,却遮住面目,装扮成人间道道众的样子。但听闻“凌霄剑宗”四字,眼中却是遮掩不住的恨火,沉声道:“属下定不负门主托付。” 慕紫轩见状,又叮嘱一句:“皇世星天遗脉虽有这二十多年休养生息,但家底子依然薄,对付凌霄剑宗时,仍要注意保全自家人马,你替我约束一下他们,以命换命的赔本买卖千万莫干!至于我——” 慕紫轩自座上起身,轻轻将银色假面覆在脸上,掩住本来面目,面具后的声音顿时变得缥缈冷酷。 “要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 应飞扬渐渐恢复意识,却觉恍如沉睡了百年那般漫长,脑中一片空白,恍了恍神后,便开始竭力翻找在脑海中自己的记忆。 我是谁?从哪来?要做什么?起初想起自己名字都觉困难,但抓住一个线头后,记忆就如扯线团一般越扯越多,最后庞大的信息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前来司天台参礼…… 被纪凤鸣叫去问话…… 卫无双在自己眼前被天人五衰之气侵染…… 应飞扬越想越觉形势严峻,好似已有一张大网向他张开,但最后的记忆,便是他被血万戮和其他几个修罗道人制住! “不妙!”应飞扬觉察自己可能受制于人,急欲检查自身状况,但随即发现—— 他不见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十九章 庄周梦蝶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检查自身状况,但随即发现—— 他不见了! 他想审视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他并没有可以用来审视的眼睛,也没有可以被审视的肉体! 好似肉体散于世间,只剩下一个意识,一个精神。 他不复存在,却又好似无处不在,甚至说,他的本身就变成了“存在”。 这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应飞扬最先动得念头就是他已经死了,可这种与天地同化,无处不在的感觉冲散了死亡的恐惧,甚至让他觉得,如果这便是死亡,那死亡倒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 但很快又否定了他已死了这个猜测,死时至少仍要依托魂体,但现在的他却是无拘无束,无所凭依。 他可以是一个战场中的任何一人。 可以是幻境中飞过的鸟雀。 可以是清岳掌门和血千秋脚下伫立的修罗雕像。 可以是商影兵刃迸射而出的一缕剑气。 可以是晏世元咏唱出的一段法咒。 可以是慕紫轩脑海中闪烁的一个念头。 万物都在他感知中,他也等同万物。只动一个念头,前因后果,乃至场上的所有战况他就都了然于心,但当他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时,现实又将他打回原形。 随着念动,他感受到故友张毅之的危险,觉察到张毅之将在修罗道围攻下丧命,于是他有了行动。但是…… 他想化为张毅之躲开攻击。 想化为修罗道手上兵刃斜走三分。 想化为慈悲的念头让修罗道道众手软不忍下手。 想化为时间将取命一刻停滞。 但最后却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任何的尝试都是徒劳无功,他好像是一个观众,翻看着一本写好了的传奇故事,他能从故事中读出一切,但故事的本事却是早已写好,无论他做什么都阻止不了张毅之的丧命。 他什么都是,同时也什么都不是。 “嘭!”一个阿修罗在同伴掩护下侵身张毅之身侧,一掌震碎他的心脉,张毅之跪倒在地,垂下头颅。 应飞扬甚至能感受到张毅之心脏如何从跳动变为停滞,熟悉的生命在他眼前丧失,令他生出一种失落感, 而随后滋生出一股欲望,想要吞噬些什么,来填补失落的空缺。这种欲望一起,便好像一团火在骨髓里燃烧,催得他一刻,一分也不等不了! 所有一切都被抛在脑后,而他很快知晓了,他想要吞噬的是什么,濒临死亡时对生的“贪恋”。面对仇敌时焚烧心头的“嗔火”,对眼前境遇茫然不解的“痴愚”,目空一切,视敌人如无物的“傲慢”,身在幻境难辨真假时的“疑惑”。 “贪”、“嗔”、“痴”、“慢”、“疑”。人心五毒,皆是他渴求的食粮。 此时的应飞扬自是不知,“上三道轮回阵”由“天道坏灭”、“人间如梦”、“修罗征伐”三阵组成,而他此时的状态就是“天道坏灭”所导致。 上三道轮回阵阵法一成,阵法范围内,变成了一方虚实结合的幻境。而以天人五衰之气催动阵法的人,不单是此阵的阵主,还将成为这个幻界的“天道”,也就是这方世界的本我、真理、规律、意志、境界…… 任何世界,都是按着“成——住——坏——空”的规律循环发展。也就是世界的诞生,持续,崩坏,和不存。阵法中虽只是一个小小幻界,但也逃不出“成住坏空”的规律。 而作为这方世界的天道,可通过吸取幻境之人的五毒欲念,使得天道受到欲念侵染,进而沉沦,腐朽,恶化,加速此方世界往坏空的方向发展。 这便是此阵法真正的可怕之处,化身“天道”之人虽无法直接干预阵中战局,但吸收足够欲念后,便可引动坏空之力,举世沉沦,众生有罪,使得所有陷入阵中之人虽同这方幻界一同坏灭,不存于世! 因人间道、修罗道之人此时在阵中,引动坏空之力的法门自然不会让应飞扬知晓,但应飞扬依然可凭借本能,吸收着人心欲念。 征战中的人心中都不断滋生着五毒,源源不断的供给他食粮,应飞扬如饿了三天的老饕,如饥似渴的吞噬,可应飞扬吞噬的再多,始终填补不了他的欲壑,直到他感应到了一个人。 一个念头,应飞扬就成了慕紫轩面前吹过的风,肆无忌惮的审视他的食粮,一片星空下,慕紫轩倚坐王座之上,似是等待什么,而应飞扬却被他所觉察到的景致震撼。 在应飞扬的感知下,常人心中皆寄生着五毒,黄色的贪,红色的嗔。粉色的迷,蓝色的慢,绿色的疑,将人心染得五彩斑斓,不复通透。哪一种欲念多,哪一种欲念的颜色便重,在场之人或多或少心头都沾染异彩,一尘不染的无垢之心他倒未曾发现过。 而坐在那里的慕紫轩非但五毒俱全,浓重的色彩将本心染得一层一层,不见本来模样,甚至五毒之心还化成狰狞的怪兽,盘踞在他周身。首尾相连,不断吞噬尾巴的蛇绕在他颈部。双目赤红,燃着焚烧自身的狼伏踞在他座下。茫然乱飞的无头鸽子绕着他身边盘旋。而身后还有带着两人高的帽子,脖子已不堪重负却依然不愿低下头的猴子。长着三个脑袋,共有一个躯体,三个脑袋彼此猜疑的猫。 与其说他心中寄生着五毒,不如说他寄生在五毒之上,整个人便是一个欲念的化身。应飞扬也不禁起疑,到底是怎样的经历,使慕紫轩变得如此? 但疑问很快化作食欲,欲望的本身就包含欲望的成因,将欲望的怪兽吞噬了,自然能了解这一切。 五只怪兽好像能觉察到他一般,竟朝着并不存在的他撕咬,应飞扬吞噬的同时,种种欲念也在他心念中滋生,自身的意识越来越稀薄,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他吞噬了欲念,还是欲念反将他吞噬。 吞与被吞,循环往复,茫茫然不知过了多久,应飞扬的自我意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周遭也变成一片黑暗。 忽而黑暗尽头,好像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便仿若失航的船依循灯塔指引一般,应飞扬循着那个声音,终于在黑暗尽头发现一条裂隙。 而他的心念从裂隙中穿过,便又是一阵耀眼白光,他开始伸手挡住这白光,慢慢睁开眼睛,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现在的他又恢复了形体。 而眼前露出一张十分熟悉的少女娇颜,少女见他睁眼,才道:“子慕,你可真能睡,叫你半天你都没反应,当你睡死过去了呢?” “宁……悠悠?” “呦,傻了不成,当然是我了,还是你的伤还没好,仍在发烧?”少女将一手抚额,一手则搭向他的额头。 而随着额间传来的温暖,应飞扬的脑海中开了闸一般,又是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来,一幕一幕,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如浪潮一般,冲刷他的意识、心念,和本我。 “你才傻了呢,只是觉得方才,做了个很长的梦!”应飞扬,不对,现在该说是子慕,子慕一把将少女的手打开,没好气道。 Ps:这章是不是既玄乎又有点意识流的范,反正是我的抽风之作,下一章开始转入外传内容,破解局势的契机藏在“真主角”的过去中。 本来想来个高难度炫技,本传和外传同时写,最后情节汇流,并成一个彼此相扣的环,但起点的更新提示系统实在很让人蛋疼,完全不给我施展的机会,只是将更新顺序弄得乱七八糟,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这种切台的方法了。 下一章更新的是外传第五章,前四章若是遗忘了……嗯,那就遗忘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十二星相欲以人命试吴起墓中机关,子慕和纪凤鸣心中都各自惊怒,纪凤鸣面色阴沉,意欲动手,却被子慕拉住,用眼色示意他不要妄动,纪凤鸣随即自省,压住心头火气,继续沉潜不动。 而十二星相对这提议却视之为理所当然。虎君道:“好,如此也算物尽其用了。鼠老哥,墓里的瘴气还得多久能散尽”。 那鼠人瞥了眼被捆在一旁的猎户、过客们道:“瘴气对咱们不算个事,不过这些累赘下去怕受不了,还得再通上一刻钟的风。” 虎君道:“正好,四妹,趁这时间以你‘房日赤瞳’将这些人神魂制住,省得他们下了墓后吓破了胆,不听号令,误碰了阵里机关。” “这个简单!”兔耳红眼的少妇一口应下,唤醒一个猎户后,在猎户大喊之前,一双杏眼泛着魅惑赤光凝视着猎户。 猎户叫声未出口,面上便泛出色授神予之态,与少妇对视的双眼逐渐迷茫,整个人如失了神魂一般呆愣着,已然遭受控制。 兔耳少妇依法炮制,将剩余人一一神控,轮到方才那书生时,才出了些波折,书生被揪着领子与少妇对视,却一边闪着她的目光一边说着什么“非礼勿视,授受不亲。”全然无视她的美色,少妇气得咬牙,直接用手将书生的头按住,眼皮撑起,才将他控制住。 进行此事同时,虎君继续与龙君商谈,道:“龙君,其余计划不变,还是由你领鼠老哥和猪老弟守在墓穴外替我们把守策应。这次为替我取那吴起的虎符,劳烦众兄弟了。” 龙君不以为意道:“自家兄弟,说什么劳烦,你若实力能有增进,对十二星相,对畜生道都是好事。” 那猪头人却不满道:“虎哥,为什么将俺留在外面,你可是嫌俺身形粗笨,在墓中碰了不该碰的?” 猴脸男当即笑道:“你这呆子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救你这身形的,碰到机关都是小事,只怕直接卡在甬道中进退不得,堵了我们的路。” 余人纷纷大笑,虎君亦止不住笑意道:“你又取笑他作甚?” 随后对猪头人道:“莫听那猴子瞎说,我是将你当做精兵,论力气,兄弟里属你和老牛力气最大,若墓里出了差池,我们被困内中,到时除了鼠老大掘穴挖洞的本事外,就得仰仗你的大力神通,将我们给救出来!” 猪头人立马大受鼓舞,拍拍身上的肥膘道:“兄弟们放心,你们若被活埋在里头,俺肯定一耙子一耙子的把你们挖上来,保证活见人死见尸!”说完,不顾众人尴尬的面色自顾自笑起来。 在听完他们分工安排后,子慕悄悄扯了下纪凤鸣衣袖,示意他跟来。二人走离一段距离后,纪凤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方才我确实差点冲动了。若真动了手,怕是要波及那些被虏获来的百姓。” 子慕道:“与你说话就是省力,所以,若要保全无辜性命,咱们需得智取,方才他们话语中透露一个重要信息,不知你注意了没?” 纪凤鸣点头道:“你是指开门的令钥中,还藏了墓中的机关图?” 纪凤鸣说着,将令钥掏出,他虽从已死的蛇、马、鸡三星相身上取得开启吴起墓的令钥,但一直未曾细看,如今得知内中另有乾坤,才细心审视令钥。 令钥乃长形不规则的一个熟铜块,上面有着雕刻着鸿雁展翅般的纹路,本以为只是用来开启墓门所用,但此时细看才注意,令钥并非浑然一个整体,雕刻的纹路实则是被分割开来的许多小铜块,被镶嵌在令钥之上。 纪凤鸣想沿着纹路的裂隙将令钥掰开,却是纹丝不动,他不敢使用蛮力,又来回看了几下,发现令钥上有处不起眼的机括,一扣机括,几声机关脆响,再搓动纹路,发现小铜块已经可以移动了,显然打开令钥的关键便在于移动铜块。 子慕道:“若是能得到这机关图,我们便可混入他们中下了墓穴,利用墓中的机关,或许就能将其他人毫发无损的救出,不过这毫无头绪的,要在一刻钟时间破解这令钥,真是……” 子慕还在愁恼,纪凤鸣已眼睛一亮,道:“是雁形阵,上头的纹路是雁形阵!” 随即一边手上飞快拨弄铜块调整它们位置,一边自语道:“雁形阵,如雁斜行,弓弩者在侧翼,即可发挥射击能力,也可包围敌军,但是锐气不足,如遇到锥形阵突破中军,则全军大乱。” 纪凤鸣十指如飞,挪移着铜块方位,竟将原本鸿雁形的纹路拼凑成了一个锥形,之后便闻一声机括声,应是令钥内某个机括弹起。 纪凤鸣知晓找对了方向,再次移动铜块,口中道:“锥形阵,前锋如锥,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前锋正面攻击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非强兵猛将不可使,但若遇鱼鳞阵,层层叠叠,消其锐气,诱其破绽,则锥形阵可破!”话音毕,铜块纹路已被拼成鱼鳞形,而又闻一声机括声弹起。 子慕赞叹道:“原来如此,吴起身为兵家始祖,自是以军阵相克之理设置谜题,只是纪兄你竟连兵法军阵也有涉及,当真了不得!” 纪凤鸣手上不停,口中则自谦道:“军阵和法阵皆为阵势,本就有相通之处,师尊过往曾指点过我一些,但我所学不深,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 同时,盘蛇阵,鹤翼阵,偃月阵……铜块方位不断变化,一个个阵法依照相克之理在他手中变化,最后听得“啪”一声,令钥从中间打开,分摊开来。 而内中夹着一方帛书,密封千年后再见天日,帛书上所画依然清晰如新,赫然是一张机关图。 ps:外传前期剧情不算重要,主要目的再引入人物,所以把语言精简,开下快进。(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六)外传更新中,求订阅!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果然有机关图!”纪凤鸣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摊开图来审视,其中?33??关布置,破解方法在内中都写得分明,令他不由道:“此图在手,墓中机关皆为我们所用,可说胜了一半!” 子慕道:“剩下的便是将那些猎户路人救出,省得他们碍手碍脚!他们既然兵分两路,那我们也分头行动,我在内,你在外。” 纪凤鸣皱皱眉,墓外只龙君领着两人驻守,其余人皆要下墓内,显然子慕的那头更加危险,却只道声,“好,小心,莫被那长耳女人的‘危日赤瞳’迷了心智。” 同行虽不过几日,但二人意气相投,对彼此修为更是了然于心,纪凤鸣知晓子慕是依据他们两人功法特性做下的最佳判断,何需多余矫情。 子慕自信道:“那半老徐娘,可不合我的胃口,区区几个媚眼,动摇不了我半分。” 纪凤鸣见他自信,也不再多说,二人皆是聪明绝顶之辈,先很快就将机关图都记下,又商讨一番计划后,便分头行动。 ------------------------------------------------------------------------------------------------------------------------------------------------------ 时间过了半刻钟,虎君估摸着墓中死气也该散尽,便欲领其他五人下墓,忽而又听闻一阵歌声朝这方向走来 “……天下都游半日功,不须跨凤与乘龙。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 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此歌乃纯阳真人吕洞宾所作,诗句中既道出剑仙出尘之姿,又有飞剑杀人,取敌首千里外的仙侠豪气,全诗朗朗上口,流传甚广,十二星相听闻,只当是道门高人到来,当即戒备起来。 但见树丛中走来的,却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面庞由带几分稚气的少年道士。 而少年正唱到“先生先生貌狞恶,拔剑当空气云错。连喝三回急急去,欻然空里人头落。”这几句,陡然看到这群凶神恶煞,霎时眼睛圆睁,面色发白的呆愣住,口中喃喃的继续唱着,只原本豪气干云的诗句被他唱得结结巴巴,还带着几分颤音,而此少年正是子慕。 众恶人见他这般年轻,又尽是一副窝囊相,才觉虚惊一场,却见子慕回过神一般,强声道:“何……何方妖人,敢……出现在本道尊面前,速速退去,否则……否则本道尊将尔等……永镇泰山之下!” 子慕正说着,被人拍了下肩膀,回身一看,猴君正倒吊在树上,朝他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子慕心头有数,顺势尖叫着坐倒在地,挪着后退到虎君身旁。 虎君犹带几分戒备,将他提起沉声喝道:“你这小道胡吹大气,是何方人士。” 子慕似是见虎君有几分人样,面上惧意稍减,道:“小道?笑话,本道尊哪岭南搬山派子慕真人,如今仙寿一千八百岁,谅尔等无知,只需你们乖乖让开路,本道尊……” 子慕犹在胡扯,虎君则卡住他脖子,把他剩余的话堵住,转头疑问道,“搬山派?道门之中有这个门派吗?” 其他人摇头不语,兔耳少妇却咯咯笑道:“道门中没有,下九门中倒是有一个。跟咱们要做的事一比对,他倒是算个同行!” “哈,原来是个掘墓的搬山道人!”猴子怪笑着从树枝上跳下,拎起棒子跃跃欲试道:“打猎的,经商的,赶考的,现在又来掘墓的,咱们呆在这几天,怎么遇上这么些人,还一个比一个话多,罢罢罢,让俺一棒打杀,落个清净得了!” “此处本来离官道就不远,许你过还不许人家过吗?”兔耳少妇朝猴子翻了翻眼,对虎君道:“杀了多浪费,反正试机关的人不嫌多,就将他也留下吧。” 虎君犹然有些不放心,以真气试探子慕,子慕艺高人胆大,将自身真气散于百骸,只留一些护住心脉,防止虎君突下杀手。 虎君试探一番,觉察不到他的真气,这才点点头,道:“既送上门,便也一起带上吧。四妹,把他交你了” 听闻此言,猴子只得讪讪放下棒子,对兔耳少妇笑嘻嘻道:“四姐你倒是难得求情,莫不是看着小道士生得俊俏想把他收了做面首?嘿嘿,你总说老蛇性淫,其实你也不遑多让……偏生又和老蛇他淫不到一个地方去。” 兔耳少妇又没好气道:“边玩去,只小姑娘才喜欢这等兔儿相公,看着油头粉面,实则是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那条蛇受得跟竹竿似的,也是一样,老娘还是喜欢精壮些的。” 说着,捏起子慕下巴,一双赤眼正视着他,眼波盈盈魅惑道:“小哥儿,瞧姐姐美不美?” 子慕心中正气,“这骚娘儿,竟瞧不起老子,老子还看不上你呢。” 口中则痴痴道:“美,美,阿婶美得紧,若无眼角细纹,比十七八岁的姑娘也不差……” “阿婶!阿婶!”猴子登时笑得前仰后合,少妇俊脸一寒,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杀,猴子却阻道:“阿婶,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要留他性命,你可不能恼羞成怒啊,哈哈哈。” 少妇只得狠声道:“死小子不知死活,待会下去,第一个让你试机关!”却不知子慕出言挑衅,本就意在如此,此话正顺了他心意。 而少妇也没好气的扳过他头,重新施展“房日赤瞳”。霎时子慕只觉神识一片赤红。 然而,这种迷神瞳术本就是精神力的比斗,子慕一则早有提防,二则自身修为比少妇更高深,三则身为剑修,自幼以剑砺心,对自己精神力颇有自信。所以先前才会不将她的“房日赤瞳”当回事。 可正欲之相抗时,突然一片赤红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少女形象,面容俏丽,艳若桃花,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调皮的朝他吐了个舌头,形象正是前几日遇到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少女宁悠悠。 “这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觉得我喜欢这款年轻的,才变成这样?”子慕看着巧笑倩兮的少女,面上亦不禁露出一丝痴迷,但随即稳住了心神。 而少妇见他这痴迷之相绝非作伪,便也收了神通,道:“虎君,这边准备好了。” 虎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下墓。” 鼠君所挖的洞洞口较小,众人只得一个个下去,得罪了兔少妇的子慕自是被派去打头阵。 在她命令下,子慕叼着火把下了墓室,墓中空气干燥,只一丝淡淡泥土陈腐之气,显然墓室封存极好,子慕趁机打量周遭,辨识自己方位。 如今正在一条向下的甬道中,往上看去,依稀可见墓门,墓门紧闭,门上有一个凹槽,看形状正可将令钥放入其中。但既然鼠君已绕开墓门令开了个洞,这令钥便也无用武之地了。 确定墓门就在身后,子慕很快知晓自己所在方位,心中回想机关图,墓中场景便都了然于胸。 而其他人也都下了墓穴,一声令下,众平民在前,十二星相在后,一行人列成队顺着甬道下行。 下行了几百米,甬道尽头,便见一个石碑,碑上两排斗大的字暗红,似是血染而成,一股兵凶之气扑面而来,而石碑下方,一条石沟划成一线,横挡在前,碑上文字却太过古旧,子慕辨认不出。 “老羊倌?这碑上写得什么?我怎一个不认得。”猴君搂着羊君的肩头道。 羊君头生双角,看面相也就中年,道却生了一把白胡子,未老先衰之相,是他看起来倒像是饱学的鸿儒。 而他也确实对得起他的形貌,捋着胡子看着碑文道:“这是战国时楚国的文字,那时始皇都尚未一统文字,你自然认不出。上面写的是,‘碑分阴阳,线立生死,前路不归,兵凶将险,误入者止步,寻物者回头!” 羊君指着血字一字字念出,饶是众凶都是大胆之人,也觉心头一寒,毕竟春秋战国时期不同于如今,那时是百家争鸣的盛世,武道也还未没落,兵家之人既是将领,也多半是武道上的万人敌,而墓主乃兵家始祖,战无不胜的那个吴起,怎能不让人忌惮,众凶竟不约而同的看看脚下,生怕踩过了线,但虎君随即冷嗤道:“回个什么头,死了千年的人,岂轮得到他吓唬我们。” 众凶回过神来,想着有一干凡人顶在前头,自也不再害怕,兔少妇掩唇笑道:“是了,这吴起倒是装神弄鬼,咱们这便去掀了他的棺材。” 说罢,驱使子慕等人开路在前。走没几步,便见甬道不在向下倾斜,而是向着正前,甬道两排却多了两行青铜人俑,人俑持剑披甲,面容肃穆,栩栩如生,一股精悍之气犹然而生,手上剑却斜举交并,成了一道道“门”,若走要过此路,便需从剑刃下经过。 时隔千年,剑刃依然寒光凛然,只接近便觉锐气逼人,众凶见状皆觉不凡,停下脚步示意,而兔少妇心领神会,眼神一晃,令子慕上前试探。 子慕却心中了然,此阵试验的是“为将五德”中的“勇”,这些人俑依人心性而动,若来人无畏无惧,它们便只是列队欢迎主帅回归的军士,而若来人有一丝动摇,这些人俑便会挥剑而落,取了来者性命。 既已知晓,子慕自是无畏,大步向前走去,还偷偷瞥了几眼头顶兵刃,暗自研究战国时期的制剑工艺,若非情况不允许,或许早掰下一柄剑赏玩了。 平平安安过了甬道便是一间石室,子慕不动声色的屈指一弹,弹向侧壁一块砖石,石头下陷三分,便证明他已经关闭了此处机关。 而众凶见他无事,犹不放心,让其他人陆续通过机关,这些百姓神智虽迷,本能仍在,刀刃临头心中自生怯意,若非子慕已将机关关闭,怕是在此就死尽。子慕见状不禁心中暗道:“吴起不愧兵家始祖,深谙人心,应是早想到歹人们用他人性命试验机关这一招,受胁迫的人定是时刻处于畏惧之中,只这第一关,就断绝了这招。若非我提前得了阵图,怕也不能轻易过了此关。” 待百姓们都平安无事的过了此关,众凶才哈哈大笑,口中笑道:“原来是有惊无险,咱们倒是自己吓自己了。” 说罢,六个凶徒也一并踏进甬道,正所谓无知者无惧,十二星相们因认定这些人俑只是摆设,也不再将它们当回事,一路说笑加品赏,倒像是观光一般,心中不惧,这些人俑自也不动。 却在他们行至中途时,听闻惊骇一声,“小心头顶!” 声音突然传来,在甬道中来回回荡,无端一声令六人心头一颤,露了怯意,本能的依着言语抬头看去。 却见道道剑刃带着凌冽寒光,人俑个个活转过来一般,手举着剑刃当头直劈而下! --------------------------------------------------------------------------------------------------------------------------------------------------------------- ps:昨天的订阅迷之低迷啊,果然本传和外传来回更就有读者适应不过来,没找到我的更新吗(&gt;﹏&lt;。)~呜呜呜……这都是起点的锅,这次一口气把外传更完再说。(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幽暗深沉古墓之中,寒光逼人利刃之下,这是若突传来惊恐一声,任谁也会心惊肉跳,墓中的六个凶徒也不例外,而这一时胆颤,便见头顶利刃迎来。 但见俑人手持青铜剑直斩而下,虎君仓促迎敌,举手夹住利剑,只感俑人势大力沉,而俑人却动作灵活的一脚飞起,动作灵活仿若活人,却是最阴险毒辣的战场杀招。虎君大怒,以腿封腿,护住要害,但也震得腿骨欲裂,酸痛不已。 而其余几人也吃了亏,羊君惊道:“小心,这是兵家的‘兵甲战魂’!”。 这些铜人皆是由兵家将士盔甲熔炼而成,兵家子弟力战而死,死后战魂不灭,战意依附在铠甲之上,铠甲被熔炼重铸为铜人,便可昔年再现征战沙场之威。 但见铜俑结成军阵,挥剑踏步间有板有眼,一进二,二守三、三变四……其战法不断叠加,将虎君等人牢牢困杀起来,打得他们好不狼狈。 铜俑力大无穷,刀剑拳掌难伤,畜生道六人被斗得昏头转向,苦不堪言。 “这些玩意到底怎么回事,方才为何不见他们动弹!对了,刚才叫喊的是谁?”众人猛然警醒。 透过俑人的间的缝隙,看向声音来源处,便见子慕笑嘻嘻的站在甬道尽头处看向众人,眼神澄澈中带着嘲弄,哪有半分神识受制于人的模样。 “我的房日赤瞳对你无效?”少妇仗持身法躲开俑人攻击,惊异道。 “那还真是抱歉啊,方才被阿婶你眼角的皱纹吸引,都没注意看你的眼睛呢……”子慕气死人不偿命道。 “好个小子,竟然扮猪吃老虎,是我看走了眼!”虎君泄愤似的一拳将一铜俑击得身首异处,但其他铜俑瞬间补位,干脆利落一剑,反让虎君肩上多出一道血痕。 子慕嗤笑道:“扮猪吃虎?往身上装上些虎爪虎皮虎鞭什么的便真以为自己是虎了。在我眼中,不过病猫而已!” 话音方落,便见甬道前后各有两道异铁铸造的栅栏自顶上降下,将畜生道六人困锁其中,“畜生嘛,就该乖乖呆在笼子里,待会再来收拾你们!” 众人破口大骂,子慕却走在那群百姓间,一人脑门上贴一张符,“你们也都委屈下,一会自有人替你们解封。” 子慕所贴的是石封符,乃纪凤鸣交予他的,这些百姓带着碍事,又不能置之不理,便索性将他们石封起来使得不受伤害,脱险之后再予以解封。 符咒一贴好,便将符光同时闪耀,子慕知晓纪凤鸣在墓外已有感应,正在外头施法,而他亦催动真气配合。 却忽然见一名猎户探手向他抓来,虽不成章法,但却是有超乎凡人极限的速度与力道。 子慕自也不惧,轻松闪开,但其余百姓又皆目露赤红凶光,如野兽一般拥上,手撕牙咬,凶狠异常。 子慕眼睛余光一扫,便见是兔耳妇人在其他人护卫下,催动房日赤瞳的瞳术,遥控操纵这些人,人体之内暗藏潜力,此时百姓便是在房日赤瞳操纵之下,将体内潜力悉数爆发。 “啐!狗急跳墙!”知晓这是对方技俩,子慕不屑啐了口,但应付起来却并不轻松,若在平常,这些百姓再怎么爆发潜力他也不当回事。 但如今正是施法之事,任他们闹腾,不但百姓会因潜力被压榨而寿元大损,而且还会扰乱了施法,使得术力反噬,他与纪凤鸣可能会受到伤害。 子慕欲制住众人,但百姓此时因潜力爆发气血激冲,寻常点穴术对他们无用,又不能下重手,正觉无奈之际,却听得清亮女声从身侧传来,“唉,还是需本姑娘帮手啊!” 接着,便听一记响指,异变陡升,方才还势如凶兽的百姓突然停住,立身不动,化作一尊尊石人。 而兔夫人在听到这记响指后,竟是一掌击向了护住她的牛君。 意外一掌,打得牛君一个踉跄,身子前倾,正倒在一个铜俑剑下,寒光一闪,牛君当即身首异处命丧当场,而兔夫人亦因无人守护,被一个铜俑从侧面劈来,肠开肚烂倒在地上。 “老牛!”“四妹!”众凶徒皆是齐声悲呼,怒目看向打响指那人,而子慕亦是同时回身,却见打响指者是那名先他一步步掳来的书生。 本谁也没多看过这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一眼,但他此时却成瞩目焦点,而这一细看,子慕察觉书生面色蜡黄的不太自然,面上亦有乔装打扮的痕迹,而眉宇之间却有几分熟悉,突然想起来似得惊呼道:“宁悠悠,是你!” 那书生扯下文士冠当成抹布一抹脸,发如黑瀑,倾泻而下,而面上蜡黄被抹去,露出白玉般的面容,黑亮亮的眼睛满是狡黠,正是前日遇上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少女宁悠悠。 “至于大惊小怪么?我明明提醒过你的,难道你没注意?”宁悠悠见他惊异,撇撇嘴道。 子慕一回想才猛然觉察,他在以神念对抗兔夫人房日赤瞳侵蚀时,曾在神识中见过宁悠悠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当时只当是自己一时幻觉,如今才知绝不单纯,但仍不解前后因果。 宁悠悠见他愣神,得意道:“猜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阿婶想对我施展瞳术,但本姑娘自幼练有‘鉴天心镜’的本事,她的房日赤瞳非但对我无效,还被我的心镜反射回去,神识反被我影响,她却浑然不知,先前我还借她神识与你打招呼呢!当然,若是平时,想要反控她绝非易事,但她偏偏使出全部心神去驱使这些凡人,这便给我抓住破绽,然后就是下令这么一掌,嘿嘿!” “鉴天心镜,你这贱人是皇……”羊君立马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 宁悠悠却一扬手,一道算签打出直射羊君面门,羊君匆忙而闪,但躲闪之间,却被一旁铜人抓住空隙在腰上补上一脚,登时疼得说不出话。 “怎么说话呢,看你胡子这么多,懂得也不少,怎么一开口这么没教养!”宁悠悠叉腰朝他吐舌头道。 随后又扯着子慕袖子道:“子慕,咱们不理这些没教养的畜生,快,带我寻虎符去!” 子慕全然摸不清头脑,一甩袖子道:“你是在瞎闹什么?” “放心,这帮畜生困在这又跑不了,等咱们寻来虎符,他们就算不被困死,也该精疲力尽了,到时你再一人补上一剑,岂不轻松。”宁悠悠观赏表演一般看着畜生道几人,却另他们心头发凉。 子慕没好气道:“什么虎符,我没兴趣!” “但我有啊!” “前日邀你同来,你不是还说没兴趣?” “前日是前日,今日是今日,我今日卜了个卦,卦象说虎符对我很重要!”宁悠悠振振有词道。 “卦象一说,岂值得认真?”子慕被她缠的有点烦躁。 却见宁悠悠双目盈盈,可怜巴巴道:“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今后可能会关乎我最在乎人的生死……” “那也再等上一等……”子慕见她认真模样,莫名心头一软。 “等不及了,这群蠢货不动风水便将墓穴破坏,现在墓中格局从聚脉变散气,虎符中的虎煞之气将外泄,过不了多久,虎符变成一块废铁了!”宁悠悠气呼呼的指着虎君等人道。 见子慕不以为然,突又想到一般,拍手道:“对了,此处朝邑县乃是古战场,地下葬了无数将士尸骨,若煞气外泄,可不知要滋生多少厉鬼,倒是这方圆十里皆不得安生!要不要跟上来,可随你的便了!”说罢便一人往墓穴里面跑。 子慕迟疑一下,试图分辨她话语真假。 看着畜生道几人分明已被困死,却仍有些不放心,心想若他此时在阵外以暗器滋扰,或许能快些将之除去,但这种事他又不屑为之。还犹豫之际,见宁悠悠身影已然消失,子慕最后终是一咬牙追了上去。 而待他们二人走远,却见虎君面上一寒,身上乍燃起熊熊火光。之后双手分化,雄浑火劲随掌拍出,熔金焚铁的劲力击在身旁两个铜人上,铜人瞬间化作两滩铜水。 “尾火焚炎掌!”羊君惊讶道。 “不错,正是尾火焚炎掌!”虎君一喝,身上火光染得更烈,化出一个尾巴生火的老虎虚像,之后双掌一散,火球四射向周遭铜俑。此“尾火焚炎掌”乃以虎君自身虎兽之躯,仿二十八星宿中“尾火虎”,借星宿之力发出炽焰之掌,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方才还被压着打的虎君突然大发神威,不多会,周遭铜人已尽被熔炼。虎君双手握住挡在前头的栅栏继续催动炎力,不知什么金属打造的栅栏也渐渐弯曲。口上则冷笑道:“嘿,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小子果然知晓此墓穴中的机关布置,咱们这便跟上,等他真找到了虎符,再让他知晓设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畜生道剩余三人却仍目瞪口呆,猴君看着虎君的双掌难以置信道:“虎……虎哥,你何时学会这等绝学,怎方才……方才老牛他俩遇险时不使出?” 虎君面上微微一僵,随后痛心疾首道:“我这尾火焚炎掌初练成,需得慢慢蓄力才能使出,直到现在才蓄力完整,再加上老牛和四妹死得实在太意外,就算我当时能使出这掌法,也来不及救他们。” 说话间,虎君已将栅栏拉出一道可供通行的门,羊君又问道:“咱们这出了岔子,不要先回去找龙君他们会合吗?” 虎君摇摇头道:“龙君也遇上些许麻烦,解决后自会来找我们会合,咱们先跟上,若是跟丢了他们,怕又被其他机关挡住。”说罢,头也不回的迈出大步直往前行。 羊君、猴君、狗君见倒在血泊中无人问津的两名同伴,皆露不忍之色,心中又有几分心寒,但他们一向对虎君言听计从,各自无奈摇头后,仍快步追了上去。 --------------------------------------------------------------------------------------------------------------------------------- 墓穴外,闭目端坐的龙君忽然一睁眼,身旁鼠君立生反应,问道:“怎么了?” “附近有术法波动,方才有人施术!”说罢,起身纵跃而去。 鼠君和猪君对视一眼,随后紧紧跟上,行了不远,便见山林之中,一人背对他们而立,林叶飒飒而动,衣袍翩翩而舞,从容自然间自显不凡气度。 “方施展完石封之术,你们便赶来了,当真不浪费我一点时间。”那人语毕回身,与龙君对峙,折扇轻敲手心,面容却意外年轻,自是纪凤鸣。 “方才是你在施法?”龙君问道。 “正是,石封之术,从你们手中,救下无辜百姓的性命,然后,接下来的法术就要你们赔上性命了。” “哼,捣鬼的小辈,当真不知死活!”龙君面容冷峻,一步踏出,风吹穿林,宛若龙吟,周身真气竟成一只昂首巨龙。 “是谁不知死活?若你们守在墓穴前,我或许还不好施展能为,可惜你们偏自投罗网,踏入死地!”纪凤鸣又一敲折扇,霎时一串黄花在他脚下绽放,之后蔓延开来,延展四面八方,点点黄花相连,竟成繁复的阵纹,龙君、鼠君、猪君三人皆在阵纹范围中。 “我所立身处,便是占了人和,天时地利再任得其一,便不会输与你们,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看你们要如何脱出此阵!” 纪凤鸣折扇一张,扇上亦绘着一尾张牙舞爪的苍龙,随后龙吟啸空,草木飘动,落叶纷飞,竟随着阵纹聚拢一处,组成一条盘踞的苍龙!(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时值春日,草木欣荣,又地处山间,林叶丰茂,纪凤鸣借天时地利,提前布下碧木苍龙阵,引东方青木之气化为龙形。 龙君、猪君、鼠君感应灵气波动而来,却是误入阵中,便见纷飞碧叶化作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向三人扑击而来。鼠君首当其冲,被苍龙一尾巴抽飞。 “鼠老哥!”猪君欲护同伴,大手拍拍胸膛,兽元猛提下,身形暴涨了两倍有余,一把抓住苍龙的头角,但饶是他使出吃奶之力,仍被苍龙带得后退。 此时龙君纵身而起,龙形真气包裹周身,与苍龙相斗好似双龙撕缠一处,却见龙君手一虚抓,真气所化的龙形也同时探爪,正擒抓在苍龙七寸之处,一爪把苍龙捏成两断,化作漫天碧叶飘散。 “九趾神龙手?”纪凤鸣目光透过纷落如雨的碧叶,看向龙君手掌。 却见龙君双手已化成龙爪,左爪五趾,右爪四趾,示威性的朝纪凤鸣方向捏紧爪子,傲然道:“有几分见识。区区术法所招幻龙,岂能敌我神龙手!” “哈,还真敢说,真龙已不存于世,现如今也只北龙天以龙族自居,你这九趾神龙手若是从北龙天胳膊上剁下来得,我或许还敬你三分!” 纪凤鸣一敲折扇,碧华绽放,无数藤木从地上窜起,挟裹这漫天飞叶,竟又化出三尾苍龙,“可不过仰仗一对后天拼凑而成的手爪,也敢轻视我万象天宫阵法?” 语音一落,三只苍龙又攻向而来畜生道三人,猪君仗持神通,丈八兽身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与苍龙相搏一时犹能抗衡,但鼠君本事在十二星相中本就属末流,更不擅正面交战,顿时落入下风。 只龙君将眼前苍龙解决,但未得喘息片刻,便见又有两只苍龙化现而出。 苍龙属木,主生长,在阵法之下,只要周遭青木之气不被耗尽,苍龙便会生生不息,越来越多。 龙君看出端倪,喊道:“阵中对我们太过不利,鼠老哥,快掘出条地道让我们出阵!” 纪凤鸣岂容他们出阵,手一引催动阵法变化,霎时又有两条苍龙破土,五只龙盘旋畜生道三人周身,将他们困锁其中,接着苍龙抖鳞,万千树叶从苍龙身上抖落带着锐风袭来,堪比万千利刃。 密不透风,无孔不入,将敌人笼罩在碧翠杀机中。 “掩护他!”龙君喊了一声,猪君应声而动,小山似的身子已挡在鼠君身边,碧叶力分则弱,而猪君兽身皮糙肉厚,碧叶搭在他身上,最多留下一道浅浅血痕,虽打得他直喊痛,却并无实质伤害。 而鼠君亦把握机会,施展掘地挖石的神通,动手之际,只觉足下草毯有术力加持,亦是柔韧异常,好在也难敌他的看家本事,只是速度要慢上许多,此时却突觉腕上一痛,引以为豪的手爪竟被齐腕削断。 “我的手!”鼠君撕心裂肺的惨嚎着,原来碧木生生不息,阵中攻势也越来越密集,无孔不入的叶刀终是突破猪君的守护,将鼠君重创。 “鼠老哥,是俺没护好你!”猪君歉疚的嚷道。 “废物!”龙君却狠狠骂一声,目露狠色。 盘踞的苍龙已攒聚成密不通风的“碧球”,肆无忌惮的倾泻着自身的鳞片,起初尚有惨叫声,但有过数息之后,便只余叶落梭梭声,再无人息。 纪凤鸣一挥扇,一阵风吹散了倒覆如碗的碧球,却见倒落了两个血淋淋的尸体,一个模糊的难以分辨,但看瘦小身形自是鼠君,令一个尚可分辨出是猪君。 猪君身上伤虽多,却无一致命,龙君更不知所踪,纪凤鸣谨慎向前,推开猪君身子,却见他背后现出一个血洞,只挖出心脏,这才是致命之伤。而他身躯之下还压着一个地穴。 看着猪君背后爪痕,再看看足下地穴,纪凤鸣面色泛寒,狠狠道了声,“真是,畜生!” --------------------------------------------------------------------------------------------------------------------------------------------- “谁来……救救我……”墓穴之内,兔夫人神智不清的喃喃道。 她被铜俑开膛破肚,本已被认定是死了,但偏偏又好死不死的提上了一口气,似是天意弄人,要让她再多受几刻钟的折磨。 她能感受到血液汩汩从肚皮中留出,感受肠子搁置在地面上的那种冰凉触感,而后感觉地面轻动,一阵脚步来到身边,接着传来大口吞咽之声。 兔夫人竭力睁开眼睛,模糊视线映出眼前身影。 “救……救我……”她嗫嚅道,声音细不可闻,但对面之人却听闻,转过身来,“嗯,竟然还没死吗?” 看清眼前之人,虽显得有些狼狈,但确实是十二星相的同修龙君,兔夫人如溺死的人见到稻草,急欲求救,但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因为她见微知著的那对赤瞳,分明看到龙君一舔舌头,舔尽嘴边肉沫,而看向她的眼神尽显饥渴,不是看着同伴,而是看向食物的眼神。 之后,她看着两根锋利的爪子向她眼睛伸来,慢慢靠近,最后占据了她整个视界。 眼眶一阵剧痛,兔夫人却无力嘶喊,只发出一声轻呼,而龙君则挑起那对房日赤瞳,如品味美味佳肴一般一口咽下。 “为……为什么。”血泪从空洞的眼眶留下,兔夫人用尽全力问道。 “还没死?”龙君啐了一声,随后道:“罢,同修一场,也让你死个明白,你可知我的神通是什么?” 知晓兔夫人无力回答,龙君继续道:“过去我说是‘威压’其实是骗你们的,我真正的神通是‘融合’,能吞噬其他人的神通,化为己用,老鼠和那蠢猪的兽元已被我所吞,你的我也收下了,其他几个也不过是我嘴边的肉。” “肉?”兔夫人睁大血淋淋眼眶。 “不错!”龙君嗤笑一声,道:“自一开始,你们就不过是我和虎君饲养的家畜,与你们称兄道弟多年,就是等你们神通小有所成后再吞下。本打算利用你们替虎君取出虎符后再动手,现在不过提前而已。” “我……还以为,我们是……同伴呢……” “龙虎,岂会与鼠兔猪羊为同伴?”龙君哼了一声,大步而去,不再管兔夫人死活。 “龙……虎?不也一样,都是……畜生吗……”兔夫人觉得好笑,勾了勾嘴唇,回忆着十二星相一道为非作歹的日子,静静等待着她的死亡。 ----------------------------------------------------------------------------------------------------------------------------- “呼……又过了一关。”子慕躲过道道机关,招呼宁悠悠跟上,有了机关图指引,二人势如破竹,视诸多机关为无物。见宁悠悠步伐沉重,子慕又道:“你,快一些,说要取虎符的是你,在这磨蹭的也是你!” “催什么催,一看就没陪女孩子家逛过街……”宁悠悠白他一眼,却又皱眉道:“总感觉有些奇怪,你说,兵家素来以马革裹尸为荣,不重丧葬,却为何大费周章的为吴起做这么一个衣冠冢?” 子慕亦有怀疑,道:“这一路的关卡,暗合‘勇、仁、德、智、严’的为将五要,感觉不像是防人盗墓,而是是筛选考验入墓之人,就好像是……挑选传人?” “挑选传人?” “对!”子慕一想到此,思路大开,道:“吴起在楚国变法失败,身遭屠戮而亡,所著书籍也被焚毁,以至于如今《吴子兵法》之余六篇残章存世。但以吴起之智慧,应是早已料定变法的风险,也料定若变法失败,他的著作会与变法的法令一道被毁,所以提前让门生离开楚国,在他原籍朝邑县修建一处衣冠冢,将著作经典留于墓中,便是希望后人能通过机关考验,成为他的隔代传人。” 宁悠悠不解道:“可若如此,又备下这机关图做什么?有了这机关图,破解机关并非难事。这不相当于要科举收状元,却先把答案发出去了,哪还能选出什么人才?” 她这么一说,子慕自己也觉得解释不通,带着几分恼意道:“你既然能掐会算,何必问我,摇摇签问问老天不就知道了!” 宁悠悠道:“天意自古高难问,与费劲其问老天,当然不如问老地!” “老地?”子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占谁便宜呢?” “不就是你喽,来,喊声姐听听!”宁悠悠跳起来拍他头道。 子慕一把将她手打开,道:“边玩去,还姐姐呢?看你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在家里要么是幺妹,要么是独生吧?” 宁悠悠转转眼珠道:“谁说的,我家除了你还有四个小弟呢,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喂大的。” 子慕眨着眼道:“那不把他们拉出来溜溜,只让你个姑娘家抛头露面?” 宁悠悠叹道:“没办法,谁让他们都一个个生得怪模怪样,见不得人。” “这倒不奇怪,毕竟跟你沾血亲,生得怪模怪样再所难免,只是没有你那种不顾虑他人眼光的勇气。不过你若死了,他们就该走出来见人了吧。” “呸,要死你去死,还有,说谁怪模怪样呢,你敢说姑娘我不漂亮!”宁悠悠拦在子慕前头,一边后退着走,一边踮起脚尖把面孔与子慕凑近。 宁悠悠口吐兰芳,馨香之气随着话语传来,玉手将垂下的发丝抚到耳边,让娇俏面容尽显在子慕眼前,因离得太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翘挺的长睫毛都能数的清楚,子慕心脏“嘭”得一跳,只感脖间宁悠悠细微的呼吸声吹拂,软暖如呵痒一般,竟不禁笑起来:“漂亮!谁能有你漂亮!” “乖,真实诚的孩子,来,姐姐赏你两颗糖吃。”说着,从兜包里真摸出了两颗糖丸放入子慕手中,笑着朝他眨眨眼。“快好好走路,也不怕踩着机关。”子慕苦笑不得道。 宁悠悠回他身边,撇撇嘴道:“哪还有机关了,这不已经到主墓室了。” 却见面前已是一十丈见方的墓室,内中摆置一方石棺,石棺后头是一个铜塑半身像,塑着吴起的面容,撑着半身像的铜柱则是密密麻麻雕着古文,虽看不懂,但猜想也是记叙吴起一生功绩的文字。棺木旁,还有两个大将装束的铜人拄剑跪地,好像是在等待听从吴起军令。 子慕道:“你要的虎符应就在棺木中了,虽只是衣冠冢,但开人棺木扰人安宁,你总得跪拜致歉几下吧。” “跪拜?”宁悠悠一脚将棺木踢开,“这种杀妻求将,为自家功名不顾结发之情的臭男人,岂值得本姑娘一拜?” 一脚之下,棺木打开,却见内中放着一身盔甲,而盔甲正中,还摆放着一个铁盒,宁悠悠则吃痛叫一声,抱着踢痛的脚一边跳,一边怒视看笑话的子慕道:“笑什么笑,帮姐姐把虎符就赶紧走!” ----------------------------------------------------------------------------------------------------------------------------------------------------- ps:估计这章明天得有人重新翻看(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姑娘你是来玩的啊……”子慕没眼看下去,朝棺中的衣冠拜了两拜,将铜盒子取出,掂量一下道:“还挺沉,这里装得就是虎符?” 正欲打开之际,宁悠悠却一脸惊骇的看向他,“喂!子慕,你没事吧……” 子慕一愣,“没事啊?怎么,见到鬼了?” “可是,你的脸,怎么黑了……” 子慕面色一变,虽看不到自己脸,但翻了翻手掌,却见手掌已如染了墨一般,而一股黑气自掌心向上涌,大惊道:“盒子上有毒?怎会?机关图上并未说此处还有机关!” 旋即身形一晃,吐了一口腥臭黑血,子慕颓倒在地,明白过来般涩声道:“兵不厌诈,原来如此,好个吴起,好个吴起!” “你,没事吧……,我帮你驱毒!”宁悠悠急将他扶坐住,为他运功逼毒。 子慕颓然摇头,继续道:“哈,好像已经迟了……兵法讲究虚则实之,原来机关图只是为了让人掉以轻心,过分依赖它,就会忽视这最后一道杀阵……这毒可能会感染其他人,别管我了,取出虎符走吧……” “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是我不好,我不该缠着你替我取虎符!若害死了你,我要虎符作甚!”宁悠悠急得快哭出来,连连催动真气灌入子慕体内。可她皓玉似得手腕也逐渐发黑。 此时却听闻大笑声传来,“哈哈哈,好对情深意切的野鸳鸯,虎符你们若不要,那我们就取走了……”话意方至,宁悠悠便觉一阵迅风从她身边刮过,一道身影一闪而没,而先前摔在地上的盒子已然不见。 再定睛,便见墓室顶上倒悬一猴脸男子,手持一根铁棍,棍端盯着盒子正朝他们嘲笑般的龇牙。 “你这猴子小心些,莫与他一样中了毒!”又一浑厚声音传来,便见主墓室的门口,亦走来三道人影,正是尾随其后的虎君、羊君、狗君。 “是你们!你们脱困了?”子慕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区区几个铜人,岂能困得住我,若不这样,你又怎么会乖乖替我带路!螳螂补蝉,黄雀在后,你料得到吗?”虎君说罢大笑,但心中也暗呼侥幸,他原本在开棺之时便已打算动手抢夺,好在终是按捺住,否则现在中毒的可能还要加他了。 狗君也牙咬切齿道:“臭小子,你既然知晓此地机关,那令钥已经在你手上了吧,看来蛇君他们三个也是被你所害,再加上兔夫人和牛君的仇,我可要好好从你身上讨回!” 子慕咬牙,目光闪烁道:“没错,他们确实是被我所杀,你要报仇可快些,晚了怕就没机会了!” 狗君大怒欲向前,虎君却怕子慕会拼个鱼死网破,自爆毒血,冷笑着拦住狗君道:“将死之人,何必给他痛快,待他慢慢毒发身亡痛苦而死不是更好,咱们做咱们该做的事,猴君,开盒,临死前也给他看一眼,他们替我取来的虎符是什么模样。” “好嘞!”猴君得令,奋起铁棒,棒子瞬间变得有碗口粗细狠狠砸落,锵然一响,铜盒已被砸开。 墓室乍起道道劲风,风如刀剑刮过,肃杀之气弥漫全场,而风眼中心,一块质地浑厚的虎符置于地上,粗犷的雕工勾勒出猛虎盘踞的姿态,但眼睛镶嵌的一块红宝石却为它点上了凶悍神韵,虽被尘封千年,但一现世,便像一个饿极了的猛虎,黑色的兵煞之气呼之欲出。 眼见梦寐以求的宝贝就在眼前,虎君呼吸也不禁粗重起来,就在这时,忽闻耳边响起惊雷般虎啸,震得耳膜生疼,便见一黑色煞气凝成一头白额猛虎,扑向了猴君。 猴君神色一慌,巨棒打向猛虎,但猛虎却是从他身子穿过,好似虚影一般,并未有任何攻击。 但猴君却感到一阵头疼,脑海中浮现那头巨虎形象,正对着自己张牙舞爪,撕咬扑杀。 痛得他将铁棍丢到一旁,抱头跪倒在地,哼哼哀吟,好不痛苦。 羊君大惊,忙过去查探,试了试脉门,发觉除了力气耗损,并无内外伤患。再探他神识,才跺足大叫道:“咱们着了道了!盒子还有机关,会攻击开盒之人,猴君的元神被一头巨虎咬住了!” 眼见猴君痛不欲生,狗君道:“为我护法,我去帮他!” 说完,便见狗君双目一阖,一只黑皮哮天犬潜入猴君神识,便见那一只猴子在老虎噬咬下已经遍体鳞伤,形体若隐若现,正是元神溃散的征兆。 心知若再拖上片刻,猴君必定魂魄湮灭,狗君立时便扑去咬虎魂。 那猛虎凛然不惧,以一敌二,转头与猴子和狗厮杀起来。 僵持之际,却听清脆女声传来,宁悠悠拍手咯咯笑道:“好险好险,还好有人替我们开盒,不然倒霉的就是你了!”说罢,往子慕身上拍了两拍,幸灾乐祸的样子,哪还有先前紧张模样。 “啐。”子慕啐出一口黑血,道:“若为了不是骗他们出来,鬼才替你碰那盒子一下。”子慕面庞黑气尽消,神采奕奕,全不像中毒之人。 “你们,没中毒!”虎君心头大惊,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正惊异之时,却见宁悠悠趁机身形一闪,翩若惊鸿,将狗君和猴君拎来,双手各探出两只算签,抵在他们脖子上。 猴君狗君二人正在以元神与虎符中的虎兽搏斗,肉身瘫倒如泥,哪有反抗的机会。 看二人被制住,子慕笑道:“对付铜俑时,你三次变招,却招行一半藏招不发,当我看不出吗?是想装出不支的样子,想引我入阵再突施辣手,还是有其他企图?我看你藏招藏得实在辛苦,才会答应与这小神婆子一起找虎符,目的就是引你出来。” “我也要讲我也要讲,这种体现智慧差距的机会我最喜欢了。”宁悠悠抢着插话道:“你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做了跟屁虫,想靠我们破解这一路机关,最后再动手捡便宜,却不知一起早在我们预测之中,其实是我们担心盒子中还有其他机关,想借你们之手替我开盒!明白了吗,我奇形怪状的傻弟弟?” 一听宁悠悠说“奇形怪状的傻弟弟”。虎君虎躯一震,登时反应过来,先前听这二人插科打诨般的对话,实则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商量算计他们的计策。“所以盒子上一开始就没毒,毒是你们自己下给自己的!就是为了骗我们出来! “总算反应过来了,来,姐姐也给你颗糖吃,不过你反应太慢,所以只给你一颗。”宁悠悠屈指一弹,一颗药丹飞出,虎君不敢接,任药丹滚在脚底,道:“就是这毒药!” “没错,捡起来一口吞了吧,省得傻头傻脑的还学人耍心眼,丢姐姐的脸!”宁悠悠嘲笑道。 “小贱人,你!”宁悠悠嘲讽起人来颇有天赋,虎君怒不可遏,一声大吼,真气沛然爆发,上身衣衫破裂,本就壮硕的身子有大了三分,变成了一只立着身子的斑斓猛虎,血红双眼紧盯宁悠悠,似要将她一口吞下。 宁悠悠连忙拿竹签抵住猴君和狗君的脖子,道:“让你靠近了吗?不想让你兄弟丧命,就退远一些,听姐姐的话!” 却忽然,三道凶猛炽焰拳劲磅礴而来,宁悠悠心头一慌,腰身一折,避开了当面而来的一拳,但依然能闻到一缕发丝在这一拳下变得焦糊的味道。心有余悸间,却觉腕间一挫,血瀑飞洒,猴君和狗君竟被拳劲打爆了头颅。 “虎君,你做什么?”羊君惊异大叫,便见血雨纷飞下,虎君露出森森尖牙,方才出拳者正是他。 狗君,猴君肉身一死,元神霎时失了依托,便见一道煞气凝成的猛虎从猴君泥丸宫脱出,拖着一猴一狗,大口一张将他们咽下,之后心满意足般的回到虎符之内。 已经大快朵颐,虎符煞气不再躁动,宝石雕成的红睛光芒熄灭,而虎君无视羊君的质问,一探右手将虎符吸来,冷对子慕,宁悠悠二人道:“想拿人质威胁我?现在人质没了,我看你们怎么逃出生天?” 但随即剑光一闪,璀璨异常,虎君突生警兆,沉腕挡下剑光,虎符却被击得脱手飞出。 子慕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一剑抵住他的拳头,一手接过落下的虎符,双目森冷如剑道:“靠人质逃生?几时你有了我打不过你这等错觉?” 说话间,剑气一吐,数道剑气沿着虎君粗硕臂膀而上,直向他面门而来,虎君惊异之下,脚步后退间,连忙使出尾火焚炎掌,两只巨爪携带炎流之力聚合,“嘭!”得一声,劲力横贯,将刺到面目的剑气尽数拍散。 “与你耍弄心机,不过是想看自以为得计的蠢辈,惊觉受了算计后懊恼又茫然的可笑嘴脸。” 子慕的身影瞬间消失,宛如省略了中间的过程一般。下一瞬间,已经跨越十丈的距离,身影蓦然在虎君背后,长剑如电,直刺虎君背心。 “而现在再以剑术,让算计不成,便要动手的莽夫,明白自身所依仗的武力实际是何等无力!” 虎君心中一震,子慕这一剑并无任何锐利剑气,更无玄妙的变化,只是一记简单的直刺,唯一的特点就是快。这一剑赫然快到他肉眼也无法捕捉的程度,他猛然转身挥爪,炎流划出迅猛半圈,坚硬墓石也在这一爪多出数道焦灼抓痕。 但却发现他所抓的不过是一道残影,赫然又一个子慕已经出现在他身侧,凌厉剑光直贯而来,要从他耳朵中将脑子贯穿,虎君挥爪再击,却依然只是一个残影。 剑光瞬起瞬灭,来得无踪,去得无影,虎君一时只觉有无数个子慕围绕他周身,利剑从四面八方递来。 不甘疲于奔命,虎君长啸一声,双爪挥动,如猛虎扑食般凌空下击,催至巅峰的炎流全力而出,如一道厚实的火墙一般向着子慕当头压下,却是要凭着炎圈压制,让子慕无法发挥出她那快逾闪电般的剑法来。 子慕周围三丈方圆的空气被雄厚的炎劲笼罩,顿时炽热起来,暴起的炎流使他行动范围受制,却是轻笑一声,“这招还成。” 随后长剑一荡,竟是由至快转至慢的极致转变,轻缓圆润的划出一个剑圆,炎流在他剑势下被引导周遭,以二人为中心燃起一道火圈。 虎君催至顶峰的一招尽数击空,只感真气一滞,而子慕抓住这一瞬之机,长剑连环直刺。 虎君感觉这次只论剑速倒是不快,但却招招都如生眼一般,趁他因真气滞碍,招式不够圆融之际,剑剑干脆利落的直击招式破绽。 剑起爪落,二人已交手百余回合,虎君步步受制,只觉一辈子都未打得这般憋屈,论真气,仍是自己更为浑厚,论招式,尾火焚炎掌也是绝学,可对方剑招虽是简单,每一剑却都是用得恰到好处,百招后,身上已多了诸多剑伤。 虎君气急败坏,舍下颜面大叫道:“羊君,你还在看什么,还不快出手助我!” ------------------------------------------------------------------------------------------------------------------------------------------------------------------------------------------------------------------------------------------------------------ ps:所以昨天对话看似瞎扯淡,其实是话里藏话。(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未曾想到眼前少年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剑法,交手百回合,虎君竟是处处受制,只得舍下颜面要羊君出手协助。 羊君自方才开始,就一直呆愣愣的看着猴君和狗君无头的尸体,正是心神不守,如今听虎君下令,本能的要出手。却闻“嗖”得一声,一只算签已钉在了他脚下。 宁悠悠拈着算签嘲道:“打不过就叫帮手么?好不要脸,还叫什么虎君,干脆叫病猫好了!” 虎君被激得几乎岔气,子慕却正战得兴起,豪声道:“无妨,他们便是齐上,我又有何惧!” 宁悠悠道:“胡吹大气,这只病猫一个你都收拾不下呢!” 子慕剑势一催,道:“笑话,十招之内收拾不下他,以后见你我便喊姐!” 宁悠悠亦道:“好啊,你若能在十招内败他,我以后便喊你好~哥~哥~” 最后“好哥哥”三字时,宁悠悠清朗嗓音陡然变得轻柔,喊得又甜又腻,脉脉含情,直能把人骨头叫酥。虽是交锋正险,子慕竟也不禁心头一荡,剑法都险些散乱。 知晓是宁悠悠借机作弄自己,子慕剑斩绮思,朗声道:“别急,待会再喊不迟!”说话间,招式已是更快更猛。 无处不在的剑光让虎君倍感压力,见羊君仍呆立不动,不得不再次高声催促道:“羊君,你被这小姑娘吓着了不成,快出手!” 羊君低头看了看脚下算签,道:“兄弟有难,我自然该出手,可是……”再抬头,眼中已满是猜疑。“你真当我们是兄弟?” “先前留手让牛君和兔夫人平白死了你尚能解释,可狗君和猴君是被你亲手所杀啊!我们将你当兄弟,你却……这次,你自求多福吧。”说罢,羊君竟转身离去。 “你!”虎君怒极,但现在已被子慕逼得连说话的机会都没,心乱之间招更乱,而子慕抓住转瞬之机,身形蓦然一动,身前暴起一团剑影。 心念电转间,虎君看出子慕这一剑除了剑快外,剑势力道更是凌厉无匹,奥妙精奇,堪称自出手以来最强的一剑。竟觉此剑难再挡下。 锐利剑意逼得虎君心中一凛,生死交关之际却催生出一股悍勇,猛提一口真气,双手扬出,竟是改守为攻。 虎君一双巨手刹那间便的血红,环抱一处凝聚出一团炽热无比的真气团,气团成型后蓦然加速,无视****的剑气将他双臂割得血肉模糊,闪电般的从无数虚影中捕捉到了长剑实体,迎了上去。 子慕的长剑如霜,直刺斩上那团高度密集的烈焰气团。 “轰” 剑气相交,竟发出轰鸣的气爆之声。高度密集的烈焰气团,凝练的如同小太阳。纵然子慕剑气凝聚如一,仍然毫不停息的将之一剑两断,反是高热传到剑柄,使得他的剑势不由的一顿。子慕心中不由暗赞,能撑起十二星相的名头,虎君确实有真才实学。 虎君吃痛发出一声虎吼,不过他这一击也成功的挡住了子慕惊人的一剑,顿时欺身而上施尽浑身解数,瞬间前移叁尺,血肉模糊的双手向着子慕的剑侧拍去。意图乘着子慕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当儿抢攻。 他看出子慕的修为尽在剑上,只要长剑被他拍落,那出神入化的剑法自然再没有机会使出来,他便可以抢占道上风,凭着深厚的功力和经验击败这位年纪轻轻的绝世剑手。 “啪!”得一声,长剑离手打旋飞出,虎君心中大喜,欲抓住这反败为胜的契机,一蹬地,如若饿虎扑食,抓向子慕头颅。 却见子慕早有预料般的一笑。“第九招,御剑术!”,但见他身形后撤同时,手却掐诀一引,旋飞的长剑似有绳子拉扯一般旋回,竟是借了虎君拍击之力使剑速更急更迅,旋向虎君咽喉。 “以气御剑?他才多大!”虎君心中大骇,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就能以气御剑的年轻人。甚至怀疑自己看走了眼,面前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是哪个驻颜有术的成年名宿 虎君施尽浑身解数,前扑的身形骤停,脚再一蹬转为后跃,才躲过抹向喉间的一剑,但这急进急退间已令他空门大开,而子慕朗声道:“第十招!” 接剑再进,已刺向他的胸膛。虎君双手夹剑,但仓促应招力有未逮,长剑如攻城破关一般寸寸逼近,却忽然,一道光芒闪过,便见一根算签先一步刺入虎君胸前膻中穴,虎君真气凝滞,顿时受制,随后长剑穿胸而过。、 “你做什么?谁让你插手的!”子慕朝着宁悠悠怒道。 “我赢了我赢了!乖弟弟,快叫我声姐姐!”宁悠悠得意的叉腰挺胸。 “喂,他十招内被我打败了,你不会数数啊!” 宁悠悠振振有词道:“胡说,明明是我先制住他,所以打败他的是我不是你,而没能败他,就是你输了!” “你!捡了便宜还卖乖,岂有此理!分明是我赢了!”子慕气结道。 “不听不听不听,输了不认,不害臊!”宁悠悠捂住耳朵,冲他吐舌头道。 子慕正欲再与她分辨,忽然,一道澎湃雄浑气劲从侧面而来,子慕心头一凛,大叫声“小心!”同时从虎君拔剑而出,化出一个浑圆欲卸力,但仓促出手,难卸万钧之力,子慕虎口出血,气血翻涌,连退七步,虎符亦被从身上震出。 而宁悠悠亦同时受招,她修为不如子慕,反应又慢了半拍,应招已是不及,只得将真气聚拢胸前,硬生生吃下这一记,身形却被击得如纸鸢倒飞,眼看要砸到墓室墙上,子慕忙探手将她抄入怀中,便见她已是双颊充血,受创非轻,忙按住她背心替她疏导真气,同时戒备看向掌劲来向。喝道:“谁人偷袭!” 却见主墓室大门处,羊君的头从门外探出。子慕暗道:“是这只山羊去而复返,不对,他怎有这等掌力!” 疑虑之间,再定睛细看,却见羊君颈后有一只爪子,原来是有人提小鸡一般提着他进来的。 而羊君面容扭曲,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丝哀嚎,身上皮肉逐渐干枯,最后被随手一抛,干瘪瘪的倒在了地上,而一只大脚踏入主墓室,羊君背后之人现出面目。 来人身高二丈有余,面容怪模怪样,头似驼,角似鹿,耳似牛,须似羊,眼似兔,而加在一起,便像极了传说中的神兽——龙! 只是形象不像画像中的龙那般浑然天成,他的头颅色彩杂驳,还隐隐有针线密织的痕迹,显然是后天拼凑而成,但粗狂气质却雄沉压逼而来。 “龙君,你来了!”虎君一见来人,眼神登时一亮,子慕和宁悠悠亦了然,来人自是现出了兽身的龙君。 龙君看了虎君一眼,默然不语,屈指一弹,替他解了束缚同时,也一并止住了胸前的血。 又看向狗君和猴君的尸身,自语道:“死了也好,省却我亲自动手。” 又瞥了子慕和宁悠悠一眼,问虎君道:“是他们两个伤了你?” 虎君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宁悠悠已答道:“不错,他……正是……败在了本姑娘手上!”。只是气息仍未喘顺。 “明明是败给我!”子慕一边为她疏导真气一边争论道。 龙君冷哼一声,想起在纪凤鸣手下吃亏的经历,道:“又是恼人的小辈,真让人看不顺眼!” 虎君狠狠道:“你先替我护法,待我炼了虎符,定要亲手炮制他们一番。”说罢,将虎符捡过来。 “不急,先等我吃饱了再说!”随即手一探,却是将狗君和猴君的尸体吸来,擒在掌中,而狗君和猴君皮囊下似要虫子蠕动一般,血肉尽往龙君掌心涌去。而龙君的身形不变,气势却好像膨胀了数倍,填满了整个墓室。 “不好,他……他在吸收他们的兽元。”宁悠悠方喘平一口气,便惊骇道。“先别管我,去阻止他!” 子慕虽不知因有,但也能感觉到龙君修为在不断提升,亦首现凝重之色,“偷袭鼠辈,接我一剑!” 子慕抽剑而动,剑若电闪,直攻向龙君。 “来得正好!”龙君无视逼近的剑光,沉喝声中,已经大功告成,狗君和猴君的尸身只余皮和骨。 “正好给我试试招!”龙君双爪一捏,骨头崩碎炸裂,竟暗器一般狠狠打来。 子慕心头一凛,将剑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叮”交击声密集如雨,嘈杂不绝,飞来的骨渣尽数被长剑挡下,而子慕却被逼得退回了原处。 “哈哈哈哈哈!”龙君并不追击,而是看着自己双手,似在自己都惊异自身的提升,握紧爪子放声大笑,雄浑笑声震得整个墓室都颤抖不已。宁悠悠被这笑声激得又吐出一口血来。 龙的形象,本就有诸多动物的影子,甚至早有说法,天下本没有龙,而龙是有诸多动物融合而成。龙君觉醒的神通便是融合之力,可以吸纳其他畜生道修者的兽元,补足自己的龙身,如今融合了十二星相大多数人的兽元,只感自身修为连连突破,“哈哈哈,竟有这等力量!哈哈,这样才对,这样才是真正的龙!这就是……” 眼见宁悠悠在张狂笑声中气息越来越乱,忽闻一声—— “聒噪!”剑光一闪,宛若一道电光瞬起瞬灭,龙君正狂热之际,陡然被剑光激得心头一凉,猛然闪避,但仓促间却已慢了一瞬,便闻“嘭”得一声,龙君只感一股剧痛从口腔传来,再看地上,一只外突的牙齿已被打断掉落在地。 “这位真龙,你的牙好像没扎稳。”打断他牙齿的元凶子慕持剑冷然道。 “你!无知小辈,你敢亵渎龙威!”一时大意,竟丢了面子,龙君恼羞成怒。 “区区畜生,自称为龙,才是亵渎龙威。”子慕嘲讽一句,剑光一抖,再向龙君攻去。 “还不是一般的畜生,是个东拼西凑的杂种。”宁悠悠回过气来,气鼓鼓的看着龙君,也嘴上不饶人道。 “你们找死!”牙齿被打落虽不算什么伤势,但连心的疼痛和被削去的面子让龙君几欲成狂,盛怒的龙君九趾神龙手凌厉而出,化作五道气芒向子慕探去。 挟怒而来的一击倍显威势,竟似要将墓室撕裂,子慕接招之时,只感腕间挫痛,竟是险些拿捏不住长剑。 但却顺势一抖剑,剑尖化出一道圆弧横斩开来 剑气相交,锋利的剑气与凝聚的爪风相互绞杀在一起,发出震得人耳膜生痛,头皮酥麻的铿然音爆之声。劲气炸裂成无数片,残劲向着四面八方****开去,将四周地面犁出无数深浅不一的痕迹。 而子慕身影一晃,却化出七道残影,夹攻而来! ----------------------------------------------------------------------------------------------------------------------------------------------------------------------------------------------------------------------------------------------------------------------------------------------------------------------------------------------------------------------------------------------------------------- p(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十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云影七幻?你是凌霄剑宗之人?”龙君认出来子慕所使招式,神情一肃道。『81中文网 “是又如何?”子慕一身化七,如云飘渺,长剑似虚似幻,若从云深处递来,乍看是虚招连环,但却总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化虚为实,锋芒毕露。吸收他人兽元后,龙君修为已远胜方才的虎君,子慕倍感压力,自是不敢丝毫大意,欲以奇招抢占先机。 “不如何!同样是死罢了。”龙君杀意陡升,虽只交手数招,却已觉眼前少年剑法之精纯,远同龄,在凌霄剑宗也定是备受师长瞩目的翘楚,若不能斩草除根,日后凌霄剑宗报复而来,五峰三阁的座任出一个他都应付不了,更遑论凌霄之上,还有一个剑冠天下的顾剑声。 只想起顾剑声的名字,龙君就不由心头颤,但随即恼恨自己露了怯,杀心更坚,下手更见狠辣。 “是吗?你先前应遇上过一个惯用术法阵势的年轻人,不知他死了没有?” 龙君先前在纪凤鸣阵法下吃得亏,此时听他提起,不由怒火中烧,狠声道:“自然是死了!被我碎尸万段,尸骨无存!” “话可别说满,若你转身,见他就站在你身后,那就尴尬了。”子慕此话一出,龙君为之一凛,不禁目光游移。 而子慕看在眼中,趁龙君目光游移之际加催攻势,一身七幻,剑光云影共徘徊,好像将龙君困锁在层层云中,同时放下心来笑道:“哈,果然,看来他非但没死,还让你吃了鳖。”。 “哼,不过早晚之事罢了,先将你碎尸万段,便轮到他尸骨无存了!”龙君声一沉,挥舞神龙手,利风纵横交错,将近身剑光云影撕成碎片。 “还是建议你先去杀他,毕竟在下不过无名小卒,他却是一象万生卫无双得意高徒啊!” “卫无双!”龙君心头一惊,再回想先前那名少年手上的折扇,登时恍然,若凌霄剑宗只是令他忌惮遥远名号,那卫无双便是压在他心头二十余年的噩梦,他曾远远的见识过卫无双与帝凌天的那场惊世之战,最后,仅受二人气劲余**及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可算是深知卫无双的可怕之处。“难怪那小子厉害非常,原来,方才没能杀他,若是让卫无双知晓……” 言语成功扰乱龙君心神,子慕眼神一厉,七道剑光同时而动,刺向龙君七处要害,龙君急敛心神挡招,虽避开要害,但仍是被划得皮开肉绽,而子慕得势不饶人,七道剑光汇于一处,化作磅礴剑流,挺剑再刺龙君胸膛。 霎时,血花飞溅,入肉三分! 但,也仅仅三分! 入肉瞬间,却觉龙君肌肤坚硬的如石块一般,长剑的去势一滞之时,龙君已抓住剑柄。 “猪君的铁皮钢肤神通?”虎君惊异叫道。 “啪!”血滴从剑上滴下,砸落在地,龙君却是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初时只是低声怪笑,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张狂,震得墓室嗡嗡颤鸣。“不痛不痒,你的剑用力了吗?用力了吗?” 龙君猛然抬头,面容扭曲的张狂大叫,而狂乱嗜血目光压逼而来,与他目光交汇,子慕顿感视界之内一片血红,似有一头巨兽在自己神识内咆哮,“糟,是房日赤瞳!” 子慕觉察端倪,强敛心神,此时却听龙君大吼一声,“看好了,这才叫用力!” 轰然一拳击出,子慕急忙抽剑回防,运使玄武不动剑,意图封住此拳,但挡得下拳头,挡不下拳劲,子慕被轰得倒飞而回。 “小心!”宁悠悠急忙起身护住他。 虎君则大呼道:“这是牛君的蛮牛神力?” “没错!他们的神通已被我融合完成了,看到了么,这才叫力量!有了这种力量,什么凌霄剑宗,什么卫无双!都将不堪一击,我才是这世间的真龙!你们都将臣服于我的龙威之下,哈哈哈!” 子慕吐出口血看向虎君道:“喂,是不是兽元吸收的多了就会变得像野兽,怎么感觉他越来越蠢了。” 虎君面色古怪却没反驳,快提升修为的方法总带着走火入魔的风险,融合神通也不例外,吸收了其他十二星相的兽元,龙君虽是突飞猛进,但看他神态全无往日沉稳,显然是走火入魔了,不由也担心道:“龙君,你还好吧。”。 “我很好,只是还差一点.”龙君狂笑一收,身形一闪,竟是突然出现在虎君背后,神龙手一把抓住了虎君脖颈,而利爪直刺入他颈肉之中。 “龙君你做什么!”虎君未曾防备,登时受制,又惊又怒道。 “十二星相其他人已被我吸收,你自也不该例外!” “你!我与他们不同!你怎能……”虎君大惊失措,却无能挣扎,只感觉自己血肉向龙君手心涌去。 龙君森然大叫道:“以前,确实不同,因为你是十二星相中唯一与我有相称实力的,但现在,都一样了,都一样了,你们在我眼中都是一般弱小,一般无力!” 虎君痛苦的面容扭曲,竭尽全力的怨毒道:“你……恩将仇报……当年你被卫无双的气劲……震伤,是我背着你……躲过追捕,带你逃亡……为你求医,你说我们是……兄弟的!” “兄弟?”龙君眼神中现出一丝迷茫,喃喃重复着这两字,缅怀道:“是啊,我们是兄弟,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但随后,赤红眼神再现嗜血疯狂之色,“所以我允你与我共享荣耀,化为我的血肉,与我融为一体,共同见证我的真龙之路!” 龙君长啸一声,虎君皮骨已炸裂,而血肉化成一个蠕动的肉球,慢慢没入龙君掌中。 虎君修为远非其他十二星相可比,兽元一纳入体内,龙君修为再度大幅提升,啸声引动飓风狂卷,而地面已是难承雄力,寸寸龟裂。 看到这般威势,宁悠悠小脸煞白,握紧子慕的胳膊自语道:“怎么会,我明明算过卦的,此行应是有惊无险的!” 子慕神态自若的安抚她道:“放心,确实不会有危险,我们可还有同伴未到!” “同伴?哈,就是那卫无双的徒儿,正好,他若敢来,我便先杀了他,来日再上万象天宫杀了卫无双。怕只怕他不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龙君笑声停止,杀气凛凛走来。 子慕却视逼命而来的龙君如无物,扶额作无奈状:“唉,疯得没药医,你还能忍?” 话音方落,却听得一声清冽凤鸣,龙君陡然觉得一股热浪袭来,回身便见一只赤炎火凤扑面而来,龙君锐爪探出,将火凤撕成碎片,而火羽四散后,现出一道手持折扇的少年身影。 “是你!”龙君怒道。 “纪凤鸣!”宁悠悠欣喜道。 “方才是谁说要杀我师尊?”纪凤鸣冷然道。 “是我,又如何?” 纪凤鸣淡淡扫他一眼,道:“不如何,不过好奇究竟是怎样无知之人,才能说出此等自大之语,见到了,也算长见识了。” “只是蠢得话也就罢了,毕竟蠢没有害处,但他又蠢又疯,留着终是祸害。”子慕拖剑步步向前,擦出闪亮火星,“便让他葬身此墓穴之中,如何?” 纪凤鸣道:“吴起的衣冠若不介意与无知之人为伍,那我亦无意见。” “猖狂小辈,你们找死!”龙君勃然大怒,拍出两只大手,分袭子慕和纪凤鸣。 纪凤鸣折扇一张,一道土墙横亘在前,“砰!”得一声,土墙崩散,墙后却无纪凤鸣身影,而是出现在子慕身边,道:“你近守,我远攻?” 子慕亦一剑将巨手斩开,道:“理应如此。” 不需多言,只短短几字,二人便分工完毕,同时出手。 子慕身形蓦然而动,剑如不折之柳,如细雨绵丝,轻柔细密,无声无息,却是连绵不绝的缠向龙君,逼得龙君无暇分身。 而纪凤鸣一手五指张开,竖立眼前,轻诵法咒道:“眼万象,归太虚,五行异火!”霎时五指上燃出五点豆苗大的火光,白、青、黑、赤、黄,各自对应五行之色,另一手扇子挥舞,五团火光被扇离指尖,轻飘飘的直向龙君而去。 五行异火可焚烧人的真气,对龙君这等靠外力而使真气猛增,一时不能收放自如的人大有奇效。龙君不识得此术厉害,见异火来得轻缓,抽出一掌欲以掌风拍灭它,但白色异火却无视掌风,直接依附在他掌上,龙君顿感灼热刺骨,若非九趾神龙手非比寻常,几乎疼得叫出。 见其他四团异火也飘来,龙君不敢再接,足下一点,催动猴君“迅捷无影”的神通,庞大身子竟是以难以言喻的敏捷甩开子慕绵密剑网,探手抓向纪凤鸣。 纪凤鸣见利爪临头不做丝毫避闪和防御,子慕却已在这是逼至,剑法陡然转快,宛若一道惊电直刺龙君背心,逼得龙君不得不撤手回防,而纪凤鸣术法完成,四团慢悠悠飘着的异火汇成一团,化作一只火鸦疾飞而来,直直扑向龙君。 龙君惨嚎一声,背部已然中招,猎猎火光从肩头一只烧到臂弯,苦不堪言,龙君几次欲以真气震散附体火光,但越是如此,火光越烈,终是看出端倪,真气陡然敛入体内,火光也随之一敛。 子慕则在此时喊了声,“交换!”把握着分毫之机,子慕转守为攻,剑落如雨,火光未尽龙君亦不敢妄动真气,改为全力催动“铁皮钢肤”神通纯以肉身抗衡。 “叮叮叮叮”子慕一瞬间落了无数剑,但力分则弱,龙君神通加鳞甲,浑然不惧子慕剑雨,剑虽密集,也只留下这溅珠碎玉般清脆的击打声。 “任你施展,又能伤我分毫?”龙君狠声道。 “安静!”子慕耳朵微动,打断龙君张狂话语,陡然道一声:“便是这里!” 散乱剑雨陡然收成一束,子慕连环快剑,每一剑都落在龙驹左边第三根肋骨之上,“啪”得一声,鳞甲分落,龙君左胸竟被洞穿。 “这小子,是以听声的方法辨认我铁皮钢肤的漏洞!”龙君恍然察觉,因神通是接受而来,空门何在他自己都不清楚,却被子慕先洞悉,这让他怎能不怒,恰这时异火无真气可燃而自行熄灭,龙君催动“蛮牛神力”一拳轰响子慕。 子慕亦是忙收攻势,向后躲闪,龙君哪容他走脱,就在将要把他砸个稀巴烂时,却闻一声“衍万象,归太虚,水月折光镜”。 子慕背后凭空出现一个镜子,却毫无滞碍的没入镜子中。而龙君拳头追上,却见镜中折射出他的身影,同样是怒拳挥来。 “砰!”两拳相交,镜子应声破碎,但龙君如真与另一个他对了一拳般,竟是腕上挫痛,气血翻涌,身形止不住的后退。 而碎开的镜片后,子慕剑光在碎镜折映下,好像一剑化万千,再度攻来。 有人白手相知却能翻面无情,有人萍水相逢却已许为知己。子慕和纪凤鸣在门中皆是惊才艳艳,无人能比肩,难免生出寂寥之感。 才会对同样出类拔萃的对方一见如故,相交不过几日,便已是情谊深厚。 此时二人虽是初次联手,但术剑交替,攻守转换,配合已是紧密,而默契竟还在不断提升。 方才还狂傲自大的龙君竟不由生出畏惧之情!若战斗可以用加减法计算,这二人纵然加一起也远及不上他,单对单的话他甚至有把握三十招内解决任意一人,但二人一旦联手,却逼得他节节败退。一个令他害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假以时日,世上只怕又要多出一对并肩齐名的“道扇剑冠”! 而随后,龙君觉察腹中一热,不由大喜,再动作,已是至极之招! ---------------------------------------------------------------------(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十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者剑式精奇,一者术法高妙,子慕和纪凤鸣二人初次联手,配合却是默契无间,交手数十回合,方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龙君竟是在他们联手之下生起惊惧之心,“这两人,断不可留!否则过上几年,又是新一代的道扇剑冠” 心中邪火上升之际,腹中恰也一团热火燃起,龙君心头狂喜,知晓是虎君兽元已融合完成,不由放声大吼,声如虎啸会龙吟,震撼回荡。而一扬手,双手腾起熊熊星宿火,竟是以九趾神龙手沟通尾火虎星宿之力,使出虎君绝学尾火焚炎掌。 龙虎之力匪流,威力已是超乎想象的难缠,子慕只是被爪风扫到,便觉得胸前如被火烧,痛热难耐,只交接几招,防守已现力拙之态。 眼看对方极招上手,知晓这等强招下难以久守,子慕和纪凤鸣眼神交汇,已知胜负尽在此招,子慕昂声道:“齐上,制住他!” 说话同时,子慕蓦然而动,施展凌霄剑宗“傲寒剑法”,剑风所向,覆雪凝霜,灼热肆虐炎风在剑下也收敛几分,而而剑出如梅雪齐绽,迎向缠绕星火的神龙手。 掌风剑影交并,火花与冰晶同时飞舞,全力对攻下竟是分外好看,但几番交并,子慕在龙君雄浑掌势下,剑法渐渐散乱散乱,龙君得势不饶人,一爪向他直击而来。 子慕心头一狠,赌注一招,长剑直刺向龙君爪心。 “愚昧!”龙君见他意欲以力拼力,嗤笑一声,便要将子慕连人带剑一并拍飞,却见子慕长剑上移三分,竟是从龙君爪隙间穿透而过,从劲力相搏变成以伤换伤的局面,长剑先一瞬钉在龙君肩井穴上! 龙君自恃防御力,意欲抗着此剑将子慕击杀,但肩井穴中剑瞬间,陡然觉周身气劲好似破了口子一般从肩井穴流出,掌劲立时卸了七分,火光也同时熄灭。才知子慕这一剑非是盲目而为,而是经先前试探后,确认肩井穴同样为他“铁皮钢肤”的罩门之一。 但这一掌仍是结结实实的拍在子慕身上,饶是只余三分余力,雄浑劲力亦是让子慕痛苦难耐。子慕却一步不退,手中剑往前猛递,似要将龙君肩膀刺穿,而趁他吃痛之际,另一手反扣腕龙君,将龙君的手死死夹在腋下。 见子慕拼得性命也要与制住他一臂,龙君大怒之下,另举左手手赞掌而来。这一掌,便要了断子慕性命。 危机之时,龙君突感腕上一紧,拉得他手掌不能寸进,却见另一方,一条冰蛇从如长鞭一般纪凤鸣的扇子中窜出,尾端与折扇相连,身子却紧紧缠了他手腕几圈,从手腕一直游到肩部,最后一张尖牙大嘴,同样咬在他肩井穴! 子慕夹着他的右手,纪凤鸣如扯鞭子一般以冰蛇缚住他的左手,空门大开的龙君心神慌乱,急欲摆脱,此时子慕大吼一声,“那个爱捡漏的,期门穴,还不动手!” “不用你说,我早在做了!”宁悠悠朝他回喊道, 便见宁悠悠周身悬了六十四根卦签,如一把把小剑在绕着她旋转,“上上签!上上签!上上签!”宁悠悠神色紧张,口中念念有词,一探手,从环绕的卦签中抽出一根。 “惨!中下签!”看一眼卦签,宁悠悠便气恼般的将卦签扔出,口诵签上卦辞。“独上高楼人不还,缠风春柳伴入眠,河边已埋无定骨,梦里郎君犹按剑。” 卦辞似是一首春闺诗,春日远眺,征人不还,尽是愁惨之意,不用解,也知是下下之签。 但见签被扔到半空,长出无数条绵绵柳丝,而柳丝彼此交缠,又化成一把剑,变化正与卦辞相对应。而柳丝之剑直坠而下,刺向龙君期门穴。 龙君动弹不得之际,见柳剑刺来,锐意逼人,眼看就要被剑穿透,危机之时,龙君竭力嘶吼一声,真气化成龙虎之相,随着吼声直直奔出撞向柳丝之剑。 “噌!”仓促而成的龙虎虚像难敌剑威,被柳丝剑一剑洞穿,化为虚影。柳丝之剑刺中龙君期门穴,但却—— “没效,就知中下签靠不住!”宁悠悠悲呼声中,便见柳丝之剑在炎火之下寸寸灰化。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洞穿了龙虎虚像,柳丝剑难以再破去龙君防御,龙君虚惊一场,死亡的阴影催生他的雄力,猛然一挥手将子慕连人带剑甩开,之后抽掌击向纪凤鸣,纪凤鸣立时吐血倒飞,冰蛇亦溃散无形。 就在此时,宁悠悠再出手,又抓了一签,看似只一简单动作,宁悠悠却是俏脸发白,汗如雨下,好像周身力气都在这一抓下用尽,但一看卦签,双眸顿时一亮。“上上签!” “钟鸣鼎食帝王乡,泛舟四海展所长,待得一夕云变改,乘风万里破天浪!”宁悠悠口诵卦辞,玉手一挥,签已飞出,此卦辞意象开阔,指明待得时机便能乘风而起,一展宏图,自然是上上之签。 卦签打着旋飞入空中消失不见,旋风声却隐隐似海浪翻涌之声,而墓室顶上,先是斜着探下一根尖木,之后才显露真容,竟是一条巨船没入墓室,斜撞下来! “这么夸张!”子慕都长大嘴巴看得呆了,而龙君更是惊得一时失神,待视线尽数被巨船遮蔽才猛然回神,起手挡招,但他身受创伤,又连施强招,如今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纵然神龙手汇集尾火焚炎掌力直推向前,但巨船却如攻城锤一般硬生生撞开他的双手,而船尖刺穿他的期门穴,龙君惨嚎一声,被斜钉在地上! 巨船幻化消散,墓室之景如旧,若不是颓倒在地的龙君,子慕还只当方才是一场幻觉。 而宁悠悠也依着墙软软倒地,口中道:“有惊无险……本姑娘的卦果然没算错,不过,这惊得也太过投了吧……” 眼见龙君已败,心神松懈之际,却在此时,惊变再起! 原本被遗忘在地上的虎符,陡然溢出浓黑如墨的煞气,方才还被炎火烘炽的火热的墓室瞬间降温,下一瞬,煞气化作一只猛虎,咬向龙君身躯,龙君身子无事,元神却被从身上拉扯而出。 煞气凝成的猛虎此时好像两只老虎缝在一处,左边占了大半个身子的是先前的那只黑纹虎,右边一小半则是斑斓虎,像极了虎君的兽形。 而后竟一边大口嚼咽着龙君的元神一边发出声音道:“哈哈哈,好兄弟,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该融为一体,肉身是,元神也是,才不负当年情义!” “果然是虎君!”众人大惊道,原来虎君方才被龙君所杀,却在被吸收之前,将元神投入了虎符之中,与虎符中的虎魄融合,待到龙君无力抵抗时,才突然出手报仇。 龙君方死,虎君又来,见得如此,众人再度紧张起来,纪凤鸣却摆手拦住其余二人,道:“等一等,事情有转圜。” 便见猛虎大口大口吞食龙君元神时,属于虎君的那半边身子也逐渐减少,待最后一口元神咽下,虎君也随之消失。 纪凤鸣这才叹口气道:“果然,虎君肉身被毁,残破的元神如何能炼化虎符?他不过是恨极了龙君的背叛,才会将自身喂食给虎魄,让虎魄染上他的恨意,替他报仇,如今仇怨得报,虎君的元神自然也就被消化,这对兄弟,到真是生死与共,永不分离了啊。” 看着煞气渐渐安稳,纪凤鸣舒口气道:“现在,应该无事了……” “无事个鬼啊!”子慕大叫一声,未及得松懈,却见猛虎身形一跃已向他扑来,子慕匆忙一个翻身避闪过去,“这家伙可不像吃饱的样子!” “怎会?”纪凤鸣亦颇觉失算,道:“既然如此,那便不要留情了,只一个兽魄而已,咱们联手将他制服。” 话音一落,纪凤鸣却觉得那老虎笑了…… 虽然不知道老虎笑起来该是什么样,但却分明觉得,他就是在笑,而且还是嘲笑。 却见一团一团煞气从老虎上分出,化作一个个人形,上半身赫然是方才被他吞下的龙君、虎君、猴君等人,下半身则是一团气体连接在猛虎尾巴上,竟赫然分出了数百余人,将墓室围得满满当当! 只?一?个?兽?魄?而?已? 开什么玩笑! “是伥鬼!”三人同声惊呼道,传闻人若是被虎所吞食后,魂魄亦会为虎所役使,沦为伥鬼,继续虎害人,“为虎作伥”一词便是有此而来。而眼前的,确实皆是伥鬼无疑。 猛虎再一啸,众伥鬼如听从号令,已自四面八方围攻而来,三人面色大变,急忙背心相抵,再度迎战,伥鬼是煞气所凝,既可攻击肉身,也可突袭元神,当真防不胜防。 三人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子慕和纪凤鸣各施展剑法术式,紧守方寸之地,而宁悠悠以卦签为暗器补隙,防止有伥鬼攻击元神,但伥鬼源源不断,好像杀之不尽,而更要命的是—— 子慕挥舞着剑扫开两只伥鬼,同时颤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伥鬼好像是按军阵排列!” 纪凤鸣早就有心突围,但却是困守其中,难以脱身,此时也面色发白道:“盘蛇阵,却是是困敌之阵……你们说,那只虎魄是不是会兵法……” “你可别吓我,”宁悠悠甩出五根算签,刺落飞扑而来的伥鬼,不敢也不愿信道:“它现在是一个器灵,过往是一个野兽,怎么可能会兵法!” 纪凤鸣一挥扇,化出一道火圈将三人罩在其中,暂时得以喘息,才道:“它是调兵遣将的虎符,还是兵家始祖吴起的虎符,甚至可能天下诞生的第一块虎符!” 子慕道:“不止是军阵,你有没有感觉,咱们与十二星相相斗,最后是被他坐收渔利了!它一开始就想吞了我们所有人,但却难以做到,所以才会装作无害,等我们与龙君虎君先斗上一阵,最后两败俱伤之际它才出手捡便宜!” 三人越说越觉得推测无误,他们皆是聪明之人,却不想被一只兽魄在智慧上占了便宜,只觉若是这般死了,那简直是荒唐的可笑。 “解破了机关,过了吴起考验,杀败了十二星相,没想到最栽倒在一只畜生身上……” “兵法……吴起……考验……”宁悠悠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口中喃喃自语,忽得浑身一震,道:“我知晓了!你们两个给我开出一条道路,我可能有办法解决它!” -------------------------------------------------------------------------------------------------------------------------------------------------------------------------------------------------------------------------------------------------------------------------------------------------------------------------------------------------------------------------------------------------------------------------------------------------------------------------------------------------(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十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们两个替我开路,我有办法对付它”宁悠悠突然眼睛一亮道。 见宁悠悠说得笃定,子慕和纪凤鸣虽是不明所以,但对视一眼,已各自出招,子慕剑势一转,一道磅礴剑气笔直向前,所向披靡,挡在剑气之前的伥鬼皆被打散形体,打通了一条笔直通路,而纪凤鸣术法施展,两道熊熊火墙燃起,为她挡驾护航。 宁悠悠足下一点,如白驹过隙划过这短暂的通道,将二人撇在众多伥鬼之中,头也不回的直奔向前,冲出了主墓室。 虎兽昂声一吼,立时数十伥鬼列队而出,紧追宁悠悠不舍,伥鬼下半身与虎兽相连,身子拉长得如一条条长蛇,将甬道堵得满满当当的。而兵刃连环落下,自背后将宁悠悠斩杀。 一路追,一路逃,宁悠悠且逃且闪,游移于兵刃之下,几次险之又险的躲过攻击,落空的攻击砸在甬道上,甬道内乱石迸溅,尽是刀兵剑痕、 而宁悠悠也逃到了入口不远处的碑石旁,碑上文字依旧鲜明,“碑分阴阳,线立生死,前路不归,兵凶将险,误入者止步,寻物者回头”,此时耸立眼前,好像是在嘲讽来人不听劝告,擅闯此地,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宁悠悠一路奔至这里,已是气喘吁吁,却如同看到终点一般眼睛发亮,“回头?回头?是往哪回头?”宁悠悠口中碎念着,视线却往沿着碑石所对方向看去。 却见碑石正对的墙上,一块砖石颜色略微浅了几分,若非有心细查,断无可能在无数砖块中发现这一块的些微不同。宁悠悠却一咬牙,“就是你了!” 与此同时,伥鬼追杀而至,宁悠悠无暇再躲闪,一掌按在石块上,却见石块下沉,甬道墙壁竟没入后面,露出一层夹层。 一只伥鬼的刀高高举起,狠狠落下,逼临宁悠悠脖颈,眼看就要一道将她白皙的脖子斩成两段。 但夹层开启瞬间,伥鬼突然如猛收刀式,如畏惧一般壁闪开,以刀驻地做行军礼之状。 ------------------------------------------------------------------------ 为掩护宁悠悠离开,二人各出强招,但强招之后便是破绽,趁着二人回力不及,虎兽如百战将军一般把握战机,指挥伥鬼加紧攻势,四面八方掩来。 本就难以久撑的战局,因一人的离去而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子慕和纪凤鸣身上连连受创,已是强弩之末。 “那个宁悠悠,不会是跑了吧……”纪凤鸣本就对宁悠悠不怎么信任,也一直不清楚宁悠悠为何会出现在这吴起墓中,生死之时,难免怀疑。 “不会,她会回来!”子慕斩钉截铁道。虽说不清原由,但却对宁悠悠莫名信任。 “哈,但愿吧……”纪凤鸣面色苍白的笑一声,终于术力溃散,挡在身前的火墙化为黑烟,再无法阻挡如潮水般涌来的伥鬼。 “这么相信姐姐,姐姐总算没白疼你!”人未到,声先至。却见主墓室入口,一物先从甬道中甩出。 数百伥鬼同时止住攻势,看向飞来的那一物,却见那物亦是一块虎符。 虎符漂浮半空,而原先那块搁置在地上的虎符如受牵引,轻悠悠的飘上。 两块一模一样的虎符拼合在一起,首尾互咬,竟是完整如一。 猛虎一吼,伥鬼同时肃敬,向着虎符行礼,之后如黑烟一般散去,而猛虎则不屑的打量宁悠悠一眼,甩着尾巴打了个哈欠,摇头晃脑的没入虎符之中。 “哼,臭老虎!”宁悠悠亦吐着舌头,将虎符收入怀中,方才还挤得满满的墓室,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这是怎么回事……”随是脱离死关,子慕仍是莫名其妙。 纪凤鸣却仰头看着墓室顶道:“疑问等待会再说吧,这里好像要塌了,咱们先离开吧!” 连番激战下,墓室之内已是一片狼藉,地板上早是坑纹密布,而裂纹竟已从地面爬到墙上,甚至遍及了墓室顶。 似是为了印证他话语,话音方落,一块碎石自上而落,混着泥沙飘洒而下。 “才说要塌你就真塌!纪兄,我觉得你不该叫凤鸣,而该改名叫乌鸦叫!”子慕不禁赞一声。 “愣什么,逃啊!”纪凤鸣喊了一声,已一马当先的前冲开路。 墓室说塌便踏,转眼泥沙俱下,摇摇欲坠,三人哪敢停留,皆是往前直冲。 冲到甬道之中,崩解之态更是严重,大小不一的石头没头没脑的砸下,冲至中途,忽闻在最后的宁悠悠叫了一声。 子慕回头,却见一块大石已砸在了她小腿之处,宁悠悠倒在地上,难以脱出。 纪凤鸣忙撑起一个无形屏障,而子慕回身荡开大石,背着她再往前冲,却在此时,前方甬道彻底垮塌,一瞬间压垮屏障,石块泥沙狠狠坠下,将前路堵得死死。将纪凤鸣与他们二人隔开。 “生路断了?”宁悠悠喃喃道。 前路断绝,而垮塌却没停止的迹象,子慕一咬牙,当机立顿,“还没!”,前路虽短,生路却未绝,子慕猛然回头,背着宁悠悠转身再往回冲,与垮塌的墓穴展开一场生死竞速。转眼又冲回了濒临垮塌的主墓室。 “拼运气了,小神婆,祈祷你的卦没算错吧!”纷飞落石之中,子慕一把将宁悠悠扔入青铜棺材之内,之后自己也跳去其中,合上棺材板。 合上瞬间,砸击之声起初密如雨下,砸得棺材“咚咚”作响,而后又是几声沉闷如雷,子慕只觉耳鼓膜都要被震裂,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终于万籁无声,一片死寂。 “喂,子慕,你压到我了……”沉寂好久,才听闻宁悠悠略带羞涩的声音。 ps:插外转看来是一步臭棋,但安排在这都是有原因的,明天就能渐渐和主线靠拢了,我的目的也会慢慢显露。 还有就是,这本书成绩实在起不来,打算开本新书,定位为轻松向宅文,篇幅也不会太长,唯一目的就是用新书拉拢些人气反哺这本书,也就是传说中的双开。 这本书更新应该不会断,我先照写爆肝得写上两个月试试效果,总之,为了这破书能想得办法我是都想了……(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十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系统抽风又发重了,忽略吧,明天送上一章免费章节 “你们两个替我开路,我有办法对付它”宁悠悠突然眼睛一亮道。 见宁悠悠说得笃定,子慕和纪凤鸣虽是不明所以,但对视一眼,已各自出招,子慕剑势一转,一道磅礴剑气笔直向前,所向披靡,挡在剑气之前的伥鬼皆被打散形体,打通了一条笔直通路,而纪凤鸣术法施展,两道熊熊火墙燃起,为她挡驾护航。 宁悠悠足下一点,如白驹过隙划过这短暂的通道,将二人撇在众多伥鬼之中,头也不回的直奔向前,冲出了主墓室。 虎兽昂声一吼,立时数十伥鬼列队而出,紧追宁悠悠不舍,伥鬼下半身与虎兽相连,身子拉长得如一条条长蛇,将甬道堵得满满当当的。而兵刃连环落下,自背后将宁悠悠斩杀。 一路追,一路逃,宁悠悠且逃且闪,游移于兵刃之下,几次险之又险的躲过攻击,落空的攻击砸在甬道上,甬道内乱石迸溅,尽是刀兵剑痕、 而宁悠悠也逃到了入口不远处的碑石旁,碑上文字依旧鲜明,“碑分阴阳,线立生死,前路不归,兵凶将险,误入者止步,寻物者回头”,此时耸立眼前,好像是在嘲讽来人不听劝告,擅闯此地,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宁悠悠一路奔至这里,已是气喘吁吁,却如同看到终点一般眼睛发亮,“回头?回头?是往哪回头?”宁悠悠口中碎念着,视线却往沿着碑石所对方向看去。 却见碑石正对的墙上,一块砖石颜色略微浅了几分,若非有心细查,断无可能在无数砖块中发现这一块的些微不同。宁悠悠却一咬牙,“就是你了!” 与此同时,伥鬼追杀而至,宁悠悠无暇再躲闪,一掌按在石块上,却见石块下沉,甬道墙壁竟没入后面,露出一层夹层。 一只伥鬼的刀高高举起,狠狠落下,逼临宁悠悠脖颈,眼看就要一道将她白皙的脖子斩成两段。 但夹层开启瞬间,伥鬼突然如猛收刀式,如畏惧一般壁闪开,以刀驻地做行军礼之状。 ------------------------------------------------------------------------ 为掩护宁悠悠离开,二人各出强招,但强招之后便是破绽,趁着二人回力不及,虎兽如百战将军一般把握战机,指挥伥鬼加紧攻势,四面八方掩来。 本就难以久撑的战局,因一人的离去而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子慕和纪凤鸣身上连连受创,已是强弩之末。 “那个宁悠悠,不会是跑了吧……”纪凤鸣本就对宁悠悠不怎么信任,也一直不清楚宁悠悠为何会出现在这吴起墓中,生死之时,难免怀疑。 “不会,她会回来!”子慕斩钉截铁道。虽说不清原由,但却对宁悠悠莫名信任。 “哈,但愿吧……”纪凤鸣面色苍白的笑一声,终于术力溃散,挡在身前的火墙化为黑烟,再无法阻挡如潮水般涌来的伥鬼。 “这么相信姐姐,姐姐总算没白疼你!”人未到,声先至。却见主墓室入口,一物先从甬道中甩出。 数百伥鬼同时止住攻势,看向飞来的那一物,却见那物亦是一块虎符。 虎符漂浮半空,而原先那块搁置在地上的虎符如受牵引,轻悠悠的飘上。 两块一模一样的虎符拼合在一起,首尾互咬,竟是完整如一。 猛虎一吼,伥鬼同时肃敬,向着虎符行礼,之后如黑烟一般散去,而猛虎则不屑的打量宁悠悠一眼,甩着尾巴打了个哈欠,摇头晃脑的没入虎符之中。 “哼,臭老虎!”宁悠悠亦吐着舌头,将虎符收入怀中,方才还挤得满满的墓室,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这是怎么回事……”随是脱离死关,子慕仍是莫名其妙。 纪凤鸣却仰头看着墓室顶道:“疑问等待会再说吧,这里好像要塌了,咱们先离开吧!” 连番激战下,墓室之内已是一片狼藉,地板上早是坑纹密布,而裂纹竟已从地面爬到墙上,甚至遍及了墓室顶。 似是为了印证他话语,话音方落,一块碎石自上而落,混着泥沙飘洒而下。 “才说要塌你就真塌!纪兄,我觉得你不该叫凤鸣,而该改名叫乌鸦叫!”子慕不禁赞一声。 “愣什么,逃啊!”纪凤鸣喊了一声,已一马当先的前冲开路。 墓室说塌便踏,转眼泥沙俱下,摇摇欲坠,三人哪敢停留,皆是往前直冲。 冲到甬道之中,崩解之态更是严重,大小不一的石头没头没脑的砸下,冲至中途,忽闻在最后的宁悠悠叫了一声。 子慕回头,却见一块大石已砸在了她小腿之处,宁悠悠倒在地上,难以脱出。 纪凤鸣忙撑起一个无形屏障,而子慕回身荡开大石,背着她再往前冲,却在此时,前方甬道彻底垮塌,一瞬间压垮屏障,石块泥沙狠狠坠下,将前路堵得死死。将纪凤鸣与他们二人隔开。 “生路断了?”宁悠悠喃喃道。 前路断绝,而垮塌却没停止的迹象,子慕一咬牙,当机立顿,“还没!”,前路虽短,生路却未绝,子慕猛然回头,背着宁悠悠转身再往回冲,与垮塌的墓穴展开一场生死竞速。转眼又冲回了濒临垮塌的主墓室。 “拼运气了,小神婆,祈祷你的卦没算错吧!”纷飞落石之中,子慕一把将宁悠悠扔入青铜棺材之内,之后自己也跳去其中,合上棺材板。 合上瞬间,砸击之声起初密如雨下,砸得棺材“咚咚”作响,而后又是几声沉闷如雷,子慕只觉耳鼓膜都要被震裂,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终于万籁无声,一片死寂。 “喂,子慕,你压到我了……”沉寂好久,才听闻宁悠悠略带羞涩的声音。 ps:插外转看来是一步臭棋,但安排在这都是有原因的,明天就能渐渐和主线靠拢了,我的目的也会慢慢显露。 还有就是,这本书成绩实在起不来,打算开本新书,定位为轻松向宅文,篇幅也不会太长,唯一目的就是用新书拉拢些人气反哺这本书,也就是传说中的双开。 这本书更新应该不会断,我先照写爆肝得写上两个月试试效果,总之,为了这破书能想得办法我是都想了……(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十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子慕……你压到我了。”宁悠悠的声音细如蚊呐,却尽是羞怯之意。 狭小棺木内,二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透过衣料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热。 子慕只觉宁悠悠身如********,轻柔无骨,少女体香萦绕鼻端心头,熏人欲醉,死气沉沉棺木之内已是春意盎然。 子慕心跳加剧,全身火热,似炸裂般****难耐,连忙强行将思绪拉回正事上来,道:“坍塌停止了,我看看情况,但愿咱们没被活埋。 说罢忙撑起身子,却听宁悠悠嘤咛一声,羞恼的带出哭腔,“你……你还压!” 子慕这次主要,自己的手正撑在一团绵软中又带有弹性的柔腴之上,当下连忙起身,脑袋却直撞到棺材板,口中慌道:“抱歉,我一直没察觉到……” “一直没察觉?你!我的身材哪有……死开啦!”宁悠悠好像变得更气了,狠狠把子慕往外退。 子慕也顺势起来,推了推棺材盖,见棺材盖松动才舒出一口起来,暗自庆幸着:“还好没有被彻底碎石封住。否则真跟这小神婆同穴而死了。” 可一想到与宁悠悠同生共死,子慕又是心绪纷杂,连甩开杂念,道:“我去看上一看,你在这等着!” 宁悠悠连忙道:“我与你一起。” 子慕道:“你腿都伤了怎么随便动,先在这躺着。” “不行,我怕黑!你要是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怎么办!”宁悠悠竟又伸出胳膊拽住他。 方才往外推,现在又往里拽,子慕也被搞得没了脾气,如哄小孩一般道:“别闹,你还小不成,上下都被封死,我能走到哪去。”说罢把胳膊抽出,爬出棺材。 “你别走,回来啊,我真的害怕!”宁悠悠带着哭腔道。 “有甚好怕的,还能有鬼不成!就当睡觉般睡上一会便好。”子慕说着,又怕再有落石砸下砸到宁悠悠,便又推盖将棺材盖上。 盖子一盖,宁悠悠的哭闹声也被掩盖住了,余下微弱的击打棺木的声音一声一声,但走得略远一些,也就听闻不到了。 子慕打开火折子,微弱火光映照四周,果然如他所料,原本守在棺材前的两个将领铜人,此时正如顶梁柱一般屹立不倒,撑起了垮塌的墙壁,保护他们没有被埋入泥石之中,还给他们留下了一片活动的空间。 “呼!赌对了。”子慕心有余悸的呼出口气,借着动手将周遭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挪到两个铜人旁边,又垒出两根石头柱子,减轻铜人的承重压力。 而碎石一挪开,便已腾出了五步见方,半人高的容身之处。 子慕见布置的差不多了,便又打开棺材,“没闷坏吧,我腾出了点地方,这便扶你出……” 话说一半,子慕嘎然而止,便见火光映照下,宁悠悠面上好像染了层红晕,眼眶中泪水盈盈,一副梨花带雨,惹人心怜的模样。一见到光亮,既委屈又可怜道:“都说了我怕黑你还……我以为你丢下我了呢。” 子慕自见她以来,一直都觉得她是既大大咧咧,又神神叨叨的形象,哪层露出过这般怯弱娇怜的模样,不由看得有些发痴。 宁悠悠觉察他痴痴的目光,面上不由一红,好在光线太暗也看不出来,之后手一抹眼泪,又强作凶横模样“看什么看!都把我关在棺材里了,还扶我出去干什么,便当我死了填土埋了吧!” 只是凶巴巴的语气配上哭得红肿的眼睛,只是显得更加娇俏可怜,子慕忙赔笑道:“当然是看美人了,你的脚伤了,快些找个宽敞点的地方让我给你看看,否则若晚了,梨花美人就成了瘸美人了。” 宁悠悠啐了一口,接着偏过头细声细气道:“我使不上劲……你……你抱我出去吧。” 子慕咬咬牙,俯下身去,一手穿在她的腋下,一手勾起她的腿弯,而宁悠悠也伸展玉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先前背她时,也是这般耳鬓厮磨,但那时急欲逃命,哪想得其他,如今子慕早已情动,再抱起宁悠悠,看着她色如菡萏,吹弹可破的双颊,竟是神魂颠倒,不舍将她放下。 宁悠悠拧了他臂膀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将宁悠悠倚放在墙边,道:“现在咱们被困在这里,乱挖的话可能再度导致垮塌,不过纪凤鸣那乌鸦嘴应是逃了出去,便在这等他来救我们吧,我先替你看看脚伤吧。” “要看便看,我又没拦你……”宁悠悠撇过头去不理他,子慕道了声得罪,便去脱她鞋袜。 绣鞋褪下,罗袜尽解,宁悠悠的金莲尽显眼前,温润如玉,纤浓得宜,脚趾甲用玫瑰汁染成淡粉色,如初开豆蔻。子慕手一碰她的小脚,便听宁悠悠“嘤咛”一声,哼出柔媚鼻音。 “疼了吗?” “没,你要看,就快些看,别管我……”宁悠悠低垂着通红的脸道。 子慕闻言,低头再看,便见脚踝处青紫一片,肿成了核桃。探指摸了两下,道:“这边骨头脱臼了,还好并没有断。你忍着些,我帮你接上。” 说罢,子慕手一用力,宁悠悠咬牙低哼一声,骨头已接回原处,子慕又从衣襟里取出伤药,将袖袍撕开,洒上药粉包裹起来。 口中炫耀道:“这是我师姑炼得药,好用的紧,我小时候爬树摔断了胳膊,可全亏了它,敷上药好好修养几天,保证你又活蹦乱跳。 子慕包扎好,抬头却见宁悠悠正也在看他,二人目光交汇,却是一时静默,子慕不由问道:“怎么了。” 却见宁悠悠咬了咬香菱般的嘴唇,细声细气道:“好哥哥。” “啊咧?”子慕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宁悠悠道:“先前我跟你打赌,结果是我输了,本姑娘愿赌服输,便叫你好哥哥了。” 随后又补了一句道:“不过只在我们两个独处时我才这么叫,若有外人在……羞也羞死了,我才不叫呢。”说罢又把头低下**着衣角。 子慕见她可爱模样,忍不住撩拨道:“那现在只我们两个人,你再叫几声听听。 宁悠悠又红着脸恼道:“好端端的没事干,叫你名字做什么,哭丧么?你现在回棺材里,再把自己给埋了,我叫你几声好哥哥都行!” 子慕见她羞恼,不再逗她,便把火折子吹灭。 但火灭瞬间,宁悠悠又轻呼了一声,道:“你干嘛把火熄了!” 子慕道:“还不知要被困多久,火折子自然要留在关键时用,而且还不知道这里是否透气,若是不透气……嗯,反正能多省点空气留给我们呼吸总是好的。” 宁悠悠声音有些惊慌道:“可我真的怕黑。好哥哥,你坐过来,靠我近些好不好!” 一听宁悠悠这般叫,子慕哪会不依,便去与宁悠悠并肩坐下,而刚坐下,便觉宁悠悠投入了他怀中,像一只受惊的雏鸟。 而子慕迟疑一下,也搂住她的肩头,轻轻拍着道:“你小啊?不就黑些吗?有什么好怕的。 宁悠悠颤声道:“若是天黑了,她就会来找我,你可千万别撒手。” “她?什么她啊?” 却听宁悠悠低呼一声,道:“来了,她已经来了!” “什么意思啊。”子慕一头雾水,突然听闻第三人的声音传来。“你,抱够了么?” 声如寒山凝雪,幽冷而无一丝波澜,而声音却是从她怀中的宁悠悠口中传出。 同一个身体,却是截然不同的声线和音色,气质更是相差甚远,子慕想着宁悠悠口中的她,不由一惊,脱口道:“你怎么了,不对,你不是宁悠悠,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幽凝。”如幽夜凝成的声音传来,“可以把手放下了么?” 子慕讪讪垂下手,戒备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与宁悠悠什么关系?” “我便是她,我也不是她,说复杂了你未必懂,可以理解为我们两个共用一具身体。” “嗯?离魂症?”子慕过往曾听闻过一种怪病,患此病者会经常做出异于平常的举动,说话、处事方式都截然不同,可自己恢复后又想不起来做自己过什么,寻常乡野村夫不懂,往往会当作是鬼上身,但子慕却知道这只是一种魂识方面的病。 “你知道?倒也有点见识。”清冷声音中隐约有几分讥嘲,道:“也难怪这丫头见没两面就投怀送抱,害我也被占了便宜。” “话不能这么说,也就多亏这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不然,你若看到我的英俊潇洒的面容,或许也会像她一样,急不可待扑入我怀中。”一知晓对方不是宁悠悠,子慕反而轻松许多,与她谈笑调侃。 “你才急不可待呢,真不要脸!”宁悠悠的声音又陡然出现,拧着他胳膊道。 “嗯?又变回来了?现在宁悠悠?”话说一半,子慕忽然又恍然大悟道:“不对,若是离魂症不可能知道我跟另一个你说得话,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哼,说了让你别撒手的,谁让你不听我话!”宁悠悠语气中尽是得意,之后又道:“不过你也算厉害,这么不要脸的吹嘘自己,本来还想多逗你几下,结果实在忍受不了你了,没说两句就破了功。” “你还真够无聊的!好玩啊?”子慕无语道。 “是挺好玩的……若不是这么玩,我怕早就疯了”宁悠悠 道,“呐,好哥哥,我给你讲讲我为什么怕黑吧。” ps:狗粮章,为了新书结果这本没写完整,少了几百字,内容就这些了,回头文章润色扩充下补足 -----------------------------------------------------------------------------------------------------------------------------------------------------------------------------------------------------------------------------------------------------------------------------------------------------------------------------------------------------------------------------------------------------------------------------------------------------------------------------------------------------------------------------------------------------------------------------------------------------------------------------------------------------------------------------------------------------------------------------------------------------------------------------------------------------------------------------------------------------------(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十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我还没出生时,我阿爹就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面,除了阿爹,听说还有两个哥哥,以及叔叔伯伯,我全家都被一群很厉害的仇家杀了……”宁悠悠平淡的说着,子慕却心头一惊,未想到她背后还有这等深仇,不由心生怜惜,又将手搂在她肩头。 “我阿娘也受了伤,生我后更留下了病根,每天都在咳血,可更严重的是她的心病,自我记事以来,便没见她笑过,除了躺在病床上,就是在灵堂前,对着我家人的牌位哭……我再大上一些,阿娘便让我修炼‘鉴天心镜’的本事,练成‘鉴天心镜’后,不但可以看破和反射幻术一些攻击神识的法术,甚至还能窥探出天机,先前我便是用它来抵御那兔耳阿婶的‘房日赤瞳’的。” 子慕赞道:“原来如此,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你这本事练的不差。” 宁悠悠声音又有些害羞,道:“没啦,练这门法术需要心如明镜止水,以心代眼,可我这性格,反正就是沉稳不下来,练了许久都一无所成,于是阿娘就把我关在了黑屋中。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想要借这环境让我静心,让我不再依赖双眼……可那时的我还不到十岁,真的很怕黑,我哭喊着让阿娘放我出去。阿娘却说,我阿爹,我哥哥,我叔叔伯伯都在看着我呢,等着我练成本事给他们报仇……” “可阿娘越这么说,我就越害怕,我好像感觉到阿爹他们的魂魄就站在那片黑夜里,留着血泪静静的看着我,好像再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们报仇,为什么不给他们报仇……”宁悠悠说到此时,身子忍不住颤抖。 子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道:“这不怪你,那时你还只是个一个孩子,哪有报仇的能力……” “可是……现在我依然不想报仇……”子慕感觉宁悠悠在摇头,哀伤道:“父亲、兄长、叔伯、对我来说都太遥远了,我明明连他们的样子都没见过……却要为这些未曾谋面过的人,去记恨另一群未曾谋面的人,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我真的恨不起来,也不想去恨,好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很自私……” 子慕毫不迟疑道:“怎么会!人本身就不该拘泥于仇恨而活,你是我见过的最豁达洒脱的女孩。” “呵,你倒挺会哄女孩子……”宁悠悠语调中哀伤消退,转成冷漠淡然的语调,竟是又变回了幽凝。 “你还玩啊!”子慕颇为无语。 “这丫头自那时起便怕黑,在黑暗中不敢一个人独处,可她再怎么哭闹,也不会有人陪她,更不会有人将她从黑屋放出。于是,她便学着自己跟自己说话,幻想着黑暗中,就会有人在身旁陪她,于是我便出现了……幽夜凝成的影子,便是我幽凝。” “自打幽凝出现了,再被阿娘关入黑屋时,虽然同样害怕,但幽凝总会出现,在旁边哄我,与我说话,有她陪着我才总算没有发疯,反是阿娘,有一次她听见我和幽凝说话,可将她吓坏了,还以为我疯了呢,之后便再也不敢将我关黑屋里。但后来我的鉴天心镜也莫名其妙练成了,嘻嘻,果然世事不能强求啊。” 宁悠悠一会换一个声调,方才忧伤的气氛都被冲淡了,子慕忍不住道:“你这人格转换的还真自然啊……”可又觉得她可怜的紧,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还未出世身上就背着一笔血债,别得孩子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玩闹时,她却蜷缩在一片漆黑的中,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努力学着自己跟自己说话……而造成这一切的祸首则是——子慕不由握紧拳头问道:“可否能告诉我,你的仇家是谁?” 宁悠悠沉默一阵后道:“告诉你又怎样,难道你能不理前因后果就为我报仇?那也不过是将我的仇恨转到你身上,之后再造下另一桩仇恨而已。” 子慕一时语塞,宁悠悠又道:“放心吧,阿娘在不久前已经故去了,而她身亡之前也没再逼我报仇,可能是因为我仇家太强,她最终不忍我犯险,也可能是濒临死亡,这些事也就随之看淡了,总之她只让我取一项东西,东西到手之后,便可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是什么东西?” 宁悠悠掩住他嘴道:“莫多问,我不想说,但这是我娘最后的心愿,我一定要达成。好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子慕道:“不想说便不说,我怪你作甚?”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宁悠悠说了一半,又将话止住,扬声道:“不管了,反正你说过不会怪我,我可都记下了,敢耍赖是小狗!”说着不由分说的摸黑勾住了子慕的手指,连着勾了两下。 子慕哭笑不得,任她做了,可二人勾完手后,手却顺势握在了一起,好像理所当然一般,谁也没提松开,而场面也一时静默。 沉默良久,宁悠悠才嗫嚅道:“呐,找些话说啊,没有声音的话,我又要害怕了……” 子慕如梦初醒,想了想问道:“对了,还没问呢,方才你是怎么让那虎兽安分下来的?” “这问题什么时候问不行,真是浪费大好气氛……”宁悠悠心里不由憋闷,但埋怨几句,马上得意炫耀起来道:“其实虎符共分两块,合在一起才能发号施令,驾驭虎兽,而吴起的棺中却只有一块,所以虎兽便担起护棺职责,要杀尽所有擅闯者,本姑娘能让他安分下来,自然是因为我找到另一块虎符了!” “那,你是在哪找到的?” 宁悠悠道:“你可还记得甬道入口墓碑上写着什么?” “好像是前路不归,莫要擅闯之类威胁的话语,怎么了么?”子慕不识得碑上古字,只听羊君念过一遍,但也听过就忘,没什么印象。 “是碑分阴阳,线立生死,前路不归,兵凶将险,误入者止步,寻物者回头!”宁悠悠道。 子慕夸道:“对对,好像是这句话来着,你记性可真好,听一遍就就得住。” “谁记性好啊?呸,我是说,我才不是靠记性呢,我们推算风水,点穴寻龙时总会与古墓打交道,所以战国时的文字我都能通晓几分,现在你再想想,根据这句话可能推测出些端倪?” 子慕沉思道:“这句话,嗯……误入者止步……寻物者回头……回头,那不成回头就能发现些什么?” “脑中不笨嘛,没错,就是这样,先前说了,吴起留下衣冠冢是为了选传人继承他之所学,所以布下层层机关做考验,沿途关卡表面上是考验闯关者是否具备‘仁、智、勇、信、严’这为将五要,但实际上,这机关与令钥上的机关图一样,同样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所以真正的考验,就只在最开始的这句话中。”子慕也渐渐揣测出来了。 宁悠悠接续道“没错,比起‘为将五要’,兵家还有一条更重要的理念,而这理念不过四字而已——令行禁止!” 子慕恍然大悟,史书中亦有击在,吴起治军方略最大的特点也就这四字,曾经有他麾下的士兵未等军令便擅自出击,结果虽立功而回,但吴起却坚持功过不相抵,为正军纪,先重赏几个士卒,之后又将他们斩首示众,可见其纪律严明。 宁悠悠道:“吴起让寻物者回头,我便回头观视,果然便发现一处暗室,另一块虎符就在内中,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典籍,可惜我无暇去看,也不知现在是不是被埋到土里了。之后的事,你便知道了。” 子慕捋了捋思绪,不由大笑赞道:“好个吴起,不愧是兵家始祖,谋略过人!谁能想到层层关卡只是引人送死的摆设,而他的著作典籍却藏在最初入口处!也只有对他心存敬意的兵家子弟,才有可能遵从他号令发现这暗室,取出内中所藏,而其他人便是通过重重关卡,最后也将葬身虎兽吞噬下,难逃一死,哈,十二星相那些人若知道这些真相,怕是死了都要被再气活过来一次。” “哼,咱们一开始并没听他的不也是活下来了,这个吴起心眼太坏,你夸他还不如夸我!别忘了可是我救了你们!” “是是是,我们宁大小姐冰雪聪明,一眼便识破了吴起的小伎俩,我们宁大小姐如皓月当照,什么军神吴起,在她面前也不过是萤烛之光。能得见宁大小姐,实乃三生有幸。”子慕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总算会说些该说的了……”宁悠悠啐了一口,掩住娇羞。 就在此时,忽然感觉上头又有泥沙落下,子慕只道又要坍塌,却听闻一声隔着碎石隐约传来,“子慕兄,你可在下面。” 子慕闻言大喜,喊道:“纪兄,是你?我在下面,和宁悠悠一起。” “你们可有被砸伤,或是被压倒出不来?” “宁悠悠脚上有伤,不过无大碍。” “那太好了,我们坚持一会,马上救你们出来!” “小心一些,可不要再将这里弄塌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们注意了!”纪凤鸣话音方落,便见一声轰响,子慕心头一紧,忙将宁悠悠搂在怀里,只感觉斜前方有一块巨石落地,而久违的阳光再度照向地底,一条通道被打通了。 子慕一时不适应,伸手掩住光线,再睁眼时纪凤鸣已出现在眼前,沐浴在自上而下的一串光束中。关切道:“你们还好吧!” 重见阳光,死里逃生,子慕心情激动,嘴上也不饶人道:“好得很!好到连你这乌鸦嘴的声音,现在听起来都觉得悦耳了。” “那是,你们都能拿墓室当新房,自然也能拿我这乌鸦嘴当喜鹊叫了。”看这二人无恙,纪凤鸣同样心喜,也开起了玩笑。在他看来,这二人此时正紧紧相偎在一起,像极了一对生死与共的情侣。“说起来,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宁悠悠面上羞红,从子慕怀中起身,哼了一声道:“什么喜鹊,我看就是个嘴上没边的八哥,就知道嚼舌根子乱叫!” 宁悠悠装作无事,但两颊酡红,眉宇间春情荡漾,却是瞒不了旁观者,纪凤鸣再看向子慕,看他亦是一般模样,不由笑出了声。 意味深长道“哈,看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十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群山连绵,万仞云霄,横空出世的莽莽昆仑宛若绵延百里的玉龙,披着一身风雪,搅得周天寒彻。 昆仑山自古便是道家仙修圣地,传说封神大战之前,玉虚宫道场便是设在昆仑,只是远观,便觉雄奇壮阔,气势磅礴,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仙家圣地就在视线之内,可眼前却有一道沟壑横亘于前,好像是要让人明白,仙家圣地,就是这般可望而不可及。 沟壑深不见底,与昆仑山一个接天,一个同地,宛若上古的魔神挥动兵刃,一刀斩在了昆仑山脉上,令人望而生畏。而此时深渊之前便站着三人,正是子慕、宁悠悠和纪凤鸣。 “这便是就九幽深渊,果然如名一般,感觉就像直通九幽。”宁悠悠探头望向沟壑深渊,想要看它究竟多深,却是穷目不能及,视野尽头是一团浓密而不祥的黑雾,仿若黑夜凝聚而成,令她不由畏惧得将往后缩了缩身子靠近子慕,而子慕亦皱皱眉,口上道:“这深渊感觉,邪得很啊!” 纪凤鸣点头道:“不错,清浊变化,正邪相依,世间万物本就如此,便如至圣之地佛心禅院之下是至邪的沉沦心狱一般,昆仑山是天下清气所钟之处,但山脚之下,却也有一道至浊的九幽深渊。” 宁悠悠好奇的扔了块石头,却全然听不到落地之声,不由道:“这九幽深渊究竟多深啊?你们难道没测探过吗?” 纪凤鸣叹道:“许久之前确实有人想仗持凌空御风之类的飞行法术测探过,但无论修为多高都是一去不回,说了惭愧,万象天宫亦曾有一位掌门因自负修为而涉险,结果……自那之后,万象天宫就多了条门规,禁止没人在擅闯此地。” 宁悠悠道:“原来如此,这深渊真是碍事得紧啊!”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碍事,但也是一道天堑,万象天宫立派千年,曾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正邪大战,能屹立不摇至今,也多亏此沟壑阻敌门外。”纪凤鸣解释一番,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便不要陪我绕路了,咱们便在此处分道扬镳吧。” 自离吴起墓已逾一个月,那日子慕和宁悠悠二人被埋墓中,好在有纪凤鸣在外召集乡人相助,那些猎户、路人全赖子慕和纪凤鸣相救才能捡回性命,有帮得上恩人的地方,哪能不出死力?于是举村来援,不过一日便挖开了上面的土层,搬开了碎石,将子慕和宁悠悠二人救出。 在乡人家中修养几日,纪凤鸣便以回报师门为由要离开,子慕和宁悠悠也不惯被乡人当神仙供者,便借口与他同行,一道离了朝邑县, 三人且行且游,一路游山玩水,不亦乐乎,也是越相处便越觉越投契,但天下无不散宴席,终也到了分别之时。 宁悠悠酸溜溜道:“好歹都到了昆仑山地界,也不知邀我们去做客,鸟叫儿你可当真小气。” 纪凤鸣笑道:“若是二位不嫌远路,不辞昆仑山上风雪,我又岂会吝于邀请?但照我看来,你们两个早嫌我碍眼,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免得打扰你们。” 子慕和宁悠悠二人暗生情愫,情深意重之态哪瞒得过他人耳目,一路上纪凤鸣没少拿着打趣,但宁悠悠依然面上羞红,啐道:“呸,嘴里果然不出好话,没错,本姑娘就是嫌你碍眼了,要走便走!” 纪凤鸣哈哈一笑,对子慕说:“哈,那我可真走了,子慕兄,可否请你单独再送我几步。” “哼,看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敢当面说!”宁悠悠哼了声道。 纪凤鸣道:“你若想听,我说也无妨。” “罢了罢了,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两个大男人一起说得悄悄话,准是些不堪入耳的龌龊言语,本姑娘才不愿被污了耳朵呢。”说罢转身一旁,不理二人。 子慕无奈一笑,与纪凤鸣并肩而行。行了数百步,道:“已经够远了,你想说些什么就说吧。” 纪凤鸣道:“你出身凌霄剑宗,可是那个人的弟子?” 子慕微微一怔,道:“你所言是谁?” “明知故问,自是‘剑冠’顾剑声了,你这一身非凡剑艺,可是由他所授?” 子慕道:“你不说明白,我哪知晓你指谁啊,凌霄剑宗又不是只有‘剑冠’一人有本事,而且又不是剑法高明,教得徒弟的本事就也高明,怎能这么轻易就断定我是剑冠之徒。” 纪凤鸣道:“所以你要否认?” “承认如何,否认又如何?” “不如何,你若不是他徒弟便当我没说,但若是的话……”纪凤鸣停下脚步,一开折扇,一股气流在他周身无形涌动,“家师名讳上‘卫’下‘无双’,本该是无双无对之人,却偏偏与剑冠并肩齐名,共称双秀,师尊他超凡脱俗,不会计较这些虚名,且与‘剑冠’皆为道门梁柱,也不可能有机会一分高下,但师傅没机会做的事,由当徒儿的代劳,也未尝不可!” 纪凤鸣神态不改从容,但战意却是张扬露骨,化作气流扑面而来。 “你是有多崇拜你师傅啊……”子慕不由低声道,之后眼神一凝,同样亮得发光。“不管我是不是剑冠徒弟,我可都没兴趣为他人而战,我感兴趣的对手只是纪凤鸣,而不是卫无双的徒弟!” 纪凤鸣术力涌动,道:“也没差,既然如此,那便战……” 话正说一半,子慕道:“但你现在很出名吗?” 纪凤鸣一愣,摇了摇头,子慕随后道:“所以嘛,我很久之前就说了,出道之战很重要,要一下子就打响名头,就必须踩在名号够响的对手上,我本想拿十二星相垫脚的,但细想想,那十二只畜生还是差了些,撑不起我的分量,所以,他们就算了,你回派门中交代时可千万别提我,就说十二星相是你一人除去的。” 纪凤鸣哼了一声,道:“你对他们瞧不上眼,便推给我吗?” “没错,因为我已决定了,我出道战的对手便是你!”子慕煞有介事道,“十二星相便送你,给你名头上镀些金,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你纪凤鸣的名号定会无人不知,待那时,我会再来找你,将你一举击败,借你纪凤鸣的名号,让我的出道之战一鸣惊人。” “哈,那便望你说到做到!只是到时,记得要用真正的名号!”纪凤鸣轻笑一声,收敛战意,忽又想起来般道:“对了,可别沉溺****,耽误了修为,让我空等一场啊。” 子慕气结,回击道:“那你也同样,尤其是你当大师兄的可千万小心,别把派中的师妹们给迷住了,不然整天被她们缠也缠死了,哪有时间打响名号,来给我垫脚啊!” 说罢,二人各自笑了一声,告辞离去,却不知,此别之后,二人从此便是背向而行。 --------------------------------------------------------------------------------------------------------------------------------------------------------------------------------------------------------- “哟,悄悄话说完了,可是再背后说我坏话。”看着回来的子慕,宁悠悠似笑非笑道。 子慕忙否认道:“当然没有,你若想听,我可将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你听。” “才不想听呢,你该说给我听的,也不是这些。”宁悠悠哼一声道。 “哦,那该说什么?” “装傻是吧!名字,名字!喊了你这么久的好哥哥,到现在也不把你尊姓大名告诉我。那个碍事鬼走了,你可以说了!”宁悠悠掐着子慕胳膊道。 “别别。”子慕被掐到痒肉,连连求饶,之后摆正衣冠道:“初次见面,容在下自我介绍一番,在下慕紫轩,出身凌霄剑宗,今年刚满十八岁,年轻有为,英俊潇洒……” “去,少贫了,还是剑冠的徒弟,你怎么不介绍!”宁悠悠道。 “嗤,我是我,他是他,干嘛要扯一块。”子慕慕紫轩有些不爽,却也默认道。 “慕紫轩,这名字倒也贵气,年纪大我半岁,叫你哥哥总算没有委屈到自己……以后还是叫你紫轩哥哥好了,凌霄剑宗,凌霄剑宗……”宁悠悠一点一点数着,好像要把慕紫轩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可念道凌霄剑宗时,眼中却闪过一抹阴翳。 “怎么了?”慕紫轩看她似乎有异样,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突然想到,凌霄剑宗玄宁掌门已临近百岁天关,要辞去掌门之职,闭关苦修,如今正是该选出新任掌门的时候,而能接任掌门的人选就两人,一个是玄宁掌门的首徒清岳真人,另一个便是师尊‘剑冠’顾剑声,如今接任大典就要开始,你怎么还在外瞎游荡?” 慕紫轩神色一变,道:“今天是几号?” “二月十八。” 慕紫轩惨呼道:“糟,只剩十天了,难得出门不用被他念叨,结果玩得忘了时间,不成,我得快回宗门,悠悠,你去先前的清河镇等我几日,我忙完就来找你。” “才不要呢!我要与你一起去,听说凌霄剑宗选取接任人选时共试三场,其中一场是剑试,‘剑冠之剑’冠绝天下多年,可却鲜少出手,自与宇文锋的剑决后,便没听说过他再与谁比剑,我先看看你师尊到底有多厉害,错过了这次可就没其他机会了!”宁悠悠一脸期冀道。 “可是,掌门接任大选不许外人参加啊……”慕紫轩为难道。 “好啊,我是外人是吧!”宁悠悠气结道。 “别闹了,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哼,不管,你不让我去,我便自己去,有了这个,我便也是凌霄剑宗的弟子了!”宁悠悠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枚令牌,上书“凌霄剑宗”四字。 慕紫轩一愣,往身上摸去,摸了一圈也没摸出什么,道:“你,你拿了我的令牌。” “谁拿了啊,明明是我捡的,你也真够粗心,丢了半个多月也未曾发现!既然你不稀罕它,那它便归我了。”宁悠悠说着,背手就走。 “不行,这个可不能给你,还来。”慕紫轩伸手去讨。 宁悠悠却把令牌往怀里一揣,眼中闪着狡黠光彩,笑嘻嘻道:“你想要,就来拿吧。” 说着示威性的把胸一挺,玲珑身形尽显无疑,慕紫轩看着衣衫开口处淡粉的轻纱和****间暗香浮动的曲线,不禁一呆,一时口干舌燥。 “当我不敢。”慕紫轩狠声道,说罢伸手探向她的胸襟,但手行的缓慢,似有千钧之中,宁悠悠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强装无事,挺起的胸脯却是颤动不已。 就在接近宁悠悠胸脯时,宁悠悠终是怕羞,啐道:“下流!”咯咯笑着跑开,暗香透背,留一路醉人体香…… -------------------------------------------------------------------------------------------------------------------------------------------------------------------------------------------------------------------------------------------------------------(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十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虽是胡闹,但宁悠悠软磨硬泡下,慕紫轩终是答应了让宁悠悠随行,心中也想着借此机会,将他与宁悠悠之事挑明,二人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凌霄剑宗。 “唉,又回来这地方了……”踏上通往凌霄剑宗的长阶,慕紫轩倒像颇是不甘。但却见先前朝着要来凌霄剑宗的宁悠悠此时也是一副眉头轻皱,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问道:“喂,你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振,一路上都没怎么听你吵了。” 宁悠悠猛一回神,强笑道:“还好意思说,也不知谁忘了自家门派接任大典的时间,害我们赶路赶得这么急,本姑娘累着了呗。” 慕紫轩也不好意思,道:“这不总算赶上了么,今日我先将你安置在客房休息,明日再领你见师尊。” “见你师尊,剑冠么……”宁悠悠不由咽了口唾沫。 “废话,我还能有两个师尊不成,别紧张,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你这外人成了内人,我才好名正言顺的带你参加接任大典。” “你才丑媳妇呢!”宁悠悠羞恼的在他肩头打一拳,又咬唇道:“见就见呗,干嘛还拖到明天……” “我的好妹妹,这都快天黑了,你觉得我天黑莫名奇妙领一姑娘去见师尊合适?况且你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你不梳洗打扮一下,怎么拿得出手?” “怎么拿不出手……本姑娘天生丽质……”本来说得理直气壮,可越说声音越小,一直赶路,她已好几日没洗澡,身上甚至闻得到汗馊味,自是不好意思再说。 “你这还算好的,今晚至少还能休息一下,我可就惨了,这次出门晚归,师尊定会狠狠责罚我,你打扮的漂亮一些,他看着满意,就知道我虽然来得晚了,但也没白在外面瞎逛,不光这事成了,说不准还能把我的责罚免了。” “‘剑冠’前辈对你很严厉?” 慕紫轩皱眉道:“是挺严的,而且不近人情,整天便是让我练剑练剑,其余师兄弟们早都下山游历去了,他却说我剑艺不成,不许分心,害得我闯荡时都不能报上自己名号,坦白说,我还真怕他明天不答应咱们的事,把你赶下山去……” 宁悠悠垂头问道:“那他若要真赶我下山,你怎么办?” 慕紫轩做认真思索状,“怎么办?便跟你一起走呗,先生米煮成熟饭,过上个三五年等他气消了,再带个胖小子来看他,他不答应也得答应,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 宁悠悠羞个大红脸,道:“什么大胖小子!不要脸,再说了,是女方家人不同意才能使这招的!”随后用只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就怕你到时便不这么做了……” 慕紫轩也未在意,而是看着山门方向咒骂道:“啐,怎么还有个宿沫峰的弟子看守,麻烦,山门快到了,你先别乱说话,配合我就好。” 看守山门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人才十四五岁,乃是清岳真人的弟子傅清名,另一个却是宿沫峰陆真吾座下。 慕紫轩大步向前,却只跟傅清名打招呼,道:“哟,傅师弟辛苦了,什么时候守门的事都轮到你这真传弟子做了。” 傅清名笑道:“接任大典将临,诸事都需得准备,宗门上下人手不够,我自然不可能闲着。”随后又看了看宁悠悠道:“这位是?” “自己人,傅师弟,你去为她准备一间客房。”不待傅清名答话,慕紫轩便自顾自的领着宁悠悠进入。 “等等!接任大典期间,外人不得擅入!”宿沫峰弟子果然横剑在前挡路道。 傅清名也苦笑道:“慕师兄,你总得说明她来厉啊。” “你们也知道,我这次是奉师命去探望上清派司马承祯真人,这位是司马真人的弟子,礼尚往来,乃是奉司马真人之令,来拜会师尊的。”,慕紫轩信口胡说,之后小声加了句,“身份尊贵得紧!怠慢不起哦。” 傅清名二人知晓司马承祯收了不少皇亲贵胄做挂名弟子,自然对宁悠悠高看一眼,那宿沫峰子弟却仍道:“司马真人弟子又如何,非常之时,外人不得擅入,这是规矩。” 慕紫轩搂着他肩头谆谆教诲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你说的我自然知晓,但这天都黑了,你将一小姑娘孤身一人往山下赶,是要让她住哪?万一出了点事,我们可吃罪不起。再者说,接任大典后天才开始,今晚让她住下,明天我领她见了师尊,再好言将她送走,也不算坏了规矩,这才是我们凌霄剑宗的待客之道。” 那人一甩他手,道:“就算如此,也等我通报陆师祖再说。” “哼,陆师叔祖,凌霄剑宗又不是他当家作主,我师尊的客人,岂是陆师叔祖亲来也赶不了,再说,你觉得现在有谁会在意这些小事?” 那人一时语塞,接任大典在即,却也是权力交替的时期,现任掌门玄宁真人已不再管事,新的掌门又未选出,而陆真吾的名号压不住名满天下的剑冠,确实不知该向谁通报。 而慕紫轩又顺势眼光一冷,道:“再不然,就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与我为难,那这简单,你接得住我一剑,我便听你的。接不住,便听我的!” 那弟子不禁后退一步,道:“你,哼!胡作非为!”说罢转头不理慕紫轩,掩饰自己心怯,慕紫轩笑笑招招手,唤宁悠悠大摇大摆进入。 安置好客房后,傅清名道:“慕师兄,你又何必与宿沫峰的人针锋相对呢?” “哼,谁看不出来陆老儿想自己当掌门,可这次掌门大选没他的份,便一直看我们师徒不顺眼,我们师徒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没清岳师伯那么宽容大肚,宿沫峰不给我好脸色,我又何必理会他们。” 傅清名苦笑道:“慕师兄,这门派交替的大事,咱们做弟子的可不能妄议……” 慕紫轩笑道:“有甚不能,谁不知掌门之位非清岳师伯莫属,我师尊剑术虽高,事务处理和门中人脉都远不如清岳师伯,这次不过陪清岳师伯走个过场,过几日,我便要叫你掌门亲传弟子了,到时傅师弟可别忘提携我。” “慕师兄莫说笑,我还得去守门,便先告辞了。”傅清名没他这般口无禁忌,道了声告辞,便逃也似的离开。 待人走了,宁悠悠才道:“没想到凌霄剑宗中,也是暗流潜伏啊。” 慕紫轩笑道:“但凡人多点的地方,就都能分出个派系,何必大惊小怪,今晚你先在这休息,我得先拜会师尊,明日再来找你。” 见宁悠悠面色有异,又道:“怎么了,舍不得我走,想让我留下陪你不成?” “去死!”宁悠悠一脚踹向他,慕紫轩顺势逃走,宁悠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面上笑容却渐渐凝固,口中喃喃道:“凌霄剑宗……我终于到这了,但阿娘,轩哥,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宁悠悠面上露出难以抉择的痛苦神色,却是一咬牙,掏出三枚铜钱扔在地上,卜上了一卦,看着卦象,如脱力一般坐倒在地,却已下定决心,“这是阿娘最后的心愿,轩哥,对不起了,做完这件事,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你说过,你不会怪我的……|” ----------------------------------------------------------------------------------------------------------------------------------------------------------------------- 离了客房,慕紫轩径直向住顾剑声的住处御离峰走去,他师尊顾剑声素来爱离群寡居,又只收了他一个亲传徒弟,所以此峰素来人烟罕至。 走至峰顶,便见一处竹屋,布置雅致,妙合自然,正是他和顾剑声的居所,而此时门外却站着一名悬剑少女,少女腰身挺拔,卓然傲立,眉眼娇美之中不失英气,乃是商影真人的弟子季明霞。 “季师妹?你怎会在此?”慕紫轩不由疑问道。 季明霞见慕紫轩来到,双眸一亮,暗藏喜色,道:“我师尊正与顾师叔商谈事宜呢,慕师兄,你可算回来了,顾师叔见你迟迟不归,这几日可都憋着火呢。” 慕紫轩瞬时神色紧张,道:“真生气啊,那我现在可方便进去?” 季明霞点头道:“嗯,劝你还是最好快些进去,趁我师尊在,或许她还能替你缓颊一番,否则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 “有道理,季师妹,多谢你提醒,那我便先去了。”说罢,急匆匆便往屋内而去。 “哎——”季明霞想再叫他说些什么,但见慕紫轩已入屋内,神色不由一黯,叹口气道:“算了,来日方长……” 慕紫轩进入屋中,便见内中坐了两人,一者是虽算不上甚美,但相貌温婉可亲的道姑。 另一人身形英挺,面如白玉雕成,五官分明,有棱有角,若看面貌也只三十出头,微霜的鬓角却暴露了他的年龄,此时头发被银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生着一对的桃花眼,但双眼之中,却好似无多余温情,反而不时有冷厉剑芒闪逝。正是他的师尊,名满天下的‘剑冠’顾剑声。 慕紫轩忙行礼,道:“徒儿慕紫轩,拜见师尊,拜见商师伯。” 顾剑声与商影本正在抬论着什么,见他到来,中止话题冷哼一声,瞬间,室内空气好似变得锐利,慕紫轩已有悬剑在头的压迫感。 顾剑声冷道:“我让你与司马真人送信,你完成的如何了?” 慕紫轩强笑道:“区区小事,自然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为师用意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我凌霄剑宗难道便缺一个信使不成?需得让你千里传信?司马真人有一门‘天隐剑界’的剑法,乃受我启发所创,别出机杼,可谓绝学,却苦无传人继承,我本想送你这个机缘,让你拜会司马真人,从他那里习得‘天隐剑界’,你倒好,将信往看门弟子手中一丢,连司马真人面都未见,就扬长而去,不见人影!” “师傅未曾挑明,徒儿哪知师尊用心良苦……”慕紫轩装傻道。 “现在看来,我这用心从一开始就是白费,天隐剑界精髓尽在一个‘隐’字,讲究坐忘清心,物我两忘,天隐万物,不争而争,但你的心却太浮躁了,便是让你学,你也学不会,说罢,这些时日,又跑到哪里博取虚名了!” ------------------------------------------------------------------------------------------------------------------------------------------------------------------------------------------------------------------------------------------------------------------------------------------------------------------------------------------------------------------------------------------------------------------------------(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十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也,也没做什么啊……”慕紫轩气势一馁道。 “让你送信,至今已超一月,你既然未在司马真人那里停留,以你脚程早该回来,莫不是又像上次一样,化用假名在外头争强好胜!” “怎么能叫又争强好胜,我上次明明是行侠仗义。” 顾剑声冷嗤一声,道:“行侠仗义,行到自己人头上了?打了陆师叔的弟子你还有理!” 慕紫轩也强硬回道:“哼,那些家伙本事不济,却打着凌霄剑宗的名号欺凌弱小派门,强占人家宝物,挨顿打,不冤。师尊若觉得不算行侠仗义,那算我清理门户也无不可!” 顾剑声怒道:“好大口气,他们所行有亏,你禀报师门,自有掌门师尊和陆师叔做主,几时轮得到你来清理门户!” “就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自陆师叔的掌门候选人身份被师尊顶去,他便看我们不顺眼,找他……” “住口!竟还敢妄议尊长!”眼看顾剑声动怒,商影忙来打圆场,道:“好了,师弟你莫气了,上次的事骂也骂了,罚也罚了,还提他作甚。这次也是,轩儿年纪还小,好不容易下山一次难免贪玩,再说也未误了什么大事……” 顾剑声恨铁不成钢道:“就是年纪小,才不能轻纵,若再受不住诱惑,沉溺于功名利禄,声望美色,无心剑道,岂不枉费一身天纵之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听沉迷女色,慕紫轩亦不由心虚。 而商影则轻咳一声,道:“咳!顾师弟,其实你最没有资格说他……” 顾剑声面上也略闪过一丝窘态,随后对慕紫轩道:“行了,,我现在也没空管你,如今全派上下忙于接任大典布置,人手不够,你这几日便去经阁看守,没我准许不准回来。待我查明这次你出门是否做了其他不该做得事,再做处置!” 慕紫轩还欲说宁悠悠之事,但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顾剑声看他还站在那,道:“别忤在这了,这次在经阁好好翻翻剑经静静心,你是剑道天才,但你的心太不安分!” “安分?这世上,哪有安分的天才!”慕紫轩轻笑着自语一声,握紧拳头,拜别之后,转身离去。 待慕紫轩走后,商影轻叹道:“师弟,你对轩儿是否太严苛,少年人血气方刚,浮躁些也是正常,你年轻时,可还不如他呢……这般压得过紧,只怕适得其反。” 顾剑声面上露出伤怀之色,道:“我年少荒唐,声色犬马,恣意纵情,可谓负人良多。也是报应不爽,让我遇上了那个的命中煞星,才勘破浮华,重返剑道正途,现在回首,荒唐岁月当真误人误己,轩儿如今心性与我当年一般,我怎能让他重蹈我之覆辙!” “只有如此吗?我总觉得除了这个原因外,你对他严苛,实则是保护太过,就好像,怕他惹上什么麻烦一般……”商影狐疑道。 顾剑声眉头不经意的一皱,道:“你这从何说起?” “直觉!”商影抿了口茶水,干脆利落道,随后轻叹一声,“这次来这,还想替我家明霞跟轩儿拉拉红线呢,看你这般态度,怕是不成了……” 顾剑声笑道:“瞧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反对********,明霞这孩子心性正直,果断干练,倒是轩儿良配,但你未免太急,咱们修行之人寿命绵长,大多是道基稳固后才谈婚论嫁,过上几年再谈不迟……” “等上几年,就怕让人捷足先登了,怎还不迟……”商影摇摇头,又道:“算了,不提这些,今日来此,便想问你,接任掌门的三关比试,你准备的如何?” 顾剑声道:“你又何必奚落我,掌门大选共三项,第一项比门派经略,我对此一窍不通,如何比得上替师尊打理门派十余年的清岳师兄,第三项比人脉,由各峰长老投票选出心仪人选,这个……会支持我的,怕是寥寥吧。” 商影道:“据我所知,暂无一人,你若觉得面上过不去,师姐我可投你一票撑撑门面。” 顾剑声苦笑道:“算了,你我皆知,清岳师兄才是最合适人选,师尊虽将我列为候选者,但我无心门派事务,若我有投票的资格,我定然第一个投给清岳大师兄。” “那第二项,剑道比试呢?你,可有胜算。” “你我亦知,剑道之上,我向来不输于人。”顾剑声淡淡道,没有半分夸耀的意味,神态好似只是陈述一个人尽皆知的简单事实。 “既然结果一眼分明,那——”商影放下杯子,温润双眼直视顾剑声,“你放水,让师兄赢可好?” 顾剑声面色一凝,放下茶杯道:“这话,你不该说。” 商影道:“我知你虽无宇文锋那般表现的露骨,但对剑道至诚,不在宇文锋之下,任何一场剑决都会认真对待,但已知结果的剑斗,除了伤及师兄颜面外,并无意义。” 顾剑声摇摇头,认真又执拗的说道:“剑斗不需意义,剑的本身,就是意义.” 看着商影面色一黯,又劝慰道:“放心吧,你应知道,以我的本事,对大师兄败而不伤,并非难事。” “败而不伤?”商影苦笑着摇摇头道:“你却不知,败而不伤,对大师兄才是伤的最深……” 随后,商影款款起身道:“罢了,果然不该抱有期望,今日便当我没来过,年轻时,觉得你凡事皆不认真的轻浮模样惹人生烦,哪想到你认真起来后,同样令人头疼。” 顾剑声苦笑道:“又惹师姐生气了。” “又不是一遭两遭,早习惯了,有空关心我,不如去经阁关心一下你的好徒弟,出门回来,一句嘘寒问暖的话没说,就先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我知你是为他好,但带徒弟,有时需得严慈兼备。” “没空!要去你去!”顾剑声一口回绝道。 “你的徒弟,我凭甚替你操心?”商影转身离去,走至门口,回身望道:“当真不去?” 顾剑声眼一闭,摆出爱理不理的模样, “哈哈。”商影看穿一般轻笑一声,踏出房门。 ps:过生日能不能成为更新少的理由?我觉得能,总得想个方法庆祝一下吧……(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十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够安分?”慕紫轩从房门步出,只觉心中愤愤难平,门外季明霞想与他搭话,慕紫轩也只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句,便大步下了山。 看着慕紫轩远去身影,季明霞怅然若失,轻叹一声,抚着剑俏立风中,过不多时,商影也出来了,见自家徒弟仍然在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的傻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 季明霞认真道:“师尊令我守在门外,徒儿自然不敢轻离。” 商影恼的弹了她下脑门,道:“师傅我来就是给你这傻姑娘创造机会的,现在机会在眼前你还不知把握!” 季明霞疑惑道:“徒儿不明白师尊所言何意,师尊不是来于顾师叔商量正事的吗?” 商影气道:“那我用你明白的话说,你慕师兄被罚看守经阁,这天气乍暖还寒的,入了夜怕又得冻着,你去与他送些厚实衣裳去!” 季明霞登时明了,面上泛出一丝羞红,却道:“师傅有命,徒儿自当照办,只是由我给慕师兄送去……怕不合于规矩。” “只是什么只是,霞儿,识大体,明大理是你优点,但遇上心仪之人,也要学会把身段放柔,撒撒娇,使使小性,恰当时机嘘寒问暖,你若不知道争,迟早被别人争了去。” 说着,把她往院里慕紫轩房间方向一推,笑道:“话就说这么多,我自己回丹霞峰便可,你啊,随意~” -------------------------------------------------------------------- 少年人的血中都燃着火焰,哪一个甘于寂寞?慕紫轩自诩门中翘楚,同龄师兄弟间无一能与他比肩,可顾剑声仍总以他剑术未成气候为由,对他处处约束。 凌霄剑宗弟子年满十七便可下山游历试炼,但他游历的机会却被顾剑声推去,取而代之的是继续在山上单调重复的练剑。 至今也只两次出过山门,皆是跑腿的简单任务,就这样,还被严格约束着时间,慕紫轩本就不服管,这次出门遇上纪凤鸣,更是给他心中埋下了一颗一点即着的火种。 同样年岁,修为也在伯仲之间,慕紫轩与他相交同时,亦有竞争之意。但一经比较,纪凤鸣已是被‘道扇’卫无双委以重任,独当一面。而他作为‘剑冠’弟子,却连报上自己名号都被刻上了‘贪慕虚名,不专于剑’的烙印,不被师尊允许。 “成日练剑练剑,练了剑又不许用,否则就是争强好胜,真希望他能早日收个剑痴当二弟子,也让我脱离苦海。”慕紫轩腹诽着,又在心中叹口气,“悠悠的事全然没机会跟他说,不过听他今日口风,就算说了,也只是给他留下教训我的话柄,好让他数落我沉迷声色,轻浮躁动。罢,先去经阁呆上一阵糊弄下,等会再寻悠悠商量对策。” 不知不觉,已到经阁之外,凌霄剑宗守备外紧内送,经阁之内也不禁弟子进入,所以当此人手紧缺之时,只留二个殿前弟子在外看守。 二人皆与慕紫轩认识,见他到来,不无讨好的道:“都已入夜,慕师兄还来经阁参阅,这般悬梁刺股,难怪能在咱们凌霄剑宗弟子中稳居鳌首。” 慕紫轩在门中人缘不错,此时暂收心中不快,道:“少贫了,我是来替你们做看守,师尊交代,这几日经阁交我看管,你们交了班,就回去睡觉吧。” 二人自是欢天喜地,按程序做了交接后,慕紫轩又问道:“里头可还有人?” “方才进去个师姐,看着陌生,不过模样倒是周正……”说着,弟子猥琐胡侃道:“嘿嘿,慕师兄,这半夜三更四下无人,你把门一关,就可为所欲为了!” 慕紫轩往那弟子额上一拍,道:“我信你啊,整个凌霄剑宗哪怕标致点的母猪你们都能说得上名号,会有不认得的漂亮女弟子?就算有,你们能不趁守门机会好好盘问一番” 弟子苦着脸道“嗨,谁知道哪家长老新收的弟子呢,看样子高冷的紧,腰牌可是真传弟子的腰牌,就往我们这些殿前弟子眼前那么一丢,也不正眼看我们一眼,待我们查验完拿了就走,根本不给搭话机会啊。” “你们觉得不甘就多争些气,早日从殿前弟子转为真传弟子。”之后又催促检验腰牌的人道:“我说一个腰牌瞅了半天,你验完没有。” 那弟子道:“慕师兄,我将灵力灌入,你这腰牌怎无半点反应。” “没反应?”慕紫轩接过令牌试了一试,果然如他们所说,凌霄剑宗腰牌关注灵力后皆有云纹浮现,以此辨别真伪,但此令牌却是无任何变化。随即道:“这次出门遇上了凶煞之物,许是那时腰牌的灵气被污染了吧,待明日我再换上一块。”牌内灵气流失,亦是常见之事,慕紫轩也不以为意。 “师兄,我们可是认牌不认人啊……这让我们如何交接?” 慕紫轩笑道:“行了,少跟我装恪尽职守,谁不知道谁啊?你们若不认,那我可转头回去睡觉,留你们继续把守了。” “别啊,我们就这么随便一说。”两人把腰牌往他手里一塞,又猥琐的往经阁内使了个眼色道:“模样真的周正得紧啊,慕师兄别错过机会。”说着一同嬉闹着跑远。 忽闻一声轻斥传来:“你们跑起来不看路吗?怎这般冒失……” 而声音接近,走来一道俏丽中不失英气的身影,正是季明霞。 “季师妹,你怎来了?”慕紫轩道。 “听说你被罚在这把守经阁,师傅怕入夜天寒,便让我与你送件厚衣裳。”季明霞柔声道,递来一件绒披风。 “还是师姑疼我,劳烦师妹了。”慕紫轩正欲接过。 季明霞却把手一缩,眉头皱起,原来披风上此时裂开了一道口子。不禁懊恼道:“都怪方才那两个冒失鬼差点撞到我,害我一不小心踩到了角,毁了慕师兄的衣裳……” 慕紫轩不当回事:“嗨,不过就破了口子,有甚大不了。” “慕师兄你先等等,我替你补一补衣服。”季明霞说着,挽起披风脚,又从自身衣嚢上翻出针线,纤纤玉指穿针引线,密密织起来,竟如蝴蝶穿花,分外娴熟。 远远躲在暗处的商影却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暗道:“这傻姑娘,送衣服便送衣服,你又提我作甚!人情倒是落在我身上了!缝衣服倒是好机会,但你也该先等他把衣服穿好,然后贴着他身子为他缝衣!师傅是实在帮不了你了。” 不要问商影为何如此熟练,总之瞒着徒弟,躲在这想看好戏的她越看越是憋心,骂着弟子不争气转身而去。 一边没眼看,一边却赞叹不已,慕紫轩道:“我只道季师妹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做起针线活来也是这般利落。” 季明霞低下螓首弄针,认真又专注,“这有甚大不了,我入门学得第一套剑法就是织女飞梭剑,剑法讲究使剑如运针,初学时就是拈着绣花针使剑招呢,剑法虽不成气候,针线活倒算练了个娴熟。” “季师妹剑法若不成气候,凌霄弟子中也无几人再值得入眼了,既能提剑,又能拈针,谁若有幸娶了季师妹,那可真叫福气.” “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明霞针法一乱,春笋般的手指扎出一滴嫣红血珠,不由轻呼一声,接着一边将手指放在口中吮着,一边细声道:“师兄取笑了……” 看着素来英气的季明霞如今羞红了脸,低首吮着手指的小女儿姿态,慕紫轩亦微微一愣,恍然觉察到了什么。 此时却听“啪”得一声,一声脆响从后方书架传来,“是了,经阁中还有其他人!” 慕紫轩不敢再看季明霞,趁机回头,却见书架间一条身影如鬼似魅晃过,几乎让慕紫轩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但再看书架,梨木书架缺了一小块,似是被人生生扳下。 见那人刻意躲闪,慕紫轩察觉不对,道:“不知哪位师妹在那?损坏书架,可是要赔偿的!”而足下一点,已是追了过去,却见视线尽头,果然有一道身影一闪而没。 慕紫轩再追上,只觉那人步伐变化,在层层书架中如捉迷藏一般,只能追上道道残影。 “是窃书者!”知晓必然有鬼,慕紫轩紧追不舍,却见那身影陡然一旋,已如蝙蝠一般往门外飞去。 “哪逃,季师妹,你守在这,以防调虎离山,我去追。”慕紫轩亦掠出门外,却见那人只一道背影,身着凌霄剑宗道服,宽袍大袖掩住原本体型,但依然可推断应是纤细女子。 眼看追之不及,慕紫轩喝一声:“留下吧!”长剑锵然出鞘,化作剑气经空,呼啸追上,那女子不得以,亦抽出佩剑回身接招,然而甫一交手,就在剑气下吃了亏,剑气看似直来直往,但交击瞬间又生出变化,一道剑气中暗藏十数种劲力,交错变化,难以测度。 女子遁法和轻身功夫皆是一流,剑法却差了许多,应招之间,已被多变的剑流逼得险些拿捏不住剑柄,身形顿时一停,而慕紫轩已趁此时机逼上。连环快剑,如网如织,不容她走脱。 可与她眼神一交汇,慕紫轩当即如被打了一棒,剑法顿时散乱,眼前之人为了掩住身份,撕了两片袖袍蒙住头脸,但纵然只露出一双眼睛,慕紫轩也断然不会认错。 而那双眼睛如怨如叹,似愧疚似责怪,短短一瞬,变化出各种复杂神采,之后一回身,穿过散乱的剑网纵身而去,而慕紫轩呆若木鸡,任由她离去,只口中喃喃道:“怎会是她……怎会是她……” 眼看那人影越行越远,忽然,天地间响起一声冷哼。 似是远在天边,又似尽在耳畔,落入慕紫轩耳中却不啻惊雷,令他恍然回身,心生一股不祥之感。 而下一瞬,剑意横空乍现。 ps:发现白学现场,请大家务必打死白学家,晚上应该还有,得加紧把外传结束了,这订阅掉的我都不敢信(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二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他认出我了!”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彼此已是心知肚明,宁悠悠愧疚难当,趁慕紫轩愣神之际,转身而去,恨不得就此一走了之,再不与慕紫轩相见。可真走时,却又觉腿如灌铅,每迈一步都有万钧之重,而纵不回头,亦能感觉到背后慕紫轩的茫然又凄怆的眼神,如芒刺一般将她的心头刺得千疮百孔。 “轩哥哥,原谅我,我会回来的……”宁悠悠一咬牙下定决心,如要将心中纠结尽数发泄一般飞奔。 此时,却听天地间响起一声冷哼,宁悠悠只听这一声,便觉心头一颤,如坠冰窟。 下一瞬,天地肃杀,剑意弥空! 擦着脸颊的风陡然锐利,如无形之剑当面而来,宁悠悠身形急旋,向侧旁掠去,但覆面的布片却被剑气绞碎,如幻蝶飞散,露出宁悠悠姣好面容。 但躲闪之时,又激起新的风动,风一动,剑又生,穷追不舍,如影随行。 宁悠悠被逼得慌不择路,撞上了一旁的梨花树,梨花如雪,落英缤纷,柔嫩花瓣此时却锋锐如剑,寒彻人心,凄美中暗藏致命杀机。 万物化剑,层出不穷,宁悠悠只感觉自己是与整个天地为敌,心中已猜得来者是谁,哪还顾得上隐瞒身份,将不趁手的长剑丢开,掏出一个算签,算签一化十,十化百,如星斗一般运转宁悠悠周身,挡下风花雪月之剑,算签亦失去灵气般被击飞。 而这时,被宁悠悠掷开的长剑调了个头,再向她刺来,宁悠悠已无力防备,忍不住闭上眼睛。 却听“叮”一声清脆剑击声在耳边响起,如风吹铃动,甚是好听,微微睁眼,却见漫天花雨中,慕紫轩拦住她的腰身,剑出鞘,尖对尖抵住飞来一剑。 “师尊留情,她叫宁悠悠,是我心仪之人。” 一语惊起千层浪。 经阁之内,季明霞如遭电殛,手中披风滑落,披风上未及补完的裂隙在风吹之下好似在张口大笑,笑她慢了一步,这道裂口永远不必补了。 而夜色中一道人影由远而近,转瞬眼前,能一招不出,便逼得人走投无路者,自是‘剑冠’顾剑声,顾剑声剑眉轻皱,眼中含煞,逼问的话语更是比剑更锋锐。 “你,是皇世星天的遗脉?” -------------------------------------------------------------------------- 对宁悠悠的审讯仍在继续,只是由地上转到地下。 凌霄剑宗黑牢,只犯了重罪的弟子才会被关在此处,如今却多了宁悠悠的位置。 而狱门外,顾剑声翻阅着一本古册,册上赫然写着《太易玄经》四字。不见喜怒道:“这本书我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却不料托你的福,又出现在我面前。皇世星天灭了近二十年,尔等竟仍痴心不灭!” “你们!贼喊捉贼!占了我派的经典还有理了!本姑娘不过想物归原主,你们凭什么将本姑娘关起来!”面对当世顶峰,宁悠悠破罐破摔,丝毫不怕,气鼓鼓道。 顾剑声冷笑道:“趁着我派接任大典人手不足,对经阁防御松懈之时,勾引我徒儿慕紫轩,借他帮助混入凌霄剑宗,之后又掉包他的令牌,用他令牌通过经阁外弟子的审查,窃取《太易玄经》,皇室星天倒是越来越堕落了,连卖弄美色的技俩都使出了,单凭你这妖女蛊惑我徒儿,我便有杀你理由,何况现在只是将你关起来!” “那你便杀啊!反正凌霄剑宗最擅恃强凌弱,欺我们皇世星天落没,就将我派之人屠戮一空,爹爹,大哥,二哥都死在你们剑下!你剑冠顾剑声作为凌霄剑宗翘楚,杀我这一柔弱女子还不是手起剑落的事。”宁悠悠说着说着,只觉心中凄苦,竟不禁落下泪来,暗道:“死在他师傅剑下也好,让他这辈子也不会忘了我。” 看他梨花带雨模样,顾剑声面上冷意更甚,嘲道:“弱女子?你这妖女何必自谦,我十年磨一剑,才养出一个弟子,你不过卖弄些许风情,几日功夫就将他撩得神魂颠倒,为你所用,这等利用他人,玩弄感情的手段,哪里弱了?” “你!胡说,我才没有……”宁悠悠想说她没利用慕紫轩,可事实就是如此,才神色一黯,却仍倔强道:“我开始虽是存了其他心思,但对轩哥哥的感情却没半分作伪!” “住口!”顾剑声神色一厉,狠声道:“没有作伪?皇世星天的人接近轩儿,还不就是因为他的身世!” “轩哥哥的身世?”宁悠悠面露疑惑,“轩哥哥的身世怎么了?” “还与我装糊涂么?凌霄剑宗与皇世星天有深仇,死在我剑下的皇世星天门人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还可能包括你的亲人,作为凌霄弟子,剑冠传人,若不是因为轩儿身世,你怎么可能对青眼相加?” 宁悠悠气道:“他是他,你是你,你凭什么将轩哥哥和你绑在一起,你便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恨你时,也照样喜欢轩哥哥,与你有甚关系!” 见她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话,顾剑声竟一时哑声,上下打量了宁悠悠一番。 虽口上说不怕,可当世顶尖高手眼神一扫,就有莫大威势,宁悠悠也不禁缩了下身子,可一双眼睛依然澄澈坦荡,一点不怵的与顾剑声对视,反是顾剑声先收尽锐气,叹道:“除非你真的毫不知情,否则,在我见过的女人中,论演戏的本事你能排第二。” 宁悠悠随即好奇问道:“第一是谁?” 顾剑声又用了看怪胎的眼神看了宁悠悠一眼,道:“你种时候,你这小丫头能不能把注意力关注在重点上?” “哦……”宁悠悠点点头,道:“你一直说轩哥哥的身世,到底想说什么!” “不能说、”顾剑声干脆利落道。 “那你提它作甚!”宁悠悠不禁气结。 顾剑声反问道:“你可知当年皇世星天做了何等事才被我派所灭?” 宁悠悠道:“自然知晓,皇世星天开国时选错了帝星,帮了建成太子,结果最后是袁天罡辅佐的李世民登上龙椅,袁天罡为报过往旧怨,将皇世星天打入建成太子一脉,而其他一些门派为了向新皇谄媚献好,也纷纷出手,剿灭皇世星天,直到十八年前,凌霄剑宗闯入我们在明州的地宫,而你杀了我们上代门主宣君盛,皇世星天传承才算断绝!你的‘丰功伟绩’,我可是从小听到大的呢!” 顾剑声摇头道:“果然相差甚远……” “你不敢承认吗?” “小丫头,你也想一想,且不说我凌霄剑宗不屑做逢迎谄媚皇室之事,单说十八年前,太宗皇帝早驾崩了,袁天罡也早不知所踪,皇世星天的门人都死了几茬了,刚开国时围攻皇世星天的那场仗凌霄剑宗都没参与,无怨无仇的,难道会在十八年前,突然又为了逢迎已死的皇帝、隐世的袁天罡落井下石,将你们皇室星天彻底覆灭?” 宁悠悠顿时被问住了,却也不敢怀疑自幼被教导的说辞,顾剑声叹一声道:“轩儿的身世不能说,但当年真相倒可告知你,也让你知晓今日你欲为之事的轻重厉害!” ps:外传真快完了……就差最后一波高潮了。坚持住别弃坑啊!(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二十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逆天理,造帝星,杀百婴,取气运。尘封的往事从顾剑声口中娓娓道来,不需多余渲染,宁悠悠便能从话语中渗出的血腥味中,体会出当年皇世星天的偏执和疯狂。 纵然宁悠悠这姑娘一向邪性得紧,此时也觉得心头如冰水浸了一般,从心渗到骨子里的寒。 “宣门主杀了一百个婴孩,一百个自己的骨肉,去给一个紫薇帝子补足气运……而皇世星天的人,阿娘他们都认同此事.”宁悠悠杏眼圆睁,难以置信道:“瞎说!怎么可能!” 顾剑声冷哼道:“现在闭眼,一百婴孩身躯灰白,血流满地的场景犹然能浮现在我眼前,我倒宁愿我只是瞎说,‘紫薇星降,重造皇世’?呵,当年这个短短八个字的口号,就让整个皇世星天的人全如疯狂一般,想不到十八年之后,你们的疯病还没好,竟还想盗取《太易玄经》,重开当年计划!” 宁悠悠眼神闪烁慌乱,口中却仍错乱道:“不,我还是不信,定是你们凌霄剑宗诬陷。” “信或不信,等你回去问过你娘亲,一切自然明了。我便不信皇世星天皆是敢做不敢应之辈。” 宁悠悠一愣,“回去?你不杀我,肯放我回去?” “我的剑,还不屑杀一个半大丫头,你的处置,接任大选之后自有新任掌门定夺。但不论结果如何,你这妖女好自为之,以后莫再接近轩儿!”说罢,转身而去。 “要你管啊!”宁悠悠翻了个白眼,又突问道:“对了,当年集结百婴气运的紫薇帝子,你们最后如何处置的?” 顾剑声顿足,森然道:“乱世祸胎,不能放任,自是被我亲手所杀!”话语一出,黑牢之内遍地森寒。 宁悠悠不禁打了个寒颤,强笑一声,不甘示弱的嘲讽道:“呵,不屑杀我这小丫头的剑冠,杀起一个新出生的孩子倒是毫不手软啊……” 顾剑声不予回应,转身出门,大门一阖,掩住了牢中最后一丝亮光。 “喂喂,给我留个油灯啊!我怕黑!”宁悠悠叫喊着,却无人回应,而黑暗已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 “幽凝,我好怕……”蜷缩在角落的宁悠悠抱着双膝,像一个受伤的小猫。 “怕什么,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小到大,再黑我也在你身边。”转瞬间又换了个冷漠又坚强的声音道。 “这次不是怕黑,我是怕轩哥哥他不再理我……幽凝,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哼,顾剑声所说谁知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皇世星天过往行事与我们何干,我们取太易玄经,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可我不该欺瞒轩哥哥,是我缠着他让他带我入凌霄剑宗,是我偷他的令牌进经阁,轩哥哥这么宠我,我却还在诳他……” “做都做了,追悔何用?若他不能谅解,也只能说有缘无份。” 宁悠悠带哭腔,喃喃道:“可是,他说好不会怪我的,说好不会怪我的,说好不会怪我的……”嘀嗒,嘀嗒,泪水顺着尖尖下颌滴落地面,如溅珠碎玉,在黑暗空寂的房内回荡。 此时,牢房的大门开启,三道人影涉阶而下,左右的是押送弟子,中间的却是慕紫轩。 宁悠悠急抹干眼泪,侧开头不敢看慕紫轩。 慕紫轩笑嘻嘻对两个看守弟子道:“哟,两位师弟,行个方便,把我们关一间如何?” “这是牢房,你以为是洞房呢,想得到美!”一名弟子啐了口,打开侧旁牢室的门,一把把慕紫轩推进去,转身离去。 “切,记下你了,以后出去别怪我不留情面。”慕紫轩止住踉跄,冲那两弟子背影比了下小指。 “你……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牢房大门再度被关闭,黑暗重新笼罩,宁悠悠犹豫一下,嗫嚅道。 “嗨,你这么胆小怕黑,一个人被关黑牢,肯定又哭又闹的,我哪放心?便来陪你了!”慕紫轩不以为然道。 宁悠悠一愣,“就,这么简单……” “哪里简单了,本来商师伯说情就要把我放了的,还好我及时挑衅了陆真吾那个师叔祖,把他气得乱跳,这才有机会进这黑牢的,可不容易啊,对了,你还好吧,有没有被吓哭……” “你才哭了呢,谁要你陪了……”宁悠悠嘴硬着,半天止住抽泣后,哑着嗓子道:“你,不怪我么?” “你先前说,你母亲留下遗愿,要你取回一样东西,所指的东西就是那本什么玄经?” “是《太易玄经》!” “好啊,原来那时你就用话僵住我了,小妮儿好心机啊!”慕紫轩的手伸过中间栏杆,想要摸黑给宁悠悠一记“脑栗”,但却没看准位置,只弹在了宁悠悠耳垂上。 宁悠悠吃痛一叫,又道:“那你是还怪我骗你咯?” “是怪你隐瞒我,拿一本破书来完成我岳母的遗愿,这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直接告诉我交给我想办法不就好了,至于掖着藏着!来,让我再弹两下。” 慕紫轩再伸手,这次却是蹭到了宁悠悠脸颊,入手光滑细腻,却还有湿热之感,“悠悠,你怎么又哭了?” “都是你……弹……弹得啦!”宁悠悠呜咽着说,哭声初时如泉眼中渗出泉水般轻细,随即汇成大江大河,一发不可收拾,似是要尽泄心中委屈,宁悠悠抱着慕紫轩伸来的手,倚在他肩头,慕紫轩肩膀已被湿透,还能感受到宁悠悠肆无忌惮的在他衣服上抹眼泪擦鼻涕。 慕紫轩任她宣泄,待她哭够了,才拍着她脑袋道:“好了,悠悠,我没怪过你,我知道,你做下选择时,远比我更煎熬……” “那换我怪你喽……”宁悠悠蹭干眼泪,用软软的语调细声道,柔软小手顺着他肩膀下滑,与他的指头勾在一起,慕紫轩神荡之际,忽然指尖一痛,如被针扎,虽看不见,但从风的流向也猜得出是宁悠悠拔下头上钗儿,在他指尖上狠狠刺了一记。 “你又作甚!”十指连心,慕紫轩忍不住痛呼。 “怪你喽,谁让你跟你那师妹在经阁内眉来眼去,又送袍子又补衣的,还说什么谁娶了她是天大的福气,说啊,你是不是很想享此福气!”宁悠悠捏着他指尖挤着血滴道。 “疼疼疼!”慕紫轩连连喊痛,道:“瞎吃什么飞醋,我和季师妹不过是……” 慕紫轩本想说是同门之情,他过往也一向如此认为,但下山走了一遭,遇上宁悠悠这命中克星后,对男女情事也开了窍,再回想起来经阁遭遇,季明霞的一番情谊可说显而易见,说什么同门之情反倒是自欺欺人了。 宁悠悠继续道:“若不是你再那勾三搭四,我也不至于气得捏坏书架,暴露行踪,更不会被捉住,你还敢说不怪你!” 不愿自欺欺人,慕紫轩索性换个路线,一副沧桑口吻道:“人若优秀,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再怎么说我也是剑冠弟子,这种事以后还会多得是,你得慢慢习惯……” 慕紫轩正吹着牛,忽然指尖一阵细麻,令他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纵然看不清楚,他一人能感受到,宁悠悠正伸出丁香颗儿似的细小舌尖舐着,宛若幼猫般舔舐他的指尖。 少女的舌尖细凉,舔得掌心又麻又痒,同样是腻滑已极,却迥异于指尖肤触。 “继续吹啊,剑冠的徒弟!”宁悠悠的舌头在他指尖打旋,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还带着可爱的“啾咕”声。 慕紫轩自觉是最了解宁悠悠的人,却他也觉得他永远也了解不了宁悠悠,这个女孩子简直是另一种生物,不仅和自己没半分相似,连他一贯自豪的想象力在她面前都贫瘠到了异常可悲的境地,令他无以招架。 宁悠悠显然很喜欢血的味道,涌出的鲜血,抵不过宁悠悠贪婪的吸吮,伤口被舔得干干净净,又带着挑衅的语调挤着他的血继续道:“怎么不吹了,剑冠的徒弟?教你个乖,下次再有女孩子像你师妹那般,在你面前被扎破手指,你可要抓住机会把人家的手指放在嘴里舔啊。学会了吗?” 十指连心,宁悠悠舌头舔舐的酥痒感似乎从指尖传到心头,慕紫轩心头痒痒的,好似被猫儿轻轻挠着一般。身子微颤的道:“学会了,学会了……” “那看你会不会举一反三了。”宁悠悠暂收神通,贴着慕紫轩侧颊道:“我的嘴唇,刚才憋哭时咬破了……” 吐息滚烫,气如兰芳,宁悠悠的挑衅很快遭到报复,慕紫轩只听见耳鼓里擂鼓般的心跳,胸臆里每一收缩暴绽,浑身血脉似都随之胀开,不知从哪儿来的血液撑挤着冲过,最起码有平常的两倍这么多。近乎粗暴的捧着少女的面颊,四片嘴唇笨拙地贴在一起,堵住了少女未来得及发出的抗议,一勖也不动。 ------------------------------------------------------------- 黑牢之内春意盎然,殿堂之内暗云涌动。 陆真吾气得在殿内来回走动,口中道:“嚣张,现在的弟子真是嚣张,我这一把年纪,竟然被徒孙辈的顶撞,掌门师兄,慕紫轩此子勾结皇世星天余孽,目无师长,你可不能因为要退位了不管事,就轻了对他的责罚!” 当代掌门玄宁真人却撑颐沉思,道:“皇世星天竟还不死心,连没长成人的小丫头都派上场了,不过,那小丫头为什么偏偏选慕紫轩做他同谋……” 陆真吾道:“有其师必有其徒,私行不端而已,还用问吗!掌门师兄,你这徒孙跟你那徒弟一样,都会给凌霄剑宗引来些麻烦女人来!” 玄宁掌门沉吟道:“只这原因吗,你有没有感觉慕紫轩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谁?” “皇世星天上任门主宣君盛!”但随即摇头道:“算了,应该是我多心了,毕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陆真吾却眼前一亮,好似被点醒一般,郑重道:“未必,掌门师兄,我有调查方向,这事交予我吧,我感觉,顺着这根线能牵出一个动摇凌霄剑宗的大阴谋!”(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二十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爆更未遂,今天都没抽出时间码字……明天再来吧,感觉这几章感情戏多了些,但又怕铺垫不到位,导致人物情感变化突兀,所以挺纠结。 虽处黑牢之内,不见天日,但与心仪之人相伴,慕紫轩、宁悠悠二人皆是甘之若饴,因卸下心中包袱,本就多嘴的宁悠悠比往日更话唠十倍,将自己的出身,经历,乃至受过的委屈,经历过的趣事都事无巨细的说出,似乎是想以这种方式,弥补先前对慕紫轩欺瞒的亏欠。 慕紫轩初时与她尚能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谈,但相谈半日,一者谈的口干舌燥,二者自己每日的生活便是在顾剑声的约束下练剑,单调重复,泛善可陈。到后来便成了宁悠悠讲个不停,而慕紫轩隔着栏杆宠溺爱怜的抚着她的头,静静的听她讲话。 兴高采烈的讲了一阵,宁悠悠才发觉慕紫轩好久没插嘴了,吐了吐舌头道:“轩哥哥,是不是觉得我说着没完,好话唠啊?” 慕紫轩打趣道:“还好啦,我是心理早有准备,毕竟你是能一人扮两角,自己跟自己讲话的奇才!” 宁悠悠掐了他腰肉一下以示抗议,道:“其实我也没那么话唠啦,以前也就跟我小表妹聊过这么多,我小表妹不在了后,我就一直没个说话的人,把话全憋在肚子里了。” “不在了?怎么死的?” 宁悠悠恼道:“你才死了呢,我表妹今年才十岁,又乖又听后,超可爱的,跟她说什么她都似懂非懂,嘴巴又紧,所以我有什么心事都爱跟她说。比如上一次把策伯伯的算签竖起来放在他坐垫下面,让策伯伯三天没下来床的事,我就是与她分享的。” “别拿你表妹当树洞用啊!会带坏小孩子的!”慕紫轩止不住想喊,却强忍住冲动,问道:“那你表妹现在在哪?” 宁悠悠声音一沉,黯然道:“舅舅自……那件事后也受了伤,比我阿娘还早过世,表妹也被带回娘家覆水庄,学习‘御水术’等着……等着,报仇了。” 虽二人都不欲再提,但绕来绕去,还是没能绕过这个话题,沉默良久,宁悠悠握紧慕紫轩的手,坚定道:“轩哥哥,我要做这天下最自由的女人,吃想吃的东西,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什么门派纠葛,过往情仇,光想想就觉得好烦,说我冷漠无情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反正,本姑娘才不要被这些跟我无关的事束缚住!你也不要再管它们了,好不好?” 慕紫轩扣住她的手,笑道:“这当然,光是你,已够我琢磨一生了,哪还有心思分在那些闲事上!” “啐,说你呆,有时说话又比谁都好听。”宁悠悠啐了一声,低下了头,虽在黑暗之中,慕紫轩仿佛依然能看到她颊染红云的娇羞模样,心头又觉心头酥痒,欲再与她温存一番,却闻‘咣当’一声,大门打开,阳光射入黑暗牢室,而背光走来的人影风姿隽永,萧疏轩举,腰悬一剑,披身的阳光使他浑身好像透着淡淡光华,来人正是顾剑声。 顾剑声入内,便见慕紫轩面红耳赤,衣衫不整,宁悠悠鬓乱钗横,春潮未褪,皆是一般情热模样,当即心头不快,冷哼一声,对慕紫轩道:“你,出来!” 慕紫轩被师傅抓个正着,难免心怯,缩缩脖子道:“弟子被罚禁闭,不敢出来。” “是不舍得出吧!”顾剑声眉头一挑,便生一道剑气,切豆腐一般切开锁住牢门的铁链,催促道:“还不赶快!” 慕紫轩捏了捏宁悠悠手心,示意她放心,便随顾剑声出门,边走边道:“师尊,你这是劫狱啊……” 顾剑声横了他一眼道:“我已与掌门说过此事,掌门同意放你出来。” “那你还直接把锁切断,又不是没钥匙……”慕紫轩低声说着,话说一半,见顾剑声面色越来越阴沉,虽是可能再一道剑气迎面而来,便咽口唾沫把剩下的话吞下。 “明日我与清岳师兄将有一场剑决,在旁观视,对你当是大有裨益,你不该缺席。所以将你紧闭三日的责罚改为鞭刑三十,过了明天,你就去领罚吧。” “那还真是多谢师尊……”慕紫轩心头无语,苦着脸又道:“那师尊,反正要挨打,不如我把悠悠……把宁姑娘的罪责一并担下,多打我几鞭,便将她也放出吧。” 顾剑声冷看他一眼,道:“自罪自偿,凌霄剑宗门规岂是儿戏,况且私闯经阁要地,不论哪一派门都是大忌,若折成鞭刑,你承受不起!” 慕紫轩听他说的严重,道:“不至于吧,她什么也没盗出啊,再说《太易玄经》本就不是我们门派的……” “胡闹!”顾剑声斥道:“你知不知晓她差点闯出多大的祸,那书内中极可能暗藏了杀婴取运的法子,岂可流传于世,念她年幼无知,不知利害,已是给足了她宽容,但该有的处罚不能少。”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若依照江湖规矩,私闯别派禁地者,重则斩杀当场,轻则废尽修为,皆无可怨尤,凌霄剑宗无心苛责她,但囚禁个三五年也是应该!” “三五年,依她性子,关上三五天她都要疯了!师尊,你可否能再向掌门求求情。”慕紫轩恳切道。 其实顾剑声也早这么做了,依他角度,一者不屑与这小丫头计较,二者巴不得这丫头离慕紫轩越远越好,所以主张的处罚是将她驱逐,不许踏入凌霄剑宗方圆十里之内。但这般可有可无的处罚方案,自是不能让其他长老信服,所以全然无功。此时自是冷着脸不语。 慕紫轩见他表情,心凉大半,顿足不前道:“师尊,她怕黑,我去与她送盏灯去,再道声别……” 顾剑声冷眼扫视,但见慕紫轩目光执拗,丝毫不退让,终是摆摆手道:“去吧,我在前头等你,莫耽搁太久!” 待慕紫轩身影在视野内消失,顾剑声神色舒缓,却也止不住长长一叹,纵使腰间的‘不堪提’是天下有数的名锋,可这情丝牵缠,要他如何斩断。 慕紫轩再入牢室中,手中点着一盏加满油的油灯,缩在角落的宁悠悠见着光亮,忙凑上前来,速度之快,连慕紫轩也不由赞道:“见着光亮就扑来,你是属飞蛾的?” “去!”宁悠悠白了他一眼,接过灯道:“跟你师傅说些什么了?”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先听哪个?” “坏的吧.” “依照门规,这次的事大概要关你个三五年。” 宁悠悠撅了撅嘴,“三五年?还不如杀了我呢,那好消息是什么?” “我打算跟你私奔。”慕紫轩淡然道。 宁悠悠小心翼翼护着灯的手猛地一颤,滚烫油灯溅在手上也浑然不觉,“你,你说什么?” 慕紫轩轻描淡写道:“别大惊小怪,不是早跟你说好了么,咱们这般情仇纠葛的,不私奔一下都太可惜了。” “胡……胡说什么!”宁悠悠面上发红,听不出是羞还是喜,将油灯放在地上,“你是剑冠之徒,前途无量,跟我一起可是自毁前程,你……你当真舍得……” 慕紫轩抓抓头发掩饰内心纠结,“要说舍得,还真说不出口,毕竟师门培育多年,还有师傅他……师傅虽然严苛些,不过我知道他待我极好,但出了这事,师门肯定容不下你,容不下你,也就容不下我,所以便是不舍,也得先出去躲个三五年。” 宁悠悠心头暖洋洋的,不坦率的撇过头道:“哼,只要你舍得,我……随你……不过,会不会太危险?” 慕紫轩道:“明日便是接任大典,正是天赐良机,我师傅和清岳师伯将有一场剑决,到时门派防备必然松懈,我便趁那时来救你出去,不过先说好,若遇人拦阻,你便自行离开,千万不要管我!” 宁悠悠急忙抗议道:“丢下你,那怎么行,我反对?” “我再怎么惹事,都还有师傅顶着呢,你不一样,若你再被抓,怕就没再救你的机会了!” 宁悠悠头摇成波浪鼓:“不管,反对就是反对,要不然咱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就咱们两个人举什么手?”慕紫轩跟不上她的思维 “我反对。”宁悠悠换成幽凝的嗓音,举起左手。 “我也反对。”宁悠悠换回原音举起右手。“喏,我和幽凝两个都反对,少数服从多数,你得听我们的!” “你能不能认真些啊,装什么离魂症患者!”慕紫轩忍不住想拿拳头拧她发涡,长呼口气才压住这种冲动,“不然这样,你不是爱依卦行事么,扔几枚铜钱看看卦象,怎么做自然知晓。” “这办法倒不错!”宁悠悠一口应下,心中暗想以她对易理的了解,掷出卦象后怎么解释,全都随她一张嘴,两片唇,可铜钱一落地,她便面色一变。 “上乾下艮,此乃‘遁’卦,看来都不用你来解卦了!”慕紫轩笑道。 天下有山,山高天退,山逼近天,天步步后退。阴长阳消,小人得势,君子退隐,明哲保身,伺机拯救天下,此即为遁卦卦解,从卦名上就给出了答案,全然不给宁悠悠曲解的空间,宁悠悠撒气一般把地上铜钱踢散。“不算不算,这次算得不准。” 慕紫轩哄道:“好了,别耍小脾气了,这次便还依着你的卦象行动吧,谈得够久了,我也该走了……” 宁悠悠一脸悻悻的抱膝坐下,看着灯光不搭理他。 慕紫轩揉了揉她脑袋,道:“好了,别耍小性了,灯油熬干之前,我定然带你逃出这鬼地方。”说罢,起身而去。 “轩哥哥!”宁悠悠忍不住叫住他,咬唇关切道:“你……小心啊!” “会的!”慕紫轩点点头,关上牢门。 牢中又只剩豆苗大灯光,宁悠悠却抱膝歪头,一脸幸福的看着摇曳灯火,时不时发出‘噗嗤’笑声,也不知她在欢喜什么。 虽只一盏油灯,却足以驱散黑暗。 ---------------------------------------------------------------------------------- 一日之后,便是剑决之日,顾剑声如往日一般早起,步入堂前,却已闻到一股扑鼻香味,却见慕紫轩端着一个瓷盅从外入内。口中道:“师傅,来得正是时候,快坐下。” “你这是作甚?” 慕紫轩炫耀般得打开盖子,腾腾水汽混着独特的香气,“今日是您与清岳师伯剑诀之日,我特意托厨房为你煲了参汤,小火炖了整整一夜,正可给您补补元气,您快来尝尝。”参汤熬出了汁,浓如蜜色,点缀着鲜艳的红枣装在白瓷碗中,色香味俱全。 “有这时间和心思,不如放在剑道上。”顾剑声面上不屑一顾,却仍是坐下,任慕紫轩小碗给他乘上一碗参汤。 若是往日,慕紫轩听到此话定是心头不快,但今日却截然不同, 慕紫轩偷偷打量眼前之人,腰依然挺,眼神依然锐利,但两鬓已染上霜色,眼角也已有皱纹,再怎么绝世的剑手,也敌不过时光的摧折,顾剑声,他终究是老了。想到今日就要不辞而别,使师尊多年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心血付诸东流,慕紫轩不由心生愧欠,叹道:“师尊剑道通神,我再怎么花时间心思,也终难及您万一,或许继承您剑道之人,注定不是我……” 顾剑声吹了吹勺中的汤道:“平日骄狂自大,浮躁不定,怎今日又开始妄自菲薄了,我与你清岳师伯的剑决难得,以你的资质,今日若能静心观战,对你定能大有裨益。” 慕紫轩低头道:“师尊过奖了,就怕今日,徒儿仍会令师尊失望……” “你果然还是静不下心,就因为皇世星天那个女子么?” |“师尊,悠悠本性非恶,先前盗书也只是想完成母亲遗愿……” 顾剑声不愿徒弟知晓太多皇世星天之时,打断道:“够了,她的本性如何,我无心过问,过了今日,我会再与清岳师兄商量,力求能对她宽大处置。” “师傅,你肯帮忙?”慕紫轩面露喜色,但顾剑声下一句,又让他面上喜色凝固。 “但作为代价,今后你不许再与她接触,否则——”顾剑声将饮完的空碗置于桌上,发出“啪”得浑实闷响。 “下次再见,或许我会克制不住,杀她!”(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二十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凌霄剑宗立剑为尊,择选掌门的三场试炼中,自然以第二场剑决最引人瞩目,不少弟子都放下手中活计偷偷溜到天藐峰,准备一睹剑冠顾剑声出剑时会是何等风采。其他长老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机会难得,哪怕弟子们能在观视中参悟顾剑声万分之一剑意,对他们今后都是大有裨益。 众人翘首企盼之际,慕紫轩却仍是心不在焉。“师尊先前为何会对我说那些话,他对皇世星天之人如此排斥,莫非是与皇世星天有仇?不,不可能,以师尊性情,便算有仇,也绝不会为难一个后辈女子。那……莫非是师尊看穿了我的计划,出言是为了恫吓我……” 他隐约察觉顾剑声对宁悠悠,乃至整个皇世星天的人都格外排斥,却找不出其中缘由,犹疑不定之际,忽闻众声哗然,群情鼎沸。 万众瞩目中,数道人影从天而降,以玄宁掌门为首的一干门中首脑人物落在殿前高台上各自入座,而另有两道人影落在擂台两侧,分庭抗礼。 左侧之人身材魁梧,狮鼻阔口,浓髯如戟,自有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沉稳气质,乃是清岳真人。 但纵使来者个个非凡,众人的目光还是不约而同的投向右侧之人身上,头戴冠,腰悬剑,仙风剑骨,尽显卓世超然之姿,不论何时何地,顾剑声永远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天!是‘不堪提’?顾师叔竟然将此剑配上了,这下能开眼界了!”前头一弟子大惊小怪道。 旁边弟子望向顾剑声腰间,见他腰中不过一把木剑,木剑黯淡无光,无锋无刃,也不带剑鞘,就这么系在腰带上,不以为然道:“什么‘不堪提’,不就一把木剑吗……” 先前弟子冷笑道:“一把木剑?‘南疆神木’支离耶晓得吧?那可是岁数比咱们凌霄剑宗都要长的妖怪祖宗,你口中的木剑,正是从南疆神木本体上折下的一根树枝所制成的!别看木剑,用起来可是削金断玉跟切豆腐似的!顾师叔从不轻出此剑,今日既然带它来,可见顾师叔认真了,清岳师伯怕是撑不住几招。” “笑话,清岳师伯这些年来虽不在其位,但一直是代掌门掌管门中大小事务,实际上,掌门位置早就被他定下了,顾师伯不过陪衬一下,哪会真全力出手?” “就是就是,况且,你以为这些年清岳师伯凭什么能压服其他虎视眈眈的长老,还不是凭他一身深沉修为,顾师伯刚入门之时,都是由清岳师伯代师传艺,一手教出来的呢。” 喧闹之际,现任掌门玄宁真人问身边商影道:“时辰已至,人可都到齐了?” 商影道:“贺孤穷贺师弟在外游荡,多年不归,本也没指望他来,便不提他了,不过陆真吾陆师叔也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玄宁叹了声,“罢,那便不等了、”随后起身,朗声对擂台上二人道:“掌门三试,第二试便是‘试剑’。凌霄剑宗以剑为名,立剑为尊,若要担起一派掌门之职,亦少不得一身惊人剑艺,你们二人可都准备好了?” 清岳和顾剑声各自点头,玄宁又抚着白须叮嘱道:“你二人皆为门中栋梁,缺一不可,此次剑诀虽是重要,但也不能失了分寸,莫要重创同门,更别伤了同门性命。否则仍要以门规处置,可都记下了?” “我等明白!” “既然如此,若无疑问,那便开始吧!” 一声开始,场上气氛一凝,剑意层层拔升,在场众人竟皆止不住后退一步,一触即发之际,慕紫轩却悄悄退身,所有关注点都在剑决之上,顾剑声和清岳这两大高手被彼此牵住无暇分身,此时,正是救宁悠悠逃出的最佳时机。 却在此时,天外忽然一道洪音传来,“我有疑问!” 声至人至,又见一道身影自天而降,正落入擂台正中,正是宿沫峰首座陆真吾,陆真吾向前一拜,道:“启禀掌门师兄,贫道有疑问,不知暗藏祸心,危害派门之人,有无资格参选掌门?” 这话一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玄宁真人肃然道:“师弟,莫要故弄玄虚,,你究竟所说何人,所指何事?” 陆真吾冷笑一声,厉声道:“贫道所说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掌门师兄的弟子,派中剑术第一人的剑冠顾剑声!” 陆真吾戟指直指顾剑声,顾剑声轻笑一声,如若未闻。 “至于我所指的事……”再见陆真吾手臂慢慢转了半圈,指头移向另一个方向,众弟子似畏惧被他指到一般,纷纷避让两侧,现出人潮后慕紫轩的身影,“慕紫轩,令师比试在即,当此之时,你是欲往何处?” “前头人挤人的,看不真切,我欲寻个无人的地方远观,这,陆师叔祖也要管?”慕紫轩被叫破行踪难免心惊,却强作无事。 “哼,不敢不敢,贫道老朽之人,无德无才,如何能管得了你——” 陆真吾声调一提,咄咄逼人道:“注定紫薇耀世,血染天下的紫薇帝子!” “什么,紫薇帝子!”众弟子还不明所以之际,玄宁掌门和诸多长老已是惊愕的站起。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的盯在慕紫轩身上。 陆真吾眼睛在顾剑声和慕紫轩师徒二人间来回游荡,道:“没错,十七年前本该身亡的紫薇帝子实际并未死,而是被顾剑声以桃代李僵换出,顾剑声包藏祸心,欲借紫薇帝子翻覆玄黄的命格为用,染指天下苍生,所以便将紫薇帝子收为徒弟,养在身边加以笼络,而那紫薇帝子便是你——,慕紫轩!” 慕紫轩只觉头脑发晕,不由一个踉跄,他从宁悠悠那里知晓皇世星天在十七年前那血腥疯狂的造天创星计划,对成百被杀的婴儿是悲叹怜悯,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是那场计划的最大受益者,汇聚百婴气运为一身的紫薇帝子,恍惚间竟好像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回荡耳边,浓重的血腥气萦绕鼻端…… 心神慌乱间,慕紫轩本能否认道:“你,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紫薇帝子?” 陆真吾冷笑一声,道:“知晓你不会承认,我自有证据,你们两个上来吧!” 话音方落,便有几名弟子领着一对中年夫妻走近,夫妻二人粗手大脚,相貌平实,一看就是寻常庄稼人,与凌霄剑宗脱尘之气格格不入。 慕紫轩见到二人,却是如遭电殛道:“阿爹,阿娘,你们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二十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此对夫妇是齐云镇下的福叔福婶,也是慕紫轩的养父母。慕紫轩幼时是他们带大,记事之后才被顾剑声收入门下,虽然觉察得出这对夫妇对自己敬畏多过疼爱,慕紫轩仍以父母相称,逢年过节都不忘探问。 “这怎当得?这怎当得?”福叔缩缩身子避开慕紫轩视线,连声道:“轩少爷,早都跟你讲了,别别叫爹娘,叫俺们福叔福婶就好,俺夫妻都是庄稼人,凡夫俗子,不过受人的嘱托,照顾你几年,哪当得起仙家子弟的父母,要折寿的,折寿的啊……” 陆真吾道:“二位,你们说受人所托,照顾慕紫轩,可还记得是受谁所托?” 福婶一听仙家问起,便倒豆一般说出,“那哪敢忘啊,不就是顾上仙,顾老爷么?这顾老爷可真是好人,老早以前就救过俺们夫妻,后来又送来轩少爷,让俺们替着养几年,俺们可是一点都不敢亏待啊。” 后面福叔急拽她袖子,她才止住絮叨,陆真吾冷笑一声,又追问道:“这位顾老爷将慕紫轩交给你们是什么时候?可还记得?” 福婶连忙点头道:“记得记得,是先天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当时顾老爷抱个血淋淋的婴儿过来,可把俺们吓坏了,只当是死了呢,再看看才知是刚出生,身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听闻时间,玄宁掌门等人再度色变,陆真吾又质问道:“先天二年十一月二十日,诸位可不陌生吧,我们便是在那天终结了皇世星天的计划,顾剑声,你不妨解释一下,宣君盛是你所杀,你说紫薇帝子也已死,可为何偏就在那一日日,你又将一个刚出世的婴儿送到了这对夫妇的手中?” 顾剑声未答,慕紫轩已抢先开口道:“陆师叔祖,依你的话意,难道那日除了紫薇帝子就不许其他人出生,这未免霸道了!” “可若心中无愧,为何又要掩饰,慕紫轩,你在弟子名册中登记的生辰是开元元年四月初七,可比你实际出生的年纪少了半年,这你如何解释!” 慕紫轩一时语塞,陆真吾乘胜追击道:“不承认亦可,既已知晓你的生辰,贫道自有办法让你现形!”说罢,从袖子掏出一个走马灯形状的八角提灯,灯笼迎风而涨,变作寻常大小,八个灯面上各绘着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一眼便知非是凡物。 “照命灯?”有人识得此物,惊异道。 “不错,正是我从儒门‘知世’先生那里借来的照命灯,此灯可出人的先天命宫,你是否是紫薇帝子,此灯之下,一眼分明!”陆真吾说罢,拿出一张符纸,写下慕紫轩的生辰后放入灯中,霎时耀眼灯火蹿升而起,如火炬一般险些烧到陆真吾眉毛,陆真吾亦被吓了一跳,他知晓此灯火光燃得越盛,便证明命数越贵,但烧得这般旺的倒是生平头一遭。 走马灯滴溜溜转起,灯面上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交替往复,仿佛无数段演绎人生。而一抹光线亦从灯笼上射出,映照在慕紫轩身上。 照身瞬间,紫华大作,慕紫轩头上恍若浮现一片蜃楼之景,虚幻莫测,一颗星辰在他头顶映照,光芒璀璨,统御诸天,正是紫薇帝星,紫薇耀空,一股浩大尊贵之气弥漫而下,旷照无边,众人中修为低浅的竟不禁膝盖发软,几乎屈膝臣服。 “紫薇入命宫!还说你不是紫薇帝子!”陆真吾喝道,众人再度哗然,年轻弟子们不知晓紫薇帝子是何物,但亦识趣的远离慕紫轩,向后挪动身子,而诸多长老齐刷刷将目光投在慕紫轩身上,眼中包含着敌意,戒备,猜疑,厌恶,全无往日亲善,道道刺透人心。 慕紫轩见此情景,亦是心神大乱,喃喃道:“紫薇帝子……我真的是紫薇帝子?”恍惚间,耳边婴儿哭叫声越来越响,凄厉,哀戚,声声泣血,在慕紫轩脑中不停回荡。 “别吵……别吵……让我好好想想……”慕紫轩敲击着自己的头颅,想要砸出个窟窿,把那恼人的声音挖出来,可哭闹声依然不止。 “我叫你们别再吵了!”慕紫轩猛然一敲脑门,一道血痕从头顶蜿蜒而下,照得双目泛红,而与此同时,照命灯的火又再度暴涨,暴起的火舌将不停旋转的灯面点燃。 “好强的命火!”眼看灯面上所绘人生百态在命火之下蜷曲,燃烧,陆真吾全然来不及阻止,整个照命灯变成一个大火球熊熊燃烧,好似是要付出窥探天命、泄露天机的代价。 “天,快看!”一弟子惊愕指着慕紫轩头顶虚像道。 而最后的火光映照下,慕紫轩头顶虚像亦生变化,紫薇帝星如被一层红光覆盖,将尊贵紫光染上血色,照得大地赤红,而跃动的火光照在虚像上,便化作蔓延无际的无情战火,吞噬着无数倒在血泊的尸骨。慕紫轩头上一方天地,已成战火焚野,尸横遍野,血流漂杵之景! 而一只见背影的紫袍男子一步一步走向紫薇帝星,每行一步,足下就隆起一级血肉铸就的阶梯,千尸万骸,铺出一条王者的通天长阶! 众生血劫,天下战火,换得一人神龙飞升,比起帝星,更像是—— “灾……灾星!”,身为凡夫俗子的福婶坐倒在地,惧怕的看着慕紫轩,指着他颤声说出众人的心声。 福婶指向慕紫轩的手指,却比任何刀剑都更刺痛人心,慕紫轩瞳孔一缩,伸手向她,想要向往日一般叫她阿娘,让她别怕,可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福叔忙堵住她的嘴,将她拉起道:“妇道人家,瞎说什么,不懂就别跟着掺和,仙人们问话问完了就随我回家!”福叔扯着福婶看向陆真吾,在他点头应允后便往山下走去,一步不敢回头望。 灯火燃尽,杀伐之景消失,众人渐收震撼,看向慕紫轩的目光中又添了几分敌意,陆真吾向前一步厉声道:“紫薇耀空,血染天下,慕紫轩,或者该叫你紫薇帝子,事实就在眼前,你可知罪!”(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二十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认罪?”慕紫轩环顾着四周,看着周围,一张张过往相识面孔,如今皆是浮现猜疑,畏惧,疑惑之色,显得那般陌生,慕紫轩只觉一股荒诞之感涌上心头,忍不住抚额头笑起来,“哈哈哈,哪怕我什么都没做,便因为我是紫薇帝子,所以我就有罪?” 陆真吾道:“你身为紫薇弟子,那与皇世星天余孽宁悠悠勾搭成奸,助她混入凌霄剑宗定然还有其他图谋,你方才离开,是不是想趁着剑决之时,无人注意,去牢室将她放出?” “无所谓了,随你怎么说都好!”慕紫轩被窥破心事,却也无心再辩解。 陆真吾继续道:“你若想见她,那倒不急,贫道已差人将她调来再审,若不想我们动些手段逼问,现在就一一招来!” “你敢伤悠悠?”慕紫轩心头急怒,一转身,径直往牢狱方向而去。 “往哪走?将他拿下!”陆真吾门下弟子闻声而动,数道剑光乍现,欲拦阻慕紫轩。 “轩儿,莫冲动!陆师叔!我师尊尚未退位,您急着发号施令,莫非也想一争掌门之位?”商影见形势不妙,连忙出声拦阻。 随后向玄宁掌门道:“师尊,慕紫轩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情您应该知晓,管他什么紫薇帝子,他现在就只是咱们凌霄剑宗的弟子,我断不信他会做出危害派门之举!” 众人皆看向玄宁掌门,等待他决断,慕紫轩也不禁侧头,求助般看向玄宁真人。 年近百岁的玄宁真人发须皆白,尽显老态,比起一派掌门,更像一个儿孙满堂,慈蔼祥和的老员外,而他对门中弟子也一向如儿孙爱护,慕紫轩记得他年幼淘气,曾伙同几个玩伴,趁玄宁掌门晒太阳时烧他胡子,结果被其他长辈抓个正着,吓得哇哇大哭,怎么哄也哄不好,玄宁掌门却不在意,乐呵呵的把胡子拔下来给他们烧着玩儿,才哄得他们破涕为笑。 玄宁伸手止住商影的求情的话语,语重心长对慕紫轩道:“轩儿,我知晓你是个好孩子,天资聪颖,重情重义,门中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勾结皇世星天,危害凌霄剑宗之事,我相信你断然不可能做出。” 商影紧绷的面上泛出一丝微笑,慕紫轩心头也一轻。 “但你有罪!从生下来那日起便有罪!”玄宁掌门话锋一转,面色凝重道:“若大唐气数已尽,你又是顺天承命而生的新主,要改天换地,凌霄剑宗自不会干涉。但如今大唐如日中天,而你是皇世星天造出的帝星,悖逆天理,灭绝人伦的产物!你若依循帝命,那这方好不容易才缔造出的盛世将被打破,到时生灵涂炭,天下苍生,包括凌霄剑宗都将再被卷入战火之中,不得安生!我知道,现在的你并无称王称帝的心思,以后的你或许也不会有,但凌霄剑宗赌不起,天下人也赌不起!” 听闻玄宁掌门一番话,慕紫轩如心头挨了一记大锤,憋闷的说不出话,只喃喃念道:“我有罪?我有罪?……” 而陆真吾得到授意,大笑道:“还等什么,宿沫峰弟子,动手!” 等待多时的弟子再度挺剑而出,道道剑光四面八方逼向慕紫轩,却见慕紫轩眼神一厉,迷惘面容换做凶戾之色,“悠悠,悠悠还在等我,挡我路者,才是有罪!” 一声厉喝,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见半空忽然幻化成无数剑影,带着尖锐破空声,向逼近的弟子箭射而去。无可名状,无可名招,诸多弟子皆被锐利剑气逼退,甚至有人已溅出血来,一招即溃! “心神念剑!他竟然练成了!”在场长老如何不识得这门神通,便是凌霄剑宗的六大剑诀中的《心意剑殛》,一年前,慕紫轩以天纵之姿横扫同龄弟子,当仁不让的成为试剑大会魁首,之后便去经阁求了此剑法,想不到不过一年,便以成功使出此剑。 若是往日,定会有人欣慰凌霄剑宗得此英才,后继有人,但此时众长老却是止不住心生畏惧,这等怪胎若真成紫薇帝子,哪凌霄剑宗岂有宁日? 《心意剑殛》以心念为剑,喜怒哀乐,爱憎悲欢,七情六欲皆可入剑,剑意脱出形体,不拘于物,最是难挡。慕紫轩其实也是临阵突破,这几日大悲大喜,使得剑心悸动,暗合《心意剑殛》的精要,这才得以突破。 但初次施展,慕紫轩却是毫无滞碍,心有所指,便有剑至,剑影重重,如潮如浪,尽显翘楚风采,宿沫峰弟子以众击寡,反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陆真吾见底下弟子丢丑,怒道:“负隅顽抗,自寻死路!”说罢挺剑而出,人剑如一刺向慕紫轩。 见陆真吾不顾身份向徒孙辈弟子出手,众人皆是大惊,慕紫轩却一视同仁,双瞳精光一闪,又像陆真吾射向道道无形剑气,此番剑气含愤而发,威力较之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但陆真吾一甲子的修为其实易与?护身气浪撞开射来剑气,而沛然一剑直刺慕紫轩眉心,毫无留手,生死勿论! 此剑堂皇中正,虽只平平直刺,但雄浑劲力却逼得人无法躲闪,慕紫轩无从躲闪,只得同出一剑,抵住陆真吾剑尖,身形步步后退,每一步皆踩出一个深坑,欲泄陆真吾剑上千钧之力。 但岁月带来的差距难以弥补,慕紫轩气血翻涌,难以支撑,而陆真吾却全无收手之意,眼看慕紫轩便要剑断人亡,忽然,陆真吾感觉剑好似刺到一层黏着之物上,难以寸进,而一股惊惧之意从佩剑之上传入心头。 未及反应,便觉一股雄力化做惊世骇俗的剑气从慕紫轩剑上爆发而出,陆真吾竟被这股剑气击飞,如断线纸鸢般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本以为要摔得七荤八素,但劲力忽又转柔,让他平安无事的落在地上。 陆真吾惊魂不定,怒视慕紫轩身后,却见一人伸手抵在慕紫轩背心处! “陆师叔是否忘了一件事情。”顾剑声缓缓收掌,宽袖临风飘然,风采夺人。“我的徒儿,不劳他人处置!”(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二十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幽暗牢室内,但见一灯如豆。宁悠悠双手抱膝,静静守望着这盏将要燃尽的油灯,白皙面上泛着幸福泛着幸福红晕,是不是掩唇发出一阵不明意义的轻笑,尽是一副怀春少女模样,等待着心上人到来,带着自己逃出此处,浪迹天涯海角。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响动,“是轩哥哥来了!”宁悠悠心中一喜,抬眼望去,可映入眼帘的身影,却令她大失所望俏脸一寒,冷道:“怎会是你!” 来人身形高挑修长,雪肤玉颜,英气勃发,乃是季明霞,但宁悠悠见过她对慕紫轩卖好,早在心中骂了她不知多少次“小浪蹄子”,对她自无半分好感。 季明霞面色同样不善,手中剑一扬,直指宁悠悠喉咙,冷道:“说!你接近慕师兄到底什么目的!”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喽,要什么目的?”宁悠悠毫无惧色的挑衅道。 季明霞怒道:“一派胡言,现在都在说慕师兄是什么紫薇帝子,你接近他别有用心,紫薇帝子究竟是什么?你又有何图谋!” “什么,你说轩哥哥就是紫薇帝子!”宁悠悠双目圆睁,一时难以置信,但联系顾剑声先前态度再细想一番,反而觉得大有可能,一时心乱如麻,急忙问道:“轩哥哥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他现在正在被陆师叔祖逼问,陆师叔祖还遣弟子来,要将你一同带去审问,你若真利用慕师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便要连累他了,所以,我绝不能让人把你带走!”季明霞声音一寒,剑刃在灯火映照下闪着寒光。 “你要为了轩哥杀我灭口?”宁悠悠惊道。 季明霞冷哼一声,剑光自上劈下,锐风当头,宁悠悠不禁闭上眼,却听“咣当”两声,长剑竟是斩断了宁悠悠束住手脚的链条,又用剑尖解了她的穴道,“杀人灭口,你当我是你?快走吧,趁现在山门防守薄弱,别再回来,否则会连累慕师兄的!” 宁悠悠得以自由,面色却更显惶急,“连累?若轩哥哥真是紫薇帝子,那你们凌霄剑宗怎可能放过他!轩哥一定会被杀的!”说罢径直往外冲去,却全然不像是要逃跑。 听她说得严重,季明霞也面色大变,横剑阻挡宁悠悠道:“你要去哪?为什么慕师兄会被杀,把话说清楚!” “没时间解释了,我要去救轩哥,让开!” “凭你,从我派高手中救人,你可知这是送死!” “送死?”宁悠悠看看地上铜钱所排出的卦象。遁卦,事有凶险,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才可得生机。却是轻轻一笑,“或许吧,那便送死!” 宁悠悠迈步向前,无视季明霞横挡的利刃,眉宇间的决然之意让她焕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凄美,季明霞心中不由一恸,缓缓将剑刃垂下,任她离去。 “噼啪噼啪”,灯油熬得见底,发出几声炸响,最后摇曳几下,悄然熄灭,一切再度回归黑暗…… ------------------------------------------------------------------------- 陆真吾欲一举擒杀慕紫轩,却被顾剑声出手逼退,顿觉颜面无光,怒道:“顾剑声,你隐瞒紫薇帝子未死的消息,现在又出手维护他,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顾剑声全不理他,只对慕紫轩道:“轩儿,把剑放下吧,有我在,今日没人能伤你性命。”“但也只是不伤我性命吧……”慕紫轩执拗的摇摇头道:“师尊,你虽是当世顶尖高手,但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您心里清楚得紧,凌霄剑宗容不下我,否则,您当年也没必要隐瞒我的身世,喏,现在事情败露,一边是师门,一边是徒弟,你想两边都顾到,但现今局势,终究不能两全。” 慕紫轩忽得笑了笑,道:“所以最后呢,师尊,你大概是会夹在中间做个和事老吧,让我们各退一步。我猜猜,凌霄剑宗‘大发慈悲’,饶我一条性命,我呢?是要废去修为,还是要终身监禁?”顾剑声摇头道:“都不用,你只需答应我不再下山,不再与皇世星天的人接触,生活便还能与往常一样。你是天纵的奇才,而剑道无穷无尽,比之凡尘权欲,更值得你倾注一生”“呵呵,真是优渥的条件啊,不用死,不用囚,还能照旧练剑,这分明是养虎为患,怕只怕他们不答允啊!”慕紫轩将剑环指一干长老,神态毫无敬意。陆真吾哼道:“没错,确实是养虎为患,若他练成我派剑艺,一身修为加上帝王气运,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我能!”顾剑声笃定道:“他若不专于剑,便是再修百年也非我敌手,不难制他。若是沉溺剑道,帝王霸业便不会放入眼中,不必制他。各位长老若能网开一面,我和他师徒二人定能推陈出新,为凌霄剑宗乃至人间剑道开辟新路!” 顾剑声在门中威望地位都极高,难得开口有所求,却是开出一个难题,诸座长老面泛迟疑之色,正想办法如何婉拒。 看他们神色,慕紫轩便已了然,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几许疯狂,“便是他们真能允了,可我不答允!我又没做错,何需他们网开一面?亲人遗弃,同门逼杀,至爱分离,做困山中,孤独终老?这就是属于我的最好结局?就因为我是紫薇帝子,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命?” 慕紫轩笑声嘎然而止,赤红双眼环视周遭,尽是轻蔑,“就因为,他们怕我了?” 众人被眼神一盯,竟不由心头一寒,如他所说,担心慕紫轩知晓身世后的报复,也是他们必除慕紫轩的原因之一。 陆真吾冷道:“顾师侄,机会给过他了,是他自寻死路!怨不得人!”回头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看玄宁掌门,玄宁掌门闭上眼,挥了挥手,示意他放手去做。 陆真吾狰狞一笑,“众弟子听令,莫让他走脱了,生死勿论!” “哼,令人作呕!”众弟子再度上前之际,却闻一声冷哼传来,循声看去宁悠悠从殿前翩然而至,身遭诸多算签如星辰般旋绕,而她玉手飞快抓过一根,秀眉一挑,喜上眉梢,“太好了,上上签!” 众人来不及阻拦,宁悠悠已屈指一弹,算签飞上半空。口诵卦辞道,“不畏浮云蔽眼前,飞凌九霄作玉盘。古人不见今时月,照破山河尽萧然!” 本是无日的下午,天空层云密布,但飞旋的竹签却转成一个浑圆,在空中化作一轮明月!皎洁如洗,空灵清澈,众人不禁抬头提防,但一下瞬,霜白月华流泻而下。 轻纱般的月光照在身上,却是重如水银,功力稍差得只觉背负千斤重物,跪倒在地。而月光看似柔和,射入众人眼中却是耀眼夺目,刺得人眼前一黑,目不能视。 独慕紫轩知晓宁悠悠这手,提前做了防备,宁悠悠这手是“先天乾坤卦”,六十四根卦签分“下下”,“中下”,“中”,“中上”,“上上”五类,效果各不相同,威力则是由弱到强,每次抽中什么全凭运气,无法取巧。 若是不幸抽到“下下签”,极有可能害人害己,但机遇一向与风险同在,若是抽到上上签,则可能有扭转乾坤,颠覆战局的能力。 宁悠悠本事虽不算大,但这支签恰恰最是合用,纵然强如陆真吾,也因身受重负,双目刺痛一时停滞,不敢妄动,其余弟子更不必说,而宁悠悠已闪到慕紫轩身旁。 千锋所指之下,二人相视一笑,眼中只余彼此,双手自然而然的扣在一处。 “走,私奔了。”宁悠悠笑靥如花,温热小手拉着他,施展出皇世星天的遁术,逆风飞纵而起,好似不是凶险重重的逃亡,只是与心爱的人浪迹天涯。 一轮银亮月华下,宁悠悠玉肌雪肤恍若透明,温润生辉,向后飘扬的黑发每一丝都镀上一层银边,给这素来跳脱的少女添上几分恬静优雅,恍若奔月的仙子。 这一瞬,是慕紫轩今生所见最美的风景,先前心中的悲伤,怨憎,愤恨在这一瞬都被皎洁月光净化了,慕紫轩忽觉一切都无所谓了,武功尽废也好,手足具断也罢,甚至哪怕将要断气,只要能跟宁悠悠共同沐浴在一片月色之下,那就,足够了…… 下一瞬,慕紫轩的月亮被血染红了。 一声“莫走!”,从最敬重的人口中发出。一道剑光,应声斩断满天银华。一蓬血雾,从最心爱的女子胸前炸开。 宁悠悠娇躯失了力气,如断了翼的天鹅般从空中坠下,血雾与银华交织,飘散漫天,共谱一副圣洁与妖艳并存的哀绝之景。 “小女子名叫宁悠悠,这次多谢出手相救,给你们算上一卦当作答谢吧!”初见面时,她盈盈一礼,落落大方道。 “你这人,我好心与你算卦,你不信便不信,报上假生辰消遣我作甚。对不上!命宫、生辰、面相全然对不上!你生辰绝对不是这个!”算卦不成,反呕出一口心血的她气恼道。 “可不就是本姑娘,都给你提示了,你还没认出么?”古墓再见,她一掀头巾,露出一头乌亮青丝。 “都说了我怕黑,你还……我以为你丢下我了呢!”棺木之中,她泪眼盈盈道。 “好哥哥。先前我跟你打赌,结果是我输了,本姑娘愿赌服输,便叫你好哥哥了。不过只在我们两个独处时我才这么叫,若有外人在……羞也羞死了,我才不叫呢。”她满脸羞红,**着衣角。 “我不管,反正你说过不会怪我的,我可都记下了,敢耍赖是小狗。”凌霄山下,她勾起他手指,不由分说的晃了两下。 “轩哥哥,我要做这天下最自由的女人,吃想吃的东西,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什么门派纠葛,过往情仇,光想想就觉得好烦,说我冷漠无情也好,忘恩负义也罢,反正,本姑娘才不要被这些跟我无关的事束缚住!”牢室之中,她握着他的手下定决心道。 记忆与月华一道破碎成片,每一片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回闪,刺眼鲜血在他眼前晕开,将眼前的她,心中的她,都染上了一抹凄红。 “悠悠!别!悠悠!别流了!别再流了!”慕紫轩语序颠倒,手忙脚乱得按在宁悠悠胸前,惊慌失措的像个孩子。 一旁,顾剑声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杀人之剑,呆若木鸡,平生第一次怀疑方才的剑是出自自己之手。连缓过来的众人,一时也被哀戚氛围感染,无一上前,将最后的舞台留个眼前二人。 “啪!”“啪!”“啪!”三枚染血的铜钱从宁悠悠破碎的胸襟滚下,“上震……下乾……大壮卦……轻犯冒进……不听劝告……自寻死路,又……算对了”宁悠悠看了眼卦象,口中涌着血道。 “你……你这蠢丫头,既然算得准,为什么不照做!先前明明得了个‘遁卦’,为什么不知道自己逃!为什么还来管我!”慕紫轩眼泪不停的落,滴在宁悠悠涌出的血汪上,融为一体。 “易经云……‘有疑则卜……无疑则否’……因为……有你,我再无……” “疑虑……” 宁悠悠的手伸向慕紫轩脸庞,未能触碰到他,就直直垂落,失却生机的面容却挂起一抹狡黠微笑,一如往常,好似在炫耀着她还有后招。 随后,一块黑黝黝的金铁从宁悠悠胸襟中轻飘飘浮出,一股兵煞之气霎时弥漫全场,正是—— 虎符! -------------------------------------------------------------- 明天外传完结(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二十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虎符漂浮半空,兵凶煞气凝聚成一只盘踞半空的赤眼猛虎,昂然一吼,腾腾煞气随声波扩散,似要噬人而食。 与此同时,一道虚影从宁悠悠躯壳脱出,正是宁悠悠的魂识,猎猎煞风中,她的身影似虚似幻,恍若不属尘世的精灵。白皙的面容上仿佛有淡淡的微笑,樱口开合,用口型比出了无声的三个字。 慕紫轩知晓她要做什么,他留着泪,如受伤的野兽,发出不明意义的呜咽,一手紧紧搂着她失去温度的躯体,一手探前,伸向她即将远去的魂识。 他徒劳得想将失去的尽数挽留,但结果早已注定,无论哪一方,他都留不住。 风中的女子调皮的笑着,轻盈转身,让他抓向她裙裾的手掌抓了个空,一如往日与他追逐嬉闹般,随后向着虎符飘去,决然无悔,像一只扑火飞蛾…… 短短一瞬的图景,在慕紫轩心中镌刻下了永恒…… 宁悠悠一直清楚,凭她的本事想要从高手云集的凌霄剑宗将慕紫轩救出,就算她运气再好十倍也绝无可能,所以一开始便有决断。中剑之后,她便效法先前虎君的做法,将魂识献祭虎符,在自身意识被彻底吞噬前,换取片刻对虎符的支配。 宁悠悠的身形投入虎符之中,消失不见,好似从不存在过,但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圈浓黑如墨的煞气涟漪一般从虎符中扩散开来,而猛虎的双眼陡然放光,如两盏燃着魂火的红灯,再闻一声撕风巨吼,扩散开的煞气化作道道人形。 手持兵刃,军容鼎盛,成百上千的伥鬼化现而出,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慕紫轩拱卫在中间。 “好凶的兵煞之气!”,凌霄剑宗高手也不禁动容,随兵家始祖吴起征伐诸国,华夏历史上第一块虎符,自非寻常之物。 但也只是动容而已,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宗,岂会因一件法宝失了分寸。 “众弟子莫乱!迎敌备战!”玄宁掌门一声令下,众弟子克服初始的慌乱,一时间,万剑齐发,长老们亦在旁出手相助,一时杀气森森,剑气纵横,掀起一场厮杀。 伥鬼生前或是历战雄军,或是能人异士,但也难与凌霄剑宗抗衡,门派中顶尖的高手不必出手,片刻之后,兵煞之气尽消,天藐峰上重归肃然。 但伥鬼被尽扫一空,在场却已不见慕紫轩身影,慕紫轩逃了…… “这下难解了……”玄宁真人心中不由一叹,好不容易将狼崽子养大,养得它学会了摇尾巴,却偏又要杀它。没想到杀之不死,反唤醒了他的血性,让他逃脱,日后随时可能反咬一口…… 玄宁下定决心道:“陆师弟,你领人继续追捕慕紫轩,莫让他跑了,其余长老,随我进殿议事!” ------------------------------------------------------------------ 凌霄殿上,正题为开始,商影却先在给顾剑声号脉。 顾剑声先前只是想以剑气封住宁悠悠穴道,抢在别人下杀手前将她制住,再设法继续从中化解慕紫轩与凌霄剑宗的矛盾,否则,若让她把人带走,事情恐怕会走向无法缓颊的地步。 可见剑出之时,却觉真气奔涌如长河大江,无法遏制,竟一道剑气将宁悠悠洞穿,铸下今生最悔恨的一剑。 至亲杀最爱,回想慕紫轩那时震惊,悲伤,怨愤,绝望的眼神,顾剑声知晓,他那一剑,杀死了两个对慕紫轩最重要的人。 但是,以他绝逸群伦的剑术修为,早应收发自如,一念随心,若对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许还有战至极端无法保留,失手误伤的可能。可对上与他天差地远的宁悠悠,实在没有剑气失控的理由。心中不解,所以便找商影来审视。 商影号脉片刻,又用银针扎了几下,面色趋近凝重。 顾剑声问道:“怎么回事,我可是中毒了?”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商影摇头道:“以你修为,哪有毒物能影响到你还不让你察觉。不是毒,而是药。” “药?” 商影点头道:“没错,我们凌霄剑宗的亢龙洗髓散。此药对人并无危害,反而是珍贵的好药,所以你自然不会察觉,但用在此时,就显得用心险恶了……” 顾剑声心中了然,他亦知亢龙洗髓散可使筋脉扩张,功效有二,一是给新入门的弟子洗髓伐脉,排出后天浊气,二是给受伤淤血之人活络气血。但他一者未曾受伤,二者一身真气早已畅通天地,也不必洗髓伐脉,自是不必服此药。 但经脉扩张,往往意味着运使真气时会拿捏失准,所以服药之后两个时辰内不宜动武。尤其对顾剑声这种平时拿捏入微高手而言,产生一丝一毫的偏差,都可能酿成大祸。 众人也觉察蹊跷,谢康乐问道:“顾老五,你自己是没必要服此药,那可知晓是谁所为?” 顾剑声眉头一挑,心有所动,竟是面色大变。 清岳真人看他神色,叹了口气道:“师弟,是慕紫轩做得吧?” 谢康乐不解道:“慕紫轩,他哪有理由这么做?难道要借他师傅的刀杀那个皇世星天的小妮子?这不可能!” 清岳真人摇头道:“慕紫轩今日身世暴露,其间变数重重,谁也难以预料下一瞬会发生何事,顾师弟杀了宁悠悠只是意料之外的变数,一开始的目标另有其人。” “那是谁?”谢康乐疑问道,但随后眼一睁,惊道:“是大师兄你!”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各自震惊,清岳点点头道:“没错,若不是这番意外,顾师弟将会与我剑决,他若劲力受控,那受害的应当是我……” 商影难以置信道:“这……轩儿与师兄你无怨无仇,在此之前,也并不知自己身世,为何要害你?” 清岳真人道:“他未必是想害我,只是想救宁悠悠。宁悠悠受困牢中,若要救她出狱并摆脱凌霄剑宗后续追击,就得先制造混乱,所以他才会下药,顾师弟若在掌门剑决时失手一剑重创了我,那时门中定会大乱,众人无暇他顾,便是他脱身的最好时机。顾师弟,看你神色,你应该也想到这一层了吧……” 有机会对顾剑声下药的不多,慕紫轩就是其一,而且顾剑声已近辟谷,极少饮食,今日唯一服食的,就是慕紫轩特意为他准备的参茶。顾剑声想到此处,面色如覆了一层黑云,却仍犹疑道:“这……未必是他,轩儿应不会做出这等事。” 谢康乐嗤道:“算了吧,顾老五,你护犊子也得分对象,慕紫轩那小子过往就桀骜不驯,怕早被皇世星天的女子迷了心窍,忘了你这师傅了……” 玄宁掌门拍拍桌案止住讨论,道:“没错,为了一女子,做出欺师灭祖之举,慕紫轩确实不值得维护,而顾剑声,你教徒不慎,更兼知情不报,窝藏紫薇帝子,同样是祸及门派的大错,你可认罪。” 顾剑声长叹口气,道:“弟子认罪!” “既然如此……”玄宁掌门身形忽动,欺身顾剑声身前,顾剑声虽有警觉,但动手的是他师尊,他亦不敢乱动,但见玄宁掌门并指如剑,连点顾剑声周身七大要穴。 顾剑声只觉七道真气闯入体内结成扣锁,将他自身真气凝牢牢锁死。“七魂剑封?师尊,你这是何必?” 玄宁掌门再回座上,已是精神萎靡,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多岁,却道:“顾剑声听判,贫道玄宁以凌霄剑宗二十三代掌门身份封你功体,罚你在外看守道观,十年之内不准回山!不得有违!”说完,玄宁真人竟是呕出一口血。 七魂剑封极耗真气,顾剑声又青出于蓝,修为比玄宁真人更胜一筹,虽不做抵抗,但封他真气也极为困难,玄宁掌门设下七魂剑封,自身亦是虚耗过度。而他急着封禁顾剑声功体,也是担心顾剑声为维护徒弟,会与门派走上对立。 顾剑声知晓玄宁苦心,终不再多言,只欲上前搀扶玄宁真人。 玄宁真人摆摆手,面色虚白道:“清岳,为师今日将闭死关,自今日起,你便是凌霄剑宗第二十四任掌门,本该有接替典礼,但为师是无法参加了,传位仓促,但你仍需勤勉,护持吾派,不坠凌霄之名!”说罢,示意身边道童将掌门印剑托送去。 清岳真人跪地接过掌门印剑,道:“弟子必不负师尊所托!” 一番简短仪式,新旧接替便已完毕,玄宁如刚刚卸下万钧重担,疲惫道:“顾剑声,莫怪我的责罚重了,我曾也对慕紫轩寄予厚望,以为剑冠之后,能有人再续传奇,但……终究是失望了” “那个孽徒,你便当从没收过吧,这次罚你出山正是机会,天下之大,在外面,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徒弟,他有着不逊慕紫轩的资质,却比慕紫轩更专注,更虔诚,他才是继承你衣钵,贯彻你剑道的真正传人,凌霄剑宗……后继有人!”玄宁眼神灼热,虚白的面上泛出激动的红彩,好似能看到若干年后,那剑光璀璨的未来。 --------------------------------------------------------------- 三日后。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奔逃三日的慕紫轩像一只负伤的野兽,面容消瘦疲倦,眼神却更加凶戾,疯狂中暗藏着让人渗到骨子中的寒意。 躲闪凌霄剑宗无休无止的追捕,早已令他精疲力尽,但即便如此,他的手紧紧搂着宁悠悠早已失去生机的躯体,源源不断的灌输冰寒真气,让宁悠悠的躯体不朽,似要将她永远留住。 终于,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为他的逃往划出终点线,茫然的奔逃。 九幽深渊,茫然奔逃之下,他竟不知不觉被逃至九幽深渊,深渊另一侧,便是昆仑山的皑皑白雪,但眼前天堑,却是插翅难飞。 慕紫轩想要绕开,但忽然,道道剑光割破天云,凌霄剑宗大举逼杀而来,将他彻底围困。 陆真吾,谢康乐,骆石律,玄离长老,赤松长老……一个又一个长老站出,过往熟悉的身影,成了势不两立的逼命阎罗,而为首者则是—— 慕紫轩狰狞笑道:“清岳师伯,哈,看你这身装扮,应该叫你清岳掌门了吧?师伯刚出任掌门,便来逼杀于我,我倒是真有面子,师傅呢?他不来送我一程么?” 清岳掌门摇头轻叹道:“你还有颜面提你师傅?对他下药时,可曾想过他是你师傅?” “下药?什么意思?谁对我师傅下药了?”慕紫轩咧嘴问道。 “嗯?还想装糊涂不成?”清岳掌门眉一凛,怒然道。 慕紫轩惫懒笑笑,道:“无所谓,你说我做了,那我便做了吧,反正我生而有罪,不差这一条,不管如何,你都不会让我活命!” 清岳掌门看他模样,惋惜道:“贫道亦是看你长大,又何尝愿意杀你,但你若不除,天下将再起兵灾,生灵涂炭,若杀一人能救天下,为了苍生,贫道手上愿染鲜血!” “哈哈哈哈!”夜枭一般凄厉的惨笑在深渊前回荡,陌生而冰冷,慕紫轩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好一个杀一人而救天下,值得值得!我若不死,都对不起天下苍生啊,可是师伯——” 慕紫轩的笑声嘎然而止,却仍挂着无尽奚落,“这苍生性命,我一人担不起,掌门师伯可愿与我分担?你若自尽当场,我便甘愿同死,杀我们二人救天下,一样是值得!不知掌门愿不愿为天下苍生牺牲?” 清岳掌门闻言,面色不由一变,一旁陆真吾道:“笑话,掌门真人执掌凌霄剑宗,维系天下正道,一身重担,如何能轻死?” 慕紫轩挑起剑尖,指向陆真吾,笑道:“那,陆师叔祖你呢,换成你,我的话同样奏效,死咱们两个,救天下苍生,这大功德我可不会忘与你分享!” 陆真吾被剑尖所指,不由后退一步,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一时也说不清楚,慕紫轩剑尖又指,“谢师伯、骆师叔,赤松师叔,玄离师叔祖……你们呢?你们都欲杀我,现在机会来了,谁愿与我一同救这天下?” 软软举起的剑尖之上,好似有天下最璀璨的剑芒,凌霄剑宗声誉享天下的长老,竟皆被逼得避过头,不敢直视。 “哈哈哈哈!”慕紫轩又笑了,这次好似一个得胜者,笑声中充满对败者的奚嘲,“好一个为了天下苍生,既然你们都说我是紫薇帝子,命中注定会血染天下,那慕紫轩信命!今日你们要杀一人而救天下,侥幸天命让我不死,慕紫轩定不负天命所托——” 他低头看着怀中爱人,无限怜爱道:“来日势必杀天下而救一人!” 慕紫轩脚步轻退,在众人注视下退至九幽深渊边缘,仰天跌下。 漆黑深邃,不可见底的深渊吞噬一男一女的身影,张狂笑声却在深渊中不断回荡,成了凌霄剑宗挥之不去的梦魇。 -------------------------------------------------------------- Ps:字数爆棚也没能写完,结局比预计多,明天应还有一小章外传才能结束。(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完) 求开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万仞深渊下,阳光永远照耀不到的阴暗之地,只有几点荧火散发着淡淡碧光,借着荧光映照,可以看到一道水流在幽暗中无声无息的流淌。 一片死寂,全无生机,恍若被一个世界遗忘的角落,积蕴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宁静。 突然,水面裂开,一只手从水中探出,扒上河边一块尖石!“我……没死!” 一条湿淋淋的身影浮出水面,一手扒着河岸,一手吃力夹着一个女子,吃力的从河中爬出,狼狈不堪,却有一股执着疯狂的求生意念,正是慕紫轩从鬼门关爬出! 慕紫轩将宁悠悠的尸身扯出水面,便瘫软的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每次呼吸胸前都是钻心的痛,但慕紫轩却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紫薇帝子……这天命,我信了!信了!” 不愧是杀婴取运缔造的紫薇帝子,气运之强,当时无双,坠入九幽深渊竟仍能留命,仰头不见天的无底深渊中,慕紫轩笑了,笑声中却带着凄怆的哭腔。 “活……活人!”慕紫轩正在宣泄,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谁!”这感觉便如大半夜无人的街道中,突然有人拍了下你的肩膀一般,慕紫轩心中一激灵,戒备看向四周。 淡淡萤火,帮助他很快适应黑暗,便见水面上出现不规则的波纹,睁大眼睛极力辨认下,才见一只只水蛭般微不可见的小虫无穷无尽的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攒聚一团,密密麻麻覆叠起来,转眼聚拢成一个“人形”。 说是人形,其实实在欠奉,只能勉强看出四肢和头颅,眼口耳鼻一概皆无,而每一条水蛭都在不安的蠕动,动作稍大一点,就会从身上掉落。 慕紫轩一生中,从无见过这般恶心又诡异的情景,但他经历一番变故,心志之强,与过去的他不可同日而语,虽惊不乱。先前坠落时,曾以剑插入岩石中缓解下坠之势,但未撑多久,剑就不堪重负的断折两段,如今剑柄恰坠在身边,慕紫轩手一引,断剑飞入手中,持着断剑护住宁悠悠的尸身,再度逼问道:“你是人是妖还是鬼?” “咯咯咯咯!”刺耳又疯狂的癫笑又在慕紫轩脑中响起,“九幽深渊久无来客,今日竟然一下来了两个,还有一个是活跳跳的,咯咯咯,”忽而声音变作惊疑,“嗯?另一个,也没死?” “没死!”慕紫轩全身一震,一切都抛在脑后,颤声道:“你是说悠悠她还没死?” “也不算活,咯咯,看你对生死的定以如何了,论肉身,已经死去,但魂魄仍未消散,嗯……但肉身上竟然只残留了一魂三魄,其他二魂四魄呢,奇怪!奇怪!小子,她到底怎么失去生机的?” 慕紫轩病急乱投医,虽不知对方是谁,但哪还顾得其他,连将事情因有和盘托出。 那声音又道:“为了救你,身中一剑,又将魂识献祭给虎魄吞噬,咯咯咯,真是痴心的女娃儿,凌霄剑宗那帮自诩正道的人士真忍心下手,可若这样,那怎会残留一魂三魄,难不成她天生患有离魂症?” “离魂症!”慕紫轩顿时恍然,“她虽没有离魂症,但也差不多,平时经常装离魂症患者。” “装离魂症,咯咯咯,怎么会……怎么会有人这样……”那水蛭凝成的怪物好似遇上意外之喜。刺耳笑声在慕紫轩脑中回荡,而身子也前仰后合,不断有水蛭坠下,慕紫轩见它这般嘲弄宁悠悠,心中正不快,但下半句却让他大为意外,“怎么会有人,与我有同样的爱好……咯咯咯……” 原来,人的三魂七魄本为一体,共同主宰人的人格。但离魂症患者魂体则呈割裂剥离倾向,不同魂魄,分管着不同人格。宁悠悠算是奇葩,因为怕黑,所以虚构出一个‘幽凝’,每当黑暗就会出现陪她说话,久而久之,灵魂竟真如离魂症患者一般呈现割裂趋势,两魂四魄主管宁悠悠的人格,一魂三魄掌管幽凝的人格。 宁悠悠为了慕紫轩赴死,两魂四魄投入虎符之中,任虎魄吞噬沦为伥鬼,而幽凝的一魂三魄却仍存留尸身之中。 听这怪物讲完,慕紫轩不知是喜是悲,道:“那之后呢,会变得如何?” “咯咯咯,本来人死魂散,但魂体之间,彼此又有牵引力,这女娃儿的两魂四魄投入虎符之中,所以剩余一魂三魄受到牵引一时不至于消散,但时间久了,彼此牵引就慢慢消散,终将坠入幽冥,而她魂体不全,无**回转世,最后,只能成为忘川河上徘徊迷惘的游魂,咯咯咯咯!” “永不超生!”慕紫轩心头大骇,也不管对方是谁,急拜道:“前辈见识非凡,定非常人,可否有办法使她不入幽冥,摆脱忘川涤濯之苦!” “咯咯咯!”刺耳笑声再度响起,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不入幽冥,摆脱忘川涤濯之苦?你以为你身在何处?” “你所在之地,便是幽冥鬼界,你足下流淌的,便是忘川支流!” 声音不啻雷霆,惊得慕紫轩目瞪口呆,“这是鬼界?我……死了??” 慕紫轩心头一沉,一时万念俱空,“果然,坠入九幽深渊的人无一能生还,我又怎么会例外呢?” 但忽然又想到,“不对,它方才分明说了我没死?”慕紫轩急忙掐着自己的胳膊,血肉之躯真实的痛感传来,才确定他确实未死。 他没有死,却已在幽冥鬼界,那纵然难以置信,不合理的事实,终归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九幽深渊是阴阳裂隙!”慕紫轩惊道。自共工怒撞不周山后,天地有缺漏,阴阳有裂隙,可供人鬼往来阴阳两界。但阴阳本该相隔,所以除了难以处置的酆都外,其他阴阳裂隙都在这数千年间,渐渐被大神通者修补。 然而,天地广阔,总还有不为人知的裂隙留存,世人只知坠入九幽深渊者无一生还,谁曾想它也是直通幽冥的阴阳裂隙之一、 “咯咯咯,小子有几分见识!竟还知晓阴阳裂隙!” “这是幽冥,那你呢,究竟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我都是,也都不是,别人过往称我‘九子鬼母’,现在呢,阳界应该过了很多年,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这名字?” “九子鬼母!你没死!”慕紫轩心头大惊,百年前开唐乱世时的地狱道道主九子鬼母,六道之中,不亚于当时天道道主杨广的顶尖高手,自六道最后据点‘忉利天’被破后便不知所踪,她的凶名百年之后仍令人忌惮,没想到竟在这里苟延残喘。 面对百年前杀人盈野的邪派恶枭,慕紫轩却是大喜,再拜道:“原来前辈是九子鬼母,地狱道精擅魂术,悠悠她既然魂魄未散,可有办法让她复生?” “哦,凌霄剑宗的弟子,竟然会求我这个地狱道魔头,咯咯咯咯?是我离开人界太久了么,人界的世道何时变了!” 慕紫轩凄然一笑道:“没变,与百年前一般,依然世道混沌,正邪不分,所谓正道,也不过比邪道多了一个‘为了苍生’的大旗。” 九子鬼母的声音亦显唏嘘,道:“小小年纪,看得倒是透彻,真是有趣的年轻人,先陪老身聊聊人间变化吧,老身好久没有与人说话了,看你表现,我再决定是否救她,咯咯咯!” 九幽深渊无日夜,慕紫轩与九子鬼母讲了这百年之事,亦从九子鬼母口中得知她的经历。 原来,九子鬼母在最后一战中负伤,逃遁之时,却被手下的两大狱首桑魅、厉傀背叛,二大狱首为了道主之位和地狱道镇道神功《归冥玄功》,在九子鬼母最虚弱的时候突施辣手将她重创,各拘了她一魂两魄,而九子鬼母的肉身则带着残留魂魄坠入九幽深渊。 却不料九幽深渊是阴阳裂隙,她也因此逃过一劫,肉身虽摔成了肉泥,但残魂却留存下来,靠着依附在水蛭之上,吸取忘川河中的游魂修复魂体的创伤,不知过了多少年,才修复完创伤,恢复神智。 鬼界地广鬼稀,此处是不为鬼知、无鬼涉足的一处地方,而她因为在此处呆得太久,魂体与地气彼此难分,成了此地的地缚灵,恢复神智之后,却再也无法离开此地。 于是,她成了坐困百年的孤寂囚徒,百余年未曾有鬼涉足此处,虽偶然有人坠落,但这万丈的高度,即便摔在水面上,亦能将人摔得骨骼尽碎,脏腑移位,难以存活。 今日却是例外,慕紫轩从上坠落,却正好摔在她水蛭之身上,无数水蛭被压成肉泥,但也提供缓冲,化解了慕紫轩的冲击力,才使得他保全性命。 九子鬼母显然憋了很久,甚至言语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而慕紫轩也不由慨叹,自己运气实在太好,鬼渊绵延千百丈,落在其他任何一处都是死,而自己竟恰好能摔在九子鬼母的身上。 九子鬼母似要将憋了百年的话尽数讲完,不知说了几日,慕紫轩中途甚至睡了几觉,才忍受不住扯回正题。道:“前辈,你到底是否有办法帮助她?” “咯咯咯,小子终于忍不住老身的唠叨了,这小丫头竟然能靠自言自语使魂魄分离,与我自创的《九子分魄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老身这身绝学,不敢湮灭于世,便是你不说,我都想救她一救,让她继承我的衣钵!” “这么说前辈答允了?” “咯咯咯,那要看你能为救她,付出怎样代价?” 慕紫轩斩钉截铁道:“一切!” “咯咯咯!好个痴情郎,我只要你做三件事,你说这丫头叫什么来着,宁悠悠?这名字不好,老身还是喜欢她另一个名字,第一件事,从今日起,她便是我九子鬼母的第十女——幽凝!” 话音方落,却见水蛭化身忽得一动,探出手臂点向宁悠悠,慕紫轩对这百年前的邪枭一直忌惮,如今九子鬼母修为大减,本也拦得住她,但最终却是一动不动,任她施展。 却见九子鬼母从宁悠悠眉心扯出一道虚影,恰是宁悠悠的模样,还未等慕紫轩看清,就一下塞入慕紫轩身体。 “换做其他人,都阻止不了残魂的消散,但我所创的《九子分魄大法》能将魂魄一分为九,保证魂魄分离不散不过小儿科,但她现在已无神智,无法学习,所以第二件事,便是有你代劳,从今日起,她的残魂便栖息在你的肉身中,她便是你的影子,你的分身。我传你《归冥玄功》和《九子分魄大法》,你掌握了,她便也就会了。” “另外被虎魄吞噬的二魂四魄倒不用担心,成为伥鬼,反而正能保她的魂魄不灭,不过欲让她魂魄再度合一,凭老身现在的力量,还做不到?”九子鬼**猾笑着,露出了真实的目的。 慕紫轩直言道:“前辈要怎么才能恢复力量?” “咯咯咯,你倒是快人快语,第三件事,助我恢复力量。先从厉傀和桑魅那里,将我被他们拘住的魂魄放回!” 要施放被拘魂魄,就势必与地狱道修行百年的两大狱首为敌,慕紫轩却毫无畏惧道:“听说《归冥玄功》能克制地狱道其他功法,只要他们没死,这,不难!” “呵呵,好自信的小子,那其次,我这百年来,都靠捕食这条忘川支流上的漂浮的游魂恢复魂力,但这依旧太少太少,甚至比不上我消耗的魂力,而我又受困在此,不能前往他处,所以,我要这忘川之上,漂浮更多游魂。”九子鬼母将满是水蛭的脸贴在慕紫轩面前,“也就是,要人间有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死人!” “更多……死人?你是要我杀天下而救一人?”慕紫轩睁大眼睛惊诧道。 “你做不到?”嘲弄的声音在慕紫轩脑中响起,慕紫轩却是肆意的大笑,笑声响彻深渊,声波甚至能将水蛭从九子鬼母面上震落。 命运就像早编好的闹剧,不久前才许下的誓言,如今便有了实现的方向,慕紫轩撕心竭力的笑道:“我是根本等不及了!” 三年后,慕紫轩迈出酆都大门,重返人间,遥望着洛阳司天台的方向,对着自己的影子怜爱的道:“幽凝,我们走吧!” 八年后,上三道轮回阵中,慕紫轩覆上银制面具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对燃着冰冷火焰的眸子,从王座之上缓缓起身道:“天下,我们来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章 三方四正 (回归本传,求订阅!!)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滚回来更新正传了,没看外传的建议把外传看了,还是那句话,与主线关联度不低,不然我也不会在高潮处强行断章。外传字数有点超预估,再加上我更新的慢,用了一个月才写完,其实还有许多想写的情节没写,比如让师尊和卫无双刷刷逼格,让正太萝莉般的应飞扬,谢灵烟,左飞樱,任九霄出来卖萌,为了赶紧回归主线只能舍弃,甚是遗憾啊。 拖了许久,各位读者老爷估计也记不清前文了,没关系,先来段霹雳风的激情前文回顾帮你们回忆。 六道再临,灭尽众生。 青城山上,卫无双感染天人五衰,生死不明,鬼界封印岌岌可危。 裂玄谷中,正道结盟遭逢不速之客,六道恶灭汹汹而来,慕紫轩却做反戈一击。 是天道不公?是人心沦丧?化身天道的应飞扬吞噬慕紫轩的欲望,亦或是被慕紫轩的欲望吞噬。 是庄周梦蝶?是蝶梦庄周?经历了慕紫轩半生的应飞扬苏醒之后将会是谁?又会有何等立场? 一盘棋,两个人,解出三方心思,惊动四野龙蛇。混沌乱局之中,谁是白?谁是黑?谁是棋子?谁又是拨弄一切的操棋之手? 八年前的孽因,八年后的恶果,轮回阵中是恩尽仇还,还是另一无解的因果轮回? 真正的帝凌天身在何处?酝酿何等阴谋?谁又能在倾危之际一手回天?一切精彩,尽在《步剑庭》第六卷——名剑俱坏! --------------------------------------------------------------------------- 紫薇斗数有云,若得七杀星、贪狼星、破军星三方四正会照,便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乃破旧立新,开拓锐进之象,三星一旦聚合,若再得紫薇帝星坐镇命宫,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六道恶徒,见识我的八宝砂!”玲珑珍阁在洛阳的掌柜张惯晴一扬手,一捧白色粉末飞出,洒向眼前阿修罗,看那些粉末,若非知晓他的身份,知晓玲珑珍阁法宝众多,众人还只当他学地痞流氓洒石灰粉呢。 但粉末刚沾到阿修罗臂膀,阿修罗便如遭火焚般痛苦哀嚎,肌肉虬结的赤红臂膀如被酸水腐蚀一般,皮肉都秫秫的往下掉、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张惯晴见状大喜,忽觉视野被一个巨大拳头充塞,竟是那阿修罗不顾痛楚抡拳砸来,顿时大惊失措。 眼看比脑袋还大的拳头要将他砸扁,便闻“咣当!”一声,一个令牌形状的法器挡在面前,又瞬间被拳头砸得扭曲,但一瞬阻碍,张惯晴已趁机狼狈退后,避开这一拳,与一名老和尚背靠背抵在一起。 “我的天云令!亏大了,这次亏大了,我的金刚轮,紫云剑,阴阳刀,狻猊铠,全都折在这了,现在八宝砂和天云令也没了,我不过是来给慕紫轩那后生捧捧场,怎就成蚀本买卖了?” “能留住命,便算赚了。”老和尚说话间,一抖身子,背后现出金刚法相,与两个同样巨大的阿修罗扭打一起,拳拳到肉,刚猛绝伦。 此老僧乃白马寺罗汉堂的首座枯荣神僧,一身修为自是不俗,但在上三道轮回阵中,接连对上力大无穷,不畏伤痛的阿修罗依然大为吃力。 周遭已有十数个尸骨,有修罗道和人间道的,但大多仍是正道人士的。显然经历了一场血战,如今正道中只张惯晴和枯荣大师两人还能站立。 “枯荣大师,你还能打几个?”张惯晴一边苦撑一边道。 “最多三个!”枯荣大师扫看一圈阿修罗后道。 “还是大师有本事,我法宝用尽,一个也对付不了,今日怕交待在这了,大师若熬过今日,我在乾坤赌船上藏有一宝箱,按甲丁甲乙戊的开锁顺序可开箱,劳烦大师……”张惯晴自知将死,已是苦着脸交代起了后事。 枯荣大师却面色一变道:“不必了,老僧今日也走不得了!”便见视野尽头,又有两个阿修罗和两个人间道打扮的人杀来,顿时念了声佛号,心生死志。 忽然,又闻杀声震天,又有一队二三十人的人马从侧旁掩杀而来,大多是身着司天台的星辰袍。 “前面同道休慌,司天台‘贪狼’特来助一臂之力!”为首一面目消瘦的青年朗啸一声,率人救援,与六道之人战作一团,那名贪狼举手投足间挥洒自如,已有不凡气度,便枯荣大师这等高手见了,也不禁在心中赞许。 战了片刻,眼看司天台人士渐占上风,六道道众喊了声暗号,便各自散开,转眼消失。 “神出鬼没,跑得到快!”张惯晴装模作样的欲追,但六道道众占尽地利,来去自如,他当然追不上,一边因死里逃生心有余悸,一边装出豪勇之状喊道:“下次遇上,定将你们全数留下!” 而那名唤作贪狼的青年赶到张惯晴和枯荣身边行了一礼道:“枯荣大师,张掌柜,二位无事吧?本是请二位来此观礼,想不到横生枝节,连累二位卷入无妄之灾,容我代慕台主向二位致歉。” “阿弥陀佛,六道恶灭为祸苍生,谁也难能独善其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倒是老衲该多谢相救!” “不错,大恩不言谢,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在洛阳有事,就来乾坤赌船找我!” 贪狼道:“在下不过听令行事,二位要谢便谢慕台主吧,况且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司天台寻得一处易守难攻之地,现已聚拢了不少人,这边送二位前往会合!” “好说,好说,司天台还有你这么会办事的,怎么以前没见过……”张惯晴说着,又指向周遭道:“对了,他们几个不知还有没有活下来的,检查一番,一并带上吧。” “交我便好!”贪狼点头俯身,一个个探查脉络,心中则暗道:“张惯晴是玲珑珍阁在洛阳的掌柜,枯荣大师出身洛阳白马寺,都与司天台同进退,救他们理所当然。嗯……这个还没死,烂柯寺云顶上人么?他一向独来独往,方才对结盟之事亦是表示中立,但施了这次恩,应可倒像司天台一方……” “这个也活着,看装扮是五行剑阁的?五行剑阁对凌霄剑宗素来马首是瞻,还是……死了的好!”贪狼不动声色的掌劲微吐,震断了他的经脉,起身摇头道:“可惜,只云顶上人一人还有气息。”说着,招呼其他司天台之人将云顶上人背起。 “嗨,能活着就不错了,等他醒来,再让他谢你们司天台吧,走吧走吧!”张惯晴道。 贪狼点点头,领路在前。 施恩卖好,收揽人心。 贪狼者,智勇兼备之士。 ----------------------------------------------------------------------- 一处人间城郭,却是杀伐之景。 陆真吾收拢了四五十个正道之人,据守一处城跺,与六道之人鏖战多时。 为了提防慕紫轩发难,凌霄剑宗本就带了最多的教习和弟子,而擅长阵法封印的被调至青城山,凌霄剑宗除了对剑阵有些涉猎,其他阵法并不精通,所以,留在司天台的属凌霄剑宗的人最多,所以,对凌霄剑宗来说损失也最惨重。 这四五十个正道人士中有一半是凌霄剑宗的教习和弟子,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陆真吾心疼不已,能被带出凌霄山的,或是门中骨干,或是寄予厚望的弟子,眼前已是如此惨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多少凌霄剑宗弟子惨死。 但陆真吾一边心中悲痛,另一边却对弟子大喊,“顶住,没死的就都起来,最多一个时辰,前往青城山的同道们就会回援,到时里应外合,便换六道恶灭倒霉了! “在那之前,哪怕手脚都断了,只要剩一口气在,吐口唾沫也要给我吐到六道恶徒脸上!” 人间道幻术诡谲莫测,修罗道的阿修罗化身勇猛善战,人数上又占优势,六道恶灭连番进逼下,正道阵线已渐渐溃散。 季明霞刺退一个阿修罗后道:“陆师叔祖,再这样下去,怕是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你没见六道恶徒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增援了么!”陆真吾剑气一发,刺穿一个人间道弟子的头颅,咬牙切齿道:“便如我先前所说,六道恶灭这次是奇袭司天台,来得是精英没错,但想一口将我们正道吞下,纵然有阵法相助,人数仍是吃紧!只有他们没大规模赠援,一个时辰,我们顶得住!” “不好了,西边,西边又来了!快跑吧,守不住了!”一名凌霄剑宗宿沫峰的弟子惊慌失措的看向西边,一时分神,便被人间道之人控制了神智,举着兵器疯狂挥舞,一时阵线大乱! 陆真吾狠下心施展辣手,一剑将自家弟子刺倒,看向西方,却是面色大变。 西边竟又有一队穿着人间道服饰之人杀来,人数约莫有百人之多,瞬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为首之人虽是人间道打扮,但身形彪悍壮硕,虎背熊腰,自有一股身经百战的悍勇之气,打起来比身边阿修罗更显凶猛,转眼有两个宿沫峰弟子死在他手下。 陆真吾心疼更心怒,发出数道剑气,与那汉子战在一处,虽然苦战多时虚耗不少,但他身为凌霄剑宗修行近百年的耆老,实力自是非凡,怒火之下,剑起剑落更显除恶诛邪之威,杀得那汉子节节败退。 可那汉子虽败相频现,却仍法度森严,攻守有度,若是寻常之时,陆真吾可能都要叫一声好。 但此时岂是寻常,陆真吾再出一剑,剑气化作回旋气流,颠倒错乱,正是凌霄剑宗六大剑诀的《阴阳逆乱诀》,绝技一出,那汉子再难支撑,虽挡下剑气,但下盘已然失稳,跌入人群之中。 陆真吾正要继续追杀他,却闻季明霞在旁边道:“师叔祖,撑不住了,趁他们合围之势未成赶紧突围吧!” 陆真吾眼看身边人数减少,咬咬牙道:“好,我掩护,你们往南退!” 陆真吾纵身上空,以一敌众,倾泻一身剑气,剑气劲力雄浑,却也曲直莫测,变化多端,交织成道道剑网,只此观之,便知陆真吾老姜弥辣。 趁着剑网逼退六道恶灭,其余之人趁机突围,只是原本四五十人,最终也只十余人能脱出。 而待他们走尽,陆真吾剑气一收,化作一抹剑光往东掠飞,与其余人分向而行,意在逼得六道恶灭分兵,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一个人间道弟子打扮的扶起领头的大汉,却道:“破军令,你没事吧?” 大汉一挥手,抹去从面罩上渗出的血,道:“啐,老归老,本事倒还没埋土里!”看他说话仍是洪亮,便知只是受了轻伤。 对上凌霄剑宗宿沫峰首座,仍能只受轻伤,此人也非易与之辈。便是皇世星天暗中培养的隐藏力量中的翘楚——破军。 攻城略地,万军辟易。 破军者,纵横天下之将。 “破军令,可要追那老道?”见他无事,装扮成人间道众的司天台之人问道。 “嘿,不必了!他逃得方向正好,早有人等着他呢!” ------------------------------------------------------------------------ 陆真吾御剑而飞,却不见有人追来,放心同时更是忧心,若无人追击他,就证明逃往南方的其他人更加危险。 陆真吾正想法子如何再与他们会合,此时,忽感一股雄浑掌力铺天盖地而来。 陆真吾竟是被掌劲压得生生从空中坠下,不禁动容,落地瞬间,便戒备道:“谁!” 但随即便自己脱口答出,便见一道超逸人影自天而落,一尘不染的白衣,光洁如镜的假面,映照出陆真吾惊慌的面容。 “帝凌天!” “陆首座,你让吾久等了!”面具下,慕紫轩双目精光爆闪,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已在恨怒下扭曲。 是啊,久等了,这一刻,我等了整整八年!(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一章 阴阳逆乱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开头一段好像该放上一章。另外应飞扬读条蓄大招蓄得差不多了,得溜一波了。 “原来那老道逃走的方向有门主拦路,哈,那他是自投罗网了,门主的仇,果然还是得门主自己自己报!”破军身旁的人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咱往南追,追其他人?” 破军道:“也不必了,为首的那个小娘是凌霄剑宗丹霞峰的人,门主和七杀都交代了,对丹霞峰的可以人网开一面,剩下的几个都属其他派门,留着给贪狼卖好拉拢吧。下一个有凌霄剑宗之人聚集的集结点,七杀已经给我们指出了,赶紧前往吧。” 那皇世星天之人吞口唾沫道:“破军令,听你话意,七杀莫非藏身在凌霄剑宗之中?” 破军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咱们抓着凌霄剑宗的打为何能一抓一个准?还不是靠她留暗标指印?” “那七杀他究竟是谁啊?门主下面的三大星令,就属他最神秘,我们都是皇世星天一脉残存之人,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破军嘿嘿一笑,神秘道:“想知道?附耳过来!” 那人忙不迭的将耳朵递过去,却听破军低声道:“潜伏身侧,反戈一击,七杀者,搅乱世界之贼!” ----------------------------------------------------------------------------------- 突围而逃,却遭煞星拦路,看着眼前帝凌天,陆真吾心生死志,口上故作不屑道:“堂堂六道天主,也要趁人之危么,贫道现在精疲力尽,你可敢给贫道一炷香时间调息,贫道再与你一绝死战!” 装作‘帝凌天’的慕紫轩随口嗤道:“太浪费时间了,吾也不占你便宜,换个简单法子,站着别动接吾三掌,三掌不死,吾便饶你今次,如何?” “开什么玩笑!”陆真吾脱口而出,便是他全盛时期,接帝凌天这一级的高手三掌也是必死无疑,这叫哪门子不占便宜? 慕紫轩冷笑一声,“哈,不是你先开玩笑的么?” 陆真吾被噎得没话说,心知与其与他打口舌争锋失了锐气,不如先出手拼死一搏,当即剑诀一引,手中长剑一分为二,一黑一白分持左右,一出手,便是六大剑诀的《阴阳逆乱诀》。 “来得好!”慕紫轩全然不惧,沉稳接招,但见陆真吾左手白剑直来直往,阳刚威猛,右手黑剑轻柔变化,阴诡莫测。一人分使两种剑路,却是刚柔相济,阴阳相辅,配合的完美无缺。 未防被人认出,慕紫轩不敢轻使用自创的绝学“紫薇七变”,转而使用传承自袁天罡的掌法“极星十三律”,因此掌法不曾公然于世,无人识得,所以一直被他当做压箱底的暗招。此掌十三式分别以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命名,所谓‘南斗掌生,北斗注死’,以生死之分对阴阳之变,可谓恰到好处。 交手十数招,陆真吾已将真元催到极致,却仍探不出对方深浅,便又突施变招,但见他脚踩禹步,如踏罡布斗一般,飘移不定闪出几个假身后,抢往慕紫轩左侧,右手黑剑本是灵活多变的阴柔剑路,却陡然运剑疾劈,剑身上大盛青芒,暴涨的剑气,使人无不感到他的剑罡之凌厉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 修为稍差者,对上这一剑都只有退避一途,慕紫轩却微微一笑,左手似是漫不经意的一挥,宽袖扬起,扫在陆真吾的剑锋处。陆真吾全力以赴的一剑给慕紫轩的衣袖扫中,顿时觉得一股柔和而莫可抗的劲气像一阵长风般刮至,无坚不摧的凛冽罡气就像是撞上了一个柔韧而又极速旋转的皮球一般,给带的身不由己的偏转开去。不但立即攻势全消,还被带得往外旋开。 陆真吾亦是老辣,借势身形疾旋,如陀螺一般,连转三匝,罡气横流,带起狂暴的龙卷。借着回旋之力,左手白剑再出,原本直来直往的白剑仿若灵蛇一般,射出道道曲折如丝的剑气,虽是只在一处出剑,但剑气划出不同轨迹的优雅圆弧, 竟是从四面八方包夹而来。 至阴之剑转至阳,至阳之剑又转至阴,《阴阳逆乱诀》精髓便在这“逆乱”之中,急变的剑路,足以令人措手不及。陆真吾相信便是帝凌天也要疲于招架。却见眼前之人早已预料到一般,双手负后,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变化莫测的剑气中。转眼已至眼前,随后隔空一拳击出。 空气像是给这一拳轰开一个缺口,以慕紫轩为中心的方圆数丈的空间,空气倏地变得滴劲不存,被他这惊天动地的一拳全扯空,可怕至极点。 陆真吾急忙将剑气收拢周身,阴阳双剑同出,刚柔剑气结成太极混沌般的气圆,但变招仓促,终究是少了那份浑然天成的自然之韵,被这一拳轰得连退三步。 错愕之际,未防对手趁机逼紧攻势,陆真吾强忍翻腾气血,催动黑白剑光交错,丝毫不肯让出半分先机。 落入下风,陆真吾双剑变化更急,时而左阴又阳,时而左阳右阴,间或双剑同走相同剑路,颠倒错乱,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更是难防,一时间,黑白两种剑气在慕紫轩周身交织成一个太极球,时而正转,时而逆转。 但又交手数招,慕紫轩却是叹道:“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逆转本是自然之理,应是似乱不乱,无为而为,你却刻意求变,只为逆转,失之自然了!” 短短数语,陆真吾听了却是心头巨震,这个道理许多年前,还是青年的顾剑声便对他说过,那时他认为顾剑声身为晚辈,却对师叔的剑法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实在是不知礼数,从此便一直看顾剑声不顺眼,等到许久之后,自己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因年岁大了剑路定型,再也无法更改。 此时听闻对方道出他剑法不足,不啻于心头被击一拳,震颤的一瞬,“你分神了!”,慕紫轩趁机双手环抱,似胎似藏,如捏法诀。原本所有本绕著他旋转的阴阳剑气一窝蜂的吸附在环抱的双手之上,一发一收之间,玄妙的令人难以想象。 陆真吾竭力收拢真气,却觉剑气如受磁石吸引一般,汇入慕紫轩双手, 一边以“极星十三律”的生死之气模拟阴阳之变,一边长吟一声,“收你性命之前,再让你一开眼界!”,双手环抱之中,一团高度密集的实体真气轰然而出。 以死生之气替代阴阳之气,无论招式或是运气方式都不同,但理念上却是更贴合“阴阳逆乱”的道韵。 “蓬”!小小气团从慕紫轩手中脱出,瞬间撞散周遭阴阳太极之气,随后威势丝毫不减的撞向陆真吾,陆真吾虽以剑相挡,但仍被撞得气血翻腾,直涌到喉咙,飞身而退,同时连忙凭本身独异的劲气,把对方充满杀伤力的罡气借着退走之势经由两脚涌泉穴泄出,脚下的地面顿时寸寸碎裂,一路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劲力仍未散尽,慕紫轩却如影随形,逼身他身前,陆真吾欲出剑急刺,但感觉双手因方才一击酥麻得浑无知觉,而慕紫轩已双手抱一,又一团高度凝聚的生死气团轰出,这一击,毫无阻碍得轰在陆真吾胸口,轰然一声,陆真吾被击得如断线风筝一般,吐血飞起。 而这次不容他落地卸力,慕紫轩已抢先一步,在他落地点等候,双手凝气,高举过顶,第三记生死气团向天奉上! 这一记打在了陆真吾腰椎,“咯吧”一声脆响,腰椎尽断,陆真吾下落的身子又直直向天飞起,全身每一处毛孔都震得出血,血水如雨飘散,而一身白衣的慕紫轩在血雨之中,却是没沾上一滴血滴。 三掌仍难泄八年怨恨,慕紫轩心中恨火不见衰退,反而越燃越烈。 “啪!”得一声,陆真吾摔倒在地,努力挣扎着要站起,却断了腰椎的他却如肉虫一般,只是徒劳又滑稽的扭动。 他努力抬着头却正见慕紫轩居高临下的目光,张开嘴一边涌血一边道:“你……不是……帝凌天,是……慕紫轩吧……” 慕紫轩眉头一挑,道:“哦,这么快就露出破绽了么?你是怎么认出的?” 陆真吾露出染着血的白牙吃力笑着,竟有几分狰狞,断断续续道:“嘿……果然……你的眼神……我记得……憎恨,怨怒,还有……疯狂的野心。与你跳下九幽深渊时一般……我果然……没有做错,没有错!紫薇帝子……嘿嘿……你这样的人……活着,必然……祸及天下!非死不可……你……必须死!” “眼神没控制住吗?看来接下来要注意些……”慕紫轩似是不在意陆真吾的话,道:“既然认出来了,索性问你一个问题,若答得出,便留你全尸!” 陆真吾只咳出两口血,也不知算不算应允,慕紫轩却已自顾自的说出:“当年,师傅在我面前杀了宁悠悠,直到半年前,我与商影师伯一同救援失陷鬼界的道门中人,才听她替师傅开脱,还指责我给师傅下了亢龙洗髓散,害得悠悠身亡是我自作自受。我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也懒得跟商师伯辩解,但想了想,若真有给师傅下药,应该是你做得吧。” 慕紫轩居高临下看着他道:“师傅与清岳师伯剑决,若一剑失控将清岳师伯刺死,那他定然也会获罪,两个掌门候选人一死一待罪,那最有资格接替掌门之位的,就是你了吧!来吧,究竟有无此事,是否是你所为,答出来,就留你全尸!” 陆真吾吃力的张嘴,想要说着什么,但发出的只是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好不容易聚拢了声线,却见慕紫轩已不耐的一脚踩着他胸前道:“算了,其实这问题也不重要,若真有此事,能干出这事的也就凌霄剑宗的长老们,而我,本就打算将他们一一送下去。” “所以,我还是选择让你碎尸万段!”慕紫轩足下一用力,顿时,血肉四溅! 慕紫轩抖了抖下摆,依旧一滴血也没溅到。“下一个,该是你了,清岳掌门!” --------------------------------------------------------------------------------------------------- 掌劲雄沉,好似千钧山岳压顶。 戟影翻腾,恰如万丈血海掀涛。 顶天立地的修罗巨像头顶上,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和修罗道副座血千秋,正是一场极致的高手之争。 同为当世高手,一方豪雄,战法却是截然不同,修罗为征伐战神,所有功法皆是凌锐悍勇至极,血千秋自是招招以攻为守,大开大阖,往日斯文面上如今杀气腾腾。 而清岳掌门人如其名,山岳一般稳不可撼,催动一身厚土真气以守为攻,任血千秋战戟如何悍勇难当,清岳掌门亦是不动如山。 二人已过千招有余,修罗巨像在两大高手摧残下已是千疮百孔,终是攻不能久,无穷无尽的攻势,使得血千秋内息一滞,瞬露破绽,而清岳掌门把握战机,首开攻势! 攻势不必多,重在一击——判定胜负! 便见清岳掌门腾身而起,头下脚上,一掌携带万钧之势自天而落! 毫无花巧的一击,却是大巧不工之招,如泰一般山压顶而来,血千秋欲躲,却觉一身气机已被掌劲牢牢压死,根本无处可躲,随即长啸一声,催动修罗战气,浓稠如血的真气凝聚战戟周遭,战戟一瞬间变了十倍大, 而血千秋猛然挥动战戟,直直向天刺上!(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二章 天道人欲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弥天一掌,轰然压下,血千秋怒戟向天,力抗清岳掌门泰山雄浑之掌。修罗巨像头顶,两股惊世巨力轰然对撞,血千秋只觉气息凝滞,“血涛”战戟在巨力之下也不禁弯折,勉力支撑之际,脚下修罗巨像却先不堪重负,寸寸碎开。血千秋足下陷空,竟被硬生生压入巨像之中,而清岳掌门掌劲犹然不止,压得他下沉,下沉,再下沉!。若是有人从远处看,便能见到惊心骇目的一幕,本是高达数十丈,托举日月,雄屹恢宏的修罗巨像,此时一道裂纹从巨像头顶裂开,裂纹如蛇一般迅速蜿蜒向下,直裂到底。下一瞬,裂纹扩散周身,整个修罗巨像轰然崩裂,乱石飞溅中,却见正中两道人影对峙,却是一者站,一者跪。激战千招之后,终是清岳掌门技高一筹,一掌将血千秋压落,胜败在此刻,依然分晓。但生死,犹在未定之天!血千秋单膝跪地,口角呕红,血涛战戟斜插于地稳住身形,但一身气息却如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修罗道的功法,素来是越战越勇,见血愈狂。负伤的血千秋将是更加猛兽一般凶悍而这接下来的攻势,将分生死。而清岳掌门虽战胜血千秋,但一身消耗甚多,清楚这些,自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却在此时,血千秋气势一敛,狂态尽收,起身同时,气质已从方才嗜血的战狂变回了病弱的文士。口中道:“清岳掌门修为沉厚,血某佩服,这一阵是我败了。”清岳掌门心中生疑,暗自提防道:“不继续分出生死么?我一只想知道,上三道轮回阵中,“修罗戮杀”的阵势是靠你真气催动,杀了你,能否破解上三道轮回阵?”“我亦想知道,正道现在以清岳掌门为首,若你死,正道是否会群心溃散?可惜我力有未逮,无缘亲睹掌门命丧了,清岳掌门,告辞!”血千秋说罢,足下一点,竟是抽身而退。“走得了吗!”清岳掌门哪容他脱战,雄沉掌劲紧追不舍,同时催动厚土真气引动地元,血千秋竟觉足下如陷沙沼,进退之间顿生滞碍。而清岳掌门山岳之掌趁势迎面而来,血千秋不敢大意,口中却道:“清岳掌门何必强留,要与你分生死的不是在下,而是——”“吾!”战场突然传来第三道声音,一道白色人影却是比声音更快,声到同时,人影已欺身眼前,同出一掌,抵住清岳雄沉一击。轰然一响,鼓荡气圆以二人为圆心肆虐开来,周围碎裂的落石再遭荼毒,在劲风之下碎为粉末,而结果竟是清岳真人力屈一筹,向后退了三步化消劲力,惊异道:“帝凌天?” “天道主出现的真是及时,属下还以为天道主不打算来了呢。”血千秋话里有话道,若慕紫轩再不出现,他甚至要怀疑慕紫轩打算借刀杀人了。 “有劳血副座了,此处交吾便好。血副座尽管去疗伤。”慕紫轩淡然道,好似没听出血千秋的嘲讽。 “哈,那天道主保重!”血千秋身形一晃,起落之间消失不见。 清岳掌门自无心阻拦,因为最令人忌惮的对手就在眼前,暗自调息后,发现一身真气只余不到六成,而方才与血千秋激战,经脉之处亦有暗伤,不由冷声道:“车轮战么?天道主这番作为,未免失了顶峰风范!” “哈,贵派之人怎么都爱说这些,车轮战,以多为胜,卑鄙无耻,毫无高手风范,若掌门能活过今日,怎么编排吾都随你意,吾,并不在乎。”慕紫轩不屑道,这句倒是实话,帝凌天的名声如何他确实不在乎。 清岳掌门却抓到重点,眼神如电,逼视道:“你还对上我凌霄剑宗其他人了?” “可惜陆真吾已是尸骨无存,不然倒可将他头颅带来来,让你悼亡之后,一同上路!” “陆师叔……”清岳掌门眼中闪过一丝哀色,随后隐然含怒道:“也是,既为势不两立之战,本就该无所不用其极,是贫道多言了,天道主,请吧!”清岳掌门挥袖一甩做请招状,原本不动如山的气劲此时如山崩石流,迎面倾轧而来。只此观之,便知清岳掌门一身修为犹在陆真吾之上。 但—— “你若不除,天下将再起兵灾,生灵涂炭,若杀一人能救天下,为了苍生,贫道手上愿染鲜血!” 八年前清岳掌门的话语又浮现在慕紫轩脑海,锥心,刺耳,却也不无道理! 只要掌握天下权柄,便可打着苍生大旗,义正言辞的让弱小者沦亡!八年前,他修为不济,势单力薄,最终被清岳掌门逼落九幽深渊。用了八年时间,他终于从地狱中爬出,取得能与清岳掌门分庭抗礼的力量,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 “吾既‘凌天’,岂容他人‘凌霄’并立!今日——”慕紫轩森然一语足一踏地,气劲自发,挡下清岳掌门的山岳大势,“——便让‘凌霄’掌门,直坠九幽!” --------------------------------------------------------------------------------------------------------------------- ‘天’与‘人’之战亘古长存,虽然不为任何人知晓,但比起慕紫轩和清岳掌门的至极之战,此处的争斗,才是真正左右胜负! 此处不属天,不属地,不存在任何已知之中,正是化身天道的应飞扬正处于天人交战之处。 天若有情天亦老,换言之,天若要永存不灭,便需无欲无求。 曾经,天道无欲无求,代表着公正,然而,人心有欲,欲望杂生,贪、嗔、痴、慢、疑、五浊恶世,无穷无尽,层出不穷,使得滚滚红尘终成涛涛浊世,人心黑,则天道污,天失其道,自此沉沦。 善不得张,恶不得灭,富者无德,贫者失节,“苍天不公!”,眼看着倾斜的世间,受天意玩弄的人怨恨的指天怒骂。而天汲取着他们心中的黑暗,更肆无忌惮的玩弄世人。 天怒人怨,往复循环,最终便是天人俱衰,在污秽不堪中共同走向天地坏空,寰宇尽灭的结局。 应飞扬如今便面临这种局面,“上三道轮回阵”中自成天地,而以自身天人五衰之气,开启‘天道坏灭阵’的应飞扬,便已化身代表此方世界意志的‘天道’。 阵中人的欲望将他侵染,使他按“成——住——坏——空”的顺序变化,一旦走向坏空,便将使这方天地与阵中之人一同破灭,这便是“上三道轮回阵”的真正可怕之处。六道恶灭之人和慕紫轩已知此阵特性,尚能提前防范,及时出阵。那最终将与这世界沦亡者,便是正道之人了。 原本,欲催动‘天地坏空’需要足够多,多得足够使天道染浊欲望,这便需要时间的积累,而六道恶灭最缺的就是时间,若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速战速决,那么,先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前往青城山的正道人士一旦回援,六道恶灭反要陷入前后夹击的被动局面。 因时间有限,所以并未将‘天地坏空’的发动考虑在内,但阵中慕紫轩的欲望竟似无穷无尽,取之不竭,极大推动了天道染浊的速度。 应飞扬吞噬着慕紫轩的欲望,同时,也是被慕紫轩的欲望吞噬。 而欲望的根源,那段不堪的记忆,也在吞噬与被吞噬的过程中,一遍又一遍的轮回上演。 也曾纵酒击节,恣意行侠。 也曾鲜衣怒马,美人如花。 也曾意气相交,许为知己。 也曾执手不离,允诺白头。 但一个与生俱来的身份,一段虚无缥缈的天命,使得这一切彻底沦丧! “小女子名叫宁悠悠,这次多谢出手相救,给你们算上一卦当作答谢吧!”。 “好哥哥,本姑娘愿赌服输,便叫你好哥哥了。” “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你纪凤鸣的名号定会无人不知,待那时,我会再来找你,将你一举击败,借你纪凤鸣的名号,让我的出道之战一鸣惊人!” “作为代价,今后你不许再与她接触,否则——下次再见,或许我会克制不住,杀她!” “易经云……‘有疑则卜……无疑则否’……因为……有你,我再无……疑虑……” “你若不除,天下将再起兵灾,生灵涂炭,若杀一人能救天下,为了苍生,贫道手上愿染鲜血!” 从认识宁悠悠为始,到坠入九幽深渊为止,这有着最光彩开局和最凄惨收尾的记忆不断上演,应飞扬感受着慕紫轩的哀痛,体会着慕紫轩的无奈,承载着慕紫轩的愤怒…… 本我渐渐淡漠,分不清自己是应飞扬还是慕紫轩,最终演变为—— 星天高垂,洁白长阶直上星天,托得白玉王座与天平齐。 王座之上,应飞扬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端坐白玉王座之上,一个银制的面具在他指尖转动,而双眼,却是不属于他的冷酷。 “八年前的因,八年后的果,你们铸造了今日的我,那,准备接收回礼了吗?” 应飞扬轻轻举起银色面具,缓缓扣在脸上,“凌霄剑宗、还有这天下,慕紫轩今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覆盖的假面,象征着本心的蒙蔽,亦是天道就此沉沦! 却在面具即将与肌肤贴合之际,应飞扬猛然撤手,扔垃圾一般将面具仍在地上。 周遭景物一空,星空,长阶,王座,全数消失,上下左右皆是一片虚无的白,只余全无表情的应飞扬,睥睨着一个全无表情的面具。 “咯咯咯咯咯……”诡异的笑声自面具传来,虽只一声,却似有男女老幼万千种不同的声线混杂而成, 笑声中,银制面具逐渐染黑,最后一片漆黑,恍若开启深渊之门,一道扭曲的人影从面具中生长而出。 说他是“人影”,其实实在欠奉,他只保留了最低程度的人类特征,他身子如浓稠的黑色液体,勉强能分辨出四肢,身上如肉瘤一般长着不同面孔,血千秋,血万戮,晏世元,陆真吾,清岳掌门,商影,谢灵烟……认识的,不认识的,挂满全身,面孔有大有小,恐惧,愤怒,悲哀,痴迷,表情也各自不同。 而头颅处,依稀看辨认出是慕紫轩的面容,只是神态更显狰狞,而一对瞳孔也如黑洞一般,更有一种危险的吸引力。 人皆有欲,这就是阵中之人欲望的化身,而慕紫轩欲望最强,如今这欲魔也以慕紫轩的欲望为主导。 “咯咯咯,我的好师弟,你到底在抗拒什么?”万千种不同的声线混杂而成的声音,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而应飞扬抬眼一撇,冷漠道:“聒噪,安静。” 言出法随,好似一只无形大手出现,一把捏住欲魔裂开的大嘴,“啪哧!”一声,欲魔的嘴被从中捏爆,浓黑的汁液四溅! --------------------------------------------------------------------------------------------------------------------------- 阵中某一处,几条尸身横叠,流出沟壑般的血液,而杀伐战场上,一个葫芦被人遗忘般置于地面。 这正是清苦打酒用的葫芦,此次应飞扬出门,便又依惯例让他带上,回来后好顺道打酒,应飞扬的身躯化为天地,衣物和星纪剑都随之虚化,这看似平常的葫芦却不知怎的留存下来。 一道血流蜿蜒留着,渐渐留到葫芦上,接触血液一瞬,葫芦突然生出变化,开始滴溜溜的急旋,碧光闪耀间,忽然化作一把木剑倒插于地!,(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三章 天人交战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酒葫芦忽然碧光大作,滴溜溜的旋空而起,碧光如雾一般凝聚成一个粗陋庞大的绿色人形,正是清苦和应飞扬过往召唤唬人骗钱用的木灵,而葫芦则蓦然变成一把木剑,倒插于地。 朴实无华,锋芒内敛,却自有一股摄人心魄之力,此剑一现世,木灵也再生变化,庞大而虚散的身子似是外力被压缩,身形极剧缩小,但也显得更加凝聚,最后,变成常人大小,化身一个邋遢道人的模样。 道人懒散的捶捶腰,一招手,木剑又旋飞着向他飞来,入手之时,却变又成回了酒葫芦,轻轻晃了几下,葫芦却是空空如也。 “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啊!”道人叹了口气,又将酒葫芦束在腰间,大步而去。 ---------------------------------------------------------------------------- 一者动若雷霆,一者不动如山,慕紫轩对上清岳掌门,拳掌纵横间,各逞威能。 慕紫轩招招狠,式式急,一出手,就是最极端攻势。但见他脚步飞疾,化出十数道残影,而一双妙手迭出妙招,忽而使掌、忽而化拳、忽而出指,随意化在双手之中,衔接的天衣无缝,虽只一人,却如同时有十数个高手各逞奇招,自四面八方攻来。 而清岳掌门渊渟岳峙,如万仞之山兀然壁立,双掌严守门户,只守不攻,周身一丈之外是慕紫轩狂风暴雨的攻势,一丈之内,却是波澜不兴。 对上真气消耗甚多的清岳掌门,慕紫轩虽然大占上风,但却一时无法判定胜负生死。 世人皆传,这位凌霄剑宗的掌门有两大怪,一者,凡修剑之人多走凌锐一路,这位清岳掌门却是走得厚重沉稳的路线,修得是最无攻击力的厚土真气,与他最契合的剑法也是玄武不动剑这种严守阵势的剑招。二者,身为剑宗掌门,却已不再用剑,只以一双肉掌对敌,其中原因,江湖风传甚多,或说他所修的是“无剑”之境,或说是他对手不济,无人能逼他用剑,甚至还有说他是另有机缘,得到了一门掌法的传承。 不管如何,雄沉如岳,便是世人对清岳掌门的评估,他这种高手若一心严守,纵然消耗不少,能在有限时间内突破他守势的着实不多。 计划要在一个时辰内重创凌霄剑宗,慕紫轩岂容拖延,一心只求速决,清岳招式不露破绽,慕紫轩便试图以言语突破他的心防,招式挥洒同时,口中讥诮道:“方才还以为掌门怒了,欲替陆真吾报仇,没想到仍是龟缩,还是说,陆真吾的死对清岳掌门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不止陆真吾,实不相瞒,凌霄剑宗是吾六道重点攻击的目标,现在每一瞬,都有凌霄剑宗的弟子死去,身为凌霄掌门却只能任由他们死去,清岳掌门,你未免无能!” 慕紫轩词锋之锐更胜拳掌,清岳掌门面上不见喜怒,口中道:“天道之主,也要做这些卖弄唇舌的举动扰人心境么?当真可笑!” 慕紫轩道:“哈,吾若言之无物,清岳掌门何妨听之任之?既说吾扰人心境,那清岳掌门的心境,乱了么?” 清岳掌门心头微动,一时无言以对,便如慕紫轩所说,他若心中真无半分波动,慕紫轩的言语也只如清风过耳,他又何必出言回击。但清岳掌门为门派殚精竭虑,如今凌霄剑宗遭逢大劫,门人死伤惨重,身为一派掌门,纵然知晓如今需得严守拖延,以保全自身未上,万不可冲动,但人心终非铁石,半生心血遭毁之际,清岳仍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不该流露的怒意。 “但凡比斗,斗技,斗力,亦斗心,兵法云:‘攻心为上’,这个道理不明白,便知清岳掌门你逊剑冠远矣,可笑凌霄剑宗掌门之位竟是被你窃居,而非强者为尊,若‘剑冠’顾剑声得掌门之位,今番六道恶灭也未必敢轻易对凌霄剑宗下手。清岳掌门,与其因自己无能害了门派,何不今日退位让贤呢!” 慕紫轩趁势追击,此语一出,清岳面上不禁泛起一丝怒容,真气一瞬间变得凌锐,而浑然的守势也因为这一丝变动而出现破绽。 慕紫轩趁机出招,十数道身影陡然重叠为一,拳掌指爪归为一招,一招蕴藏万千变化,好似十数个慕紫轩同出一招,雄浑击出! 迅如雷霆的一击,恍若飓风刮过,周遭斗大碎石都在劲风之下旋得飞起。不纯粹的守势,难敌慕紫轩倾力一击,便见慕紫轩手化为拳,长驱直入,直捣中宫,眼看就要击在清岳掌门胸膛,清岳掌门匆忙应变,双掌交叠胸前,堪堪在胸前三寸挡下这流星般的一拳。 慕紫轩得势不饶人,趁机加催劲力,欲在清岳掌门旧力已尽新力未起之际将他一举击溃。 南斗掌生,北斗注死,慕紫轩借助“极星十三律’的生死螺旋气劲,模拟帝凌天的清浊之变,清岳掌门未与帝凌天交过手,一时也不必担心露出破绽。全力催动的生死螺旋气劲之下,二人周遭好似暴起旋风,吹得砂石移走,而清岳掌门顿显败相。 然而又过片刻,慕紫轩渐渐察觉不对,清岳掌门看似已近溃败,但却好似始终吊着那么一口气,一直处在将败未败的边缘。 再一定睛,才注意地面已是满布裂纹,而清岳掌门双足已是陷地三分! 分明是当胸一拳,清岳掌门为何不是后退而是下沉,慕紫轩略一思索后恍然大悟,暗自在心中赞叹一声,“师伯不愧一派之首,竟能在败中求胜。” 原来,清岳掌门自知心境有缺,慕紫轩既看破此点,那他在慕紫轩言语刺激下定然难以久守,与其到时被一举击溃,不如趁现在仍有余力之际放手一搏,所以,半真半假的让破绽显露,引慕紫轩全力攻来,同时借助自身厚土真气连接地元,将慕紫轩的真气泄入大地之中,意在消耗他的真气,伺机反击。 识破清岳掌门的算计,慕紫轩沉声一喝,冷笑道:“泄劲入地?吾便如你所愿!” 慕紫轩亦同时足下施力,以他双足为中心,方圆十步之内地块碎裂,裂地成壑。 清岳掌门顿时足下一空,重心失稳,无处可在泄劲之际,却见慕紫轩悬空纳劲,双手托天,生死螺旋气流之下自生一股磅礴吸力,破碎的地块如受牵引,纷纷倒飞而起聚集在慕紫轩双掌之上。 清岳掌门足下出现一个碗形的巨坑,一时应变不及,身子止不住下跌,而慕紫轩手掌之上则悬浮着一个土石凝结的巨球,森然道:“清岳掌门既已自掘坟墓,今日便让你永葬地底!” 慕紫轩一掌助威,石球轰然而落,直直压顶而下,清岳掌门身子犹在悬空,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惨嚎一声,已被压入土石之中。 土石再度将巨坑填满,丝丝契合,好似这个大坑从无出现过! 强招之后,慕紫轩轻吐一口浊气,却是眉头一皱,道:“还未死吗?” 仿若有地鼠在地下经过一般,地表翻起一层土浪,笔直向远方而去,慕紫轩知晓是清岳掌门未死,意欲从地下脱身,哪容他走脱,身子自空中旋落,借回旋之力再出磅礴一拳,气劲灌地,便闻“噌”的一声,一道人影蹿起,正是清岳掌门被从地底轰出。 清岳掌门一身披泥带土,呕出的血液更是使泥块在他胡须上凝结,一生都未曾向今日这般狼狈,但奔逃的脚步却并未停止,而慕紫轩已紧追而来,再一招,便要了断因果! --------------------------------------------------------------------------------------------------------------------- “聒噪,安静。”应飞扬冷漠一声,言出法随,好似一只无形大手出现,一把捏住欲魔裂开的大嘴。 “啪哧!”一声,欲魔的嘴被从中捏爆,浓黑的汁液四溅! 欲魔失了头颅,如水一般瘫软流下,但笑声却未停止,“咯咯咯咯咯咯!” 也不知从哪个器官发出的声音,化成一滩浓水的欲魔扩散着流动,黑水绕应飞扬周身而成了一个大圆,之后开始向上和向下包拢。 “这世道本就是混沌不堪,过去的慕紫轩亦曾如今日的应飞扬,而今日的应飞扬迟早亦被这涛涛浊世逼成慕紫轩。”世间的黑白,对错,是非,你分的清吗?” 欲魔发声同时,已如一个巨蛋一般将应飞扬包裹其中,上下左右,四维八方,皆是一片白茫茫的虚无,只余一个巨卵,宛若天地未分时的混沌。 陡然,剑光一旋,破开鸿蒙,一道剑痕在混沌巨蛋上横扫一周,而更多的剑光从裂隙中渗透而出,瞬间,巨蛋被分割两片,一者下沉成地,一者上升成天。 而天地之间,应飞扬卓立如剑,凛然道:“一剑下去,混沌便开,上为清下为浊,如何分不清?” 天上地下两份,却如两片嘴唇,开合之间,欲魔声音再度传来。 “然而世事变化,清者可为浊,浊者亦可为清,昨日恶,今日洗心革面,今朝善,来日故心蒙尘,你能出一剑,但能出千千万万剑吗?那时,你又当如何分别?” 说话同时,随着巨嘴开合,天上地下清浊二气相互渗透,彼此吸引,最后欲魔收声,但天地却是慢慢靠拢,竟是要再度聚合一般, “我有双眼如炬,照彻宇宙黑白!”应飞扬双目飞出,化作日月悬空,照彻千里。 “我有吐息成雷,惊服世间群小!”应飞扬吐息之间,天雷震颤,数道电光划下,不知何处又传来欲魔的痛呼声。 “我有赤血成流,涤荡天地污浊!”应飞扬血液飞溅,化作汹涌江浪,滚滚流淌。 “我有傲骨擎天,不容清浊同流!”应飞扬脊椎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巨剑,恍若不周天柱,撑得天地双分,清浊之气再难聚拢。 天地那张巨嘴亦被巨剑撑得无法合上,发出含糊不清,意味不明的声音,应飞扬不禁莞尔,“这下看你如何聒噪?”随后,应飞扬懒懒躺下,身化天地万物,呼气成云,躯干为山,牙齿为石,须发为林,陷入了沉睡之中。亦是不存。 “说了再多,可惜人心如猛兽,你不伤人,自也会有人伤你,你防得 住一个,防得住千千万万个么,你总也有力衰之际,总也有懈怠之刻,总有沉睡之时!”不知过了多久,恼人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山岭中,森林里,河川中,海洋里,爬出走来一只只洪荒猛兽,身形庞大,面目狰狞,每一步都使得山河震颤,再度打破世间宁静。 而此时,一片大地上,地层突然炸裂开,一个缩小版的应飞扬从沉睡中醒来,伸着懒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有些恼怒道:“反正就不让人清闲就是!” ----------------------------------------------------------------------------------------------------------------------------------------------------------------------------------- ps:我燃烧的脑细胞呦,逼格是刷高了,但到底怎么才能塑造出神级的斗法!!!!(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四章 通天彻地(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反正不让人清闲就是了!”应飞扬伸着懒腰从土坑里爬起,他的身形缩小,不复最初的顶天立地之势,但与洪荒巨兽相比依然相差不多,但见他抖了抖身上泥土,泥点如雨纷落,落到地上化作一个个手持兵刃的小人。 “交良师,结益友,传后人,吾道不孤,有志者非独我一人,自是无惧洪水猛兽!” 说罢,小人如潮如浪,源源不断的向巨兽杀去,虽身形差距甚大,但也无畏无惧,数十数百个小人挡下一只巨兽,杀声震天,大地之上,响彻原始而荒蛮的生命强音、 起初,人族仍显势衰,总有围杀巨兽的队伍遭巨兽屠戮,吞噬,而巨兽破开防线长驱直入,捣毁一个又个新建的部落,但厮杀同时,人族亦在生生不息的繁衍,一个村落被毁便再建十个,一个人被吞下便再生十人,不断增加的族群,源源不绝的战力,终于挡下了不断紧闭的巨兽。 而人族的个体也在不断变化,装备的兵刃从最初的木棒,石器变成青铜器、铁器。战技,战术,也在亘古厮杀中磨砺成型。最后,竟开始有人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有时凭这些仙人一己之力,便能独自击败一只巨兽。 洪荒巨兽越来越少,渐渐从猎杀者转变为被猎杀者,最后,残存的巨兽们无处逃窜,被无数人族困在一座黑山周围上,作为决战战场的黑山血流成河,巨大的骨骸若参天的獠牙,散落山脊之上,眼看再无生机,最后几只齐声悲呼,声震天地,嘶吼之间,便见巨兽们一身血肉从骨骼上剥离,化成血雨遍洒在黑山之上,好似将它们自己献祭给魔神一般。 黑山染上血色,陡然一股酷戾之气弥漫,令山下人族颤栗不已,随后整座山如活物一般扭曲,变形,竟是欲魔化现而出。 欲魔一睁眼,不计其数靠近他的人族便被狂烈凶戾的眼神蒸发,尸骨无存,无匹凶威,恍若末日再临,而令人厌恶的笑声再度响起,“咯咯咯咯咯……”只是笑声声波,就使得山岳震颤,无数人族双耳头脑暴裂。 “咯咯咯咯,纵然你能……”欲魔正说一半,便见应飞扬忽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扣住他面门,将他的脑袋连带着未来得及说完的话一并按入地底。 “吵死了!” 没有丝毫迟疑,应飞扬继续按着欲魔的脑袋贴地疾飞,一瞬千里,让欲魔的脑袋与大地狠狠摩擦,便见荒蛮大地上激起层层滔天土浪,所行之处,裂地成沟! 万里裂壑直接连至大海,随后海水灌入,化作一条大江,而应飞扬甩着起摩擦的不成样的欲魔噗通一声砸入海中,同时纵身而起道:“让你闭嘴,还说个没完没了!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更懒得跟你浪费唇舌,想要让我沉沦,不如用更简单的方式!” 应飞扬眉一凛,一道剑气划过,海水瞬间两分,露出一片广袤海床,而剑气直贯而下,将欲魔直直钉入万丈海底! “打败我,击垮我,只要你做得到!” 如帘幕般被分开的海水再度向中间聚拢,无尽海水,淹没欲魔身影,海面再归平静。 陡然,海面炸起滔天水柱,而一只怪物从爆炸中腾出,其形如蜥蜴,背生双翼,周身赤红如火,生有七只头颅,十只角,看清它之际,它已咬着应飞扬的肩膀直冲天上,数张獠牙巨口同时发声,森严道:“那你,做好臣服的准备!” 红色怪兽带着应飞扬飞至星空之上,尾巴一扫,三分之一的星辰已被它卷在尾巴上,再一抖尾巴,无数星辰向应飞扬身躯砸去,而应飞扬轻嗤一声,“凭你,能吗?” 但见应飞扬身形一变,变作一尾白龙,轻轻扭动身子,激射来得星辰尽数砸了个空,与背后其他星辰撞在一处,一时漫天星爆,绚烂的不可言喻。 而璀璨耀眼的星爆映照下,两只披着一身星光的巨兽厮打,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地下打到天上,所经之处,山川河流尽被夷为平地。 应飞扬和欲魔交战同时,不断变化世间万物,龙凤麟鲲,手持雷电的巨人,带翼的羽人,发光的佛陀……激战了不知多久,再后来甚至形体消失,只留最单纯的能量,欲魔化作一道黑光,而应飞扬化作一道白光,黑白交缠,如阴阳双鱼互咬,纠缠不休,最后,一黑一白两道光影竟是在撕斗中一并撞向了撑开天地的擎天巨剑。 擎天巨剑虽为天柱,但也经受不住这等碰撞,轰然一声,彻底崩塌。 天柱倾倒,露出一个窟窿,瞬间狂风烈焰从天洞中喷涌而出,海水倒灌,山河倾倒,星辰移位,尽是末日灾象。 末日之前,人族纷纷颤栗的跪伏,向他们交战之处叩首,祈祷,甚至开始修建雕像,建筑进行祭祀。分海的巨人,端坐的佛陀,背生光翼的羽人,手持雷霆的天神,互咬的阴阳鱼……各种不同图腾,画像,石雕,建筑,在大地四方次第出现 而黑白双气继续纠缠,像两条蛇忽绕,不断拉长身体一般,一同向破碎的天洞处攀升,最后一并将天洞堵住,同归于尽般一动不动。 终于,灾难停止,一切重归寂然。 而黑白双气如树木一般扎根于地,随后,真的开始从底端木化,木质的树皮,纹理不断长出,从地下连到天上,最后,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树干。 而天地之外,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这枝树仍在不断生长,抽枝,发芽,生叶,最后,树上结出两个黄金苹果,果肉饱满丰实,金黄耀眼。 而两个苹果同时落下,苹果炸开,再度现出应飞扬和欲魔的身影。 超脱了一方天地,二人身形不断膨胀,周遭还有数不清的世界,有的像圆球,有得上圆下方,有的像一个个重叠的水泡,有的是一朵盛开的梵莲,有的被一只大蛇盘绕着,随时准备一口将世界吞下……他方才所身处的天地现在混入其中,已成十万恒沙中的一粒,不可辨识。 而二人战斗仍未结束,或者说,才刚刚开始。天道与吞天欲魔的战斗,超脱常理,超脱虚实,比斗的方式,已是难以形容。 二人时而穿梭在不同时光中,试图将过去的彼此扼杀。 时而各自在几个世界中发展信徒,指挥信徒们跨越世界进行交战。 时而化成黑洞和星云,彼此吞噬。 ………… 之后,应飞扬和欲魔化出纵横交错的星河为棋盘,拈起一个个世界当棋子,下起了不知什么规则的棋,下了一阵,应飞扬好似吃了亏,却直接掀桌,将星云搓揉几下凝成一把巨剑,回归了他最熟悉也最喜爱的战斗方式——剑决。 应飞扬持剑在手,脑中瞬间之余争胜之念,过往所习招式纷纷演练而出,平凡的剑招,如今却是近乎于道! 而欲魔也收归人身,变成慕紫轩的相貌,与他招来式往,战在一处,从天下战到天外,从过去战到未来,应飞扬剑招凌厉,而欲魔只以拳掌相接。 交手不知多少招后,应飞扬大笑道:“什么比斗都试过了,就是不肯跟我剑诀么?欲魔,还是师兄,随便什么都好,你可敢用剑?” 欲魔那属于慕紫轩的面容上随即流露出一丝恸色,应飞扬知晓,自坠入鬼渊之后,慕紫轩便立誓不再用剑,以示还艺给师尊,不复相欠。 此时应飞扬提到此处,属于慕紫轩的那份悲伤和愤怒瞬间爆发,竟是欲望在欲魔的身躯中又吞噬着其他欲望,面容也变得扭曲狰狞。 趁着欲魔也被欲望吞噬之际,应飞扬贯天一剑,直刺而下,一剑穿透了欲魔的身躯,带着他不断后退,撞碎无数星辰,穿透无数世界,最后,竟有回到了最初的世界。 受世界制约,二人的身形又由大转小,苹果树的树冠在剑风之下卷成碎片,而应飞扬的剑抵着欲魔从天破开的洞中直直而入,粗大树干在剑刃之下从中两段,漫天木屑如飞雪中,应飞扬已将欲魔钉在地上! 但见他一手按剑柄向下,一手则向上托举,只手补天裂,睥睨欲魔道:“你可认输?” “咯咯咯咯咯咯……”欲魔的笑声又响起,道:“看来我还是喜欢动嘴,那就还回到最初我未来得及说完的那句,纵然你能交良师,结益友,但你的益友终会离去,而你的良师——”欲魔指尖再度化为粘稠的液体,在不为之人的流淌,将一个人族淹没其中。 “会用最无情的一剑,杀了你最爱的人,让你的心永坠无间!”话音一落,被欲魔液体吞噬的人族跳起,身形不断变大,已与应飞扬和欲魔一般大小,而手中的利剑从背心而入,一剑将应飞扬洞穿! “师……师尊!”应飞扬回头却见,背后那人,正是清苦道人的模样。 应飞扬拄剑跪地,黑色的欲望之力从创口向四周扩散,而欲魔身子两分从剑刃下游出,有拧成一团,带着魅惑的声音道:“喏,就是这样,记得最初见你时,我就说过,人心忽动,便如风云变幻,故旧情深,亦不知顷刻风云改。若是将我的经历重演一番,你的师尊也会舍弃你,甚至杀你,就像当初‘杀’我一般!” 魔音之中,应飞扬如遭神夺,头颅渐渐低垂下去,欲魔伸出手掌,手变得如同章鱼触手一般,缓缓探向应飞扬头颅,欲用吸盘将他吞噬,就在此时—— “哈哈哈哈……”低垂着头的应飞扬忽然耸动着肩头,发出笑声,初时只是轻笑,但随后憋不住一般哈哈大笑,如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而笑声中,背后的清苦在声波中消失,这方天地,乃至无尽宇宙都如梦幻泡影一般转瞬消散,又只剩最初的景致,上下左右,思维八方,都只是一片虚无的白,白茫茫一片中,应飞扬继续肆意笑着。 “所以这就是你的心性转变的根源,呜呜呜,我师尊不要我了,我师尊背叛了我,我好气啊,我要变坏,我要跟他对着干……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应飞扬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小孩子的声音道。 欲魔面上不见喜怒道:“若真换你经历,你或许就不再笑得出来!” 应飞扬回想方才体味慕紫轩记忆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又浮涌出来,渐渐收敛笑容,正色道:“或许吧,也许换我是你,也会变得与你一般,但这一日永远不会到来!师尊是否舍弃了你我不知晓,但他一直——” 应飞扬忽然升起一种奇异而又亲切的感觉,福灵心至一般,手一引,碧华蓦然在指尖闪耀,而白茫茫一片间,一把木剑赫然乍现!“——与我同在!” 应飞扬拄剑在手,欲魔神色一变,脱口而出道:“这是——‘不堪提’?” --------------------------------------------------------------------------------------------------- 清岳掌门身负重伤,慕紫轩紧追不舍,举掌之间,便要一掌了却一切因果。 就在此时,忽然,慕紫轩心头一凛,一股熟悉而凛锐的剑意迎面而来,他只觉全身毛孔扩张,肌肤被刺得生疼,一股危机感逼邻心头,竟是一收掌,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连清岳掌门趁此之时远去也未曾在意。 如临大敌之间,便见一道身影由远而近,转瞬已到眼前,慕紫轩瞳孔一缩,气劲四溢。 “是你?师尊!” -------------------------------------------------------------ps:越打越意识流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五章 通天彻地(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昨天少写了一段,稍微回档一下把这段插进去。 被欲魔液体吞噬的人族跳起,身形不断变大,已与应飞扬和欲魔一般大小,而手中的利剑从背心而入,一剑将应飞扬洞穿! “师……师尊!”应飞扬回头却见,背后那人,正是清苦道人的模样。 应飞扬拄剑跪地,黑色的欲望之力从创口向四周扩散,而欲魔身子两分从剑刃下游出,有拧成一团,带着魅惑的声音道:“喏,就是这样,记得最初见你时,我就说过,人心忽动,便如风云变幻,故旧情深,亦不知顷刻风云改。若是将我的经历重演一番,你的师尊也会舍弃你,甚至杀你,就像当初‘杀’我一般!” 魔音之中,应飞扬如遭神夺,身躯上的黑气扩散,头颅也渐渐低垂下去,欲魔伸出手掌,手变得如同章鱼触手一般,缓缓探向应飞扬头颅,要用吸盘将他吞噬。 而应飞扬中招同时,上三道轮回阵中同生变化! 尸横遍野,杀声震天,这方天地便如养蛊的钵盆一般,自诞生之日起,唯一目的便是供人厮杀,从未止歇。 但这一刻,厮杀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天。 天空好像被滴了一滴墨点,先是浓黑一片,又晕开了一般向四周扩散,渐渐成遮天蔽日之象,黑暗天空下,一股衰颓,腐败,堕落之气肆意弥漫! “这么快就到天地坏空的地步了么,嘿,这些所谓正道心中压藏的欲念,倒是一点也不少啊!”荒原上,负伤的血千秋独自前行,欲与修罗道道众会合,停下脚步,驻着战戟抬头嘲笑。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后方,统筹调度的晏世元眉梢一挑,露出不易察觉的喜色,‘天道坏空阵’在六道阵法中威力虽最惊人,但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需要大量时间积蓄,所以原本凝定战策中,并未指望这阵法派上用场,这倒算是平白送来的大礼。晏世元不知从哪又穿来一件帝凌天的白衣,一振衣袖道:“传讯众人,准备撤退,便留正道与这方天地一同沦亡!” “这是什么……”率领十数个残军奔逃的季明霞看着蔓延到头顶的黑天,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本能的感觉一种危险的气息,脸色大变道:“前面似乎不对劲,咱们换个方向!”其余人亦有同样的感觉,折了个方向继续逃,要逃出黑暗覆盖的范围,却不知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而一片浓黑天幕下,又有一片血腥战场,商影集合一批人奋力抵御六道恶灭的进攻,强弱悬殊,伤亡惨重之际,天染突然染上墨色,六道道众似有感应,减缓了攻势,谢灵烟虽得以喘息,但随着黑暗覆盖,一股绝望也莫名而生,笼罩心头,这是即使她在六道道众重重围困下也未曾有过的感觉,不禁颤声对商影道:“师……师傅,怎么突然黑了?发生了什么!”其余正道之人也皆是心惊胆战,如临末日。 “莫想!莫问!莫做多余之事!先解决眼前之敌!”唯独商影剑势不停,冰寒剑气吐绽,飞霜凝雪,而声音比冰雪更加寒彻,“剩下的——但看天意!” 众生何哀?天意何在? 天意此时在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低垂着头的应飞扬忽然耸动着肩头,发出笑声,初时只是轻笑,但随后憋不住一般哈哈大笑,如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而笑声中,背后的清苦在声波中消失,这方天地,乃至无尽宇宙都如梦幻泡影一般转瞬消散,又只剩最初的景致,上下左右,思维八方,都只是一片虚无的白,白茫茫一片中,应飞扬继续肆意笑着。 “所以这就是你的心性转变的根源,呜呜呜,我师尊不要我了,我师尊背叛了我,我好气啊,我要变坏,我要跟他对着干……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应飞扬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小孩子的声音道。 欲魔面上不见喜怒道:“若真换你经历,你或许就不再笑得出来!” 应飞扬回想方才体味慕紫轩记忆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又浮涌出来,渐渐收敛笑容,正色道:“或许吧,也许换我是你,也会变得与你一般,但这一日永远不会到来!师尊是否舍弃了你我不知晓,但他一直——” 应飞扬忽然升起一种奇异而又亲切的感觉,福灵心至一般,手一引,碧华蓦然在指尖闪耀,而白茫茫一片间,一把木剑赫然乍现!“——与我同在!” 应飞扬拄剑在手,欲魔神色一变,脱口而出道:“这是——‘不堪提’?” --------------------------------------------------------------------------- 清岳掌门身负重伤,慕紫轩紧追不舍,举掌之间,便要一掌了却一切因果。 就在此时,忽然,慕紫轩心头一凛,一股熟悉而凛锐的剑意迎面而来,他只觉全身毛孔扩张,肌肤被刺得生疼,一股危机感逼邻心头,竟是一收掌,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连清岳掌门趁此之时远去也未曾在意。 如临大敌之间,便见一道身影由远而近,转瞬已到眼前,慕紫轩瞳孔一缩,气劲四溢。 “是你?师尊!” 意不到的身影,猜不到的面容,迎面而来的人形容老迈,略显邋遢,脏兮兮的道袍上悬着一个酒葫芦,正是清苦道人。 慕紫轩心中惊骇,几乎脱口喊出,好在及时稳住了心神,继续扮演者帝凌天的角色,将已到嘴边的话吞下,心中犹有几分担心方才情绪外露在师尊面前露出破绽,但再细看一番,却是哑然失笑,道:“不对,原来不过是一丝神念,一点剑意!” 以慕紫轩对他师傅的了解,他自然是清楚,凌霄剑宗六大剑诀中的《心意剑殛》便是修炼剑意,剑意千变万化,无相无质,比之剑气更难应对,也衍变出众多运用剑意的技巧,比如,‘物盛当杀’贺孤穷就以《心意剑殛》为基础创下《杀神剑章》,可将无形无质的剑意化作实体,他的杀意之剑‘黑杀’便是纯粹由剑意所化,这便是‘聚意化形’的境界。 而清苦的境界更进一步,已至“凝意为神”之境,将剑意与神念相合,使得每一缕剑意都有生命一般,可以说是心有所指,便有剑至。 慕紫轩又瞥了瞥顾剑声腰间葫芦,嗤笑道:“将‘不堪提’上残存的剑意“凝意为神”,依附着木灵的躯壳出现在我面前,就这样,也敢阻我的路?从吾手下救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阁下既号称天道主,何必赶尽杀绝?”‘清苦’淡然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是说头顶的这块天吗?”慕紫轩伸手指天,便见浓黑一片已蔓延头顶,冷笑道:“天地即将坏空,除非依附吾,否则正道无人可存,顺生逆亡,你以为你救得了谁?便是你,纵然只是一抹剑意,无吾应允,你也不能留存!” 慕紫轩嘴上轻蔑,实则是对师傅忌惮至极,虽然不知晓一缕剑意能有何用,但心知剑道顶峰之人非常理可度,所以宁愿舍弃追击清岳掌门,也要先将这变数拔出。说话同时,身形瞬动,试探性的挥出一拳。 雄沉劲风吹到下,‘清苦’形体已有不稳倾向,好似要被吹散一般,但手拈剑指,斜斜一刺,虽是轻描淡写,却是妙至颠毫,这一指正是直指慕紫轩必救之处,慕紫轩若再向前,便等于自己将空门撞到他剑指上,慕紫轩随即变招,旋身避闪同时化拳为掌,掌风一动夹带轰然巨响,如惊涛骇浪般灌向清苦右耳。 清苦身不动,微微屈膝,剑指轻移几分,平举向右,便又直点向慕紫轩,又是以逸待劳,将慕紫轩的攻势生生截断。慕紫轩心中佩服,暗道:“攻敌必救,后发制人,师尊之剑,果然出神入化。” 但又过两招后,慕紫轩试探完毕,确认眼前确实只是一抹剑意,并无其他后手。心中暗觉好笑,十大顶峰中,他今日已连对上公子翎和宇文锋,虽是凶险,却也能泰然自若,想不到此时便对清苦的一抹剑意却是缚手缚脚,不敢丝毫大意,也可见清苦在他心中积威甚重。 确认之后,慕紫轩遂再无迟疑,一扬手,浩瀚劲流平平推出,这一招简单粗陋至极,可谓破绽百出,‘清苦’剑指再动,已有应对之策,点向慕紫轩中空的胸膛。 但这次慕紫轩对剑指视若无睹,剑指触至慕紫轩胸膛,却被护体气罩尽数化消,而慕紫轩之掌直行无悔,一掌下去,清苦剑意所依附的形体便在掌风之下化为一抹碧烟,酒葫芦摔落在地,只余剑意无所依托,漂浮空中。 慕紫轩自己也觉得自己小心得过了头,吐出口气笑道:“形体已毁,空有剑意,你又能奈何?还不烟消云散!” “若在其他地方,我或许无能为力。”形体不存,剑意有如游魂一般,勉强维系成飘忽的人影,声音却仍清晰的传来,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莫名自信,“但在这方天地,总觉得,这世界的‘天道’会听我的!” 语音一落,落在地上的酒葫芦受剑意引动,随着一阵龙卷旋风扶摇直上,在半空中再化一把朴实无华,却又让人望之凛然的木剑,而木剑现世瞬间,至极剑意再度提升,弥漫天地,浩渺无垠,在这一瞬间,剑意贯通天道! 慕紫轩面色当即大变,“怎么可能,这招是——!” 剑意通天道,天道晓剑意,化身天道的应飞扬感觉一股熟悉的剑意与自身沟通,既像是在指引自己,又像是在寻求自己帮助。 应飞扬在欲魔惊异目光下,自然而然的化出一柄木剑,随后福灵心至般,依循着剑意指引,回应着剑意求助,一招久仰大名的剑招,在这天外之天磅礴现世! “万道引归!”应飞扬负木剑在背后,背上顿生十二片巨大剑翼,振翼飞起同时,一片虚无的空白中,无数把利剑从虚无中刺出,无边无际,森寒耀目,整个虚空已被剑充斥,而所有剑尖都对准了欲魔! “寰宇剑罡!”‘清苦’在半空中响起,剑意形体消散,却是充斥了这方天地,日月星辰,风吹云动,草木摇移,寰宇苍穹,都沾染上无匹剑意,慕紫轩竟感觉自己是在与这方天地为敌,而轮回阵中的其他人亦是同时凛然,又不约而同的望向天空! “万道引归天剑诀!”天外天下,师徒二人同出一声,凌霄剑宗至极之剑,惊世骇俗而出! 磅礴无匹,瑰丽无方,无数利刃如雨纷落,携带着无匹锐气贯穿欲魔,欲魔虽无惧伤痛,但每一柄穿身之剑,都从他的身上扯下一块扭动的黑气,转眼他已是千疮百孔,形体在无数利剑撕扯下被瓜分,而穿身利剑没有丝毫滞碍的继续行进,贯通时间与空间,贯通规则与维度,贯通虚幻与现实,在清苦剑意的召唤下,凌然降临! 轮回阵中,众人齐齐抬首,却见漆黑如墨,弥漫着颓败之气的天幕上,陡然有一把把利剑降临,将天地坏空的衰败之气从天幕上扯下,剑被天地坏空之气染成黑色,带着腐败和不详的气息漫天而落! 无穷无尽,遮天蔽日,凝成的黑剑大小不一,却是恍如末日一般,公平的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 应飞扬是此方天地的‘天道’,拥有着更高的维度,便如人能看书,能了解书中的一切,却不能变成书中的人物一般,所以纵然身为世界的意志,却也无法直接影响这方天地。 而清苦道人的剑,剑法地,剑法天,剑法自然,剑法万物,是‘天道’之剑,通天的剑意,使他成为了‘天道’的代言人,以他的剑意为沟通天人的桥梁,最终,使得这万道引归天剑诀再现尘寰!(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六章 棋落何方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遮天蔽日,如蝗如雨,剑气携带衰颓腐败之气倾泻而下。虽只是受一点残存剑意的感召,但有此方世界的‘天道’不遗余力的相助,‘万道引归天剑诀’已是超出了世人认知的极限,比起剑招,更像是——天灾! “怎会!”本来带着残酷笑意,准备静待正道灭亡的晏世元,此时看着激射而来的剑气面色大变,好像被人在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这算什么……”商影也再无法保持沉冷,喃喃道。 天幕之下,正邪双方瞠目结舌,如临末日,再也顾不得上厮杀,一时不分正邪,皆是本能的抵御着激射而来的剑气,五彩斑斓的光幕,千奇百怪的法宝短短一瞬间布满半空,欲挡末日天罚,但天威之下,他们才知自己也不过是凡人,短短片刻,哀鸿遍野,已是数不清的人中间! 人皆有欲,衰颓腐败之气乃由人的欲望转变而成,如今被化作剑气,却是重回己身,射向原本的宿主。 每人都受到剑气的袭击,区别只在于多寡,欲望少的受到的剑气就少,欲望多的所受的剑气也多,而慕紫轩…… 看着满天繁落的剑气,或者更贴切的说,是无数道剑气聚合成的,没有一丝空隙的黑色光柱贯天落下,慕紫轩竟是强所未有的恐惧,失声道:“怎有可能!” 只是一抹残留剑意,如何能引动这么强的天地之力?其间曲折,任慕紫轩再聪明百倍,也想不出其中关窍,而此刻也不是思索的时候,黑色光柱笼罩十丈方圆,覆压而下,慕紫轩无处可逃,也无逃脱的时间。 好在周围没有他人,就算有人,相信此时也无暇他顾,慕紫轩再不隐藏,一瞬间,慕紫轩一身真气饱提到极致,耀目华贵的紫华绽放,好似紫薇帝星降临人间,随后双手一挥,使出紫薇七变的守招——星河横,一道真气凝结的光壁横陈头顶,硬撼天威! “铛铛铛铛铛铛铛……”撞击声无穷无尽,不绝于耳,一道剑气被弹开同时,又有十道百道剑气撞来,光壁转眼裂纹密布,应声破碎。 慕紫轩真气再凝,一道光壁出现,但一个呼吸间又被攻破,就这样,慕紫轩凝了七道光壁,但剑气势如破竹,攻城拔寨般,连破七道防护,转眼已逼至头顶,慕紫轩再凝第八道光壁之际,却终是真气耗尽,力不从心,而剑气灌顶而入,下一瞬,慕紫轩已遭万剑穿身! 中招之际,慕紫轩只觉自己必死,但却未感受到预料中痛楚传来,缓缓又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身上并无一丝伤痕,亦没有痛楚之感,疑惑之际,又看了看手,却见自己的手已是漆黑一片,慕紫轩再看身子,却见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尸斑一样的浓黑斑点,而且还在不断扩散。 而此时,天地间其他人此时大多也都在做相同动作,天上黑幕尽散,天空如雨后初晴一般,竟显得澄明得一尘不染,连杀伐之气也被洗净,阳光折射出斑斓七彩,映照之下,方才一切好似只是一场幻觉。 但众人看着自己中招的位置,才知并非虚幻,每一人中招之处都并无创口,只留下尸斑一般的斑点,心中皆起疑云。 天地间,也知惊魂未定的晏世元和血千秋掌握全部讯息,猜出了几分端倪,但了解的越多,心中疑惑也越多。 “到底怎么回事?坏空天地的衰颓之气怎么会化成剑气!出了什么岔子!” 晏世元不得其解,但见身上黑斑不断扩散,他知晓,凝成剑气的是衰败之气,所以并无法直接让人丧命,但却比直接丧命更可怕,但凡沾染此气的人,生命都会伴随衰败之气的扩散全身,最终走向凋零! 晏世元满心不甘:“可恨,明明局面大好,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就能把正道重创……” 但他终究拿得起放得下,“罢了,反正目的已成,真正的胜负也不在此处!”随即下令道:“传讯所有道众,撤阵!” 而另一侧,血千秋也放出讯号,号令修罗道道众撤离。 衰败之气是在此方世界的意志下形成,只需离了此方世界,便能可不在受到影响,这便是最简单有效的途径。 随着一声令下,六道道众一个个的在正道眼前消失。 而在天外。 “这剑法,究竟怎么回事!”欲魔的身形被打散,只余下一张嘴残留,漂浮半空。 应飞扬收剑道:“都说了,师尊一直与我同在,临行之时,担心我遇到危险,便留了一道剑意给我,本来也就只能哄哄人,现在看来,是派上大用了!这方天地就要消失,是你败了!” “师尊……师尊……”欲魔声音留出出一丝感情,随即又张狂道:“我是败了,可你也没赢!就算这边的计划没能尽全功,但也无损大局!咯咯咯!” “果然死到最后只剩一张嘴!”应飞扬摇摇头道。 那张嘴肆意开合着:“咯咯咯,你以为我只是嘴硬,你难道没想过,帝凌天为何不曾出现?而地狱道道众现在又在哪?给你个提醒,慕紫轩的记忆之中,便有答案!” 应飞扬回想了一下,突然神色一变。 “咯咯咯,看来你是发现了,可惜,阵法将要解开,这方天地也不存,你身为天道的记忆也会随着世界一同消失,你就算现在知晓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至于你,我感觉终有一日,你也会与慕紫轩一样,被你们最尊敬的人遗弃,到时,咯咯咯,我期待我会在你体内复生……” 他话未说完,剑光再现,“说了很多遍,你很聒噪!”残留的嘴巴被应飞扬的剑绞成黑色碎屑,再不可见 。而应飞扬却仍未停止,对着一片虚无不停的挥剑挥剑挥剑挥剑挥剑,身为天道的他非常理可衡量,剑速之快,难用言语形容…… “快快快快,六道道众撤离后,阵法没了人间道和修罗道真气维系也将消散,必须在阵法消散前,将这动作化为本能,化为习惯,然后……” “一定要在回到原来世界的瞬间,将这讯息传出!” -------------------------------------------------------------------------- 司天台侧旁山峰,胡离与未知名姓的黑衣青年,继续着一场不见刀兵的言语交锋。 黑衣青年盯视棋局,道:“这一子转白易黑,局势确实大变,但只凭慕紫轩会地狱道擅长的夺魂术,就推测他与地狱道、甚至整个六道有所关联,实在太过单薄,二公子可还有其他证据?” 胡离道:“慕紫轩做事缜密,无有遗漏,就算有,由我这妖族口中说出,也算不得证据。若是能有说话够分量,或是有背景的人指控,让正道之人对他调查一番,也许能找到其他证据。” 黑衣青年不动声色道:“二公子还不忘探测我身份么,不如省下唇舌说回棋局。在西南角,黑子从自陷死地的局势脱出,重新大占上风,甚至还对东南角构成威胁,白子岌岌可危!” “或许还不止,莫忘现在该黑棋落子,黑子除了局面占优,还握有一先在手,这一子何时落?落在何处?皆可任其发挥!与其汲汲营营边角,不如趁此一先——”胡离拈着一枚黑子,挪向棋盘未被涉足的中央,在上头虚划着一个圈,“在落子中腹之地!” “三处!”黑衣青年盯视棋盘,好似能透过棋盘看出万里河山,“我能想到的落子点,共有三处,不知二公子将落子哪一处?” “我嘛——我哪里也不落!”胡离拖着长腔,又在棋盘上虚划几圈,却一收手,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罐中,“这终究不是我的局,信息不足,所知太少,贸然落子,只怕会身坠局中,沦为他人棋子而不自知,还是趁早收手好!” “也是!与其当局者迷,不如做一个旁观者,静待胜负分晓!”黑衣青年轻笑一声,亦将手中的棋子放下。 而胡离缓缓起身:“天色已暗,在下也该告辞了,今日相谈一番,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可惜阁下还是不愿道出名号。” “也许他日,你我会有对局的机会,那时,二公子自然知晓!” “哈,那我期望那一日不会到来!”胡离说罢,便要离去、此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学弟!学弟!”声音由远极近,一道人影自山下而来,来人面容俊朗,身着一身儒袍,背上正负着一把古琴,脚步却不见丝毫滞碍,转眼就到眼前,对黑衣青年埋怨道:“沈学弟,可算找到你了,一会没注意你就不见身影,原来是又跑到这里与人下棋了!” 胡离上下打量来人一番,目光注视到他背后琴上,道:“九霄环佩?” 来人眉一挑,露出雀跃之意:“哦?阁下亦是识琴之人?” “听闻当代制琴大师雷威最得意的作品共有四把,皆以‘九霄环佩’为名,我曾在天香谷,一位擅长歌舞琴艺的故人那里见过其中一把,这才认得出,听闻九霄环佩其中一把音质中正平和,温和敦厚,堪称‘儒音仙品’,所以被赠予华章儒府的‘琴剑公子’许听弦,再看公子一身儒服,想来就是传闻中的许公子了……” 随后目光又转向黑衣青年,露出一抹畅快笑意道:“哈,许公子的学弟,自然也是出身华章儒府,沈兄,看来知晓你的名号,不必等到对局之日了!” 说罢,领着九弟胡宇大笑着离去。 “怎就走了?不与你下棋了吗?”许听弦见胡离见识谈吐不凡,又识得他背上之琴,正有结交之意,却不料他已走了,不由望向那姓沈的黑衣青年征询道。 黑衣青年上下扫视了许听弦一番,面露无奈之色,叹道:“不下了,还未开局呢,就已经被人搅了。” “是谁?谁搅你下棋了?”许听弦颇无自知的追问道。 黑衣青年不理他,将棋盘上棋子收回棋盒中,深邃目光却看向山下,把玩着棋子自语道:“慕紫轩,你会是我要找的人吗?” ---------------------------------------------------------------------- 修罗道和人间道道众陆续撤出上三道轮回阵,迅速的从原本就在司天台挖好的地道中撤离,没有了人维系,上三道轮回阵也将告破。 而血万戮从阵中脱出后,却仍在滞留原处,他在此次战斗中未被分派重要的对手,唯一任务,便是保留真气,在阵法失效瞬间,将从阵中出来的应飞扬带走。 从外观观视上三道轮回阵,便是一片渺茫光幕如碗一般倒扣在司天台,光幕上流动着光怪陆离的幻彩,如今,幻彩渐渐失去光泽,便是消散的前兆。 阵法开启时,应飞扬与他一样都在司天台后院,阵法消散后,应飞扬也会在原来的位置出现,正好四下无人,便趁他方才阵中脱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将他一举擒下。 正思量着,光幕终于消散,一道拄剑而立的人影凭空出现在旁边,正是应飞扬。 应飞扬双目仍处于空蒙,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笼罩,乃是天人五衰之气,便如血万戮预料,任何人出阵之际,都相当于从一方天地跳到另一方天地,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回神,适应,这便是他出手的机会。 血万戮不加思索,上前便扣锁应飞扬要穴,忽然眼前剑光一闪,应飞扬双目仍无神采,分明没回过神来,但长剑凌厉迅捷,好似千锤百炼一般,瞬间而动。 血万戮未曾防备,当即阵脚大乱,向后避退,这才发现长剑并非冲他而来,而是剑气四溢中,在地上留下了四个大字。 “九幽深渊!”(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七章 暗渡陈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九幽深渊!”血万戮一时大意,堪堪躲过剑光,却见地上多出四个大字,心头登时一动,却见应飞扬剑光不停,地上再多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直通鬼界!” “九幽深渊,直通鬼界,原来你看出来了!”血万戮不由愕然一瞬,但随即心中暗笑,“将讯息传出有能如何,为时已晚,现在应该已经大功告成了!” 随即再度逼身向前,接近应飞扬瞬间,突然,只感一把利剑迎面而来,直刺双目,血万戮全身毛孔瞬间炸开,只感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血万戮未曾多想,本能已做出反应,前掠的身形猛然转作倒飞,此时才意识眼前哪里是剑,分明只是院中随风而落的一片柳叶,但血万戮却知并非自己多心。 应飞扬身旁柳树正抽新叶,风吹柳动,碧叶舒展,此刻却好似万剑陈列,一股咄咄逼人的剑意随风而动,又有几片柳叶飞出,剑一般射向血万戮。 片片柳叶却激飞而来,紧追不舍,血万戮只得一退再退,身形从院中假山水榭上掠过,却见原本没有半点波澜的水面陡然生变,折起一层层波纹,波纹成剑尖般的锐角,好似有一把无形之剑在水面上拖曳而过,也加入了对自己的追杀。 而身形再退至草圃时,草圃也同生异象,几根青草从中断裂,携着滔天剑意向他飞射而去。 他所经之处,风水叶砂都被剑意包裹,万物同仇敌忾,处处显露杀机。 “好凌厉的剑意,好像无处不在,到底是那方高人!”血万戮心头大骇,只觉天地皆剑,草木皆兵,而他如惊弓之鸟,不断挪移着身形,一刻不敢停留,一瞬间退了数百米! 终于气息不济,脚步一慢,万剑已然临身,血万戮心神为剑意所夺,竟是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待死亡迟迟未曾降临,片刻后,血万戮缓缓睁眼,却见轻风吹柔,几片叶子和草轻轻撞上他额头,便绵软无力的落在肩头,万物祥和,什么也未曾发生,好似方从的追杀只是一场幻梦…… “这算什么,这么高深的剑意,这么弱的剑威,哄人的么!”血万戮只觉被戏耍了一般,心头恼怒,倒也真被他说中了,清苦所留的剑意却是只有哄人的作用,而且对一些修为不够,只执着于招式的人用处不大,哄得就是血万戮这种能体味‘神意’的高手。 现在剑意消散,却闻嘈杂人声传来,已有人向此处靠近,血万戮暗呼:“不妙!”,正欲抓紧时间将人带走,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头,回首看,正是叔父血千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血千秋冲他摇摇头道:“既然有人来了,便别冒险了,快些走吧!” “可是,天道主的命令……” “无妨,天道主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带走他有带走的好处,带不走也有带不走的好处,或许,好处还更多呢。”血千秋嘴角勾起,看着应飞扬的身影露出一抹残酷笑容。 ------------------------------------------------------------------------ “师傅……终于又见到你了。”一声撒娇般的叫唤,将商影唤回了神,辨识周遭景色,这才意识到上三道轮回阵已消散,六道道众已撤离,现在正在司天台中。 低头看,一名少女环着她的腰,泪眼汪汪,正是她的徒弟苗淼。商影此次身陷阵中,只与谢灵烟一个徒弟会合,一直未能找到其他弟子,心中一直暗自担忧,此时见苗淼平安无事,心头一轻,道:“淼儿,你没有事?” 苗淼点了点头道:“我没事,不过……明烨他受了伤。” “那其他人呢?” “我们丹霞峰的都无大碍,但……陆师叔祖死了,掌门真人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其他人,好多人都死了……”苗淼说着,“哇”的一声凄楚的哭了出来。 “这……”商影连忙环伺四周,但入眼之景却令她险些站立不稳,“怎会?凌霄剑宗竟遭此大劫!” 司天台中,一片愁云惨雾,正道人士损失惨重,场上伤亡之人过半,死状千奇百怪,惨不忍睹,还有不少人如疯如癫,显然是中了人间道的幻术,而凌霄剑宗这次带来的弟子最多,损伤也最多,已是超过七成,相比之下,丹霞峰一人未损倒显得幸运了,可商影哪里高兴的起来,掌门伤,陆真吾死,凌霄剑宗现在只有她有资格发号施令,“淼儿,你去统计阵亡……不,统计还有谁存活吧,明霞,你领几个弟子探查下,看是否有活着的六道道众,灵烟,你去救助伤员……对了,应飞扬呢,他还活着吗?” 商影看了一圈,既没有见到应飞扬的人,也没看到他的尸体。 谢灵烟想起来:“阵开启时,他还在后院没有回来,会不会他没被卷入阵中?” 此时,商影忽然感觉一股高深又熟悉的剑意在后院出现,心头一凛,“是顾师弟的剑意,莫非是六道众人还未撤尽?与应飞扬交上手了?”。随即不多想,便往后院而去。 在场亦有不少人感受剑意,几乎每人身上都背着怨仇,但阵破之时已不见六道之人身影,一腔怨怒无处发泄,现在察觉后院有交手迹象,只盼是六道道众还未走尽,也好供他们泄愤,一时又与许多人紧随其后。 到了后院,却只见应飞扬一人,正一脸疑惑的盯着眼前留下的字,若有所思,走在最前面的人当他还未回神,推了下他的肩膀道:“喂,醒醒,这只你一人吗?可见到其他六道之人了?” 却忽闻商影冲那人大喊一声,“不对,快退后,那是——” 话说一半,便见最前头那人全身变得浓黑淤肿,迅速膨胀随后“嘭”的一声炸开,腥臭黑血漫天四溅,周遭柳树被黑血浇灌,瞬间变得枯萎。 “天人五衰,怎会?”慕紫轩接续道,一声落,众人无不愕然,一时群声鼎沸,而慕紫轩看着应飞扬身上若有若无的黑气,同样震惊,心中暗忖:“替帝凌天开启天道坏空阵的是他?这就是帝凌天隐瞒我的事!我这师弟他什么时候学得天人五衰功了?” 讶异之际,却又闻一声惊惶失措的叫声,另有一人离得太近,被溅了半身的黑血,瞬间面色也开始发黑,忙向众人而来,叫道:“救我,谁来救我!” “你别过来,快退后!”众人如见瘟疫,避之唯恐不及,纷纷后退要离得远远的,而那人仍不断挪着脚步向前求救,身子越胀了气一般膨胀,就在此时,慕紫轩飞起一掌,雄浑掌力将那人击飞,而击飞瞬间,那人应声炸开。 也是慕紫轩当机立断将人击开,炸开的血液未溅到其余人,一时在场之人皆是心有余悸,这便是六道恶灭绝学——“天人五衰功”的可怕之处,不但中招之人将会爆体身亡,修为不足者若同样可能被传染,所以历代天道主在正道中人眼中,更像是活着的瘟疫。 众人带着惊恐又怀疑的目光看向应飞扬,而应飞扬同样震惊不解,茫然得看着溅在身上的黑血,“怎么回事……”,而心绪浮动之际,身上笼罩的黑气也越来越多。 “应飞扬,别动!”商影看出黑气不自觉的从应飞扬毛孔中渗出,察觉应飞扬并不能控制天人五衰之气,抱元守一,凝气成冰,数道湛蓝冰寒剑气迸射而出,刺向应飞扬身上穴道。应飞扬不敢抵抗,,不躲不闪,剑气入体,便觉一股寒气遍及经脉,阻断真气流通,身上黑气也随之不见。 方要感谢商影,却见商影持剑指向他道:“应飞扬,你怎从哪里习得天人五衰功的!” “天人五衰功……难道是在鬼界时?”应飞扬恍然觉醒,在鬼界之时,他曾与帝凌天共处一室,从他那里得了个“疗伤法门”,可助他快速恢复伤势,但后来他知晓了帝凌天的身份后,心中便有戒备,不敢再用那法门疗伤,现在想来,那法门定是天人五衰功了。 应飞扬心慌意乱之际,忽闻天上一声:“这也是我要问得问题——” 话音方落,一只火凤自空而落,直直坠下,火焰炸开,腾腾热意直逼应飞扬,而火中现出的身影,怒意比火焰更加炽烈。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从哪里习得天人五衰功的?”来人竟是纪凤鸣,纪凤鸣应是一路从青城山赶来,此时气息略喘,过往一贯从容的脸上如今显得既急躁,又咄咄逼人。 “纪师兄,你来了!卫宫主他现在怎样了?”应飞扬想起他陷入阵中前的经历,反问纪凤鸣道。 纪凤鸣一拂袖,道:“劳你挂怀,家师侥幸未死,以石化之法将自身石封,隔绝生机,以阻断浊气的侵染,但找不到将五衰之气拔除的办法,便不能替他贸然解除石封,怕家师今生都将做个活死人!”纪凤鸣说到情难自制,声音也不禁发颤。 此话一落,又是众人哗然,六道恶灭汹汹而来,身为正道巨擘的卫无双却先倾倒,让众人如何不惊? “连卫宫主也中了天人五衰之气?” “道扇的惊世本事竟也……莫非是这小子害得?” 而商影问出了重点:“那青城山封印结界如何了?” 纪凤鸣见众人慌乱,暂稳情绪道:“放心,师尊将阴阳裂隙与他一并石封,现在封印与他命元相连,一时无虞,只是后续还要劳众人之力加固封印!”虽说一时无虞,但纪凤鸣眉宇中仍是暗藏担忧,以命元封印虽可使得封印稳固,但破封之时,封印者也将同时丧命。 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若趁卫无双倒下时,青城山的阴阳裂隙封印又被破开,那就真是一场人间浩劫了。 而应飞扬只觉一张大网朝自己铺来,想也知晓,纪凤鸣见卫无双自行石封,不明缘由,自然要寻当时与卫无双在一起,了解前因后果的人——也就是他应飞扬,问个清楚明白,可从青城山赶来这里,却见应飞扬身上暗藏着天人五衰功,这下真是难以解释了,但随即有一个念头浮上心间。 应飞扬指着地上的字,惊呼道:“不对,他们的目标不是青城山,甚至也不是司天台!” “这是什么?九幽深渊,直通鬼界,这是谁写得字?”一番变故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字。 应飞扬道:“虽然没印象,不过看字迹是我写的。” “啐,你还是先交待你怎么会的天人五衰功吧!”众人只道他要岔开话题。 纪凤鸣却忽然周身一震,惊呼道:“是昆仑山,是万象天宫?” 竟上前抓住应飞扬衣领道:“九幽深渊,直通鬼界,到底是真是假,你是怎么得知?” “我……我也不清楚.”上三道轮回阵中的天地不存,那方世界的天道自然也消失,应飞扬只觉经历了一场梦,梦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对身为天道时的记忆,也随着阵法撤离而模糊不清,只剩意味不明的残影。 “竟然被知晓了,可惜,太晚了……”慕紫轩心中摇摇头,随后抓住正在逼问应飞扬的纪凤鸣,正色道:“纪兄,这或许,是真的!” “你知晓?”纪凤鸣急道。 慕紫轩道:“不知晓,但来此的帝凌天,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假扮!” 纪凤鸣如被人在心口打了一拳,身形都晃了几晃,长舒口气,难掩急切的抱拳向四周道:“诸位,昆仑上是天下清气所钟之地,万不能失,如今万象天宫或许有难,请诸位看在同道之情不吝出手相助!” “这……这怎么回事啊?跟万象天宫又有何关系?”众人仍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演那一出。 纪凤鸣急切道:“来不及解释了,众人若信得过我便随我一同,我路上解释。”说罢已要动身,众人见他说得严重,也要一道前往。 却在此时,忽闻一声焦急女声:“师兄!”,天上又掉下一个撑着红伞的少女,正是万象天宫左飞樱。 纪凤鸣一把将她接住抱在怀中,却见左飞樱一身染血,虚弱道:“师兄……终于找到你了,六道恶灭他们……攻上万象天宫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八章 昆仑风雪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昆仑山终年风雪不断,今日的雪更是格外的大。风雪冰天,蔚为壮观,恍如九天之上神人交战,驾车的玉龙扯到了珍珠索,晶莹珍珠和银白鳞甲挟带着九天寒气一并洒落。这等夺天地造化的奇景,也难怪世人总说昆仑山连着神仙居住的天界。 其实这说法亦有其根据,只是昆仑山连着的不是天界,而是修者聚集的通天道。 通天道作为已知的最大洞天,与尘世重合的出入口共有六出,昆仑山便是其中之一,而万象天宫恰就位于洞天与尘世的交界处,世人所说的仙界仙人,多半是昆仑上下的牧民误打误撞闯过风雪结界遮蔽,见识了万象天宫的真颜。而万象天宫也着实壮丽雄奇,确实有资格被人误认为天界宫阁。 万象天宫依山巅而建,亭台耸然,楼阁星列,错落有致,却又与山势浑然一体,好似从山上长出来的一般,颇有道家妙合自然的韵味儿,如今飞雪之下,巍峨宫阁与雄奇山脉皆着同一色儿的素白,更是分不清山和楼的界限。 但此时,漫天银白飞雪中,却遮掩不住一抹嫣红,左飞樱持着红伞俏立风雪之中,目光远眺山下,虽有红伞遮蔽,但片片洁白剔透的雪花仍在她黑亮的头发上覆上薄薄一层,,好似伴着她,等一个人到白头。 待风雪停止,万象天宫的长老萧无音从阁中走出,萧无音看相貌秀美,一身羽衣衬得身形婀娜,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女修,实则却是与卫无双同属一辈的高手,见到立在宫墙上衣发染白的左飞樱,也大吃一惊,轻一纵身落到她身边道:“飞樱,你是在这守了多久了?” 左飞樱鼻头有些泛红,却是甜笑道:“有一段时间了,师尊和大师兄现在都不在,又有好多人都去青城山准备封印阴阳裂隙之事,现在守备空虚,总得严加防范。” “去,把守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掌门师兄亲传弟子做了,在这就是想等你师兄纪凤鸣回来吧,瞧瞧你,都快成望夫石了。” 萧无音本是拿此打趣,但左飞樱却全无羞赧之色,反而像是得了夸奖一般,喜滋滋道:“我想让师兄回来第一眼就看到我嘛~” 萧无音笑骂着往她头上一点,道:“女孩子家,没羞没臊的,你师兄还没这么快回来,快回去换身干爽衣服去。” 左飞樱踢踢脚下的雪,却没有动,萧无音又无奈道:“我正好赏赏雪景,他要真回来了我通知你。” 左飞樱眼睛一亮道:“真的?师叔你可别骗我啊!见到师兄一定要先叫我啊” “当然不骗你,怎么,连我这老婆子也信不过,要像防你其他师姐妹一样防着?”萧无音又打趣道,左飞樱待人温善大气,样样都好,唯独对她师兄如母鸡护食一般,生怕被人抢去了,弄得许多年轻女弟子都不敢接近纪凤鸣,弄得别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好啊好啊!我这就去换衣服。”左飞樱拍拍手,笑着往楼阁里跑,还不忘回头加一句,“萧师叔这么漂亮,才不是老婆子呢!” 看着左飞樱充满活力的身影,萧无音也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缅怀,想想年轻时她与她的师姐妹们也如左飞樱一般,而那时,诸多女子瞩目的对象是卫无双,与今日的纪凤鸣一般才华出众,天资横溢,却是更加风姿俊秀,‘道扇’之名名动公卿,从仙修各派到王公贵族,不知出现在多少怀春少女的闺梦中,而她们一干师姐妹为了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更是豁尽浑身解数,同样做下了不少青涩又好笑的事。 现在想着仍是历历在目,但细算下来,这些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算下来,哪还能不认老? 萧无音不愿再细想,放眼眺望四周,又暗自好笑,“当了这么些年的长老,如今,竟又要像新入门的弟子一般站岗把守,也罢,就当转换心情了。” 萧无音全当玩耍,这也难怪,万象天宫能立派千年不坠,地利是个很大便利,前头是高逾万仞的昆仑天峰,后头是深不见底的九幽深渊,这一高一深两大天堑,使得万象天宫成了易守难攻的不落堡垒。居高临下望去,皑皑白雪中任何大军都难掩行迹,限制了来敌只能以少数精英突袭,但万象天宫又岂是少数精英就可以轻取的? 感慨之际,萧无音发现天又暗了,一团浓重黑云缓缓而来。昆仑山虽多风雪,但因为山势太高,云总是灰蒙蒙的,像这般浓重的黑云倒是少见,正要暗恼雪停没多久,又有暴雪将至,忽然,萧无音敏锐的嗅出雪后清冷空气中隐隐泛着一丝血腥气,猛一惊觉,却见那朵黑云不是从远天飘来,而是从横亘后山的九幽深渊中浮起,以九幽深渊为起始点,向万象天宫方向蔓延开来。 “师叔,我回来啦~”左飞樱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旋转着红伞向她飞来,萧无音却面色大变道:“别过来了,快,鸣钟示警,有敌袭!” “怎么会,从九幽深渊浮起的黑云?”左飞樱看了眼黑云,虽不清楚缘由,但事出反常必有鬼,也心知不妙,急忙像玉磐处而去。 黑云相与辽阔天空对比,看上去来得很慢,但实际却是以惊人速度展开,而九幽深渊和万象天宫的距离极近,转眼,万象天宫乃至整个峰头都被黑云笼罩。 而“叮叮叮!”,左飞樱敲到玉磐,清脆又显得急促的鸣动声响彻万象天宫,听闻声响,万象天宫众人纷纷出来探视,而此时,上头已是黑云压顶! 而有见识的长老教习们看着头顶黑云面色齐变,“万鬼殃云!!!”一瞬间,这带着惊恐的四字不知再多少人口中出现。 那黑云由一道道挣扎的鬼影组成,每一个鬼影都带着扭曲的面容,发出无声的哀嚎!恐怖狰狞,充布凶戾不祥之气,这不是雨云、雪云,而是地狱道特有秘术,以魂魄炼制成的的万鬼殃云! 萧无音他们自然没有认错,半年前,幽凝破开阴阳裂隙,收服了近三千曾被祖天师张道陵封印的厉鬼,因这些厉鬼被封印得太久了,只剩下嗜血凶残的本能,难以像鬼军一样严遵号令,令行禁止。若用得不好可能反伤己身,所以幽凝便索性趁这半年时间将它们炼制成万鬼殃云。 昔年地狱道狱首厉傀,不过是已部分追随他的地狱道同修和被屠村的数百村民为材料,练成出一片万鬼殃云,便几乎将李含光率领的一批上清派之人尽数埋葬,而幽凝炼制这万鬼殃云的材料是三千凶恶厉鬼,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超出厉傀炼制的万鬼殃云,这样的殃云在万象天宫上空展开,那将是何等的浩劫! 这个问题萧无音不敢想,“万象天宫弟子,准备迎敌!” 一时众长老发号施令,但敌人来袭太快,万象天宫弟子分散不成军,而云层越压越低,忽然—— “咚!”“咚!”“咚!”“咚!”伴随四声惊天巨响,掩盖了长老们的号令声,四只人影从黑云上坠落,却在半空中不断膨胀,扩大、变形,最后轰然落地,所落之处,楼阁倾倒,地动山摇,激起烟尘狂舞,而烟尘瞬间被腥臭的吐息吹散,却显出四个惊骇人心的怪物。 其状如虎,头顶牛角,背生双翼,一身刺猬般锐利尖刺的是穷奇。 生人面,状如犬,生虎足,还有两颗硕大暗黄的野猪獠牙的是梼杌。 状如豹,生人形,五尾独角,声如雷吼的是狰狞。 一只巨蛇,却生六只鹰爪,背有两对蝠翼的是肥遗。 每一只巨兽都长过十丈,落在万象天宫四角,体型差距带来强大的压迫感,而它们身下已有血液留出,竟有万象天宫的弟子,被他们从天而落的巨大身子生生压死,周遭万象天宫弟子无不胆寒。 “这是畜生道的四大兽神,畜生道的也来了?” “不止是万鬼殃云,万鬼殃云上还载着畜生道的那帮畜生!!”如他们所料,四大兽神只是开路先锋,转眼又一道道半人半兽的身影如雨落下,有敖因,天狗,旋龟等传说中的生物,有虎豹豺狼等司空见惯的野兽,也有些根本就是四不像,将人身与兽身缝合拼凑在一起的产物,仗着皮糙肉厚直接从空中砸落,在尘烟中浑若无事的爬起身子。 畜生道认为人也是兽的一种,体内藏有远古时期留下的兽力,只是后来灵智开启,反而是野兽本能退却。所以在修行上,畜生道在内修练《兽元诀》,在外将人身改造与兽身拼凑在一起,内外并行,唤醒体内洪荒兽力,解放本命神通,这堆半人半兽的怪物皆是其中佼佼者,而四大凶兽更进一步,是彻底放弃了人性,将自身化为了最凶、最猛,食物链最顶端的兽! 接着万兽齐齐一吼,声音震荡,天地变色,宣告着畜生道的驾到! 但万象天宫之人却也只说对一半,万鬼殃云上载得可不止是畜生道,未等他们震惊完毕,万鬼殃云中分出两片黑云,如升降台一般降下。 左边的一块上是一支鬼军,鬼旗翻飞,兵戈如林,三千鬼兵黑着黑云甲,不言不语,无声无息的列成整齐方阵,一股阴冷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这支是阴魍魉遗留下来的鬼军,阴魍魉能身为人类,硬生生在鬼界划出一块地盘,除了一身强横修为外,便是以这鬼军为依仗,甚至要以这支鬼军反攻阳界,可惜出身未杰身先死,这支鬼军成了送上门来的一份大礼,现在只听从新任地狱道道主幽凝号令,单个鬼兵修为虽不足,但胜在数量众多,军纪严明,悍不畏死。 另一块黑云中降下的人则显得杂驳一些,前面是人间道和修罗道的道众,这两道的精锐都在司天台,剩下的这片修为良莠不齐,但对付万象天宫一般弟子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后面还掺杂着一些地狱道的修者,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万象天宫之人,似要衡量着收取谁人的魂魄。 眼见汹汹来势,萧无音不禁惊颤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地狱道都来了,六道中除了已覆灭的饿鬼道,就只剩下——天道!” 萧无音说到此处,忍不住抬头,而在此时,黑云正中,一袭白衣翩然而落,与浓黑的万鬼殃云形成鲜明对比,虽只是黑天之下的一点白,却显得比绵延数里的万鬼殃云更加夺目,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噔。”人影落下,靴子轻轻点在万象天宫主殿“森罗万象殿”屋脊之上,激得屋脊上的积雪扬扬而起,随着气流乱舞,点缀着中间那道比雪更白的身影。 站在万象天宫最高的主殿,也是整个昆仑山的最高点,银色假面后的目光透过激飞的白雪,俯瞰被踏足在脚下的巍巍昆仑。赞许道:“既然称作‘天宫’,便该是天道主的居所,我喜欢昆仑山的壮阔奇景,所以—— “万象天宫,今朝易主!!!” 最圣洁的纯白,带来万象天宫最恐怖的黑暗,天道主帝凌天,驾临万象天宫! ------------------------------------------------------------------------------------------- ps:很多纠结于师兄武力值的,我再强调一下书中设定,书中人物三十岁左右道基稳固,格局基本成形,之后成长有限,甚至停滞,而且真气的凝练程度和真气的运用技巧比真气总量的多寡更重要,就算身上准备着十把砍刀,也敌不过拿一把倚天剑的,师兄现在接近他人生峰值,本来就很强了,要不也展现不出这么大的野心。(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十九章 背井离家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昆仑山巅,万鬼殃云压城欲催,皑皑白雪和滚滚黑云对比鲜明,正是一场正与邪的分庭抗礼。 卫无双,纪凤鸣,以及门中高手聚集在青城山准备阴阳裂隙封印之际,正是万象天宫防备最空虚的时候,却又逢六道恶灭汹汹而来,顿陷危局。 强敌压迫下,万象天宫众人虽是一时失措,但道门数一数二的大宗岂容轻辱,萧无音厉声喝道:“六道恶徒,胆敢进犯万象天宫,今日昆仑山的山雪,埋葬尔等罪孽!” 正邪势不两立,更何况六道恶灭和万象天宫本就是宿仇,不必多余言语,只闻最暴躁的穷奇凶兽昂声一吼,振翅一痒飞上半空,巨翼扇动下积雪翻滚,树木折断,身上锐利尖刺炸开,如魔神降临般狠狠落下,为这场大战拉开序幕! 正下方弟子在穷奇践踏之下被压成肉泥,而其他三大凶兽也是有样学样,庞大身形带来得是如山一般的压迫感,而压迫感又化作最单纯的暴力碾压而来,凶兽周围的弟子吓得两腿发颤,竟是有溃散的迹象。 “师傅,掌门,救命——” “老天爷,我不想死,啊啊!” “不,不要杀我——” 穷求双目如血,似是享受着猎物散发的恐惧,拍死几个逃窜弟子后似是觉得这玩法不够刺激,又振翼飞空,要故技重施。 “衍万象,归太虚,震雷动九天!” 穷奇双足刚离地,便有十数道青紫色闪电从天而降,狠狠砸在穷奇身上。穷奇身子一抽搐,哀嚎一声被雷霆砸落,在地上扑腾几下,皮毛焦黑,虽看不见有什么明显的伤势,但攻击显然奏效。 穷奇凶性大增,赤红双目紧锁着一红伞女子,正是方才攻击的左飞樱,昂身朝她扑去。 左飞樱心头早有准备,术诀一引,摇动红伞,“衍万象,归太虚,葵水真界。”一道碧蓝的水幕结界如伞张开,在穷奇扑击下微微陷下去,但却是将它拦了下来。 硬挡穷奇一击,左飞樱深感实力差距,难过的几乎要呕出血来,但知晓此时不能有丝毫示弱,勉力提声,对周遭弟子说:“还等什么,快动手!” 若是其他长老们出手也就罢了,但左飞樱一个与他们同辈的,娇生生的女子也敢抗衡巨兽,周遭弟子见状精神大震 ,纷纷掐诀施法,无数的火球,雷霆等术法不要钱似得砸下。 一方受到鼓舞,其他方向也受影响,另三只巨兽也被挡下,十数个弟子共结术诀,腕粗金链束住了肥遗,与它拔河一般僵持。一个无字辈长老化身黄巾力士,身形跟巨兽一般庞大,搂着狰狞脖子摔起了跤。梼杌则被召唤出的一只白虎神兽挡住,凶兽对神兽,正是势均力敌。 而在鬼军掩护下,地狱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道众冲杀而出,欲将万象天宫弟子吞没,因敌人来得突然,天宫弟子被分散各地,三无成群各自为战,但一边依仗着对地形熟悉防守,而一个据点攻破便急往下个据点,且战且退,在萧无音号令下向殿前聚拢,一时交兵炽盛。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惨嚎,一个缠绕着黑气的身影自天落下,狠狠砸在地上,乃是万象天宫的第二高手李无奇。 李无奇过往与卫无双交手,也能斗上数百来回,如今留在万象天宫的人中数他修为最深,身为代掌门的他自然当仁不让的挡下了帝凌天,不敢求胜,但也盼能让他无暇分身,哪想交手片刻,只觉帝凌天深不可测,越战越是心惊,最后身中一掌败下阵来。 李无奇这才知这第一与第二之间,不是一位之差,而是云泥之别,吐了口黑血苦笑道:“师兄,你过往跟我交手时,到底放了多少水……” 而帝凌天傲立“森罗万象殿”之顶,气息丝毫不乱,就如未动过手一般,“李无奇,听闻你向来自诩万象天宫第二人,自视甚高,但照吾看来,你还未必及得上你的师侄纪凤鸣,果然是凤凰不鸣,鸦雀嘈杂!” 李无奇身染天人五衰之气,听闻嘲讽话语,不怒反笑道:“莫要激我,纪师侄成气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证明你们六道恶灭未来也难得安生,而现在,你!给我从我派殿顶滚下来!!” 李无奇振声龙吟,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燃起熊熊烈火,心知必死的,他不容身上的五衰之气传给他人,所以以火净躯,化作一尾冲天火龙向帝凌天扑去,所行之处,厚重积雪如退潮般迅速融化,炽烈之姿,帝凌天也不禁动容,赞了声:“这才有几分模样!” 帝凌天单手平推,一只巨大黑手出现在前,抵住冲来的怒龙的额角,火龙前身虽被挡住,但后身依然不断保持前冲之势,一寸寸缩在身体中,而劲力也一层层叠加。 黑色气手虽有抵天之威,但也被压得不断后退,就在临近帝凌天周身时,炎龙终于全然缩成一个高度凝结的火团,便闻轰然一爆,天地震撼! 炎气四散,将屋顶积雪蒸成浓浓水汽,而水汽转眼又被肆虐风压卷散,但水汽散开,便是令人绝望的一幕,李无奇灰飞烟灭,尸骨无存。而帝凌天,仅仅是向后退了半步。 “无奇!”便闻一声嘶声悲吼,四道光影从山后纵飞而来,现出四张苍老身影。 “是师叔祖他们,他们来了!” “师叔祖们出关了,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众弟子再度泛起希冀的目光,方才发生嘶吼的是李无奇的师傅齐有德,而身后三人亦是如今硕果仅存的有字辈的长老。 “帝凌天,你还未死?”齐有德看到帝凌天面容不由一惊,随后咬牙切齿道:“不过睡了一觉,六道恶灭竟又死灰复燃,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帝凌天不屑道:“尔等冢中待死枯骨都能诈尸,六道众生恶业未尽,吾六道恶灭自然不灭,这便送你们永眠!”说罢,双手虚抓,一股吸力自然而生,将四大“有”字辈长老扯下! 四大长老也顺势而落,各演水火风雷之招,结成阵势,共同困战天道之主。 光华绚烂,奇招迭出,将帝凌天包围在水火风雷之中,众弟子精神大震,施展术法的力气都似多了几分。 萧无音却是眉头紧皱,暗自忧心,生老病死是天地常理,而修仙乃逆天之举,人过百岁,修为就会虽命元一同衰退,所以到了百岁的修者才会选择“闭死关”,四大有字辈长老过往虽然皆是声名赫赫之辈,但现在保留下来的修为,恐还都差了李无奇一截。这四大长老出手,反而意味着万象天宫到了强弩之末。 此时,左飞樱翩身退至萧无音身边,面带惊慌道:“萧师叔,不好了,护宫法阵的枢纽被破坏,灵脉,灵脉被截断了!” 萧无音面色也是再度大变,失声道:“怎会?”万象天宫向来擅长阵法,昆仑山又是天下清气所钟之地,天时地利人和皆备,万象天宫中自然也有一道集结天地之气的护宫法阵,万象天宫能千年不坠,有一半要归功于这法阵,萧无音有信心,一旦法阵张开,不但可以解此困局,甚至可能反败为胜. 但法阵的存在已是少有人知,开启法阵的枢纽所在之地更是重中之重,只核心长老和掌门嫡传弟子才知晓,如今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破坏?震撼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与邻近各派的传讯怎么样了?”萧无音又问道。 左飞樱道:“求援的消息已经传出,但现在并无收到回应,怕还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萧无音摇头道:“罢了,来不及了……” 万象天宫弟子虽然奋勇,但也注意到战况已渐渐发生偏移,万鬼殃云有隔绝天地灵气之效,天地灵气会随着使用越来越少,而殃云覆盖下,周遭天地灵气无法流动补充,最后甚至使得天地灵气枯竭,昔年厉傀能险些困杀上清派,就是靠此特性。 如今万象天宫弟子也遭遇了这困境,只感觉术法得凝聚时间越来越长,而威力也渐渐减弱。 对六道恶灭而言,修罗道、人间道之人虽同受到衰减,但这次的主力是地狱道的鬼军和畜生道的兽人。 地狱道鬼军自然不受影响,在殃云庇护下反而越战越勇,而畜生道道众多用得是蛮横的肉身之力,天地灵气的减少对他们虽有影响,却也影响有限。彼此消长之下,万象天宫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再闻一声惨嚎,一名“有”字辈长老已被帝凌天击杀,拼得余力自焚其身,不让五衰之气外泄,但水火风雷失了其一,阵法威力大减,其余三位长老也是岌岌可危。 萧无音清啸一声,声震四野道:“三位师叔祖,掌门师兄不在,代掌门李无奇身亡,请允萧无音越俎代庖!” 齐有德勉力挡招时,嘶声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我准了,万象天宫现在由你做主!” “好!万象天宫众人听令——”萧无音声音遍传八方,天地共振,“撤出万象天宫!弃守昆仑山!!” 声音一出,如雷霆惊世,众人无不愕然,“弃守?万象天宫千年不坠的威名,难道要断送在今日?” 左飞樱刚要说什么,一个又一个命令已有条不紊的由萧无音下达。 “众人听令!自山门退出!无情,无我两位师弟你们夺门”“前阵弟子,结西方锐金阵紧随开路。” “葵水楼一脉,以葵水真界断后!” “化形阁一脉,召唤灵兽灵将掩护撤退,不必吝啬真气!” 每一道命令都带着不容忤逆的语气,万象天宫弟子似是明白了宿命,噙着眼泪一言不发,有条不紊的依令行事。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穿透浓黑血腥的万鬼殃云,却依旧洁白的无暇,萧无音轻拍拍左飞樱肩头,似是为她掸去雪花般,“飞樱,你也走吧,开路这种危险的事本不该交给你,但我知晓,万象天宫的女子素来不输男儿!” 左飞樱哭道:“师叔,我不想走,万象天宫是我家,我不想离开这里!” “傻妮儿,你们是万象天宫的孩子,不管在哪,有你们的地方才是万象天宫,快走吧,去找掌门师兄,去找纪凤鸣,有他们在,总有一天——能带你们回家……”萧无音将衣袖从左飞樱手中抽出,最后摸了一次她的头,逆着人潮向前走。 不止是她,楚无缘,吴无因,方无叹,夏无天……方才没有被萧无音念到名字的几个长老,都带着心领神会的笑容,与后撤的弟子背到而行,以着万象天宫仙者一贯的优雅从容,朝着紧追而来的六道道众走去,朝着他们既定的命运走去…… “萧师叔,那你呢?”左飞樱心中已猜到答案,但她还是抱着侥幸心态问出。 萧无音冲她笑了笑,眼角隐隐有皱纹,但眉宇间的风情像一个任性的少女,“你先前夸我年轻,我听着高兴,但心里却知晓,师叔我确实老了,因为老人总是恋旧,我习惯了昆仑山顶的凛冽清寂,便是拿江南的春风,蓬莱的新雨与我换,我也不舍得换咧~” 说完,萧无音一跃而起,双袖携裹着两条白雪玉龙向帝凌天袭去,补足了水火风雷的阵势。 “六道天主,万象天宫萧无音向你请招!” 决然身影,壮烈了万象天宫的漫天风雪。 左飞樱将这身影与她的家一起映照在眼中,镌刻在心中,之后猛然回头,洒落眼中晶莹泪珠,曼妙身姿跃飞至队伍最前方。 红伞一收,如枪般直刺,一道怒雷从伞尖呼啸而出,阻路的鬼兵尽数灰飞烟灭。 雪中撑伞的身影似乎在一瞬间长大,犹然天真的美眸多出了不属于她年纪的沉冷果断,“众人跟上,我带你们找掌门!找大师兄!” 这一日,昆仑上下,尽飘红雪。(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章 愁云惨淡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二月二,龙抬头,本是司天台开台立基之日,但或因人为故意、或因料不到的意外,注定这一日非比寻常。 慕紫轩盘膝坐在殿上放松身体,让体内真气自行流转,疗复一天大战下来所积累的暗伤,而思维却是一刻也未曾停止的高速运转,欲捋清今日所发生的变数。 直到策天机推门而入,慕紫轩才睁开眼睛,问道:“情况如何?” “已经确认消息,万象天宫已被六道恶灭占据,昆仑弟子弃派而逃,左飞樱和几个弟子逃出昆仑山后,就甩开众人先往司天台和青城山求援,但……嘿,谁能想卫无双这种不世高人竟也着了道,万象天宫千年不坠的神话,今朝算是破了!”策天机颇感唏嘘道。 慕紫轩摇头道:“什么千年不坠的神话,不过累赘而已,没有为了维护这千年不坠的虚名死守昆仑山,来个玉石俱焚,万象天宫倒也有几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现在他们如何了?” “纪凤鸣领着些与万象天宫交好的门派和修者,如今正赶往与万象天宫弟子回合,说是要趁着六道恶灭立足不稳,趁机反扑。” “不用在意,纪凤鸣识得深浅厉害,现在说反击也不过抱着侥幸之心而已,等他与万象天宫之人汇合,了解情况之后,这侥幸之心自然也就散了,这一局我和六道恶灭已近收官,他才刚刚落子,岂还有半分胜机?” 说罢自嘲一笑道:“呵,我曾与他许下胜负之约,想不到最后胜负不是落在术法剑艺上,而是落在阴谋和算计上……” 便如慕紫轩所说,这次针对万象天宫布局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占了何止一先? 半年前,地狱道破开阴阳裂隙,血洗青城山常道观后便缩回鬼界。一者防备过早暴露实力,成为众矢之的,二者引万象天宫卫无双和优昙净宗素妙音坐镇青城山,牵制住了这正道两大高手。 近日,让留守鬼界的地狱道道众对阴阳裂隙的冲击,不求真得能破开封印,只是为了造成紧张,使得卫无双从昆仑山中再调高手,准备对阴阳裂隙进行封印,而昆仑山中守备自然薄弱。 但却不料这一切只是调虎离山之计,除却青城山的阴阳裂隙外,九幽深渊也是通往鬼界的通道,而作为唯一跌落九幽深渊还能活着出来的慕紫轩掌握了这个秘密,等同于掌握了胜负的关键。谁能想到过往千年来万象天宫视为天然屏障的九幽深渊,一日之内变成了背后的芒刺,万鬼殃云从仅数里之遥的九幽深渊突然席卷而来,足可以让万象天宫措手不及。 而万象天宫附近派门皆收到司天台的请柬,首脑人物都在司天台观礼,万象天宫遭逢大变,虽向附近派门求援,但这些门派少了派中首脑,决断难免耽搁,终究缓不济急。 层层沓沓的计谋,万象天宫败得不冤,何况,六道恶灭手中还掌握着不为慕紫轩所知晓的暗招,最关键的便是——卫无双吸收月灵珠灵力时是如何中了招?究竟是应飞扬体内的天人五衰之气不慎污染了月灵珠灵气?还是月灵珠本身就被做了手脚? 六道恶灭这次双线作战,可说是大获全胜,万象天宫,凌霄剑宗,乃至整个正道都受创,拔出了卫无双这个心腹大患,又占据了昆仑山为新的据点。地狱道驻扎的九幽深渊与帝凌天坐镇的万象天宫互为犄角,将是比往日更加坚不可破,自此日起正式化暗为明,再掀天下波澜! 而慕紫轩的收获同样也不少,盘算一下,慕紫轩又问道:“各派伤员可曾安置妥善了,他们可有怨言?毕竟这次事出在司天台,咱们总是有责任的。” 策天机笑道:“会有怨言差不多都死了,就算还有活下的,嘿嘿……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受伤沉重’,‘不治身亡’了,其他的,多是被贪狼他们所救才能在上三道轮回阵中活下来,对我们感人戴德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有怨言?。” “原本哪些想独善其身的门派和散修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独善其身,他们啊,原本以为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着火了也烧不到自己身上,可现在万象天宫沦陷,凌霄剑宗重创,他们还不人人自危,现在正‘义正言辞’的主动要加入,为惨死的同道们报仇呢!”策天机撇撇嘴不屑道。 “哈,这可是好事,岂能不遂了他们心愿,对了。还有今日不肯入盟导致首脑惨亡的派门,这几日打着朝廷的旗号、备上礼物差人探问,看是否能扶持些倾向于咱们的人上位,若不能……便留着下次与帝凌天合作时再消耗吧。” 策天机悉数记下后,又咳了声问道:“如此的话,入盟之人应会比原本更多许多,但……门主,这次凌霄剑宗清岳掌门未死,虽结盟一半便被打断,但他仍是名义上的盟主,咱们这样,会不会给他做嫁衣了?” 慕紫轩笑笑道:“放心,凌霄剑宗的麻烦还没完呢,有我那师弟在,凌霄剑宗将成众矢之的,只料不到他竟然会天人五衰功,帝凌天,你究竟还暗藏了多少秘密?” “应天命这小子会天人五衰的话……会牵扯到他!”策天机恍然大悟,之后又面带踌躇道:“门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策师叔且说。” 策天机扭捏道:“这……本仙我与清苦那老贼道过往交情也算不错,但事关皇世星天复兴大事,本仙也知过往私情当放则放,你和他曾经是师徒,所以……” 慕紫轩已明白他的意思,道:“放心,后续之事我掌握的信息太少,不会贸然入局,便看帝凌天能做到哪一步了,这次我两不相帮,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作壁上观” 慕紫轩手撑着头,掩住面上疲色,“或许这次——师尊能给出当年欠我的答案……” --------------------------------------------------------------------------------------------------------------------------- 凌霄剑宗之中,离司天台之战已过了三日,回返宗门中的诸人传来令人悲痛的消息,宿沫峰首座陆真吾身死,清岳掌门手受伤昏迷,其他教习和弟子死伤不计其数,一时剑宗上下,尽是一片愁云惨雾。 而议事主殿凌霄殿,谢康乐负手来回踱步,怒气冲冲道:“别人是收徒弟,这顾老五收的是麻烦,一个紫薇帝子还不够,他还能再收一个天道传人,这下我才算是服了他了!那个应飞扬现在怎么样了?” 商影则是沉静的坐在案旁,轻抿口茶水道“为防他体内五衰之气失控,我已经差弟子将他单独关押了,只是现在还不敢让清苦师弟知情。” “哼,让他知情又如何?他还能冲上山来把人劫走不成?” 商影挑挑眉道:“那要不你去跟他说?反正也瞒不了他多久,看他能不能冲上山劫走他徒弟?” 谢康乐不禁缩了缩脑袋,道:“算了,我可不触这霉头,还是先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尤其是你丹霞峰平时跟他走得最近,可千万别露出话风,最最最重要的是我家灵烟那死丫头,这两天把她交我这个当爹的亲自看管,她被你宠得不知轻重,我可真怕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又偷偷跑去跟应飞扬接触,若沾染了天人五衰之气,那可怎么办!”谢康乐说着,一副心疼模样。 “替你管女儿,你倒是多嘴!”商影骂了句。又问道:“万象天宫呢?他们那边情况,你打探的如何了?” 谢康乐叹气道:“还能如何,没了卫无双,剩下的人便是拼命,又能奈何的聊帝凌天吗?现在已经退到青城山了,唉,青城山是有立足的地方没了弟子,万象天宫是有弟子没了立足之地,凑在一起倒也好,只可惜咱们道门这次……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同时遭劫,六道恶灭气候已成,将来该如何应付!” 正惆怅之际,此时,殿门再开,一道人影虎步龙行踏入,直坐上主座,正是凌霄剑宗清岳掌门。清岳掌门面色较往日苍白,面上皱纹也多了些,看上去显得疲惫衰老,但顾盼之间依然雄烈,不失一派掌门威仪 “掌门师兄,你无事了!”谢康乐见状大喜,如重得主心骨一般。 清岳掌门点头道:“本就是经脉受创,使真气相冲罢了,并无沉重外伤,现在气理顺了,自是无大碍,这几日的事我都已经知晓了,当此危急关头,我这做掌门的却不在,当真劳烦你们了!” 商影道:“不敢,小事我们便自行商议解决便可,但还有大事,需要掌门师兄定夺,陆师叔不幸身亡,不知宿沫峰首座之位该由谁继任?” 清岳掌门揉揉太阳穴道:“便交林立师弟吧,他是陆师叔的弟子,这些年也一直当着宿沫峰主事,宿沫峰的事务他皆熟悉,有他在出不了大乱子。” 却见商影和谢康乐都面带无奈之色,商影叹了口气道:“林师弟也死了。” 清岳掌门愣了愣,又道:“那便常自在常师侄,为人干练,修为也不差,磨炼几年,也能成大器……”可看着二人脸色,清岳掌门渐渐止住了话锋,试探性问道:“常师侄他也死了?” 二人点了点头。 “云松师弟呢?” “游艺师弟?” “秦关师侄?” …… “宿沫峰到底还剩几个可用之人……”又试探了几个名字,清岳掌门痛苦得扶额,闭上了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忽然双眼猛一睁,呲目欲裂,一掌将面前桌案拍成粉碎,昂声怒吼道:“六道恶灭,这笔账!凌霄剑宗要你百倍偿还!!” 声如雷霆虎吼,又掺杂着至痛的悲愤,在凌霄殿内一浪又一浪的炸开,商影和谢康乐皆是动容,他们这掌门师兄素来以沉稳著称,印象中从无见过他这般露骨的流露情绪,此时可谓是悲痛到了极致! 声浪涌了涌了足足一盏茶功夫才停息,清岳面上收住了气,但胸膛还是克制不住的起伏,粗着嗓子道:“你们这些时日应已商定出了合适的人选,说来与我听听吧。” 商影和谢康乐对望一眼后,道:“宿沫峰损伤惨重,本峰中所留弟子都尚不堪大用,不如从外调配,而且现在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所以人选当以实力为尊,其他条件,可以稍作宽松……” “行了,直说吧!”清岳掌门不惯这弯弯绕绕,直言道。 谢康乐轻咳一声:“咳,掌门,你说贺孤穷贺老七如何?” 清岳掌门一愕然,谢康乐又补充道:“你也知晓。当年咱们虽并称凌霄七剑,其实风头都被顾老五那厮占去了,剑法上,你现在弃剑不用就不说了,其他的,也就贺老七这死硬的直愣货,还能够得上顾老五的衣角,这些年物盛当杀的名头也越来越响了,可见他剑法应又有增进,贺老七虽然脾气臭,整天黑着脸跟人欠他钱似得,但现在门派有难,咱们招他,他肯定还是会回来的,有他在,总是一大助力……” 清岳掌门点点头,道:“贺师弟确实足堪此任,但……不是现在,且先过几日再招他回来,这几日,宗门内部怕还要生祸端,这时候来,以他桀骜性子,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祸端……掌门师兄都猜到了。”商影不由苦笑了一声,道:“这便是第二件事了,掌门师兄认为,应飞扬他……该如何处置?” ps:这章过渡章节,收收尾,再交待下剧情,其实我觉得这一局布得颇有纵横捭阖的大气象,而且后边还暗藏着两三步没走出,但感觉没啥反响啊~(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一章 谁人该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网络问题,今天伪更,重复之前内容。明天发个免费章节补上。 “九幽深渊!”血万戮一时大意,堪堪躲过剑光,却见地上多出四个大字,心头登时一动,却见应飞扬剑光不停,地上再多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直通鬼界!” “九幽深渊,直通鬼界,原来你看出来了!”血万戮不由愕然一瞬,但随即心中暗笑,“将讯息传出有能如何,为时已晚,现在应该已经大功告成了!” 随即再度逼身向前,接近应飞扬瞬间,突然,只感一把利剑迎面而来,直刺双目,血万戮全身毛孔瞬间炸开,只感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血万戮未曾多想,本能已做出反应,前掠的身形猛然转作倒飞,此时才意识眼前哪里是剑,分明只是院中随风而落的一片柳叶,但血万戮却知并非自己多心。 应飞扬身旁柳树正抽新叶,风吹柳动,碧叶舒展,此刻却好似万剑陈列,一股咄咄逼人的剑意随风而动,又有几片柳叶飞出,剑一般射向血万戮。 片片柳叶却激飞而来,紧追不舍,血万戮只得一退再退,身形从院中假山水榭上掠过,却见原本没有半点波澜的水面陡然生变,折起一层层波纹,波纹成剑尖般的锐角,好似有一把无形之剑在水面上拖曳而过,也加入了对自己的追杀。 而身形再退至草圃时,草圃也同生异象,几根青草从中断裂,携着滔天剑意向他飞射而去。 他所经之处,风水叶砂都被剑意包裹,万物同仇敌忾,处处显露杀机。 “好凌厉的剑意,好像无处不在,到底是那方高人!”血万戮心头大骇,只觉天地皆剑,草木皆兵,而他如惊弓之鸟,不断挪移着身形,一刻不敢停留,一瞬间退了数百步! 终于气息不济,脚步一慢,万剑已然临身,血万戮心神为剑意所夺,竟是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待死亡迟迟未曾降临,片刻后,血万戮缓缓睁眼,却见轻风吹柔,几片叶子和草轻轻撞上他额头,便绵软无力的落在肩头,万物祥和,什么也未曾发生,好似方从的追杀只是一场幻梦…… “这算什么,这么高深的剑意,这么弱的剑威,哄人的么!”血万戮只觉被戏耍了一般,心头恼怒,倒也真被他说中了,清苦所留的剑意却是只有哄人的作用,而且对一些修为不够,只执着于招式的人用处不大,哄得就是血万戮这种能体味‘神意’的高手。 现在剑意消散,却闻嘈杂人声传来,已有人向此处靠近,血万戮暗呼:“不妙!”,正欲抓紧时间将人带走,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头,回首看,正是叔父血千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血千秋冲他摇摇头道:“既然有人来了,便别冒险了,快些走吧!” “可是,天道主的命令……” “无妨,天道主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带走他有带走的好处,带不走也有带不走的好处,或许,好处还更多呢。”血千秋嘴角勾起,看着应飞扬的身影露出一抹残酷笑容。 ------------------------------------------------------------------------ “师傅……终于又见到你了。”一声撒娇般的叫唤,将商影唤回了神,辨识周遭景色,这才意识到上三道轮回阵已消散,六道道众已撤离,现在正在司天台中。 低头看,一名少女环着她的腰,泪眼汪汪,正是她的徒弟苗淼。商影此次身陷阵中,只与谢灵烟一个徒弟会合,一直未能找到其他弟子,心中一直暗自担忧,此时见苗淼平安无事,心头一轻,道:“淼儿,你没有事?” 苗淼点了点头道:“我没事,不过……明烨他受了伤。” “那其他人呢?” “我们丹霞峰的都无大碍,但……陆师叔祖死了,掌门真人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其他人,好多人都死了……”苗淼说着,“哇”的一声凄楚的哭了出来。 “这……”商影连忙环伺四周,但入眼之景却令她险些站立不稳,“怎会?凌霄剑宗竟遭此大劫!” 司天台中,一片愁云惨雾,正道人士损失惨重,场上伤亡之人过半,死状千奇百怪,惨不忍睹,还有不少人如疯如癫,显然是中了人间道的幻术,而凌霄剑宗这次带来的弟子最多,损伤也最多,已是超过七成,相比之下,丹霞峰一人未损倒显得幸运了,可商影哪里高兴的起来,掌门伤,陆真吾死,凌霄剑宗现在只有她有资格发号施令,“淼儿,你去统计阵亡……不,统计还有谁存活吧,明霞,你领几个弟子探查下,看是否有活着的六道道众,灵烟,你去救助伤员……对了,应飞扬呢,他还活着吗?” 商影看了一圈,既没有见到应飞扬的人,也没看到他的尸体。 谢灵烟想起来:“阵开启时,他还在后院没有回来,会不会他没被卷入阵中?” 此时,商影忽然感觉一股高深又熟悉的剑意在后院出现,心头一凛,“是顾师弟的剑意,莫非是六道众人还未撤尽?与应飞扬交上手了?”。随即不多想,便往后院而去。 在场亦有不少人感受剑意,几乎每人身上都背着怨仇,但阵破之时已不见六道之人身影,一腔怨怒无处发泄,现在察觉后院有交手迹象,只盼是六道道众还未走尽,也好供他们泄愤,一时又与许多人紧随其后。 到了后院,却只见应飞扬一人,正一脸疑惑的盯着眼前留下的字,若有所思,走在最前面的人当他还未回神,推了下他的肩膀道:“喂,醒醒,这只你一人吗?可见到其他六道之人了?” 却忽闻商影冲那人大喊一声,“不对,快退后,那是——” 话说一半,便见最前头那人全身变得浓黑淤肿,迅速膨胀随后“嘭”的一声炸开,腥臭黑血漫天四溅,周遭柳树被黑血浇灌,瞬间变得枯萎。 “天人五衰,怎会?”慕紫轩接续道,一声落,众人无不愕然,一时群声鼎沸,而慕紫轩看着应飞扬身上若有若无的黑气,同样震惊,心中暗忖:“替帝凌天开启天道坏空阵的是他?这就是帝凌天隐瞒我的事!我这师弟他什么时候学得天人五衰功了?” 讶异之际,却又闻一声惊惶失措的叫声,另有一人离得太近,被溅了半身的黑血,瞬间面色也开始发黑,忙向众人而来,叫道:“救我,谁来救我!” “你别过来,快退后!”众人如见瘟疫,避之唯恐不及,纷纷后退要离得远远的,而那人仍不断挪着脚步向前求救,身子越胀了气一般膨胀,就在此时,慕紫轩飞起一掌,雄浑掌力将那人击飞,而击飞瞬间,那人应声炸开。 也是慕紫轩当机立断将人击开,炸开的血液未溅到其余人,一时在场之人皆是心有余悸,这便是六道恶灭绝学——“天人五衰功”的可怕之处,不但中招之人将会爆体身亡,修为不足者若同样可能被传染,所以历代天道主在正道中人眼中,更像是活着的瘟疫。 众人带着惊恐又怀疑的目光看向应飞扬,而应飞扬同样震惊不解,茫然得看着溅在身上的黑血,“怎么回事……”,而心绪浮动之际,身上笼罩的黑气也越来越多。 “应飞扬,别动!”商影看出黑气不自觉的从应飞扬毛孔中渗出,察觉应飞扬并不能控制天人五衰之气,抱元守一,凝气成冰,数道湛蓝冰寒剑气迸射而出,刺向应飞扬身上穴道。应飞扬不敢抵抗,,不躲不闪,剑气入体,便觉一股寒气遍及经脉,阻断真气流通,身上黑气也随之不见。 方要感谢商影,却见商影持剑指向他道:“应飞扬,你怎从哪里习得天人五衰功的!” “天人五衰功……难道是在鬼界时?”应飞扬恍然觉醒,在鬼界之时,他曾与帝凌天共处一室,从他那里得了个“疗伤法门”,可助他快速恢复伤势,但后来他知晓了帝凌天的身份后,心中便有戒备,不敢再用那法门疗伤,现在想来,那法门定是天人五衰功了。 应飞扬心慌意乱之际,忽闻天上一声:“这也是我要问得问题——” 话音方落,一只火凤自空而落,直直坠下,火焰炸开,腾腾热意直逼应飞扬,而火中现出的身影,怒意比火焰更加炽烈。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从哪里习得天人五衰功的?”来人竟是纪凤鸣,纪凤鸣应是一路从青城山赶来,此时气息略喘,过往一贯从容的脸上如今显得既急躁,又咄咄逼人。 “纪师兄,你来了!卫宫主他现在怎样了?”应飞扬想起他陷入阵中前的经历,反问纪凤鸣道。 纪凤鸣一拂袖,道:“劳你挂怀,家师侥幸未死,以石化之法将自身石封,隔绝生机,以阻断浊气的侵染,但找不到将五衰之气拔除的办法,便不能替他贸然解除石封,怕家师今生都将做个活死人!”纪凤鸣说到情难自制,声音也不禁发颤。 此话一落,又是众人哗然,六道恶灭汹汹而来,身为正道巨擘的卫无双却先倾倒,让众人如何不惊? “连卫宫主也中了天人五衰之气?” “道扇的惊世本事竟也……莫非是这小子害得?” 而商影问出了重点:“那青城山封印结界如何了?” 纪凤鸣见众人慌乱,暂稳情绪道:“放心,师尊将阴阳裂隙与他一并石封,现在封印与他命元相连,一时无虞,只是后续还要劳众人之力加固封印!”虽说一时无虞,但纪凤鸣眉宇中仍是暗藏担忧,以命元封印虽可使得封印稳固,但破封之时,封印者也将同时丧命。 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若趁卫无双倒下时,青城山的阴阳裂隙封印又被破开,那就真是一场人间浩劫了。 而应飞扬只觉一张大网朝自己铺来,想也知晓,纪凤鸣见卫无双自行石封,不明缘由,自然要寻当时与卫无双在一起,了解前因后果的人——也就是他应飞扬,问个清楚明白,可从青城山赶来这里,却见应飞扬身上暗藏着天人五衰功,这下真是难以解释了,但随即有一个念头浮上心间。 应飞扬指着地上的字,惊呼道:“不对,他们的目标不是青城山,甚至也不是司天台!” “这是什么?九幽深渊,直通鬼界,这是谁写得字?”一番变故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字。 应飞扬道:“虽然没印象,不过看字迹是我写的。” “啐,你还是先交待你怎么会的天人五衰功吧!”众人只道他要岔开话题。 纪凤鸣却忽然周身一震,惊呼道:“是昆仑山,是万象天宫?” 竟上前抓住应飞扬衣领道:“九幽深渊,直通鬼界,到底是真是假,你是怎么得知?” “我……我也不清楚.”上三道轮回阵中的天地不存,那方世界的天道自然也消失,应飞扬只觉经历了一场梦,梦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对身为天道时的记忆,也随着阵法撤离而模糊不清,只剩意味不明的残影。 “竟然被知晓了,可惜,太晚了……”慕紫轩心中摇摇头,随后抓住正在逼问应飞扬的纪凤鸣,正色道:“纪兄,这或许,是真的!” “你知晓?”纪凤鸣急道。 慕紫轩道:“不知晓,但我与来此的帝凌天交过手,发现他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假扮!” 纪凤鸣如被人在心口打了一拳,身形都晃了几晃,长舒口气,难掩急切的抱拳向四周道:“诸位,昆仑上是天下清气所钟之地,万不能失,如今万象天宫或许有难,请诸位看在同道之情不吝出手相助!” “这……这怎么回事啊?跟万象天宫又有何关系?”众人仍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演那一出。 纪凤鸣急切道:“来不及解释了,众人若信得过我便随我一同,我路上解释。”说罢已要动身,众人见他说得严重,也要一道前往。 却在此时,忽闻一声焦急女声:“师兄!”,天上又掉下一个撑着红伞的少女,正是万象天宫左飞樱。 纪凤鸣一把将她接住抱在怀中,却见左飞樱一身染血,虚弱道:“师兄……终于找到你了,六道恶灭他们……攻上万象天宫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二章 谁人该死(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网还是没好,写完了一章先去外边煎饼店,趁店没关门蹭网发出去……回去继续写第二章,但今晚发不出了。可怜我明明吃过饭了,不好意思白用人家网,硬是又吃了一份菜煎饼…… 商影问道:“第二件事,掌门师兄认为应飞扬该如何处置?” 但为等清岳掌门回答,便抢着说情道:“掌门,应飞扬已经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他之所以能习得天人五衰功,只是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误打误撞,绝非与六道恶灭有什么勾结,并无什么罪过,况且帝凌天传他天人五衰功本就不怀好意,我们若能惩处他,岂不是中了帝凌天计谋!” 清岳掌门叹道:“他的说辞我也听过了,确实没什么破绽,但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他有罪无罪,而在于我们怎么选,而我们的选择……八年前,就做下了!” 商影急切道:“可我们八年前的选择未必正确,而八年后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不该重蹈覆辙!” “这次六道恶灭的袭击太过巧合,贫道总觉得与慕紫轩脱不了干系,可惜没抓住他的马脚……八年前的选择,也未见得就错了!”清岳掌门说着却有些恍惚,究竟是因为慕紫轩是紫薇帝子,所以凌霄剑宗不得不逼杀他。还是因为凌霄剑宗逼杀他,才让他走上了属于紫薇帝子的道路,二者何为因,何为果,对错,真的说得清楚吗? 但随即坚定下来道:“天道传人的身份比紫薇帝子更加引人注目,因体质限制,能习练天人五衰功本就是少之又少,资质如应飞扬这般的更是罕世难逢,若他倒向六道恶灭,焉知几年后不会再多一个帝凌天?况且,就算他不会投向六道恶灭一方,他身上的五衰之气都是不安定的变数,若一旦他难以制止,使得浊气爆发,那造成的破坏绝不逊于一场瘟疫横行!” 商影挑眉道:“所以掌门师兄又要因不可知的预期,断送一个无辜弟子性命!” 清岳亦道:“那你呢,又想将无数人的性命,赌在一个不可知的预期上!” 眼二人争执要起,谢康乐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怎先争起来了,不同于八年前,这次涉及的可不止我们一个门派,恐怕选择也轮不到我们做主……” 话音方落,便见清岳掌门的弟子傅清名直入上前,手持着一份拜帖道:“报告掌门,观霞观,百剑门,神道苑,怜仙谷等道门十三派门联名递上拜帖……” 谢康乐一甩袖,不耐道:“又是催促我们处置应飞扬的么?我就说了,选择恐怕轮不到我们做,先放一边吧!我们正在议事!” 傅清名道:“不……不是,他们是联名想要拜见‘剑冠’顾师叔!” “啐,顾老五有什么好拜见的。” “他们说,如今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两派同遭重创,帝凌天凶威赫赫,道门面临大劫,事到如今,恳请请‘剑冠’师叔出山救世扶倾,一挡帝凌天凶威!” “顾老五他现在当得住谁……”谢康乐心中想着,与清岳掌门和商影对望一眼,各自无奈,道:“跟他们说,与剑神宇文锋的决战之期只剩不到三年,顾师弟他正在潜心悟剑,无暇分心,不见外客,更管不了剑外之事!” 但傅清名却迟迟没动身,清岳掌门皱眉道:“便按你谢师叔说的做,还不快去?” 傅清名苦笑道:“可他们还说了,天道传人一脉单传,而顾师叔的徒弟恰好会天人五衰功,帝凌天面具之下不知是何面目,而顾师伯这些年来也恰不见身影,比起帝凌天死而复活,他们更愿意相信有活人在这几年间练成天人五衰功,然后借帝凌天的身份弄鬼……顾师叔若执意不见,他们难免会做出多余联想……” 清岳掌门起身喝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怀疑顾师弟不成!” “他们还说……” “还说什么,一次说清!” 他们说:“不光希望顾师叔出面抵御六道恶灭,还希望……还希望他能亲手斩杀天道传人——明志祭旗!不管我们答复如何,三天后他们都会前来凌霄剑宗,恭请剑冠出关!” “笑话,凌霄剑宗岂是他们说来就来之地,当我们死绝了不成!把拜帖给我扔出去!”清岳气得手抖,这些人虽说是拜会,实则已等同逼宫,全然不给凌霄剑宗面子。 傅清名触了霉头,无奈下去照办,但不一会,又拿着拜帖回来了。 清岳黑着脸道:“不是说让你扔了吗!” “这……这又来了一份,这次是金刚门,法相寺,琉璃塔……等佛门九派递上拜帖,措辞虽更体面些,但实质内容,与道门的那一份相差不多……” 清岳掌门抚额无力坐下,叹道:“一并扔出去吧……” 却见傅清名依然不动,道:“还有事?” 傅清名迟疑下,道:“有消息传来,谢灵烟她,把应飞扬劫走了……” 谢康乐和商影二人同时色变,却忽见清岳掌门面上红气一涌,竟哇得呕出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来,颤声道了两句:“反了……都反了!”最后双目紧闭,成昏厥状。 “你生(教)的好女儿(徒弟)!”商影和谢康乐同时指向对方,骂了一句。 随后商影连忙上前替他把脉,探视一番后,才舒口气道:“清岳师兄本来伤就没好,这一日又接连动怒引动气息紊乱,险些走火入魔,现在已无大碍,不过这几日,怕不能再让他烦心门派之事。” 又顿了顿,道:“然后……灵烟那边?” 谢康乐阴沉着脸起身道:“你既然管不住她,这一次,我亲自管教!” 时间稍稍拨回。 地牢之内,应飞扬虽功力尽被禁制,但心情却已平复。 与六道恶灭合谋开启上三道轮回阵、暗算‘万象天宫’宫主卫无双,也不必管什么是非曲折、真假对错,谁让他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些天人五衰之气呢。这两条大罪扣下,被当场拿下是必然的结果,现在他是习得天人五衰功的前因后果已经讲出,旁人信不信?之后怎么处置?这便不在他考虑范围了,比起这些,还是趁此时审视自身状况更为重要。 原本躁动不已的天人五衰之气早已平息,应飞扬想尝试着调动它们,却再也找不到它们的踪迹,只觉得它们就像是石缝里蹿出的小黑蛇,咬人一口后就缩回石缝中,躲得无影无踪。想也知道,帝凌天当时只教了他筑基的法门,并未教他运用天人五衰功的法门。 当然,便是能用此功,他也丝毫不想用在别人身上,常言说“刀剑本身并无善恶,有善恶的是操刀弄剑的人。”,但应飞扬可以肯定,说这句话的人肯定没有见识过天人五衰功的厉害。 五浊恶气之下,非但中招之人身化脓血,爆裂而亡,飞溅的血液还会不分敌我的浊气感染给其他人,一旦不小心沾染污血,功力稍有不足,反应稍慢半瞬,便可能沦为被浊气侵染,沦为新得传染者。这般骇人威力,也难怪当日在司天台,那些正道人士会以畏惧的眼光看着他。 而如今,这种畏惧出现在了他凌霄剑宗的同门身上。 “咱们怎么这么倒霉,被派来看守这个瘟星,你听说了没,这小子在司天台大闹了一番,来参礼的正道之人都被他浊气感染,那污血留的呦……三天三夜都冲不干净!” “当然听说了,还有,万象天宫的卫无双知道不?那是何等的通天人物?竟也一时不慎,栽在了天人五衰功之下……” “说起来咱们离这么远了,能安全些了不?你看我的脸黑了没?可别被浊气感染了……” “本来就黑得跟炭似得,我们哪看得出来?未防万一,还是把你抓起来一起关了吧!” “说起来咱们再倒霉能比得过章柳倒霉吗,他给这瘟星送饭,才是真正冒着性命风险呢!喏,说曹操曹操到。” 几人强开着玩笑掩饰着心虚,但他们的话语都一字不差的落入应飞扬耳中。 显然、天人五衰功的威力在以讹传讹之下有被人为夸大了数倍,这些同门虽负担着看守他的责任,但一个个都躲在地牢入口外,黑暗牢室中只他一人。 一会,大门打开,一道人影涉阶而下,走到他的囚室之前,那人头上缠着白布,面色颇显阴婺,乃是给他送饭的章柳。 这章柳和他本皆为外门弟子,一年前在试剑大会时打过交道,有过竞争,也一同对付过狂得没边的任九霄,但之后各自际遇不同,只听闻他被分派到了宿沫峰,便再没有过没交集。 “章兄,许久不见了,竟能劳动你给我送饭。” 章柳未回答,只将食盒放下,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应飞扬道:“好好吃吧,我来得路上听到消息,许多门派刚联名送来拜帖,要求取你性命呢,你还有几顿饭可吃,已是屈指可数了。” 应飞扬双目一瞥,冷道:“章柳,咱俩过去是有些不对付,但也称不上有仇吧?我行事如何你比外面那些人清楚,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该死?” “你还记得我师兄邢飞么?记不得也没关系。他不是你这般的天之骄子,剑道天才,他只是一个好不容易以外门弟子身份挤进凌霄剑宗大门,拜入宿沫峰名下的普通人,但三天前,他死了……” 章柳一边摆着饭食,一边平淡道:“那是他入门后第一次随师长一起外出,不过是去参礼,但他却兴奋得不得了,以为是多大荣耀似的,还说这次要表现抢眼一些,或许就能被同行的长老看上,从殿前弟子再晋升为真传弟子……但他却死了,死在了靠你天人五衰之气开启的上三道轮回阵中。不像你,连生死都能得到剑宗乃至整个正道的关注,他的死,除了我可能都没人在意过……” “坦白说,我过去挺瞧不上他的,觉得他出身低,又没见过世面,这此他死了,我倒也没太伤心……但是,我害怕,比起伤心更多的是害怕,我怕哪天我也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天人五衰功之下,而我的死,门中也不会有人在意……” 章柳说完,拍拍手起身,幽深眼睛看着他道:“我知晓,只要你活着,还会有许多人像我一样害怕,你觉得你不该死,但这世上,谁又该死呢?” 这通话讲出,应飞扬也不由一时神惘,是啊,这世上谁又该死?应飞扬自问却难自答。 此时,却听外头弟子叫道:“谁!不许擅闯地……哎呦!” 几个弟子被从牢门外打入,而一条清丽身影随后而到,反脚一踢把门带上,不让这些弟子有求援机会,如此熟练的‘关门打狗’,正是谢灵烟驾到。 “应天命,师姐我来救你了,感动不感动!”谢灵烟巧笑倩兮,以一敌多也丝毫不以为意,剑光如三更冷月,如北海寒冰,挥洒自如,映得昏暗牢室满地生寒。 章柳见状道:“谢灵烟,你敢私纵人犯,这可是重罪!” “你别说,她还真敢。”应飞扬插嘴道。 “还是应天命了解我,别急,我这就把她们全部打趴!” 谢灵烟加催剑上攻势,作为门中翘楚,寻常弟子哪是谢灵烟对手,很快就是败相频现。 章柳一咬牙,狠狠道:“依照门规,若是带罪者越狱私逃,那可不问生死了,你再不住手,我便杀了应飞扬!” 说罢剑一抽,直对应飞扬。应飞扬身带镣铐,功力被禁,却是丝毫不怯,笑道:“那出剑快得些啊,千万别溅了一身血,染上了天人五衰之气。” 章柳顿时气势一馁,他不知晓沾上应飞扬的血会怎样,但天人五衰功的凶名之下,令他不敢尝试,但随即找到了应对的方法,“那便先断了你的脚筋,看你如何逃脱!” 说罢,剑锋一吐,直向应飞扬双足而去,而谢灵烟已是不及阻止!(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三章 你追我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我知道还欠了一章免费章,但今天卡文卡得都想断更了,就差一点,想通了,第六卷就能华丽收尾了,但这一点我想了一整天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肯定把欠的章补上。 章柳一剑递出直刺应飞扬左脚,狠捷快利,全无半分拖泥带水,欲一剑断其脚筋。 “这家伙,下手倒是真狠!”应飞扬暗骂一声,忙脚踏禹步,踏罡步斗,回避这利落一击,但一则脚上镣铐加身,二则真气被封,反应已是滞慢,眼看脚腕暴露在剑锋之下,应飞扬匆忙之间一勾脚,挑动左脚脚腕上链扣,脚腕上得扣锁被勾得上移一分,“咣当”一声,火化四溅,扣锁堪堪挡下这一击。 “章柳,你不要脸,欺负一个功力被锁,身形受制的人算哪门子本事?”谢灵烟急欲援手,但身边弟子见到机会,反而全力托战,将她黏住。 “自然是门中翘楚,自然该让我一些!”章柳全然不当回事,举剑再度刺来,依旧全不留情。 见他下手狠辣,应飞扬心生恼怒,更激起一股狂傲之气,“说得没错,便让让你又何妨?” 说罢应飞扬抡起右足向章柳踢去,先前一击,左脚脚腕处的扣锁被章柳一剑斩断,左脚脚腕上只余一个锁环,而三尺长的链条耷拉在右足上。 此时随应飞扬飞起的一脚,链条抡圆了只打章柳太阳穴。章柳感觉劲风临头,虽料定应飞扬现在功力不济,链条又非利器,硬吃他一记也无大碍,自己最多头破血流,但应飞扬的左脚却必废无疑,可他的身子却比想法更诚实,先一步露了怯。手中剑路不受控制般得一转转向额角,挡下了应飞扬这扫来的一击。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应飞扬这一年来厉战无数,哪一个对手不是当世强者,哪一次交战不是险死还生,不管是勇气、智慧经验都远非章柳可比,此时占得主动,更是不肯让出半分先机,一脚接连一脚。 脚上锁链似曲还直,如灵蛇百转,老藤缠树,仔细看来,所施展的却是一套剑法,此乃凌霄剑宗的‘绕指柔剑’,此剑法精华在于曲直莫测,刚入门施展这路剑法时需配合软剑,在柔软的剑身的配合下,攻击可能从任何方向刺来,之后剑质逐渐加硬,什么时候能将百炼刚剑用得如软剑一般,此剑法便算练至刚柔并济的大成之境。 应飞扬此时以锁代剑,以脚御剑,只见锁链好似活过来一般,重重锁影变化无定,将章柳攻势尽数封住。 但无真气配合,只靠肉身之力甩动粗硕沉重的链条着实不易,交手数招后,应飞扬现出疲态,脚步也趋于散乱,章柳趁此时机剑尖再挺,一剑突破重重锁影,直点向应飞扬右足。 “你中计了!”,却见方才因气力不济显得凝滞生涩的链条陡然又活转过来,盘蛇一般绕了长剑几匝,将它牢牢锁住。显然是应飞扬知晓自己无法久战,故意提前卖出破绽。 章柳长剑被锁,却不屑道:“又能如何?”难道比角力他还会输给一个真气被锁的人么,章柳猛然拉扯长剑。但就在长剑这一瞬滞碍之际,听闻应飞扬“看我五衰之气!”一声,一口唾沫吐出。 这口唾沫来势迅疾精准,好像他吐出的不是唾沫,而是一道剑气一般,一‘剑’批亢捣虚,趁他滞碍之际直向他的破绽之处。 “啪!”章柳手背上一热,竟是被唾沫喷个正着,若这真是一道剑气,他现在握剑的手已经断了。 但章柳来不及侥幸,便陡然面色大变,连剑都来不及夺回便抽身而退,用袖子急擦被唾沫唾到的手,那力道,恨不得连手上的肉都一并撕下,天人五衰之气不能靠唾液传递,但章柳并不知此节,只根据众人的传闻将天人五衰功的危害放大了数倍,想起应飞扬吐唾沫时喊得那句“看我五衰之气!”,只当自己此时被五衰之气感染了,一时惶急,竟是万念俱灰。 应飞扬道:“擦也没用,不想感染就赶紧封住曲池,灵关,肩井三穴!” 章柳心慌意乱之下,如闻圣旨一般,不假思索便依他指使而动,运指如飞连点三穴,却不想几指头下去,自己竟是足下一软瘫倒在地。这才恍然大悟,这三穴皆是气门要穴,连点三穴岂不是自己截断了自己真气。 而瞥向自己的手,除了被搓得发红外并无传闻中的黑气,这才知晓中计,心中恼怒之余,又有劫后余生之感,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一时不知是喜是怒。 而应飞扬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奚落,又有几分共鸣,“瞧吧,谁也不想死,你如此,我也一样,不论是否该死,我绝不束手待毙!” 此时,谢灵烟也恰解决战斗,几个阻挡她的弟子都如冰块子一般全身僵硬冒着寒气躺在地上。 “瞧吧,我应师弟让你一双手,一身真气,你照样赢不了,差距啊!”谢灵烟朝章柳示威同时,同时毫不避讳得一拍应飞扬肩头以示赞许。 应飞扬肩头一疼,皱眉道:“你倒胆大,也不怕感染!” “去,你当我是他们啊?师姐我提前做过功课的,天人五衰之气只以真气和爆身后的黑血传播,若一口唾沫也能吐死人,帝凌天直接去练打喷嚏不好么?只是弱小来自愚昧啊!”谢灵烟又嘲讽了章柳一句。 此时,隐约听闻叫唤声传来,应飞扬知晓是此地的动静惊扰了其他人,知晓逃脱不易,应飞扬面色一变,“来人了?你快走吧,莫要管我!” “废什么话,你方才也听到了,现在正道之人都要你死,留在这你能活命?放心跟师姐我过来!” 随即二人身影步出牢狱,只留章柳坐在冰冷地上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眼神中掺杂着无奈、欣羡、嫉妒、愤怒,百感交集。 一年前虽知应飞扬厉害,但他也不至于连空手无真气的应飞扬都收拾不下,短短一年时间,应飞扬竟把他连带一年前的那个应飞扬都远远的抛在身后,用突飞猛进都不足以形容,也许谢灵烟说得没错,这就是差距。 章柳忽然打心里觉得应飞扬不该死,像他这样的人简直是上天掉落凡间的剑器,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分光采,他想看到许多年后的应飞扬能焕发出何等风姿,若是死了,岂不太可惜了? 谢康乐听闻谢灵烟劫走应飞扬的消息,心中又气又急,恨不得将这倒霉女儿拿下,狠狠打上一顿,关上几个月才肯甘休。 身形纵飞出了大殿,先飞至牢狱处,便见几个弟子正在地上调息,口中还不住吐着寒气,一看就是出自他女儿手笔,眉头一皱问道:“他们人呢?” “丹……丹霞峰方向去了!”弟子打着寒颤答道,哆嗦得指向远处一片隐约蔓延到丹霞峰的火光。 知晓是弟子正在追击他们,谢康乐再度御剑而飞,不顾门中不许御剑飞行的禁忌,直向丹霞峰飞去。 不过会,便赶上了先头部队,而前方,一对男女身影隐约出现在他面前。 此时正是天黑,丹霞峰山路崎岖难行,一入丹霞峰,追击弟子都难以避免的放慢脚步,那对男女却是轻车熟路,如履平地,全然无视地形阻碍,如跃动在黑暗中的精灵,几个起落,就要消失在视线外! “谢灵烟,给我回来!”谢康乐哪容得她走脱,昂声一啸飙起一道劲风,剑光划过黑夜,转眼降在他们二人面前。 “逆女,看为父今天不……”谢康乐身形一降横挡在前,口中正训斥一般,却是戛然而止。 “谢师叔,晚上哈,你找师姐啊?”苗淼眨了眨大眼睛,一副乖巧的样子道。 “怎么是你?”苗淼和谢灵烟身形年岁相似,又都着丹霞峰的服饰,天黑心急,谢康乐竟是没有认出,而她旁边的少年也不是应飞扬,而是明烨,谢康乐随即知道中计,迁怒骂道:“大晚上的,你们瞎跑什么?” 苗淼一脸无辜道:“谢师叔说话好奇怪,正是因为天黑了,我们才要回丹霞峰休息呢……”随后恍然察觉后面追来的人一般,睁大杏眼道:“咦,怎么跟了这么多人?大晚上的,他们瞎跑什么?” 谢康乐气结道:“你们!谢灵烟呢?” “哦,师姐啊,谢师叔放心,师姐家教甚好,不会彻夜晚归的,师叔若急着见她,不妨上山稍坐片刻?” “不必了!你们两个给我记着,等着门规责罚吧!”谢康乐撂了句狠话后急急下山。 “喂喂,丹霞峰弟子晚上回丹霞峰是犯了哪条门规?谢师叔你说清楚啊!”苗淼冲着谢康乐远去的身影戏谑喊道。 之后叉着跑得有些气喘的腰,回袖一挥冲着追来的弟子,气势十足道:“听到谢师叔说得没?你们大晚上的瞎跑,当心门规处置!” 接着在众弟子面面相觑下大笑回山,回身瞬间,笑意已无。 而明烨亦面色凝重,攥着因经脉衰竭而无力的拳头,看着山下方向暗道:“应飞扬,你自珍重,现在的我,只能帮到你这些……” 没人知晓,应飞扬和谢灵烟方才正躲在牢门外不远的树梢上,追击弟子们尽数被苗淼和明烨引走后,他们才从容不迫的现了身,而趁着躲藏的时间,应飞扬已在谢灵烟帮助下将体内禁制解开。。 绕开已嫌薄弱的山门守卫,二人直往山下而去,目标便是清苦的居所,二人心中似有共识,清苦那老道平时看着不靠谱,但当此之时,若还有人能解决眼前难题,那么那个人非他莫属! 户门和房门皆大开,清苦似早已等待多时,见到应飞扬后,瞥了他眼道:“听说又惹麻烦了?” “嗯,天大的麻烦!”应飞扬点头道,“师傅,我有话对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进来吧,谢丫头,看好门,估计一会你爹就来了,顺手替我把他打发了。” “哈?”谢灵烟难以置信道。“那可是我爹唉!” “怕什么,来,我教你两手,你爹来了也照揍!”清苦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 谢康乐从丹霞峰下山,便直往山下掠飞而去,心中恼怒速度更疾,所经之处,云如浪裂。 虽不知晓谢灵烟会跑到何处,但他却有个首选的目标。 这二人就算靠着狡猾逃过一时,但最终也绝对难逃凌霄剑宗追捕,这一点,八年前已有人印证。 而若有一个人能解应飞扬他们困境,便非山下的清苦,或者说他的五师弟顾剑声莫属。 清苦在山下住了一年,谢康乐自然也拜访过几次,自是知晓他居处位置。 待越来越近,谢康乐却又有几分踌躇,八年前,慕紫轩和凌霄剑宗难以两全,那时的顾剑声因为意外的一剑,最终阴差阳错的靠在了凌霄剑宗一方。 如今,旧事竟又重演,如果门派和应飞扬也是势不两立,不知今日的清苦又将作何抉择? 清苦宅子已在眼前,而谢康乐看到宅前的一道身影,瞳孔一缩,登时落在地上。一脸山雨欲来之势。 立在门口的谢灵烟怯生生道:“爹,你怎么来了?” “少装傻,一会再跟你算账,他们在里面吗?”谢康乐口中问着,身子却已向房内迈去。 却见谢灵烟一抽剑刃,霜刃生寒,面上带着有些畏惧的笑容对谢康乐道:“阿爹!你平日总督促我练剑,今天正好在此巧遇,不如趁此时指点下我的剑法如何?” 气势上未战就已先败三分,但拔剑的身影却是分毫不让,“接得下我的剑招,我就让阿爹过去!” -(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四章 旧事重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死丫头,你还敢跟我动手,造反么?”谢康乐眼一横,怒道。 “我只是想阿爹请教剑法,怎么算造反?阿爹请指点!” “哼,那我便先教训你,再去抓应飞扬!”谢康乐随即动手,也不出剑,袖袍随便一甩就是一股气劲飞出,欲直接以力压人。 哪想谢灵烟纤腰一拧,莲步轻移,竟是游刃有余的避开这一击,同时剑光冷吐清辉,如烟似雾笼罩谢康乐周身,此招乃是广寒凌虚剑中的‘烟月笼纱’,讲究剑法与步法相配合,以动化静,避虚击实,单看谢灵烟如烟缥缈的剑招,便知她已深得此招真髓。 “好身法!”谢康乐险些绷不住叫出声来,十七八岁当真是人进步的黄金年龄,真是每一天都能再上一个台阶,不过几个月没考量女儿剑法,不料谢灵烟又精进这么多,只可惜现在是拿剑对着自己,挡在面前,谢康乐一时不知该喜该忧,分神间,先机已失。 而谢灵烟得势不让人,漱雪剑剑走如流风回雪,婀娜倩影如月中脱兔,与天上月光相互辉映,四面八方而来,一时分不清是剑光还是月光。 几个月前尚不能透彻的‘广寒凌虚剑’如今运用成熟,挥洒自如,剑光交错间十数招已过,而谢灵烟仍紧握先机,不肯轻让。 若换往日,谢康乐定任女儿挥洒,来探视她究竟进益到了何种境地,但此际却是无暇与她纠缠,剑诀一引,拔剑出鞘,同时伸张手臂,剑如递酒一般递出,融入谢灵烟缥缈剑光。 谢灵烟心头随即一紧,看出谢康乐所使之剑是他自创绝学《率意剑诀》,谢康乐为人不羁,所创剑法亦是挥洒自如,纵情豪浪,此时乃是起手式“举杯邀月”,但见谢康乐脚步如微醺一般,却每一步都避开谢灵烟的剑光,而剑如遥敬明月一般斜挑上方,直刺谢灵烟真身,一式之内,便将先机夺回。 谢灵烟却想起顾剑声片刻前对她说的话语,“只要能逼出他的《率意剑诀》,你便算赢了一半,接下来,就用我教你的剑招。” “沉肩、错腕、重心向前、剑锋下切……”纵然知晓清苦的身份,谢灵烟心中仍有三分存疑,怀疑临时学来的并不算高明的剑法能有多大用处,但身子却自然而然使出清苦所教剑招。 剑招并不复杂,谢灵烟亦是天资聪颖,但时间有限只来得及学一遍,初学乍练难免有些走样,可谢康乐却是神情一震,道:“端茶倒酒?” 谢康乐剑式亦是一滞,却见谢灵烟下切之剑已精准切在他上挑之剑的剑身七寸处,将他剑击得下沉,剑势登时散乱,而谢灵烟借力轻盈跃到他身后。 不容背向对手,空门大开。谢康乐顺势转身横挥,一道剑气磅礴而出,此招名为“横槊赋诗”,取意魏武兵临赤壁的豪迈慷慨之气,但招出之时却又后悔,只恐这豪雄之招伤了女儿。 此时谢灵烟心中也是紧张,但手剑中轻轻荡了几圈,化轻柔之劲,便好像磨墨水一般将磅礴剑气搅散化开。而谢康乐又不禁道了声“铺纸研墨?” 两招接过,却是不落下风,谢灵烟信心大涨,手中之剑也随之变得果决,按清苦教得剑招一一使出,只感觉自己剑法就像《率意剑法》克星一般,招招克制父亲,每一剑都攻其必救,于是越打越是顺手,纵然偶有招式遗忘,但一看谢康乐的招式就被提醒了起来。 而谢康乐亦是如梦呓一般,谢灵烟每使一招,他便念一句,“擦桌抹地”、“择菜煮饭”、“油盐酱醋”、“锅碗瓢盆”…… 谢灵烟初时听得莫名其妙,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招名,不由暗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好难听!” 清苦只来得及教二十三招,第二十三招“烧水刷锅”一使出,谢灵烟又制住谢康乐剑路,却不知接下来该用哪招了。 一时愣神,却见这谢康乐真气一吐,硬生生将谢灵烟的漱雪剑震开,趁谢灵烟愣神之际身形瞬动,连点谢灵烟几处要穴,谢灵烟身子一软睡到在地。 而谢康乐闭目愣了一会,好似在回味方才的比斗,又似在缅怀往事,之后大步跨入院中,冲着房内哈哈大笑道:“顾老五,我真服了你了,我这套《率意剑诀》创了三十三年,期间不断精炼萃取,自认已是大异当初,想不到你创的《劳形剑法》也虽之而变,既能连我剑法的改进一并推算出,依然还克制我的剑法,只是三十三年前传给我安平小妹,今天又传给我女儿,当真不厚道!” 见无人回应,又道:“行了,顾老五,你现在功力被锁,护不住你徒弟的,还是出来吧!” 见依旧没有应声,谢康乐只道被谢灵烟拖延了许久,清苦已带弟子逃走,正要进入,忽然门扇一闪,便见应飞扬被一道剑气击出,身形直坠而下,摔倒在谢康乐脚下,而剑气来源处,清苦踏步走出,半边脸在屋檐下,半边脸暴露在月光中,更显阴晴不定。 谢康乐不由愕然,面上笑意也渐消,却见应飞扬一边挣扎着撑起身子,面上是难以置信,是伤心欲绝,凄笑着对清苦道:“这算什么……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若不是为了在鬼界救正道之人,鬼才会练什么天人五衰功,现在呢,被我救过的人要我死,凌霄剑宗要我死,我跑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连你也要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苦面上亦现愧色和挣扎,道:“天命……师尊真的尽力了,我想有两全之法,想将你的天人五衰功废去,但方才你也见识了……我尽力了,却还是做不到,我终究也无法两全,你的天人五衰功口诀不全,早晚会失控,到时积累到极限的浊气爆发,非但你会死,还会牵连更多人的性命,既然救不得你,我……只能选择救更多人……” “牺牲我,牺牲我去就其他人么?哈哈哈,我不要!我在鬼界救了那些人,可自诩正道的家伙又是怎么回馈我的?他们还是要杀我,要杀我!你救不了我?好,那我便去找帝凌天,让他将天人五衰功全数传给我!到时候,到时候,让想牺牲我的人都去死……”应飞扬状如疯魔,挣扎着想起身,但手足无力,任他如何扭动,却也只摔了满脸尘。 看着足下的如癫似狂的应飞扬,谢康乐竟生一丝怜悯,好像透过他的身影,看到了八年前在九幽鬼渊前嘶声狂笑的慕紫轩,一时百感交集。 清苦背过身子,肩膀克制不住的颤抖道:“天命,这一次是师尊对不起你,如有来生,莫再做我徒弟……谢师兄,你将人带走吧,三日之后,当着正道众人的面,将他……杀了吧。” “这……就是你当年没做出来的选择吗?”谢康乐叹了一声,将癫狂的应飞扬点晕,心中却不知怎得觉得侥幸,甚至有一种心安之感,杀一个未知的威胁,救可能受到威胁的众生,原来顾剑声也会和自己做下一样的决定,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当年参与逼杀慕紫轩,其实也并无过错…… 谢康乐又想起来,道:“但是,那些联名之人怀疑你是帝凌天,美名请你出山,实则要你亲手杀了应飞扬,以证清白。” “呵呵呵!帝凌天,我很像帝凌天么?”清苦冷冷笑了,面上亦不复沉稳,“我已将徒弟教给他们处置,他们还嫌不够么,好,很好!那我便破一次誓言,再入宗门一遭,他们若杀了天命后还有意见,凌霄剑宗,我‘闭关’的悟剑窟,顾剑声恭候!” 谢康乐亦是犯难,“可你现在功力被锁,恐有危险……” 这实在是一个两难抉择,如今江湖上沸沸扬扬,将传帝凌天便是顾剑声,顾剑声若不露面,本就因应飞扬的祸事落人口实的凌霄剑宗将更受针对,而这传言也会不受扼制的继续发酵,最终使顾剑声受万人针对。 可顾剑声早年浪迹江湖,树敌不少,若是他露面,怕又被过往敌人看出虚实,一旦他功力被锁的消息传出,寻仇之人势必络绎而来,那时顾剑声必然难以自保。 “可惜师尊外出闭死关,不知去了何处?不然就算拼着惊扰他老人家,也要请他出关,解你七魂剑封!” 清苦冷声道:“不必了!你真以为七魂剑封奈何得了我?” “你破了七魂剑封?”谢康乐忽然想到,方才应飞扬正是被剑气击出,同时被制住了经脉,能制住本事不差的应飞扬,顾剑声只是有功力在身,但随即惊呼道:“那师尊岂不是魂魄散了?”七魂剑封是施展着化魂力为剑,以七魂封禁对方真气,这种封印极为牢固,但代价也是极为残酷,一旦被封者能可强行破封,那封印者的七魂也将就此消散。 他与商影等人其实都认为,纵然前任掌门玄宁亦是顶尖高手,但凭他的七魂剑封,恐怕还真封不住顾剑声,甚至封不住才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察觉清苦有修为在身,他并不是很惊讶,反而是先担忧起了玄宁真人,在他们看来,真正封住顾剑声的,实则是玄宁掌门的性命。若顾剑声破开封印,则他恩师便将魂飞魄散,这才是他迟迟不肯破封的真正原因。 清苦却摇摇头,“算不上破封,但琢磨了这么些年总是有些收获,我能运用一部分真气了。” 谢康乐点头,很简单的就接受了他的说辞,“原来如此……不破剑封却能使用真气,换做旁人我肯定不信,不过是你,我总觉得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也并非轻易,我能运用的真气总是时盈时竭,往复变化,三日后,那些派门约定在午时集聚凌霄剑宗,而午时恰是一个衰竭期,那时我能运用的功力怕不足半成,所以午时要拖住他们,不可让他们来‘悟剑窟’,否则我怕欺瞒不住众人目光……那个时候,便让他们在大殿前……处置应天命吧!” 清苦说罢,狠狠甩了衣袖,愤声道,“我收了两个徒弟,本以为死的如今没有死,而活着的那个又要被逼死?好,这笔账我顾剑声记下了!若这幕后有人策划,我一定将他揪出!” 谢康乐一惊,“你说有人策划?这是什么意思??” 顾剑声靠在门框上,神色疲惫回忆道:“我当年因服了‘亢龙散’,所以误杀宁悠悠,造成我与轩儿决裂,本来都以为是轩儿对我下的药,结果阴差阳错下自食恶果……但是,轩儿给我来信了。” “来信?” 顾剑声点头道:“没错,今天信送到了我手中,他说当年之事并非他所为,而在这次六道攻来之际,让他发现一些端倪,邀我过去一同参详,虽然时隔八年之久,但或许,能将当年的阴谋者查出。待此事了却,我便走一遭司天台!” “不是他?”谢康乐一惊,随即摇头道:“一面之词,他对你,对凌霄剑宗都怀恨在心,只怕他邀你过去是另有图谋!” 清苦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应飞扬,苍老的笑着,“呵呵,我有的已经不多,马上还会再失去,还能再图谋我什么?这一遭,必然要去的!” 谢康乐欲再劝,清苦却已道:“谢师兄,我意已绝,你不用再说,还是先将天命带走吧,顺便我的事也请你转告掌门和众长老,让他们做好安排。” 清苦语调渐转森冷,寒彻双眸映照着一地清冷月辉道:“是因为我太久没露面所以被人遗忘了,还是凌霄剑宗这次损失惨重便让外人觉得有机可乘了,凌霄剑宗何时轮得到那些派门侵门踏户了!这次,就让他们知晓惹怒剑冠顾剑声的代价!”(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五章 诸派云集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会,追击的弟子赶来,谢康乐不再多言,将应飞扬与谢灵烟交予弟子,便又离开,临行时却又似耿耿于怀道:“我用三十年时间淬炼《率意剑诀》,自诩已与当年初创时截然不同,你这些年来没与我交过手,但我的进境你却依然洞若观火,改进的《劳形剑诀》竟能将我的进境也算在内,三十年前克制我,三十年后依然克制我,你怎么做到的?” 清苦道:“《率意剑诀》是你酒醉之后率性挥洒所创,之后虽有改进,但神髓未变,否则太执着于剑招,便滞于形,而不复‘率意’,抓住神髓不变这点,便可推算出你的进益。” 谢康乐又问道:“我用了三十年改进剑法,你用了多久?” “总是花了些时日吧……”清苦有些含糊不清,又似安慰般补充道:“况且《率意剑诀》精髓本就在意不在形,只破剑招不等于就能破你挥洒任性的剑意,若你不是想多看片刻,凭你闺女那初学乍练的《劳形剑法》早就败下阵了……” 谢康乐依旧苦笑道:“你知不知道,与你做师兄弟其实一剑很令人心灰意冷的事……” “有吗?” “凌霄七剑中,掌门师兄身为剑宗掌门却不再用剑。商师姐除了炼制丹药外,就是一心带徒弟。我钻研起了诗词歌赋,想将我这天生的粗豪气质粉饰成魏晋风骨。我安平小妹亦无心求剑,开始整天就想着嫁人,可没像其他女子一般掉进你这坑里,反掉进另一个深坑里,再爬不出来。剩下两个倒是没放弃,但任云游为了磨砺剑艺云游天下,以战养战,结果与五惊奇中的‘蛊神’死磕上,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只留下任九霄和越天箐这对孤儿寡母。而贺孤穷呢,算起来该是他离你最接近,但以杀入剑,险些失了道心沦为杀魔,你瞧瞧他都把自己逼成什么样子了!”谢康乐扳着手指数了一遍,有些无奈的总结道:“我半生钻研的剑法被你轻松破去,而你的境界穷极一生我也无法触碰到,我们师兄弟每一个资质都是上上之选,在你面前也泯然众人,你让我们怎能不心冷?” “与顾剑声同门,何其幸哉?与顾剑声同门,何其不幸?”谢康乐说着,摆摆手踏出了门。 清苦目送他离去,双目静如沉渊,回身屋内,对倚在黑暗墙角的人影道:“他对你的评价,你说可算中肯?贺师弟?” “他这被小妹追着揍的家伙,我何时需要他对我评头论足了?”那人影嗤了一声,走出角落,窗外透过的剑光映照在他面上,高瘦身材,黑发黑须,清癯冷漠,赫然是‘物盛当杀’贺孤穷,贺孤穷一脸不屑,却又隐隐有忍俊不禁的趋势,却是想起了往事。“当年这家伙纵酒高歌,恣意妄为,还将这心性入了剑,自此越发不可收拾,只苦了谢安平这个做妹子的,整天跟当妈似的照料他,后来谢安平忍无可忍,一恼之下就找你创了套《劳形剑法》,意在指谢康乐率意任性,她便得劳神伤形,连取得招名都招招带刺,他纵请高歌,就有人得洗衣做饭,他酾酒临江,就得有人淘米择菜……偏生这剑法又克制《率真剑诀》,那段日子,可算把谢康乐揍服帖了……” “难得你还有追忆同门往事的时候。”清苦叹了声,拿起案上酒坛遥对窗外明月,神色苦郁,尽是哀戚寂寥,“可惜,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贺孤穷也被他情绪渲染,面上难得浮现的笑意消散,劫过清苦手上的酒坛,道:“听闻门派出事方赶回,便要被你使唤,帮你做事,你不说谢,连酒都不分给我饮!” 说罢,仰天灌了两口,却马上被呛得直咳。 “滋味如何?”清苦问道 “又苦又涩,难饮!”贺孤穷擦了擦嘴,一把将酒扔回,入口辛辣得难以入喉,回味又只苦涩,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酒糟味,一猜便是清苦廉价买的劣酒。 清苦却不以为意,接住酒坛就自顾自得饮下,“所以莫怨我不分与你,苦酒,只适合自饮!” ------------------------------------------------------------------------- 正值多事之秋,谢康乐回到凌霄剑宗后,又直往凌霄殿议事,掌门倒下,所有事务又得由各长老参详,所以虽是入夜,诸长老依然齐聚殿内,正为正道诸派拜山之事各持己见,争执不休。 待谢康乐回来,主持议事的商影挥手止住其余人的争执,问道,“怎么样了?” 谢康乐耸耸肩道:“不怎么样,人逃到顾老五那,又被顾老五送回来了。” “顾剑声,他怎能如此!”商影脱口而出道,随即寒声道:“那他意思呢,真依那些人的意思,出面亲手杀了他徒弟!” “正要说这事呢……”谢康乐将经历的事情一一说出,待说到时,顾剑声在身受七魂剑封下由有真气可用时,故意停顿片刻留给众长老惊讶,可惊叹声却无预料中的那般剧烈,似是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谢康乐润了润嗓子,便又继续说下去,待他全部说完,众人才有反应。 “将应飞扬交给诸派处置,而顾剑声去悟剑窟?” 谢康乐道:“不错,将应飞扬交出算给足面子,若他们依旧不依不饶,凌霄剑宗也不是任人撒野之处,顾老五自会在悟剑窟等他们,只是当年师尊罚他十年不许入山,如今还差两年多……” 掌管刑律的秋声阁首座骆石律道:“剑冠的处置也算不卑不亢,既不得罪诸派,也不坠了咱们面子,至于回山之事这倒无妨,事急从权,依照门规,掌门不在之际,诸长老要超过七成同意,便可便宜行事。” 场中之人皆知晓轻重,自是支持顾剑声暂时回山,只商影也不表态,一言不发出了殿。 谢康乐摇摇头,代为拍板决定,“那便如此了,三日后,凌霄殿前,诸派共同处置应飞扬!” -------------------------------------------------------------- 三日转眼即过,便到了风云集聚之日。 凌霄殿前广场,立起一个木台,台上是一个十字木桩,应飞扬被铁链缚在桩上,披头散发,阴阴沉沉,虽知到了判定生死之时,可他依然一言不发,恍若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但幽暗瞳孔折射的光芒,却是冷得令人心惊胆战。 其他诸派之人尚未到,凌霄剑宗弟子就先围在外围,指指点点道。 “他便是应飞扬,长得挺俊的,不过感觉好凶哦,额角还一道刀疤耶。” “刚入门吧,他你都不认识,去年试剑大会,他可是一人一剑,独占鳌首!” “那……听说他是‘剑冠’的徒弟,这可属实?” “应该差不多吧……门中长老虽没明说,但似乎也是默认了,你不知道,上次试剑大会可是英才辈出,往年有一个能练到剑气离体的就算不错了,可上年,前四名都能使出剑气,这种情况下应飞扬都能赢到最后,说他是剑冠弟子也是合情合理!” “他是剑冠传人,又会天人五衰功,那难道现在沸沸扬扬的传闻是真,剑冠师叔是帝凌天?” “你可悠着点,话不能乱说!不过顾师叔一闭关就是七八年,山上山下弟子再无人见过他一面,这确实不合常理……当然,我不是说他是帝凌天,其实这些年传什么的都有,有说他与剑神一战后身负重伤不治而亡,有说他现在筋脉尽断修为全失,也有人说他去西域找一个女人就再没回来,反正就是说咱们只是拿‘剑冠’名号吓唬人,其实,要可能的话,我倒希望顾师叔这次能出来,让我等再见他一面,开开眼界。” 此时,山下传来沸沸扬扬之声,便见重重人影自山下而来,约莫有数百人,各举旗帜登阶直上,一时旌旗招展,猎猎翻飞。 而一声声或洪亮,或沉稳,或清亮,或刺耳的拜山声自山下传来。 “蜀中百剑门特来拜会,恭请‘剑冠’出山!” “峨眉观霞观特来拜会,恭请‘剑冠’出山!” “通天道怜仙谷特来拜会,恭请‘剑冠’出山!” “西域金刚门特来拜会,恭请‘剑冠’出山!” …… 一声一声,一浪一浪,时如万马奔腾,时如雷霆狮吼,时如晴空鹤唳,震得山下树涛阵阵,群鸟惊飞,而声至人至,转眼已齐聚山门前,一队队人或道、或僧、或俗,各有不同风采,声势颇为浩瀚。 “恭迎各派同道!”此时一声自凌霄剑宗内传来,却清晰的传到所有人耳中,发声者乃是秋声阁首座骆石律,诸长老中也只他一人出席。 这亦是诸长老协商后的结果,只掌管门规刑律的骆石律一人出面,便等同宣告凌霄剑宗态度,此次集会只涉及对应飞扬的处置,不涉及其他,亦是无形间向诸派宣告凌霄剑宗的不满。 待诸派入了山门,骆石律才明知故问道:“不知诸派来此,有何要事?” 便见一身着剑纹袍,打扮亦道亦俗的汉子上前道:“在下百剑门门主萧百剑,斗胆代表各派发言,这次拜山共有二事,一则贵派弟子应飞扬勾结六道恶灭,暗害道扇卫无双,又在司天台开启上三道轮回阵,致使正道诸派沦陷阵中,损失惨重,还请贵派予以严惩!” 说话间,已有数十道目光狠狠射向应飞扬,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皆是来自在司天台损失惨重的派门,全将仇记在了应飞扬身上。而应飞扬低垂着头,全然无感。 骆石律点头道:“应飞扬虽是我派之人,本应由我派惩处,但这次毕竟牵涉甚广,为表我派处事公正严明,今日便将应飞扬交出,由各派共审应飞扬! 众人见凌霄剑宗好说话,也是松了口气,却又闻萧百剑道:“还有第二件事,如今南有六道恶灭死灰复燃,来势汹汹。北有北地妖族磨牙砺爪,虎视眈眈。万象宫主遭遇石封,圣佛尊受困誓言,正是正道倾危之际,前日众人结盟,清岳掌门既被推举为盟主,凌霄剑宗理应作为表率,现闻清岳掌门亦受伤,我等斗胆,请剑冠出山,一挡帝凌天!” 骆石律道:“承蒙诸位爱戴,对抗六道,我凌霄剑宗义不容辞,但顾师兄素来特立独行,只专注剑道,不问世事,如今为宇文剑神的剑约闭关悟剑,时间所余不多,实在无心旁骛。你们若能前往天剑峰请动剑神开口,将剑约推迟,我派自然也会劝说顾师兄以六道之事为重!” 骆石律顺势踢了个皮球给宇文锋,心中却是暗笑,宇文锋痴剑成狂,这帮人想让他推迟剑约?怕连天剑峰峰下的剑阵都闯不过。就算闯过了,推迟剑约之事必然惹怒宇文锋,他可没这么多顾忌,谁敢耽误他追寻剑道,他都将直接一剑就给捅下去。 萧百剑干笑几声,道:“这,实不相瞒,骆首座应也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是剑冠他,其实是帝凌天!” 骆石律正色道:“既知是传言,又何必拿出来说?无稽之谈,你们信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应飞扬是剑冠之徒,又会天人五衰功,帝凌天离奇复生,剑冠前辈又久未现世,这,难免引人怀疑。” 骆石律突然问道:“萧门主,你平时吃肉么?” 萧百剑一愣,道:“百剑门不忌荤腥。” “那你吃菜吗?” “这自然也吃……” 骆石律一脸认真道:“那萧门主既吃肉又吃菜,难道就意味着肉和菜都是一样?同理,应飞扬跟剑冠师兄学了剑法,又阴差阳错学了帝凌天的天人五衰功,这怎么就能说顾师兄便是帝凌天?这岂不荒谬?”(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六章 东海来客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骆石律主管刑律,口功夫自是一流,而萧百剑本就无实证证明帝凌天与顾剑声的联系,被他绕了一圈险些被绕进去,愣了愣神才道:“但谣言可畏,剑冠前辈也该出面让众人一见,以杜悠悠众口。”“谣言可畏,那我顾师叔的剑就不可畏了么?”骆石律面上一冷,眸中溢出道道寒气,众人皆觉背脊一凉,不是因为眼前骆石律,而是因为那久未现世,却依然摄人心魄的剑,“证有易,证无难,你们若认为我师叔与帝凌天有关联,便该拿出实证,而非让我顾师叔出关自证无罪,若怀疑谁,谁就要出面自证清白,那世上可要人人都无宁日了!”见众人一时被慑住,骆石律见起了效果,又舒缓语气,道:“我派将应飞扬交出来公审,已是释出诚意,对抗六道之事,本派亦一直倾尽全力,各位若再咄咄相逼,怕是六道恶灭的离间之计,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一张一弛,骆石律已把握话语主动权,这时却有一声传来,“说到底还是不肯露面,顾剑声好大脸面,这么多人请他他都不肯出面?这一句无礼至极,已属公然挑衅,骆石律眉峰一挑望向发声之人,却是险些笑出了声,“原来是金陵元气宗的白何水白宗主……” 发声人是个国字脸,短胡须,气度雍容的汉子,面上却是阴沉戾气,这位白宗主、或者说整个元气宗都与顾剑声起过睚眦。 那时顾剑声初出江湖,正是放荡不羁的年岁,昔时游历金陵,恰遇这位当时还是少宗主的白何水在秦淮河上欺凌弱一位卖酒女,欲行采补之事,顾剑声自是出手轻易将他教训一番,而白何水身为金陵的地头蛇,未能咽下这口气,纠集金陵城中三大派门百余人欲行报复,顾剑声却只一人一剑,租了一船画舫停在江畔,声称来人轮流来也好,一起上也罢,但凡有人能接他一剑踏上画舫,他便低首向白何水赔罪,任其处置,如若不能,便向那被欺凌的卖酒女处买酒两坛相赠。结果一个时辰内,百余修者尽数落水,一人一剑,压服金陵派门。顾剑声独饮二十一坛,酩酊大醉,又将余下两百坛酒尽倒秦淮水中,邀秦淮各花船共饮。 是夜,秦淮上下,尽飘酒香。 顾剑声一剑成名,年少英俊,剑冠群伦,不知入了多少歌女舞姬的春梦之中,金陵三派却是名声扫地,有两派就此衰落,而元气宗亦是颜面全无,成为秦淮河上,点缀剑冠声名的谈资,以至于后来羞得元气宗立下门规,不许门下弟子再靠近秦淮河的画舫酒家。 这次元气宗来此,不消说,便是白何水欲借众人之势一讨当年羞辱。白何水只见骆石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头便更不快,毫不客气道:“正是我,顾剑声莫不是做贼心虚?不然怎无胆出面一见?”” 骆石律正要挖苦他一番,忽然一道气劲如潮浪般排空而来,直击向白何水,气劲来得突然,白何水应招不及,已被击飞数十丈。 “顾剑声若是怕,也只会怕凌霄剑宗内无秦淮河那么多水供你饮,不如随本宫去东海,让你引个痛快!” 一声柔柔媚媚又不失威仪的声音传来,却见两排妙龄少女撒花开路,八个健奴扛着一个巨大贝壳沉稳而来,而贝壳如软床一般,躺着一个妖娆妇人,妇人云鬓高堆,一袭水蓝薄裳下丰腴曲线若隐若现,皓腕撑颐,如春睡海棠般慵懒的躺在贝壳软床上,好不顾忌薄衫下偶尔乍泄的春光。而自她到来,场上便弥漫一股如梦似幻的朦胧水汽,水汽中有着这大海特有的新鲜咸腥味,仿佛让人置身辽阔海边。 显然方才一击震飞白何水的就是这位美妇,众人正猜疑着她的身份,又听闻一声冷哼,“玲珑郡主,老夫与你同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替顾剑声出头的!”,声音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显示一身不凡修为,众人循声看去,便见一手中持剑的峨冠老者与那女子同行而来,老者眼眶深陷,鬓边苍然,黛黑色的皮肤粗糙而干枯,看起来只是个干朽老者,但在提及顾剑声名字时,浑浊双眼中偶然泄露的风雷之色却昭示着来者深不可测。但众人仍是先被他口中的名字惊摄,看向那名美妇惊异道:“玲珑郡主?她便是玲珑郡主?” 虽称郡主,但众人却知这郡主之名非是人皇加封,而是妖王授予,这玲珑郡主不是旁人,乃是四大妖王中“东海鲛泪”斛明珠义结金兰的姐妹,斛明珠与她同修百年,对她是既爱又怜,而这玲珑郡主也是不兴风作浪就不自在的性子,有斛明珠背后撑腰,俨然已是东海一霸。白何水跌毁了发冠,摔破了面皮,本是怒火中烧,但听闻这玲珑郡主的名号,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而斛明珠烟视媚行全不理会白何水,只冲同行老者咯咯笑道:“这白何水说顾剑声无胆,可是呢,本宫当年见顾剑声生得俊俏,想收他做面首,他不但一口回绝,还将我养的人奴一并全放了,更过分的是还在本宫身上留下剑痕,害得本宫十多年没敢出去见人,这哪是无胆,分明胆大包天!莫说是我,你一直视他为对手,听人说你追逐多年的对手是个无胆鼠辈,这不相当于骂你鼠辈不如吗?” 果真是妖族出身,说话大胆至极,一口一个面首的说着,她不害臊,诸派之人都已替她害臊了,一个个不敢直视,但偶然偷偷一撇,皆是色授神予,暗道:“原来是这么跟剑冠结下的梁子,这剑冠当真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换做我,便从了她也无妨。” “哼,少在这卖弄唇齿!”那老者一拂袖,不理会玲珑郡主,只对骆石律道:“顾剑声呢?怎么才能让他出来?” 骆石律见老者谈话间俨然与玲珑郡主平起平坐,知晓他也非常人,此时见老者是左手持剑,而右手大拇指齐根而断,当即面色大变,道:“您老是‘诗书尽废’王念之前辈?” 此名一出,又是一片哗然,这王念之来历亦是非凡,他本是出身华章儒府,亦曾得‘公子’之名,非但剑术高超,琴棋书画等儒家四艺也无一不精,堪称一时人杰,但在与顾剑声一次比斗中却是一败涂地,之后不甘落败,又找上顾剑声几次,却只是越输越惨,王念之受了刺激,自此焚琴坑书,自号‘诗书尽废’,亦在荒废诗书礼乐,琴棋书画等儒门技艺,只专注于剑。后又因知晓自己心性偏激,已偏离儒门中正之心,再修儒家中正之剑也难追得上顾剑声,便舍弃儒门公子身份,自断了右手拇指,改修了一套剑走偏锋的左手剑,自此定居东海海岛不问世事,只是每过一段时间他便会来找顾剑声比剑,比剑的相隔时间越来越长,而每一次再出都会有大的进益,上次再出时也是八年前,那是顾剑声便已对他评价为“东海七十二岛,以他剑术为尊”。如今出现在此,怎能不让骆石律惊异。 王念之却无视骆石律的惊异,道:“不过剑冠手下败将,今日特来寻顾剑声,看他今日能否给我第十八败!你还未说,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这东海的一人一妖借此机会联袂而来,与其他诸派一起逼顾剑声露面,让骆石律不禁犯了难,佛道诸派都可先以言语劝之,再以实力压之,最后以大义晓之,但这一人一妖却皆是横行无忌的主,指望他拦,怕是真拦不住! “哼,他们想见顾师叔,那便让他们见吧,也不过自讨苦吃!”骆石律看他们一个个不请自来,侵门踏户心中也是不快,口上则道:“我已说明顾师叔如今不便见客,但诸位既然执意要见,我派也可再退一步,准许你们前往悟剑窟请示师叔,看师叔是否愿意见你们,只是话先说明白,如今悟剑窟方圆皆在我师叔剑意笼罩范围内,我派弟子尚不敢靠近,尔等若是接近,呵,不慎伤了的话可莫怪我没事先提醒!” 众人闻言随即一凛,有些人已开始后缩,还有些人则跃跃欲试,骆石律又想到,“顾师叔说他在午时功力最弱,现在还没出午时,尚不能让他们上悟剑窟,且在拖上一会……” 随即又道:“各位暂且安静,莫忘了今日来的最初目的!拜会顾师叔不急于一时,且先审问一番应飞扬,决定如何处置他再说!” 众人又点头称是,七嘴八舌的喧哗开了,只玲珑郡主毫不在意,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而王念之一撇应飞扬,问道:“你便是应飞扬,你会天人五衰功?” 应飞扬嘴角一勾,冷道:“是又如何?” “那何必多说,杀了便是!”王念之不再多说,猛然听闻一声聒人耳膜的刺耳剑鸣,便见王念之已拔剑在手,人剑合一,如流星一般直刺而出,他心思只在尽快与顾剑声比斗,对应飞扬,自然是早少早完事! 骆石律未料他说动手便动手,惊呼一声,却已来不及阻止,眼看剑尖携带锋锐凌厉之势直向应飞扬而去,却在此时,应飞扬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道炫彩晶壁。 长剑刺在晶壁之上,泛起流光溢彩和玄异篆字,好似陷在晶壁之中,更激起反震之力。 王念之眉头一扬,剑劲再催,沉雄真气注入,便闻锵然一声,晶壁碎爆开来,卷起重重气浪,王念之借力化退避开气浪,双目紧锁来敌。 却见破碎晶壁后现出一人,手持折扇,面容上有挥之不去的疲态,但双目依然明亮摄人,正是纪凤鸣。 ”怎么是他?”众人见纪凤鸣到来阻止王念之杀人,无不称奇,连应飞扬眼中亦闪过一丝讶异。 “纪凤鸣,你是在做什么?他可是害你师傅遭受石封的凶手!”底下之人叫喊道,照他们看来,卫无双石封,昆仑山沦陷,都与应飞扬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万象天宫作为最大苦主,当是恨不得将应飞扬碎尸万段才对,怎会出手阻拦。 纪凤鸣却摇摇头,向台下诸人做了个四方揖道:“未必然,师尊感染五衰之气,乃因吸取月灵珠灵力,但触碰月灵珠的非止应飞扬一人,儒门、我、还有月灵珠之前的主人都曾触碰过月灵珠,可能是应飞扬将五衰之气渗入月灵珠,但亦可能是月灵珠早就被人做了手脚!” 白何水道:“你是在怀疑儒门,怀疑其他接触过月灵珠的人?” 纪凤鸣坦然道:“我怀疑每一个人,甚至怀疑我自己,真相未明前,谁都有嫌疑!” “可应飞扬他会天人五衰功是不争的事实,上三道轮回阵也是由他发动!” 纪凤鸣高声道:“他习得天人五衰功的因由已经在司天台解释过了,确实有可信之处,而发动上三道轮回阵,也是因六道道众引动他体内五衰之气,非他本愿。当初在鬼界,是他挡下阴魍魉,才是陷身鬼界之人得以脱身,在场许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现在何必这么急着杀他!” “纪凤鸣,你这是在包庇他么!” 纪凤鸣摇头俯瞰台下之人,郑重道:“我只是给他说话的机会,师尊曾说,死生之外无大事。需得慎之又慎,不只是他,今日的事换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我都希望给他们机会!更何况,应飞扬和帝凌天接触最多,靠他可能找出帝凌天真身的线索,实在不该请杀!” 纪凤鸣凛然话语,入情入理,众人一时无法接话,而应飞扬亦是一阵愕然,他自出事来便一直被人喊杀,只少数挚友站在自己这边,如今,与他并不算相熟,也最有资格杀他的人却站出来为他说话,令他心头感触,不禁说了声,“多谢。” 却在此时,听闻王念之冷声道:“这机会,你给,老夫不给,别耽误老夫时间!闪开!” 随后,又是左手运剑,锋锐而出!(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七章 断不可留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王念之在顾剑声手下一败再败,顾剑声对他已如心魔,毕生所求就是败他一次,这次潜心修炼多年后觉得剑艺又有增进,欲再寻顾剑声一较高下,却听闻顾剑声已经在悟剑窟闭关许久,虽想要逼他出关,但却知自己一人势单力薄,对抗不了凌霄剑宗。踌躇了数个月后,又有令人欣慰的变数发生,顾剑声身染嫌疑,诸派欲联袂逼顾剑声出山,听闻此消息,他也便急从东海赶来怕,借此机会来到凌霄剑宗。 本想杀了应飞扬就能前往悟剑窟逼顾剑声一战,了却心愿,却有纪凤鸣突然出现,为应飞扬辩白,王念之听着厌烦,心中终于按捺不住,一剑出手,便要结束这场对他而言无聊至极的争论。 “前辈且住!”纪凤鸣出手再阻,折扇一张,便有一个与手中折扇一般无二,却放大了数百倍个扇形结界横挡在前,连结界上的图案都是与扇面一样的草木林景。 王念之先前一击,知晓结界厉害,不再硬闯,直刺的身形陡然转做上纵,瞬间已至结界上头,身子又猛得转为下掠,如苍鹰捕食一般欲取应飞扬性命。 这老者短短瞬间身形就两次变换方向,变向间没有丝毫减速停顿,甚至每变一次向,速度就快上几分,此等身法,当真奇诡至极。纪凤鸣心中称奇,“乾坤扇”再挥,扇面结界上的草木陡然活了过来,迅速疯长,盘绕成数道碧翠长索缚向王念之。 念之不得已抽身挥剑,连断追击而来的草木,但草木疯了一般得狂长,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碍事!”王念之攻势被阻,知晓术法难缠无法硬闯,冷哼一声,身形自天而落,转刺向纪凤鸣,欲先除去这个阻碍。纪凤鸣无奈应招,借木生火,木藤熊熊燃起,化作一只只火鸦朝王念之飞去一,正式与王念之交起手来,一者东海之内称剑尊,一者开元之后第一人,二人一交手,便是各自称奇。 王念之本有轻忽之意,数招之后,便不敢在大意,随即收敛心神,沉着以应。而心越稳,剑越奇,不合常理的左手剑发出道道曲折莫测的剑光,配合奇诡多变的身法,总是从最意料不到的角落刺来。 纪凤鸣见他身法诡谲难测,防不胜防,便趁着挪移之间,足下连踩四方二十八位,导金木水火之气,随后稳立中央厚土之位,足一站稳,便有玄奥符字蔓延八方,竟是在交战空隙,结下五行之阵。 阵法一成,纪凤鸣以静制动,立身中央厚土之位,策动四方金木水火之变,任王念之从哪个方向袭来,皆是不动如山,反以五行之力困王念之于阵中。 交手数时,王念之见纪凤鸣依然不落下风,心中渐渐如遭火噬,而玲珑郡主等得不耐烦,打了打哈欠,故意道:“咦,本宫这一觉都睡醒了,王老先生还未打完么?这般速度,咱们几时几日才能料理完这里的事回东海?”王念之冷哼一声,正欲放手一搏,却听闻一声苍老声音传来,“王老弟,你们再打下去也只伤了和气,这一阵让我如何?” 便见人群之中,四名弟子排众而出。扛着一个红褥轿椅,论气派比玲珑郡主差了甚远,但轿帘掀开,先出的人影却给人带来不输于玲珑郡主到场时的震撼。 若玲珑郡主是美得惊人,轿中之人便是丑得骇世,轿中是个一个畸形老者,浑身皮肤都是火灼痕迹,五官如融合的蜡烛一般,耳朵,鼻子都被烧没,只留四个黑漆漆的洞,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四肢之中只剩一只右手还留存,其他皆是黏在身躯之上、肉球一般摊在座椅之上! “是役灵庄的薛灵官薛老英雄!”在场许多人害怕之余惊呼出来,“英雄”二字,非是谁都担得起的,但眼前这薛灵官却是当之无愧,因为他做过一件足以让天下人称赞的大事—— 隋朝末年,扬州龙船上,领薛家庄精锐诛杀身为前朝皇帝,同时也是上代天道主的暴君杨广! 杨广身死,是六道衰亡的关键事件,作为参与此役并唯一存活至今的薛灵官,天下修者谁人都需卖三分面。 王念之和纪凤鸣也不例外,各自停手止战。 薛灵官在几个弟子的抬举下上了台,对纪凤鸣道:“纪小子,换老朽做你对手如何?” 众人皆是愕然,薛灵官是从前朝遗留下来的老古董,一身功力早已衰退,更何况现在这幅模样,当做活的纪念碑让人缅怀他的丰功伟绩尚可,真交起手来,如何是如日中天的纪凤鸣的对手。 纪凤鸣也是恭敬道,“晚辈不敢对前辈无礼!” “不敢?”薛灵官笑了一声,道:“维护天道传人的事你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纪凤鸣道:“晚辈非是维护他,只是想查明真相,确认此事背后是否还有阴谋者。” “那若这天道传人真的只是受人利用,又当如何?” 纪凤鸣坦然道:“那便想办法废去他的天人五衰功,让他将功补过。” “哈哈哈哈!”薛灵官大笑起来,初时笑声中只是恶意嘲讽,但随后竟多了呜咽之声,如老鸦夜啼,倍显凄厉,“你们队天人五衰功了解太少,才会说出这天真话语,废去天人五衰功?天人五衰功是一个诅咒,根本无法废去,一旦筑基完成,五衰之气就会感染修炼者体内其他真气,直到将原本修炼的真气尽数污染,而之后,若无控制真气之法,便只有爆体身亡一途。想学控制之法,就意味着他要投靠帝凌天,成为下一个魔头,而他若爆体……” 薛灵官眼中露出惧意,好似陷入最恐怖的回忆:“你们都见过被五衰浊气侵染者爆体的情形,他们爆体时只有被污血溅到才会感染。但本身就练有天人五衰功的人爆体时散发的浊气,不论感染力,威力都比你们见过的强上十倍、百倍,甚至只通过接触就可以传播!你们可知,杨广自爆身亡时,当场四百一十三名修者三百七十七个当场丧生,其中包括老朽两个儿子。连老朽在内只余三十六名侥幸逃过一劫,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根本算不上幸运!他们低估了浊气的感染力,回到各自派门后,便陆续传来他们所在派门被浊气感染的消息,十三个门派就此灭亡,老朽虽未被感染,但与老朽一同活着回来的小儿子却遭不幸。” “之后,一个传一个,越传越多,老朽的妻子,兄弟,女儿,弟子,役灵庄上下一百零八人中,共七十三人身染浊气,你们猜,后来怎么样了?”薛灵官恐怖的面孔对向众人,被烧得变形的嘴一咧,直露牙床。连应飞扬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朽骗他们找到了解药,其实是给他们灌下了迷药,然后将他们关在庄中,浇上油,放一把火,看着他们在火中哀嚎、痛呼、咒骂、乞求,看着他们一一烧死!老朽七岁大的孙儿喝的迷药最少,闯出了火海,哭着要找爷爷,但老朽呢?哈哈哈,老朽一刀将他劈死,从肩膀直劈到腰!然后又将他还没死透的两截身体踢入火中!因当时心神激荡,不确定杀孙儿时有没有被血溅到,老朽又自投火海之中……老朽也是命大,烧成了这般模样都没死,但也确认了自己并未感染,然后就这么活了下来,这一活就是一百多年……”老人初时激动癫狂,好似陷入梦魇,但说到最后渐渐平静,众人却觉得,与其说这老人活了下来,不如说他早就死在了一百多年前的大火中,现在留下的,只是一具扭曲变形的躯壳。 回忆完之后,薛灵官又盯视着纪凤鸣道:“这些年老朽想明白了,或许老天让老朽以这幅模样活下来,就是让老朽亲眼见证天人五衰功在人间绝迹,所以不管应飞扬有罪无罪,不管他身上是否藏着帝凌天线索,不管背后是否另有阴谋,他得死,必须死,多耽搁一刻都可能是变数,老朽要杀他,一定要杀他!不是他死便是我死!” 薛灵官扒开胸前衣裳,露出蜡油般的肌肤,森然道:“纪凤鸣,老朽为了消灭天人五衰之气,杀了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兄弟,孙子……杀光了自己一家,你呢?你能为了维护这天道传人,为了你口中的公道,为了你要查询的所谓真相杀老朽吗?” 老人身躯虽残破不堪,却像一只咄咄逼人的猛兽,纪凤鸣也不禁退却一步。 应飞扬看此情景,对纪凤鸣道:“仍是多谢,纪师兄莫再为难了。” 纪凤鸣闭目长舒口气,回复了心神“不必谢我,我本就不是为了救你,更何况没有善始善终……” 他转身从应飞扬身边擦过,道:“这次……万一,你仍能侥幸不死,我会再来找你查个清楚明白,若你真有心害我师尊,那纵然逃过今日,杀你的人,也必将是我!” 纪凤鸣说罢,化身一尾火凤冲霄而起,一去再不回头。 纪凤鸣走后,薛灵官又将目光投身应飞扬神色,道:“小子,我现在杀你,你可服气?” 应飞扬笑道:“你欲杀我,我欲求活,各尽所能而已,不服气又能如何?” “好个小子,倒是坦率!”薛灵官森然一声,道:“老朽今日虽杀你,但也让你服气,老三,你去杀他最为名正言顺!” 薛灵官手一指,示意身旁一个弟子上前,应飞扬扫了他两眼,确定并不认得他,不知怎么这弟子来杀,就能名正言顺。 薛灵官看出他疑惑,道:“三日前,司天台,上三道轮回阵方解除,一名弟子来寻你探问状况,但只因触碰你,就被天人五衰之气侵蚀,爆体而亡后,溅出的血又将另一人感染,这两个人,都算因你死于非命,你可承认!” 应飞扬点点头,那两名弟子实在是倒霉,虽非所愿,但确实是直接被他害死。 “死的那两人,皆是役灵庄的人,也是他的亲兄弟,你说他有无资格杀你?”薛灵官指了指那“老三”道。 应飞扬恍然,“原来如此,若他杀我,我倒是无话可说!” “老三,还等什么,去吧!”薛灵官示意道。 便见那名汉子掏出一把短刀,持刀向前,面色阴沉的走来,离应飞扬尚有数步之遥时,突然停下脚步。 “老三,怎么了,动手啊!”薛灵官见他停下,不由催促道。 老三叹了一声,一言不发得动起刀来,只见手起刀落,血光四溅,便是两刀四洞。 可这两刀,却是反手扎在了老三自己身上! 此举实在出乎意料,应飞扬愕然,薛灵官也一样意外,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三’跪地道:“老祖宗恕罪,老祖宗只知弟子兄弟是因他而死,却不知弟子当年陷身鬼界幽冥鬼城,是靠他才能活着出来,救命之恩要偿,杀兄之仇也要报,弟子只能替他接下两刀。两个兄弟的性命,还有救命恩情,这两刀一笔勾销!至于杀他,请老祖宗另请他人!” “好个恩怨分明的汉子,鬼界一遭,我总算不是一无所获!”应飞扬赞道,心中竟是大感快慰,冲散先前的愤懑不甘,才又觉人性终究各有不同,也非全是恩将仇报之辈,无名小卒中,亦有值得称赞的磊落豪杰。 “你!舍大义而取私情!不成大器!”薛灵官则骂道。 “弟子汗颜,请老祖宗责罚!” “莫再称弟子了,今后你不再是役灵庄弟子!”薛灵官沉声道。 那‘老三’身形一颤,却是忍着伤痛叩首道:“那弟子便最后向老祖宗叩头拜别!” 之后起身,捂着伤口离去。 “可愿留个姓名?他日再见也好称呼。”应飞扬在他擦身之际问道。 “不必,我只是不亲手杀你而已,恩仇尽泯,再会无期,留名何益!”随后再众人注视下下了山。 “麻烦,薛老,若不介意,还是由我代劳吧!”王念之不为所动,又拔出了剑。(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八章 针锋相对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看着那名恩怨分明的汉子从台上走下,在场众人感佩者有之,羞愧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却皆不约而同与他让了条路。 “有恩报恩么……”台下明烨看着那汉子远去身影,又看看台上应飞扬,不禁握紧了拳头。 旁边苗淼敏锐察觉他心绪变化,轻声道:“明烨,我们能帮的都帮了,但事情还是到了这种地步,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是啊,能帮的都帮了,可这就够了吗? 明烨心中自问之际,王念之又不耐的打量着应飞扬,道:“薛老,若无意见,还是有我代劳吧!” “我自无意见,劳烦王……”话说一半,忽然一物自天而降,直落向薛灵官的轿床,伴随桀骜一声,“我有意见!” 抬轿弟子急忙抬着薛灵官避闪,随后便闻“咚”的一声,台上落下一个剑匣,但说是剑匣,却是厚重雄沉得多,通体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不如说更像一个小号的棺材,剑的棺材! 剑棺挺立台上,随后一道人影跃飞而至,落在剑棺之上,来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好似许久未见过天日,但眉宇间依然有一股凌越九霄的傲气,立身剑棺之上居高临下道:“应飞扬的对手是我,能杀他的也只有我!” “任九霄?你提前出关了?”骆石律一声惊异,凌霄剑宗弟子亦是哗然,来人自是闭关一年的任九霄,听闻应飞扬将被处死,提前破誓出关。 任九霄无事众人惊异,只逼视着王念之。 “你要杀,就请便,我无所谓。”王念之不在意道。 “那好!”任九霄一声喝,足下一踩,一把断剑飞出,正是他的爱剑‘嶙峋意’,而任九霄也随之而动,凌空接剑,一剑直刺向应飞扬。 “不对!”王念之忽然神色一动,迅捷而出,在任九霄剑离应飞扬还有寸许时一剑横挡断刃,将任九霄拦住,“你是想杀他,还是想替他断锁解穴?” 任九霄冷道:“自然都是,我非是你,不屑对束手就缚的人出剑,要杀他,也要先堂堂正正败他,让他作为任九霄的剑下败将死去!” “哈,先败我再杀我,那看来在下命大,是死不了了。”应飞扬明知任九霄某种意义上算是帮他,仍止不住回呛。 “胡闹,天道传人,岂可轻放!骆石律,你不是说交出应飞扬给我们处置么?这就也算给我们处置?”薛灵官怒道。 有人搅合拖延时间,骆石律也乐见其成,赔笑道:“薛老英雄,本派已将应飞扬交出,剩下的就不方便过问了,况且既然是公审,本派弟子自也可表达意见。喏,这任九霄既然说要比剑,不如给他一次机会?” “不必,还是我来吧!”台上王念之自无心等待,冷哼一声,剑锋调转,由护转杀,直抹应飞扬道喉咙。 任九霄也脚步一旋,断剑“嶙峋意”腕上一转,如短匕一般被他反手握住,由杀转护,挡下这抹喉一击。 “小辈,拦得住吗?”王念之心头不快,手上劲力加催,纯以真气压人,几十年的功力差距下,剑锋一点点移向应飞扬的咽喉。 却在此时,应飞扬只觉脑后剑风微动,略一歪头,一道赤红长剑从擦着他耳垂刺来,直抵住王念之的剑锷,竟使王念之的剑再不能寸进。 “明烨!你作死啦,敢对我出手,快给我回来!”耳边又传来苗淼惊呼声,应飞扬回首,见台下苗淼身形僵硬,气脉被封,黑亮的大眼睛中恼怒之余带着更多的惊惧和乞求,噙着眼泪看来,而应飞扬身后出剑的人影,苗淼泪眼所看向的人影,自然就明烨。显然是明烨封住苗淼气脉让她无法拦阻,之后挺剑来援。 “明兄,你做什么?”应飞扬不欲连累他,此时也是惊道。 “有恩报恩而已。”明烨淡然道,说话间,剑劲和任九霄同时一吐,与王念之各自震退。 任九霄与他并肩而立,也是意外,“你竟也来了,听说你走火入魔,经脉受创?” “如今经脉萎缩,修为退减,勉强还能用剑,可若再用一次雷火之力,必是经脉寸断,终生无救。”明烨面上无一丝变化道。 “不能使用雷火之力?不会拖我后腿吧?”任九霄挑挑眉道。 “你说呢?”明烨反问一句,话说同时,炎风炽涌,雷电叱咤,一股凶戾狂暴的雷火之力从体内肆意汹涌而出,血液被至阳雷火蒸得沸腾,直冲天灵,瞬间头冠崩碎,气血涌入发丝,根根飘扬的头发化作张牙舞爪的血红,竟是毫不疑虑的再催雷火之力。 明烨曾同时修炼《纯阳功》、《朱雀明离火》、《五雷天罡法》三种至刚至阳的功法,以火燃火,雷火交催,使他拥有深厚得远超同龄的雷火真元。但代价便是每次三法同催,都是焚气燃血,烧经灼脉,对身体都是极大的摧残,而商影更是断言再用一次雷火之力,他的筋脉便彻底断裂,莫说修行,连做一平常人都难,可他却是毫不犹豫得用了! 雷火之身一出,众人各自震撼。 “明烨,你混蛋!姑奶奶饶不了你!”苗淼嘶声哭喊叫骂着。 “值得吗?”应飞扬叹了声,却咬紧了唇,他是曾帮过明烨,却没料到明烨今日竟是豁命报答,应飞扬不禁攥紧手,任指甲直刺入手心。 “好你个明烨!可留着些力气,战完这老头,我要和你再论输赢!”任九霄已是罕见露出赞许之色,剑指王念之道。 “就怕无机会了,要比便趁现在吧!”时间有限,明烨无心拖延,身形一旋,全身上下每处骨骼都‘咯吧’如雷鸣,化作做一道尖锐的雷火旋风抢先攻向王念之,所经之处,便是一道电焚火灼的焦痕。 “若这就是你今生最后一战,任九霄奉陪!”任九霄一抚断剑,一道剑罡在断口处凝结、延伸,结成剑形,断剑在气罡补足下重新完整,此时不输当世神兵,任九霄剑一抖,数道锐利剑气激射而出,从不同方位射向王念之,身形却更快一步,似与明烨抢着进攻一般,点向王念之眉心。 两个少年同时攻来,一出手,就尽显不凡,王念之心头触动,“这两个家伙……强过头了吧……” 王念之不知晓这二人极限在何处,他却清楚的知道,他这般年岁,绝无此等造诣!心中突生无名火,剑诀一引,漫天剑雨倾洒而落,阻断进逼二人。 明烨运用《朱雀明离火》中的身法,向前旋飞的身影陡然变向,背生朱红双翼,如朱雀一般灵转的向王念之身后飞去,旋流气劲转刺他背心,而任九霄脚踏星罗奇步,游移剑雨之中,却犹能抽出空隙在剑雨中回击,忽而如缩地成寸一般避开剑雨欺身王念之身前,与明烨形成前后夹攻之势,下一瞬,便是绚烂的近身交击。 应飞扬初时忧心,但很快就被这两个过往劲敌的进境吸引,任九霄闭关一年,可谓一日千里,一招一式或是凌锐,或是迅捷,或是雄沉,或是空灵,截然不同的剑意被他信手使来,让人不敢相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却又那般浑然天成。 明烨这一年虽修为不进反退,但经过由弱变强,又由强变弱的一番体悟,对真气的拿捏已是纤细入微,此时再出雷火之力,雄沉凶烈的真气重回巅峰状态,却已不同于过往走火入魔般的狂态,而是好不浪费得驾驭每一丝每一缕细微真气,将雷火之气发挥到极致,所带来的战力提升较一年前何止翻倍? 剑气纵横,雷火叱咤,台上已是一片狼藉,但应飞扬却没被伤到分毫,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战斗,早已超越了寻常弟子的规格了吧,便是一些派门的首脑人物,此时都生自愧不如之心。 “凌霄剑宗竟有这等出类拔萃的少年高手……”百剑门门主萧百剑不由后悔,到底是数一数二的大宗,底蕴不是他们可以衡量,本以为司天台一战让凌霄剑宗有所折损,想不到只是两个弟子,就能让他刮目相看,如今只觉不该轻上凌霄剑宗,趟这遭浑水,心中暗自考虑待会怎么说说软话,补救与凌霄剑宗关系。 一旁一个凌霄剑宗弟子见他惊异模样,已不屑道:“大惊小怪,他们两个还不是最拔尖的呢,上次试剑大会也不过第二第三。” “那第一呢?”萧百剑不由问道。 “喏,上头锁着呢!”弟子努努嘴,示意上面的应飞扬。 “什么,他比这两个还要厉害?”萧百剑不由心中一颤,竟是畏惧之心,眼前二人已是非比寻常,应飞扬若是更厉害……再想想他才不过十七八岁,若是过上几年,不知要成长到何种境地,倒是若为今日之事报复,那小小百剑门岂有人挡得住他?心中暗自祈祷王念之多出点力,尽快将应飞扬杀死,以免打蛇不死,日后反遭蛇咬。 也算萧百剑祈祷生效,初交手时,王念之依然自恃身份,不肯轻易尽出全力,但片刻之后,便不自觉的被逼出自身绝学《诡萤七变》。 王念之以顾剑声为追逐目标,但顾剑声的剑法已是近乎于“道”,寻常剑法绝难脱离道的桎梏,要追上他的进境,唯有离经叛道!所以王念之舍弃中正儒门修为,以大毅力自断右手拇指,便是为了破而后立,创出这离经叛道的剑法《诡萤七变》,便见剑法一出,瞬间便把控了局势。 便见他身形如鬼似魅,每一转折,就是快上三分,速度重重叠加,在场竟是拖曳出了无数残影,好像是将明烨和任九霄二人围困住一般。 而鬼魅的速度,配合超乎常理的剑法,更是诡异难防。左手剑本就出人意料,更何况《诡萤七变》又是刻意求变的剑招,腋下,脖间,腿侧,膝弯,王念之好似从任何方位都能出剑,身形变幻成各种扭曲形状,竟是产生了一种离经叛道的诡异美感。 东海剑尊终非浪得虚名,年岁积累之下,明烨和任九霄交手数十招后,已是尽落下风,每一剑都能划出鲜血,但王念之却是没有丝毫畅快,反而越打越恼火。 任九霄明烨二人虽是合力守护着应飞扬,却完全不算是并肩作战,更像是互相拆台。不仅攻击范围时常相互重叠而导致多次的彼此力量对冲,甚至还故意错开身位,把对方的防御盲点让给敌人,他们原本不用受这么重的伤,可即使浑身浴血,也不愿改变这种混蛋的战法。 上千次的身形交错,他们没有交换一个眼神。让王念之感觉,这两人不是在以自己为对手,而只是拿自己当媒介,来跟对方一较高下! “他更快了,更快了!你还能跟得上吗?”四道剑光几乎同时从胸前,耳侧,眉心,背后刺来,任九霄错身避开耳侧、眉心刺来的剑,长剑负后,抵住背后之剑,胸前之剑已来不及避闪,但也没必要闪,直接便以肩胛骨硬接,任九霄疼得直咧咧,却仍不忘明烨挑衅道。 面对挑衅,明烨一言不发,剑一驻地,九个火球绕身盘旋,旋转扩散,身遭重重幻影瞬间蒸发,但一道迅影却在幻身掩护下从火球间隙中逼近,剑一停直刺明烨胸膛,明烨猝不及防,匆忙双手持剑,奋力一斩,霎时雷火激散而出,仓促应招下,他的虎口被震得出血,险些握不稳剑柄,但却毫不客气的将余劲卸向任九霄方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算什么?”王念之生出被人轻视之感,心中愤懑至极,一咬牙,便是极招将出! ---------------------------------------------------------- ps:传说中的圣诞,结果各种倒霉……(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十九章 雷火剑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人生来就有渴望战斗,享受战斗的本能,这点与野兽一般无二,生死一线的刺激,肆无忌惮的爽快,顺势碾压的征服感,逆势翻盘的成就感,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战斗的快感,便是如此。 但你的对手从未将你视为对手时,又是何等感觉,王念之过往不知,有着东海七十二岛剑术第一的威名,便算是顾剑声也不敢轻视他。但现在他知道这种感觉了—— “真是,岂有此理!”王念之前所未有的恼怒,眼前两个少年虽是在与自己过招,却是将对方视为对手,好像自己只是个供他们比出个高下的媒介,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剑决是如此令人烦躁,怒极之际,便是极招上手! 王念之剑劲一吐,震开与他撕缠的二人,身形一旋绕身上空,随后旋出七道与真人一般无二幻影,七道身影各使各使一招《诡萤七变》的招式,鬼魅一般袭向明烨和任九霄二人。 明烨和任九霄二人各自戒备,却是全然无惧,明烨剑举天,足顿地,以身勾动天雷会地火,凶狂的地火,翻滚的天雷,汇成凶悍一击轰然斩除,一股脑将所有幻影都挟裹在内。 “别跟我抢!”任九霄将断剑扔入自行飞来的剑棺中,猛然一拍剑棺,断剑入棺,却转生出千百道锐利剑气,争先恐后的倾泻而出,同样席卷向所有幻影,生怕慢了一步。 毫无默契,全无配合,两人都是争着要将所有幻影一起挡下,对上王念之的《诡萤七变》,高下立见分晓! 两道幻影穿过雷火和剑气幽灵一般一闪而过! “噌!”明烨肋下血肉绽开,鲜血作为燃料,雷火‘噼啪’作响燃得更旺。 “嗤!”任九霄肩膀多了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血液顺着手臂汩汩流向剑棺。 在其他人看来,胜负已分,但对任九霄和明烨二人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二人还没较量出高下! 硬接一击,二人不待回气,便再上前近身缠斗,不容王念之有喘息之机。 任九霄再抽断剑入手,断剑前端凝成的罡气却似染上了一层晨曦,渐渐变作金黄,只是稍具雏形,还远算不上‘黄金剑芒’的‘黄金剑芒’,却让他的剑锐利了数倍,淡金色的断剑挥洒舞动招招紧攻王念之,“跟上跟上跟上跟上,别拖后腿!”任九霄兴高采烈,嘴中发出意味不明的畅快呼声,手上之剑越行越顺,刺,挑,掠、飞、抹、削,一招一式都在剑芒之下焕发出截然不同的威力,王念之回身避闪,但足下高石板却无那般幸运,如豆腐块一般被切成纵横交错的小块, 明烨一言不发,素来冰冷的脸上却自然而然得流露出一抹笑容,若他以后不能修炼,若这是他最后一战,那这一战,需要足够畅快!近身之战,明烨展现出他对真气的细微控制力,将功力牢牢锁在剑中,没有一剑挥舞,八方炎动的威势,但赤剑上的炎力却是热得将空气都能烘烤熟。王念之毫不怀疑,若是不慎中了一剑,那可是一瞬间就要焦肉酥骨,唯有将明烨的攻势全数封住,可双剑交并间,明烨暗藏的电劲又会无孔不入得他体内钻,让他不胜其扰。 纵然如此,王念之依然稳占上风。 但任九霄、明烨二人伤势积累,却越战越勇,你强我比你更强,你快我比你更快,相互较劲之下,潜力被源源不断激发,每一剑都超越了之前的一剑。 谈不上任何合作的二对一,却是比任何合作都更具威力,终于—— 明烨被王念之一剑洞穿肩膀,却如感受不到痛楚般一手扣住王念之的利剑,另一手持剑直刺王念之面门,王念之只感一股灼热扑面而来,发丝都在热力下蜷缩变形,而背后任九霄亦抖擞剑芒,直刺他背心要穴。 “退开!”王念之奇诡变式,沉腰顿腕,竟超出常理得用剑如使枪,将明烨挑了半周,狠狠砸向身后任九霄。 眼看二人撞作一团,完全没有同伴意识,明烨狠狠一蹬任九霄的剑刃,将身上的劲力都卸给他,同时借力旋身而起,重整攻势后又凌空落下,而一起一落间,一个炽焰火球已在剑端凝结,轰然击向王念之,正是九阳昊天剑诀-“夕阳西坠,红霞遍染”之招。 任九霄低骂一声,断刃倒插欲地,犁下一道笔直剑痕,火花四溅间止住退势。退势方止,任九霄便是剑一挑,一排砖板如卷席一般翻卷而起,同时借助砖板阻挡王念之视线,断刃连挥,淡金色的锐利剑气纵横交错,砖板被切割成小块,剑气已然到来。 来招皆是非凡,王念之亦施展身法,拖出诡异残影欲躲来招,剑气、炎流,残影之下,三道人影急速交错,之后成三角形各自站定,一时定格,四野无声。 “嗤!” “嗤!” 明烨和任九霄背上各炸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打破这一瞬静默,随后血雾飘散,惨不忍睹。 “呲啦!”王念之亦首见负伤,肩头和手臂同时出现了两道堪堪称得上伤势的剑痕。 二名小辈联手,竟同时让享誉盛名的‘诗书尽废’王念之受创,虽只是轻伤,但也足以供他们夸耀,但是—— 同时? 那就是胜负未分喽! 明烨和任九霄各自点穴封血,又夹攻而至,双眼燃着的,皆是棋逢对手的雀跃神采。 “够了!你们是在愉悦什么!!”王念之怒不可遏,只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视,怒极之下极招再催,七道幻影随怒喝声起而再现。 看似故技重施,实则《诡萤七变》七式同使,又能根据先后顺序不同结出各种组合,看似同一招,实则变化莫测。 威势剑招再出,王念之却心中有感觉,这一招后,那两人依然能屹立不倒,就像他们之前每一次负伤时一般,本以为能将他们击垮,可他们却是更凶更狠的攻来,不借着自己分出胜负便不罢休。但他依然狠厉出招,只因心中之火已是无处宣泄! 二人正欲接招之际,忽然变数生起,水汽凝结,一条水龙凭空出现,抖身扑向明烨。 “吱——啦——”水汽和炎力冲撞,化作蒸腾水雾,明烨抵住这水龙,却被带得离地飞起,连人带龙一起撞出山门。 而明烨突然被击飞,任九霄独木难支,一片密蒙水汽中,映出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只闻锵然交兵声不绝于耳,如雨繁密,忽而交兵声止,换做一声惨嚎,便见水汽陡然被劲风撕扯开裂,劲风正中心现出王念之稳立身影,而任九霄已呕血倒飞,落至台下,拄剑跪倒在地!想要起身却随即摔倒,被凌霄剑宗几个弟子扶住,气血翻涌的说不出话来。 “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 一老一少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王念之和苗淼怒目看向水龙的召唤者,亦是打乱战局的始作俑者——正打着哈欠的玲珑郡主。 “小丫头,凶什么凶,你不是想阻止你那小情人吗,现在本宫帮你出手了,你不谢我?”玲珑郡主凝气成珠,屈指一弹,三点水珠飞出解开苗淼被封的穴道。 苗淼又剜了玲珑郡主一眼,急匆匆的跑下山去,寻找明烨踪迹。 而玲珑郡主又理直气壮对王念之道:“你莫忘了你来是做什么的,不过对两个后辈也这么磨磨唧唧,若不是本宫,还不知你要拖到什么时候。” 若按人的规矩来说,王念之在众目睽睽下与两个小辈动手,他人出手相助的话不管用心为何都算是种侮辱,若传出去,只会被人耻笑,所以在场人虽多,也都只静待结果,但玲珑郡主乃是妖,随心所欲,自是全然不理会人的规矩。王念之心中恼恨,却也无处发作,只得愤愤一抖剑,继续进行着他那接连被打断的事。 “这下看还有没有人救你!”王念之长剑指向应飞扬,准备将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他身上。 应飞扬头低垂,下垂的头发遮住眼帘,其他人看来,尽是一副垂头待死的颓然模样,却见不到头发遮蔽下,应飞扬双目湛然若神,专注的盯视这足下偏移的影子,轻声道:“是时候了。” ----------------------------------------------- “是时候了!” 他仰着头,看着屋外慢慢挪动的日头,自语道。 午时将过,但对应飞扬的处置仍未结束,本还想能让诸如王念之等人替他动手,现在看来,终还是得自己来。 他叹了声气,却在心中道,也好,这种事本来是他亲自动手才最能放心。 下定决心后,他站起了身,全身骨骼“啪啪”作响如炒豆一般,靠着缩骨术改变了身形。 随后穿上一件寻常的凌霄剑宗道袍,配上一把制式长剑,带上一个人皮面具,转眼间,镜子里的便成了另一个人,他上下巡视一番,确定并无破绽,只凭外观来看,无人能再认出他是谁。 之后便是从容的出门,现在凌霄剑宗之人的目光都关注在殿前的公审,没人会在意他的动向,当然,即便有,以他的身手,也从容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走过人最多的主峰殿宇,他便加速身形,而目标——缥缈峰,悟剑窟。 如果午时是顾剑声的衰退期的话,那么,他就有把握让‘剑冠’除名。 是的,如果。 他知晓他要做的事变数重重,只能拼个‘如果’,但世事哪个绝对,更何况这次他非赌不可! 很快到了缥缈峰,缥缈峰四下无人,悟剑窟周围更是禁地,凌霄剑宗弟子们皆以为将悟剑窟附近设为禁地是为了防止弟子打扰‘剑冠’悟剑清修,却不知其实只是为了掩盖一个谎言,不让弟子们发现悟剑窟内其实空空如也。 顾剑声这八年来都不曾在悟剑窟内,除了今日! 悟剑窟在悬崖峭壁之上,外头又有剑阵禁制,其实一般弟子也难以靠近。 但对他来说,什么样的悬崖峭壁都与平地无差别,而禁制?他恰是有资格、有身份在凌霄剑宗各处都同行无阻的那批人,自然知晓关闭禁制的方法。 他贴着峭壁,如一枚轻羽,轻悠悠的落到悟剑窟前,连一丝尘土都未激起,轻念了几声口诀,洞口无形的剑阵禁制便已被他撤去,随后悄无声息的进入洞中。 宛如蛇般迂回的天然洞窟,侧壁上密布着繁密剑痕,那时历代先人在窟中悟剑时妙手偶得,每一道剑痕都可能是一件瑰宝,但他此时全无心思多看一眼。 他的精、气、神都随着脚步的挪移调节到最佳状态,需得完全心无旁骛,才能确保之后一击万无一失。 终于曲折洞窟尽头,看到了那道身影,那身影坐在一蒲团上面壁而坐,只留一个无防备的背影,一眼看不出深浅,却自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魅力。 “抱歉!”他在心中默念一声,稳稳握住剑柄,杀意在一瞬间陡然达到顶峰! 就在将动未动的一瞬之际,陡然感觉一股更浓郁的杀气从那道背影上溢出! “不对!”这种杀气不是顾剑声该有的,而是属于另一个人——贺孤穷! 心念动,他的杀气随之一泄,而下一瞬,一道剑气便带着黑杀寂灭之气直击而来。 “中计!”他心中明了,却没有预料的惊讶,因为种种可能,他已在动手之际都衡量过了,事实只是他赌输了而已,而赌输之后,最重要的就是止损。 他足下一点,与剑气一进一退,猛然一转身便避开剑气,而那道背影亦转身攻来,虽做了变装,但果然是贺孤穷无疑。 “走哪去!”贺孤穷穷追不舍,又是数道剑气射来,而他没有丝毫交手的打算,因为贺孤穷对他足够了解,一旦交手,极有可能被认出身份,只是一退再退。出洞瞬间,手一引,洞口剑阵随之变动,另生新阵,下一瞬,剑气从地下窜出,新生的剑阵阻挡了贺孤穷的追击。 剑阵自然拦不住贺孤穷,但哪怕片刻,也足够他脱身,他御剑而起,转眼消失无形。 却未注意,他的身上沾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香气,任猎猎山风如吹荡,却怎么也吹不散。 而剑阵中,贺孤穷游移剑气中,双目却是看着远去的身影,悠悠一叹,“顾师兄,你我最不愿见的结果,还是发生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章 冠绝天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下看还有没有人救你?”王念之剑一挑,森寒锋刃直指应飞扬。 “要杀就赶紧杀啊!”玲珑郡主不耐催促道。 “谁敢再阻止,便是与我役灵庄为敌!”薛灵官恐怖老脸上,双眼吐出狰狞火光,一如当年焚烧役灵庄的大火。天道传人必须死,断绝天道传承,是支撑他活到今日的意念。 “没错,百剑门今日誓杀天道传人应飞扬!”萧百剑振臂呐喊道。既然得罪了,那就让他再无翻身余地,省却应飞扬逃过此难后会对百剑门加以报复,过上几年,百剑门只怕无人挡得下他。 “元气宗亦然,今日誓杀天道传人应飞扬!”白何水振臂呐喊道。先拿顾剑声的徒弟开刀,待会再去找顾剑声麻烦,在场这么多人,或许能挑拨一番,让顾剑声不容于正道,正好能一报当年秦淮受辱之处。 “金刚门今日誓杀天道传人应飞扬!” “观霞观今日誓杀天道传人应飞扬!” “怜仙谷今日誓杀天道传人应飞扬!” …… 一声一声,声震天地,意在杀人,也意在向凌霄剑宗示威,骆石律心领神会,苦笑一声后道:“凌霄剑宗弟子听着,谁敢再行阻拦,一律门规处置!” “干嘛要阻拦,我觉得还是杀了的好……”一弟子低声道。 “没错,刚才听了薛老英雄的话,感觉让他活着好危险。” “就是,万一哪天浊气爆发了,先遭殃的肯定是我们凌霄剑宗。” “杀,杀他一人,等同于救了千万人,值得!” “说得对,为了凌霄剑宗,为了苍生,杀了他!” 纪凤鸣离去,谢灵烟被看管住,任九霄、明烨各自战败,所有的提出异见者都已无能为力,如今终于达成共识。 素不相识的人,曾施恩过的人,同门相处的人,各有心思,各怀考量,但所有人都要他死,所有人都希望他死,议论纷纷的话语最终汇成最简单粗暴的一个字,如锥子一般从耳朵狠狠钻入应飞扬脑海!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王念之在一片喊杀声中,也有了一种受众望所归的飘然,彻底冲散了他对毫无还手之力的晚辈动剑而产生的些微负罪感,“受死吧!”王念之一剑刺出,好像这一剑不是以众凌寡,也不是以强击弱,是代表众意、代表苍生的至高正义! 突然! “杀,是你们配讲的吗?” 冷然一声,压过满场喊杀声,王念之突然身躯一寒,一股危险的气机如一把把小剑,刺得他每一根寒毛都竖起,向气机传来方向看去,便见一抹绿影正划着一道诡异的弧线向他剑招空隙而去,天衣无缝,羚羊挂角,不但破去了此时这剑招,还封住了他剑招的变式,变式之后的变式,变式之后的变式的变式…… 《诡萤七变》最重变化,如今所有变招都被封住,王念之心生警觉,猛然止住身形,如躲避洪水猛兽般向后退去,退势之急,只将台下的薛灵官那批弟子撞得七零八落,薛灵官连人带软轿一并掀倒在地。 而这是才看清绿影不过是一个葫芦,葫芦高速旋转落地,又在弹力和旋力的作用下旋飞而起,化出一个优雅弧线弧向后绕旋而回。 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入一只大手中,“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养大,就是为了给你们杀的?整天就知道杀杀杀,杀你们老母啊!” 老道接过葫芦,灌一口酒,向全场人叫骂道。 惊异吗?完全不必! 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闯了天大的祸又怎样,能替徒弟收拾烂摊子,才是师傅! “什么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养大……”应飞扬皱着眉头,不满嘀咕。 然而此时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薛灵官单手撑起身子,对来人吼道,“你是谁?出手维护天道传人,你敢与正道诸派为敌?” 清苦冷笑一声,锋锐眼神横扫全场“那你们呢?对着我养大的徒弟喊打喊杀,你们敢与我为敌?” 反被他眼神扫到的,无不打了个寒颤,“徒弟?你,你真是道门双秀的‘剑冠’顾剑声?”众人看着苍老垂迈,不修边幅的清苦老道惊异道。 “你们要找我,却认不出我?哈,果然酗酒会让人老得快。”清苦掂量着手中的酒葫芦,在众人注视下步步向前。 “反正越饮就越清醒,既然醉不了,那今日,顾某今日——戒酒了!” 一声戒酒,清苦道人手一扬,碧木酒葫芦高高抛起,滴溜溜在空中旋转。口中吟道, “自诩天降我为峰。” 酒一抛,醉态全无,一股清圣灿然的道氛透体而出,逼得众人不能直视之际。 “怎负剑心与故情?” 忽见一缕剑气破开道氛而出,直击酒葫芦,葫芦乍破,酒浆迸出,晶华灿烂间,现出一把洗净铅华,锋芒内敛的剑! “今朝冷风吹醉醒。” 长剑急旋坠落,锵然插地,而旋劲不止,化作旋风四散,卷去清圣道氛,再现一道风采照人的身影。 “十万飞仙尽除名!” 眉目俊逸,风姿隽永,顾剑声拄剑而立,人与剑相得益彰,互映生辉,一股冷然剑意却以剑为中心扩散,寒彻人心! “顾剑声!”王念之、玲珑郡主、薛灵官等人同时惊惧道。 “剑冠?”骆石律等凌霄剑宗弟子目瞪口呆道。 “哈?师尊?”应飞扬歪头打量,难以置信道。他是第一次见到清苦的这种形态,很难将眼前这俊朗非凡、卓然傲世的身影与那邋遢老道怜惜起来,却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虽不再年轻,但却不见他的风采,曾经绝对堪称俊美的面容在岁月沉淀下而显得成熟,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超凡特质,论容貌论气度,他所见过的人物中也唯有‘道扇’卫无双能与之一较高下。 而他此时眸中散发冷电般的寒光,环视惊惧众人,森然道:“再问一次,你们敢与我为敌?” 目光所至,正道诸派众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随即自觉露了怯,强声道,“顾剑声,莫以为我们怕了你!” “不用怕他,你们一起上,杀了应飞扬!”王念之喝道,他本不在意应飞扬死活,但却绝不容人被顾剑声救走,众人如梦初醒,四面八方涌上,而王念之足下一动,一身分七幻,七幻归一身,像顾剑声直刺而来。 “怕我?错了,”王念之的剑刃近身,顾剑声从容如若未睹,手指应飞扬,“你们该怕的——是他!” 法器,术法,兵刃,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齐向应飞扬。却闻一声高昂长啸,一声惊世巨爆,缚身的锁链,乃至身后的木桩都被震得寸断,如暗器一般遍射四面八方,砸在地面上是点点坑洞,砸在人身上是阵阵哀嚎。 而巨爆中心,一道人影如困龙出闸,迅捷无匹的脱逸而出,手一引,星纪剑随心化现。 “叮!”锵然一声,在迅雷不及眨眼之间,应飞扬已闪逝到顾剑声身侧,尖对尖,剑对剑,贴着顾剑声耳朵刺出,抵住王念之刺向顾剑声的一剑。 双剑在耳边相抵,顾剑声却依旧不看任何人,口中道:“吾徒应天命,为师以天命为你命名,本取意顺应天命,安己乐身,但如今这天既容不下你,与其应天顺命,为师准你更回本名——” “试剑飞扬!” “应飞扬拜谢师恩,今生今世,不负此名!”应飞扬清朗一声,双目湛然若神,声音一落,一股沛然无匹的磅礴剑气自剑尖倾泻而出。 王念之竟觉腕上挫痛,难以抵御,竟被这剑气震飞,狠狠撞在殿前广场高立的石柱上! 而应飞扬犹有余力,剑一抛,化作万千剑气,射向再度逼来的众人。 交兵炽盛中,顾剑声却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盒盖打开,飞出一只大胖头的蝴蝶,蝴蝶振翅往大殿方向飞去,顾剑声也不疾不徐的跟上蝴蝶,似闲庭信步。 “顾剑声,你不许走!”又闻一声厉啸,玲珑郡主自顾剑声现身时便愣住了神,此时见他要离去,才如梦方醒。直从蚌壳软床上跃下,手一引,两条巨大水蛇呼啸而出,欲将顾剑声吞没。 应飞扬再掐剑诀,长剑箭射而出,如飞鸟一般来回穿梭,短短一瞬,将水蛇刺得千穿百孔,散逸的水流却化作道道水剑,射向萧百剑射来的剑气,萧百剑的剑气瞬间被吞没,人也踉跄飞出。 而顾剑声只看着蝴蝶,稳步前行。 “天道余孽,受死来!”薛灵官撑起老迈身子奋起余力,仅存的单手高举,一个巨大的巨灵手掌凝聚成形,之后如拍苍蝇一般狠狠拍落,欲将应飞扬连同顾剑声一并拍死,掌未至,地板已先下陷出一个掌形。 应飞扬收剑回手,同时剑气凝聚,剑刃放大了数十倍,挥剑一斩,便是一轮倾斜的半圆,巨灵的手掌连同飞来的法器,射来的炎球,雷电,冰刃,在这开天辟地的一剑下,通通一刀两断! 而顾剑声只看着蝴蝶,稳步前行。 “顾剑声,死来!”王念之自不可能一击即溃,但却令他恨极怒极,一拍身后石柱,借反震之力,身形又快了一倍,进招间一身再化七影,刺心,断臂,抹颈,撩腹,贯顶,捅背,切腰。一招七式,七式一招,四面八方齐攻顾剑声。 应飞扬身如行云流水,却又迅捷莫测,一人对七影,依旧不见丝毫支拙,尽挡八方来招,一时剑击声如雨繁落,锵然不绝,王念之剑剑都不离顾剑声方寸险地,却是招招都被挡下。贴着顾剑声咫尺之地,一瞬间交击数十回合,却是应飞扬技高一筹,一剑再将王念之逼退。 而顾剑声只看着蝴蝶,稳步前行。 顾剑声忽得停住了,让蝴蝶先飞一步,因为他面前站立一妖,“你来了?” “你却又要走……”玲珑郡主噙泪笑着,笑容不再妖冶,却更有一种真实的魅力。 “你来是为了什么?杀我?”一道射向他的剑气被应飞扬挡下,剑风却吹得他的黑发飞舞,尽露充满魅力的面容。 “说是杀你,其实,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那你见到了?”顾剑声温和笑道, “是啊,见到了。”玲珑郡主抹干泪,面上笑容又变得妖艳魅惑,一拧纤腰又飞回蚌床之上,“小的们,走了!” 扛着蚌床的八个壮汉同时发力,跃飞而起,竟是就此离去。 而蝴蝶已绕过正殿,飞入一间房室之内。。 顾剑声扬声道:“应飞扬,自己能料理吗?”“” “没问题!”应飞扬手虚抓,一柄向他射来的飞剑被他抓入手中,反为己用,左右开弓,两道恢宏剑气分袭左右,同时击溃集元气宗众人之力发出的气团和王念之的剑气。 “那顺便挡下他们,我有事要做,莫让他们打扰到我,做得到吗?” 应飞扬环顾了下场上众人,道门十一派,佛门八派,洋洋洒洒数百人,王念之这个高手,以及还有动向不明的凌霄剑宗……这么多的人,要尽数挡下,可能吗? 应飞扬一剑指天,一剑指地,风云忽变,一股至极剑意弥空盖地,蔓延无匹,天风云涌,草木砂石,天上地下,皆为剑形! 在场用剑之人,剑刃都在止不住的颤鸣,功力稍差者长剑已脱手而出,汇入遮天盖地的剑流之中。 下一瞬,万剑齐发,纵横瑰丽,磅礴无匹,伴随应飞扬自信昂扬得声音。 “自然做得到,师尊放心处理你的事,这一时三刻,就由我替你——” “剑冠天下!!” ----------------------------------------------------------------------------- 说这章揭晓那人身份的,结果没写到,正好意犹未尽再写一小章,补上星期欠的那章(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一章 图穷匕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以一敌众,应飞扬孤身独战正道诸派,顾剑声却不看他一眼,足一点翻过正殿,飞身没入方才正殿后,方才蝴蝶飞入的一间屋舍。 虽是白日,但屋内窗户紧闭,晦暗不清,随着顾剑声的开门进入,才稍微亮堂了一些。 屋内的人正在擦剑,专注而细致,一缕刚刚从门外渗进的阳光映照在剑刃上,中午暖暖的光线在剑刃折射下陡然变得冷彻,如秋水乍寒。 他的手很稳,肩很沉,虽是重复着擦剑的动作,却连停在他肩头上的蝴蝶都没惊起。 “你果然来了,这只寻香蝶是从贺孤穷那拿来的吧,这一局,是我赌输了。”那人头也不抬,继续擦剑。 “为什么会是你?”顾剑声以为他能心如止水,但看着眼前之人,声音依然止不住得有了起伏。 “何必这么惊讶呢,你设下这个圈套,本来不就是怀疑了所有人么?” “可你除外!”顾剑声声音拔高,双目圆睁道:“我怀疑过凌霄剑宗的所有高层,谢康乐师兄、玄离师叔、赤松长老、骆石律师侄、乃至商影师姐,可唯独没怀疑过你,你该是最没有理由做这些事的人啊——掌门师兄!” 那人抬头,阳光映照在他沟壑纵横的面容上,原本如雄狮一般的他现在显得有些颓败,有些羞愧,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正是凌霄剑宗掌门清岳。而随着他擦剑的动作,这些情绪似乎也被擦去。 剑长四尺有二,宽半尺三分,对常人来说这剑显得太大,太宽,太厚重,但对身形魁梧的清岳掌门却是正合适,正是他的佩剑“坤渊”。 清岳掌门擦剑不停,剑已锃亮如镜,可照出的面容却越显模糊,既让人认不出来,“还有时间,坤渊剑久未动用,待会要对上你的‘不堪提’,总需擦得细致些,不如你先说一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不管是你如何破开七魂剑封,外面的应飞扬如何突飞猛进,还是你如何与贺孤穷联手布计,能讲的便该讲清,不留遗憾。” 不留遗憾?也好,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与他交谈了,顾剑声长长一叹,脑中浮现出了三日前的情景 ----------------------------------------------------------- 三日前,被谢灵烟救出应飞扬,走投无路的二人自是寻找清苦帮助。而清苦似早等待多时,引二人入了房内。 一入房内,便觉一股凛锐气息逼面而来,却见一黑发黑须,气质萧索的道人也坐在案前,见二人入内,眼一抬,杀意凛冽。 谢灵烟被吓得心肝一颤,应飞扬却全若无事的打招呼,“哟,贺师叔,你也来了?” “凌霄剑宗一役受创,我不来,行吗?倒是你……”贺孤穷冷眼撇着应飞扬,上下打量,“天人五衰功,竟沾染上了这么危险的玩意,呵,你曾对我说过物盛当杀,为有情之杀的道理,那你说,我现在该不该杀你?” 应飞扬笑道:“该或不该,全有贺师叔做主,我的意见,如何能动摇你分毫?” “说得好,那,接剑吧!”贺孤穷眼露冷芒,杀意暴涨,再启绝艺《杀神剑章》,一把纯黑的杀意之剑被他从眉心拉出,下一瞬,人剑如一直刺应飞扬。 本以为暂时安全,却没想又打起来了,谢灵烟心头一惊,欲出手却已来不及。 而应飞扬剑刃临身,却是稳然不动,黑剑直刺入体内,深没至柄! “你!做了什么!”谢灵烟见状呼了一声,正欲上前,却被清苦拉住。 随后听贺孤穷赞了声,“好胆魄!” 应飞扬面色丝毫不改的笑道:“这声赞许是我应得,我便坦然受之。” 既是杀意之剑,杀意一消,剑形自然不存,所有看似直没入柄,其实在未刺入前就已消散,并未伤应飞扬分毫。 “莫得意,你的命还攥在我手里呢,杀不杀,待我弄清楚再做定夺!”随后,贺孤穷手掌印在应飞扬胸前,一股劲力透体而入,肆无忌惮的横行。 应飞扬猜得他要做什么,全不运功抵御,反而气收丹田,任贺孤穷的真气长驱直入,自身的玉虚真气和紫薇真气都未做反应的情况下,五衰之气感受外力本能而出,原本找不到踪迹的五衰之气凭空出现在丹田内,与贺孤穷的真气战在一起。 贺孤穷这等高手有心防备下,自不会畏惧五衰之气的感染,真气在应飞扬丹田内肆意驰骋,几次将五衰之气打散,但五衰之气却总顽固的又聚拢一处。 知晓再试也是徒劳无功,贺孤穷真气一收,对清苦道人道:“这五衰之气聚而又散,果然废不掉,只能试试你的方法了,你的方法,真靠谱吗?” 清苦则取出一本书册扔给贺孤穷道:“那这谢丫头就交给你,谢康乐再过一会估计也就来了,这是《劳形剑法》的秘籍,有了这剑法,再加上你的指点,谢丫头应该能多阻她老子一段时间。” 贺孤穷略翻剑谱,苦笑一声道:“还真是把谢康乐的剑法破了个干净……说真的,你有没有破解过我的《杀神剑章》?” “谁知道呢?”清苦嘿嘿笑着,“别浪费时间了,快去吧!” 看着贺孤穷和谢灵烟二人进入后院后,应飞扬面上笑容倏然一敛,眼露精光道:“你是在支开谢师姐,师尊在怀疑谁?谢师伯?” 清苦皱皱眉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话要一句一句说,别突然就直奔结论……” 应飞扬神色变得认真凝重,“那就从头说,我在司天台时,从被修罗道死士逼出体内五衰之气开启上三道轮回阵,到上三道轮回阵被破解,这一段时间我的记忆极其模糊,好像做了场梦,梦醒之后却记不清晰。我明知晓自己经历了师兄的一段记忆,记忆中有喜怒悲欢,感觉刻骨铭心,却完全回想不起来。”应飞扬懊恼的用指节钻着太阳穴,好似想把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挖出来。 “所以呢?” “所以被从司天台被押送凌霄剑宗的这几天,我都在与商师伯探究你们当年的事,知晓了师傅你因服下亢龙散,导致劲力失控,杀了师兄心上人,才导致一连串悲剧。当年对师尊下了亢龙散的人,无论动机还是动手的机会,都属师兄最有嫌疑,所有人都认定是他自食恶果,这件事也就算定了案了,但我感觉,那件事并不一定是他做的!倒没什么根据,只是因为我感受过他的情绪,虽记忆消失了,但情绪还能体味到,而情绪做不了假。”应飞扬眼神有些出神,似在回忆那不知缘由,却刻骨铭心的滋味。 “你和师兄都是聪明人,但当局者迷。你也觉得不一定就是师兄所做,可若不是他,就势必要怀疑其他同门,甚至是相交数十年的师兄弟,所以师兄他坠入九幽深渊后,你就迫使自己停止猜疑,莫再想了,让这件事就此了结……但既然如今当年的事又要重演,看来你也准备再度怀疑了?” 清苦叹了声气道:“你说的没错,紫薇帝子、天道传人、确实如出一辙,这次正道诸派只是怀疑我是帝凌天,并无切实证据便敢登门踏户逼我出关,哼,凌霄剑宗便是方受创,照样是数一数二的大宗,若不是门中有人暗中给他们撑腰,我便不信他们贸然惹上凌霄剑宗。若八年前和八年后的这两件事真有联系,而且是同一人所为,目标,应是掌门之位吧!” 应飞扬续道:“看来是了,八年前,借师尊之手杀死或重创掌门师伯,两大候选人便同时失去资格,却因师兄这个变数使得计划失败。而如今机会又来了,掌门师伯身受重创,若再借众人的怀疑,将功力被禁锢的你逼上台面,剑冠身受七魂剑封,一旦这事情被人知晓,不管有仇无仇,是人是妖,想趁机杀你的绝不在少数,若一起顺利,你死,掌门伤。这便又是个夺位的大好时机!而有资格继承掌门之位的,除了死去的陆真吾师叔祖,谢师伯,商师伯,玄离师叔祖等都有可能。师傅现在把谢师姐支开,不就怕咱们在这怀疑谢师伯,她夹在其中难做吗?否则,有贺师叔这种高手在,几时轮得到临阵学招的谢灵烟去挡下她父亲?” 清苦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倒是长了些心眼,不错,不管这人是谁,我要你与我配合,演一出戏,引他出来,待会你假意被擒,而我也放出风声,一者说我早已破开了七魂剑封,但功力并不稳定,会在三日后的午时衰颓到最低谷,二者便说轩儿他也对当年之事有了线索,邀我前去共同调查,解开背后真相。那人若忌惮事情败露,三日后的午时,便是他动手的机会!” “师傅你要以身为饵?这太危险!”应飞扬惊异道,“莫非你的七魂剑封真的解开了!” 清苦道人道:“其实,解封的方法我早有了,七魂剑封锁我真气,所以只要我将全身真气尽数散去,没了真气,七魂剑封自然也就消失了!” “好主意!”应飞扬左手握拳一敲右手掌心,赞叹道:“就跟把头砍掉就不会再头疼一个道理!” 清苦白了他一眼,道:“少在这挖苦我,我当然还有下文,只是这个方法对你有风险,所以过往我一直没用过,但如今你身染天人五衰,不知何时浊气就会爆发,两件事并做一件事,就算不为解开剑封,为了解决你天人五衰之气的麻烦,也不得不冒险一为了!” 应飞扬疑惑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清苦点头道:“当然有了,我打算先把我全身真气传给你,解了剑封你再还给我!” “哈?你确定我不会爆体身亡?”应飞扬第一反应就是差点跳起来。 虽然修界经常有些传说,要么就是某道门寻常弟子掉下山崖,却发现山崖下有个困了百年的老爷爷,老爷爷年迈将死,未免传承断绝,二话不说将一身功力传给他,再不就是某佛门小和尚卷入两个道门高人的争斗,硬生生被灌入了一身高深道门真气。弄得一些弟子整天不思修炼,见到山崖就想往底下跳。 其实哪有这么好的事,不同真气功体相冲就不提了,即便是修炼同种真气,也会因修炼者各自经脉、血气差异产生不同,贸然接受他人真气,多半是走火入魔的下场,倒霉点的更会当场爆体身亡。否则,直接上代人传下代人,累世相传,那岂不是人人都有数百年根基。 目前已知的也就两个例外,一者是历代天女传承,但天女是同一魂魄不断转世轮回,自有因缘。再加上‘优昙心灯’这项法器将历代天女的真气提纯同化,才使得历代天女的真气可以直接灌注。 二者是《天狐如意法》中的《窃天篇》,但靠这功法也借来的真气也只是一时之用,用上一段时间终究还得及时散气,否则也会劲力相冲,而散气时稍有不慎,可能会将自己原本修炼的真气一并散去,可谓得不偿失,所以当世除了丹田先天受损的胡离,其他狐族中人都不曾修炼过《窃天篇》。 听上去白赚‘剑冠’一身超卓功力是很美好,但实际现实却是残酷,也难怪应飞扬觉得不靠谱。 清苦却笃定道:“当然不会,你应该知道,你所修炼的《玉虚纳神真气》,行经走脉的方式与众不同,过去你对此也曾有过疑问,现在我便可告诉你原因。收你为徒之日起我便考虑过,以为我功力被封的状态,靠着剑意和气势哄哄人可以,但真交起手来可就露馅了,为防在江湖游走遇上危险,所以我提前做下了准备。” “你修炼的《玉虚纳神真气》功法是我专门替你量身修改的,不但使它多出了纳气入体的特性,也通过细微调整,使你修炼出来的真气能与我的真气完全同质,不仅不必担心功体相冲,一传功就爆体的场面,而起唯有你,能毫不相冲的,彻底驾驭我的真气!”(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二章 情仇之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量身修改?”应飞扬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刚被收为徒的那阵,清苦说他新学了‘相骨术’,准备以这相术混饭吃,便拿应飞扬试了下手,之后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把应飞扬的摸捏一阵,吓得那时的小应飞扬差点跑去衙门报官……实在算不上美好的回忆。 应飞扬甩了甩脑袋,把这记忆挥开,却也知晓了师尊的用心良苦,人体骨骼、经络、血脉皆有差矣,所以对功法有不同的适性,比如天生纯阳体质的明烨修行《纯阳功》等功法阳属可以一日千里,但若修炼《太玄冰羽诀》这种阴属功法便是事倍功半,甚至可能翻伤自身。 而这清苦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玉虚纳神真气》无疑就是最适合他的功法,而他也是最适合这功法的人,换做任何其他人,这修改后的《玉虚纳神真气》都甚至比不上原版。 功法不比剑法,容不得半分差错,天下怕也只清苦既有眼光,又有时间,还有动机大费周章的改造出只适合一人用的功法。 应飞扬感慰在心,开玩笑掩饰道:“师尊,把你的功力都给我,就不怕我扣着不还你了?” 清苦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若喜欢,尽数留下无妨,但你,要吗?” 一身修为送上门,应飞扬不心动是假,但也只一瞬,便斩钉截铁道:“不要!” “哦,为何?” “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一步登顶固然快意,但也会错过沿途的风景。少了这一点点突破,一重重超越的经历,得来的修为不过是高空楼阁!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靠我自己一步步来,总能达到你今天的境界。但若今天走了捷径,少了那些突破时的体悟,让我怎么在成为你之后,再进一步的——超越你!”应飞扬一脸认真说着大话,双目却焕发着坚定而自信的神采,一瞬间,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说服力。 “哈哈哈哈,还真敢说!”静默一瞬,清苦放声大笑,但比起嘲弄,更像是欣慰,笑骂道:“你要我也不给!真气入体后约莫两个时辰,就会与你的真气相融一体,再难分舍,所以我只借你一时三刻,过了一时三刻,我便将真气收回,机会难得,时机短暂,你就用着一时三刻,好好体味师尊我和你的差距吧!” 随后一扬手,按在应飞扬胸前膻中穴上,道:“说得再多也只是理论,因为怕你承受不住我的功力经脉寸断,所以过往未曾实践过,究竟靠不靠谱我也不知,但你体内的五衰之气难缠,所以由不得你做主,只能冒险一搏了!” 应飞扬问道:“跟天人五衰之气又有何关系?” “你的五衰之气平时潜伏不见踪影,但待会我的真气入体,他们就会自生防卫,你便借我部分真气结成气囊,将五衰之气包裹住、隔绝开,以防这些时日它再生异变,等过了此关,我再教你个法门,将我结成气囊的这真气和五衰之气一并排出,便能不受五衰之气困扰!” “真的假的!师尊有几分把握?”听闻困扰自己的天人五衰功也能有解,应飞扬也不禁喜出望外。 “谁知道呢……不过我以前中了‘蛊神’的暗算,身染‘线丝蛊虫’,‘线丝蛊虫’除了不具传染性,其他特性倒是都与天人五衰功相似,论毒性甚至更为烈之,我照样将它们包成团排出了,至于天人五衰么……看运气了!”清苦嗤笑一声,随后豪气道:“反正都是赌,能不能承接我的真气要赌,能否排出天人五衰之气要赌,是否能引那人上当是赌,甚至就算成功接纳了我的真气,真气还需贯通你的正经十二脉和奇经八脉之后你才能自由驾驭,打通一条经脉约莫两时辰,最快也得过了三日后的午时,你能否活得到那个时候,也是要赌!但如今眼前无路,何不放手一搏,生死由天!” 应飞扬罕见师傅露出豪态,也热血激涌道:“好,那师傅尽管施为,我就算倒霉身死,死后做鬼,也定回来孝敬你!” 听着好像有点奇怪,清苦皱皱眉,豪气陡然烟消云散,转作一副守财奴般的模样咬牙切齿,“那好,师尊我要自散功力了,都是我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真气,你可要给我一丝一毫都不落下的吸纳入丹田!千万别浪费,只是借你用的,你得连本带利还给我!” “然后,这关若过了,三日后,你就能知晓天下剑者万千,为何我能居傲立顶峰!”声一落,清苦散尽功力,一股清圣浩瀚之气自他全身毛孔渗出,“那么现在,这份大礼,给为师收下了!” “师尊盛情,却之不恭!”应飞扬每一根毛孔都怒张,贪婪的吸收着散入天地的真气。 师徒二人,这一刻, 气息相连,生死相关。 ----------------------------------------------------------------------- “师尊,这就是你所处的高度么?”应飞扬漂浮半空,身不动,剑气如雨,漫天而落。 剑刃所向,所当者靡,正道诸派数百人,尽数低头! 强!从未感觉过的强,一切都如预料的顺利,师尊的一身修为尽在体内,而五衰之气也被气囊包裹,暂时不会异变,能让他放心施展能为。 应飞扬只觉得自己举手投足之间,都带有一份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众生只能在剑雨中屈倒……这就是握有力量的感觉吗?如此诱人,如此令人沉迷,如能将这力量永远据为己有…… 直此时,应飞扬才知将这力量托付给自己的师尊是何等慷慨,而自己当时的那声断然拒绝,在这等力量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但是—— 应飞扬剑指回身一挥,锐利剑气爆射而出,一道凌空向他刺来想要与他平齐的身影受剑气冲击,瞬间被击落尘埃。 “若是得了力量,失了初心,看似是登上顶峰,实则不过是,坠入深渊!” 应飞扬坚定心念,舍弃诱惑,只用心体会现在所处的境界。 “应飞扬,你做了什么?”方才攻击他的人影大喊,应飞扬此时才注意,方才攻击他的人是谢康乐。 凌霄剑宗长老说是为了避嫌不出面,全交骆石律处理,实则一直暗中关注局势,如今局面失控,哪还呆得住,都尽数现了面。 而商影也出来道:“谢师弟,方才我看到了,顾剑声,顾剑声他闯进了掌门师兄的房间!” 谢康乐面色一变,“走,过去观视!”二人急往掌门的房间跃飞而去。 应飞扬却快了一步,足下虚点,身影迅速后飞,快如电闪,从谢康乐和商影中间的间隙穿过,在半空中,横挡他们面前。 “应飞扬,你让开!” “碍事!” 商影和谢康乐皆看出此时应飞扬不同往常,各出一声后,同时出剑,人剑如一,直刺而出! 而应飞扬双剑交叉身后,仍保持退势,周遭却有无数道无形剑气凭空浮现,如洪流一般激射而出。 三股劲力相冲,轰然一声响,三人各自震退,谢康乐和商影被逼回原处,与追击来的正道诸派站在一处,而应飞扬借力化退,落在清岳掌门的房间之上。 双剑一轮转,以那房间为圆心,剑气漫旋一周,其他接近之人只感锋锐临头,纷纷向后避闪,而一个入地三分的剑圆在地上被划出,界限分明! 商影上前一步道:“应飞扬,方才那人真是你师尊么,他去掌门房间做什么?” 应飞扬朗声道:“自然是师尊了,商师姑放心,师尊与掌门叙叙旧而已,师尊品性相信同门应该都信得过,做什么,之后自有分晓,但现在就不要相扰了,此圆为界,擅闯者,莫怪应飞扬不留情面。” 谢康乐怒道:“不理情面?你们师徒两个,到底想闹到什么地步?” 应飞扬撇了下眼,示意正道诸派道:“谢师伯,凌霄剑宗既然说了要将我交给正道诸派处置,处置结果凌霄剑宗不过问,现在又何必干涉呢,不如继续作看他们如何处置我?” 谢康乐正欲发作,商影拽了下他衣袖,二人眼神交换意见后,谢康乐知晓事出必有因,不宜在此时出手,便借坡下驴道:“好,我就看你一人,如何逃得过诸派制裁!” 又对诸派道:“诸位,应飞扬已与我派无关,随你们处置,不用给凌霄剑宗面子,剑宗弟子,退后,观摩咱们这些同道如何降服天道传人!” 薛灵官冷声质问道:“你们凌霄剑宗是要袖手旁观?” 谢康乐一脸无赖道:“人都交给你们了,你们这么多人围着,都还让他跑了,现在就他一个,难道还要我们凌霄剑宗重新给你把人抓回来,让你们再处置一次?” 谢康乐说着,扫视诸派一番,脸上却不经意流露出淡淡的鄙夷,当真能把人气死。 “你们!”白何水受不住激,指着谢康乐却说不出话,随后一挥手,“好,那众人齐上,一起杀了这小子,为天下除此祸患!” 白何水率先动手,手中气圆凝集,乃是元气宗绝学“天下圆”,而众人也紧随其后,伴着杀声阵阵逼进而来。 但在白何水跨入剑圆的一瞬,一道裂影分华之光迸射而来,快得不急眨眼,直刺破他掌中气圆,白何水脚步骤停,脖上已多一抹血痕,其余之人也突生惊觉,止住步伐。 应飞扬指划一泓秋水,映得面容森寒,“杀人人杀,你们想要我的命,而我想活命,那就少不得以命换命的觉悟了,所以一句话——” 白何水的头旋落尘埃,颈血冲天,应飞扬剑意透过喷涌的血水,直指正道诸派。 “求生,闪边去!寻死,进招来!” ------------------------------------------------------------------------- 屋顶上,应飞扬为生开杀,开启一场血战。 屋顶下,却是另一场情仇交锋。 “就这样,我在贺师弟出手帮助下,让谢师兄以为我功力恢复,再借他之口告诉凌霄剑宗众长老三日后的午时我功力最弱,只为引出暗藏祸心之人,却怎也料不到那人是掌门师兄你!”顾剑声面上难掩痛意,呼出口气后,平复心绪道:“现在轮到你了,动机,我想不通的就是动机,让将要与你比剑的我下亢龙散,对你究竟有何好处?” 清岳掌门波澜不惊道:“当年掌门三试,一文,比门派统辖治理之论,一武,比剑上高下低劣之分,这两场若未决出胜负,便由众长老选出人选,其实当时不用比,结果也早分晓,第一场第三场都会我赢,而第二场剑诀我则必败。” 顾剑声道:“论才略,论人望,我自是不及师兄!” “但凌霄剑宗立剑为尊,众人最看重的仍是第二场的剑决,掌门剑法虽不一定是门中最强,但也必须能让众人服膺。顾师弟,自你入门,我待你如何?” 顾剑声想了想,诚挚道:“师兄待我恩重如山,初入门时,师尊事务繁忙,是师兄代师传剑,引我步上剑途,都说长兄如父,那大师兄便是我半个师尊!” “你知道啊……”清岳掌门擦着剑,擦剑之手终于有了一丝颤抖,剑身随之嗡嗡低鸣,而他的声音却终于有了波澜,沉声道:“你都知道啊,可为什么我每教你一套剑法,过不了几日,你就拿我教你的剑法败我!!” “你想赢我?”看着清岳掌门逼视的目光,顾剑声也不由刺痛,却仍想不出关联。 “赢你,赢剑冠天下的顾剑声?哈哈哈哈,我早就断了这想法。!”清岳掌门凄声笑了,笑声如鸦鸣,“我是想伤在你手里,输得体面些!” ps:一会还有一章,把原因讲清楚,半拉啦的憋着难受,但最好别等,以我的码字速度,指不准这一会是多会……(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三章 八年一剑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我是想伤在你手里,输得体面些!”清岳掌门说出之后,显得如释重负,笑声不止,却越来越显对自身的讥嘲,似乎自己都觉得自己荒诞得可笑。 顾剑声一时愣住,回味一阵,才明白他的话意,只分胜负的比斗和分生死的相杀不同,在与高手比斗时,负伤未必是耻辱,而是实力相差不多的证明,证明对方已是豁尽全力,无法留手,才会造成伤势。若真是一点伤都没受,才真意味着相差太多,对方不用出全力,便能将其制服。 但明白不等于能接受,顾剑声难以置信,竟是一时瞠目结舌。 清岳掌门看着他的样子,继续笑得前仰后合道,“明白了?没错,我给你下亢龙散,便是希望你能拿捏不住剑劲,让我伤在你手上,这样传出去才好听些,我能在剑冠剑下受伤,何等光荣啊!哈哈哈!” 顾剑声依旧无法接受,“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这个?你为何不直接与我说,我可以……可以……” “你想说你可以放水?算了吧,我了解你,虽不像宇文锋那般明显,但你对剑道的至诚之心不在宇文锋之下,放水?对你来说是辱没了剑诀,看吧,莫说做了,放水二字你说都说不出口!” 顾剑声质问道,“所以你就为了这个原因使用亢龙散,若我控制不住,一剑将你杀了又该如何?” “那就杀了吧……”清岳好像笑累了,垂下头疲惫道,“半生求剑,若是以有心算无心,在全心防备的情况下也不能躲开你失控的一剑,死,也就不算什么难以忍受的事了……” “所以后来轩儿的事,都是……意外?”顾剑声握紧手中‘不堪提’,颤声道,却是从心里觉得荒诞,甚至想向清岳方才一样大声笑出来。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阴谋之后不是更深沉的阴谋,不是更惊天的算计,只是一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卑微的显得荒诞可笑的愿望! 造成至亲杀至爱,师徒决裂,慕紫轩沉沦这一连串的悲剧的起因,仅仅是因为他敬重的师兄想拥有伤在自己手下的资格? 顾剑声想笑,却又笑不出,脑海中回荡的却是前不久谢康乐的两句话—— 与顾剑声同门,何其幸哉? 与顾剑声同门,何其不幸? 清岳掌门又继续道:“那之后,那名皇世星天的女子因这场意外死去,我知晓,慕紫轩和凌霄剑宗之间已难以善了,所以力主杀他,以防他真成为紫薇帝子后对凌霄剑宗报复,其实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让他替我背下向你下药的嫌疑……” “你明知不是他,竟还如此逼杀他……” 清岳掌门道:“不知是我知晓,咱们师尊也知晓。” 顾剑声惊异道:“师尊知晓?” “是啊,出了那场意外后,我第一时间便向他坦承,但他,却替我隐瞒下来,依然传位于我,继续逼杀慕紫轩,而且七魂剑封封你真气,断绝你出手救助慕紫轩的可能,让你十年之内不许回山,让你无法再查证此事真相。师傅的用意,你明白?” 顾剑声又捏紧剑柄,“既然已和轩儿有死结,那便一不做二不休,说到底依然是为了‘紫薇帝子’四字,我明白,但不能认同!” “所以我和师尊是掌门,你是剑者.” “那结果呢,轩儿并没死,反而走上了紫薇帝子的道路,因为他是紫薇帝子所以逼杀他,因为逼杀他,所以他成了紫薇帝子,这二者何为因,何为果,你们真的做对了么!” 清岳掌门叹道:“师尊是对是错我不知晓,但我……那之后,这事就成了我的心魔,而一年前,慕紫轩没死的消息传来,更是让我的心魔滋长,你早晚会与他接触,一起查出当年真相,让我所做的一切曝光。所以,我开始想除去你,但我不能确认你是否解开了七魂剑封,不敢确认你是否留有后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直到这次,江湖上传闻你是帝凌天,我才终于等到机会,你猜的没错,那些派门敢登门踏户,确实是因为门中高层默许,而那人自然是我,目的,就是用他们探出你的虚实,只可惜被你反将一军。你自曝功体弱点,又扬言慕紫轩得了线索,邀你共同调查,引我下手,从我发现悟剑窟里的是贺师弟而不是你时,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清岳将手中绢布一扔,坤渊剑收归鞘中,凛锐剑意却陡然而生,惊得肩上寻香蝶颤悠悠的飞起,避得远远的,清岳持剑立起,道:“更确切的说,我从八年前,就知道你回来找我,所以这八年来,我不再用剑,为的,就是今日。” 清岳掌门握紧剑身,胸口和剑柄同时出现一大一小两个旋转的阴阳图。 顾剑声神色微动,“养精蓄锐,一鸣惊人?《阴阳逆乱诀》中的阴阳剑印?”阴阳剑印可将真气储蓄在剑印中,经过长久的累积,换取剑印解封后的一击之力,但也只是一击之力,一击之后,这部分真气就再也不存,缺损的根基也无法再弥补,所以除非为了报仇,很少有人会动用阴阳剑印。 “不错,从八年前,我每日都会将部分真气存在阴阳剑印中,积蓄为剑气,而八年不出坤渊剑,也是为了沉积剑意,即便那日在上三道轮回阵中遇险,我也没动用过剑印,因为我知晓,这一击,只为你而出!” 清岳掌门剑意层层拔升,道:“顺带一提,我的伤势并不严重,也已基本痊愈,只是为了隐身幕后,导引局势,才故意装出伤重模样,你呢?你的真气都给了应飞扬,却敢来找我摊底,是剩什么暗藏的招数?” 顾剑声一手提剑,一手按住了‘不堪提’的剑柄,淡然道:“真气都给了他无错,但也不是全然没有真气可用,七魂剑封已解,这三日我重头开始修炼玉虚真气,有了先前底子,进度倒是远比我预料得快,来此路上,正好突破第二重。” “第二重?”清岳掌门不知该作何表情,三天到达第二重,算是快得惊人,但,也只是第二重,堪堪到达入门弟子的水准,“第二重,就够了吗?” 顾剑声微微颔首,带着理所当然的自信,“只出一剑的话,足够了!” 若是旁人说这话,清岳定然不信,但顾剑声说,他就不再怀疑。 “那……来吧!”情的背后是仇,话的尽头是剑,清岳掌门曲步、弓腰、按剑、蓄势待发。 “留神来!”旧情不堪记,此剑不堪提,顾剑声提起了‘不堪提’,一断旧情仇。 八年前掌门剑决未能比成的一战,八年后终得延续,却不再只是胜负之争,而是生死之决! 同样八年没有握剑,同样是赌注一招。 恩怨纠葛,在这一瞬, 悉数,爆发! ps:这章免费(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四章 心高剑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白首相知犹按剑,人情翻覆似波澜。 清岳冷视相交数十年的师兄弟,手按剑,心波澜。 何时起对他起了杀意? 是知晓过往之事可能被揭晓之日。 还是从挫败在他绝代剑艺起,对他欣羡、妒恨交加的每一日? 为何会对他布下杀局? 是怕他会得知一切后剑锋所向? 还是怕自己最后一点见不得光的卑微乞求暴露在阳光下? 亦或是不甘心魔折磨,不管结果如何,只求亲手为故事写下终局? 眼前的一幕,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还是让他如释重负,期盼已久的一幕? 种种疑问,清岳自问,却难自答,但握剑一瞬,问题只剩下一个。 用八年岁月磨得一剑,能否一缨他剑冠天下的一击? 而这个问题,只需用剑回答! 人名清岳,剑名坤渊,人剑合一的身形便如岳峙渊渟,随着阴阳剑印开启,至极剑意层层拔升,而到达顶点的一瞬间—— 岳崩,渊腾,人出,剑动! 高手之决,胜负往往只在一招! 今生最强一击,对上今生最强敌人,只为今生最想知的答案!清岳人剑如一,化作一抹毫无花巧,返璞归真的剑芒,直向顾剑声而去。 嗡嗡。 嗡嗡。 嗡嗡。 时间在极度规律的剑鸣声中放下脚步,清岳在至极一剑中,达到一种玄之又玄的道境。 时间变得极慢,而他的感知变得极敏锐,他能看清剑的颤抖,能看清风的流动,每一丝光线,每一粒尘埃,在他眼中纤毫毕现,而顾剑声的动作,也尽数被他捕捉。 顾剑声出剑比他晚,但却依然沉稳,干净,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剑柄,一寸寸拔出“不堪提”。 剑,锋芒内敛,并无惊天动地的剑势,却隐隐含着一股妙合自然的道韵。 在剑只出三寸时,清岳就知道,他,败了! 养了八年剑气又如何?嫉妒,愧疚,担忧,恐惧,他的剑心早在八年前就蒙尘,如何抵挡顾剑声触及天道的一剑。 心境变化,清岳掌门一身气势如潮水般散去,紧握剑柄的松开了。“缓慢”了的时间也恢复了原本的流速。 “铛!”坤渊剑落在地上,方擦亮的剑刃又粘上尘埃。 而顾剑声的剑已指在他的胸前,锋锐之气直逼胸口,胜负已分,高下……或许早已判定! “你该认错!”顾剑声冷声道。 “是,我有错!门派遭临挫败,正当之际,我身为掌门却在这时同室操戈,何止有错,简直愚蠢!” “你的错,不只在此!还有逼杀我徒弟的行为!八年前如是,八年后亦然!” 清岳摇摇头道:“哈哈哈,这点我并没有错,正相反,逼杀他们两个,才是我这些年来少有做对的事情,不管紫薇帝子,还是天道传人,凌霄剑宗都断不能留,师尊与我都是这样想得,所以他才会传位给我,不清楚这些,所以我才说你不能是掌门,只能是剑客!” 随后叹了声,闭上眼道:“你杀了我吧,否则今日之后,我还会继续逼杀应飞扬!” “哼!”顾剑声眉锋一挑,剑劲直透清岳心脉。 清岳掌门闭目待死,却觉尽力四散而开,改封住他的经脉,“还是,留情了么?何必……”清岳心中叹了声,但以他对顾剑声的了解,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不是么?相交数十年的经历,历历浮现眼前,曾相互扶携,也曾并力戮敌,以为能向那时一般,剑锋永远对准一处,但凌霄七剑,一剑冠绝,就注定其余六剑泯然众人,虽是师兄弟,但终究不能同路 恨也恨过,悔也悔过,但错过的终是错过,清岳睁开眼,“你,不该留手!” “所以我是剑客,不是掌门,我不必讲什么大道理,想杀便杀,想救便救,你不可能逼我杀任何人,不管是我徒弟,还是你!”顾剑声收剑回身,衣袖无风自动,声音寒如易水,壮烈萧瑟,“而剑客有剑客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不必再逼杀应飞扬,因为天道传人,会由我来——亲手葬送!” —————————————————————— “求生,闪边去,寻死,进招来!”应飞扬划界定死生,独对佛门八宗,道门十二派,却是凛然不惧。 “退生进死么,不过得了些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就这么大的口气!”,在场以‘诗书尽废’王念之修为最高,自是不惧应飞扬,身形一动,抢先出招,箭射而出! 以王念之的见识,交手几番后,便已试探出应飞扬体内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深沉真气,先前因应飞扬看年轻,加之他的心神都在顾剑声身上,才会在应飞扬手下吃了些小亏,但如今窥破虚实,自然再无忌惮。 “退下!”应飞扬剑诀一引,星纪剑悬空而起,剑气如洪流涤荡而下,其他人都被剑流暂阻,王念之却是身形如鬼似魅,几个旋身间,已是逆流而上,逼临应飞扬身前,剑如蛇吐信,弯成诡异的弧度刺向应飞扬。 不愧东海剑尊,剑上确有造诣,应飞扬见来招非凡,赞了声“来得好!”举剑迎招,二人接触一瞬,身影稍顿,随后,漫天人影飞舞,短兵交接声声,身形之快,好似瞬移一般在屋顶,天空,树梢上凭空出现,交手一招后又凭空消失。 “有几分模样,但不是有了真气就能肆意嚣张!”数招之后,便闻王念之冷嘲一声,身形在应飞扬照遭拖曳一圈,化出七个幻影,将应飞扬围在中央,各施展一招《诡萤七变》,同时向应飞扬击来。 比斗非是只比真气多寡,否则直接报修炼年岁论输赢便可,得了不属于自己的真气,难道境界意识技巧也能一并得了么?王念之此一剑便要让应飞扬知晓天高地厚。 “说得好,深表赞同!”幻影围攻而来,应飞扬却不做抵挡,指一抚剑,秋水绽芒,一股玄异之力以他为中心圆转而扩散。 王念之察觉有异,七道身影全击了个空,重新汇做了一人,却见耳边是浪花翻滚声音,鼻端是海水咸腥味道,而入眼所见,却是一片东洋大海! “以心为剑,划境为界,这是剑界?”王念之立身汪洋大海上一块只容一人屹立的礁石上,惊疑道。 “好见识!”却见海天一线,一道人影如利剑一般劈波斩浪而来,比声音更快来到眼前,这一剑化海天之大势,如潮奔浪涌磅礴而来,王念之神色一变,举剑迎招,至极交锋下,应招匆忙的王念之闷哼一声,借力化退。 水击礁石,激起千层雪,应飞扬代替王念之立身礁石上,神姿卓然道:“正是上清派司马真人所创天隐剑界!” “哼,司马承祯?又如何!”王念之亦有过心念交战的经历,自也不算意外,而此处东洋大海显然是他的主场,但见他漂浮半空之上,剑指一引,海水躁动,一道道水桶水柱从海面窜起,如一把把软剑一般带着诡异弧度击向应飞扬。王念之《诡萤七变》中有一招‘暗潮无尽’,乃是他潜身万丈海底,仿海底变化莫测的暗流所创,此时借暗潮之力随心念使来,更是威力倍增。 应飞扬见猎心喜,施展九阳昊天剑诀,一挡暗潮无尽式。 九阳蒸腾,暗潮汹涌,一时水火交并,绚烂生辉,百招之后,王念之已然成竹在胸,“区区薪柴之火,想要煮海么?” 王念之剑诀再引,应飞扬周遭七道水柱同时而起,同施一招,霎时水柱汇于半空,成遮天蔽日之势,扣碗一般庞然压下,应飞扬神色一变,虽是九阳齐出,却仍难脱桎梏,被狠狠压入海面下。 喧嚣过后,应飞扬被海水吞没,海面重归平滑,似是风平浪静…… 忽然,王念之身后海面炸开,一道螺旋水柱冲霄而起,顷刻急旋散开,水柱爆裂,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不世剑者。 “顾剑声!”王念之咬牙切齿道。 “好个东海剑尊!”顾剑声开口,却是应飞扬的声音,“虽已行偏途,但逐剑无悔,令人感佩,今日应飞扬偿你心愿——代师,败你!” 高昂一声,漫天溅珠碎玉般的水珠凝成无数剑形,应飞扬自空而落,身边水剑似跟随将帅身边的悍卒,随着应飞扬身影记下,化作最滔天的剑浪! 占天时,居地利,夺人心,知晓师尊是王念之毕生追赶的目标,亦是他心中的一处破绽,应飞扬以此击之,王念之心神竟一时为之所夺。虽同时化招抵挡,化出七条水柱迎天击出,但天隐剑界内,心念松动,便,注定败局! 剑浪击碎水柱,侵袭而来,袭身一刻,应飞扬身影在王念之心中似乎和顾剑声重合了,一个念头将他的最后意识吞没,“这少年不是空有真气而无境界意识技巧,恰相反,是过往真气不足,限制了他境界意识技巧的发挥,他……真的有立身顶峰的器量……” 一瞬能转千百念,心念之战看似战了许久,实则不过一瞬间,所以在其他正道诸派之人眼中的情形便是——王念之一身七幻的围攻向应飞扬,却突然幻影消失,王念之如中了妖法一般吐血坠地,不知生死。 一人对数百绝非易事,所以应飞扬看似张狂,其实心有计略,在场以王念之最强,所以他才会在合围之势形成前,先以天隐剑界出去这一最大强敌。 天隐剑界极耗心神和真气,何况王念之亦是高手,应飞扬感觉身心俱疲,但是—— 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这就是立身顶峰的快感吗? 胜负,生死,置之度外,任性挥洒后,心里竟是如此坦荡与自由。 应飞扬觉得自己是只自在的鸟儿,无牵无挂,无拘无束,手中的剑则是他的翅膀,带他飞向梦寐以求的高空,去追寻那高高在上的——无上剑道! “臭小子,你使了什么妖法!”百剑门门主萧百剑怒喝一声,与弟子一道出手,一人百剑,十数人就是千剑。一千把剑晃起了一千条长河,那长河逆袭而上,犹如千瀑袭天。 应飞扬畅快一笑,振羽而飞,欲凭一羽,强翔过此千山关河,已在千剑终生触及不到的高度。 但非得过千山关河,关河之外,却是薛灵官的巨灵掌印,薛灵官集结弟子之力,凝成一道巨掌抓向应飞扬,应飞扬身形便好似掌中雀一般。 “下来!”薛灵官怒喝道。 “那便下来。”应飞扬郎笑,凌空旋身几圈,已是头下脚上,身上金华大作,佛辉灿然,携带一股庞大无比的剑芒磅礴压下! 达摩神剑! 天佛降世! 剑未至,沉如山岳的剑压已将剑下之人牢牢锁死,役灵庄弟子奋尽全力,巨灵掌印又凝练了几分,欲将达摩之剑攥住,但天佛降世之招看似雄浑,在应飞扬手上使出也不乏机巧,巨剑批亢捣虚,正中了掌印上的命纹,一剑判命。 两股巨力相撞,同时消散,役灵庄之人纷纷膝盖砸落入地,功力稍弱,便是腿骨碎裂,口呕朱红。薛灵官的担任轿夫的弟子皆是败倒,软轿更是破碎成块,薛灵官摔入石地,好不狼狈。 而对比之下应飞扬则是翩然而落,好似接受他们的跪拜。 “天道传人……老朽,绝不……放你……”薛灵官口鼻出血,却仍咬牙切齿道。 “老人家就别再喊打喊杀的了,回家好好养老吧!”应飞扬见他可怜,也不忍杀他,带着柔劲的一脚将他踢出,提向萧百剑。 萧百剑不敢怠慢,忙接下他,但分心一瞬,对天上的之剑的控制就弱了几分,却闻应飞扬愉悦一声,“借剑一用!” 便见他旋身而起,陀螺般旋转间,剑意勃发,漫天剑流受他牵引,竟随他一同旋舞,好似那个少年是它们的同类一般。 “这次用什么呢?”应飞扬似捡了一堆玩具的孩子,心中认真又有点苦恼的考虑着该先玩哪一个好。 “就它了,上清派二十八星宿剑阵——苍龙之形!”随着剑诀牵引,应飞扬单人驾驭剑阵,漫天剑流汇做一尾剑之苍龙,长牙舞爪,鳞角峥嵘。 “去!”苍龙剑阵,杀入人群,凶威赫赫,瞬间就是人仰马翻!一个个人影如扬尘一般被撞得飞起。 正痛快之际,却闻身后房门开启,顾剑声从门中踏出。(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五章 心猛剑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不是我赶着在大过年虐人,实在是剧情推进如此,so~总之元旦快乐,出去玩得可以先养几章元旦后看 “师傅,你忙完了!”察觉清苦来到,应飞扬依旧玩得不亦乐乎,好像在跟师尊炫耀把戏似得,将凌霄剑宗的苍龙转生剑和上清派的二十八星宿剑阵融合,巨大苍龙看似凶狠暴戾,其实不管探、抓、扑、咬、每一动作都暗合苍龙转生剑的剑理,进退得宜,攻守有度。 “我还担心现在的你应付不过来呢!”应飞扬回身望去,而这一瞬间的分神,便有数道气劲法宝趁隙攻来,应飞扬接连中招,身上中了一剑一掌,又被一个法钵砸在胸前,砸得他气血翻涌,踉跄倒退。 但正处亢奋的他也不觉痛,赶忙回神,剑诀引动,苍龙尾巴一抖回飞而来,盘旋绕体,化成了一个坚不可破的龟甲形的剑阵,将他与顾剑声护在阵中,正是由苍龙剑阵转为玄武剑阵 “师尊,究竟是怎么回事,掌门师伯动机何在?”五颜六色的法宝气劲砸向玄武剑阵,应飞扬御剑紧守之际抽空问道。 顾剑声面无表情道:“现在是说话的地方吗?走吧,路上说!” “得令!”应飞扬兴起的高喝一声,剑诀一掐,剑阵再变,千剑化作一只剑凰,正是二十八星宿阵的朱雀之形。 应飞拽着清苦翩然飞至朱雀之上,朱雀亦同时振起寒光闪闪的剑翎。 双翼一压,剑翎朱雀掠地低飞,如同飚起一阵飓风,瞬间劈开如浪人潮,振翼而去! “走哪去!”众人哪容他离开,紧追不舍,同时金刚钹,紫金钵,阴阳镜,神都印等数十种法器来回穿梭飞击,剑翼朱雀受到侵扰,难以发挥全速,始终甩不开追击之人。 待飞至前殿时,应飞扬一顿足拽着顾剑声跃下朱雀,凌霄殿高高屋脊上,“麻烦啊,果然得放个大招断后!” 他神色藏不住的欢愉,说是不胜其扰才阻敌断后,倒不如说没玩尽兴,最好再放手一击,应飞扬手一挥,剑翼朱雀解体,千剑倒悬天空,寒光闪耀,如星辰在列。 “早就想在现实中这招了!” 陡然风疾云啸,沙飞石走,至极剑意冲霄干云,直触及天道! 不光底下众人,连顾剑声也一同色变,惊道,“是万道引归天剑诀!” “万道引归,环宇剑罡!”似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便见应飞扬昂声一喝,一瞬间,天上剑形越变越多,如云压顶。 应飞扬在上三道轮回阵中化身天道,曾与顾剑声的剑意化形天人交感,借力与它,助它完成使出万道引归天剑诀,而此招的剑意便在那时刻在心头,此时依循剑意而动,只觉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一花一草,一树一叶,风吹云动,寰宇苍穹皆可为剑! 这种万物皆剑的感觉让应飞扬全然醉心其中,好像他得脱肉体束缚,超脱了凡俗的层次,得到了无拘无束的大自由。 蜕变的喜悦让他欣喜,嘴角不由自主的噙着一丝微笑,但忽然一股来自天地的排斥力将他生生压回体内,连倒悬天上的剑也是摇摇欲坠。他终究不是顾剑声,少了顾剑声那份沟通天道的道心,难以一尽此招之威。 “哈哈,果然还是勉强了!”应飞扬只觉气息逆流,真气错乱,饶是如此,心头依旧不改快畅,随即抢在招式溃散前强催剑招。 “万道引归天剑诀!” 强催的招式虽不能尽显其威,但也依旧撼人心魄,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这一剑招的光辉,每一把剑都迸发出最璀璨辉煌的光芒,漫天盖地倾斜而下。 众人震撼同时,甚至心生感动,面对着主宰天地般无可抵挡的剑法,竟险些失了抵御之心,“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 无穷无尽的剑声彷如一场永不停息的大雨,遮蔽了所以人的五感,哀嚎声,痛呼声,惨叫声尽数被吞没。天上天下,前后左右,看得到和看不到的每一处,都是无处不在的剑!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却有数个世纪那般漫长,劫后余生的萧百剑灵魂仍沉醉于那毕生难忘的震撼一幕中,双眼茫然得看了四周,入眼只余哀鸿遍野,一片疮痍,哪还有应飞扬的影子? 而他被“借去”的佩剑此时正倒插在他面前,剑身仍在“嗡嗡”颤动,好似为有幸施展方才那招而雀跃不已…… “他走不远,快追!别让天道传人跑了!”满脸流血,更显狰狞的薛灵官唤醒众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再追上前,只是有些人看似向前追去,实则悄悄的下了山,一剑之威,摄人心魄如斯。 “萧门主,别愣了,快追吧。”薛灵官见萧百剑如出神一般,双眼闪着光一动不动,又催促他一声。 “哦……”萧百剑茫然应了声,拔起剑前行几步,忽然下定决心般把剑狠狠掼在地上,“操!我不追了!我也用剑,也是剑客,管他什么天道传人!我就是想要他活!”萧百剑看向应飞扬消失的方向,双目灿然,好像还闪耀着方才的炫目剑光。“我就是想看看有他在,将来这人间剑道,到底会多他娘的精彩!” ------------------------------------------- 强行施展“万道引归天剑诀”后,应飞扬气息紊乱,脏腑受到反噬,于是甩开人群后,便在隐秘树丛暂时休息,他的心仍然兴奋不已,仍沉浸于以剑为翼,恣意飞扬的快感中。喋喋不休的跟师尊讲着自己用剑的体悟。 “…………师尊,那感觉你知不知道,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好像剑是我的翅膀一样,天地再广阔,只要想飞,我就能飞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对了,师傅,你还没说你跟清岳掌门发生什么了呢?” 而顾剑声也不嫌他闹,一直静静的听他讲,此时听他有疑问,才做了回应,将方才的经历将出。 “怎会是这样,一切的起因,竟是这么个荒诞的理由……”应飞扬也难免觉得荒诞,但却又笑不出来,或许人生,本就是被无数个荒诞和意外操纵。 “师尊你果然没有杀他,这倒是不意外,不过,这话我说可能不太合适,放过清岳掌门,咱们后患无穷……” 清岳淡淡道:“没什么后患了,你的天人五衰功要被泄去了,而我要死了。” ! !! !!!!!! 翅膀断裂,应飞扬好像从天空狠狠摔倒谷底。 废了好大劲,应飞扬才确认他的耳朵方才并没有欺骗自己,然后他长大嘴巴,瞪大眼睛,好像是要等着顾剑声噗嗤一笑,说“我逗你的!” 但顾剑声淡淡含笑的俊朗面容上,却真诚得榨不出一丝玩笑之意。 “什么意思?”应飞扬想问,但喉咙却被寒彻的心冻住一般,一个字也问不出。 而顾剑声已从他眼神中知晓他要说得话,“你想问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顾剑声忽而掌动,一掌按在应飞扬丹田,应飞扬猝不及防,只感顾剑声掌心传来一股吸力,血脉牵引下,原本就属于顾剑声的真气回流。 而最先被他吸去的,却是包裹着天人五衰之气的气囊。“我说过要除去你的天人五衰功,将他吸到我体内,这就是我所说的方法。”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应飞扬瞬间明白了顾剑声的用意,想要与顾剑声分开,但源自于顾剑声的真气都不受他控制。他竟无能阻止,眼睁睁看着那个气囊慢慢从自己丹田向顾剑声掌心处移动。 “师尊,给我停下啊!”应飞扬双目赤红,毫不犹豫得自爆丹田。 顾剑声察觉,忙分出真气替他护住丹田,而应飞扬趁他力分一瞬挣脱出去,急忙检查体内真气,结果却是让他心沉渊底—— 慢了一步,他体内的气囊连带被包裹在气囊内的五衰之气已然不存! “我先前说了,真气只是借你,你要连本带利还回来,这五衰之气便算作利息。”顾剑声笑着,一脸胜利的模样道。 “还回来,那是我的,给我还回来!”应飞扬像只发怒的雏狮,嘶声竭力的呼喊着,仗着绝大部分功力仍在自己体内突破顾剑声的防御,强行将掌按在顾剑声丹田上,如法炮制。 玉虚纳神真气被一瞬间催到极致,如长鲸吸水般的吸力使得周遭形成一个巨大风眼,花草砂石失重般漂浮,树木也拔地而起,绕着他们旋转着,但顾剑声体内真气却如扎根一般纹丝不动! “好了,天命……不对,该叫你飞扬了,别闹了,你做不到的。”顾剑声伸着手,怜爱的抚摸着应飞扬的脑袋。 应飞扬手无力从顾剑声丹田滑落,身子失力一般跪伏在顾剑声膝前,无声的呜咽着。 “好了,也不是现在就死,嚎什么丧,五衰之气被我的真气包裹住,还能再撑上几天,等我死了你再哭不迟。” 应飞扬陡然抬头,如见到希望的稻草般,激动错乱道:“对了!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师尊你是剑冠……你是剑冠顾剑声,你,你一定有办法!” 顾剑声摇摇头道:“卫无双一身妙法通玄,但只感染了不多的五衰之气,就已束手无策,我一只会剑法的剑客,将你体内的五衰之气连根一起吸来,能再撑几日已是天大的能耐了!” “帝凌天!还有帝凌天!他定有天人五衰功的解法,我去找他!我去万象天宫找他!”应飞扬忽然又想到,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茫然无措的辨别方向。 “够了!应飞扬!!”顾剑声一声怒喝,应飞扬如雷贯耳,“顾某是习剑之人,早就有以身殉剑的觉悟!何需你来讨命!你找到帝凌天之后又当如何?是卑躬屈膝的向他求助?还是利益交换,为了保全我性命沦为他的爪牙?我此番豁命救你,便是不想看你如你师兄一般沉沦!若你真执意如此,顾某不如拼尽这残命,现在就杀了你!” “啪!”无计可施的应飞扬无力跪倒,失魂落魄一般,泪如雨下,却默然无声,只一股哀戚之意蔓延,蔓延,蔓延…… 静默一会,顾剑声柔声道:“好了,莫做小儿女姿态了,师尊我生命有限,现在赶着去赴一场期盼已久的邀约,快将为师真气还来,再拖一会,我的真气就真成你的了。” 应飞扬却忽然被点醒一般,一握拳,杀气腾腾的剑气透体而出,周遭树木山石尽化齑粉!而眼中泪水已被恨火烧干,伴随着“嘎巴嘎巴”的咬牙声,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师傅再稍借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一声清脆碎地声,应飞扬蹬地而起,如雷霆电射,化身一道剑芒笔直向前,所经之处,如飓风过境,景物皆催,目标直指凌霄剑宗! “找到他了,他在这!”迎面遇上追击他的正道人马,正道人士纷纷出手拦截,但应飞扬不闪,不躲,不避,任层层气劲法宝打在他身上,撞得散就撞,撞不散就硬吃下,比之内心痛楚,身上伤痛算得了什么! “啊~”“快闪开啊!”“躲开,别挡我!”反是正道之人的队列如潮浪般裂开,惨呼连连,剑芒缠身的应飞扬如一把巨剑犁过,所经之处,血雨纷飞,挡他前路者,尽是尸骨无存! 而他行进的方向,没有丝毫偏移! 房屋之内,清岳垂头扶额,坐在案边,神情疲惫,好似又老了十多岁,商影和谢康乐皆在一旁询问他方才发生何事,他却兀自出神,充耳不闻。 忽然好似地震一般,屋内家具、杯盏,书卷皆是震颤不已,而置在桌上的坤渊剑更是发出阵阵颤栗般的剑鸣! 清岳只感一股如洪荒凶兽般暴戾,狂怒的杀意迎面而来,随之便闻一声雷霆爆喝。 “凌霄掌门清岳,接我应飞扬一剑!”(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六章 心狠剑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声嘶声怒吼,一股凶戾剑意,一道化身剑芒的身影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迎面而来。 清岳掌门被剑意激得抬头,一瞬间,折射入眼中的璀璨剑光让他辨识不清来人,好似这一剑穿透了数十年的时光,“真像啊……” 一样锐气逼人,一样天资横溢,一样一往无前……让剑光映照下的他黯然失色,他庞大壮硕的身形好似随着气势一同迅速萎缩,在这一剑卑微如蝼蚁。 “应飞扬!” “应飞扬!” 商影和谢康乐各自惊异,同时想要阻拦,但应飞扬的剑实在太快,如一道飓风狂飙而过,他们还未及反应,剑已直刺向清岳掌门。 清岳心神已为剑光所夺,但千锤百炼的本能仍让他一拍桌案,抓住桌案上弹起的坤渊剑平挡胸前,格住这倾力一刺! 但格住不代表挡下,应飞扬去势仍无半分停滞,清岳掌门纵然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依然止不住停不下这一剑,二人就保持着这一人飞刺而来,一人格挡的姿势一进一退。 “轰!”房屋墙上穿陷出一个工整的人形,人形不仅穿透了房室,还穿透了房室后的巨剑雕像,还穿透了巨剑雕像后的讲剑厅,还穿透了讲剑厅后的弟子宅,还穿透了弟子宅后的弟子宅,再来更穿透了…… 人形一直穿透穿透穿透穿透…… 终于,格挡在前的坤渊剑不堪重负,锵然碎裂,再不受阻挡的剑气尽数轰在清岳掌门身上! “咣!”清岳掌门身形撞在一座假山上,假山崩落,乱石如雨将清岳掌门埋在下面。泥沙混着血水糊了一脸,一身,狼狈不堪,形象扫地。 此处正是弟子住宅中的院落,一些弟子们听得动静出来观视,却见他们敬若天人的掌门颓倒在碎石之下不知死活,惊异之余,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上前来。 却听应飞扬狠声道:“师尊放过你,我不放,但我也无资格用他的真气杀你,这一剑先做利息,用不了几年,我必靠自己之力取你性命!” 话音说完,便化作剑光扬长而去,只留凌霄剑宗众人面面相觑。 一往一回,不过片刻,应飞扬又出现在顾剑声面前,随着方才的一剑宣泄,应飞扬心中如火般狂烈的怒意终于暂时平息,虽远称不上恢复冷静,但总算足够让他认清现实了…… “来了,他还活着吧……”顾剑声道。 “我不用你的真气杀他!”应飞扬执拗道,言外之意溢于言表。“还有帝凌天,六道恶灭,局势会演变至此,全是他们在背后操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他们偿命……”应飞扬咬着牙,握着拳头,却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无力。 “你可以替我报仇,全随你心意,但答应我,别沉浸于复仇之中,你的剑是让你自由高飞的翅膀,别让仇恨将他拴住,好么?”顾剑声拍拍他紧绷的肩膀,笑着冲他眨眨眼。 顾剑声的眼睛很好看,璀璨中含着温润,只看他一双眼,就略见他年轻时的风采,若在往日应飞扬定会习惯性的回呛,但今日他只是点头,不管顾剑声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点头。 应飞扬猛力的点头,眼泪又要被他甩出,却听“啪!”得一下,脑门一疼,顾剑声屈指在他脑门弹了一击,把他眼泪都弹了回去。 “不要哭!至少别现在哭!”顾剑声眼睛定定看着他,语气并不重,可是里面有一种坚定的力量,“我剑冠天下,一生风光,别让我在这时候,脓包得连徒弟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我都无能为力。” “我不要求你向庄子那般,逢友之丧,鼓盆而歌,你可以为我哭一场,但也等我死后,而且只许哭一场,一场之后,就给我擦干泪,痛痛快快的试剑飞扬。” 应飞扬乖乖听他的话,又点了点头,一抽鼻子,把眼泪抽回。 此时,又闻恼人声音,“他们在那!”,正道诸派已散去了一半,但仍有一批穷追不舍。 “滚开!”应飞扬冷冷道,不是愤怒,却是一种比愤怒更具爆发力的压抑,一挥袖,一道剑气甩出,前头之人各自举起兵刃法器抵挡,却齐刷刷掉了一地。 顾剑声拉着应飞扬衣袖,“好了,与其浪费时间打发这些可有可无的家伙……”顾剑声目光在正道之人身上扫了一圈,似视,却更似无视。最后绕回应飞扬身上,明朗一笑,璀璨目光中带着炫耀和不加掩饰的引诱,“应飞扬,想不想见识真正的顶峰剑决?” 应飞扬从未见过顾剑声露出这种眼神,就像厨子把一生最值得骄傲的菜式做好了摆在食客眼前一般 “嗯!”应飞扬这会点了许多次头,但这次点得最狠。 “哈哈哈。”顾剑声得意的大笑,又一指其他人,道:“我徒弟的天人五衰功已经在我身上了,而我就要死了,所以没必要再找我徒弟麻烦了,我知道你们不一定信,但我懒得解释,因为你们奈何不了我徒弟,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有能耐就跟上一起瞧吧,你们能见证剑冠的终途,或许也能见证剑道的新路!” 顾剑声一番话不啻惊雷落地,但他却不顾众人惊异,将手与应飞扬搭在一起。 握紧师尊的手,应飞扬才发觉他的手在轻颤,是激动,是期待,是雀跃。 “快点吧,应飞扬,其实我早等不及了,去往何处,你应该知晓!” “嗯!”应飞扬又点了点头,足一点地,风驰电掣般纵飞而起,目标——天剑锋! 剑的传说,只能由剑终止,剑神宇文锋,我把你的对手送来了! ------------------------------------------------- 明烨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全身上下无一不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眼睛红肿的俏脸。 “哼,总算醒了么!”苗淼眸中闪过一丝亮色,但面孔很快板了起来。 明烨一动,牵动全身经脉都刀割般的疼,轻哼一声,却问道:“应飞扬呢,他怎么样了?” “大概没事了吧,方才好像看到他冲出去又冲回来,然后冲下去,虽然不知原因,但应该是逃出去了。” “那便好……”明烨面上露出一丝欣慰。 “好你个头!”苗淼柳眉倒竖,原本小麦色健康的面庞现在阴云密布,黑得能滴出水来,“你傻啊,应飞扬是帮过你,不过值得你豁命去救么,当初跟贺孤穷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你个傻子!傻子!”苗淼举手要打他,却又怕把伤重的他打坏了,改用手掐他的胳膊肉。 明烨被掐惯了,此时也感觉不到这点小疼,嘴上漾起一丝笑意道:“苗淼,你知道的吧,我以前是个小贼?” “嗯?”苗淼不知他为何又提起这事。 “长安城的清街胡同,也就是旁人口中的贼窝,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个地方呢?总之在我看来什么沉沦心狱,九幽深渊,这两大凶地和那里一比都黯然失色,什么鬼气邪氛能险得过人心?我不想多说,因为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和那里牵扯上关系,总之,想在那活下去可不容易,只有狠,人狠,你就比他更狠,别人打你一拳,你就断他一臂,别人断你一臂,你就用你剩下的一臂拿着刀,晚上睡觉时抹了他的喉咙,只有五倍的还仇,才能不被人欺辱至死……” 明烨淡淡道,但只要联想起他动辄自焚经脉的狠劲,就不难联想他过往的生活。苗淼心头一软,手上也不再用力。 “但在那地方,最缺的不是钱,不是尊严,而是善意,善良的人没资格在那生存,所以若有人在那帮了你一把,那就是他把最宝贵的东西赠给了你,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我明烨毕十倍奉还。五倍报仇,十倍还恩,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原则!”明烨面色苍白,眼中却在发光。 苗淼眼中一迷惘,随后又恼得掐着他哭道,“那我呢,我对你就不好么,你把你命赔给了他,你拿什么赔我!” “我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明烨笑着道,好像随口说着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那天,在司天台上三道轮回阵中我都看到了。” 苗淼的动作却凝滞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看着他。 “你以为我受伤昏去,其实我还存有一些意识,你借助凌霄剑宗令牌之间的感应,靠术法找到了同门的位置,然后又将位置传给了慕紫轩的人吧?我与慕紫轩打过交道,也见过皇世星天之间的传讯暗号,你骗不了我。” 苗淼攥紧了手,不禁又掐住了明烨,但二人一个没察觉,一个不觉得痛。良久后苗淼才低头小声道:“没错,我是皇世星天的人,而且是七杀令。” “果然。”明烨笑了笑,“这些天我一直怕,商师尊,季师姐,谢师姐他们对我都很好。你也对我很好,我夹在中间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只能折中,只要他们没问起,我便什么都不说。可我怕,我怕他们早晚查出什么端倪,找我问讯,那时我该不该说?或是不说?” 明烨问向她,却不指望她回答,“不管说不说,总会辜负一方人的恩情,总会伤到一方人。苗淼,所以我仅能想到的办法竟是逃避,这也是我出手救应飞扬的原因。战死也好,就算没死也行。我违逆了门规,却没有任九霄和谢师姐那样的背景,现在又是经脉尽废,凌霄剑宗再无我立足之地,肯定会将我逐出派门吧,哈,当然,我就不等他们驱逐了……” “你这人,做事真别扭。”苗淼似乎从开始的震撼中恢复。 明烨持剑撑起身子,“没办法,这就是我活着的方式啊,不管怎么样,在丹霞峰的日子都是我经历的最美的梦,就算如今梦醒了,我也不会忘记,苗淼你也是吧,就算明知梦是虚假,你也不忍破坏,这次丹霞峰无一折损,也是亏了你在中间协调吧?” 苗淼不答,明烨却已从她面上得到确认,“以后最好别再做这些事了,你很善良,并不适合做这种事……再见了。”说罢,转身踉跄离去。 “你要走,你要抛下我?我准你了吗!”苗淼想要追他,但他已回头道。 “别闹,你知道这样才是最好,或许哪一天你重得自由,天下虽大,咱们还能遇上,只是那时,你可能还是青春靓丽的仙家仙子,我却已经是个生儿育女的凡夫俗子了,到时乡野粗茶淡饭,你莫要嫌弃。” 明烨踉跄走着,不时回首,虽然面上是藏不住的不舍,但依然脚步不停。 而苗淼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拦住他不让他走,但双足却是钉住一般难以挪动,这个该死的混蛋,为什么替每人都选下了最合适的道路,却逼得自己无路可走! 人渐行渐远,终于不见,此时苗淼却忽得听闻轻轻一声,“他知晓的太多,不该让他活着离开!” 一树之隔,不知何时在树的另一面倚树立着一个紫袍青年,气度潇洒,玉树临风,正是慕紫轩。 ---------------------------------------------------------------------------------------------------------------------------- ps:有人总觉得凌霄剑宗内奸七杀令和下药给顾剑声的是一个人,明显不是好吧,前者是帮慕紫轩坑了凌霄剑宗,后者却是坑了慕紫轩,动机截然不同,可能是怪我,突然两个疑点凑的太密集,所以让大家搞混了,鉴于还有其他疑点未填,越写越多的话可能造成阅读障碍,所以今天把这坑填了。(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七章 心清剑灵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是何时来的?”苗淼显然有些吃惊。 “有一段时间了……”慕紫轩随口一答,沉稳脚步已向明烨消失的方向走去,一身杀气若隐若现,“你若下不了决心出手,我倒是可以代劳!” “不许你动他!”苗淼俏脸一冷,手指如飞蝶穿花,捏出几个法诀,霎时数条水蟒朝慕紫轩飞去,认得苗淼的人都知道她入凌霄剑宗前还在江湖上学了些粗浅的控水术法,但他们若见到此景便不会再这么认为,苗淼的控水术非但不粗浅,简直可称得上精妙。 可惜她的对手是慕紫轩,慕紫轩身不动,袖只轻轻一拂,却生千钧雄力,水蟒再度被打散成水滴,如雨飘散。 慕紫轩赞道:“不错,在凌霄剑宗两年,覆水庄的术法倒还没丢下,但要阻我,你,做得到吗?” 苗淼寸步不让,倔强看向他道:“我表姐她当年救你时,有考虑过做得到或做不到吗?” 听到最不愿回忆的往事被提起,慕紫轩眼角一跳,却忽然一笑,冲散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你潜入凌霄剑宗,你倒是真入戏太深了,放心,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苗淼却不收式,狐疑道:“这玩笑可不好笑。你真的这么好心?” “方经挫败,又经这场变故,凌霄剑宗对我们已无威胁,你在凌霄剑宗的任务也可以结束了,等过段时间就找个由头离开,之后就不用回来了,嗯,去寻找明烨下落就是个好用的理由,对了,你该不会不想走了吧。” 苗淼怔一下,眼神一瞬慌乱,随后嗤笑道,“怎么可能?” “那便好,莫忘了,你是皇世星天的七杀令主,七杀者,是搅乱世界之贼。”慕紫轩说着,擦过她身子向前走过。 “你要去哪?”苗淼仍然戒备的回望他。 “放心吧,不是去杀他,我是去鉴证一个时代的终结,顺便目送我那师尊……走完最后一程!”慕紫轩脸上霎时间没了一点表情,五官仿佛罩在了一张无形的面具之下,连唇角翘起的弧度,也丝毫联想不到半分笑意,足一点,化作一抹流星而去。 另一处,明烨强撑一口气,拖曳着残破的身躯踉跄而行,行了不知多久,确认背后那道脉脉关注的目光再看不到他之后,终于全身力气用尽般瘫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迟缓脚步声传来,打破沉寂。 一个佝偻老者垂着腰走来,老者身着赤着膀子的破旧麻衣,灰白相间的头发又油又腻,踏着一双烂草鞋,本就驼着的背,背后偏又背了一个大藤篓,手中还拈着一个象征着拾荒者身份的长铁夹子。 背篓里咣当当的晃荡,竟是放了许多染血破败的兵器,应是从方才厮杀场中捡来的,此时看到明烨的佩剑,浑浊眼睛顿时一亮,“好铁!”老者赞了声,长铁夹子稳稳将佩剑夹起,扔入后面背篓。 “废铁!”老者又拨弄下明烨,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摇了摇头走开。 但走上一段路后,老者突又停住,愣了一会又折返回来,眼中有些疑惑,也有些跃跃欲试。“废铁锻神兵,值得一试。” 老者探出夹子夹在明烨腰带上,老沉的一个人如没重量一般被他夹起,扔入背后筐中与残破兵器混在一处,随后老者继续前行,依然弯着腰,脚步依然迟缓,好像背后多了个人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 天外有天,剑上有剑,这两句说得是天剑峰,也是居住在天剑峰上的宇文锋。 天剑峰本是在春秋剑阙的势力范围内,自宇文锋通神剑艺让剑中皇者屈膝之后,天剑峰便被越苍穹割舍,从此成为剑神居所。 向着天剑峰而去的二人,起先是应飞扬拽着顾剑声化剑光而飞,但随着真气以二人紧握的手为桥梁渐渐转移,没多久就变成了顾剑声带着应飞扬飞行。 凌霄剑宗与春秋剑阙相隔并不算远,一段时间后,天剑峰已遥遥映入眼帘。 作为通天道的最高峰,天剑峰恍若坠落通天道的剑器,在周围一片平地中不合常理的突兀而起,直刺云霄,山体峥嵘,陡峭险峻,只远远看着,便觉一股逼人剑意睥睨众生,令人莫能仰视。 堪堪看到天剑峰的山尖后,顾剑声就不再御剑而飞,而是落在地面上,闭上眼,一言不发,依循着大地灵脉一步一步的走着,走得不快,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一任自然。 应飞扬知晓师尊久未动剑,如今正是借着感应天地自然之力,将自身调适到最佳状态,亦一言不发,紧随其侧。 步法放慢不久,被甩得远远的正道诸派又重新追了上来,却不敢再靠近,或者是不愿靠前,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远远的缀在了二人后面。 又一会,商影领着季明霞,谢灵烟等凌霄弟子也来了,却也同样没有上前打扰。 就这样不疾不徐的走着,走至黄昏,走至入夜,又走至黎明,终于到了天剑峰山脚。 但见山脚下一片黑幢幢的剑影,竟是无数把或新或旧,锈迹斑斑的剑倒插于地阻成一片剑阵横挡在前,散发着一股颓败丧志之意。晨风吹过,剑音连绵,竟是如泣如诉,修为稍低者只闻剑声,便神颓气馁,恨不得转身而去。 但凡修者,大抵都知道此剑阵的来厉,昔年宇文锋以武者之姿闯入通天道,单人独剑试剑天下修者诸派。直到战平了顾剑声之后才停下试剑之旅,居住在天剑峰上,虽一剑凌世,倾压诸派,但总有人或是不忿他一介武夫凌驾修者之上,或是自是过高的寻剑神试招,或是只想拿他做一战成名的踏脚石,挑战者总是络绎不绝。 但结果显而易见,开始的一些人亲睹天外天,剑上剑之后,竟是心灰意冷,只感无颜用剑,于是弃剑于山脚下。而随着弃剑之人越来越多,剑上颓败之意弥散四周,又影响更多战败之人的心绪,使得他们受到挫败感的感染同样弃剑于此,如此循环,山脚下的剑越来越多,成了一片剑林。 后来,或许是宇文锋不堪其扰,亦或许是他不愿挑战者自绝剑途。所以将这些战败之剑结成剑阵,修为不够者会被剑阵挡下,知难而退,不必亲眼见到宇文锋的神剑,领受挫败。有能力闯阵者自也有坚定心志,不会受到剑意影响,至此,剑林规模才没继续扩大。 众人自不认为剑阵挡得住顾剑声,却皆翘首顾盼着他是如何破阵,却见顾剑声依然闭目前行,直入剑阵之中。 剑阵颓败之气凝结,蠢蠢欲动之际,忽然天地破晓,第一缕晨光照来,而顾剑声也同时睁眼,目光璀璨,战意似能照亮天地。 “天!快看!”随着一人惊叹一声,众人只见颓败之气急速退缩,天上晨晖洒照,所有的剑似在晨光下洗了澡般洗去剑上锈迹,露出通透锃亮剑身,万剑光芒耀目,如重获新生一般。 竟是万剑被顾剑声战意感染,一扫颓败剑意,重燃不屈剑魂。 而后剑阵从中裂开,万剑恭敬分两侧让出道路,并同将剑光折射在顾剑声身上,衬得他光华耀目,通体散发凛然剑威,连众人看了都生膜拜之意。 不光让剑阵不战而破,更用自身剑心让万剑重燃战意,使得万剑对顾剑声心悦诚服。连围观之人都受到感染,心中确定这一趟绝没白来。 顾剑声脚步一直未停,信步上山,却对应飞扬开口道:“你可知我和宇文锋为何要一战?是为了当年没分出的胜负吗?” 顾剑声问着,却没丝毫等待应飞扬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说,“其实此战胜负对我们毫无意义,但却必须豁尽生死,因为我和他的剑道都有着共同的阻碍,也有共同的归宿。我将万物入剑,却未能将生死也囊括其中,他的剑外无物,却也未能隔除生死二字。我和他的剑竟殊途同归,最后都落在生死二字上,所以,欲要有所突破,找到那超脱生死,不入轮回之剑,我就必须先进入生死之境。” “外人都说我和他是决斗,其实倒不如说我们是共同创剑,创出我们共同睽违的那一剑,看看剑道超脱生死之后,又是何等风光,所以不必在自责了。”顾剑声拍着应飞扬肩膀道,“就算不救你,两年之后约定之日到来时,我同样会走上这条路,况且感染天人五衰之气,慢慢体味死亡的到来,也是一种极为珍贵的体验,我觉得,我离那一剑越来越近了。” “都这时候了,别分心安慰我了,专心你的剑道吧。”应飞扬抽抽鼻子道。 顾剑声笑了,“这不是安慰,你也是我的剑道啊,说起来我这师尊当得也是失败,对你师兄管得太严格,硬生生把他给逼走了,不想重蹈覆辙,结果又矫正过度,对你完全放任自流,让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师尊,却一次都没传授过你剑法,不过即使这样,我依然相信,你虽没学得我的剑,却继承了我的道。今日之后,你依然能踏着我走过的道路,迈出自己的新路,这也算是我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延续。” “还有你师兄,他走偏了路,你便替我揍他,虽然你现在揍不过他,不过终有一日能揍得过,因为你是我的得道弟子,而他是个欠管教的别扭徒弟。” 顾剑声说完,停步顿足,“好了,就送到这吧,剩下的路要我自己走完。” 顾剑声好看的眼睛闪着光,应飞扬看出他师尊眼中不是生死离别的哀戚,而是期盼已久的渴求,渴求中还藏着一些炫耀,“接下来,让你见识些了不得的东西,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你面前演示剑法,一招一式都记清楚,当然,之后忘记也无所谓,你就站在这看好了,千万别眨眼。” 应飞扬又点点头,不再眨眼,师尊又拍拍他的头,笑了笑,转身而去,就像过往无数次出门买酒时一样,步伐坦然从容,步步拔升,走向属于他的结局…… ------------------------------------------------------ 天剑峰另一侧,草庐之内,宇文锋似也早有预感,一直盘膝静养,而在顾剑声睁眼的那一瞬感受到了他的战意,亦同时起身迈出草庐。 对草庐外的公孙大娘道:“把剑借我用,可以吗?” 公孙大娘不知在外呆了多久,山上的清露沾湿了她的衣襟,却只轻扬下颔,示意姬瑶月递过一个剑盒。檀木盒子,雕金纹饰,内中装得剑却显得配不上这盒子。 铁是好铁,工艺也不差,但终究是兵器铺子中能买到的货色,剑上有些许崩口,剑柄上还极不雅观的缠着一层布用来吸手汗,如今汗渍已把这布浸成洗不净的暗黄色。这么一把寻常的剑,唯一不寻常之处便在于,他曾虽剑神一同试剑天下。 公孙大娘道:“你已经卖身给我,你的人和你的剑都是我的东西,现在卖身契还没到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宇文锋虔诚得捧出匣中之剑,带着真诚疑惑问道。 公孙大娘展颜笑道:“没什么,助你得偿所愿!” “多谢。”宇文锋生硬谢道,转身而去的身影,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 “一句话都不多说,大娘,你就不拦住他……”姬瑶月有些替公孙大娘不值。 公孙大娘笑着,道:“不怕你这小丫头笑话,当年我脱衣服留他都没留住。” “啊?什么!”公孙大娘半点不羞,姬瑶月却臊得偏过了头,却又偷偷瞅着公孙大娘,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满足心中猫挠一样的好奇。。 公孙大娘眯着眼缅怀道:“我还是姑娘时候的事了,现在他有他的剑道,我也找到了我的舞道,我和他注定不同道,所以,分道扬镳之前,这样就够了……” 而山顶,两道人影终于同时登顶,剑冠会剑神,传说对传说!(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六章 心冷剑锐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剑峰顶,风云浩荡,注定相会的两把剑终于同时到达峰顶,却注定无法同时离开,只因顶峰太窄,容不得两人并立! 而顶峰之下,应飞扬立如泥塑,引首以待。 而其余人亦是来了不少,剑冠会剑神的消息在一日内传开,离得远的便无缘了,但周遭百里的修者能来的都来了,趁着山下剑阵被开启一同上了山。 凌霄剑宗的商影领着季明霞、本该关禁闭的谢灵烟,伤势未愈的任九霄也已到场,看着多年同门走上陌路,心中百感交集。 追着顾剑声和应飞扬而来的正道诸派此时也不再打扰,只高高抬起他们头,用着仰视的目光,准备鉴证一场千载难逢的罕世剑决。 但不管何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停在了峰顶百丈之外,谁也没再靠近一步,因为他们都感觉的到,再往前,就不是他们能涉足的领域了。 却唯独一人例外,天剑峰的另一侧,一名尊贵气派的黄袍老者步步登顶,虎步龙行间自有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皇者气度,离峰顶只余百丈,却没丝毫停步的意思,正欲踏过那无形的界限,闯入宇文锋和顾剑声的“领域”。 就在此时,剑气一动,万物肃杀,如黑潮般的剑气带着剥夺生机的杀意从侧面倾泻而来,直欲将黄袍老者吞没。 却见黄袍老者身不动,剑指一圈,气定神闲的将汹涌澎湃的剑气逼落眼前,尽显顶尖高手风范,但却也停住了脚步,锐眼一凝,望向侧旁,“物盛当杀贺孤穷?” 话音一落,一高瘦黑须道者从侧旁林中阴影中走出,正是贺孤穷,而贺孤穷冷道:“到此为止,莫再向前了,越苍穹!” 不消说,敢肆无忌惮的踏足‘顶峰’领域的黄袍老者自是‘剑皇’越苍穹,“哦?你是要挡住本座的道路?” 越苍穹一抬眼,一股令人屈膝的皇者之威向贺孤穷倾压而来,而贺孤穷亦是遇强则强之人,一身杀意被越苍穹的挑引动,亦是蓄势待发。 就在二人一触即发之际,一道清朗声音突兀而来,“此处观战已是最佳距离,剑皇何必剑拔弩张,莫非是想在顶峰之下,再启一场剑者之争?” 来人一袭紫袍,星眸剑眉,正是慕紫轩,而此时毫不顾忌的踏在贺孤穷和越苍穹中间,阻挡二人对视视线。 “哼!”知晓慕紫轩某种意义上是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但贺孤穷听闻‘顶峰之下’四字仍被刺得冷哼一声,而越苍穹瞥了慕紫轩一眼,不可置否一笑,一身气势尽数消散,“说得也是,旷世之战前,确实不该分心,便与本座一同观战吧。” 说罢,再不理会他们,一双眸子看向峰顶,瞳孔深处,却隐隐藏着比黄金剑芒更璀璨的光彩。 风云际会,万众瞩目,皆在峰顶至极一战。 同时登顶的二人目光在第一时间交汇,天地立生变化。如剑眼神毫无保留的撞击在一起,刹那间,陡峭山峰,广阔蓝天,洁白云朵在两人的视界中完全的消失,入眼所见只余彼此。裹挟着庞大气势的力量在虚空中无形的交锋,而两股惊世骇俗的剑意更是层层拔升,耸立如剑的天剑峰在这惊世剑意下竟也显得渺小了 “你来得早了。”宇文锋如山石雕刻的脸庞之上没有半分动之色,头顶天云被剑意刺出一个窟窿,晨曦从缝隙渗出将他罩在金黄的色光里,是他看起来有一种超越时光的神性。 “是来的晚了。”顾剑声同披一身晨光,带着一种恒古而自然道韵,山风吹拂起他的衣袖,衣抉飘飞,飘飘欲仙,使他看起来仿佛就要离开尘世,化身自然一般。 “那,战吧!” 剑与剑交锋,不需要多余言语,顶峰之战,就此展开。 绝世高手,至极相争,身不动,剑意先行,二人仍在双目凝视,剑意却化成人形,一瞬间,天剑峰顶变得拥挤一般,无数剑意所凝虚影忽闪忽逝,虽只二人,却好像有无数人激烈交锋,刺、点、劈、挑招招不同,似虚又实,每一招都是巅峰妙绝。 围观之人看这边就错过那边,恨不得把一颗心劈成十几瓣用,许多潜力不足,境界不够的人只看着就已心力交瘁,面容萎顿,但即便头发上渐生白丝却仍浑然不觉,眼光丝毫不肯挪开。 虚影交战愈烈,剑意也随之拔升,未着一招,天剑峰顶已是飞沙走石,草木皆摧,就在剑意拔升至极致时,宇文锋和顾剑声同时而动! 一瞬间,无数虚影收归于身,千招万式同归一剑,宇文锋,顾剑声双剑同时出鞘! 并无惊天动地的剑气护拼,并无光彩绚烂的极招相冲,二人同时而动,却是一场看起来简陋的近身之战,而招式就是先前剑意交锋时使用过的。 但招式二人一招一式的演出,招是相同,却呈现出些微变化,而这些微变化已是剑招脱胎换骨,显然已借方才剑意之争将招式进一步精粹提升。 但见二人身法时快时慢,快如雷霆霹雳,疾风扫叶,慢如行云流水,云卷云舒,但快慢之间,却有一种协调的节奏,但奇得是剑风虎虎,双剑来回交错,剑刃却没有一次交接。 “师尊,他们比剑,为什么半点声响也无?”谢灵烟边看边问商影。 “比剑?这还不算开始比呢!他们只是借着前所未有的好对手相互提升,方才是将剑意拔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现在则是在淬炼剑招!”商影眼睛丝毫不离战局的回答道。 “这还没开始?”谢灵烟有些惊异。 一旁任九霄看出端倪,“没错,剑有两锋刃,进退一心藏,二人将剑意比拼过的剑招使出,都是逼着自己将招式提升,然而宇文老儿和顾师叔旗鼓相当,不但对自身的招式提升,对对方的提升同样也了如指掌,所以才会进退收放之间分毫不差,就像事先约好了似的。”以任九霄的性子,若在往日绝不可能给谢灵烟担任讲解,但此时观战,只感灵机勃发,思如泉涌,恨不得随便找一人倾诉所得。 商影赞许一声,道:“所以现在比斗还没开始,二人的剑一旦真的交锋,便证明二人的剑道在此已走向分歧,之后便是剑道之争了!那时才是真正的生死之刻!” 商影话音方落,便闻锵然一声,宇文锋和顾剑声双剑首度交锋,然而双剑好不容易搭上,就似不舍得再分开般,两剑一拼,包含一股强大黏柔之劲,两剑环环相扣绞缠一处,不断摩擦拉扯,发出一股尖锥般刺耳的剑鸣。 “好刺耳!好痛苦!”一些人已捂住双耳,却仍止不住双耳出血,一时哀鸿遍野,而哀嚎声全然被剑声吞没。 但在懂剑之人耳中剑声却如仙韵一般。山腰草庐前,可能是天剑峰中唯一对剑诀全无兴致的公孙大娘闻得剑声入耳,闭着眼睛体味,幽幽道:“嗯……双剑来回拉扯,如操演弦乐一般,抑扬顿挫,起伏有致,竟为天籁之声。” 忽而双眼一睁,这位入道舞者瞳中焕发着全然不输山顶二位剑者的炽热神采,“你既亲手操演出天籁之曲,那岂能无舞相佐,月儿,为我伴舞!” 姬瑶月应了一声,双刀滑出袖,以刀伴舞,而名动公卿的公孙大娘,在天剑峰无人注目之处款款起身,翩然而舞,在剑声相伴下尽展曼妙舞姿。 舞之道,武之道,在这一刻,水乳交融…… 交缠的剑刃,相异的剑途,伴随一生裂帛般的剑鸣,顾剑声、宇文锋二人拉扯的剑刃终于彼此分开,而在拉扯中积蕴的剑气悉数爆发,两大高手无匹剑气交错纵横,遍射四面八方! 剑气如蝗,一发不可收拾,观战之人高下立判,一众观者使劲浑身解数,拼命狼狈抵挡。 商影剑一驻地,凝出一方气罩,不但护住自己,还将凌霄剑宗弟子一并囊括气罩内。 山峰另一侧虽只三人,却皆是高手中的高手,慕紫轩、贺孤穷、越苍穹衣襟皆是奋然箕张,猎猎作响,可人仍坚如磐石,八风不动,化剑气于无形,尽显高手风范。 剑身分开之刻,亦是剑道分歧之时,顾剑声纵身而起,发出自交战来的第一声长喝,却尽是畅快之意,呼啸的山风,翻滚的云浪,每一缕空气的流动,每一缕草叶的飞舞,都在他掌控之中,他的精神攀升到极致,与冥冥中深不可测的力量融为一体,一时天地万物,尽化剑气,倾泻而下! 这种万物入剑的威力,作为所向目标的宇文锋的感觉最是清晰。在他无尽缓慢的视界之中,清晰“看到”顾剑声剑意融入天地,与每一缕的山风每一道的云浪融合在一起,天地万物与顾剑声同力,在顾剑声触及天道的剑意下之下化为了天道之剑,向着他倾泻而来。 宇文锋大笑,从未有人在剑神这硬如石,僵如木的面上见到这般鲜活的表情,而他的剑仿佛突然具有了生命一般,灵动的一跃,自由自在的弹上了虚空。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天地,压过了风吹叶动,鸟飞兽走,天地万物之声,好像天上地下,只此一声剑鸣。一股排斥之力虽剑鸣扩散,隔绝天地,顾剑声的无数剑气好似撞在一处无形屏障上,被弹向了四周! 万物入剑! 剑外无物! 截然不同的剑道,各自精彩的顶峰,在这一刻,尽情交锋!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双剑交锋的瞬间绽放的光辉,那一刹间间的碰撞,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层次。旁观等人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灵觉捕捉那一瞬间的情景,在肉眼看不到的层次,双剑进行了高达上百次的交击,每一次都是游走在生死间的碰撞。每一次碰撞都是剑气四溢。 谢灵烟渐渐更不上二人的剑境,只觉头脑欲裂,不禁分起了神,开始忧心起顾剑声的生死,“顾师叔,唉,这怕是他今生最后一战了,也不知应天命现在会多伤心……” 谢灵烟忍不住向应飞扬那方向看去,却发现最该忧心的人,却无半点担忧。反而是兴奋,狂热!如同寻宝者打开宝藏,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无尽宝物一般,只让人觉得上头生死相决的不是他的师尊,而是与他全然无关的人。 全神贯注,一念专精,记住,师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授业,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要记住,根本不用刻意提醒,这想法已自然而然的化为实际行动,应飞扬眼中的火光越来越亮,与顶峰上的那两人一样亮,一样灼人。 谢灵烟似乎也被他的眼神灼伤,视线从他身上缩回,而人群中已出现痛呼之声。宇文锋和顾剑声已入生死之境,但先面临生死抉择的却是其他人。 随着剑决进入白热化,四溢的剑气越趋越烈,草木惊飞,砂石狂走,地面上被犁出无数道剑痕,终于有人抵受不住剑气,在剑下受创,而其余人也难以再支撑。开始向后退去。 商影一人护住凌霄剑宗百人,真气渐渐感到不济,一时回气不及,一道剑气已擦着她面颊而过,不得不下令道:“凌霄弟子听令,后退百丈!” 不一会,众人皆抵受不住退后百丈,只留下一道人影孤零零立在原处,应飞扬好像化身礁石,任剑气如潮如浪的冲刷而来,他却依然屹立不动。 “噌,噌,噌,噌……”虽只是散逸剑气,应飞扬护体真气也难以化消,面颊,身躯,四肢,一道道血痕在他身上出现,浅的破皮,深的露骨,转眼血肉淋漓,如遭凌迟一般。 可应飞扬竟是恍然无感,双目直勾勾看前,狂热痴迷之色不见,目光不舍偏移半分。 “喂!应天命!应飞扬!”谢灵烟喊了几嗓子,一如预料,应飞扬全然没有听见,而此时商影却摇头道:“不成,退了两百丈仍是在剑气笼罩之内,凌霄弟子,再后退百丈!”(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十九章 心清剑灵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剑峰顶,地动山摇,气流狂卷,两股惊世骇俗剑意竞逐一般相互提升,相互对撞,化作空前绝后的狂飙气劲,恍若千江万水从峰顶狂泻而下,在惊天动地的滚流剑势中向四面八方蔓延,一时整个天剑峰都在巅震,在颤抖! 自峰顶往下三百丈,尽被宇文锋和顾剑声的剑意、剑气笼罩,已成常人无法踏足的‘剑域’,观战众人畏惧这惊天动地的剑威,一退再退。 而商影见在却百丈后,发现仍难免波及,不得不传令凌霄弟子再退百丈。 众弟子皆依令行事,却独任九霄如双足扎在地上,钉子一般一动不动。 商影见他模样,已知晓他的心意,劝道:“任九霄,退后吧,你伤势未愈,退后百丈照样看得明晰。” 任九霄眼神微微一偏,带着竞争之意投向了百丈之前,屹立在众人之上的那道身影。 越靠近峰顶,剑气就越狂乱密集,应飞扬护身真气在乱如潮水的剑气下纸糊一般脆弱,但他不闪,不躲,不避,不摇,仿若全无痛觉,舍弃了肉身,淋漓的鲜血浇灌得他瞳中火光越燃越亮,好似甘愿燃尽生命,换一抹璀璨剑光永留眼中。 “已经离得够远了……再退,这距离就永远也无法弥补了。”任九霄看着浑身浴血的应飞扬,轻轻到了一声。随后双眼重新投向顶峰之战,眼神似被应飞扬点燃一般,燃着一模一样的痴狂之火。 一个眼神,就已说明他无丝毫退意,商影叹了声,却不再劝阻。 山顶上,顾剑声宇文锋交手已上千击,无所谓招式,无所谓剑气,每一剑都是信手使出又巅峰妙绝的剑招,而下一招又超越之前一招再创顶峰,剑逢对手之下,二人不断的向过往未曾触及到的高度攀升,但—— “噌——”一声剑鸣,交错难分的身影陡然分开,顾剑声和宇文锋各自站立,披着一层晨曦,好似从未动过手一般。 而顾剑声面上,已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我的剑途,快到终点了……” 超越之后便意味着陨落,不断提升的顾剑声不遗余力的调动全身真气,包括包裹五衰之气的气囊,终于,一丝五衰之气溢泄而出…… 但顾剑声依然风轻云淡。 无法阻止,也没必要阻止,本就是或早或晚都会发生的事,与其分心防备五衰之气,不如用尽全力看看,自己性命豁尽前,还能再出多少剑,还能攀升到何等高度…… 八十一剑?不,再多一点。 九十六剑?不,还能再多。 大概整整一百剑吧。 一百剑,大圆满之数,令人满意的数字,人生最后的一百剑能攀升到什么高度? 能否突破自己渴望突破的生死之境? 顾剑声跃跃欲试,却已不执着,不想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面带微笑,从容写意,轻轻手中扬起‘不堪提’,风起处,顾剑声一衣如鹤。 他的不堪提看似只是一柄木剑。但握在手里,却丝毫也不显得脆弱,好像有那么一根韧且坚的线,从手心一直贯穿到剑尖,撑起了这剑的根骨。任山风如何大,它只是抖也不抖。 剑尖触地,继而仰拜天空,是敬天法地的意思。风声在他的剑下低回,似乎在叫着好,要观赏他最后的绝响。 宇文锋亦感应他剑意,肃然起敬道,“最后一程,我伴你走完。” “多谢!” 顾剑声人动,剑动,非但没有丝毫性命将尽的衰颓,俊美面容焕发神采,好像又年轻了数十岁般,剑意凌人,剑意昂扬,剑招不羁,风华绝代中,尽显意气凌霄的风采。 “是他!”商影神色一动,好似快逾闪电的长剑回溯了时光,让那少年成名,名动公卿的道门剑冠重现眼前、 鲜衣怒马,胡姬如花。顾剑声的的剑,挥洒自如,恣意逍遥,带观战者来到了他一生最自在的时候,一人一剑,放浪江湖,肆无忌惮的闯入龙门山色、西湖烟雨、灞柳风雪,秦淮江月、闯入九重宫阙,闯入十万仙山,闯入无数女子的最绮美的春闺梦中。 剑光与人交相辉映,互增光彩,观战者中,如谢灵烟这般女修已有不少两颊飞晕,面露酡红,发痴的想着,“顾剑声,年轻时真有这么好看……” 挥剑断情丝,却被情丝缠,众女修痴迷之际,顾剑声的剑剑意一变,好似被丝线束缚住,渐渐转向凝重。 接下来,就是遇上那个命中魔星了,自诩风流,终遭风流误,那个闯入他生命的女子让他知晓,其实他除了手中之剑,什么也抓不住,从此,名动天下的剑冠甘于寂寞,心中只专注剑道。 顾剑声的剑慢了,却越发专注,洗炼,空灵,好似褪尽繁华,重归大道。每一剑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境。 与宇文锋的初次交手也是在这个时期,两大剑者,今昔对立,宇文锋好似也被他带到了回忆中,目光露出一丝缅怀,素未谋面,许为知己、以剑相交,却注定是生死之敌。因为二人都有着共同的追逐——无上剑道! 时光在这一刻重演,瑰丽剑招迸发,顾剑声长剑游动,牵动天地万物化作长剑绕身,一时无数银芒闪掣于身侧的每一寸空间,夺目光弧盘旋疾飞,如梦如幻。而顾剑声在杂乱剑流之中走如闲庭信步,身形飘然出尘。 而宇文锋剑意弥空,四周空间被无量剑影填满,仿佛自成一方世界,一方唯剑不存的世界。 剑来,如天崩地裂。 剑去,如疾光乍闪。 不分轩轾的交锋,本以为就要这样直到一方性命结束,忽然,顾剑声使出意外一剑! 没错,意外一剑,好似真气失控,大失水准,本该拿捏入微的一剑力道却用得过大,硬生生闯入了宇文锋的剑界内。 “嘭!”观战中的慕紫轩忽然神色一变,磅礴真气透体而出,周身林木尽遭摧折!是的,不会错,那一年,那一天,就是这刻骨铭心的一剑,杀死了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分明是大失水准的一剑,却好似挟带着一分冥冥中注定的命运之力,如因缘际会,世事无常,本来剑神完美的剑界好像也被意外牵动,任这一剑横冲而入。 毫无道理,却切实发生了,宇文锋肩上出现一道血红剑痕,交战至此,首见负伤。 而顾剑声剑境再变,随着生命的流逝,他的容貌极速衰老,这一刻,他成了清苦道人,他的剑,也又有不同。 起先有一种自我放逐的意味,但很快成了随心所欲,放任自流,一招一式,轻松写意,如云卷云舒,潮起潮落,不外自然。 应飞扬眼中的火光越燃越亮,这一刻的清苦道人,才是他最熟悉的师尊,那个混吃等死,看起来万物不萦于心的师尊。或许是他知道他已经有了个传人,所以可以再无顾虑,就算他死了,他的道依然延续。 顾剑声剑用得自由,无拘无束。尽情燃烧着残余生命,迸发今生最灿烂的剑光。 胜负,不重要。 招式,记不清。 连突破的心念,此时也可暂放一边。 万物不萦于心,所以万物皆可入剑! 现在的他,只是最后享受这挥剑的快感而已。而宇文锋已全然采取守势,任他自由挥洒。 最后一百剑,三种剑境,演绎顾剑声的一生。 少年提剑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提剑凌霄中。卓世拔尘、冠绝天下锋。 而今往事不堪记,剑已不堪提,世事离合虽无情。旧柴燃尽、薪火依旧明。 此剑若有名,当为述平生。 百剑尽述平生意,终于到了圆满之数,第一百剑,宇文锋的胸膛多了一道剑痕。 然后,剑圆满,生命也圆满。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顾剑声性命燃尽,无声无息的垂下了头,好像睡去一般,‘不堪提’撑地,维持他身躯不坠。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刚那一百剑的残影。 两人剑器相击的声音依然缭绕游荡着。 但顾剑声却永远不会再醒来。 一个传说在此终结,顾剑一生,虽有憾恨,但依旧精彩。 百剑已终,顾剑声依然未能突破他渴望的生死之境,但又有何妨,他的人死了,道却永存,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超脱生死,终有一日,他的传人会延续着他的路,开辟出新的剑途。 功成不必在我,顺其自然也好,不是吗? …… …… 当 然 不 是 ! 顾剑声要开辟的剑道,岂会假手他人!!! 来了!应飞扬的双眼猛睁! 极限突破极限,剑意超越剑意! 第一百零一剑!超脱生死,悍然出世! 弥散天地的最后剑意陡然再度聚结,融合天地、风云、草木、山峦、化作万剑垂空,排云蔽日,浩瀚如诸天星斗!而万剑之中,是剑意所凝顾剑声的虚影,好似下面直挺挺的站立而死肉身只是桎梏,而现在的他脱离桎梏,似有非有,似虚非虚,似无觅踪迹,又似充塞天地! “你……得到‘它’了,终于,得到‘它’了!”宇文锋神情激动,焕发狂热的神采,好似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多谢你,最后一剑,留神了!”顾剑声的虚影诚挚一谢,随后身形如天鹏掠空,顾剑声人动,万剑亦动,剑气彷佛无穷无尽、无远弗至,仿佛带动整个天地乾坤,给人一种避无可避,挡无可挡,逃无可逃,天地不容的错觉。 千万柄利剑如狂风暴雨般的飞卷绽出傲世寒光,无情地填满整个时间空间。周围的万事万物都随着剑芒变得狰狞锋锐起来,淬厉的气势氤氲弥漫,在破空的嘶鸣中附着在千万利剑之上!不过刹那的功夫,顾剑声就与千万利剑,乃至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他驾取的已不再仅仅是剑,而是天、是地、是草木是山峦是海涛是雷鸣闪电,浩荡向宇文锋而去! 宇文锋神态虽狂热,却是沉着以应,手中无名无号的剑浑不经意地斜斜一划,却是夺天地之玄妙,完美的划过一道弧线。 “当,当,当”电光火石间,宇文锋已与剑潮交击无数次,感受着这一剑的无尽变化,甚至闭上眼睛,只用心去寻找那千万中的唯一。 剑意凝成的顾剑声虽在万剑中,但那不过表相,并非真正的核心,身形既是剑意所化,换言之,朝他射来的每一把剑都可能是化为顾剑声的身形。 他要找的是万剑中的一柄,不被表相声色迷惑,这一招真正的核心所在。 闭上眼睛的宇文锋每接一剑,角度,力度,速度都纤毫毕露的出现在他脑海中,推演,感知,推演,感知,推演,感知…… 剑道的体悟和先天的直觉配合,终于,宇文锋双目一睁,精光爆射,“就是你!” 长剑直指万剑中的一柄! “噔!”锵然一声剑击,剑尖对剑尖,万千剑中,宇文锋无视其他临头剑刃,只抵住其中一柄。一股符合天地至理的剑音扩散开来,山峰下在这一瞬,不知又昏去了多少观客。 随着音波的扩散,弥天盖地的万剑在震荡下消散,剑意却又汇聚一处,天上地下,只余一剑! 顾剑声的身影凭空出现,手握万剑中的那柄‘唯一’,轻移数寸,一剑携万剑之势,向宇文锋刺来。 宇文锋的剑陡然快了无数倍,“叮叮叮叮……”密如繁雨,不绝于耳,从不同角度,用不同力度击在这一剑上。 但剑直来直往,并未被动摇分毫,但宇文锋的目的似乎也不是要动摇它,在应飞扬眼中,他感觉宇文锋就像一个鉴定古董的鉴定师,靠着敲打瓷器的不同部位,听着瓷器发出的声音,来鉴定瓷器的工艺,年代,产地,材质…… 而宇文锋则是用相同的方式了解这一剑,但只靠这,还远远不够,若要了解这一剑,怎能少了切身体会? 交击第十一声后,宇文锋,弃剑!毫无保留的敞开胸膛,似是在拥抱着这梦寐以求的一剑! “嗤!”长剑刺透宇文锋身躯,直没入柄!(未完待续。) 卷六 第六十章 心忘剑神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嗤!”长剑透体而过,直破宇文锋脏腑,即便强如当世剑神,僵硬面孔也因绞裂身躯的痛苦而扭曲,但他的精神却是达到空前的专注。 肌肉、骨骼,经脉,血管,宇文锋调动身体能调动的每一个部位,好似他每一部位,每一个细胞都有了自我意识。从那个角度刺入肌肉,用什么力度擦过骨骼,以何等速度截断筋脉、血管…… 因为专注,所以每一分肌肉割破,骨骼切断,经脉、血管的破损痛苦都切切实实,毫无折扣的传来。 因为痛苦,所以这一剑的变化、境界、剑意、一切一切,都被切切实实,毫无折扣的记下。 这才是真正切身透骨的体会,用肉身将这昙花般转眼即逝的一剑镌刻在心! 以身接剑,去感触剑的一切,这种事莫说做,常人便是想想都觉害怕,但正是这种对剑近乎疯狂的执着,才成就了宇文锋这剑中神话。 “好剑,这一剑,我收下了!”宇文锋咬牙切齿的挤出几字,眼神似不经意的看了看应飞扬的方向,一剑透体,持剑之人的遗愿,执念,请托也都了然于心,剑者之间的交流,不需假托言语。 不必言谢,因为谢意已经靠剑传达,顾剑声的虚影朗笑一声,最后一声,声彻九天十地,“确实好剑,此剑合该,天下共鉴!” 剑意所凝的虚影抽剑,退身,与已无生气的肉身重叠一起,却是轰然一声惊爆! 五衰之气爆发,顾剑声浑身炸裂,浓黑污血却没有漫天飘洒,而是汇成一道无匹剑流,携天地坏空之势轰然下山! “天人五衰!”正道诸派之人见剑流向他们而来,个个面如土色,避之唯恐不及,却见浓黑剑流最后却是射向了附近一处无人的树梢。 “噌!”树木没有一丝波动,甚至叶子也没动摇,却是在空气荡起一阵涟漪后,硬生生在一片空气中轰出一道人影。 白衣,银面,帝凌天! 而一点鲜红在正在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上迅速晕开,宛若雪地红梅绽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帝凌天已伤在这一剑之下。 帝凌天一直就在周遭观视?众人还未来得及后怕,便见那道身影闷哼一声,已借着退势化光而去,若不是地上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众人只当所见的是一场幻觉。 但众人的惊异还远没有终止,因为——“天”开了! 却见天空好似裂开一个大洞,散逸在天剑峰剑气凝结,化作七道至极剑光,带着顾剑声最后的剑意穿越时空桎梏,直没入洞中! 要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剑试天下!让此剑,天下高手共鉴! 佛心禅院。庄严恢宏,气象万千的佛门净土,梵唱轻吟,净涤人心。忽然,锐利破风声盖过漫天梵音,一道惊世骇俗剑气破空飞至,直坠佛心禅院最高建筑——圣佛尊坐阵的往生塔。 未损往生塔分毫,绝世剑气却直直没入塔中。伴随交击一声,金光迸闪,佛辉大作,圣洁光辉从往生塔渗出,照亮整个佛心禅院。 “圣佛尊?”那一击直冲圣佛尊而去,禅院众僧心头一惊,恐圣佛尊有失,不约而同向往生塔而去。 却闻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恢宏佛号抚平众僧惊疑,声音依旧浑厚,沧桑,却多出了一丝悲悯…… 随着庄严佛声无远弗届的扩散,一时间,佛心禅院,千钟齐鸣。 一处海岸,几个虽服饰不似中原,但一眼看便知是渔夫的人满载而归,其中一人却忽得昂起头看天,随后笑道,“你们且回吧,我再打上一些。” “还打?李师者若需要鱼,尽管往我家拿便是,还能收您钱不成?” “没错,我把我打来的鱼匀些给李师者!” 几个渔夫纷纷表态,似是对那人十分恭敬,那人却摇摇头拒绝,独自一人撑橹而去。 待一人一舟到达无人深入的海域,一道等待多时的剑气自天而降,剑意覆压下,海水为之震颤,沸腾,激起一浪又一浪的海涛! 那人却似早已预料一般,一叶扁舟在怒腾海上起伏,持起手中一浆,如持刀在手。 依旧平平凡凡,气质并无变得锋锐,但船桨漫天一挥,荡出一个浑圆,一股浑然天成的‘势’成圆扩散。 “刀剑”交击,两股无匹气劲扩散,削平了迎面打来的百丈浪头,化作溅珠碎玉。 海水飘洒下,那人船桨拄船,朝着南方单膝跪地,恭敬一拜。 膝盖点落瞬间,喧腾海面好似承受不起他这一跪,风浪被压平,海面变得平滑如镜,只闻一声在海面扩散。 “后生末进李长戚,在此,拜别‘剑冠’!” 同样是海,这次却是在万丈深海之下,一处晶莹剔透,纯净无暇的水晶殿宇内,王座之上,一个雪肤玉质,相貌清冷美艳的*妇人手持一把与她身形极不相符的冰蓝战戟。 戟身嗡嗡鸣荡,似乎还为方才那惊天动地一击而惊颤,美****人并无言语。整个水晶大殿却是震荡不已,一股匹敌地震海啸的巨力从殿底传来,好似殿底压着一个洪荒巨兽,如今被方才绝世一剑引动战意,正要脱闸而出! “安静!”美****人柳眉倒竖,猛然一声喝,同时战戟砸地,好似泄愤一击,触地瞬间,复杂、繁美、带着玄异之力的纹路在她戟下蔓延,遍及视野所及的每一处,却像是一道又一道枷锁,层层禁锢了殿底巨兽。 终于,一切回归平静,美****人坐回王座,谁又知晓她心中是否依旧波澜汹涌。 锦绣山庄,公子翎手持一壶银浆,静静伫立在一处无字坟冢前,神思邈远,陷入深沉回忆之中。 忽然神色一动,长叹一声,“这一壶,敬你!” 便见公子翎掷壶半空,身不回,功力爆提至顶点,一掌反手击出,霎时,酒壶被一股雄浑无匹的掌劲挟裹,划出一抹耀眼银芒,“滴溜溜”的旋飞上天。 “砰!”恰一道剑气破空而来,迎面撞破酒壶。 银瓶乍破酒浆迸,酒浆被两股巨力碾碎,细如秋雨,如丝飘洒,落在孔雀公子肩头,落在没有提字的坟冢之上,酒香氤氲,倍添离愁。 南疆,一株十里垂天之木。 本就遮天蔽日的巨树,此时枝杈、树叶、不停疯长,叠叠障障,交错盘旋,如层层宫禁,困锁迎面射来的一剑。 但剑气势如破竹,冲开重重禁锁长驱直入,目标直指一个重重绿茵之后的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甜美可爱,一身碧裙,坐在树枝之上,洁白赤裸的脚丫荡啊荡啊,却在剑气临头时,清澈双目碧光一闪,气势暴涨,迎着剑气刺出一指。 一指交击,碧涛翻涌,叶落如雨,视野尽被无尽碧翠遮蔽。 而待落叶飘尽后,女孩依旧在坐在枝杈上,只是脚丫子不再摇荡,“是不堪提的气息,那个用剑的小家伙也不在了么,才过了多久,三十年?四十年?还是五十年?” 稚嫩的声音,却有着不符合外表的沧桑,小女孩叹了口气,“人生……真是短暂啊……” 方才那几剑算打招呼,算告别,算最后的证剑? 那这一剑,绝对不算!因为这一剑沾染了货真价实的杀意! 万妖殿,潜龙阁。 潜伏着一尾祸世之龙,阁后壁墙上悬挂大唐的山河社稷图,显露吞吐天地的野心,而高高的阁顶被两排柱子撑起,每一根柱子上都刻着一个名动天下的名字, 阁中,正在听众妖臣叙事的北龙天突然神色大变,起身号令道:“都退下,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众妖犹然不明所以,北龙天已无暇解释,长袖一甩,一股浩荡妖元化作劲风,将众妖推开百丈。 同时,一身妖元暴涨,化作九条张牙舞爪的怒龙,雄壮身形如御九龙凌空而起。 而他腾身之际,一道剑气携带判生定死之威破顶而来。 “轰!” 两股劲力交击,巨大剑气轰然崩散,却化作成千上万的细小剑气,盘旋纵横,密集如网,带着天地乾坤的杀意,给人一种天地不容,终将一死的感觉。 分不清是九龙诛一剑,还是一剑灭九龙,只能见殿顶鎏金琉璃瓦,在龙威和剑气碾压下尽为碎屑。 终于,强如北龙天亦难挡剑冠殊死一击,九龙在剑气之下尽被绞杀,而万剑并合为一,再向北龙天而去。 北龙天凌空变招,双掌一凝,真气宛若不破龙鳞,硬挡惊天一剑。 无坚不摧的剑,坚不可破的盾,至极交锋,却是北龙天力屈一筹,腾起的身子被压回原处,陷地三分! 众妖臣被北龙天推出潜龙阁之后,未及反应,便觉无匹剑气从阁中四散,吞噬生命而来。 众妖且挡且退,一时损伤惨重,待肆虐剑流平息后,鼓起勇气直入潜龙阁,潜龙阁好似被飓风肆虐过,而‘风暴’的正中心。却见最难以置信一幕。 皇者,膝地! 北龙天披头散发,衣衫破裂,更重要的是,单膝狠狠砸入地面,直砸出蛛网般蔓延的裂纹!看到了不该看的景象,众妖无不心惊胆战。 却忽闻北龙天放声大笑,受伤之下,他的笑声如破了洞反而风箱,面上屈辱有之,但更多的是畅快。 “死了,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张狂笑声中,北龙天一掌击向自己胸口,“嗤!”背后炸裂一道创口,一缕入体剑气被这一掌逼出,直射向身后。 刻有顾剑声名字的柱子被这一剑击中,轰然倾倒,连带摇摇欲坠的房子也随之垮塌。 顶天梁柱已倾其一,这个天地崩坏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七道剑气,六道各有所属,最后一道却在无尽时空中飘荡,不知飞向何方…… 喧嚣过后,天剑锋终归平静。 肉身崩坏,剑气、剑意不存,只一柄‘不堪提’孤零零插地,提醒世人,有一个绝世的剑者,曾经存在过…… “砰!”一直以来扶持着他成长的身影就这样消散天地,血肉模糊的应飞扬在他最后剑意消失的那一刻,终于心力交瘁,直挺挺倒地,但这一次,却再不会有人将他扶起…… “剑冠死了?” “顾剑声死了!” 愣了许久,众人从最后的震撼一击中回过神来。 却有几人已目露凶光的看向应飞扬,“剑冠已死,你也该为我兄弟偿命了!” 应飞扬先前杀了不少人,现在正是寻仇的时机,几个人转眼上掠两百丈,来到应飞扬身边,举起兵刃便要断送应飞扬性命! “噌!”恍若一道黑电,不堪提自天而降,倒插在应飞扬身前,恍若一个卫士! 看着插在身边的剑,那几人只以为顾剑声没死,腿脚发软,甚至有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之后才意识过来,色厉内荏的向峰顶喊道:“宇文剑神,这小子与你无关,你莫要插手!” “我插手了,又如何?”宇文锋捂着胸口创伤,面色苍白,目光如剑。 几人瞬间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山另一侧,贺孤穷在宇文锋身死之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身上的杀意也变得萧索了。 而慕紫轩则用挑唆的口吻对越苍穹道:“剑皇前辈,剑冠身死,宇文剑神如今重伤,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前辈若在此时出手,那今后剑道第一人的宝座就非您莫属了……” 越苍穹只横了他一眼,“虚弱?开什么玩笑,此时此刻,才是宇文锋今生最强之时!” 说罢,越苍穹转身而去,只是眼中火光如野火燎原。 在场之人,没人比他更接近宇文锋和顾剑声,但也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一线之隔,是何等的难以逾越! 诸派同修,再无隔阂,无隔阂,则归于一同,兵不血刃,便能内圣外王,过往的理念听着美好,但,太慢了,太慢了! 等自己内圣外王,攀上顶峰之时,谁知道宇文锋又将达到何种境地? 或许,该尝试另一条路了…… 半年前,帝凌天在他心中播下的火种终于被这一战点燃了火光。 王道证剑道,越苍穹一脚落地,留下一个深沉脚印,这一步起,踏出一条剑道皇途! 二人皆已离去,山风吹拂,只余下一袭紫衣猎猎翻飞,收拢了虚伪的面具,慕紫轩向着顾剑声消散的方向跪倒,三跪九叩,一如当年拜师之时。 “徒儿慕紫轩,拜别师尊!”(未完待续。) 卷六 尾声(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剑峰,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剑决已过三日,满目疮痍犹在,名锋却已不存。 山腰草庐中,应飞扬也昏了三日,在层层剑浪之下寸步不退,只为将师尊最后一次使剑的身姿丝毫不漏的印在心头,代价便是他如凌迟一般遭千刀万剐,昏迷不醒。 床头,姬瑶月皓腕撑颐,千娇百媚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向小鸡啄米似得。 公孙大娘蹑手蹑脚的走来,为她披上一件衣裳,但刚触到她的肩头,她就浑身一激灵,口中呼了一声,“应飞扬!”猛然醒来。 见到来着是公孙大娘,才面上一红,“大娘,你怎么来了?” “你都守了三天没合眼了,也去歇息一下吧,这里我替你照应。” 姬瑶月摇摇头的,道:“我不碍事的,宇文前辈伤势同样严重,大娘还是去照顾他吧。” “我将他买来是给红阁十二坊当打手的,不是买来照顾他的。”公孙大娘笑了声,道:“不用理那个疯子,他连伤口都不愿包扎,还在透着伤口研究那一剑呢。倒是你,便是再挂心他,守在这也没有用。” 姬瑶月双颊飞霞,但看着应飞扬额角上刻骨的刀痕,又像被刺痛一般,面容恢复平静,道:“我挂心的只有天香谷,对他,只是亏欠罢了……” “嘴硬吧你。”公孙大娘也懒得戳穿,随后深吸几口气,疑惑道:“好像有什么味道。” 姬瑶月也皱皱琼鼻,恍然惊觉到:“遭,是我煮的药!” 她不知睡了多久,但闻闻味道,药应该已经熬干,忙提起裙子冲向厨房。 公孙大娘哑然失笑,姬瑶月这丫头聪明伶俐,身段也好,随她同处的这段时日,不但学舞学得极快,还将舞技融入天香谷的刀法,本事大有长进。 可无论煮菜做饭,一旦跟灶台打上交道就都是一塌糊涂,便是剑神这般无畏无惧的人,对她做出来的东西也都畏惧三分,没想到煮药这么简单的事也不例外。 但很快就她笑不出来,急冲冲的朝着厨房而去,叫喊着,“月儿,你做了什么?怎么又把厨房烧了!” …… “应飞扬,我来喂你吃药了.”一段时间后,姬瑶月端着一碗散发着刺鼻焦糊味的黑色黏液重回房内,却见床铺已被掀开,房中空无一人…… 姬瑶月叹了声将药碗放下,转身出屋,心中却清楚,此时的应飞扬一定在那里。 山风过顶,如呜如咽,剑冠身死魂散之处,似是天地也为其殒身而感悲怆。 料峭风中,应飞扬振衣如飞,手中‘不堪提’一抖,迎风舞动,双目却如雾如幻,说不清是专注,还是出神。 应飞扬床上昏睡多日,气血两亏尚未恢复,这时丹田空空如也。 而他所使的,正是顾剑声最后述说平生的一百零一招。顾剑声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返璞归真,看似只是刺,挑,飞,掠……等至简至朴的几招,但实际每一招都饱含着至深剑理,纵然应飞扬天纵奇才,也难完全记得分明。 因此这剑舞初时处处凝涩,一柄不堪提在他手里如重千钧。而运招之间,还未凝固的伤口又被牵扯动,点点血迹在他衣襟上晕开。 应飞扬恍若全无痛觉,一招招,一式式,专注细致,力求完美无暇,每次练到凝滞之处,他都会又从第一招练起,就这样周而复始,起先仍嫌生疏,但十几趟下来,就渐显圆熟,剑式或清扬,或沉郁,剑随人走,忽现行迹,忽化万千,时如灵蛇游走,时如鲜花吐蕊,似天地间脉脉生机不可断绝,纷纷然大千气象。 虽然只具其形,还远没有顾剑声的触及天道的高深剑意,但亦足以显露不凡。 只是每一次,都卡在了同一招。 “下一招是什么?”记不得了。应飞扬从第一招练起,身上狰狞的剑伤又炸裂了数道…… “下一招是什么?”记不得了。应飞扬又从第一招练起,衣襟已被鲜红血水浸透…… “下一招是什么?”记不得了。应飞扬又从第一招练起,血液顺着手流到不堪提上,随剑的起落而挥洒,天上飘起丝丝血雨…… …… “下一招是什么?” “下一招是什么?” “下一招是什么?” 为什么就是记不得,记不得!记不得! 一次一次重练,应飞扬越舞越狂,扰动风云,双目被随剑挥洒出的鲜血染成血色,全身每一道创口都血流如注,好似从血水捞出来一般……终于—— “够了!” 寒光一闪,姬瑶月抽刀,架住应飞扬的剑刃,不忍又心疼道:“不要再练了,应飞扬,已经……没有下一招了……” “没……有……”应飞扬眼睛睁得老大,那模样好似在问面前的少女一句话:“什么意思?” 姬瑶月咬咬唇,眼神凄楚却又怜惜道:“没有了,都没有了!” 人的一生,就是在得到的同时不断失去,曾经的拥有变为没有,她曾经历过一次,现在,残酷的失去轮到他了! “啪!”手上之剑成了不能承受之重,不堪提坠落在地,应飞扬好似被当胸打了一拳,踉跄后退,肩头颤抖,什么都说不出口。 原来如此,终于都想起了,不是他记不得下一招了,而是没有了! 下一招没有了,师尊也没有了! 那个成日不是饮酒,就是招摇撞骗,看着毫不靠谱,却比谁都靠得住的师尊,他,没有了!! 记忆如浪,一浪一浪打来,应飞扬被“浪头”击倒,跪在他师尊殒身的地方,心中空荡荡的他忽然茫然的挖着地,好像是要从土中找出他消失不见的师尊,又好像是想挖个坑,埋葬他痛彻心扉的心。又或者什么理由也没有,只是想做些什么…… 但土越挖越黏,浸湿泥土的,是血,还有泪…… 终于,他停止了这毫无意义的举动,十指抠入泥中,头颅下埋,双肩抖动,如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从嗓中流泻出。 “迸!”一道剑气从小腿的伤口挣脱激射,地面上犁下一道深沟。 “迸!迸!”钻入肩胛的两道剑气削出,一块躲过剑冠剑神摧残的山石却在此时被削成两半。 “迸!迸!迸!迸!迸!”寄存在全身伤口的剑气,随着决堤的泪水,在这一瞬,悉数爆发! 只许我为你哭一次吗?那就是现在了。 “啊啊啊啊啊啊!”声如雏虎悲号,剑冠的弟子握紧渗血双拳,向着挖出的空洞尽情嚎哭。 十日后。 应飞扬一身洁净,面上也恢复了血色,伤痛也不再流露形色,而是埋藏心底,此时,腰悬‘不堪提’,背悬星纪剑,正是在向宇文锋辞行。 “你体内剑气已逼出,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但内伤还没痊愈,你外头树敌不少,确定要现在离开?”公孙大娘扬扬秀眉问道。 宇文锋也生硬道:“你师尊托我照顾你,留在天剑峰,可保平安。” 应飞扬拜道,“多谢二位前辈,但无论师尊,还是剑神前辈,都不可能护我一生,而我,亦要独自一人,才能走出一条不同与师尊,不同与剑神前辈的剑道。” 宇文锋这几日皆表现出了维护之意,这一点,应飞扬看得分明,但他的决心早已下定,先是有师尊,师尊死后又有剑神庇护,这等运道可谓令人欣羡,但人只有独经风雨后才能成长,不是么? 何况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理由…… 公孙大娘美目一眯,敏锐问道:“哦?那你不与月儿告别吗?” 应飞扬怔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和她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现在离得太近,只会耽误彼此进境,天下很小,总有再会之时” “哼,不知珍惜眼前,再会时,可能已是物是人非。”公孙大娘不快的哼了一声,听闻过她和宇文锋旧事的一些风声,应飞扬知晓她是有感而发,也丝毫不敢不接茬。 公孙大娘叹了声,道:“罢了,有件事提醒你,六道恶灭此番针对你,目的绝不单纯,先前也曾有六道道众试探过月儿,但被我这打手击退了,你们身上藏着什么,你心中清楚。” 应飞扬点头,眸中冷光一闪而过,“不就是藏在破宇剑和灭宙刀内的净天祭坛吗?就算他们不找我,我迟早也会找他们,师尊的账,定让六道一一偿还!” 宇文锋又道:“你师尊的死,我也有份,你若要报仇,随时来找我。” “前辈助我师尊得偿所愿,对我来说只有恩,哪有仇?我岂是恩怨不分之辈?不过,终有一日,我也会找上前辈,不是为了报仇,而是请前辈”应飞扬抬起头,双眼却直视剑神“——为我证剑!” 宇文锋眼神也陡然锐利,“只要你能来,我,等你!” 应飞扬舒了口气,最后看一眼这伤心之地,“那二位前辈保重,应飞扬在此,告辞!” 说罢转身下山,这条路,独行无悔。 走至山脚,却忽然剑光闪动,数柄剑朝他激射而来,应飞扬心头一惊,屈身避闪,但背后剑光又至,竟是陷身剑网之中。 应飞扬这才忽然想起,天剑峰下有剑阵守护,自己走时忘记问出剑阵的方法,方才走路时又出神,竟一头扎进剑阵之中。 灿烂剑影从四面八方飞射,在空中纵横编织出一张密可捕蚊的剑网,带着破体割肤洞金穿石的锋利,往应飞扬身上张去。 应飞扬心神一凛,星纪剑和不堪提同时而出,双剑轮舞,密不透风,转眼上千计金铁交鸣伴着令人眼花的火星,响成连绵不绝的一片。 剑阵中的剑乃是先前挑战剑神落败者所遗弃,犹然保留了原本主人的剑路,是的剑势之繁复多变,实在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或者大开大阖,气势雄迈,或者忽来忽去,变化精微,又或拙滞古朴,又或迅疾无伦,时而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时而又绵绵密密,犹如细雨轻雾。更可怕的这些风格绝然不同的剑法剑势竟是在同一剑阵全部施展出来,完全融合在一起,极尽变化莫测之能事。 剑阵乃是剑神为了筛选挑战者而设下的门槛,自然有一定威力,应飞扬转眼已左右支拙,旧伤未愈,再添新红,忽而肩中一剑,不堪提已脱手而出,倒插于地…… 草庐处,姬瑶月拿着一张信纸跑来,急切问道:“大娘,剑神前辈,你们可遇见应飞扬了?” 公孙大娘怜爱的看了她一眼,道:“他走了。” “真的……走了……”姬瑶月怔了一怔,怅然若失,随后发狠似得将手中信纸撕成碎片,用小蛮靴踩上几脚,“一句话不说,只留了封信就走,还说什么后悔有期,跟你很熟吗,鬼才要再见你!” 公孙大娘也不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洁白信纸踩进土里,踩了几脚后,姬瑶月忽然想起,“对了,山下还有剑阵,应飞扬知晓通过的方法吗? 公孙大娘也笑容一凝,喊了声糟,“坏了,忘记告诉他了!” 姬瑶月急切道:“怎么这样,他走多久了,不行,我去找他!” “你一人去有何用?我陪你去!”公孙大娘也要动身。 “放心吧,他能通过剑阵。”剑神淡淡道,好似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剑神前辈将过剑阵的方法告诉他了?” 宇文锋摇摇头,“没有,但是——” “剑冠之剑,岂会留于败者之地!”应飞扬一声长喝,脚踏罡步躲开几剑,还有几剑躲不开,他却也没打算躲,剑刃入体,应飞扬面容痛的扭曲,手却按在‘不堪提’剑柄之上,将它紧紧握住。 随后举剑向天,剑气包裹下剑刃扩大数十倍,一剑轰然斩下! 姬瑶月心急如焚,急急赶到山下,什么“剑冠之剑,岂会留于败者之地!”,宇文老儿笃定了应飞扬无事,但,这算什么理由啊! 姬瑶月腹诽着,身形一闪已跃飞到剑阵之前,却见惊骇一幕。 剑阵如被凶兽蹂躏过般从中裂开,撕扯出了一条笔直通道,挡在道上的,只余一道裂地数尺的剑痕和一片残兵断刃,而阵中,一道血痕虽然蜿蜒,却始终向前,直拖曳到山脚…… “真的,走了啊……”姬瑶月视线沿着血痕蔓延向远处,口中喃喃道,她知晓,过去的那个应飞扬,就这么离开了……(未完待续。) 卷六 尾声(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裂玄谷,司天台。 一个月前,方经过一场大战,如今血腥之气未消散,便又是一场会盟将要举行。 原本正道打算推举凌霄剑宗清岳掌门为盟主,缔结同盟共抗六道恶灭。但因六道攻来,仪式未能举行就司天台就沦为杀伐战场。 而之后,因为凌霄剑宗却因为他们的弟子应飞扬而成为众矢之的,引起了一连串变故,最终以剑冠顾剑声陨落画下句点,可谓震惊诸派万教的大事。 而原本众人中意的盟主清岳掌门,只听闻他在与顾剑声会面后就颓然若死,之后又在应飞扬剑下受了重伤,而待他刚刚醒转,凌霄剑宗几个长老与他有一场私密会谈。而会谈后第二日,清岳真人就挂剑留印,辞去凌霄掌门之位不知所踪,目前凌霄剑宗由谢康乐代理掌门一职。 中间到底有何等故事,天下修者可谓挖苦心思去探人隐私,传出了一个个曲折离奇,恩怨交缠的版本,每一个版本都如亲身经历一般逼真,但任如何众说纷纭也没有可信的定论,能知道的只有清岳掌门这盟主是做不成了…… 所以盟主人选也只能再立新人,而眼下合适的人选似乎只有一位,他自出道以来,这几年便像彗星一般崛起,做下了一桩桩轰轰烈烈的大事,内有一身高卓修为,外有皇权大势支持,十大派门中的上清派,白马寺,玲珑珍阁也皆对其赞不绝口,更有一批欠了他恩情的小门小派对其马首是瞻,虽然年岁稍嫌年轻些,但才略眼光不输经验老者,甚至结盟之事本身就是他大力促成的,由他担任盟主,也算是水到渠成…… 可他现在,却在与一个不该出现在司天台的人会面。 “外头这么多人想取你性命,你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我该称赞你的胆量?还是该嘲笑你的莽撞,师弟!” 司天台侧旁山上,也是结盟大典将举办之地。上头不远处隐隐便见一座高台,高台下诸派云集,等待时辰到来,便由慕紫轩领受盟主之位。如今已是人头攒聚,群声鼎沸。 而慕紫轩此时立身崖边负手而立,俯瞰山河,却对出现在背后的应飞扬道。 应飞扬面无表情道:“一句话,师尊的死,背后是否与你有关?” 慕紫轩似有触动,却平静道,“我虽没亲自参与,但看到你身怀天人五衰功时,就猜到了事情下一步发展,而我却放任了事情的发生,与我有关,或是与我无关,好像都说得通,就看你自己如何判断。” 应飞扬眸光隐隐,“不用染脏自己的手,就收获了最大利益,还得到了一直以来想知晓的答案,那不知师尊给出的答案,你是否满意?” 慕紫轩扬扬眉,“哦?师弟今日来,是要来向我兴师问罪的?” 应飞扬轻笑一声,“哈,在下一个人人喊打之辈,怎敢对堂堂慕盟主兴师问罪,今日来此,乃是奉上贺礼一份!” 说罢,手一扬,一抹银光直向慕紫轩飞去,慕紫轩回身之际,将银光抄在手中,却见乃是顾剑声过往所戴的银冠——两仪天冠。 便听应飞扬道:“咱们师尊号称剑冠,虽后来有剑冠天下的意味,但最初这个‘冠’字指得乃是这两仪天冠,‘道扇’早早的就把他的乾坤扇传给了徒弟纪凤鸣,咱们师尊也不甘落后,本想在你加冠礼上亲自将这‘冠’给你戴上,但现在……再无机会了。” 应飞扬面上闪过一丝黯然,随后拍拍腰间的葫芦道:“你既然弃剑不用,师尊的‘不堪提’我就不客气的拿走了,而两仪天冠便理应归你所有,拿来当贺礼,也算我借花献佛。” 慕紫轩抚摸着冠上纹路,眼神渐渐柔和,忽又道:“你结仇不少,今后打算如何安身?” “这,不劳师兄挂心。” 却见慕紫轩反手将一物扔到应飞扬手中,“投桃报李,我也回你一礼。” 应飞扬展开一看,疑道:“这是?” “以你现在处境,这正是你所需的,关键之事可能会救你一命,东西送你,至于你是否信得过我,是否会拿出使用,都随你的便。” 应飞扬想了想,将其收入怀中,道:“我就不说谢了,师尊这一次会死,不光是为了拯救我,也是为了拯救你,师兄,你应该明白他的用意……好自为之!”说罢应飞扬转身下山。 而慕紫轩也不回头,慢慢将手中之冠托举至头顶,面上带着一抹伤怀,“商师伯说你当时中了亢龙散,却又没有实证,我自是不愿信,所以师尊,你就亲自给了我证明,你是想对我说,如今你能舍尽性命就师弟,那么当年若不是阴差阳错,你也定能舍尽性命救我,哈,你用生命解我心结,弟子本该痛改前非,浪子回头……” “但是路已至此,已不是我一人能选择,司天台,皇世星天,还有为我牺牲的人,千尸万骸铺成的道路,怎会如过家家一般说回头就回头,那样,岂不是对不起这一路的血腥?所以师尊,徒儿依旧要辜负你的期待,因为这条路踏上了就没其他选择——不是王途,便是亡途!”慕紫轩眸光一闪,将柔色掩藏,变作天下尽收眼底的雄视,而同时,束发于冠。 人冠相合,银冠感应慕紫轩雄心与命力,外形生出变化,冠上两仪太极图案消失,换做长龙绕星的纹饰,一股玄奥之气透体而出! 而慕紫轩长啸一声,一跃而起,纵身飞入高台,紫袍银冠,更显气宇轩昂。 前面的各项礼节皆已完毕,正道众人等待多时,就等慕紫轩现面,见他到来,纷纷道:“慕盟主,是慕盟主来了!” “诸位!”慕紫轩有心炫耀功力,一开口,就压去全场嘈杂。 “如今六道汹汹而来,北龙虎视眈眈,正当团结一致之际,然道扇石封,剑冠身陨,逢此之时,正道却痛失梁柱,如今正是存亡之秋,既得诸位抬爱,不嫌在下年轻识浅,那在下也不虚词,便当仁不让担任盟主之位,一抗六道,扫空万古!” “一抗六道,扫空万古!” “一抗六道,扫空万古!” “一抗六道,扫空万古!” 众人听闻,纷纷随声齐喝,声震天地。 慕紫轩一压手,极有威势的压住众人之声,继续道:“帝凌天自称天道主,但手段残毒,行事狠辣,早失之天道,岂配妄称为天?本盟便取名为‘正天盟’,取在‘正天祛邪,代天惩恶’,誓让六道恶灭不存于世!” 说罢,门人揭开身后的红绸,露出早已准备好的石碑,而慕紫轩手指虚划,不碰触石碑,但指劲已远远的隔空传至,霎时石屑纷飞中,石碑上已多出铁划银钩般的三个大字“正天盟”! 早已被挑动情绪的众人见慕紫轩小露一手,神色激动,纷纷齐喝,共同参拜正天盟主慕紫轩!。 “正天盟!慕盟主!” “正天盟!慕盟主!” “正天盟!慕盟主!” …… 一时间山鸟惊飞,整个裂玄谷都在回荡慕紫轩的名字。 而独自一人从隐蔽小径下山的应飞扬,闻着声声入耳的名字,默默咬开葫芦自饮一口,随后举起葫芦漫天一洒,任酒水在声波震荡下飘散如雨,遥祭亡人。 自此,师兄弟二人,一个飞龙在天,一个潜龙在渊。 --------------------------------------------------------------------------------------- 第六卷卷后语 破书一不留神写了150万字,业内两个说法,一个叫百万字必火,我已经用实际检验证明了这句话谬误,哭惨哭多了也烦,一路追来的也都清楚这破书状况,就不多说了。 另一个说法叫百万完本,意思是扑街仍能写到百万字,也算仁至义尽了,人品也攒够了,可以赶紧完本开新书了。这个我倒是挺想完本,但不幸的发现,这破书格局开得太大了,太大了,太大了…… 首先就是人物繁多,十大顶峰肯定得浓墨重彩的写,老一辈还有五大玄奇,三尊,七凶,以及正道派门的几个重点首脑。新生代也不能让主角一枝独秀,儒道佛三家那些露出头角的后辈还等着前辈死完后接戏呢……然后势力也很繁杂,而且各怀目的,各有心思,一想想之后几个势力间纵横捭阖我就头大的想陨石遁。 总之就是这本书写作难度相当大,牵一发动全身,因为写不动,我都不知道多少次急得抓头发。 但好在,写了这么多字,还有两件让我得意的,一个是剧情没有重复,没有装逼打脸,下副本换地图,在在新的地图装逼打脸,下副本换新地图这种循环套路。 第二个就是没崩,虽然有许多小bug,不过总算无关大局,而写到现在大背景,依然始终有清晰的线索,彼此间都有因果,有逻辑。慕紫轩在一步步崛起,北龙天在一步步推行他的计划,六道在一步步统合,壮大,正道中上清派,天师派,万象天宫,凌霄剑宗在一点点衰败。正邪对比从一开始正道占绝对优势转为均势。你们可能觉察不到,但其实这种一开始就把大背景写出,然后随着主线发展,让好几个势力都发生动态变化的写法很难写,也很值得吹一波。 有人纠结于武力值,觉得武力值可能有点崩,网文中避免武力值崩坏的最好方法是分等级,比如先天后期三重半步大圆满就是比先天后期三重四分之一步大圆满牛掰,不光能多占点字,而且谁强谁弱一眼分明,简单高效省事。但我是来回看金庸书长大的,对这种跟网游似等级分明的写法一直嗤之以鼻,战斗嘛,那是心,技,体,势,气各种综合因素的结合,只论等级分胜负有什么好写的。几个人互打,可能是甲胜乙,乙胜丙,丙胜甲的局面,同样一对对手,在不同环境,不同形势下可能会互有胜负。 举个例子,比如清岳掌门表现不尽人意,其实他也很强的,可能遇上帝凌天,遇上其他顶峰都能怼上一阵,但对顾剑声就得败得很惨,为什么?一个是彼此熟悉,不过顾剑声是熟悉清岳的剑招,剑路,习惯,破绽。而清岳是熟悉顾剑声有多可怕(摊手)。第二个原因就是心虚,坑了人一把被打上门来肯定虚,气势一泄未打先输,所以肯定败得惨。再比如应飞扬最开始怼贺孤穷的一仗,对修杀道的贺孤穷下来“只分胜负,不见生死”的束缚,这等于加了一个多大的debuff! 还有原因就是武力值动态波动,老一辈的还好,除了像贺孤穷那样顿悟,其他时候武力值基本稳固。但新生代武力值都在持续变化,不可能只主角涨其他人不涨,而故事从最开始进行到这已经经历了三年,现在的师兄完全可以吊打三年前的师兄不费劲,所以你们觉得师兄怎么好像牛逼了,因为他在一直成长啊。 还有个事交代一下,就是主角存在感的问题,先心疼应飞扬一秒,主角存在感不强,首先因为应飞扬武力值太低,其实倒不是真的差,而是我这本书基本没新手村,没练级怪,除了第二卷在凌霄剑宗内部虐虐菜外,然后就直接被扔到战场了,一次次怼的都是师我谁,阴魍魉这种数得上名的大角色,目前最差的张守志也能算个精英怪。这才是现实嘛,没理由像其他小说那样打个儿子引来爹,打了爹引来爷爷,打了爷爷引来老祖,所以这种情况下应飞扬主要靠开挂充当关键先生,流川枫得分再多,但樱木才是主角,因为樱木总能拿到关键篮板,投入关键球。 另一个原因就是应飞扬没啥目的性,不像师兄那么爱来事,要依他的性子来,这剑痴宅肯定会走十里坡剑神的路线,所以每次都是被卷入事件中,所以没有步步为营的师兄有存在感。 但下一卷开始,这种情况会改变,武力值有一定程度增长,他也有了行动目的,能扬眉吐气当主角了…… 所以,继续期待下一卷吧。(未完待续。) 卷七 第一章 蜀地蛇影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风吹叶树,月影幽幽。 本是一片幽寂的丛林,却忽来一阵匆乱脚步打散宁静,便见月影婆娑中,四道身影闪逝而过,却是一者逃,三者追! 逃在前头的是一个黑衣美妇,虽是一身黑衣,但在她身上却显得艳丽妩媚,紧绷绷的衣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呼之欲出的双峰更是在奔逃中一起一伏,荡漾出令人心动的弧线。 后面紧追不舍的是三个妖怪,一者身高丈六,膀大腰圆,却生得一只犀牛脑袋。一者一身鬃毛,两枚獠牙从下唇突起直伸到眼角下,像野猪更多过像人。一者披鳞带甲,好像裹了层鳄鱼皮,不过总算还有个人形。 三个怪物都是粗笨的体型,在密林中周转不变,眼看就要被那妇人甩开,却见他们忽视个眼色,那一身鳞甲的怪物一跃而起,身形蜷缩转成一急旋的球,野猪也犀牛同时赞力,狠狠击在那人身上。 那鳞甲怪随即迅速旋飞而去,所经之处树木皆摧。旋转着撞向那黑衣***那**听闻背后风声到来,急欲闪避,但这一击去势甚急,已无暇躲闪,花容失色下只得勉力一挡。但身形随即如蒲柳一般被撞击掀飞,撞在一棵巨大的树木上,随即滑落在地。。 **摔得七荤八素,勉力撑起身子,却见三怪已成三角形把她包围中间,不怀好意的笑着。 **一呸,吐出口血,面上却挤出柔媚笑容道:“三位爷台,妾身可不记得合适得罪过你们畜生道,何必这般苦苦相比?喊打喊杀,总得给个理由吧?” 犀牛人嗤笑一声,瓮声瓮气道:“蝎夫人,你一个修戮血宗的妖怪,在蜀地多年,往日葬送在你手中的人命也不在少数,你杀他们时可问过理由?” 双方这一交谈,各自身份已然明了。 看着像妖的,其实是人,看着像人的,其实是妖。人妖颠倒,只是这错乱世间微不足道的一角。 “没理由?莫非畜生道的人,也打算想那帮自诩正道的家伙一般替天行道?今天要惩治我这可怜又柔弱的小妖?”蝎夫人坐在地上,抚摸着不住急促起伏的丰满胸口,此时的她发钗散乱,面色苍白,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藏不住慌乱之色,略显狼狈的情况下,更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惹得畜生道三人淫心大起。 “替天行道,嘿嘿,听着也新鲜,那今天大爷就替天行道,好好惩治你这妖物!”野猪人心痒难耐,就要去抓蝎夫人泻火。 犀牛人虽也有淫心,但很快察觉是对方不经意间施展媚术,忙阻挡道:“朱兄弟,可别上这黑寡妇的当!死在她肚皮上的人和妖可都不在少数。” 野猪人一惊醒,咽了口唾沫随即又道:“怕什么,反正早晚要被拆个七零八落,我现在便先废了这骚货的双手双脚,看她还能怎样?” 蝎夫人花容失色,道:“这怎使得,三位爷不嫌妾身姿色浅陋,妾身自当好生侍奉三位,若手脚尽废,那岂不是与尸体一般,还有何趣味?三位要不放心,把妾身手脚缚住也行,可千万莫非妾身手足!” 野猪人却嘿嘿道:“玩个尸体,总好过自己当尸体。” 说罢野猪人就要动手,却在此时,突然一道黑影从蝎夫人背后打来。 “不好!”鳄鱼人急忙推开犀牛人,替他挡了一击,便闻锵然一声,火花一闪,鳄鱼人已抄了一鞭子形状的东西在手。 仔细一看,却是一根蝎子尾巴,蝎子尾巴尾端连在蝎夫人丰满臀上,前端钩子却被鳄鱼人攥住,弯月般的钩子闪着幽幽蓝光,一看就是剧毒无比。 野猪人心中见状心中后怕,还好是一身鳞甲的鳄鱼人替自己挡下一击,否则这钩子勾到他身上还不要了他性命,想到这蝎夫人先前引诱,定就是为了这一击,心头恼怒道:“好个碰不得的黑寡妇,二位兄弟,这骚货的尾巴我要了,以后再遇上稀罕物件让你们先挑。” “随你,我要她尾巴也无甚用。”鳄鱼人闷声道。 犀牛人也道:“我也无用,不过你修得是‘刚鬣兽相’,要根不伦不类的蝎子尾巴作甚?” 猪头人咧嘴森然笑道:“我把这钩子接我那话上,惩治她时一进一出,还不把这娼货肠子勾出来,看她还能不能卖骚!” 看他表情不似恐吓,其他二人听闻都忍不住抽口凉气。 蝎夫人更是花容失色,冲着三人身后叫道:“冤家,再不救妾身,以后可就真没人给你暖床叠被了!” 三人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只当上了蝎夫人的当,再回头之际,却见红光一闪,一抹邪光直刺鳄鱼人双眼。 鳄鱼人眼前一晃也看不明晰,但却觉得心头一寒,只感生死危机临头,连忙松开手中蝎子尾巴,避身十丈开外,退势急得直撞断了好几根树木。 稳下身形,却见蝎夫人身边站着一个红衣男子,男子身形高瘦,样子生得也不错,只是一脸阴婺邪气森森,而手中持着一把赤红长剑,方才就是这把剑给了他致命危机。 “冤家,你可来了,方才吓死妾身了,不信你摸,妾身的心现在还在跳呢……”蝎夫人一见男子到来,立马展颜笑开,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直拍得波涛汹涌,就要往那人身边凑。 却见赤光又一闪,蝎夫人足下立马多出一道剑痕如划定界线一般,蝎夫人当即不再靠前,只媚笑着不敢言语。 鳄鱼人戒备道:“嗯?一身血腥气,也是修‘戮血宗’的妖怪,你就是这黑寡妇的姘头?” 犀牛人则道:“蜀地成气候的妖怪就这么几个,观你形貌,莫非是那号称赤蚺君的蛇妖?” “不错,我这冤家就是赤蚺君!”蝎夫人抢先道。 赤蚺君横了她一眼,吓得她噤若寒蝉,之后算是默认的问向畜生道三人:“那你们呢?畜生道四大兽神,五方兽使,六狂十二恶,你们可排得上名号?” 犀牛人笑道:“我们正是十二恶兽中的望月犀……” 还未说完,赤蚺君就摆摆手道:“知道你们层次就行了,不用报名号,对我不重要。”那般浑不在意的态度,分明是当他们为死人,让人不由冒火。 “区区贱妖,也敢猖狂,既然送上门来,便将你一并擒下拆个零碎!”虽然见有妖援手,但犀牛人却也全然不惧,蜀地是天下修者聚集之地,此地妖族素来势弱,尤其是食人饮血的戮血妖族,在这开国百年来,不是北迁投靠北龙天,就是被修者们除去了,剩下的多是不成气候之辈,赤蚺君虽是其中有名有姓的佼佼者,但对上他们三个中任一个都未必能胜,何况以一敌三。 犀牛人昂身直撞而去,野猪人亦从侧旁掩上,两个硕大身子要同时夹来,直接便可将人撞成肉泥,而鳄鱼人却觉不妙,方才那这赤蚺君给他带来的那种危机感,实在不像泛泛之辈,不由大呼一声,“小心!” 却见赤蚺君眸光一闪,如有剑芒迸射,冲在最前的犀牛人突然脚步一滞,如中了妖法一般吐血倒飞。鳄鱼人心中急切,随即旋身上前掩护,进身同时形貌也发生变化,一张长满锯齿尖牙的长嘴突起,方才还有几分人样,现在已是像鳄鱼多过像人! 野猪人见犀牛人败得莫名,也不敢丝毫大意,手中化出一九齿钉耙,抖抖身子,身形又壮硕了三分,气势汹汹向赤蚺君攻去。 野猪人势大力沉,鳄鱼人皮糙肉厚,二人一贯同出任务,多有配合,此时连起手来一攻一守,进退得宜,鳄鱼人在前以鳞甲守卫,赤蚺君数剑正中他要害,却只留下几点火星,而野猪人仗着有人挡在前面,九齿钉耙没头没脸得打下,一砸就是一个深坑,不论招式,不讲章法,但纯粹的蛮力往往更难以应对。 但赤蚺君却一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模样,任二人攻势如何汹涌,他自如一叶扁舟,潮水涨得再高,他却始终能高出一线,二人越战,越觉对手难缠,暗道:“对蜀地妖族的情报中,没听说过赤蚺君用剑,没想到他用起剑来这么厉害!” 惊异之际,二人都将力催到极限,却听赤蚺君道:“所以畜生道十二凶大致就是你们这水平了吧?我已了解,想靠你们测试我现在的进境,是我奢求了。” 轻视言语,令鳄鱼人大怒道:“破不了我的护体鳞甲,你也敢狂妄?”随即蜷身成团,身上鳞甲竖起,高速飞旋如轮锯一般卷向赤蚺君。 但赤蚺君却一副疑问表情,“你的鳞甲?很难破吗?” 说话间,赤蚺君手中剑式一动,如同长蛇吐信,只见红光闪逝,一瞬间火花四溅,锵然交击声不绝,不知刺出多少剑,而在鳄鱼人撞到身边时,却蓦然收剑,轻飘飘往侧旁一躲,便见鳄鱼人已径直向前撞去,卷碎了几棵树木后,撞在了一块山石之上。 身子舒展了开,却是再也爬不起来,只见背心出多了一个指甲大的血洞,伤口虽小,却干脆利落的截断了他的心脉,鲜血如喷泉一般从血洞中喷涌而出,足喷有数丈高。很显然,赤蚺君方才刚才看似出了许多剑,其实每一剑都刺中相同的位置,在鳄鱼人高速旋转的情况下,每一剑都能丝毫不差的刺中同一位置,这是何等的眼力,何等的剑速。 仅余的野猪人想到此,自知非是敌手,如今同伴皆阵亡,哪还敢再战,九齿钉耙狠狠砸地,溅起漫天尘土同时掀起一块地层狠狠向赤蚺君砸去,而自身则是毫不疑虑的转身逃走。 但随即,好似视线没受到丝毫干扰,一道剑气如生眼一般洞穿地层直向他袭来,野猪人回身挡招,握着钉耙的手已被震得发麻,钉耙更是险些脱手而出。这时才心知,自己方才仗着力气大莽打硬攻,其实,只是对方不想与自己硬碰,否则以力较力,赤蚺君也未必会输! 挡下第一道,却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或曲折,或迅捷,或实沉,每一道都各有不同变化,各自击向不同角度,任野猪人挥舞钉耙,却也挡不下连环剑招。肩膀一疼先中一剑,随后,两膝也被剑气洞穿,硕大身子砸倒在地,如肥虫一般扭动。 却见赤蚺君沉稳走来,将他坠落在地的九齿钉耙挑开,又将他硕大的身子踢向蝎夫人,冷道:“问话的事情,交给你了,六道恶灭为何会在此时针对擒捉戮血妖族,让他给我一一吐实。” 随后径直往身旁一棵巨树走去,“冤家有吩咐,妾身自然招办。”蝎夫人媚笑着,拖着野猪人的腿就要跟上,却见赤蚺君身子继续往前走,剑却漂浮起来悬在蝎夫人面前,直对她的琼鼻。 蝎夫人停下脚步,佯怒着讪讪道:“好好好,妾身在外面问就好,整个蜀中不知多少妖想一亲妾身芳泽而不得,你倒好,送上门的你都往外赶!” 赤蚺君也不接茬,自顾自向前走,却见碧光一闪,人已消失在巨树中。 而蝎夫人有气也只能发泄在野猪人身上,手一挥,在四周布下隔绝外界的结界,是真正意义上的内头杀猪外头也听不到动静,随后,一根长长的蝎尾在臀后绕出,蝎夫人粉面贴着尾巴,玉手在蝎尾上摩挲,笑吟吟对野猪人道:“你方才是想用这尾巴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还要把我的肠子都勾出来?” 野猪人喉头一紧,只觉得,自己这次恐怕要死得很慢很慢了…… …… 没入巨树中,内头却是一处石室,石头制成的家具虽是简陋却也齐全,赤蚺君入内,手探到耳根,竟揭下一张面具。 转眼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貌,年轻,英俊,气宇轩昂,双目沉冷淡然,眉角处,还有一道长长刀痕……(未完待续。) 卷七 第二章 两年光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褪下赤蚺君的面具,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剑眉朗目,气质不凡,眉角一道刀疤更添几分英武之气,正是应飞扬。 但比之往日,应飞扬的双目中少了几分轻狂跳脱,多了几方冷静沉稳,因为自剑冠殒身日算起,到现在,时间已过了两年。 这两年不管对修界还是对他自己都是动荡不堪的两年。 六道恶灭攻陷昆仑山万象天宫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昆仑山脉之上及附近的其他派门,幸有慕紫轩率领方成立的正天盟来援,才救下了部分派门不至于彻底覆灭,但绵延千里的昆仑山脉依然彻底沦陷。 昔日道门圣地,万山之祖的昆仑山,如今被六道恶灭鸠占鹊巢,而占领昆仑山之后,六道恶灭便放慢步伐,从侵掠如火的态势转为逐步蚕食,不知在酝酿何等阴谋。 另一方面,因为受到六道恶灭的威胁,正道所结联盟正天盟的势力也逐渐扩大,越来越多都派门在六道恶灭压力之下纷纷加入正天盟,大有入盟保平安的态势。 在盟主慕紫轩率领下,正天盟与六道恶灭展开了不少次交锋,彼此各有输赢,但双方都缺少决定胜负的关键,六道恶灭在正天盟防线下无法迈出昆仑山脉侵吞天下,正天盟也无法反攻六道恶灭,彻底夺回昆仑山。 终于这半年来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虽无明文协议,但疲惫不堪都双方都暂时停下交锋,各自积聚着足够破局的力量。 而对应飞扬而言,这二年同样麻烦不断,先是正道诸派接连不断的追杀,虽然他身上的天人五衰之气已经不存,但在凌霄剑宗大开杀戒,不少人葬送在他剑下。没了剑冠和剑神的庇护,寻仇之人自然络绎不绝,之后六道恶灭也加入了对他的追捕,甚至人间道道主曾有两次亲自出手捉拿他,一时间可谓天下皆敌。 应飞扬初始尚能以战养战,借机磨砺自己剑艺,但没日没夜的厮杀终于让他伤损过度,一次在人间道道主晏世元手下侥幸逃生后,不得不带上了手上这块面具,暂隐行迹。 手上这块面具薄薄一层,却是巧夺天工,面具正面是分明的五官,背面则是蝇头大小,密密麻麻的玄奥符文,符文最下角还有一个篆印,上刻四字“墨非工制”。 虽然已无数次戴上这面具,但应飞扬仍忍不住感慨,“天工妙手”墨非工,真不愧是能在‘一圣双秀三顶峰,四大妖王五惊奇’中留名的人物,这墨非工出自先秦百家中的墨家,而且还是墨子嫡传后人,如今墨家虽然没落千年,但他这双妙手却丝毫不逊先祖,不但机关术天下无双,更擅长之作各种奇巧物件,这面具不过是他闲暇之作,便已经非同一般。 带上面具后,不但面容变得一模一样,而且连戮血宗妖怪特有的血腥气息都能在面具背面符文的帮助下完全模仿,一旦戴上此面具,剑冠高徒应飞扬就不存于世,有的只是蜀地的一个的蛇妖赤蚺君。 而他现在所居之处也与他颇有渊源,这处巨树内中暗藏的石室,乃是他初出江湖时援救‘发小’沐小眉时闯入的居所,这居所原被碧木青萝这两个木妖夫妇占据,如今那二妖妖走房空,便又被应飞扬作为安歇之地。 这石室最初不知是哪个妖怪所设,外头布下了一层牢不可破的木系结界,但应飞扬手中的‘不堪提’乃是‘南疆神木’支离耶原身上的枝干削制而成,先天有着纯正的木元之气,可以它为钥匙,自由出入石室中,可谓一个少有的安全之地,能让被追杀的心身俱疲的应飞扬有个安歇的地方。 除了安歇这个原因之外,应飞扬也是担心正天盟与六道恶灭的战火会波及自幼生长的清河镇,居住在离清河镇不远的此处,也好对清河镇有个照应。目前看来,依旧是他杞人忧天了,毕竟修者和凡人有所隔阂,通天道中打得热火朝天,蜀中却依然风平浪静,一副盛世繁华景象,应飞扬也暗中希望这盛世景象永远不会被波及。 不过,用了赤蚺君的身份倒也有些其他麻烦,其一,面具是他那师兄所给,换言之,他那师兄慕紫轩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一旦以赤蚺君的面貌出现,便意味着将行踪暴露给慕紫轩,而他,对慕紫轩可完全谈不上信任。不过权衡利弊之下,这一风险还是不得不担。 其二,便是那外头的那个烟视媚行的蝎夫人,这只母蝎子也是早年打过交道的,昔年还是一个难以应对的强敌,如今强弱早已易位。但仍是给他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蝎夫人与真正的赤蚺君曾是姘头,虽不知真正的赤蚺君在哪,但看他的面皮已经变成了一张面具,想来也是凶多吉少,葬身已久了。自他以赤蚺君的身份走动时,这蝎夫人就没少往他身上挨,各种投怀送抱,虽他已经竭力掩饰,但蝎夫人阅人无数,眼光何等老辣,仍是被她看出了破绽。 应飞扬本打算干脆利落的杀妖灭口,但蝎夫人声称她已留讯给手下,她一死,他不是赤蚺君的消息就会走露,而应飞扬确实也用得上她,所以也不管她是否虚张声势,先逼她服下了先前从追杀者身上搜刮来的毒药,将她暂时控制住,一人一妖勉强算是上下级关系。 应飞扬在石室内静坐一会,脑海中模拟着方才对畜生道三人的攻防战,这也是他这两年修炼的方法之一,终于,在脑中用不同方法杀了他们第二十次后,应飞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戴上面具往外走去。 面具刚贴在脸上,便好像活过来一般蠕动着,紧紧贴在了自己皮肤之上,而身上也散发出一股血腥之气,便是应飞扬自己闻着也觉得嫌恶。 他很反感这股血腥气,也很反感这面具,一旦带上面具,应飞扬就感觉自己变了一人,有了身份遮掩,他下手便再无顾忌,不再是正道出身的剑冠之徒,而是充分扮演着一个噬人性命的戮血蛇妖,下手越来越狠辣,凶戾,不留丝毫余地,过往断不可能让蝎夫人替他折辱逼供,如今他都毫无负担的做了。 步出石室,便见蝎夫人双腮酡红,像是高潮后的模样,犀牛人和鳄鱼人的尸身只剩下一个人壳,至于血肉,看着蝎夫人意犹未尽的用鲜红舌头舔着嘴唇,便知晓落血肉现在在何处,而野猪人…… 只能说他原本还有些许人形,现在连猪形都辨认不清了,只能算上做一滩还有呼吸的血肉。 应飞扬皱着眉,向蝎夫人问道:“怎么样?问出他们抓捕戮血宗一脉的妖族是要做什么吗?” 近些时日,总是有风传有畜生道的道众在蜀中捕捉戮血妖族,应飞扬自不关心这帮食人妖物的死活,但事关六道恶灭,就让他不得不留了一个心眼,于是先前以蝎夫人为饵,钓出了这三个畜生道道众,意图审讯一番。 蝎夫人愁眉不展道:“问出了一半,不止是在蜀中,还有岭南道,剑南道,反是修戮血一脉的妖族都被抓了不少,送去了万象天宫,结果送十个,三个不知去向,七个变成尸体被退回来畜生道,而退回来的也死无全尸,尸身尽数被这帮畜生瓜分了!” 蝎夫人泄愤似的甩着钩子往前头那摊模糊血肉上扎了两下,那滩血肉却是连发出惨叫都做不到,蝎夫人还不解气,边扎边狠狠叫骂道:“往年被那帮自诩正道的家伙欺凌也就罢了,现在连你们邪道都欺负到我们头上,这世道,人比妖更狠,妖反而得躲着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还给不给我们戮血一脉的妖怪活路!” 看她气恼模样,应飞扬也觉得荒唐,“你们过往吃人时,怎么不见你说什么天理?明明可以修天华一脉你不修,非得贪图速成修戮血宗,事到如今,不过自作自受!” 妖族修法分天华、戮血两脉,吸取灵气的方式各不相同,前者与人族修者差不多,吸取的是天地灵气,后者则信奉人乃万物之灵,所以食人肉喝人血来吸取灵气。所以修者对这两脉态度也不同,对待天华一脉的尚能和平相处,但对戮血一脉往往赶尽杀绝。 蝎夫人绕着头发丝一副懊悔样子道:“唉,那时灵智初开,哪想得了这么多?不过依着本能而动,结果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血妖,妾身也是生不逢时啊,赶上这太平年景,听说百年前乱世时,那年头的血妖一个个吃得痴肥痴肥的……” 应飞扬没空听她追忆妖族盛景,打断她继续道:“畜生道道众过往虽将兽身拼接到自己身上,但拼接的都是野兽或者天生异兽,如今连妖兽的身躯也可以拼接了么?” 蝎夫人又暗恨道:“可不是么!原本一旦修炼成妖,妖身中的妖元就会与畜生道道众的兽神诀兽力互斥,妖兽的妖躯送给他们也无用,但听闻他们畜生道挨千刀的道主万兽春前段时间创出了一种方法,有机会解决这互斥问题,难怪这死猪对我的尾巴垂涎三尺,这下好了,我们血妖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肉身,尽便宜了这帮人不人妖不妖的畜生!”说着,又用尾巴扎了他两下。 “妖兽身躯也能移植了……”应飞扬也随之眉头一皱,陷入长考中,妖兽的妖躯肯定比寻常兽躯强,又不像先天异兽那般难寻,若真是解决了互斥问题,那拼接了妖兽肢体的畜生道战力肯定会有所提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应飞扬不禁狠狠道:“畜生道道主万兽春,过往只听过他名号,但对他的相关情报所知甚少,竟真能研究出这种方法,倒也不愧一道之主,你可从他们口中得出万兽春的什么信息?” 蝎夫人摇摇头道:“没有,他们地位不算高,畜生道道主又一向很少露面,他们也未曾亲眼见过。” 应飞扬又问道:“方才说了,送去十个血妖,往往还七具尸体回来,那剩下的三个血妖又被如何处置?” 蝎夫人依然摇头,道:“这个也是机密,他们也不知。” “当真不知?” “妾身能用得手段都用了,他应该不会隐瞒妾身。” 应飞扬看看那滩血肉,便知蝎夫人说这话确实有底气,料想也问不出什么话,看这半死不活的家伙实在痛苦,便干脆利索的一剑断送了他的性命,对蝎夫人道:“你把他们尸身处理了,莫被人发现。” 蝎夫人咯咯笑道:“又要妾身来?妾身已经吃不下了,再吃身材可就要走形了,你不享用一口吗?” “不必!”应飞扬哼了声,转身过去。 “好吧好吧,那妾身就勉为其难喽。”蝎夫人说着将尾巴插在那血肉上,尾巴上有蠕动痕迹,汩汩血肉就这样被吸入体内。 “嗯~”蝎夫人一脸享受,嗓中发出勾人心魄的柔媚声音,眯着眼睛对应飞扬道:“这年景,难得有大好人肉享用,你都能拱手让人,我感觉你不光不是赤蚺君,甚至连血妖都不是,真不知你一身血腥气从哪里来的?妾身早晚把你这冤家面具扒下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不该有的好奇心,只会断送你的性命。”应飞扬冷冷道,心中却在思索策略,若这消息属实,六道恶灭暗中抓捕血妖,那血妖和六道恶灭必有冲突,也算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无论哪一方惨亏他都乐见其成。 但转念又想,蜀中、乃至大唐岭南,剑南两地的血妖都是极为势弱,根本无法与六道恶灭抗衡,所以最终结果惨亏的只可能是血妖,而伤不到六道恶灭皮毛,畜生道得了妖兽尸身,只会更难应付,更遑论捕捉血妖,背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应飞扬思索一会,心中已有了主意。(未完待续。) 卷七 第三章 妖盟令使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正思索着如何借助戮血一脉的妖族给六道恶灭造成些麻烦,此时,忽然耳闻附近还有一道细微呼吸声,猛一惊醒回身道:“是谁?出来!” 应飞扬这两年来不知多少次在生死一线中渡过,警觉程度早非过往可比,朝声音方向看去同时,手按剑柄严阵以待。 目光所及之处,却见密林之中走出一道人影,来者是一妙龄女子,身着鹅黄百褶裙,脸庞白白净净又带着些许婴儿肥,配上那双大眼显得格外可爱,但与她稍显稚气的外表不同,身形虽娇小些,但曲线却是凹凸起伏,丰腴有致,比起蝎夫人也丝毫不见逊色。 少女样子有些胆怯,挪着小碎步子走来,看起来像个腼腆羞涩的小家碧玉,但在此时只更添应飞扬戒备,已经入夜,密林深处,妙龄少女孤身而行,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不喊不叫,虽看着有些胆怯,但应飞扬总觉得她不是害怕尸体,比起尸体,她更害怕的好像是跟陌生人说话。 果然,待她走近时,向应飞扬二人行了一礼,怯生生道:“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能……把那个借我看看吗?” 女子纤纤玉手一指,指得正是那蝎夫人正在享用还没吃完的尸体。 蝎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眼,视线在她鼓胀胀的胸脯上剜了两眼,然后不甘示弱的挺直脊背,挑衅道:“哦?明明是取天地灵气的天华一脉妖修,怎么也对这滩肉感兴趣,是想从我血妖们口中抢食吗?” 没错,会在夜晚独行的当然不是寻常女子,应飞扬也聚气双眼,辨认出她是妖族,只是身上没有戮血宗血妖那种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显然是修天华一脉的灵妖,而且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那女子细声细气恳求道:“我……我不跟你抢,我只是看看,看一看就好。” “原来是她!”应飞扬打量几眼,认出了少女身份,此时看蝎夫人投来征求意见的目光,见应飞扬点了点头后,蝎夫人才抽出尾巴,意犹未尽得用香舌舔舐着蝎尾上的肉屑,“要看就看吧,可不许偷吃,一点都不能少,老娘就是撑死也不把血食便宜天华一脉的灵妖!” “多谢!”那女子道了声谢后就半蹲在尸体旁边细细审视,令应飞扬都不忍看的血肉,女子却视若平常,身情反而是异常专注,忽而动起玉手,快,准,稳的上演了一出徒手拆尸的表演,手法之精,让蝎夫人都啧啧称奇。 畜生道道众身躯本就是七拼八凑的,如今那女子每次动手都是选准缝合处,在她手中转眼又碎成了七八块,而那女子则眉宇带着愁色喃喃道:“这个也是相同的手法,难道真的是他做的……” 说着掏出一手巾擦着手,兀自出神着就要离去。 “喂,你就这么走了!”蝎夫人生性善妒,最见不得女子比她生得漂亮,此时见血食又被拆得七零八落更是心头冒火,便又要找麻烦。 “哦,忘了说了,多谢二位成全。”女子如梦初醒道。 “哼,老娘成全你,你怎么不成全我,竟然敢糟践老娘血食!” “我没有啊……都在这了,一块都没少……”女子委屈道。 蝎夫人见她楚楚可怜模样,更是火大,“是一块没少,但我好好一顿血食,被你拆成这样散了一地,沾泥带沙的,你让我怎么下口!” “哦!”女子轻呼一声,歉意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只让我别偷吃,我没想到这些……” “只道歉有什么用,你还能把你那身肉割下来陪我啊!”蝎夫人得势不饶人,又狠狠瞪了那女子的胸脯两眼。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女子委屈道。 蝎夫人眼睛转了转,媚笑道:“这么水灵的妹子,姐姐我也不好为难你,但血妖又血妖的规矩,毁人血食乃是大忌,这样吧,姐姐我就用尾巴在你手上轻轻扎一针,就当是惩罚过了,之后咱们两清。” “要扎我……疼吗?”女子看着闪着幽蓝光芒的蝎尾,胆怯道。 “放心,就开始疼,一会就不疼了……”蝎夫人言笑晏晏,心中则暗道,“老娘可没骗你,老娘这一毒针扎下去,保证你这条膀子都肿胀到毫无知觉,自然觉不到疼!” “嗯,那你来吧……”女子咬咬牙,真把手臂伸了出来,这爽快劲倒是令蝎夫人分不清她是真天真还是另有打算,又求助般的看向应飞扬,应飞扬却不言语,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呸,老娘还能怕一小丫头不成!”蝎夫人想着,尾巴飞快的向女子手背上点了一记,一点血珠渗开,宛若雪地寒梅。 女子吃痛捂手,但手却依然白生生的,没有如蝎夫人预料的那样肿到发黑,女子甚至还毫无忌惮的舔了舔手背止住了血,“谢谢姐姐,确实只疼一下就不疼了呢。” 蝎夫人的尾勾上有着天生剧毒,一般修者挨了一下,轻则全身麻痹,重则丧命,却从来没见过能这般浑若无事的接下她一针的,不由心头一凛,寒声问道:“你这妮子究竟是谁?” “哦,忘了介绍了,我叫楚颂,来自锦绣山庄,是孔雀公子的使女。”女子俏生生道。 “楚颂,‘风雅颂’三姝中的楚颂?孔雀公子的麾下,楚白牛的女儿,你是那个楚颂?”蝎夫人一时大惊失色。 而应飞扬却早已心中有数,当年孔雀公子驾临司天台时,他曾见过楚颂一面,只是当时风头尽数被公子翎和慕紫轩抢去,他也没有在意这位孔雀公子的侍女。 ‘风雅颂’三姝虽自称是公子翎的侍女,但恐怕连公子翎都没拿她们当侍女看待,三姝各有所长,皆非寻常之辈,年岁最小的楚颂更是家学渊源,她父亲楚白牛名列五惊奇之一,一身医术可谓当世无双,而传闻楚颂已得楚白牛七成医术真传,蝎夫人那小小蝎毒,在楚颂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应飞扬自是乐见蝎夫人在她面前跌跟头。 但应飞扬也没料到,楚颂竟不扎针,不服药,只靠自身培养出的抗毒体质就把毒素抵御下了,心中不禁对她赞佩。 “对啊,我就是那个楚颂,对了,忘了请教姐姐名号?”楚颂眨着大眼睛道。 “哈哈,萍水相逢,何必计较名姓呢,妹妹慢走不送……”蝎夫人哪敢报名,便把楚颂往外送。 应飞扬却拱手道:“属下蜀地妖盟长老赤蚺君,这位是同为蜀地妖盟长老的蝎夫人,拜见楚姑娘!”楚颂孤身一人行动,而且似乎对畜生道的尸身很感兴趣,事出必有因,又可能与孔雀公子、六道恶灭相关,应飞扬岂能不探求个明白。 “原来你们就是赤蚺君和蝎夫人,正要找你们呢!”楚颂面色一变,严肃道。 “找……妾身作甚……”蝎夫人见她突然变脸,声音有些发颤,只当她要处置自己。 却见楚颂从怀中掏出一根七彩孔雀翎,正色道:“孔雀翎在此,赤蚺君、蝎夫人听令!” --------------------------------------------------------------- 蜀地的血妖曾打着公子翎的旗号缔结妖盟,后来公子翎许是没拿这几块料当回事,没有做出回应,众妖便算是默认了,名义上奉公子翎为主。而从效果上来说,确实也有许多修者都被公子翎的名头震慑住,不敢再“除妖为道”,血妖的日子过得的确往常舒坦了一些。 蜀地妖盟由几个长老共同议事,遇到无法解决的分歧就采取少数服从多数,应飞扬所假扮的赤蚺君就是长老之一,蝎夫人亦是其一,而且蝎夫人人脉广阔,还有几个长老是她的姘头,议事时总是和她一个阵线,所以应飞扬控制了蝎夫人,某种意义上便等同于掌控了蜀地妖盟,这也是他留蝎夫人性命的原因。 蜀地妖盟虽实力不值一提,但这些血妖能在修者云集的蜀地扎根,靠得就是消息灵通,每当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及时反应,该躲得躲,该逃得逃,论搜集情报的能力当真不差。 应飞扬知晓‘情报’这东西重要,这躲藏的两年来未与外界脱节,任外界局势如何风云变幻,应飞扬都能一直心知肚明,说到底也全亏了蜀地妖盟的情报。 但本来只是打着公子翎名头建立的蜀地妖盟,被血妖们奉为盟主的公子翎根本未理会过他们,这几日间,几个血妖长老和蜀地重要的头脸人物皆收到了公子翎的指示,公子翎座下的楚颂手持孔雀翎,亲传消息,说是要在蜀地妖盟中选一个令使,若公子翎有命令,便由令使负责将孔雀公子的命令传递给蜀地妖盟,而平时也有令使手持孔雀翎,代为掌管蜀地妖盟。 这消息一出,蜀地妖怪哪个不蠢蠢欲动,莫说当了令使,便算是有了在蜀地妖盟发号施令的权力,不用再理会什么少数服从多数。单说这孔雀翎,在蜀地可比任何免死金牌都好用,遇上不管是正派修者还是六道恶灭逼杀时,只需把这根孔雀翎一亮,谁不得卖公子翎这绝世大妖三分面子?一时间,蜀地妖族的群妖哪个不是摩拳擦掌。 选择令使的方式,符合血妖们一贯的简单粗暴,就是擂台比试论输赢,而且时间地点,就在此时此地! 自楚颂传递消息给应飞扬,已经过了七日,蜀地血妖都已知晓了选拔令使之事,今日,便在栖凤谷举行比试。 栖凤谷,当年应飞扬就是在此地激战蜀地众妖,也是在此地第一次目睹公子翎通天手段,想不到如今他竟摇身一变成了蜀地妖盟的长老之一,要去争夺公子翎的令使之位,故地重游,让他不得不感慨命运弄人。 此时,栖凤谷正中是一个搭造好的木台,算是这次比试的擂台,虽是入了夜,但周遭火盆熊熊燃起,照得擂台之上灯火通明。 而擂台正对着一座高台,高台上扯了一层帷幕遮挡,楚颂就在帷幕之后,算是这次比斗的评判,应飞扬和几个长老坐在下首陪坐。 而此时擂台上,已是打得热火朝天。 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酣斗多时,书生身形灵转多变,手持一枝毛笔,在虚空中不断化出符文,一个个符字朝彪形大汉击去。 书生步法灵活,大汉始终连书生的衣角都触不到,一个个符字更是打得大汉分不清东西南北。而书生虽然占尽上风,但大汉皮糙肉厚,硬挨了许多记符字也没还扛得住,始终无法向大汉打出制胜一击。所以二人已僵持了许久,底下群妖一开始还有喝彩,这时已只剩下嘘声。 “熊兄,小生可都让着你呢,你赶紧知难而退的认输,莫让小生为难。”那书生模样的妖怪文绉绉道。 大汉笑道:“呸,你这晦气书生跟娘们似的,打在俺老熊身上根本不疼不痒,老熊我便是让你打,你也伤不了我!” “不知好歹,莫怪小生言之不预!困!”书生面色一变,先前击出的数十符字陡然拼接成一个巨大的“困”字,如网一般将大汉牢牢罩住,而书生则趁此时咬破手指,蘸血为墨,写下一个巨大的灭字。 但灭字还未写成,便听大汉哈哈大笑道:“这下你不会逃了吧!” 便见大汉身形陡然暴涨,变得如熊一般高大,“困”字字网被硬生生挣开,而大汉一扬手,一道巨大掌劲击出,书生字写一半,无法躲闪,轰得一声被击在身上,从擂台上倒飞出去,摔落在地。 而高台上,一个小妖已传出了楚颂的判决,“熊如山对晦气书生,胜者,熊如山!” ps:最近背景回到了第一卷时的背景,出现多为第一卷人物,记不清也没关系,不算重要。(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章 层层加注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熊如山对晦气公子,熊如山胜!”一名小妖喊出楚颂的判决。 熊如山听到判决得意的拍拍胸脯,环视周遭道:“还有谁要跟俺老熊过两手的,赶紧上来!” 传令小妖咳了声,继续宣读判决道:“熊如山三战三胜,守擂成功,获得候选资格。” 之后又冲熊如山道:“熊大王,你已经赢满三场了,可以下来了。” “哦?赢满三场了吗?可别骗俺老熊不会数数!”熊如山一脸憨直的扳扳手指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状道:“嗨,还真是,俺还没过瘾呢,怎么就赢够了!” “这个熊如山,演得过度了啊……”应飞扬心中暗笑,这熊妖方才对上晦气公子时假装受困,诱得晦气公子不再闪避,准备使出绝杀的咒字判定胜负。而熊如山趁晦气公子施法时才挣脱束缚猛然出手,一举将晦气公子打下擂台,这表现,哪像一个数都数不清的莽货? 但哄弄底下那群修为不深,灵智初开的妖怪还是绰绰有余,熊如山在众妖哄笑中摸着后脑下了擂台。 而望着空荡荡的擂台,又有一些妖蠢蠢欲动,选择令使的比斗方式是擂台战,由擂主守擂,连赢满三场或是一刻之内没有人挑战便算守擂成功,守擂成功的能获得候选资格。而一旦三个候选人都选出,擂台也就结束。所以什么时候出手颇有考究,出手早了,可能被洞悉针对,但若一味观望,可能名额又被夺走。 决出三名候选人,剩下的便是由楚颂从这三名候选人选出一人当令使,目前只听楚颂说是要委托这候选者做一件事,完成的漂亮者便当选,但究竟做什么事却不得而知。 “冤家?只剩最后一个候选名额了。你真的不参加?”坐在身旁的蝎夫人轻声道,蜀地修为最高的狼妖吞月天尊已得了第一个名额,熊如山也连下强敌,夺走第二个名额,看蝎夫人的样子,似是坐不住了。 应飞扬带着怀疑眼神往楚颂那边看上一眼,摇摇头道:“我不参加,你且随意。” 在他看来,这事还真透着几分诡异,且不说公子翎为何会突然看上过往根本不在乎的蜀地妖盟,就算公子翎对蜀地妖盟起了兴趣,可他为何要委派楚颂来选择候选人? “风雅颂”三姝中,赵雅相当于锦绣山庄的大总管,处事聪慧沉稳,手腕娴熟,当是最佳委派人选。而秦风作为蜀地仅此于公子翎的妖族高手,由她来也足以震得住场子。但楚颂…… 传闻楚颂性情天真怯弱,又沉迷医术,不谙世事,就前几日与她打交道的情况看,这评价倒是贴切的紧,若不是有孔雀公子的名号罩着,楚颂怕早被这帮无法无天血妖给坑害了。 再想到楚颂对畜生道的尸身有浓厚兴趣,最近许多血妖的失踪又与畜生道有关,应飞扬只觉内中水深得很,与其自己亲自出手,不如借着蝎夫人来个投石问路。 蝎夫人没想这么多,听说他不参加后一双媚眼忽闪忽闪的,言笑晏晏道:“那可说好了,别跟妾身抢,反正妾身的也都是你的……” 说罢,蝎夫人纤腰一拧,如一黑云般降在擂台,环视一圈后似笑非笑道:“妾身来做个守擂人,不知哪位愿意上来陪妾身过上几回合?” 底下立马有人淫笑道:“嘿,夫人若有性趣,俺跟夫人战上三百回合都没问题!” “说得没错,不过不是在擂台上战,而是在床上来场盘肠大战!” 应飞扬偷偷看去,楚颂已被这些淫言浪语羞得满脸通红,而蝎夫人则毫无忌讳的双手叉腰浪笑,“来来了,你们这群软脚虾,叫得倒是挺响,哪个能在老娘这撑半柱香便算你们本事!” “俺来会会你!”一牛妖受激上场,抗着斧子向蝎夫人抡去,蝎夫人毫不畏惧,抽出一条银鞭回击。她虽是举止轻浮浪荡,但论本事在蜀地血妖中却是拔尖的,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牛妖便被她一鞭子抽下擂台。 而第二个挑战的豺妖也未能撑到一炷香,只是下场更惨,一时不察,喉咙便被蝎夫人的银鞭洞穿了一个血洞,喷着血死在了擂台之上。 蝎夫人咯咯笑道:“没点本事就想上老娘的床,莫忘了母蝎子可是吃配偶的哟~” 这帮妖族也是见惯了这种事,只清理擂台的小妖把尸体拖了下去,自无妖替那豺妖出头,但见蝎夫人出手狠辣,一时也无妖敢再上,转眼一刻钟将过。 蝎夫人粉舌舔着鞭尖,魅态十足道:“还有哪位要来怜惜妾身的,可要抓紧哦~” 其他妖面面相觑,但自知不是蝎夫人对手,时间将到,传令小妖正要宣判,“既无挑战者,第三名候选人为……” 此时突然传令一嗓子粗嚎,“且慢!” 便见远方飞来了只花皮鹦鹉,鹦鹉身躯肥大,飞得却不慢,转眼便到飞到眼前。 “古胖子,你还是来了!”蝎夫人瞳孔一缩,这只鹦鹉也是蜀地数得着的几个妖物,原名早已不记得,看得起他得都称他一声古先生,但称他为古胖子他同样不恼。 古胖子本事与蝎夫人旗鼓相当,对蝎夫人来说算个对手,本来见他没出场这次擂台赛蝎夫人还窃喜,只当他被畜生道的抓走了,简简单单少了个强敌,哪知他偏在这时出现,蝎夫人眼一冷,仰头看着天书鹦鹉邪笑道:“好个古胖子,既然来了就别耽误了赶紧滚下来,让老娘将你那身肥肉片下个几十斤!” 古胖子仍是大鹦鹉形状,圆喙一张一合道:“蝎夫人,这次你的对手可不是我。” “哦?那是哪个,赶紧站出来,别耽误老娘时间。” “是我!”却见鹦鹉背后立起一道身影,竟是古胖子还背着一人,那身影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擂台之上,而古胖子亦从空降落,化为人形落在台下,只是他面上跟开了酱油铺子一般,胖脸上处处是淤伤,更添几分滑稽。 而应飞扬看到从头而降的那道身影,浑身陡然一震,“怎会是她?她来作甚!” 擂台上是一绿裙女子,身材婀娜摇曳,面目却是平平,面色蜡黄,眉毛太粗,只一双眼睛颇为灵动,但应飞扬却一眼认出了她来,来人便是姬瑶月! 与姬瑶月初见时,她就是这般用妆容自污颜色,如今又是这打扮,不知意欲何为? 应飞扬疑惑之际,蝎夫人已上下打量一番姬瑶月,确定姬瑶月以相貌论之,不在她嫉妒的范围内,便颇有优越感的抱胸撑颐,娇媚道:“这位妹妹是哪位?怎冒冒失失就上来了,这可是会送命的~” “要战便战,何必多言。”姬瑶月冷声道,双手一翻,并未现出她惯用的“璇瑛”、“碧凝”那青白双刀,而是一对寻常短剑,应也是为了掩藏身份。 “哼,你说战便战,这是我们蜀地妖盟选令使,你是从哪冒出来得,是我们蜀地妖族吗?”蝎夫人气势凌人道。 “对,不是蜀地的别来凑热闹!” “这可不是你这外人说来就来的地方!” 下面众妖也纷纷起哄符合。 姬瑶月却一指古胖子,“那胖子,你叫我什么?” 古胖子一哆嗦,鼻青脸肿的面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姑奶奶,你是我小姑奶奶!” 姬瑶月淡淡道:“他是你们蜀地妖盟长老,我是他姑奶奶,自然也是蜀地之妖了,谁还有意见吗?” 是不是蜀地之妖本就没个标准,众妖一时也无法反驳。 又有妖喝道:“但你也不是血妖,分明是修天华派的妖,来凑什么热闹?” “哦?谁道只有血妖才能参加了?你们供奉的盟主孔雀公子就是血妖吗?难道你们觉得他不是血妖,就不配做你们盟主?” 姬瑶月这么一反问,众妖哪个还敢搭声,不由看向台上楚颂,楚颂也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主,只茫然点点头示意比赛继续。 “哼!”蝎夫人看到楚颂示意之后轻哼一声,随后笑容绽开,“既然如此,那妹妹,请指教喽~” 蝎夫人身子微欠,如贤良淑妇一般盈盈行了一礼,身形矮下去瞬间,背后却忽有一道银芒射出,正是她的鞭子不知何时绕到了身后。 蝎夫人这手叫“蝎尾针”,借着身形遮蔽,在行礼之时突施辣手,管教人防不胜防。她见古胖子一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样子,知晓眼前女子绝非是易与之辈,所以才一出手就是狠招。 应飞扬知晓蝎夫人这招,刚想提醒,忽然哑声失笑,姬瑶月可不是什么需要别人处处担忧的柔弱女子,以她的本事,便是应飞扬对上她也不敢说能轻胜,蝎夫人的偷袭又何足道哉。 果然,便见剑光一闪,姬瑶月足未动,腕轻提,轻描淡写间就挡下了偷袭之招。 蝎夫人见偷袭失败,攻势丝毫不停,再一抖腕,长鞭已向姬瑶月攻去,如蛇吐信,如蝎甩尾,阴险狠毒至极,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转眼重重鞭影已将擂台笼罩。 “好俊的鞭法!”姬瑶月轻赞一声,足下微动,身形游移在千条万条鞭影之中,行云流水,凌波踏尘,竟如舞步一般曼妙。 应飞扬险些喊出好来,许久不见,姬瑶月的本事亦是突飞猛进,分明是将公孙大娘的舞步融入了自家“花间游”的身法中,蝎夫人再怎么急催攻势,竟也伤不到她一片衣角。好像不是姬瑶月避开了鞭子,而是鞭子主动避开她一般。 蝎夫人久攻不下,气息稍稍一衰,姬瑶月便忽得身形一晃,欺身逼近。 长鞭这种兵刃再近处施展不开,往往逼近鞭围一瞬就是胜负之机,蝎夫人急忙挽了个鞭花,长鞭从姬瑶月脑后刺来。 姬瑶月听闻风声如背后生眼一般,也不回头,便见双剑一错,已将银鞭绞断,而脚步丝毫未停已逼近蝎夫人身遭。 却见蝎夫人眼神一亮,弃鞭同时喝了声“解!” 便见黑雾一涌,被姬瑶月绞断的鞭梢陡然化作一根蝎尾向姬瑶月射来。 而面对蝎夫人底牌,姬瑶月无丝毫慌乱,手中一剑虚抛,化作电光一闪,将从身后刺来的蝎尾死死定在地上,身子则如幻蝶一羽,一晃眼间逼至蝎夫人身前,寒光吞吐的剑尖已停在了蝎夫人白玉般的脖颈,“你输了!” “是妾身输了……才怪”蝎夫人眼神一厉,丰臀之后又生出一根蝎尾,用最诡异的角度荡开脖子上的剑刺向姬瑶月。 “哼!”姬瑶月冷哼一声,面色丝毫不变,脚步丝毫不移,只玉手快如电闪,剑柄直砸蝎夫人丰隆胸前,蝎夫人身形止不住倒飞下擂台,蝎尾离姬瑶月最近时只差一寸,但这一寸却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蝎夫人守擂失败,胜者……胜者……古先生他小姑奶奶。”宣判的小妖不知姬瑶月名姓,一急之下,就把这‘古先生他小姑奶奶’这种可笑的称谓报了出来。 但在场的嬉笑声却是寥寥,众妖仍在惊摄于姬瑶月压倒性的胜利,这种情况下,再笨的妖也察觉不寻常了,蜀地血妖不成气候,真有点能耐的早就去往他处了,哪会自降身份和他们搅合在一起,这女妖恐怕另有用意。 “现在由‘古先生他小姑奶奶’守擂,一刻钟内无人挑战便是守擂成功!”评判小妖又喊道。 众妖见姬瑶月轻描淡写间击败蝎夫人,皆是有自知之明,一时无人敢上。。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哈哈,有点意思,我来试试!” 声音是从擂台外围老远的一根树杈上传来,却清楚地传入每一妖耳中,便见树杈躺着一个汉子,此时汉子翻身而下,汉子身上肌肉虬结,却丝毫不显粗壮,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爆发力,虎步龙行得向擂台走来。 “怎么北龙天的手下也来了?越来越热闹了!”应飞扬眼神又是一亮。(未完待续。) 卷七 第五章 孛月神隐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来者不是旁人,而是北龙天座下将首豹额,万妖殿势力除三尊之外,还有六大将首,每一个都堪称一方强者,这豹额也不例外,两三年前在洛阳时,应飞扬与姬瑶月两人联手也没从他手上讨得便宜,可见其本领扎实。 “一个小小的蜀地妖盟,竟先后引来了六道恶灭、孔雀公子的关注,现在北龙天的手下也掺和进来,局面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应飞扬思索之际,豹额已大步走向擂台前。 “你又是哪位?跑这里来凑热闹?” “蜀地妖盟选令使,怎么什么莫名其余的妖物都来了?”几个妖见他是生面孔,又不满地嚷嚷。 “我谁?我是他爷爷!”豹额手往古胖子那一指,气势十足道。 众妖随即齐刷刷把目光看向古胖子,古胖子被姬瑶月一通胖揍,平白无故多了个姑奶奶,如今又要有人给他当爷爷,当即大怒,“你们当胖爷是泥捏的……” 话说一半,却见豹额已大咧咧的向他肩膀搂来,“胖孙子,好就不见了,来,爷爷给你看样东西。” 古胖子心头猛然一凛,豹额看似随手一搂,实则是一种精妙的擒拿手法,只觉自己周身都被囊括在这一抓中,古胖子竟是进退不得,正欲起手反击之际,却见那汉子借着自己胖硕体型遮挡,从怀中掏出一令牌,往跟前这么一晃,虽只一眼,古胖子却已看得分明,当即浑身僵硬,任豹额搂着自己肩膀而不敢动弹,颤声道:“您是北……” 豹额打断道:“没错,就是你住北望坡的那个三爷爷,孙子还记得吗?” 古胖子一脸识时务的笑容,亲切道:“哪敢?孙子哪能忘了三爷爷您老人家?”随后朝前头挡路的人一甩袖子,喝道:“那谁,我三爷爷要参赛,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让开!” “好孙子,你可真够孙子的!待会跟着爷爷走,爷爷赏你口饭吃!”豹额也不禁赞服古胖子当孙子的本事,朝他肩上拍了两拍。大步上了擂台。 “一定一定!”古胖子一脸喜出望外。 “守擂者,古先生他小姑奶奶,攻擂者,古先生他三爷爷,比试开始!”裁判小妖一声令下,比斗开始,连应飞扬听了都不禁笑出声,得,好好的比试成了古胖子他家同室操戈了。 豹额一登场,锐眼便锁定姬瑶月,“妹子,看你方才身法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豹额自是对姬瑶月起了疑心,但一则姬瑶月变了装,二则她将‘花间游’的身法融入了公孙大娘的舞步,与过去相比似是而非。豹额与姬瑶月本就没多熟,一时也认不出。 姬瑶月压着嗓子说:“三哥这话说笑了,都是自家亲戚,自然见过了。” 豹额哈哈一笑,“也是,那妹子留神了!” 话音出口,空气中已是噼里啪啦的炸响不绝,连成一片。若姬瑶月的身法可以用轻灵,飘逸,优美来形容,那能 形容豹额的身法就只一字——“快!” 就在开口出声的一瞬间,他已朝姬瑶月周身要害攻出九腿之多。腿速之快,豁然已连残影都没留下,不见腿影纷飞,唯有劲气纵横。在场群妖看了不禁心头发冷,只觉得若是换做他们在场上,连捕捉豹额身形都是吃力。 但姬瑶月修为已远胜当年,双剑沉稳以对,似缓又急,伴随摇曳多姿的婀娜身形,浑如在擂台上漫步起舞一般,原本平平无奇的面容此刻也显得光彩照人。剑对腿,重重光幕对漫天腿影,交击声不绝于耳,好似乐曲一般悦耳动听,散发着特殊韵律。 可台下众妖渐渐发现了不同,豹额的速度好像被带慢了,原本连绵不绝的快攻主动配合起了姬瑶月的韵律,竟是被姬瑶月的节奏所左右。 “好,月儿在公孙大娘那里果然没有虚度!”应飞扬差点击节赞叹出。 豹额心中也是惊异,分明是他占据攻势,但主动权似乎被对方掌握,这种感觉当真未曾有过。 但他亦是惯战之将,很快有了应对之法,便闻豹额昂声一吼,声震四野八荒,盖过了姬瑶月的剑韵,啸声不绝,豹额速度也越来越快,正是以声破声,用杀伐兽吼压过姬瑶月轻灵之音。 当啸声拔高到极致,豹额身形亦虽啸声腾空而起,双脚带动全身如陀螺般旋起,形成巨大的旋风,带动他整个人踢出无数腿影,席卷向姬瑶月。 韵律被破,姬瑶月陷入支拙之态,双剑防守的圈子越缩越小,最后缩至身遭方寸之地,连臂膀都难以再舒展开,遑论夺回节奏。 应飞扬看在眼中,道:“月儿自污颜色,又弃双刀不用改用剑法,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出身,但豹额确实是个强敌,不使用天香谷的刀术,月儿怕难以取胜……” 是拼着暴露身份也要战胜对手,还是 继续隐藏身份直到落败,姬瑶月很快便有了决断。 却见豹额重腿一踢带出风雷之声,漫天腿影尽数归为一道,凌厉踢向姬瑶月,姬瑶月双剑封挡胸前,伴随锵然一声,挡下这厚重沉雄的一腿,身子却如飞蝶一般向后飘飞,落至了擂台之外。 “古先生他小姑奶奶对古先生他三爷爷,古先生他三爷爷胜,由古先生他三爷爷守擂!一刻钟内接受挑战!” 豹额面沉如水,盯向姬瑶月道:“你未出全力!” 姬瑶月虽然落败,但身上一丝伤痕也没留下,款款收身道:“你不也是?既然说是自家人,哪好分个你死我活,小妹自愧不如,败得甘愿。” “哼!”豹额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却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随即向周遭大喊:“谁还要来挑战快一些,莫浪费老子时间!” 底下众妖噤若寒蝉,自忖若是换自己在擂台上,最多只能见到豹额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晃,紧接着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带着全身上下的无数骨折吐血向后横飞出擂台。哪有人敢上前挑战。 此时却见剑光一闪,一道血红剑刃倒插擂台之上,而赤影一闪,应飞扬已落至擂台之上,道:“我来领教古胖子他三爷爷的高招!” 古胖子听着刺耳,嘿然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你这死蛇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劝你快下来,莫要现眼了!”在他印象中,赤蚺君也就与他半斤八两,绝非豹额对手,话虽劝他,心里却巴不得他被豹额修理一顿。 应飞扬学着赤蚺君该有的态度,桀桀笑道:“你个死胖子,我跟你三爷爷说话呢,哪有你插嘴的份。” 应飞扬与古胖子对骂之际,豹额却上下打量了一下应飞扬,神情肃然,全无一丝大意,连姬瑶月亦轻咦了一声,本来似乎是打算离去,此时也驻足留下观看。 出手还是不出手,应飞扬其实踌躇许久,原本是想楚颂选择令使定有其目的,内中之水必然很深,又有蝎夫人这个棋子可以投石问路,所以他本打算不轻易涉入其中。 但豹额的出现又让他改变了想法,蜀地妖盟对他尚有价值,不管豹额来此所图为何,总不能让北龙天的手下这么轻松顺遂的把蜀地妖盟接管。 “守擂者,古先生他三爷爷,攻擂者,赤蚺君,比试开始!” 伴随一声令下,豹额与应飞扬同时而动,豹额依旧快如疾风迅雷,率先抢攻以争先机,快腿破空之际,伴随犹如利刃斩击的锵鸣截向应飞扬。 应飞扬却是不疾不徐,剑指一圈,血刃旋空而起转成一个血轮,封锁豹额之招。 与姬瑶月不同,他倒是不怕豹额认出,一则他只与豹额交手过一次,实在算不上相熟,二则带上墨非攻亲手制作的面具,他现在可说是完美的变装,与姬瑶月那略显粗陋的乔装不同。三则他扮了赤蚺君许久,早准备了别人认不出的招式。 他自是不敢使用凌霄剑宗的剑法,而是从袁天罡遗骨处学得的剑招。袁天罡死前留下四式剑法极少现于世人眼中,豹额和在场群妖自然也绝不曾见识过。 此时这招“罗睺蚀暗月”一经使出,剑风搅动下生出一股无形吸力,豹额虽腿出连环,但每一腿都落在剑圆上,气劲却数被剑圆吞噬一般,难以突破应飞扬守势。 应飞扬手中血刃乃是星纪剑所化,为了掩人耳目所以用了《上清含象鉴剑图》中所记载的祭炼方法,将星纪剑祭炼成这般模样。而罗睺亦是凶星,罗睺蚀暗月之招便真如凶星吞月一般,阴沉、诡异、而又神秘。血刃配合凶招,擂台之上一时血光闪闪,凶气腾腾,血光凶气环绕下的应飞扬哪有半分出身道门的清圣风采,此时便是有人指认赤蚺君是应飞扬,怕都无妖相信。但群妖依旧感到意外。 “没搞错吧,台上的真是赤蚺君” “赤蚺君?他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剑术?” 交手数招,应飞扬展露一身超凡剑术,看得众妖瞠目结舌,过往赤蚺君虽在蜀地中是数得着的妖物,但哪能与豹额打得难解难分。 豹额亦是惊异,赞了声:“没想到蜀地之中,还有你这等妖物!” “彼此彼此,兄台身为古胖子三爷爷,不也是蜀地之妖吗?”应飞扬回应道。 只将下面古胖子气得半死,称他三爷爷为兄台,这岂不是让他又多了个爷爷辈的人! “可惜你的招式我看够了!”豹额昂声一喝,已有应对之策,他的身形绕着王宗超不断游走。愈旋愈快,顷刻竟扯动周遭气流,遽成一个无形漩涡,漩涡更似蕴含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将应飞扬衣衫激汤得籁籁作响,脚下也不由为之移位。 而随后无数身影以铺天盖地之势向应飞扬周身上下冲击猛攻,应飞扬接招之际,豹额身形突然收归一处,旋起满天气流,腿如钻头一般击向应飞扬剑柄。 他已看出罗睺蚀暗月之招是以旋力牵引自己身形,先前自己快腿说是皆被血刃挡下,倒不如说是受到旋力影响角度有了偏移,主动踢到了血刃之上。如今正是以旋力破旋力,二者一个正旋,一个逆旋,劲力相抵下,应飞扬剑圈已出现一丝滞碍,而豹额此时快腿攻上,突破应飞扬防御,直砸向他的胸口。 “来得好!”应飞扬赞叹豹额经验眼力精准,手中剑式一变刺向豹额。 豹额自诩若要比快绝对不会输,也不变招,雄浑之腿继续长驱直入,一脚砸在应飞扬胸口上。 好在应飞扬及时借力化退,脚上虽多了个脚印,却是无甚重伤,而手中血刃亦是脱手而出,在御使之下直刺向豹额。 豹额略作避闪,闪开这直直刺来的一剑,正欲乘胜追击,却觉胸前一凉,随后“哐当”一声,一面令牌落在擂台上。 “怎会如此?”豹额心头一惊,他分明游刃有余的避开了刺来的一剑,为何衣襟还是被划开,而且那擦身而过的冰凉触感绝非剑气能做到,好像是有一把看不见的隐形兵刃。 “成功了!”应飞扬心中一喜,他方才所使的是袁天罡所留剑诀的另一式“孛月归神隐”,孛月是星相中看不见的隐星,此招亦是招如其名,借助光影折射效果,可折射出一道与剑刃一般无二的虚影,而真正的剑刃却藏在视觉的盲点,对手以为躲过了剑刃,其实躲过的往往只是虚影,而真正的杀招却藏在看不见的死角。 虽未能伤到豹额,但应飞扬目的已经达成,果然,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掉在地上的令牌,牌子是玄铁铸造而成,盘龙纹饰盘绕下,正中赫然刻着“北龙”二字。 “你是,北龙天的手下!”楚颂惊声而起. ------------------------------------------------------------------------- ps:今天被耽误了,这章写的略急,文字质量不高(未完待续。) 卷七 第六章 黑甲狼骑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是北龙天的手下!”看到令牌落地,楚颂惊声而起。 其他蜀地妖族也都各自惊异,议论纷纷,应飞扬和姬瑶月也各自装出一副未曾料到的表情。 豹额狠狠瞪了应飞扬一眼,探手虚抓把令牌抓起,见也瞒不住,便冲楚颂拱手道:“见过楚姑娘,在下确实是北龙天属下豹额,但若能孔雀公子的令使,在下同样倍感荣耀,这二者并无矛盾。” 姬瑶月对这豹额曾参与害死他姐姐的帮凶全无好感,讽刺道:“都说忠臣不奉二主,三哥却能将贰心堂而皇之说出,当真厚颜的紧,你是倍感荣耀,但孔雀公子若用你为令使,怕是荣耀不起来了!” 豹额面上一窘,强辩道:“忠臣不奉二主?那不过是人族的虚伪标准,况且人族自己都做不到!” 随后又环扫周遭一圈,意味深长道:“我们妖族信奉的是能者多劳,在下能为北龙天效力,自然也能孔雀公子解忧,孔雀公子手眼通天,但也有些事不便脏了自己手,所以才会借选令使之机,选他们代为处理,不是吗?而脏手的事情,我在北地万妖殿可说做得心应手,相信也能让孔雀公子满意。” 一时群声纷然,不少妖做恍然大悟状。 楚颂气道:“你,别瞎说,公子他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豹额却道:“楚姑娘若做不得主,不如将我引荐给孔雀公子,由公子亲自定夺,而我也可向公子转达吾主问候。”说罢自顾自向楚颂处走去,颇有逼迫之意。 “不行,不能带你去见公子!你别过来!”楚颂神色有些慌乱道。 应飞扬一时觉得楚颂反应有些过度,联想先前疑惑突然生起一个念头,“不对,且不说孔雀公子对蜀地妖盟从没正眼看过,怎么会突然选令使,就算公子翎要选令使,也没理由派楚颂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跟这帮活成精的地头蛇打交道,看楚颂反应激烈,莫非,是她假传孔雀公子命令?” 应飞扬正思索楚颂动机之际,另一方,姬瑶月也察觉不对,做出了相同判断,却是选择了针对仇敌豹额,口中道:“楚姑娘让你别靠近,你还靠近她,莫非是想挟持楚姑娘?楚姑娘,可要将他拿下?” 楚颂被点醒,道:“对,他是北龙天派来的细作,把他抓起来!” 应飞扬心中翻了翻白眼,这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豹额怒喝一声,“知晓我是北龙天的手下,我看谁敢动!” 众妖果然踌躇不敢上前,他们这些小雅,哪敢与北龙天之人为敌, 却听姬瑶月道:“北龙天远在北地,孔雀公子近在眼前,你们怕了北龙天,就不怕公子吗?”说罢,已率先而动,双剑齐出交织出层层剑网攻向豹额。 “唉,怎么局面越来越乱了……罢,先擒下他把北龙天的动机问清楚!”应飞扬心中无奈一声,也同时出手,对北龙天一脉之人,他亦是殊无好感,一出手就是凌厉之招。与姬瑶月一左一右夹攻豹额,同时大喊道:“咱还没分胜负,擒下你,令使之位就是我的。” 他一动,蝎夫人也只得无奈出手,而其他妖族也被带动,正欲团团围攻之际。 却见豹额当机立断,不待应飞扬和姬瑶月合击之势成形,先回身一记鞭腿荡开应飞扬刺向背后的一剑,同时一脚踩在他剑刃上,屈身蹬足,借着剑刃弹力离弦之箭一般一跃而起,向外围逃去。 姬瑶月岂容他走脱,双剑连环网织,断绝豹额前路,豹额厉喝一声,凌空一扭腰,改以厚实的背部迎向剑刃,便见背脊上立马多出两道深刻见骨的剑痕,却堪堪避开了致命攻势。更奇得是他随着这扭腰一记凌空变向,速度丝毫不减,却是改向楚颂所在高台冲去。 这一下纯粹是靠腰力,也只豹额这种原形为豹子的动物才有这等腰力,绝非是后天可以锻炼出的,应飞扬和姬瑶月也未曾料到,兔起鹘落间,豹额已逼近楚颂。 楚颂家学渊源,习得传自楚白牛的飞针之术,平时又有赵雅、秦风这两个姐姐指导修炼,连孔雀公子也时常在闲暇时随手传她些本事。论修为倒也不差,但一看豹额浑身血淋淋的挟裹着彪悍之气冲来,从未真正搏杀过的她立马心神慌乱,几道银芒从她手上飞出,正是飞针绝技,但匆忙之下射出去的飞针都失了准头和力度,豹额不闪不避,将妖气挟裹在周遭硬生生撞开飞针。 从未有过搏杀经验的楚颂如何能敌得过惯战的豹额,转眼就已受制。 “你们都退开!”豹额捏着楚颂白皙的脖子,厉声喝道。 “放开楚姑娘!”姬瑶月不受威胁,反是欲向楚颂豹额二人逼去,眼中却是隐隐闪光,她与楚颂无亲无故,豹额的威胁她自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期盼着豹额真的能动手杀了楚颂,让孔雀公子与北龙天斗起来,那北龙天也能一时无法分心对付天香谷。 却见此时赤影一闪,那唤作赤蚺君的蛇妖挡在她面前,对豹额道:“且慢动手。” “且慢动手”虽是冲着豹额喊的,姬瑶月却恍惚间觉得这四字好似是赤蚺君对她所说,而挡在身前的背影总让她感到莫名熟悉…… “哼,碍事!”姬瑶月心中暗骂一声,又看高台上楚颂那受制于人时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样子,心头不禁一软,也不再动作。 应飞扬喊道:“豹额将军,你敢挟持孔雀公子的侍女,现在放人还好说,否则我们这么多妖在此,你绝对走不脱。”应飞扬喊着,手却在背后向姬瑶月暗打手势。 豹额瞪着应飞扬狠狠道:“挟持?老子分明是在保护楚姑娘,省得她待会受到惊吓!” “你要做什么?”应飞扬一疑。 便见豹额从怀中掏出一信号弹,一拔捻线,一道术力火光腾空而起,在夜空之下格外引人注目,豹额森然道:“你觉得你们妖多势众?嘿,逼得老子泄露身份,这代价你们承受不起!” “不对!”应飞扬心头一惊,觉察情况有异,腾身凌越而起跃向高台,而他起身瞬间,两道剑光擦着他脚底版脱逸而出,从豹额看不到的死角射出,分袭向高台的两侧柱子。 正是姬瑶月借助应飞扬身形遮挡,一举斩断高台木桩,剑虽斩出,却有一种让姬瑶月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她与那“赤蚺君”分明从无交集,怎么只凭他所打的手势就做出了这么默契的配合,需知她的双剑是从那“赤蚺君”背后射出,若早半瞬怕连赤蚺君双足一并削下,晚半瞬就会被豹额看到,无法有出奇不意的效果。 这配合恰恰就是一丝一毫不差,豹额见应飞扬逼进,正欲起脚迎敌,却见高台柱子被姬瑶月削断。 对他这种靠腿上把式吃饭的,最忌讳下盘不稳,他双足正在发力,足下高台却受力倾倒,顿时万钧之力泄于空处,而应飞扬此时剑已逼邻胸口,豹额无奈之下只得一个顺势跌倒,使出一个懒驴打滚避开这一剑,但楚颂却已然被应飞扬救走。 应飞扬得势不让人,一边护住楚颂,一边急攻豹额,缓缓倒塌的高台上,二人剑来腿往,展开一场激烈交锋,应飞扬剑光如赤电划空,血风掠境,毫无忌惮的与豹额比快,而豹额背后受创,每一动作都扯动背后伤痕,迅雷般的连环快腿受伤势影响难以发挥全力。 而高台落地瞬间,胜负已然分晓! 应飞扬数道剑气激射而出,剑光迸射下,一时四面八方,无论景物还是空间,距离感都变得混沌不清,好似光线被扭曲一般,光怪陆离,诡谲莫测,又是剑气重重,杀机暗伏。正是“孛月归神隐”之招再出。 既有虚像在明处,又有暗招藏匿无形,虚实交错欺人眼球的剑招,豹额仓促之间无法防备,被一道剑气狠狠洞穿肩头,倒飞而出! “束手就擒!”应飞扬见豹额方才发了讯号,知晓他应是有援军,欲擒下豹额逼得援军投鼠忌器,此时,却忽觉一道劲风从背后激射而来。 “莫伤将军!”伴随一生巨吼,一把大刀从应飞扬背后而来,应飞扬一提身形,避开这突来一刀,“啪!”得一声,大刀插在地上,如忠诚的卫士一般护在豹额身前,而豹额靠着喘息之机,一跃而起,从众妖上头掠过。 而随后,便见震撼一幕,夜色之下只见黑影重重,一道又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却又迅捷无比逼近,从四方包夹而来,待接近擂台火光处才让人看清,到来的竟是一批黑甲妖骑。 妖骑皆着一身黑甲,黑甲质地非金非铁,没有半点光泽,却又好像黑洞一般吞噬着周遭光线,自他们一现身,擂台周遭都显得黑压压的暗了许多。 而他们胯下所骑的是一种幼驹大小的黑狼,黑狼森森利牙间被上了嚼子,让这些狼兽发不出一丝声音。 阴冷,肃杀,彪悍之气扑面而来,直到他们靠近,才闻道若有若无,被掩藏住了的血腥气。 “是暗影妖狼骑!”一些蜀地妖怪已惊慌叫出声。 应飞扬亦知晓这只骑兵威名,万妖殿三尊中的“兵燹座”是狼妖出身,号令中山一带的群狼为坐骑,结成五千八百妖狼骑,狼骑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如一把暗匕一般令人防不胜防。而每个骑兵亦是好手,皆是身经百战,机警多变,集结起来,是一支精锐轻骑兵,分散开来,每个又都是最出色的斥候。 而如今,虽还有些骑兵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估算起来起码已有三百来妖,数量不算多,但足以将蜀地妖族,连带应飞扬和姬瑶月一并包围,狼骑阵势一展开,应飞扬和蜀地妖族已陷入围困之中。 “妖狼骑兵怎会出现在这里,北龙天,这是要毁约不成!”应飞扬心中惊疑,北龙天和圣佛尊分明早在百年前就有约定,人妖两族休兵止戈,如今三百妖狼骑兵潜行匿踪深入蜀地,究竟意欲何为? 妖狼骑皆是精锐,又善于奔袭,合围之势一成,突围已是不易,而就算能突围,逃得了一时,也难逃狼骑随后的追杀。应飞扬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豹额落在妖狼骑兵之前,方才扔刀的那位副将向他行礼道:“将军,陛下有令让我们隐匿行踪,怎么……” 豹额叹了声,道:“是我莽撞了,之后会向陛下请罪。” 副将一眼扫向众妖,问道:“他们该怎么处置?”神态分明视蜀地众妖如无物。 而蜀地众妖虽数量上比妖狼骑还要多一些,但气势上被压了何止一头,与妖狼骑那股精悍之气相比,蜀地妖族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豹额沉吟一声,道:“都是修戮血宗的妖,总不能全部杀掉,一并带上吧,正好也用得上他们,至于楚颂姑娘……” 豹额目光移向楚颂,以及扶着楚颂的应飞扬,正思索如何处置之际,却见姬瑶月忽然身动,抓起方才那副将扔过来的大刀,一把架在了楚颂的脖子上。这一举动大出意料,连应飞扬都未曾觉察,楚颂更是吓得小脸煞白。 而姬瑶月已冷视黑甲妖狼骑,沉声号令道:“你们若不想让她死,就给我让开一条路!” 豹额大笑道:“笑话,你拿公子翎的人,威胁我北龙天的人,这算是什么意思?她的死活,与我等何干?” “是吗?”姬瑶月眼眸一眯,杀气凛然,一刀已斩向楚颂脖颈。 ----------------------------------------------------------------------------------------- ps:铺垫期果然掉订阅啊……每卷开头前几章是无聊,但除了三章一送脸,不可能章章高潮啊。(未完待续。) 卷七 第七章 挟持者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局势瞬息万变,方才的救援者此时变成挟持者。 没有丝毫迟疑,姬瑶月一刀斩向楚颂,眼看楚颂要被一刀断首,却听豹额喝一声,“住手!” 姬瑶月快利刀势乍停,离楚颂粉颈只差半寸,豹额狠声道:“你杀了楚姑娘,以为孔雀公子会放过你?” 姬瑶月冷笑道:“公子翎自不会放过我,但难道就会放过你吗?” 豹额怒道:“杀她的是你,与我何干?” 应飞扬与姬瑶月默契十足,明白姬瑶月用意后,一边制住挣扎的楚颂,一边跟着帮腔道:“楚姑娘在妖狼骑的围困中,死于妖狼骑的兵刃下,你说与你无关,但你确定能解释的清楚?或者是,你确定公子翎会听你解释?” 孔雀公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他的那闹天宫的脾性,手下侍女若是被杀了,他便是掀个天翻地覆也要将所有干连的人、妖杀个干净。 况且应飞扬和姬瑶月都已看出,数百妖狼骑潜行匿踪,深入蜀地,必然有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任务,他们绝不会想在这种时候惹到孔雀公子。 豹额牙咬的咯咯响,眸光闪逝不定,姬瑶月已不给他思索的机会,道:“赌吧,是试着把楚姑娘在内的所有妖杀干净,看能不能瞒得过公子翎的耳目,还是选择放我离开此地!” 应飞扬纠正道:“是我们,咱们现在是同伙。”应飞扬抓着楚颂示意道。 姬瑶月又上下扫了他一眼,似要把他看穿一般,心中暗疑,“这只血妖,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好像他一样……” 就在此时,蝎夫人又扭着纤细腰身走来,挽住应飞扬胳膊撒娇般道:“还有妾身,冤家,你可不能抛下妾身啊……” 看着蝎夫人毫无廉耻的将丰满的乳峰紧蹭着“赤蚺君”的胳膊,姬瑶月心中翻了个白眼,“真是的,怎么会觉得这妖怪跟他像呢?他若跟这种行为轻浮的女妖腻在一起,我定然……呸呸呸,他跟谁一起与我何干?”姬瑶月赶跑脑中念头集中精神。 而此时豹额咬牙切齿道:“那你想要怎么样?” 姬瑶月道:“给我们三匹座狼,让我们离开!不许有人追击,十里之后,我们便放过楚姑娘!” “老子怎么信得过你们?” 应飞扬道:“我们不过求保命而已,若有一线生机,谁愿意冒着惹怒公子翎的危险伤害楚姑娘,就为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哼,给他们三匹座狼!”豹额示意手下让出座狼,随后狠声道:“老子记住你们了,莫再落在老子手里!” 应飞扬道:“让豹额将军惦记,赤蚺君不胜惶恐,只能期盼后会无期!” 说罢要拽着楚颂上座狼,姬瑶月一把将楚颂夺来,横了他一眼道:“我和楚姑娘乘一匹!” 应飞扬讪讪笑了声,蝎夫人则轻声柔媚道:“冤家,与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同乘有什么风味,不如妾身陪你?” 应飞扬不搭茬,转头骑上座狼,蝎夫人暗跺了下脚,也翻上狼背,四妖(人)乘了三骑绝尘而去。 妖狼骑围困下,只留蜀地妖族面面相觑,等候着豹额发落。 却闻豹额低喝一声,“尔等众妖听令,自此时此刻开始,尔等便被征召入伍,过去尔等是谁不重要,但今后,尔等皆为北龙天麾下妖军,暂时归入我妖狼骑,听本将统辖调遣,若有抗命,军法处置!” 那名唤作晦气书生的妖摇头道:“我们都是蜀地的妖,非是北龙天臣属,将军这般强征入伍,未免不讲道理……” 豹额锐眼一横,“你是谁?报上名来!” “小生无名无姓,其他妖都称晦气书生……” 话说一半,却见豹额从旁边一名妖狼骑腰间抽出一刀,刀光一闪抹向晦气书生脖子。 晦气书生也非庸手,但一来方才打擂在熊如山掌下受了伤,二来完全为豹额气势所夺。待反应过来,眼前被一抹白亮刀光尽数遮掩,大好头颅已被斩落,滚倒在地! “天宇之下,皆为妖域,四海之妖,皆为妖臣。晦气书生违抗妖令,依军法,当斩!”豹额将刀回鞘,环视众妖森然道:“尔等需得引以为鉴,莫逼老子动手。同为戮血一脉妖族,老子可以给尔等先透个底,这次与我们同行,对尔等有莫大好处,运气好了,白送尔等一场大造化,让尔等能够脱胎换骨,若还有人敢违抗,老子不介意在此将你们——尽诛!” 一股血腥煞气随着豹额冷然扩散,看着地下晦气书生,众妖皆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说人数,蜀地众妖他们仍占多数,纵然敌不过,但妖狼骑也难以将他们尽诛。 可豹额杀鸡儆猴,一刀斩了蜀地中数得上的妖怪晦气书生,更何况妖狼骑后面是倾压天宇的北龙天,蜀地之妖哪有胆气与妖狼骑死拼? “三爷爷,您老是北龙天的人,孙子我自然也是,还望三爷爷多多提携!”古胖子毫不犹豫的表态,同时对众妖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平时想投靠北龙天都攀附不到门路,如今有大好机会你们还不珍惜?也不想想蜀地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不管三教六道,哪个给我们留活路?再在这呆下去,咱们早晚全完蛋,不如现在投靠北龙天呢!” 古胖子在蜀地群妖中颇说得上话,众妖或是被说动,或是时势不如人,不得不低头,一时纷纷表态,愿听豹额调遣。 豹额随即下令清点众妖,进行收编,进行收编时,副将对趁机他道:“将军,兵贵神速,咱们带上这些妖,行军速度必然被拖慢,而且暴露的风险也是倍增,只怕……” 豹额摇头道:“咱们又没办法将他们一个不漏的全杀光,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你传讯陛下,将此处之事告知,便说豹额办事不利,甘愿领罪。” “可是,将军……” 豹额一摆手,道:“不必再说,唉,全怪本将多事,本想借机选拨令使之机探听孔雀公子动向,方便咱们今后动作,却不想竟被那两个妖摆了一道,白白泄露身份,如今只能试着能否亡羊补牢了!哼,他们以为能逃得出?向我们索取座狼逃走,哈哈,简直自作聪明,自寻死路!替我抽三十个好手中的好手,随我一同追上他们!” 豹额目露凶光,在摇曳篝火下分外骇人。 -------------------------------------------------- 应飞扬骑在座狼之上在夜色下奔袭,只觉身如风驰电掣,耳边只存呼呼风声,座狼速度之疾令他大开眼界,若是短途之内,他使用轻身功夫或许能比座狼快上一些,可若是长途奔袭,就大有不如了。 座狼负重或许不如战马,但速度丝毫不逊,而战场交锋,凶悍的狼也比战马更有杀伤力,想到北龙天麾下妖狼骑有五千余众,应飞扬不禁对那北域龙王心生忌惮,对妖狼骑来蜀中的目的更是猜疑不定。 就在此时,姬瑶月忽然喊了一声,“不想送死,就下狼!” 说着,提着楚颂从狼背上一跃而下,应飞扬不明所以,但对姬瑶月倒是本能信任,不问因有便紧随跳下。 蝎夫人见状,也只得跳下,三头狼倒是丝毫不停,一路继续前奔。 蝎夫人见狼跑得无影,气恼道:“这位妹妹是什么意思?现在坐骑没了,若是妖狼骑追来了,咱们靠两条腿如何逃得过他们?” 姬瑶月冷笑道:“若靠坐骑,咱们才是自投罗网呢!”随后看向应飞扬,双眼尽是狐疑道:“让你跳你就跳,你倒是挺听话!” 若无外人在,应飞扬早向她表明身份了,此时却值得掩饰,试探性的问道:“姑娘你的意思是,座狼有问题?” 姬瑶月道:“总算不蠢,妖狼骑的座狼都是经过训练的,离开灵智只一步之遥,狡黠的紧,方才咱们看似是骑着它们一路向西,实则不然!” 应飞扬反应过来,道:“你是说,实际方向有偏移?” 姬瑶月点头道:“没错,表面是一直往西逃,其实方向一点一点向北偏移,只是角度太小咱们感应不到,若咱们任它跑下去,最终会兜了个大圆把我们送回原处,而且座狼彼此间对气味极为敏感,咱们乘着座狼,绝对逃不过妖狼骑的追击!” “原来如此,多亏妹妹聪慧,险些又重回虎口了!”蝎夫人恍然大悟后,又怀疑道:“妹妹竟然知晓这些,怕身份不是古先生他小姑奶奶这么简单吧,对了,我们的名姓妹妹应该知晓了,不知妹妹该怎么称呼?” 姬瑶月身为天香谷一脉,多年来都在北龙天阴云笼罩之下,对这些信息自然知晓,但自也不会对蝎夫人言明,而且对蝎夫人这烟视媚行的女子颇为反感,见她对自己以姐妹相称,更是皱皱眉冷冷划开界限道:“我姓姚,你们可叫我姚姑娘。”她自是不可能据实报出名姓,取了名字中的第二字“瑶”作为虚假的姓氏。 “原来是姚家妹妹。”蝎夫人好似不知人嫌的凑上去,“姚家妹妹,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和舟共济才对。” 姬瑶月退开一步,不去理她,转而解开楚颂的禁制,道:“楚姑娘,方才多有得罪,但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可楚颂一见她,就想起她毫不犹豫的拿刀砍来的情景,不禁吓得往后缩。 若论年龄,楚颂比姬瑶月还大一些,但与姬瑶月相比,她简直是在公子翎护佑下未经风雨的小白花。 “嘿,这是被月儿吓坏了,也是,除了我谁经得起她拿刀便砍。”应飞扬腹诽一句,上前拜道:“属下方才无力,还请楚姑娘恕罪,但姑娘也当知晓属下苦衷,若非如此,楚姑娘现在恐怕已落入北龙天掌控中,楚姑娘试想一下,公子他重情重义,自然不肯能放任姑娘不管,若是北龙天拿姑娘要挟孔雀公子,公子他岂不是要处处掣肘?” “况且姚姑娘方才也不是真要杀你,否则利刃挥来,哪能这么收放自如,说停就停而不伤楚姑娘分毫,我们所做一切,是为了就楚姑娘楚虎口,也是为了孔雀公子不因楚姑娘而受制于北龙天!” 应飞扬摆出一副真挚诚恳的样子,楚颂性情天真也很快被他说动,毕竟‘赤蚺君’确实是蜀地妖盟的元老,比来厉不明的姬瑶月更有说服力。 应飞扬见楚颂放下戒备之心,又道:“让楚姑娘受到了惊吓,不如我护送楚姑娘回锦绣山庄,也好聊表歉意,楚姑娘意下如何?” “不行,我不能回去!”楚颂一听抗拒的叫道。 “不把你早早送回去,若被豹额倒打一耙,假挟持也成了真挟持了,孔雀公子那边哪说得清楚……”应飞扬心中道,想了想后,试探的说出了先前的猜测:“那个,楚姑娘,你该不会是偷了孔雀公子的孔雀翎跑出来的吧……” 楚颂面色一变,惊慌失措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傻啊!”应飞扬心中翻着白眼。接着强硬道:“楚姑娘若是偷跑出来的,那我便更该将楚姑娘送回,以免公子他挂心。” 却见楚颂眼珠一转,道:“不行,我不回去……” “由得了你吗?”应飞扬也不理她,正准备强行把她带到锦绣山庄。 却听楚颂怯生生威胁道:“你若将我送回去,我便说……便说是你偷了孔雀翎,还……把我劫持出了锦绣山庄……” …… …… “前头的话收回,感情你是在跟我装傻啊!”应飞扬心中狠狠道。虽然楚颂威胁人时都一副胆怯样毫无气势,但那说辞却是极有分量。 应飞扬顿时无语,怎么看着纯良无害的下起手来都挺狠,咬牙道:“楚姑娘,那你到底怎么才肯回去?” 楚颂俏脸一扬,眸子中透露着一股坚定道:“不从畜生道中救出我阿爹,我就绝不会去!”(未完待续。) 卷七 第八章 神医白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说什么?楚神医他失陷在畜生道中了?”应飞扬闻言一惊,难以相信道。 这楚白牛号称当今五惊奇之一,一身经历自是玄奇得紧,最具传奇色彩的便是三针活“药王”。 传闻当年一代药王孙思邈年满一百四十二岁,于五台山上无疾而终,但孙思邈身死后,门下弟子却为谁该继承孙思邈“药王”名号和正统衣钵而争执不休,甚至在灵堂之上闹了起来,众弟子争得面红耳赤之际,却听被孙思邈养大,为他尝药草多年的药牛突然开口做人言,道:“争什么争?叫他起来吩咐清楚不就行了吗?” 随后那药牛竟化为人形,冲孙思邈的棺淳拜了三拜道:“老哥哥,非是我欲吵你清眠,只因若任你门下这些弟子闹将下去,老哥哥你身故之后也难得安宁。” 随后打开孙思邈棺淳,朝他灵池,膻中,涌泉三穴扎了三针,孙思邈竟又醒转过来。冲楚白牛叹道:“门下弟子,无一人及得上你,可你医术已不在我之下,这一遭我算白死了。” 原来孙思邈自知寿元将尽,便欲以假死来测验门下弟子,谁能看出端倪,将他性命吊回便让谁继承衣钵,哪知弟子们医术不够,没有一个能看出孙思邈一息尚存,连医德也是欠缺,师尊尸骨未寒便在灵堂中上演一出争抢衣钵的闹剧,孙思邈心灰意冷,安排好后事之后就彻底魂逝,而门下弟子之后欲寻那药牛,但药牛不知所踪,众人这才知那药牛常年为孙思邈尝药,早已通了灵智,只是一来感念孙思邈恩情,二来欲学习孙思邈医术,才一直以药牛的形态陪伴孙思邈直到命终。 此后,医家弟子无一敢以“药王真传”自居,而天下又多了一名名唤楚白牛的神医,因一身通神医术被多事者列入五大惊奇之一。 而楚白牛修为虽未至顶峰,但也堪称高手,又从医术中悟出一套“经纬针法”,进可以飞针伤敌,退可对自己施针,不管是激发潜力还是吊住性命,都称得上妙用无穷,这等奇妖竟失陷在畜生道中,怎能不让应飞扬意外。又追问道:“楚姑娘做此判断有何依据?莫非亲眼见过令尊落入畜生道手中?” 楚颂摇摇头,道:“没有,阿爹四处云游行医,我本也不知他踪迹,而且好些时日都没传书信过来,我担心他之际,却发现畜生道的道众,他们身上的针迹是我阿爹缝合的……” 蝎夫人凑话道:“只靠针迹就下结论,楚姑娘是否多虑了?” “不可能,针术是医家根底,有多少本事都在针上显着呢,这天下只有我阿爹才有那么高明的针术,用针的路数也与我阿爹一般无二……”楚颂说着说着就触动心绪,面带忧虑,泫垂欲泣道:“阿爹一定是被畜生道的抓走了……” “这……恐怕是真的了。”应飞扬经过了最初的惊异,已慢慢将事情串连起来。 畜生道道众以身化兽,原本只能移植野兽,或先天异兽的肢体,若移植妖兽肢体则会与肢体上妖力相互排斥,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但如今这互斥问题似乎被解决了,所以才有了畜生道大肆抓捕蜀地妖族的现象。若说天下间有谁能解决人妖互斥的问题,将妖兽肢体完美移植到人身上。第一个想到的就该是楚白牛。 而楚颂的所有行为自也有了解释,初见面时,她对着畜生道的尸体看个不停,自是为了检验针迹,进一步验证自己的判断。 而她假传孔雀公子旨令,说是选拔令使,实则是在蜀地血妖之中挑选可用之妖,目的是让他们假意被暗中抓捕血妖的畜生道们擒获,潜入畜生道中将楚白牛救出。 应飞扬将他的猜想说出,楚颂先是一副被看穿的样子,之后也就带着几分羞愧承认了。 应飞扬不禁摇摇头,这楚颂终究还是不谙世事,将人心妖心想得太过简单,那些蜀地血妖虽觊觎令使之位,但更珍惜自己性命,想让这帮活成精的妖犯险混入畜生道,不被他们顺手出卖就已是万幸。 遂又不解道:“令尊若真有此难,楚姑娘为什么不求助孔雀公子呢?” 楚颂神色一黯,小嘴微撅道:“公子他曾与阿爹关系不错,但后来闹翻了,公子他性子高傲得紧自是不肯低头,我爹牛脾气上来也是谁都劝不住,他们要在畜生道撞上,怕不等六道道众来,自己就先闹腾起来了……” “哦?孔雀公子和楚神医闹翻过,什么原因?”蝎夫人两眼放过打听道,连姬瑶月也是微微侧过了耳朵,对这些大人物之间轶闻的好奇心,倒是哪个女子都不能免俗。 “公子他找我阿爹想让死者复活,阿爹没同意,公子就烧了阿爹的草庐和药田……” “……” 死者复活,好吧,他们的思维果然非同一般。 应飞扬思虑一番,又回到正题上,道:“楚姑娘,你若信得过属下,属下可以试着潜入畜生道,设法将楚神医他救出。” 应飞扬愿意冒险自也有他目的,一则若继续留楚白牛在畜生道,能移植妖肢的畜生道实力将会再有增进,那他不知何时才能向六道恶灭讨回师尊的那笔血仇。 二则便是为了目前处于石封状态的卫无双,卫无双身染天人五衰之气,只得采用石封之法断绝生机,隔绝天人五衰功的侵蚀。但这也不过是苟延性命罢了,若想让道扇重现风采,必须设法拔除天人五衰之气。若能将楚白牛救出,以楚白牛的医术或许可想出五衰之气的解法。 若能让卫无双复原,不但在对抗六道恶灭上有了最强助力,也可助他洗刷污名,化解正道的敌意,毕竟这躲躲藏藏的日子他也过得厌烦了。 “真的,你愿意帮我?”楚颂看到希望般眼睛一闪。 应飞扬借机劝道:“属下自当竭尽全力。不过楚姑娘你还是先回锦绣山庄向孔雀公子请罪吧,公子定不会怪你,你消失的久了,只会让公子挂心 哪知楚颂摇摇头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畜生道太过危险,属下都未必能自保,实在无把握护住姑娘。” 楚颂咬着牙执拗道:“我……我能保护自己,我刚才只是一时害怕才乱了阵脚,你们带上我,我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好话歹话说尽,这姑娘就是不听劝,应飞扬也不禁气结,心中暗骂道:“这楚颂当真是属牛的,还说她爹是牛脾气,她不也是同样么!” 却听姬瑶月道:“说了这么许多,我们怎么混入畜生道都是问题,你当六道恶灭是开门做生意的客栈吗,容得我们说进就进?” 现在六道道宫都已移至昆仑山,闯入六道无疑是自蹈龙潭虎穴,楚颂原本计划着让畜生道俘获借机混进去,经过这么一闹,怕也没用机会了…… “等等!我们是什么意思?”应飞扬突然意识到关键,冲姬瑶月道。 “就是字面意思,入畜生道,救楚神医的事,算我一个!”姬瑶月直截了当道。 “你又凑什么热闹,不知道危险么?”应飞扬急道。 姬瑶月瞥了他一眼,道:“萍水相逢,你倒是对我的安危挺挂心.” “哈,好说,我赤蚺君一向心地善良,最看不惯有谁在我面前涉险。”应飞扬自知方才差点漏了馅,打着哈哈说胡话糊弄着,心中则骂道:“姬瑶月这小娘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姬瑶月先是闯入选拔令使的会盟,如今又要再趟了这浑水,不知究竟有什么目的,应飞扬打定主意,待楚颂和蝎夫人两个碍事者不在场时,必要坦承身份向她问个清楚。 姬瑶月听他的回应,只是又狐疑的看他一眼,嫌恶道:“待你身上的血腥气散了,再去说这些违心之话吧。现在先说说,咱们怎么才能混入昆仑山。” 应飞扬搓着下巴,有几分不确定道:“或许,我是说或许,靠北龙天的那批人可以做到。” “你什么意思?” 应飞扬道:“你们猜,北龙天的那批人是要去哪里?” 除却姬瑶月眼睛一亮,其他二女依旧不明所以的看着应飞扬。 应飞扬继续道:“当今局势,六道恶灭和正天盟表面彼此均势,僵持不下,但实则不然,六道恶灭已是竭尽全力,但人族正道一方仍有后援。” “后援?” 应飞扬点头道:“没错,只说顶尖高手,目前帝凌天虽仍胜正天盟主慕紫轩一筹,六道道主也各有实力,但终究后继乏力,而正道一方,只顶峰高手就还有‘刀君’李长戚和‘剑皇’越苍穹未曾出手,若他们参战,帝凌天独木难支。” 姬瑶月道,“可‘刀君’和‘剑皇’并未动作,越苍穹自两年前宇文剑神和‘剑冠’顾剑声在天剑峰一战后,就闭关不出,潜心悟剑,这两年来都没有动作,至于‘刀君’李长戚,这些年来行踪飘忽……” “刀君的动向我知晓。”应飞扬听闻师尊身死之事又被提及,心中不由一痛,心头还远远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痛心疾首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烦闷的打算姬瑶月插口道,意图用思考和说话迫使自己不再回忆往事。 他这两年来颇看重情报收集,而蜀地妖盟的血妖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反应的比谁都快,也因为此,论打探消息确实是一把好手,“刀君这些年在东北的扶余国,而且被扶余国君臣民众敬奉为‘师者’,颇受尊崇,据说两年前,他接到……‘剑冠’死前一道剑气传讯,知晓中原有变,本打算尽快赶回大唐疆域,可方动身离开,扶余国就出现篡位叛乱,李长戚不得不回去协助平定叛乱,稳定局势。呵,这叛乱发生的不早不晚,想来定是六道恶灭暗中操纵,来牵制刀君李长戚的手段。” 应飞扬舒了口气,排解烦闷之意,继续道:“但这还是不够,‘剑皇’越苍穹闭关,终有出关的一日,而扶余国叛乱也将近平定下来,只待局面一安稳,‘刀君’李长戚亦会赶赴中原,到时帝凌天一人独木难支,整个六道也是强弩之末,如何抵御正道进攻?但,有一个人……该说是一个妖,绝不希望六道恶灭败亡的太快。” “你是说,北龙天!”姬瑶月笃定道。 应飞扬道:“没错,六道恶灭和正道诸派都是人族,无论他们最后谁胜谁负,损耗的都是人族战力,北龙天定是乐见其成,更进一步,他心中巴不得双方僵持的越久越好,让正道诸派和六道恶灭双方力量皆受消弱,所以,若是一方失衡,他就要往一方加注了!” “北龙天与六道恶灭有了合作?”蝎夫人和楚颂反应过来,惊异道。 应飞扬道:“大概七八成可能,否则我想不出北龙天的人潜踪匿行深入蜀中有何目的,还记得豹额先前说过的话吗?” 姬瑶月很有默契的接续道:“‘都是修戮血宗的妖,总不能全部杀掉,一并带上吧,正好也用得上他们。’你指得是这句?” 应飞扬点头道:“就是这句,正好用得上戮血一脉的血妖,而畜生道最近也在抓捕血妖,未免太过巧合,若料得不错,妖狼骑他们是打算将戮血一脉血妖一并带上昆仑山,给六道恶灭做一份见面礼!” -------------------------------------------------------------------------------------- ps:卡文卡得欲仙欲死,每卷开头就是纠结,每天都不知道下一章该怎么写,以前有人觉得帝凌天一人没法打,其实我肯定会平衡势力的,还有,别问宇文锋打算干嘛,什么时候你们有了宇文锋是正道的错觉,外边就算打翻了天,你觉得他会在意?(未完待续。) 卷七 第九章 紧追不舍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说万妖殿和六道恶灭联合?可北龙天不是与圣佛尊有约啊,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北龙天这是要违背誓言?”楚颂眨着大眼睛难以置信道。 这下应飞扬他们都被失声笑了出来,蝎夫人掩着唇笑道:“我的好姑娘啊,只要不被人发现,那就不算违约了啊……” “可是……可是……”楚颂好像不能接受,连说两个可是却接不上话,只得改换话题,“那我们要怎么借他们混入畜生道呢?要被他们抓起来吗?那早知道就不逃了……” 应飞扬摇头道:“自然不行,若被他们抓了那可是受制于人,想被抓容易,再脱身就难了,楚姑娘运气好些有公子翎撑腰,被抓后能保住性命,但六道中地狱道和人间道都有洗去人记忆的法门,为防消息走漏,楚姑娘多半会被洗去记忆,但我们就难保住性命了……” 楚颂道:“那该如何是好?” 应飞扬道:“我有个想法,但却没把握……” 应飞扬正说着,蝎夫人忽然面色一变,道:“不好……他们似乎追来了!”便见蝎夫人将蝎尾插入地中,闭上眼睛,应飞扬知晓这是她借助地面震动感知来敌的手段,她能在蜀地活得安好,多半是这敏锐感知力的功劳,遂将手指竖在唇上,对欲发问的姬瑶月和楚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便见蝎夫人双目紧闭,蛾眉轻蹙,轻声默数道:“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骑,不,三十一骑正往咱们方向赶来,速度很快,离得我们大概不到两里!” “看来跳狼逃走的方法没瞒过他们……三十一个,咱们各分十五个如何?”姬瑶月按住剑柄,对应飞扬冷声道。 十五个,似乎也不算多,若是十五个蜀地妖族水平的应飞扬还是能对付得了的,但……应飞扬咬咬牙摇头道:“豹额对咱们的实力都有掌握,他带三十人追来,自然有他信心,不能硬拼。” 姬瑶月道:“但逃肯定逃不过……论长途奔袭,咱们跑不过座狼。只会被他们生生耗死。” 应飞扬想了想,对姬瑶月道:“我们分开行动,姚姑娘,在这往东南三里处有一桩巨木,哪里是我的居所,入口处有禁制,但姚姑娘是木妖出身,禁制对你无效。你带楚姑娘到那里暂避,我来将他们引开。” 姬瑶月神色一动,朝应飞扬看了两眼若有所思,随后干脆利落道:“好的。” 忽得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笑意,嫣然道:“那你,可别死了哟。”一笑之间,面上原本遮掩颜色的修饰似再也掩不去她的美丽,平平无奇的面容一瞬间焕发出令人心动的神采。 而楚颂对安排仍有几分抗拒,“躲起来么?那我不是又派不上用场……” “怎会,你是大夫,救治伤员才是你的任务,我解决这里的麻烦,会再去找你会合,到时还需你为我处理伤势。” 楚颂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姬瑶月拽住看了应飞扬一眼。 而蝎夫人见应飞扬没安排她,讨好得拽着他胳膊道:“那妾身呢?冤家,妾身也派不上多大用处,不如和她们一起暂避,等冤家你凯旋归来呗。” 应飞扬甩开她胳膊道:“你我都是戮血一脉出身,身上都有遮掩不去的血腥妖气,是妖狼骑首先追击的目标,你跟楚姑娘她们一起,只会谁也逃不掉,你只能跟我一起。” “但妾身修为低微,相帮你也帮不上啊。”蝎夫人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道。 应飞扬道:“放心,你自有用处,你前几日当诱饵时,表现还是不错的。” “又当诱饵,不成,这次不一样,他们三十一个妖狼骑,妾身当诱饵,哪还有命活?”蝎夫人连忙摇头道。 “呵,不听我的命令,就有命活了么?”应飞扬眼神一冷,如冷电般射向蝎夫人,赤蚺君那阴婺的表情出现在面上,楚颂见了心中不由一毛,寒毛都竖起,似是很难将眼前的妖和方才那和颜悦色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蝎夫人也退身一步,随后撕破脸来狠道:“横竖都是死,你若不让我活,我便是死也要揭穿你……” 话说一半,应飞扬突然一把扼住她的咽喉,将她未及说出的话扼在了嗓子眼,蝎夫人本能动用蝎尾反击,却见应飞扬足微动,蝎尾已一脚被他踩在脚下。 应飞扬提起蝎夫人,看着她不断挣扎,扭动的娇躯,嘴角弧出一抹森然笑意,“无妨,你死了,也有死的用处。” “啪。”一滴雨点落在应飞扬一寸寸紧缩的手上,溅出一抹凉意,原来是下雨了。 正好,月黑风雨夜,正是杀妖时。 ------------------------------------------- “嗯……就在前面不远了。”一片夜色下,豹额双眼闪着幽光,看向前面阴暗森冷的森林,紧锁着地上残留痕迹,低头瞬间,一滴雨点正透过衣领滴在他脖颈,那凉意让他不由一缩脖子。 “下雨了,不过迟了,你们跑不掉……”目标就在附近,现在就算是下起倾盆大雨,也冲刷不掉所有痕迹,而只要残存一丝蛛丝马迹,都逃不过豹额双眼。 因为豹额不光是六部将首,过去也曾是妖军之中最杰出的斥候。 跳狼而逃?让狼将追兵引走?或许追击的那四个妖中有妖足够了解妖狼骑,但他们还不够了解我豹额。 只需看座狼留下的脚印,我就能判断出座狼背上负重多少,这种手段如何瞒得过我?至于之后的痕迹,虽经刻意掩盖过,但在最优秀的斥候眼中依然如指路标一样明显。 “血腥妖气,就在这里。”豹额抽抽鼻子,已感应到了两股血妖的妖气就在附近,手一挥,妖狼骑已一声不响,如鬼似魅的进入林中,骑兵不入林的兵家常识对妖狼骑来说并不起适用,不同于直来直去的战马,座狼不但在平原中来去如风,在森林中同样是藏在暗影中的捕食者,更何况,他所带来的是妖狼骑的“陷字营”,是精锐中的精锐。 妖狼骑本就是精锐之军,这次潜入蜀中的又是从精锐之军中十里挑一,而现在随追击的“陷字营”又是从潜入蜀中的这批妖军中十里挑一。 “陷字营”在妖狼骑中是特殊的一营,不必冲锋陷阵,不必掠地攻城,唯一作用就在于困住高手。 论单个实力,陷字营或许不是多强,如果用实力可以用数值计算,或许他们三十妖加起来的总和与豹额相当。 但彼此间的配合无论如何也不能数值化,三十妖修为相近,彼此打磨千万次,早已形如一体,他们三十妖组结成阵型,可困住远超他们级数的高手,若折损一个,余下二十九妖也有其阵型,若折损十个,剩下十个妖也有其战法,哪怕战到只剩两个,剩余两个也有仅属于他们两个妖的配合。 豹额知晓若换做他落入陷字营围困之中,只怕生生累死也冲不出这三十妖的围困,而这次他们的目标,只赤蚺君和那不知名的女子算得上难缠,但也绝对难逃陷字营围困,何况还有他在后压阵。 豹额一点点逼向那两股妖气,这一次,不可能让他们逃脱。 可突然,其中一股妖气消失了。 卷七 第十章 谁为猎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夜黑风高,雨声淅沥,雨点带着初春凉意打在树叶上,织出幽暗肃寂的杀曲。 三十一个捕食者如游荡在林中的幽灵,无声无息,一点点逼近两股妖气的来源处。 两股血腥妖气,分属那一男一女两个血妖,豹额锁定敌人,却在这时,其中一道妖气凭空消失了。而伴随妖气消失的同时,树林深处,隐约有凄厉叫声透着雨帘传出,夜鸟“扑棱棱”振翼飞起,叫声传到豹额耳中却已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别这声是扯破嗓子的惨绝尖叫。 “妖气消失?”就像张弓搭箭后猎物却突然凭空不见一般,这种诡异感让豹额一阵错愕。血妖的血腥妖气都是烙在骨子中的,除了极少数方法可暂时掩去妖气,对绝大多数血妖来说,血腥妖气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消失——身死之时。 再联想方才的叫声,“难道两个血妖中哪个死了?那又是谁下的手,内讧?还是这林中另有他人?”豹额心生戒备,抬手又做了个手势,妖狼骑见令放慢速度,不激起一丝动静的逼近声源之处。 路程不远不近,缓行片刻,便见一女子躺倒在泥地上,雨水混着泥水的浸润下,轻薄布料紧贴肌肤,峰峦起伏的体态尽显无疑。 “这蝎夫人死了?”豹额心头一疑。 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血腥妖气是从蝎夫人身上散发的,她只是昏迷,并未丧命。 “难道死的是那赤蚺君?那赤蚺君修为不错,谁能杀他?楚颂和那个女妖又在哪?”豹额亲自下了坐骑,将蝎夫人踢醒,蝎夫人“嘤咛”一声醒转过来,黯淡空洞的大眼还未完全睁开,就忙乱的跪地伏倒,雪白额头砸入泥水中不断叩头,“求求你,不要杀妾身,楚姑娘她被那个女妖带走了,妾身真的不知道她被带去了哪里。” “嗯?楚姑娘和你们分开了?”豹额眉头一皱,抽刀架在蝎夫人脖子上,逼她抬起头说话,却见蝎夫人美艳面容如今狼狈又凄楚,双目空洞的如失了魂魄,口中喃喃道:“妾身真的不知道,饶命,饶命,求孔雀公子饶命!” “孔雀公子?”豹额浑身寒毛陡然竖起,其他妖狼骑也同时色变,这蝎夫人已被吓得神智错乱了,而将她吓成这样的是——孔雀公子? 难道孔雀公子也为了寻找楚颂来到了,而且就在这片林中? 妖狼骑忽然觉得这片树林危机四伏,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视着他们,不禁打量起周遭。 阴沉夜幕之下,树影雨中摇曳,如森森鬼影……就在此时,一声凄厉惨叫想起,便见一名妖狼骑如被看不见的鬼袭击一般,直直从狼背上的倒下,惊怖到扭曲的面容永远定格,成了他的遗容。 “谁?”所有妖狼骑几乎同时拔刀出鞘,戒备看向四周,心中的惊怕促使他们将刀柄握得紧紧的,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没有见到任何攻击,一名同伴就莫名倒下了,究竟是谁能做到? 就在这时,又是两声惊呼,又有两名妖狼骑从座狼上坠落倒在泥水中,同样看不到有谁出手,同样死的一脸惊惧,狰狞的面孔如梦魇一般,烙印在妖狼骑心中。 “小心!”豹额发出一道近似于废话的命令,背后已湿了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谁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们,难道真是孔雀公子?听闻孔雀公子正邪双法同修,其中孔雀幽冥印就是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葬送幽冥的招式,真是他来了?” 豹额惊疑不定之际,又有三骑坠狼而死,“陷字营”乃是精锐之军,但遇上看不到的敌人,任他们如何精锐也无可奈何。 无法再看着麾下莫名而死,豹额高声道:“可是孔雀公子大驾到来?公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现身?开什么玩笑?”蜷伏在树上的应飞扬心中默念,借着忽起的风声掩护长长喘出一口气,面上浮出疲惫的虚汗,顺着眉角的刀疤从额头滑下,但他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集中。 没错,哪有什么孔雀公子?有的只是应飞扬和他的天隐剑界。时隔两年,应飞扬已能驾驭天隐剑界,但当初传他天隐剑界的司马承祯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天隐剑界’竟是被应飞扬用在暗杀上,而且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合适。这两年来被追杀的日子,不知多少次是靠这天隐剑界让追杀者无声无息的送了性命。 这一次也是同样,应飞扬将面具摘下后,身上血腥妖气也就不存,认定他是血妖的妖狼骑被思维的定式影响,纯粹靠妖气判断他的行踪,察觉妖气不见后只当他已身死,却不知他已毫无声息的逼临身边。 再由蝎夫人装出一副被吓得神志不清的样子,进一步误导众妖,让众妖误以为他是被公子翎所杀,而此时此刻,公子翎如今正在林中,便是给众妖狼骑心中播下惊惧的种子,而身边同伴不断莫名而死,更是让众妖心中惊惧不断扩大。 天隐剑界中心念强者胜,但对应飞扬来说极耗真气和心神,所以他要先扰乱众妖心神,让他们处于慌乱畏惧状态,这样才能让他在剑界中尽快战胜对手,减少心神和真气的消耗,饶是如此,心神疲惫的他现在也只能再施展一次剑界了。 他的天隐剑界无法像司马承祯那般覆压百步,如今能施展的范围也只是十步之内,而他十步范围内,只剩三个妖骑兵。 “三个……不知能不能一口吃下……”被包裹在剑界中的妖越多,耗费的心神也就越多,面色有些苍白的应飞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似猎人在打量自己的猎物,随后眼眸中如有剑光流窜,天隐剑界开启! 这便是他让姬瑶月和楚颂先走的理由,一方面因为他暂时不想暴露身份,另一方面,天隐剑界无法配合,她们的存在,只会乱了他暗杀的步调。 剑界开启瞬间,亦是胜负分晓之时。 三名妖狼骑陷入剑界之内,心中畏惧的身影也被投射而出。只见一只七彩孔雀擦身而过,双翼如剑一般划过妖狼骑脖颈,妖狼骑面露骇色,但未及反应,头颅便已滚落在地。 剑界收起,又是三名妖狼骑带着惊骇面容倒落在地,而应飞扬一滴汗水划过面颊,虽雨水一并滴落。 卷七 第十一章 谁是猎物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风吹叶动,冷雨穿林,黑暗中,杀机暗藏。 “又是三个,连豹额在内,还剩二十二骑……” 应飞扬握紧剑柄,雨夜凄冷,但他的剑柄却因手握得太紧而沾染上了手心的温热,似乎是这冷杀之夜中唯一有热量的东西。 树梢下面,豹额见又三名同僚莫名丧生,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把心一横抱拳大喊道,“孔雀公子何必吝于一见?某家在此,求公子指教!” 滚滚声浪向四周扩散,却被吞没在风声雨声叶摇声中,声浪散尽,却仍不见有谁出现。 豹额心中见无动静,眉头一皱,又喊道:“堂堂西蜀孔雀,也是藏头露尾之辈不成?可敢现身一见?”这话已无异于挑衅,但周遭依旧只有雨打树叶之声。 豹额心中一动,怀疑之心已重,略一示意,手下妖狼骑各持兵刃,向四周网状散开,挥刀砍着入眼处的灌木树林,搜索藏在阴暗中的敌人。 而就在众妖堪堪散开时,应飞扬和豹额之间在一瞬间出现了一道无妖拦阻的直线,而这一瞬,应飞扬动了! 天隐剑界已无法使用,但应飞扬却仍有暗杀之招,极星十七律之‘计都扰星宇’,如凶星掠境,一瞬而出。 袁天罡所留剑招,特性都与名称中的星相对应,‘计都’是隐曜的黑暗之星,划过夜空却无人知晓,只悄悄将灾祸降临人间。 ‘计都扰星宇’招与名相同,是隐形匿迹,爆发一瞬的招式,在月黑风高之夜,更是能将此剑特性发挥到极致。 应飞扬从树梢直掠而下,身上连带手中长剑都似包裹了一层黑雾,让他完全融于黑暗之中,动作迅疾无匹却没激起一丝风声,宛若死神降临,无形杀机直指豹额。 豹额双眼并未捕捉到这一剑,但在长剑临身之际,豹额突然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倒竖而起,只感觉自己好似变回未成妖前的兽身,正暴露在猎人弓弩之下,野兽直觉催动下,豹额本能的一偏脖子。。 豹额脖颈上,一道血痕沿着冰冷的剑锋延伸,猩红,流淌。 但却差了半分,未能割破他的动脉,而豹额千锤百炼的战技在此时发挥,一歪头,用颈部厚实肌肉夹住剑刃让剑刃难在寸进,同时屈腿而起,一记膝撞直顶应飞扬胸前! 应飞扬只觉被巨锤夯了一记般脏腑移位,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连人带剑被撞飞而去,一招之内,两败俱伤。 果然,豹额本事与他只在伯仲之间,想靠暗杀一剑杀他仍是勉强,但—— 豹额避开致命一击,正欲追击偷袭者,但颈部血如泉涌,头脑因失血而感到晕眩,而在这时,杀机又至! 背后,原本一副失魂落魄的蝎夫人空洞的瞳孔陡然凝成深邃的漆黑,喷涌杀意,背后蝎尾激射而出,直刺豹额,豹额急忙闪避,但因失血所致动作慢了半拍,小腿处已被蝎勾扫到。 “机会!”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一瞬间,被撞得倒飞的应飞扬咬着舌尖猛提精神,半空翻身调整身形,双脚狠狠踩在了一名尚未来得及反应的妖狼骑身上,随后猛然一蹬,豹额和应飞扬的双重劲力叠加尽卸在这妖狼骑身上,妖狼骑当即惨嚎一声飞撞到树上不知死活,而应飞扬以他为踏脚板,再度箭射向豹额! 失血在前,中毒在后,豹额立足不稳,根本无法抵挡这一剑,待死之际,却听金铁交击声,两名妖狼骑从左右出手,架住应飞扬必杀一剑。 妖狼骑终究是精锐,方才因天隐剑界无法发挥配合之力,如今敌手终于现身,一出手就保住了主将性命,而后,又有三道锐风从应飞扬身后夹击而来,三柄刀形成默契十足的配合,应飞扬只觉所有行动方向尽数被封死,一瞬迟疑,背上已中了一刀,刀痕直没入骨。 察觉妖狼骑配合无间,应飞扬打消硬拼念头,趁着包围网为形成,毫不犹豫得纵身而去,没入幽暗林中。 “追!”确定来者不是孔雀公子,众妖狼骑只欲一讨同僚之仇,紧随其后追上,却没谁能注意,密林中布满了肉眼觉察不到的锐利丝线,好像是一张蜘蛛网,等待着猎物的接近,然后——猛然收缩! “嗖嗖嗖!”几声尖利的破风声,树木,山石,灌丛,连带冲得最前的三个妖狼骑在一瞬间皆化作大小不一的碎块,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血雨,飘散。遍洒一地凄红。 伏蛇丝,在豹额他们追来之前,应飞扬已在林中布下了伏蛇丝布下的陷阱,方才的逃窜正是将敌人引入陷阱之中,趁势收缩丝网,一举又杀三人。 妖狼骑何曾见过伏蛇丝这杀人法器,勒住急冲的座狼,见同伴又莫名而死,一时目瞪口呆,直到同伴的血水淋在面上才恍然觉醒。而血雨散尽,应飞扬已不见踪影。 “莫躁动,小心陷阱!”豹额制止众妖追击,随后脚一软摔倒在地。 “将军!”几个妖狼骑围上,一骑用刀背将蝎夫人抽倒在地,恶狠狠道:“贱人,交出解药!” 蝎夫人倒落泥地,眼神却直愣愣望向应飞扬消失的方向。 “把我当诱饵,然后,丢下我跑了……分明说好的不会丢下我一个……呵呵,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一套做一套,男人,不都本性如此?老娘我……早就习惯了。” 蝎夫人心头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中藏着无尽的讥嘲。 “贱人,笑什么笑!”妖狼骑又一刀抽在蝎夫人脸上,蝎夫人白皙面上瞬间浮肿,多出一道血痕。“不交出解药,便让你零碎而死!” 蝎夫人发钗散乱,吐出一口血痰,自知落入他们手中绝无生路,便收起媚态,带着几分癫狂的咯咯笑道:“没有!老娘的毒没有解药,呵呵呵呵,让你们将军跟老娘陪葬吧!” “贱人,那就先断你一手!”妖狼骑举刀剁向蝎夫人,却在此时,忽然胸口多了一道贱人。 一个阴影缭绕看不清面貌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如影子一般距坐妖狼骑背后,一剑刺死了他。 所有妖,包括蝎夫人都以为身受重伤的应飞扬是趁机逃走了,却不料他其实绕了半圈后,又从另一侧绕了回来。再最不可能出手的时机再施展“计都扰星宇”之招又击杀一妖。 “方才走得急有一句话忘了说了……”尸体从狼背上滑落,露出应飞扬的身影,虽仍看不清面貌,但每个妖都能体会到那藏在阴影后的疯狂。 “在下告辞,不送!”说话间,应飞扬一踩狼背,翻手抄过蝎夫人的蝎子尾巴,身形如电般窜出,如放飞筝一般拽着蝎夫人又没入林中…… 卷七 第十二章 蝎子有毒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明明身已负伤,可突围而出后却又去而复返,应飞扬出人意表的行为搅得妖狼骑措手不及,眼睁睁看他又暗杀了一名同僚后带着蝎夫人疾掠而去,这才如梦初醒。 几名妖狼骑本能欲追,却听豹额喝了一声,“小心!”这才意识方才同僚就是因为追击他才会误中陷阱,被看不见的丝刃割成无数块,一时纷纷勒住座狼不敢再追。 “先替我护法!”豹额又下令,之后双腿盘膝坐在地上运功逼毒,妖狼骑随即围成一圈,将豹额护在中心,个个严阵以待不敢丝毫大意,以防止应飞扬再度杀回。 过了约莫一刻钟,一股腥臭刺鼻的黑血从豹额被蝎尾钩到的小腿逼出,混着雨水流淌在草毯上,碧绿如茵的草毯一经浇灌瞬间变得枯黄。 行军在外,身上都备足了通用的解毒丹,再加上豹额修为高出蝎夫人不少,蝎夫人的毒针终究奈何不了豹额,如今毒已逼出,再无大碍,豹额双目染红的看着散落一地的尸体。愤恨长啸一声猛然跃起,随后泄愤一般的向前踢出一腿。 一腿之下,气劲如飓风狂飙洞穿雨帘,挡在前头的树木,灌丛尽数被腿劲踢得折倒飞散,但一片碧叶飞舞间,哪见有什么陷阱?而敌人的气息已早感应不到。 “十个,死了十个同僚,竟还让他扬长而去!”豹额咬牙切齿,心中甚至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部下带得少了,那个赤蚺君展露出的实力也就与自己相当,可得宜的战法,诡谲的战术,竟然让他以一敌众依然能大占便宜。豹额突然有了一种此子非除不可的感觉。 “将军,该怎么办?” “继续追!我开道,你们随后,小心陷阱和偷袭!一定取他性命!”豹额狠狠下令,看了一眼倒落在地的同僚尸体,却是直接从他们尸身上跨过。 入土为安?不,没有必要,马革裹尸,死无葬身,是每个妖狼骑都有的觉悟。不需入土为安,因为真正能让同僚瞑目而死的,唯有敌人的鲜血和头颅! 赤蚺君,这一次,不死不休! 豹额这么想着,驱狼前行,可行没几步,所有座狼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向前方跪伏着瑟瑟发抖。 而前方林中,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 身影不知伫立了多久,竟全无妖注意他何时出现,但一旦看到他后,任谁也不能将视线从他身上移走。 他毫无顾忌的背对众妖而立,仿佛视众妖如无物,锦袍在夜雨中翻飞鼓荡,但夜雨再密,却好像被一无形气囊隔开,没有一滴落在他袍子上。 豹额的兽觉又在报警,而且比先前猛烈十倍,硬着头皮试探道:“阁下是谁,拦路在此意欲何为?” “哦?方才不是你向本公子挑战的么?本公子现身了,你倒反问起本公子意欲何为?” 讥嘲声音传来,落入众妖耳中却不啻雷鸣,豹额惊呼道:“你是孔雀公子?” “哈!”那身影轻笑一声,猛然回身,旋身的气流几乎将众妖掀落狼背。狭长眉眼,睥睨风采,不可一世的狂傲气度,正是孔雀公子公子翎。 “看你伤疲在身,本公子不屑欺辱你。”公子翎手指从豹额划了一圈,指向所有妖狼骑。 “你们,齐上吧,让本公子见识,追杀本公子的侍女?你们的实力可配得上你们的泼天胆魄?” ------------------------------------------ 一口气奔逃了不知多久,应飞扬才停下缓口气,笼罩身上的黑雾消散,面上不知何时又戴上了赤蚺君的面具。 被放了许久“风筝”的蝎夫人揉了揉被抓疼的尾巴,娇嗔道:“你这冤家,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应飞扬没有搭腔,不住得喘着粗气,背后的刀伤也就罢了,毕竟是皮外伤,但胸前的骨折实在是麻烦,每喘息一次都扯动断裂的肋骨,方才全力奔逃犹未感觉,但现在一停下来,痛楚随即袭来。 可应飞扬却是不光喘气,还在笑。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应飞扬确实在笑。 以一敌众,对上不逊于自己的豹额再加三十妖狼骑,他竟仍然能占尽便宜后从围攻下逃脱,每一次将自己逼上极限,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突破提升,而如今他,已渐渐享受起了置自己于险地的感觉。 这一次答应帮助楚颂前往畜生道,除了打击六道和带出楚白牛医治卫无双外的目的外,其实也是他静极思动,潜伏了一年多的时间潜心练剑,虽然仍算得上突飞猛进,但这段时日比之最初已有放慢,仔细想来,还是少了生死一线的刺激,所以他才决定身入险境,逼使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还得快,六道恶灭,帝凌天,不快些的话,怕赶不上亲自替你们送葬!” 蝎夫人看他只在那笑不说话,眼珠一转,一脸关切道:“冤家,瞧你这汗流的,来,让妾身给你擦擦……” 说罢手向应飞扬脸颊伸去,意欲揭他面具,应飞扬笑声嘎然而止,身不动,剑诀一掐,星纪剑已浮空而起,指向蝎夫人。 冷芒在前,蝎夫人轻笑两声浑若无事道:“带个面具也不嫌憋闷,你方才难得脱下面具,却还是遮遮掩掩,害妾身连你真面目都没看到。” 应飞扬冷道:“你若真看到了,只会断送你的性命。” “呵呵,冤家就是嘴硬心软,妾身才不信你舍得杀我呢,不然你方才也就不会救我……” 应飞扬面无表情道:“救你一是因为你还有用,再便是让你为饵时我许诺了不会舍弃你,说到做到而已。” 蝎夫人幽幽道:“从来都是说到容易,做到却难,世间男子,能像你这般说到做到又有几个呢……冤家若有用得上妾身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做什么,妾身全都依你。”看向应飞扬的目光也越来越媚,似有水波荡漾。 应飞扬见惯了她烟视媚行,但此时却不知怎得,只觉得她眼中媚意少了过往矫揉造作,而多了几分真诚的清澈。不禁皱皱眉道:“现在就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知晓你的蝎尾钩有两种毒,一种是取人性命,一种是麻痹人身,现在用麻痹人身的毒来刺我胸前!” 蝎夫人疑惑道:“对你用毒?妾身可不舍,冤家你是要做什么?” 应飞扬道:“他们恐怕还会追来,我肋骨折断,每一动都是疼痛难当,为防止再战无力,便用你的麻毒为我镇痛!” 蝎夫人愣了愣,咯咯笑道:“冤家,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用剧毒要你性命。” 应飞扬道:“因为你分得清厉害,你身上还被我下了毒,毒死我,到了发作期后你便会为我陪葬,甚至不必等发作期,我在此时死了,妖狼骑若在追来,你如何挡得了他们?甚至再退一步,就算我让你刺我一针,毒性发作前我也有把握先杀你再驱毒,毒能否驱尽暂且不论,但你是必死无疑。” “呵呵,冤家分析的头头是道,那我怎好让你失望……”蝎夫人言笑晏晏,腻着声道,“冤家,留神了!” 随后一记尾勾迅捷如电,钉在应飞扬胸口。 但很快,应飞扬就察觉不对,并非是如他预料的麻痹,也非是霸道的剧毒,尾勾刺扎处,一股热力以胸口为中心向他周身扩散,应飞扬顿觉浑身浪热,汗出如飞雾,气血沸腾起来一般,连呼吸都带着异常灼热。急忙运功欲逼毒,但却徒劳无功。不禁面带潮红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毒?” 蝎夫人声音甜腻的如化了一般,“好冤家,我都忘了与你说了,其实我的蝎尾钩还藏着第三种毒——春毒。” 卷七 第十三章 意乱情迷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雨,越下越急,风,越刮越剧。 密林之中,一对二十一,是一场最不平等的绝望之战。 “你们,齐上吧!”公子翎昂身长立,信手一指,一股夺人心魄的无形威压恍然泰山压顶,笼罩豹额和妖狼骑,妖狼骑胯下座狼皆是四肢抽搐,伏地不起。 孔雀公子意外到来,豹额登时心如死灰,以公子翎的性子,犯他地境,追杀他手下侍女,已是对他的最大挑衅,更何况他方才还主动出言“请战”公子翎。如今见公子翎眉宇尽是决杀之意,豹额犹然挣扎着抱拳道:“某家出言无状,得罪公子,不过公子这般天上人物,何必与我等凡俗纠缠计较,岂不失了公子格调?” 公子翎冷笑道:“也对,那你们自裁吧,这笔账,本公子去找你们老龙头计较。” 豹额摇头苦笑道:“要任在身,不敢轻死,还请公子网开一面,待任务完成,某家定亲往锦绣山庄,自裁于公子面前!” “倒还有些担当,不过本公子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莫再废言,你们不来,那本公子可过去了!”公子翎要杀便杀,向来随心所欲。但见他蓦得踏前一步,外头风雨交加,可他十丈之内却是风平浪静,自成天地。随着他的移身,周遭雨水都被无形屏障挤到豹额等妖面前,水幕浇灌一身,豹额只觉透心之凉,此时却闻一声,“妖狼骑迎敌!” 随后锵然拔刀声不绝于耳,二十把利刃,二十道锐利气息,二十名妖狼骑下狼抽刀,刀锋透过雨幕直指当世顶峰。方才下令的小校声音有些打颤,但握刀的手依然坚定,“将首先走,此处由我们断后!” “胡言!我乃将首,岂可弃军而逃?”豹额喝道。 “将首方才也说了,将首要任在身,不能轻死!我等妖狼骑早有战死觉悟,还请将首莫再迟疑。” “还请将首莫再迟疑!”二十妖狼骑齐声喝道,同样果决面容,同样坚毅声音,在林中往复回荡,震得雨幕激荡。 豹额咬紧牙关,心中做下决断,猛然抱拳行了个军礼,拳头攥得过紧,指甲刺入皮肉之中亦浑然不觉,“诚助诸君死得其所,豹额拜别!” 随后伴随一声不甘长喝,豹额转身蹬地,如风驰电掣一般而去。 公子翎也不阻拦,冷眼旁观,待豹额转身而去才看着众妖狼骑轻嗤道:“断后?凭你们,挡得住本公子?” “妖狼轻骑,所向披靡!” “妖狼轻骑,所向披靡!” “妖狼轻骑,所向披靡!” …… 二十妖狼骑喊着最让他们得意的口号,只听一阵筋骨噼啪声,引得空气震荡,妖狼骑气势猛提,竟是同时自毁气海,换取功力的骤然提升,随后向顶峰大妖挥刀冲锋! 视死如归之态,公子翎也不禁动容,收起面上轻蔑之意,挥出一道雄浑气劲挡下迎面而来的刀刃,“来吧,尽展尔等能为!” 不公等的对战,注定了最终结局。 三十三息,是妖狼骑最终从孔雀公子手中争来的时间,只有……三十三息。 视死如归的气魄,自毁气海的决然,舍生往死最后一战,一挡今生最强敌人,濒临生死之境的战斗,可以使无名小卒脱胎换骨,得到“小卒过河赛过车”般的飞升。与其说是三十三息的死斗,不如说是三十三息的战争。 或进或退,或正或奇,或佯攻或突袭,妖狼骑没有一句言语,没有一个眼神,却展现了最巅峰妙绝的配合,而自始至终,妖狼骑的信念都没有丝毫动摇。好像是最精密的机关器具,每次的减员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悲伤,愤怒之类的情绪,而是没一丝犹豫的调整到与剩余妖数相合的战法,这已超出比斗的层次,而是一场战争。 但这一切,却依然无法弥补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二十三息后,让二十妖狼骑变成二十具尸体,二十具挺身而立的尸体。 他们并肩而立,血水混着雨水浇灌泥地,铸成了一堵血肉之墙,至死也阻挡在公子翎面前。 公子翎自始至终都未伤到分毫,此时却撤去护身气罩,任雨水浸湿锦袍,看着面前二十具尸体。 不,是十九具,有一妖又动了,似是看到公子翎撤去气罩,又从鬼门关爬回来夺取这一机会,妖狼骑挥刀,但刀却绵软无力,刀未走尽就已彻底咽气,身子却在最后一刀的牵动下向前倾倒,摔向泥泞地面。 将倒一刻,一只手却将他扶住,重新将最后的妖狼骑扶回站姿。 “这两个时辰,是你们,挡下的!”公子翎收回手,一摆后袍,坐下身子。 密林之内,二十妖骑挺立而死。 细雨之中,孔雀公子席地而坐。 ------------------------------------------------------------------------- “春毒?”应飞扬心头一惊,急忙运功逼毒,但随着真气的催动,只觉周身越加燥热难耐。 “冤家,虽说是春毒,但其实并算不上是毒,不是毒,你再怎么逼也逼不出,只会让你气血更加浮动,加快扩散。”蝎夫人贴着应飞扬坐下,兰指在他胸膛游走,应飞扬只觉如被小猫挠着心一样,又酥又痒,强稳心神怒喝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呢?冤家一直对我不假辞色,我自然要趁此机会促成好事了。”蝎夫人吐息如兰,朝应飞扬耳中吹着热气。 应飞扬一时气极反笑,“如今未脱危险,追兵随时可能到,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这档子事!” “谁让妾身对冤家你动了心呢?这次是最好的机会,怎能不珍惜呢,方才你本可抛下我一走了之,但既然把我救了回来,就该负起责任……”蝎夫人身子好像化了般黏在应飞扬身上。 “你发什么疯,待会北龙天的人追来,你我都得死!” “死便死了,妾身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一个不会丢下妾身的男人,与你同死,妾身心甘情愿……”蝎夫人眼神脉脉,是毫不掩饰的炽热迷恋,“就算待会他们没追来,交合之后,妾身也会一口口吃了你,这样就能让你永远和妾身一起,再不分开!” 腻人的口吻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话,应飞扬如被浇了盆冷水,一瞬间压下心头欲火,真气一吐将蝎夫人震开冷道,“你这疯女妖,想死的话,我这便杀了你!” 星纪剑随心而动,箭射而出直刺向蝎夫人,但行至一半气息一乱,准头有失,只扎在了蝎夫人的肩头。 蝎夫人拔出剑,在痛苦下柳眉轻蹙,但眼中情火丝毫不减,又凑近身子道:“你要杀了妾身也无妨,但妾身死了,无处宣泄的欲望会让你变成野兽,到时你也会把妾身连皮带骨的全部吃下,妾身和你依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融为一体。” “疯了!疯了!”应飞扬稳住气息,看蝎夫人面容没有丝毫作伪,心中不住怒骂,从豹额和三十妖狼骑追杀下他都能占尽便宜的逃出,哪想竟在蝎夫人这里跌了跟头。 他留过去蝎夫人一命,便是看中她既识时务,手腕又高,外表骚媚,心里却是分明的很,除了面对漂亮女子可能因嫉恨失去沉稳,其他时候都堪称不错的合作者,哪想她骨子里竟然藏着这等不可理喻疯狂。对一个全然不在乎生死的疯妖,过往钳制手段全无意义。 可他心头偏偏被这份疯狂点燃,好似躯壳中藏了一只怪兽如今要脱缰而出,将这女妖压在身下,捏扁,揉碎,肆意摆布,气息越来越粗,越来越浊热。 蝎夫人见他模样,又媚笑着靠了过来,“对了,还没看冤家你的真面目呢……虽说无论是俊是丑,妾身都认准你了,但若是个俊郎君的话,妾身就赚大了……”蝎夫人的纤细手指在应飞扬面上摩挲,一举一动撩人心魄,应飞扬竟然无心阻挡。 就在蝎夫人摸到面具边缘,正要将之揭下之际,却见冷光一闪,如雨夜飞电,贴着应飞扬的鼻尖而落,定睛一看,是一柄短剑从天而降钉在了应飞扬和蝎夫人之间,将他们分隔开来。 卷七 第十四章 牡丹有香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把短剑贴面而过钉在地上,鼻尖凉意让应飞扬心头一冷,清醒几分,抬头一看,便见上头树梢不知何时俏生生立着一个身影,双手环抱胸前,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满是奚落的笑意。 “瑶……姚姑娘,你怎么回来了?”应飞扬莫名生起做贼心虚的感觉。 “将楚姑娘送到你所说的住所后,担心你一个应付不来,便急着赶回来助你,结果…不留神坏了你的好事。”来者自是姬瑶月,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应飞扬和蝎夫人,分不清是嘲还是嗔。 “原来是姚家姑娘,姚家姑娘既然自知碍事,那就慢走不送。”蝎夫人好事被打断心中暗恼,却也知晓不是她对手,没好气的回道,但见姬瑶月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眼转转了转又道:“姚家姑娘若对活春宫感兴趣,留下观赏也无妨,妾身就不信你对我冤家的真面目没半点好奇。” “哼!”姬瑶月终究经不住蝎夫人淫言浪语,自树梢上一跃而下,冷道:“不必了,他的真面目我已经知晓了。”随即探手将短剑吸入掌中,横挡蝎夫人面前。 “哦?姚家姑娘这是想吃独食?”蝎夫人轻捋着发丝道。 “是,又如何?”姬瑶月腕一翻,短剑已指向蝎夫人鼻尖。“这里没你的事,滚吧!” 蝎夫人自知不是对手,对姬瑶月狠狠瞪了两眼,“好个小丫头,跟老娘抢食,老娘记得你了!”随后又换张柔媚面孔对应飞扬道:“冤家,今天就便宜了这小丫头,早晚有一日,妾身会让你只属于妾身,谁也无法分享,妾身还会回来找你的!”说罢盈盈转身而去。 待蝎夫人扭动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应飞扬才将目光移到姬瑶月身上,怔怔的盯视着她。 姬瑶月啐了口道:“看不到她了才又来看我,是不是要我再给你一刀。” 听她说再来一刀,应飞扬依然明了姬瑶月确实已知晓他的身份,遂又看向蝎夫人离去的方向,“你就这么让她离开?” 姬瑶月轻轻一笑道:“怎么,不舍,那我把她叫回来!”随后手一挥,短剑脱手而出直射入密林中,却闻林中一声轻呼,随后是一阵斥骂,“好个吃独食的小丫头,老娘记住你了!” 最后一阵悉悉索索叶动声,一道隐约身影远离,应飞扬这才知晓蝎夫人方才并未远走,只是潜伏在周遭准备伺机而作,现在才真正被姬瑶月惊走。 不禁摇头道:“被这种母蝎子惦记上,只怕后患无穷。” 姬瑶月眼一眯,玩味道:“哦?你是叫我杀了她?”还不待应飞扬回答,她便先道:“她修为不深,还保留本体习性,表达爱恨的方式不同常人,只可惜所托非人,非但不领情,还要辣手摧花……”说着,觑眼看向应飞扬。 应飞扬气结:“这反倒成我的错了?” 姬瑶月扑哧一乐,不再逗他,眼神微微一黯道:“同为女妖,我倒有几分能体会她的感情,所以她不惹我,我便轻易不想杀她。至于你,待你恢复后随你吧。”接着竟又忍不住一笑又奚落道:“没准她再送上门来你还乐见呢,到时我必不坏你好事。” 应飞扬见她揪住此事不知要嘲笑到什么时候,遂扯开话题道:“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 姬瑶月道:“我出手处处保留,自认没露出根底,你先前却一口道出我是花妖,让我护楚姑娘前往你的居所破开结界,那时我便起了疑,方才你意乱情迷没注意到我已在树上,听了你和蝎夫人的对话让我确信你果然另有身份。” 应飞扬皱着眉道:“原来是我自己露出破绽,不过就这样,这只能证明我另有身份,不是赤蚺君,又不能证明我便是我……” 姬瑶月面色不经意一红,其实她早隐隐觉得“赤蚺君”的姿态,举止,说话方式都与应飞扬极其相似,一直心有怀疑,直到应飞扬露出破绽,她便认定赤蚺君是应飞扬假扮,不过若直接说明,岂不是显得她对他的一举一动,姿态动作都格外上心?姬瑶月嘴硬的啐一声,道:“你破绽多了去了,懒得一一细说,先让我看看猜对没有。” 说着探手应飞扬脸颊,从额角处一寸寸揭下他的面具,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狰狞的刀疤,姬瑶月瞳孔一缩,好像被这刀疤刺到了,应飞扬也神情一黯。 自与姬瑶月在天剑峰重逢后,二人就似不约而同的绕开那一刀不谈,但无论是悔是怨,是悲是叹,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就像这疤痕一样抹消不掉。 同样经历了至亲之人与自己永别的痛苦,应飞扬对她那一日的悲愤,无助,绝望感同身受,也从来没怪过她,而姬瑶月…… “还疼吗?”姬瑶月赛雪欺霜的手指轻轻划着那道疤痕怜惜的问道。虽被妆容遮掩丽色,但应飞扬依然能想象的得出妆容后那远胜蝎夫人的倾国绝艳,而姬瑶月这算得上前所未有的亲昵又让他不由心跳加速,花香般甜腻的体香萦绕下,应飞扬不禁吞了口口水道:“你可小心些,我现在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姬瑶月粉面一红,推开他道:“哼,早知当日便一刀砍死你了!”随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收起凶像笑吟吟的凑近身子,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是了,你中了春毒了呢,现在一定憋得难受,要不要……我替你解毒。” 难以言語的媚意酥入骨髓,便是這麼輕輕一句話,使得呼嘯的夜風也彷彿停止下來,似乎怕吹散著天籟之音。应飞扬也不禁惊讶于姬瑶月的变化,不禁怀疑她这些年跟随公孙大娘都学到了些什么。 随即咬紧牙关道:“第二次提醒,你可小心些,我现在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什么呢你?”姬瑶月白了他一眼,捉弄道:“我可不会让你占了便宜。” 却见姬瑶月轻拈玉指,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指尖散出,萦绕应飞扬鼻端。应飞扬闻着这股香气,虽味道全然不同,却与檀香一般都让人神清气宁,一时间,躁动的心绪渐渐平息了,“这是……” “区区春毒,在我本命神通下不值一提。”姬瑶月道。 应飞扬这才恍然,姬瑶月身怀国色天香的本命神通,最擅调动人的情@欲,反其道而行的话,也可化消人的欲念,蝎夫人的春毒在她面前显得小巫见大巫了,只是这种解法…… “怎么,是不是失望了?”姬瑶月似能看穿他的心事,似笑非笑道。 应飞扬索性不搭理,闭上眼睛屏气凝神,一炷香后已恢复正常。 “没事了吧?” “多谢你亲自为我解了春毒!”应飞扬咬了几个重音回击道。 姬瑶月也不在意,起身道:“既然好了,随我走吧,我带你见一妖。” 应飞扬疑问道:“见谁?” 姬瑶月双目一沉,正色道,“来了蜀地,怎可不一见孔雀公子!” 卷七 第十五章 刀剑相合(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孔雀公子?他……在附近?”应飞扬不由一惊。零↑九△小↓說△網 姬瑶月道:“其实他一直都在,只是不想让楚颂姑娘知晓,我将楚姑娘安置好来找你时他才突然现身,我当时也被吓一跳,先走吧,莫让他久等,我们路上说。” 应飞扬点头跟上,一路上听着姬瑶月说明。 原来楚颂盗走孔雀翎之事公子翎自一开始就已洞察,他当然也明白楚颂的目的是为了救父,所以并未惩处,而是一直在潜藏暗处保护楚颂,一路上还顺手替她料理了不少不怀好意之辈。 楚颂能盗出孔雀令是孔雀公子放任的结果,这一解释,应飞扬倒觉得合理许多,当年孔雀翎被慕紫轩盗出过一次,那是因为慕紫轩确实有本事。若是被楚颂盗出第二次,那就只显得公子翎这妖王称号名不副实了。但再一想到公子翎这一路上都潜藏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一直浑然不知,应飞扬不禁又是一阵后怕,这顶峰之妖果然非常理能衡量,还好自己一路上没说他什么坏话。 行了一阵,应飞扬已重回原地,却见方才还追杀他的二十妖狼骑如今已立身而死,僵硬的身躯组成一座血肉之墙横亘于前。而血肉之墙前,一道身影席地而坐。正是孔雀公子。 已近天明,夜雨初歇,天边隐约有一道虹彩,七彩斑斓的虹光透过密林映照在他的身影上,分不清楚他与虹彩哪个更绚烂夺目。 待应飞扬接近,孔雀公子也不回头便冷然道:“面具摘下,让本公子一观究竟何人敢借本公子名号哄弄人!” 应飞扬本来是拿公子翎的名号让妖狼骑心生畏惧,再以天隐剑界逐个击破,哪想弄假成真,孔雀公子真的就在附近,此时心中叫苦不迭,摘下面具向公子翎行礼道:“应飞扬见过公子。” 公子翎侧目一瞥,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剑声的徒弟,难怪有此好胆。” 应飞扬一派自若道:“不敢当,公子既然方才就在附近,那我也就不算全然哄人。况且妖狼骑胆敢在蜀地追杀楚姑娘,若不打出公子的名号,若让其他浅薄世人知晓,岂不以为西蜀孔雀输了北地狂龙一头,才会让自家侍女在自家地头被北龙头属下逼杀?”这话说得高明,一者点明自己是为给楚颂断后,二者意指借用孔雀公子是为了不坠公子翎声名。零↑九△小↓說△網好似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公子翎一般,让人拿捏不住话柄。 “哈,这么说,本公子倒该谢你了?”公子翎嘲意更甚。 “岂敢岂敢,在下既有功也有过,功不足奖赏,过不值惩处,但求功过相抵。” “可惜本公子功过分明,既要奖功,也要惩过。”却见公子翎轻笑一声,蓦然起身而动,身动瞬间,地上一根树枝被他卷入手中,枝上蓓蕾未及绽开,但树枝已遭昨夜风雨摧折,断枝长约三尺,被公子翎信手一拂,所使的竟是剑招! 应飞扬心头一惊,星纪剑却本能出鞘,寒光一闪,剑枝交错,树枝被应飞扬牵引开去,但枝上残存雨滴却激飞而出,打湿了应飞扬面颊。 雨水一激,应飞扬面上心头同时一凉,心惊中带着几分不解,若说公子翎真有心难为他,以他功力飞花摘叶皆可杀人,这几滴雨水若附着上功力,打在脸上就不是面上一凉这么简单了。可若不是为难他,这突然出手攻来又是为哪般…… 疑惑之际,却听公子翎道:“本公子虽不习剑,但也曾创剑法一套,现在只使一遍,接得下,能学多少,都是奖励。接不下,丢了性命,便是惩处!” 话音一落,公子翎一抖树枝再度攻来。孔雀公子不欲以雄浑真气取胜,所以出手之际自敛一身超卓修为,只以剑招攻来,但招动之时依然剑式澎湃。 明白公子翎用意,应飞扬先是心头一轻,“传招便传招,何必这么不坦率……”他师傅可是冠绝天下的剑道宗师,孔雀公子虽与他师傅同为当世顶峰,但非是以剑闻名。若只比剑招,身为剑冠传人的他自信能接下这一轮攻势,所以只当公子翎是变着法的传招给他。 但交手数招,这信心便荡然无存,便见一枝树枝在公子翎手中变化无端,不啻神兵利刃,而孔雀公子进退之间气象万千,刺、挑、掠、飞、点、每一招都妙合剑中至理。姿态潇洒,法度却是庄严,足以羞煞当世不知多少剑客,几招之间,应飞扬已显支拙之态。 应飞扬心中叫苦不迭,心中这才明白,公子翎虽不是以剑闻名,但所有大道到了至高点都是相通的,公子翎作为当世妖王眼光见识何等之高,他站在顶峰居高临下,高屋建瓴创下的剑招自也是非凡之剑,虽及不上宇文锋、顾剑声、越苍穹这些顶尖剑者,但却足以让应飞扬应接不暇。 眼看公子翎一根树枝化作千百影,虚实交错,真假难分,应飞扬已落下风。 姬瑶月领应飞扬前来,却未料局面会变化如此,恐应飞扬有失不由暗急,口中道:“孔雀公子乃当世妖王,应飞扬你何等失礼,竟妄图独战公子!” 说罢纤腰一拧如玉蝶翩飞,跃入战团之中,此处没有其他人,姬瑶月也不再用双剑遮掩身份,腕一翻,便是惯用的“璇瑛”,“碧凝”双刀乍现,两道匹练似得刀光向公子翎袭去,“公子与一人族后辈对招,传出去岂不坠了我们妖族面子,瑶月不才,也来凑个趣,让这比试更加公平一些。” 公子翎对姬瑶月倒是和气,笑道:“哈哈,明明维护他,倒说得跟顾及本公子名声,不过无妨,本公子料定你坐不住,这场比斗早将你算在内了,就等你自己跳出来。” “啐,公子瞎嚼什么舌根!”姬瑶月面上一红,双刀攻势急催,欲打断公子翎话语。 应飞扬见她维护自己的模样,心头不由一动,长啸一声随后掩上,双刀一剑再度联手,合战西蜀孔雀。 ps:新年快乐,年前更新难免不稳,接下来几天闲着没事时打算抽一天小小爆发下。 卷七 第十六章 刀剑相合(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绿裙先动,青白双刀如两道惊电掠向孔雀公子,所使正是二十四番信风刀中的“惊蛰”。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惊蛰之刀恍若唤醒万物苏醒的第一声春雷,双刀擎风雷之势斩向公子翎,而鸣啸的刀风让应飞扬精神一震,振剑再出,以凌霄剑宗大雷霆剑配合。 剑如惊雷,刀似疾电,姬瑶月和应飞扬再度联手,一时间风雷鼓荡,树摇叶动,夜雨初歇的密林中,好似积蕴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而随着二人默契渐渐磨合到顶点,暴雨雷霆随即倾泻而下! 刀剑密织成网,如暴雨倾盆袭向孔雀公子,孔雀公子却是浑不在意,一枝在手,八风不动,方圆三尺之内好似自成一界,刀光剑影丝毫无法扰乱他的步调。 “以情入剑?果然好剑法!”应飞扬先前在公子翎攻势下疲于防守,未能细细体味剑法,此时得姬瑶月援手才喘过气来,看出剑法的端倪。 此剑法剑只是载体,情才是本源,公子翎身形空渺寥落,树枝上情意却是炽烈得不加掩饰,好似此剑作为传达心意的书笺尺素,尽抒对一女子如海深情。 真挚诚切,至死不悔,剑式与剑意浑然如一,直让应飞扬感觉天上地下,唯此情长存,莫说是他和姬瑶月的刀剑加身,便是山崩地裂,天地相合,也无法影响到公子翎剑势分毫。 应飞扬心绪竟也被剑法引动,只想着若自己施展此剑法,那将是向谁传递情思,应招之时不由自主的看向姬瑶月一眼,却发现姬瑶月也正巧在看他,眸光之中盈盈如水,令人心醉。 应飞扬心头一荡,姬瑶月与他双目对视后也是双颊一红,但配合却并未因这一瞬分神而出现疏漏,反而是情意结合,更显高妙,出招之时,竟都不经意的沾染上了公子翎剑上的意境,说是联手对敌,却没有半分凌锐犀利之气,更不如说是二人在公子翎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但情到浓时,却听公子翎一声长恸,声音锥心泣血,令人断肠,而剑上意境陡变,方才浓烈炽热情意转为至恸至哀,一瞬间应飞扬如见到连理枝断,鸳鸯折翼,而下一刻,哀戚剑意已然临头。 应飞扬和姬瑶月面色陡然一变,但见公子翎形销骨立,双目空空落落。行招之间如行尸走肉了无生趣,而剑上更沾染了痛不欲生,不欲独存的死意。但却是要拖全世界为之殉葬一般,剑式变得招招式式绝人生机。 对上公子翎全无留情的剑招,应飞扬和姬瑶月顿感压力,甚至被死意侵染心头,一时只觉了无生趣,不想再做抵抗,就这么死在剑下…… 但危机之际,应飞扬心念猛提,沛然真气一运,使出一招达摩神剑中的“佛问伽蓝”,剑刃挡下迎面而来的树枝,而剑啸之声化作恢弘佛音,浩大庄严,传入他与姬瑶月二人耳中,如醍醐灌顶般一瞬间驱散求死之念。 心思澄明一瞬,二人同时而动,应飞扬施展苍龙转生剑主攻,星纪剑运走如游龙,矫健灵动,剑意连绵不绝。姬瑶月改作配合,施展二十四番信风刀中的“雨水”之刀,已水生木,壮大应飞扬苍龙剑势。 虽然只是招式之拼,但战到此时亦是凶险异常,但与姬瑶月的紧密配合下,应飞扬又有一种感觉,只觉自己的剑在一点点蜕变,好似空间距离在他剑下渐渐消失,达到一种心有所指,便有剑至的玄妙境界。而这种境界在他当年与姬瑶月联手对战师我谁时也曾体会过。而姬瑶月双刀也生变化,时快时慢,好似有了一种不受时间节制的特殊的律动,每出一刀都伴随难以捉摸的街节奏,都要将时间长河与眼前对手一同斩断。 乒乒乒乒乒乒乒……身影交错,不知交击多少回合,应飞扬和姬瑶月渐渐扳回颓势,不绝于耳的交鸣声在林间响起,好似夜雨又至,穿林打叶,却随锵然一声,交击停止。 风停叶静,万籁无声,三道交错身影陡然静立。却是保持着一刀一剑一树枝顶端呈三角形相抵的站姿…… 而在这时,清风徐动,公子翎所持树枝上本有未及绽放的蓓蕾,在公子翎神通之下,树枝遭千百次刀剑交击,花蕾却没有被伤到分毫。此时竟莹润光艳的绽放开来,在风中颤巍巍的吐出细小花蕊。 而一花绽放,发乎自然的勃勃生机,令公子翎原本死气沉沉的剑意再现生机。 公子翎忽然哈哈大笑,面上哀戚之意荡然无存,“你们两个当真有趣,让你们接本公子一轮剑法,能学多少便是多少,没想到没等本公子使完,你们就给破了!” 原来方才应飞扬和姬瑶月施展苍龙转生剑和雨水之刀,一者属木一者属水,水润木生,将盎然生机传递至树枝之上,树枝上的花蕾因此**放蕾,一点生机使得公子翎剑上的死意不再纯粹,正合“以生破死”之妙。 应飞扬此时冷汗才冒出湿了一背,收剑拜道:“公子实在让了太多,剑法以情入剑,别出机杼,若是真正交锋,我们哪有半点生机。” 公子翎玩味笑道:“哦?你对本公子的剑法倒是赞誉有加,那本公子问你,这剑法与你师尊相比如何?” 应飞扬蹙眉思索片刻认真道:“人的影,树的名,师尊现在身死,只有名存,所以在下不敢替师尊菲薄,只能实话实话,论修为,公子自是与我师尊并驾齐驱,但若只论剑,公子尚逊了不止一筹……” “哦?”公子翎眉头一挑。 姬瑶月闻言暗急,谁人不知公子翎高傲至极,只恐应飞扬这般公然贬斥惹恼了孔雀公子,不由暗掐应飞扬背后软肉。 但应飞扬一谈起剑,痴性又开始发作,混若无感的继续道:“公子一套剑法分为上下两阙,却是截然不同的剑意,上阙情思渺渺,幽深绵长,因情而动,暗藏无尽变化,可谓是极为高妙的剑法。下阙哀痛凄绝,死气沉沉,比起上阙显得更加不留生机,所以威力更大,但论格调和意境却反而不如上阙。” 说着指向那根树枝道:“残败之枝,仍能吐出新蕾,公子若见一棵树的死亡便心如死灰,生起一同沦丧之意,岂不是因一棵颓倒的树木,舍弃蕴藏其中的崭新生机?” “残败之枝,犹吐新蕾……残败之枝,犹吐新蕾……”公子翎若有所思,喃喃重复几句,忽而一笑,将树枝插在地上,“你又知晓什么呢?” 随后面容恢复平常,道:“你们两个本事比本公子想得更大,现在,本公子可以说正事了!” 卷七 第十七章 刀剑相合(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方才的剑法本公子起名为‘两相依’,你说得没错,确实只上阙可堪入眼,至于下阙尽是些要死不死,哭天抢地的悲嚎,反而落了下乘,不值一提。”公子翎并未因应飞扬言辞而发怒,反是自嘲一笑,神态寂寥,随后道:“至于上阙其实还另有玄机,你,可能看出端倪?” 应飞扬详思片刻,皱眉道:“上阙剑法情已到极致,但剑势却未走尽,反而招招式式都留有一线,如玉璧有缺,待人补全……”忽而眼睛一亮,兴奋叫道:“是了,两相依,这套剑法是两人齐施,两人齐施,心意相投,便如珠联璧合,原本未尽的剑式得以完整,剑与情都达到极致!妙,当真妙极!” 应飞扬越说眉飞色舞,好似忍不住要找个人和他一同操演剑法,而孔雀公子高傲面孔上不经意露出一丝激赏,“有几分见识,你说的都没错,而且这套‘两相依’以情入剑,在意不在形,剑只是载体,若用得顺手,把剑法换成刀招也可,重要的是施招二人需得情投意合……”说着,公子翎将目光转向姬瑶月,他一转,应飞扬也跟着转,双目直勾勾的看向姬瑶月。 姬瑶月正巧与应飞扬四目交接,俏脸一红便急着别过头去,薄嗔道:“看我作甚,哪个与你情投意合!”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公子翎都看不下去的无语望天,差点不顾风度的翻起了白眼,什么叫欲盖弥彰,看眼前这姑娘就知道了。随后扯回话题,道:“方才与你们交手,感觉你们两人身上似乎还藏着另一种力量,玄奥高深,恢弘精妙,竟连本公子一时也摸不清楚,但若能配合着‘两相依’使出,威力必是不凡,或许能值得本公子另眼相看。” 公子翎虽未明说,但眼神带着询问之意,应飞扬心中也起疑,第一次是师我谁,第二次是公子翎,每当他与姬瑶月联手对敌,修为,精神,意志提升到极致时,就会产生一种扰乱时空的神奇力量,他估摸着是他和姬瑶月体内破宇剑、灭宙刀被同时催动产生的时空法则之力,可也拿不准,毕竟这力量时有时无,不完全受他们把控。再加上破宇剑和灭宙刀牵扯到六道恶灭净天祭坛的下落,干系重大,他也不便回答,于是一时也不搭腔。 而公子翎也不追问,道:“不管如何,你们两个若能将体内的玄能借‘两相依’施展出来,潜力倒是不可限量,如此看来,这套‘两相依’本公子教的正是时候,由你们护着楚颂前往畜生道,本公子也可稍稍放心。” 应飞扬闻言一时错愕,疑惑问道:“公子来此,难道不是要将楚姑娘带回的?” 公子翎嗤笑一声。“自然不是,本公子若要带他走,何必避着她不见?楚颂她看着柔柔怯怯,但却是牛脾气,一旦认定的事绝无回头之理,便是本公子也阻不了她,她既然执意要闯畜生道,本公子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任。” 应飞扬这才恍然明了,却又问道:“但公子既然无意阻她,又放心不下,何不亲上昆仑山将神医带回,也可免却楚姑娘遭逢风险。” 公子翎冷哼一声,神色不豫道:“你当楚颂的牛脾气是跟谁学来的?那老白牛跟本公子闹过不痛快,莫说本公子,便是任何与锦绣山庄有关的妖去救他,那老牛怕是先得跟锦绣山庄掐起来,麻烦得紧。正好你们两个可堪一用,又与锦绣山庄没有关系,便由你们代本公子一行,事成之后,本公子欠你们一个人情!”公子翎自顾自的发号施令,这一日他在暗中不出手。就是为了考量二人,一日观察下对二人心性,修为都有一定了解。恰二人师承又都与他有些渊源,无论是剑冠还是公孙大娘,都是能入他眼的人物,将楚颂托给他们照顾,倒也放心,话语间丝毫不给他们两个拒绝的机会。 姬瑶月闻言眼神一亮,她知晓孔雀公子“人情”的分量,而这份人情正是她所需的,毫不迟疑的道:“公子放心,姬瑶月定不辱命。” 应飞扬则是直率道:“营救楚神医,于公于私都对在下大有裨益,在下分所该为之事,自是不敢居功,更不敢领受公子人情。” 见应飞扬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样子,公子翎长眉一挑,讽道:“不可救药,你当本公子的人情是随处可得的?便是你不稀罕,自有其他人稀罕,比如这天香谷的丫头,你大可拿本公子人情送她,来换取她的人情,这种事也要本公子教你?还是说你连她的人情也不稀罕?” 眼见公子翎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样子,应飞扬识时务的话锋一个转弯,一副义不容辞模样道:“公子请托,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哼,总算没痴愚到家,可惜还差得太远,若换做是你师傅……”提及顾剑声,应飞扬神色一黯,公子翎也话语突然凝滞,兴致索然的一挥袖,“罢!总之将楚颂护好了,若遇上无法应对的局面,便将她身份揭晓,冒犯本公子侍女的代价,天下间无人能承受得起!” 说罢,公子翎猛然转身,振衣之间旋起一阵气流。身后二十名立身而死的妖狼骑在气流拂动下向后倒去。 公子翎对躺倒的尸身道:“时间已到,阻挡了本公子两个时辰,九泉之下,你们也可夸耀了!”说罢,迈步而去,忽又想起来般停步道:“对了,楚颂那边,不用告诉她本公子曾来过!” “公子这是要去哪?”姬瑶月问道。 “方才说过了,冒犯本公子侍女的代价,天下间无人能承受得起!”公子翎冷然一声,双目凶芒乍现,便见他七色法袍猎猎翻飞,如孔雀展翅张翼,随后足一顿地,身形携天地之狂傲直上九霄,带着狂飙气劲向北方掠飞而去! ps:还有一章准备憋出来。 卷七 第十八章 大荒龙雀(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恍若平地起风雷,激起扬尘万里。 沟壑纵横,黄土堆积的高原之上,一片荒凉肃寂之景,忽而黄尘大起,一道尘暴啼咆嚎,由南向北疾卷而来,尘暴中隐见人影雄驰,声势摄人。竟是一道高速移动的身影,卷起尘浪翻滚。 破碎的地表,崎岖的地势,丝毫无能减缓那道身影的速度,若有凡人的肉眼能捕捉到那条身影,此时怕是要当是神仙路过顶礼膜拜了。 但沙尘之中却非是神,而是妖,仓皇奔逃之妖。豹额自从孔雀公子面前奔逃,如今已跑了一日,胯下座狼早已生生力竭而死,而他不敢稍作停滞,便靠自己双足拔足而奔。 豹额原型是豹,本命神通是‘疾行’,狂奔之下速度更胜座狼,一日之内,竟由蜀中一路奔至黄土高原。这等速度足以令他自傲,过往他见过的速度最快的妖是“一贯云天”陆天岚,但如今生死交关之下使他潜力催发,自信比起陆天岚也不遑多让。 但他却丝毫不敢停留,如有实质的压力化作芒刺在背,刺得他连回头确认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前奔,前奔,前奔! 忽然脸上感觉有水雾飘来,如雷鸣般激荡的声音爽然在耳,已跑得几乎油尽灯枯的豹额双目聚焦向前望去,不由精神一震 只见不远处横着一条极阔大河,洪波滚滚,浊浪滔天,犹如万马狂奔,其势雄壮之极。正是九转黄河。 过了黄河,便接近北妖的势力范围,给北龙天传的讯息已过一日,北龙天应该已经收到了,只盼一切顺利…… 豹额想着,双足已踏入黄河水中,,时而如沉浪底,时而飞于浪峰之巅,。踩着波涛汹涌的激流中奔驰向前。 却忽闻嚣狂一声压盖住万马嘶鸣般的喧嚣涛声,“追上你了!” 最畏惧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豹额忍不住回头,却见百丈巨浪层层摧断,裂向两旁,让出一条笔直道路,滔滔浊水一道藐天蔑地身影直追豹额! 七彩法袍随风鼓动,狂傲之气震慑四野,正是公子翎千里追杀而来。“送君千里,终须一死,本公子再送这最后一程!” 说话间,百丈浪头被打出一个整齐掌印,一个巨掌携裹黄河之水汹涌而来,断绝生机,正是公子翎的绝学孔雀幽冥印,一掌要将他葬送幽冥。 已近油尽灯枯的豹额根本无法抵御公子翎携怒一击,或者说本身也兴不起丝毫阻挡的念头,只能继续前奔,快,更快,希望能甩开紧随身后的掌印。 但他双足踏到黄河岸的一瞬,终于因为力竭而脚下一软,紧追不舍得掌印已带排山倒海之势而至。却在这时,听闻一声大荒龙吟! 一道浊浪旋流而起,化作一尾鳞甲峥嵘的黄龙,携天地之威撞向排空掌印。 “轰!” 一声轰然巨响,黄河断流,涛涛河水在劲力交击之下形成一个凹洞,而黄龙和掌印相撞,平飞秋色下各自溃散,但互不相让气场争锋之下,漫天水柱并没有坠落,而是在两股绝世气劲挤压之下布成巨大均匀的水幕,横亘于虚空中。 一道雄沉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豹额身前,身着墨黑妖龙袍,腰束白骨玉带,头未戴冠,灰白相杂的发丝根根狂舞,此时脚踏黄河之岸,如渊渟岳峙,一时间,狂怒的黄河在他面前也显得安分了。 还会是谁,能与西蜀孔雀分庭抗礼的,自是—— “老龙头,久见了!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本公子还真以为你受困誓言,学会安分了呢!”公子翎立身半空,眼神睥睨道。 北龙天将豹额护在身后,淡然道:“不过黄河,老和尚的天眼通也无法感知,老和尚不知晓,朕便不算破誓。” “哈,这般无耻话语从你口中说出,本公子为何丝毫不觉得奇怪,但本公子没老和尚那么好说话,你的手下惹怒本公子,便由本公子替你管教吧!” “陛下,属下无能,坏了妖世大事。”豹额也面带愧色的请罪道。 北龙天沉稳道:“事情朕已知悉,朕这手下虽有错在先,但终究是未铸成大错,没伤到楚颂姑娘分毫,公子可否做个面子给朕?” 公子翎嗤笑一声道:“本公子的侍女一个个皮娇肉贵,连本公子向来对她们出重声都不敢,他倒是比本公子还威风。而本公子最见不得有谁比我威风,老龙头,你说,本公子能饶他么?” 北龙天面色渐沉,寒声道:“公子不留余地,可是视朕如无物?” 公子翎傲然道:“是又如何?本公子要杀之人,你,护不了!” 北龙天亦针锋相对道:“是吗?那朕妖护得人,你,杀不了!” 不世之狂对上祸世之雄,两大妖王如有实质的目光透着水帘对撞,却听公子翎放声大笑,震开凝滞空中的水帘,戟指直指北龙天和豹额,许下战约道:“一天之内,保住他的性命,你的颜面!” 北龙天面无表情道:“错了,是一天之内,保住朕和他的性命!” “哦?”公子翎眉头一挑。 北龙天霸气一语道:“今日你若能杀他,朕当场自尽!” “好自信!”此等豪情,公子翎不禁动容赞赏一声,“本公子是否该陪你加注,今日我若不能杀他,本公子自尽当场!” 北龙天道:“断送公子性命,只是折损我妖族战力,于朕有何益处?朕以命落注,只换公子一句承诺!” “哦?有些承诺,可是比命更重要,要换本公子的承诺,老龙头你的注,未免轻了。” 北龙天道:“朕自有分寸,所说承诺必不让公子为难,若有丝毫违背公子原则,公子大可置之不理。” “煞费苦心,本公子若不允你,岂不坏性,来吧,看老龙头你有什么通天本事,能挡住本公子杀人!”一声允诺,公子翎许下战约,气机在一瞬间暴涨到极致,撼世之招孔雀幽冥印将要再出之际,却见北龙天双目爆闪决然冷光。 “公子翎,你输了!” 伴随冷硬一声,北龙天蓦然翻手化出雄沉一击,向豹额头顶印去! 卷七 第十九章 大荒龙雀(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黄河之畔,浊浪排空,当世两大妖王豪赌一场,胜负,却在瞬间判定! “公子翎,你输了!”冷然一声,北龙天回身出掌,雄浑一掌狠狠印在豹额头顶。 出人意料之举,猝不及防之击,豹额眼神一瞬间变化了不知多少次,有震惊,有不解,有悲愤,最后转做欣慰和释然。他不避不闪,单膝跪地,双手行了个拜别的军礼。下一瞬,被一掌击得头骨碎裂,七孔流血,当场丧命身亡! “豹额已死,孔雀公子纵有通天本事,今日的你,如何杀得了一个已死之妖?”豹额身形软软倒下,红白相间的血液脑浆浸透了岸边黄土,北龙天也缓缓收掌,冷漠言语听不出一丝波动。 眼见北龙天掌毙豹额,孔雀公子先是一阵错愕,随后放声大笑,笑声震得黄河之水炸起巨浪,“哈哈哈哈,好一招弃子求势!亲手击杀座下大将,老龙头好狠辣的手段!”豹额一死,他自是杀不了豹额,这一局,确实是他输了。 听闻公子翎这亦赞亦嘲的话语,北龙天沉声道:“朕治下的妖众,每一个都是朕守护的子民,但为了妖族能成为这片壮阔山河的主人,需要牺牲谁,朕就能牺牲谁。” 简单的话语,却又摄人心神的魄力,公子翎亦不禁动容,“好个北龙天,本公子向来不服输,但这一阵,败得无话可说,说出你的条件,只要能做得到,本公子定竭尽全力!” “公子一言九鼎,朕自是信得过。” 公子翎冷笑道:“先莫急着给本公子戴高帽,先前说好了,你的条件不可违背本公子原则,否则本公子置之不理也不算违约,机会只一次,你,小心掂量!” 北龙天道:“公子放心,朕自有分寸,朕的条件是请公子借道蜀中,助朕手下妖军顺利通行。” “借道给你的妖军?”公子翎眉头一挑,追问道:“便是那批偷偷摸摸潜入蜀中的妖狼骑么?” “不止,妖狼骑不过探路先锋,还有两千妖军随后而至。”北龙天语气平淡道,话语却不啻惊雷。 “两千妖军,好大手笔!”公子翎却是惊讶一声,面色一变,须知两千妖军,哪怕只是两千个刚开通灵识的小妖,一旦倾巢而出也足以消灭一个中型派门,若是出现在战场上,更是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让公子翎怎能不惊,随后便见他眉头紧蹙道:“两千妖军入蜀……这等规模的行动,三教岂会毫无察觉?” 北龙天道:“所以便需公子替朕遮掩了,朕会将妖军化整为零,分批入蜀,再靠公子在蜀中的势力,暗中相助朕的军队不被人族察觉。怎样,这件事不违背公子原则吧。” “倒是不违背本公子原则,但棘手得紧!老龙头,占得一次便宜,你可真要将本公子压榨个够啊!”蜀中局势错综复杂,掩护妖军经过绝非而不被察觉绝非易事,公子翎只想想就觉难办,不禁咬牙切齿道。 “事情棘手,才能显露堂堂孔雀公子的高超手腕,那公子的答复呢?” “哼,允诺你了!”公子翎说话间一挥衣袖,又一道巨大掌印应声击出,北龙天不闪不避,亦同出一掌直迎而上,两道雄浑掌劲相接,发出震撼一声,正是击掌为诺,天地共鉴。 见公子翎答允,北龙天面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随后道:“是了,公子似乎还没问我的妖军要去向何方?” “呵,本公子不是蠢辈,当今形势,妖军借道蜀中,除了去昆仑山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倒是老龙头你,与六道恶灭暗中合作是一步险棋,一旦用岔了,不知多少人会等着看你笑话,笑你愚蠢。” 北龙天冷笑道:“难得孔雀公子还会出言提醒朕,不过人族诡滑狡诈,反复无常,朕早已司空见惯,六道恶灭若朕反咬一口,朕自有应对之策。” 公子翎轻嘲一笑道:“也是,论及诡滑狡诈,反复无常,老龙头你也不遑多让。话已分明,本公子走了!”说罢转身欲离。 “事关紧要,还请公子莫走了风声,蜀中之事,劳公子费心了!”北龙天抱拳一拜送别。 “本公子岂是多舌之辈!”公子翎冷嗤一声,顿足又道,“对了,有一句话,本公子早就想对你说,本公子所见过的妖众中,属你最痛恨厌恶人族,但也属你,最像人族!” 此话一落,公子翎足点虚空,撕空排云而去。心中则在暗自思虑,北龙天又遣了两千妖军前往六道恶灭,应飞扬,姬瑶月,楚颂三个畜生道之行,只怕还有波折,只留北龙天一个独对奔流不息的黄河之水。 北龙天立了片刻,似是品味着公子翎的话语,随后俯下身子,将豹额血污一片的尸身抱起,对着早已断气的豹额道:“三十三年了,豹额,你追随朕已有三十三年,朕看着你开启灵智,化成人形,一点已点增进修为,看着你从万妖殿护殿做起,一步步爬上将首之位,你之忠诚,朕一直看在眼中,交托你的事,你也从未让朕失望,包括这一次。” “朕让你作为开路先锋,开出一条通往昆仑山的道路,你也做到了,不曾辱没你的使命……但,却是用这种方式……你会怪朕吗?” 黄河依旧奔流,淘尽多少英雄人物,北龙天看着滔滔江水,笑了笑道:“说朕最像人族,可朕若不学着成为朕最厌恶的人族,如何从人族手中夺回属于我们妖族的万丈山河。” “我等妖族,不在乎什么魂归故土,待到妖临天下,这天下间处处都是妖族故土,黄河号称人族文明源流,也是我等迟早要兵临之地,今次,朕便将你葬于黄河之中,你,依旧是朕的开路先锋,替朕先行一步,终有一日,朕率万千妖军在黄河与你会师,让你荣归故土!” 北龙天说罢,将豹额尸身往江浪中一抛,同样行了个拜别的军礼,随后任浊浪吞噬豹额的身躯,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卷七 第十九章 疯癫和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苍穹尽头,白云深处,依稀刻划出大山轮廓,簇簇雪峰出乎云天之上,冰雪耀日,光华璀璨。而山顶冰川消融,在广阔原野上聚成大小海子,水汽氤氲,滋润一方丰茂水草,俨然一片远离世俗,纯洁宁静的乐土。 此时,却见三个骑手带着一身风尘闯入了这卷祥和画幕之中,三名骑手一男两女,而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坐下所骑的不是奔马,而是三匹爪牙锋利,凶神恶煞的狼。 “好美的地方,终于快到昆仑了。”三骑中身材丰盈的女子双眼放光赞道。 “啐,戈壁行了三日,吃了一嘴沙,总算到了人待的地方。”男子吐了口口水愤然道,口水果然都是浑浊之色。 “活该,让你嫌弃本姑娘给你做得饭食,不愿吃饭,注定你吃沙!”另一身材纤细的女子同样风尘仆仆,但对男子仍毫不留情的嘲道。 “姬瑶月,你怎么敢说你做出来的玩意叫饭食?相比你做的那些玩意,沙子至少还能往肚子里咽!”男子亦针锋相对回击道。 此行三人,便是应飞扬,姬瑶月,和楚颂,孔雀公子出手替他们解决了豹额等妖狼骑的追捕后,应飞扬和姬瑶月便受公子翎委托,接出了楚颂,护着她继续向昆仑山行进。 他们所骑的座狼那日被公子翎的威压吓得失禁,失了主人,丧了胆气,如今已比小狗还乖,又有楚颂用特殊药水洗去了腥臊气味,再也不必怕其余妖狼骑循着气味追上。 他们一路从蜀地入了西域,途中虽是无甚惊险,但也颇为艰辛,尤其是前三日穿行过一片戈壁沙漠,烈日炎炎,还遭遇了一场沙尘暴,辛苦非常,如今总算眼中见到了绿意,心情皆是大好,姬瑶月和应飞扬斗嘴时的声调都昂扬几分。 “瑶月姐,我们歇息一下吧,前面有个雪湖,我想去洗洗身子。”楚颂小声对姬瑶月道。姬瑶月有心和楚颂交好,一路相处下来,二女已亲如姐妹,只是生性烂漫的楚颂哪是小花妖的对手,到最后明明是楚颂年岁要大,却反是她称呼姬瑶月为姐姐。 女子哪个不爱洁,尤其是从风沙中穿行了三日,姬瑶月也颇为意动,但考虑到离昆仑山不过两日的行程,已是危机暗伏的境域,似乎不该这么大意。 姬瑶月踌躇之际,便闻应飞扬道:“要洗便洗,正好我也饿了,生火煮些粥米。” “管你什么事!我们姐妹说话你也偷听,羞也不羞!”姬瑶月又横了他一眼气恼道,楚颂也不禁面上泛红。 “大家都是修为在身,这四下又无人声嘈杂,你们再压着嗓子声音也往我耳朵里钻,还怪我偷听?难道非得我把耳朵切了?”应飞扬没好气回应道。 姬瑶月道:“再把眼睛刺瞎了更好,这会偷听,一会谁知会不会偷看?” 楚颂咯咯笑道:“瑶月姐姐放心,他敢偷看我就让小灰咬他!”小灰是他给狼起得名字。 姬瑶月被楚颂说动,终于同意,二妖说说笑笑携手到了一片雪湖,却是用术法张开了一道光幕,挡得严严实实。只闻阵阵笑语声传来,却不见一丝春光流露。 “真当来踏春的啊……”应飞扬远远躲在一边嘀咕一声,在他看来,楚颂未见过风雨,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姬瑶月最近似也松懈不少。 不过这样也好,过去与姬瑶月初见时,她因姐姐生死悠关,天香谷岌岌可危,重重压力让她心神紧绷,如一只刺猬般拒人千里之外。如今逝者已逝,天香谷的事又有了解决的方向,让她终于能稍缓心神,冷冰冰的外壳也有了裂隙,与应飞扬虽仍是时常斗嘴,但言语间的亲昵默契却是藏也藏不住。 二女毫无防备,自然换应飞扬全神戒备,但见他将锅架在火堆上后便盘膝而坐,趁此闲暇之际吐息纳气,修炼真气,剑则搁置腿上警戒风吹草动。 一段时间后,粥已煮开,阵阵米香传来,让吃了几天风沙的应飞扬肚子咕咕叫,忽而此时一阵喧闹声传来,应飞扬猛然持剑而起,只感侧方脚步杂乱,来者不在少数,但脚步声轻浮不稳,不像有修为在身。放眼看去,却见是一大帮牧民追赶着一人。 牧民中老幼妇孺皆有,却少见青壮男子,而前头被追赶者脚步极为矫健,撒足狂奔而来,头上不知为何顶着一个蒲团,让应飞扬看不清面貌他的面貌,但转眼已到眼前。 应飞扬气聚双眼,但看追赶者和被追赶者都不似有修为在身,便只是持剑戒备并无动作,但三匹座狼却是被惊动,龇牙咧嘴的冲着来人直叫。 “狼啊!”牧民们被吓得一跳,勒马的勒马,停步得停步,谁也不敢再前进,被追赶者却是趁机躲在了座狼的后面,见牧民们不再追大口喘气道:“呼……呼……诸位施主倾慕佛法,想聆听佛爷教诲,佛爷我……甚感欣慰啊!但反是缘尽则散,不能强求,呼呼……你们紧追不舍也没用啊!” 牧民中一个老者怒骂道:“你这招摇撞骗的和尚还好意思说?我族素来敬佛,见你路过,只当你是有德高僧来请你讲法,哪知你这和尚好生无力,竟抓起我族圣物圣僧蒲团边跑!” 应飞扬侧头看去,才看清被追赶者身着一身脏兮兮的袍子,勉强看得出是僧袍,只是坦胸露乳,只以草绳束腰,穿得邋里邋遢。年岁约莫中年,浓眉大眼颇见粗豪,头上虽灰蒙蒙的一层灰,却是一根头发也没有,竟是一个和尚,而头上顶着一个黄色蒲团,应就是牧民口中的圣物。 “哪来的什么圣物蒲团?佛爷怎么没见到?”和尚瞪大眼睛一脸迷茫道。 “你这和尚还装蒜,你头上顶着的不就是吗?那是玄奘大师西行经过我族,在我族讲法三日时所坐蒲团,是我族的圣物!”牧民怒道。 和尚恍然大悟道:“我倒你说什么呢?不过一个蒲团,算哪门子圣物?玄奘嘴里讲得经文不见你们领悟,却把他屁股下坐得,沾着屁味的蒲团高高供起,日夜顶礼膜拜,祭祀供奉,当真是分不清头和屁股!玄奘若见佛爷我拿走蒲团,破了你们迷障,死了也都会拍手称快!” 牧民气得直打哆嗦,“你出言放肆……亵渎圣僧圣物,不怕打入拔舌地狱么?”牧民怒道。 和尚眼睛瞪得老大:“哈?玄奘屁股坐的蒲团被佛爷我顶在头上,这也算亵渎?阿弥陀佛的,这不是说佛爷的头不如玄奘的屁股?岂有此理,这是何等的阿弥陀佛!” 应飞扬原本对牧民口中圣物也颇有兴致,只当是什么稀奇法宝,但听和尚这么一说也觉好笑,此时收了戒心,唯恐天下不乱冲和尚道:“好个狂僧,也够胆大妄为,不知该怎么称呼?” 和尚大咧咧一笑道:“称呼什么都好,高兴了叫圣僧,大师,不高兴叫臭和尚,死秃驴,佛爷还是佛爷,又不会因你称呼而变换身份。” 应飞扬见他话虽粗鄙,但一言一句都暗藏机锋,也心中称奇,“那我便叫声大和尚好了,大和尚,这是和我无关,我可把我的狼撤了,你歇够了就继续逃吧!” “不行不行,佛爷跑不动了,今个哪也不去了,就赖在这了!”说着把蒲团放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众牧民见应飞扬撤了狼,便有大胆上前拉扯道:“你这和尚给我起来!” 和尚却似耍赖一般就是坐着不起,而牧民竟是推搡不动他。几个牧民随即互打眼色,推着和尚身子,和尚却依然纹丝不动。 “应飞扬,这一会功夫又怎么了?”一阵香风袭来,却是姬瑶月和楚颂听闻动静停止了沐浴从雪湖中走出。 二女方出浴,乌黑顺滑的头发还湿哒哒的贴在衣襟上,恍若出水芙蓉,本就娇美的面容此时更显惊艳。 整天风吹日晒的牧民哪见过这等美人,男女老幼都看直了眼,只当是她们雪山神女。和尚也道:“好俊俏的俩女娃儿,美得很,美得很!” 寻常女子都爱别人夸赞美貌,姬瑶月却属例外,身负国色天香神通的她最易招惹狂蜂浪蝶,所以也很反感异性夸她貌美,好像目前也就应飞扬例外,此时果然面色一沉冷道:“哼,花和尚,红颜不过白骨,和尚着相了,还得再修!” “出家人不打诳语,善恶美丑皆入眼中,皮相之美也是美,说什么红颜白骨的,一心想堪破执着,却不知同陷执着!” 姬瑶月对佛法一知半解,一时也无从反驳,但细一想和尚的话竟是若有所思。而这段时间,推和尚的队伍已经排成一条长龙,一干牧民手搭肩排成长龙,一个个咬牙切齿使出吃奶力气,个个憋得头脸通红,和尚却依然不动。反而大笑道:“再用点力,佛爷我就不起来了,今日能推得动佛爷我,明天你们就能移昆仑山了!” 应飞扬眉头一皱,原本依他来看和尚并无修为在身,但此时却是使出了佛门的“大威天龙神力”。这“大威天龙神力”是佛门流传甚广的法门,此法门效果简单明了,修为越高力气就是越大,门槛极低,修起来却是永无止境,混江湖的把式可能会用,佛门神僧可能也会用,但相较起来,却是云泥之别。 在几十个老弱牧民推搡下丝毫不动,倒也不是什么高深境界,应飞扬一时心疑多看了和尚几眼,却依旧掂量不出这和尚是什么境界,心中已是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出手试试。 却见一个牧民用力过猛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倒落在地,结果一个倒地,其余也跟着前倾,竟是如滚地葫芦一般摔倒一片。 和尚大笑道:“佛爷说了吧,推得动佛爷我,你们就可以移昆仑了!这下服了吧!看你们今日谁能让佛爷起身!” “服了,服了,圣僧在上,是我们有眼无珠,亵渎圣僧,还请圣僧莫怪,莫怪!我们给圣僧磕头了!” 一个牧民顺势跪倒,其他牧民也随之叩拜,连不懂事的孩子也被硬按下头,一个个面上混合着惊恐,畏惧,虔诚,崇拜等诸多表情,向和尚叩头不止。 “阿弥陀佛的!佛爷不想让你们拜个破蒲团,你们倒好,改拜佛爷了?”和尚面上得意笑容消失,大手苦恼的在光秃秃的头皮上搓着几圈。 和尚被拜得坐立难安。起身欲逃,忽然又警觉坐稳道:“不对,险些中了你们的计,佛爷说了不起来,你们推不动佛爷,就想骗佛爷起身。这下麻烦了,佛爷起身你们拜蒲团,佛爷不起身你们又拜佛爷我,这叫佛爷如何是好!” 应飞扬三人见着和尚颇为有趣,而姬瑶月听应飞扬讲完前因后果后,也是不由一笑,她觉得这和尚来历非凡,同样有心考教他一番,试出深浅,于是道:“大和尚这有何难?我可以让你起身,又让他们不用拜玄奘大师的蒲团。” “漂亮的女娃娃点子倒是多,快告诉佛爷该怎么做?”大和尚连忙问道。 姬瑶月露出作弄人般的笑容道:“这不简单吗?” 却见姬瑶月盈盈玉手一摆,手中一个火折子飞出,明亮火花随即飞到蒲团之上,瞬间,浓烟冒起,玄奘大师所留的蒲团燃起了熊熊火焰,连带和尚的衣襟下摆都被烧着。 和尚连忙慌里慌张的拍打着火焰,却听姬瑶玉道:“这下不就成了,我不光逼得和尚你起身,还让他们再无蒲团可拜!” --------------------------------------------------------------------------------------------------------------------------- 卷七 第二十章 见性成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一把火烧了那玄奘大师留下的蒲团,连带那和尚的衣服也一并被点着,那和尚连忙起身,却是一边拍打着火苗一边大声叫好,“女娃娃人长得漂亮,更有慧根,烧得好,与其拜这死物,不如烧了烤火。” “大和尚,且先别急着叫好,看你后面!”应飞扬看着蔓延的火舌提醒到。 却见那和尚却惨呼一声,“哎呦,糟,佛爷的屁股!佛爷我如来金刚不毁身不怕这小小火苗,可这露着屁股成何体统?不成不成,和尚去也!” 和尚手捂着后面转身就跑,边跑边唱道:“不修功德,不昧因果,焚香念经唱弥陀,咄咄咄!不如一把光明火。敲烂金锣,扯断玉锁,何时堪破见真我,咦咦咦!菩提树下光屁股佛!” 应飞扬见这和尚看起来狂放疯癫,说话却是条理分明,暗藏机锋,这几句佛唱分明是要点醒众牧民,不由暗暗称奇。“这和尚,当真有趣!” “有趣什么?啐,疯和尚!楚颂妹妹别看了,眼睛会长疮的!”姬瑶月本是想作弄一下和尚,顺便摸摸这和尚底,此时见和尚后襟烧出个大洞,捂着屁股边拍打便跑,反是把姬瑶月臊红了脸,扭过头不去看,还把楚颂的眼睛一并捂住。 牧民们只觉和尚的佛唱如金钟大吕,令他们心有所悟,却又说不出个分明,不由想找那和尚问个明白,却见和尚已带着火冲到一处冰湖旁,随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众牧民不由失声惊呼,这冰湖都是昆仑雪山上留下的雪水,冷逾冰雪,常人用它洗洗手都觉刺骨冰寒,没想到有人敢跳入湖中,再见和尚许久没有浮上来,众人只道出了人命忙追了上去观视,应飞扬三人也随之一道上前。 却见雪水清澈透明,一望见底,却哪有那大和尚的影子,应飞扬这才知遇上了奇人。 牧民只当见了神佛,正欲再拜,却听应飞扬笑道:“你们又要拜什么?拜光屁股佛么?”应飞扬看出和尚一举一动都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宗韵味,禅宗喝佛骂祖,主张人人皆有佛性,佛也曾是赤条条的光着屁股的佛,与其对死物,对着他人叩首膜拜,不如明悟己心,见性成佛。 一句提点,让众牧民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不少有慧根的已有明悟。但牧民中仍有人又怒视应飞扬三人,道:“你们还敢说谤佛之语?焚去了玄奘大师坐过的蒲团,我族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姬瑶月笑道:“那和尚还说我烧得好呢,看你也没开悟,不如我在你头上再放一把火,烧了你的头发让你六根清净,或许能让你参出些玄机。” 那人又要发火,却见牧民中领头的那个族长走出,族长双目隐隐含光,与方才判若两人,似是领悟了些什么,也不再追究蒲团之事,问道:“看三位形貌非凡,可是从昆仑上上下来的神人?” “我们其实……”楚颂正欲否认,却被姬瑶月拉了拉袖子使了个眼色,他们初来昆仑,对山上一切所知不多,正需从牧民这里了解情报。 牧民们见应飞扬他们三人形貌谈吐都非比寻常,只把他们当成了昆仑山上的来客,而应飞扬则顺势道:“神人不敢当,老丈有何指教?” “小老儿哪敢指教昆仑上的神人,只想请问我族的小伙子们何时能下山?” “下山?”应飞扬眉头一皱疑问道。 “不错,我族青壮小伙子三十一人半年前被神人们征调上山,说是替神人们动工修建筑,但不知什么时候能完工让他们回来?如今开了春,我族正欲移居回族地,若是缺了人手误了耕种期,今年的收成可就堪忧了。” 应飞扬暗疑,昆仑山上已换了主人,现在是六道恶灭当家做主,山下牧民倒还是一无所知,道:“老丈近年来,没发现山上有何异常吗?” 牧民一脸茫然,“那是神人居所,我们哪看得出什么异常?怎么,我族小伙子的下落神人莫非不知情?” 应飞扬道:“昆仑山有不同门派,我不知晓此事,不过老丈不妨详说一下,我也好替你探问一下其他门派。” “那天是来了两名神人,穿黑边白衣……”牧民娓娓道来,应飞扬这才知晓,这一族名为波依族,世代居于昆仑山下,一族不过百人,是昆仑山下诸多部落之一,部落原本敬拜昆仑山上的仙修,玄奘大师西行经过此处,曾受波依族款待讲法三日,后波依族就连佛法一并信了。 波依族半耕半牧,族地在昆仑山脉的一处谷地中,每当冬季积雪封山时便离开族地逐水草而息,开春后积雪消融时再回返族地,在冰雪灌溉的田地中播种些高原作物。去年冬季,却有昆仑山上的神人来到部落,以上好的羊皮和丝绸为礼,聘请族中青壮上山帮工,这等好事波依族自是应下,留青壮随神人上山,其余族人便先迁移了,如今开春重回族地,因春季播种需要人手,否则误了今年收成,便想探问那些青壮何时完工回族中。 应飞扬听暗记心头,若依波依族描述的衣着,那日来他们族中的应是人间道的道众,看来六道恶灭对山下牧民依然是采取怀柔策略,通天道中几场大战打得天翻地覆,山下牧民却依然一无所知,甚至六道恶灭征用些民力都拿丝绸等商品做交换,而不是撕开面皮直接强掠。 应飞扬自不认为六道恶灭是转了性子,显然,他们只是为了避免涸泽而渔,免得将山下牧民都惊扰走,日后无民力可征用。 然而除了昆仑山在征用民力兴建工事之外,也探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应飞扬只将此事应下,待上了昆仑山再说。 此时却听哒哒马蹄,便见一人骑着奔马慌里慌张而来,“族长,不好了,有狼,好多狼冲咱们营地去了!” 但那人接近之后,一眼就看到应飞扬三人的座狼,更是吓得面无血色,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惊恐道:“狼!怎么这边也有?” 应飞扬和姬瑶月闻言对望一眼,心中皆浮出三字,“妖狼骑!” 卷七 第二十章 初上昆仑(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见族人慌张失措的样子,族长怒斥道:“瞧你慌得,我族之中可没有吓得从马背上摔下的孬种,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道:“我方才……与大伙一块追那和尚,但追到一半想起我帐篷里还熬着食物,只想着先回去把火熄了免得糊了锅……但回去路上经过那边山坡时却看到好多狼,乌压压一片,朝着我们营地过去了……”那人回想起来惊魂甫定,族长见他说得颠三倒四,未等他说完便遣另一人骑马查看,很快便得了回报,“你是眼花了吧,哪有什么狼?” “我离得是有些远,可是真的看到了,好多,好多的狼影……” “行了,有没有狼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圣物蒲团已被烧毁,和尚也不必再追,族长一声令下,众人又往营地赶。 应飞扬和姬瑶月也随后驱狼跟上,却见空荡荡的营地中牲畜俱全,并无异状。 族长则指着一只羊道:“哪有什么狼?难道狼经过了,会连一只羊都不吃?” 应飞扬却只觉一股畜生的屎臭味扑鼻而来,扇了扇空气,对姬瑶月道:“好浓的味道,这么多畜生同时拉屎***显然是受了惊,看来果然是妖狼骑经过。” 姬瑶月用袖子掩着鼻子道:“他们若刚经过,此地应该有血妖的妖气,你再辨识一番!” “为什么不是你来?”应飞扬不满的嘀咕一句,却仍是忍着令人头昏脑胀的恶臭又嗅了一口气,随后大喘了一口气笃定道:“没错,是妖狼骑赶上了!” “来得这么快?”姬瑶月暗暗一惊,妖狼骑挟裹着蜀地妖族一同前行,速度难免放慢,比不上姬瑶月三人轻装简行,本应已将妖狼骑甩在后面。 但前几日他们三个因在戈壁遭逢沙暴,行程受阻,如今又被妖狼骑反超,应飞扬道:“这帮妖狼骑来得倒快,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人留,看来耽误不得了,按照计划,抓紧入昆仑吧。” “你的计划,能行吗……感觉不怎么靠谱。”姬瑶月觑眼道。 “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总得试试吧,不然你给个好办法?楚姑娘,你以为呢?”应飞扬向楚颂问去。 楚颂却是一副出神模样,又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楚姑娘,想什么呢?”应飞扬问道。 楚颂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方才若不是追打那和尚,这族人恐怕就要和妖狼骑们撞上了……” 应飞扬经她一提点也恍然惊觉,以妖狼骑作风,若真与他们遇上,只怕波依族现在已被灭族,方才族民追打那和尚,反而使他们躲过一劫,若和尚盗走蒲团另一重目的是为了救全族性命的话…… “那和尚,真是不简单啊……”应飞扬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 昆仑山巅,道消魔长。 原本昆仑山一脉以万象天宫为首大小派门共有九家,如今尽数沦陷六道恶灭魔爪之下,各处殿阁观宇被六道瓜分改建,各有用途,使整个昆仑山以万象天宫为中心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个防御整体,“真一观”便是其中之一。 昆仑山是连接通天道和尘世的门户之地,真一观又是昆仑山的门户之地。顺着真一观阶梯向下不远,连接着一条常年风雪的山径,这山径便是尘世与通天道的通口。而真一观位处咽喉之地,理所当然的充当了哨站的作用。 不过看守这真一观的“青皮”却没有重则大任在身的觉悟。而是又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 “青皮”是他的外号,因他全身都是青色黏湿的细密蛇鳞所以得了这个称呼,至于本名,对连人身都舍弃的畜生道道众,本名这东西早已被遗忘。 六道恶灭竟帝凌天统整已两年,如今与正道派门呈分庭抗礼之势,畜生道上下也扬眉吐气,不必再像过往一般龟缩在南荒密林畜生道老巢中。但青皮现在反而是想念南荒密林的生活,原因很简单,比起温暖湿热的南荒密林,昆仑山这该死的地方实在太冷了! 而他修炼的却偏偏是最不耐寒的青蛇兽身,青皮只觉自己身上无数鳞甲都被冻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坨,看着旁边那修炼白熊兽身的同伴一身厚实温暖的熊皮,不禁露出欣羡之色。 却在此时,便见不远处有三个身着黑甲的骑手循着山阶径直而上,而所骑的却是三匹黑狼。 青皮一警觉,凝神戒备同时喝问道:“来者何人?” 却见来者乘着奔狼,挟裹一股妖气转眼接近。“北龙天座下妖狼骑,奉吾王北龙天之命拜会六道恶灭!”正中一骑昂声喝道,声音未落便已近在眼前,。 “北……北龙天?妖狼骑?你们来作甚!”青皮不知北龙天何时与六道恶灭有了关系,当即捏紧兵刃喝问道,周遭道众也随之锋刃相向。 中间和左边的骑手已翻身下狼,右边的骑手却是趴伏在狼身之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受了伤。中间骑手无视指向他的锋刃,也不答话,只从怀中掏出一张令牌扔给青皮,一副发号施令的样子道:“将此令牌交给你们主事者,便说妖狼骑依约而来。” 青皮早听闻过北龙天有一支精锐之师唤作妖狼骑,此时将信将疑的将令牌交给身边传令的道众,便上下扫视着眼前骑手,两名骑手身着黑云轻铠,头戴兜鏊兽首盔,面容无甚稀奇,但皆已完全褪去兽形,身子如刀刃一般挺立,混不在意青皮的打量,但只这么一站就有一股精锐之气扑面而来,把周遭畜生道道众都比了下去。 青皮暗自疑惑着妖狼骑来意,此时忽见后面殿中大门打开,两排道众拥着一个身着红袍的赤发老者而来,正是驻守此处的主事之一,畜生道五方兽使中的赤猊. 便见赤猊一脸凝重的大步走来,赤红双眼朝骑手一扫,问道:“你们便是北龙天差来的妖狼骑?” 卷七 第二十一章 初上昆仑(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赤猊用赤红双眼朝骑手一扫,问道:“你们便是北龙天差来的妖狼骑?” 却见二骑立身不动,如若未闻,赤猊又唤了两声,对方仍未答话,赤猊眉头一皱道:“难不成北龙天派了些没开灵智不通人话的妖来?我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中间妖狼骑不卑不亢道:“我乃北龙天麾下,非是尊驾的臣属,来此寻此处主事,尊驾未言明名号,身份,阶位之前,我不敢多言。问我话之前,敢问尊驾是谁” 赤猊面上不由暗恼,他身为五方兽使。在畜生道中地位仅在道主万兽春和四大兽神之下,道主鲜少露面,四大兽神兽性多过人性,所以他向来以副道主自居,却不想被一个狼骑呛了声,狠狠瞪了骑手一眼,道:“我乃畜生道五方兽使赤猊,奉天道主和畜生道主之命在此接应北龙天麾下,来者可是妖狼骑?” 那骑手略行一礼道:“正是妖狼骑校尉,拜见赤猊长老。”行的礼却是平肩抱拳,乃是一种双方平等时施的礼。 看着这军礼,赤猊哼了一声,对他也无甚好脸色道:“怎只来了你们三个,其他妖狼骑呢?难不成全军覆没了?” 那骑手道:“两军接触,自然要遣使先行,让你们有所准备。否则若妖狼骑悉数而来,你们是防还是不防?”骑手说得理所当然,言语中又有淡淡的鄙夷之意,好像是嘲笑赤猊的无知。 赤猊也是暗觉羞愧,好在他本就是红面膛也看不出来羞色,六道恶灭道众仍停留在门派的层级,平时哪会在意这些,但妖狼骑却是北龙天以军法打造出来的军队,思维层面自然不同。但嘴上强声道:“我自然知晓,你还未答其他妖狼骑现在何在?” 狼骑手往山下一指,“仍在三里开外,我等先行一步,其余狼骑在后缓行,还请贵方前往山下相迎!” 赤猊一示意,一个眼光锐利,背生双翼的畜生道道众纵身上空穿入云层,片刻后回返道:“赤猊长老,确实有一批狼骑正在接近。” “废物,还需等他们告知,你们才知道妖狼骑接近,怎么站岗放哨的,若是换正天盟打来,你们早就送命了!”赤猊将火气发在守门的青皮身上,青皮只觉委屈,毕竟过往都是这般站在门口就算放哨的,哪知晓军队中的门门道道,况且正天盟和六道恶灭的战场在通天道中,也不会从这攻来,可想归想,青皮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 却听赤猊指着趴伏狼背上一动不动的那个骑手问道:“这个是怎么了,趴在这里,半道死了不成?” 先前的骑手答道:“我等乘狼上山,但昆仑山势又滑又陡,他不慎踩到浮冰,失足坠狼,可否请贵方找人为他医治。”说罢拱手行了一礼。 赤猊见状露出一丝奚落笑容,总算找到机会意味深长的嘲笑道:“那可真是不幸,昆仑常年风雪,北龙天麾下来此做客,需得步步小心,否则稍一失足,脚下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但笑归笑,该医治仍需医治,赤猊出了口气后道:“青皮,你去带他们去医治。你们几个,跟我下去迎接北龙天麾下!”说罢领着两排道众下山。 与那狼骑擦肩而过瞬间,那狼骑又拜道:“多谢赤猊长老,也谢过赤猊长老的提醒,不过同样是客居昆仑,赤猊长老能适应,我等,自然也能适应!”狼骑低头拜谢,眼神却是直迎赤猊,与他言语一般都是暗藏着刺。令赤猊心中越发不痛快。 “什么同样客居昆仑?现在昆仑山分明是六道恶灭为主,一个小小校尉敢出这般言语,肯定代表了背后之人的态度,北龙天……是想分一杯羹么!这次与北龙天暗中结盟,可别成了引狼入室!”赤猊心中想着,面色深沉的又看了那狼骑一眼,登上了属下之人准备的轿子。 --------------------------------------------------------------- “快些!昆仑山就要到了,莫再磨蹭!”昆仑山就在眼前,却又有妖掉了队,妖狼骑副官不禁怒火中烧,用刀鞘狠狠抽打着落后的一个蜀地血妖。 然而越抽便越是来气,同为戮血一脉的血妖,这群蜀地妖族一个个惫懒奸猾,与令出必从的妖狼骑简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只带他们一同上路,就将行军速度拖慢到不及原来三成,一路上更少不了趁着夜色哗变,逃跑,但只要斩了为首几个妖,其他妖又立马装得跟乖孙子似的。眼看已近军令的最后期限,好几次副官都忍无可忍,想把他们全数斩杀了赶紧上路,但论战力妖狼骑虽然胜之,要全歼他们难免折损,未免节外生枝只得将气压下,像往常一样以利诱之。 “再快一些!完成这次行军,你们就算通过考验,成为北龙天麾下一员,从此不会担惊受怕,有吃不尽的人肉可以享用,还有上等功法可以学习修炼,尽可扬眉吐气做个血妖!” 副官的鼓舞虽然早已听腻,但大棒加甜枣混着给,蜀地血妖们总算又提起了些劲头,加速了脚步。副官看着暗自冷笑,“总算要熬到头了,我方才的话可一点都没骗你们,你们确实从此不会担惊受怕,有吃不尽的人肉可以享用,还有上等功法可以学习修炼,,只是到时你们未必笑得出来。” 回想这一路真是波折不断,甚至让他摸不着头脑,首领豹额去追杀孔雀公子侍女和几个血妖,但一行三十一妖却无一回来,不久后却接到北龙天传书,说是豹额已死,由他接任首领一职,但豹额将军如何死的却未提及半句。又言他们一行可以借道公子翎的领地出蜀,也不知北龙天和孔雀公子达成什么协议,他们踏入公子翎领地不但未被怪罪,甚至还有公子翎的属下暗中护持,帮他们瞒过正道耳目,否则带着一批蜀地血妖这批累赘上路,只怕早被正道人士发现。 不过这都是大妖之间的事,不是他一小小副官能够探问,他只盼最后一段能走得顺遂,此时,却见前方,两排人开路,中间几个力士扛着一个轿舆而来,来势极快,颇见不凡。 “全军戒备,刀出鞘,弓满弦,准备迎敌!”副官一声令下,除了看守蜀地血妖的妖狼骑之外,其余已然分散列阵。 “前面可是妖狼骑,我等乃畜生道道众,这是我们赤猊长老,奉天道主和畜生道主之命迎接妖狼骑!”对面之人慌忙大喊道。 看清对方多是奇形怪状,七拼八凑的模样,确实是畜生道之人,其他人绝对模仿不来。副官又下令,“后排张弓护住本阵,前排收刀随我上前。”说罢驱狼徐徐而上,未有丝毫大意,只此观之便知妖狼骑号令严明,无愧精锐之师。 副官心中却也在心中暗暗赞叹,“我还未遣使者传讯,畜生道就已先察觉我等到来,果然防御严密,将我等行踪完全掌握!” 赤猊下轿,副官下狼,双方各自验证了身份,副官才对后面妖军道:“是畜生道无误,全军收兵。”妖狼骑齐声一诺,收兵向前。 赤猊冷眼看着妖狼骑这番举动,阴阳怪气道:“妖狼骑行事果然谨慎得紧啊……” 副官抱拳道:“行军在外,自不能有丝毫莽撞,否则稍一大意,便是全军覆没,还请赤猊长老见谅。” “小心是没错,只是可惜将军手下兵士……啧啧,未免锋锐过头了。”赤猊咂咂嘴道。自是借题发挥,意指那三名传令狼骑对他无礼。 副官也听出了赤猊言语不善,只当方才属下们张弓结弩如临大敌的样子惹得赤猊不快,又躬身道:“军士一言一行,皆是奉行上意,若惹赤猊长老不快,也是因我命令,还请长老见谅。” 可这话一落入赤猊耳中自然又变了个味,“将军承认是你指使了,倒也敢作敢当,既然如此,便跟我上山吧。” 说罢也不再搭理妖狼骑,翻身轿子领路在前,暗恨道:“好个妖狼骑,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传令狼骑在我面前故作姿态,领头的也是一样,分明是你们遣使传令,我们畜生道来迎接,却又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莫不是觉得姿态放高了就可在合作中多占些好处?” 副官在心中也是暗恼,“这赤猊当真小心眼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不过理所当然的戒备一下,就这般记恨在心,哼,也不想想,若无万妖殿暗中援手,凭你们六道恶灭耗得过人族那帮自诩正道的派门吗?” 双方互看不顺眼,合作未开始就起了疙瘩,就这般一波领路一波跟随,一路再无一句交谈。 ----------------------------------------------------------------- 青皮领着三名狼骑到了一处医舍,医舍是真一观中丹房改造,房间格局布置依然有着道家风采,找了张床榻让昏迷的狼骑躺下,便道:“你们先等会,嘶嘶,我去通知医者,稍后便有人来。”随后掩门出去。 放一掩门,床上狼骑就睁开了眼,一脸钦佩道:“应大哥果然神机妙算,竟然轻松混入昆仑了!” “趴好,小心有人来。”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那个狼骑哼了一声,将其按回榻上,“什么神机妙算,运气好罢了,再夸他,他就能上天了!” “嘿嘿,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月儿你莫不服!”方才呛赤猊的那个狼骑阴婺面上满是得意的回应道,正是带着赤蚺君面具的应飞扬。 不消说,另外两个狼骑中,躺着榻上装昏迷的是楚颂,另一个忿忿不服的是姬瑶月。他们三个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混入了昆仑山。 他们在获知妖狼骑已接近昆仑山后,便穿戴上从先前追杀者身上扒下来的铠甲和腰牌,应飞扬带上赤蚺君的面具,而姬瑶月和楚颂二女经过楚颂妙手修饰伪装,靠着盔甲遮掩身形,再戴上厚实头盔,也遮住了原本丽色,俨然只是寻常妖兵。 之后仗持着速度比带着帮累赘的妖狼骑更快,抢先一步来到昆仑伪装成传令兵。 这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靠着应飞扬的胆大心细也完美实现。 装束,坐骑,腰牌一应俱全,打扮上挑不出疏漏,而跟在后面的妖狼骑更成了证明他们身份的最有利证据,昆仑山下为数众多的妖狼骑自然做不得伪,那先遣的这三骑自然也是真,在这种思维定式之下,谁能想到应飞扬三人就是在真正妖狼骑近在数里之内的情况下做了假。 而论演技应飞扬也是可圈可点,表现的不卑不亢,绵里藏针,可越是这样,越让人不起怀疑。毕竟他人看来,一个假货如何敢在被审查身份时还句句带刺。当然,他的用意还不止如此,先用带刺挑起赤猊的火,让赤猊心中对妖狼骑带着气,与山下妖狼骑自然说不到一处去,最好无话可说,也可免却双方聊得愉快后再随便一沟通,就让应飞扬的伪装漏了底。(事情也确实朝着最好的情况发展)。 连让楚颂装昏迷都是经过精心考虑,一则避免演技最令人担忧的她露出破绽。二则找借口留在此处,三则若寻找楚白牛的下落,从医者口中探问是最好的方向。 三人成功混入,高度紧张之后反弹,使得神经十分亢奋,应飞扬和姬瑶月斗嘴不停,以这种特殊方式缓解压力,再姬瑶月又讽了应飞扬一句后,不给他还嘴机会就神色一变,食指竖在唇边道:“嘘!莫再说话了,有人来了。” 应飞扬狠狠瞪了姬瑶月一眼,尝试着用眼神回击,之后全神戒备的看向门口。 而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卷七 第二十二章 初入昆仑(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嘘!莫再说话了,有人来了。”姬瑶月竖指唇边提醒道,果然便闻一阵脚步声传来。 而随着脚步声接近,依稀还有人说话。 一个隐隐含怒的声音道:“我平日里这么多事务需要处理,你们还打扰我,今后是不是连头疼脑热都要找我看看?拿我当乡下行脚医生不成?” 另一个声音是说话带着“嘶嘶”声,是方才领他们来的那个畜生道道众青皮“这……他们是北龙天麾下,来此为了合作,总不好怠慢。您就再受累一次。” “哼,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管他什么北龙天南龙天,你们的事情少来烦我。行了,在这边等着吧,我行医时不喜欢被打扰。” 听闻有人接近,楚颂只恐被大夫看出破绽,抽出一根针在自己穴道上插了几下,随后跟应飞扬二人挤了挤眼睛,便躺在了床榻上。 而应飞扬亦掏出张禁音符咒,将咒符点燃,一股术力笼罩房内,房室之内霎时成了一个与外部隔绝之地,一丝声音都外泄不出。 此时一人挎着医箱推门而入,口气中略显不耐道:“听说有妖要医治,便是你们了?” “正是我们,劳烦大夫了。”应飞扬答道,但看到大夫面貌时却是不由一愕。 本以为畜生道的大夫不是凶神恶煞,也该是年迈苍苍,却不想来者竟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年岁也就十四五岁,甚是斯文俊俏。这般年纪的少年当个抓药学徒都怕出了差错,没想到他竟已是畜生道的大夫,应飞扬自然难免惊讶。 那少年看着应飞扬面上错愕神情,已猜出应飞扬在想得什么,又是不快一哼。转身将门关上后问道:“是怎么回事?” 应飞扬按楚颂早已交待好的说辞,道:“路上雪滑,一不留神摔下来,之后就昏迷不醒,应是摔到了脑袋。” “嗤!”少年大夫带着嘲意轻嗤一声,随后上前把脉,摸了一阵后道:“看脉相,是脑部淤血阻塞经脉,待我施针为他疏通血气。” 说罢打开药箱,取出一组金针,现在楚颂手背上各扎两针。正欲再扎之际,却见楚颂忽然双目一睁,运劲将手背上针逼出,同时抄过针迅捷精准的刺入那少年胸前和腹上两处穴道。 少年身躯瞬间僵硬,动弹不得,口中惊道:“经纬针法?你怎么会经纬针法!” 而楚颂起身,脸上同样有着惊讶之色,一双大眼睛盯视这少年医生逼问道:“该我问你才对,是谁教的你经纬针法!” 方才她假装昏阙,看得却是明细,少年医生扎针的手法看着简单,实则精妙深奥,分明是楚白牛所创的经纬针法。 那少年听楚颂问话,直勾勾的看向楚颂,“望闻听切”是医生的基本功,少年靠“望”诊之法,隐约察觉楚颂面貌血气不对,应是做了伪装,又上下扫了楚颂两眼,眼神忽然一变带着几分激动颤声道:“你是……小姐?” 楚颂面带疑惑,也觉少年眉宇之间有些熟悉,却怎也想不出来,那少年忙道:“小姐,是我,我是老爷的药童半夏啊!” “半夏……”楚颂喃喃重复,忽而眉头一舒,“真的是你!你长这么大了!” “对,是我!是我!”少年医生半夏兴奋道。 这半夏是楚白牛身边的药童,楚颂上次见他时,他不过十岁左右,还是稚气未脱的垂髫小儿,如今竟已长成俊俏少年,也难怪楚颂一时认不出他。 故人重逢的激动劲过后,楚颂忙拔出针,急切问道:“你人在畜生道,那阿爹呢?他真被畜生道道抓住了?” “小姐你不知道?”半夏睁大眼睛,随后眼眶中涌出泪水,泣不成声道:“三年前,老爷和我在南荒行医,看一人伤重倒地便救治了他,那人复原后设宴款待,老爷和我推脱不过便前去赴宴了。可宴席中却另有埋伏,那时,我们才知道救得人竟是畜生道道主万兽春!那万兽春恩将仇报,强留老爷在畜生道中,要老爷替他研究如何将妖躯移接到人畜生道道众身上,我们走脱不掉,只得听命于他。” 虽然早有猜测,但应飞扬仍不由一惊,“将妖躯移到人身而不相互排斥的方法……果然是楚白牛所研制!” 那半夏抹抹眼泪又道:“后来帝凌天占了昆仑,老爷和我便被转移到了这里,继续替他们研究,直到半年前才研究才有所得,小姐,这三年我们过得好苦,你怎么才来啊!” 楚颂见他哭得凄惨也不禁跟着落泪,想着半夏小小年纪与一群凶神恶煞一起,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再想起父亲,心头更是愧疚。当年她因一些事情与楚白牛闹了口角,为了气他,楚颂故意跑到了楚白牛的对头公子翎手下做了侍女,父女之间多年没有往来,却没想到父亲已落入六道恶灭手中,一时泪水决堤。 姬瑶月看着心急,搂着楚颂肩头宽慰道:“楚颂妹妹,现在不是哭得时候。”随后对半夏道:“你说你过得苦,我看好像也不怎么苦,都能对畜生道道众颐指气使呢。” 半夏面上一红,解释道:“小姐你有所不知,老爷被他们囚禁不得自由,但要搞研究,总需有人替他做些查阅医典,采药抓药,准备器具的杂事,我年纪小修为低,又粗通些医术,他们就允我自由活动,帮老爷跑跑腿。后来畜生道道众若受了伤也会找我医治。因为用得着我,他们对我倒也还成,但我,哼!颐指气使都是好的,老爷身陷囹圄,我对他们怎可能有好脸色!” 楚颂并不在意这些,抹抹眼泪道:“这些都无所谓,阿爹呢,你知道他被囚禁在哪?” 半夏噙着眼泪点头道:“我知道,但老爷被严加看管,我救不出他,还好,还好小姐你来了!我这就带你们去!” “行,那便别废话了!”应飞扬打断道:“你带路,我们去救楚神医,小子,你和楚姑娘是熟人,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就由我说,我们的命可都系在你身上,带回说话要注意分寸,别露出破绽,否则……”应飞扬一抬手,一道剑气从半夏耳边擦过,半夏一缕发丝飘散才反应过来,却见应飞扬一脸恶人相的贴着他咧嘴道:“我的剑可是只认血,不认熟!” 浓郁血腥妖气扑面而来,半夏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称是。 --------------------------------------------------- “还真够慢的,半天没有动静。”青皮守在门口百无聊赖,不禁又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正埋怨着,却见房门打开,半夏从房中走了出来,两个妖狼骑也背着昏迷的同伙跟随在后。 青皮讨好上前问道:“半夏大夫,嘶嘶,可是药到病除了?” “你看呢?”半夏白了他一眼,道:“他经络堵塞,脑部淤血,需要泡药浴疏通血气,我得带他回药房……算了,我与你说这么多作甚?”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青皮让开。 “那我陪你去药房。” “行了,药房的路怎么走我不知道?还要你陪?”半夏没有好脸色道,说罢大步而去。 青皮讪讪笑着,看他走远后才狠狠吐了口唾沫,“啐,小兔崽子,瞧你上天了!” 半夏领着应飞扬他们在真一观中行走,巡守来过问也都被半夏搪塞过去,不一会,便来到一处地牢改建的建筑,看样子原本是真一观**弟子忏悔思过的,现在畜生道占据此处,地牢又被扩建了数倍。 半夏躲在角落看着地宫前的四个守卫道:“到了这里我的行动就被限制了,不能带其他人接近,每次出进也都要被严加审查,只能靠你们硬闯了。” “一人两个?”应飞扬向姬瑶月扬扬眉。 “你可别出了差错。”姬瑶月有些挑衅意味道。 “顾好自己吧。”应飞扬轻笑一声,暗杀之招“计都扰星宇”悄然无声发动,应飞扬气息全然隐藏,如流星一般闪逝而出,动作迅捷无匹却没惊起一丝风声,右边两个守卫察觉锐气逼来时已然太迟,一句呼号都未击得喊出心脉就已被剑气击碎,而身躯仍保持僵直挺立姿态,一点血都没留出,在他人眼中看来与活人并无两样。 应飞扬自觉堪称完美,向左边看去,却见姬瑶月也正朝他看来,同样干脆利落的了断了她的对手。随即相视一笑,召唤楚颂和半夏跟上。 门轻轻推开,一条甬道中又有七名怪形怪状的畜生道守卫,“我四你三。” “我四你三。” “那一人三个,最后一个先到先得。” 应飞扬和姬瑶月不出声,只以眼神和手势完成交流,默契一成,二人又同时而动。 墙壁上燃烧的火炬火光微微一颤,两道模糊黑影被映照在墙上却是一瞬而过,随后杀意爆发! 应飞扬早已习惯杀人,出手哪有半分疑虑,锐眼一瞥之下,视野中已将最简单快捷的出剑的路线标记出。 一剑直刺将第一人封喉。 肩下沉三寸,反手持剑抹第二人脖颈。 避开第三人一身鳞甲,曲臂回剑从他眼睛刺入脑仁。 而应飞扬出剑也完美的依循标记出的路线,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起呵成,一呼吸的功夫,三人已然丧命,随后攻向第四人。 但第四人却已反应过来,刀剑同时逼命,这位畜生道道众感受死亡压迫,本能欲发出死前最后哀嚎。 “糟!”应飞扬已然算到,他和姬瑶月虽能了断这人性命,却阻挡不了他人生最后一声。 声音将出之际,那人却涨红了脸挤不出一丝哀嚎,下一瞬,他的头颅被刀剑一绞身首异处,这声呼嚎也再喊不出。 应飞扬接过头颅,轻轻放在地上,才见那人胸前多了三根银针。 应飞扬回头看向银针射来的地方,却见楚颂模样有些惊怕,眼神却异常坚定,看着他和姬瑶月轻声道:“我不是累赘,救我阿爹我也有份。” 应飞扬冲她赞许一笑,摸着墙角继续向前,此地虽有巡逻,但守卫却是庸庸碌碌,没有谁能挡得住应飞扬和姬瑶月一招,而楚颂的银针见缝插针,出其不意,也发挥了极大作用。 几组巡逻被分而击之,很快已全部命丧黄泉。 解决所有人,应飞扬抖落剑上血花吐出口浊气,冲着眼前密封石门道:“楚神医就在内中吗?” 半夏点点头激动道:“没错,就在里面,多亏了你们,终于能救出老爷了!”随后按动墙上机关。 大门缓缓打开,却有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突然,一道身影携带浓重血腥迎面而来,直击应飞扬。 “噌!”交击的劲风狂卷将身后火炬吹灭,但一瞬炸出的火花却让应飞扬看清来者真面目。 来者半狼半人,一张满是唾液的巨口大开向应飞扬吞来要将他一口吞下,来者不是畜生道那般后天拼凑而成,浓重血腥妖气分明昭示着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妖。 而这个妖应飞扬恰恰见过,过往曾是蜀地妖族中的一个,因尚未完全褪去兽形,修为不济,根本未被应飞扬放入眼中,但这一合交手,只觉此妖速度迅捷,力道雄沉,比过往强了何止一倍,应飞扬一脚踹在狼妖腰上,将他远远踢开。 而此时又有几道劲风攻来,应飞扬不及多想,舞剑成圆护住周身,在火花四溅中挡下突来的杀机。 此时却忽然听闻机括声,背后一个机关门竟然闭合,阻断了他们的退路。 “不对!”应飞扬心头一沉。 又听楚颂捶打着身后闭合的机关门大呼,“半夏,为何关门,你做了什么!” 机关门另一侧,传来半夏的狞笑声,“小姐,你根本不该来,但既然来了就别怪我,这些饿鬼刚刚苏醒,正是渴望血食渴望到毫无理性之际,你就等着被它们吞的渣都不剩吧!” 卷七 第二十三章 身陷险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退路被断,姬瑶月不多言语,双刀交错,刀气纵横而出,“呲——啦——”刺耳的划刮声响彻,背后大门却纹丝不动。 “徒劳无功,这是囚禁饿鬼的地方,岂是你们能轻易击破?你们没有退路的!乖乖被饿鬼吞下肚子吧!”半夏在墙另一侧大笑道。 伴随半夏肆意笑声,一片黑暗中,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睁开,好像赤红的鬼火不断被点燃,密密麻麻,已数不清到底多少双。 “大意了!”应飞扬心中暗骂,终年打雁,却被麻雀啄了眼,但他真的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半大孩子会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感到前头锐气逼来,应飞扬长剑一抖,剑上腾起熊熊火光,一道赤炎剑气应声而出击退攻来的血妖,随后火光四散分开,点燃墙上火炬,摇曳火光映照下,却见惊心骇目一幕。 却见前面甬道尽头是个三十丈见方的方形石室,内中是一个个蠕动着的血茧,每个血茧都有半人高,血茧上的丝线如血管一般,隐约能看到鲜血在内中流动,好像一个个跳动的心脏,诡异,血腥,阴森到了极致。 而最外围的血茧已经开始躁动,一双双形状各异的妖爪从血茧中探出,将血茧撕扯开裂,走出的是一个个嗜血的妖影。而血妖的眼神一旦盯到应飞扬三个,便立马如饿了七天七夜的野兽一般,流着一地口水向他们三个飞扑而来。 “这是最近消失的那些血妖?六道恶灭!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应飞扬心中暗骂,想起前些时日,由蝎夫人从畜生道道众那里逼问出的信息。 被畜生道掳走的血妖一半不知去向,一半被变成尸体送回,而尸体很快被畜生道道众拆了瓜分。现在看来,那不知所踪的一半血妖就在此处了! 看着嗜血成疯的血妖,瞎子也知晓这些血妖被做了手脚,应飞扬只觉阴谋越来越深,但此时哪有时间细思,怒喝一声“姬瑶月!还不来帮手!”,随后挺剑在前,挡住复苏的血妖! “半夏,你竟然背叛阿爹!”另一边,楚颂怒斥着隔着门怒斥半夏。 “背叛?哪有啊?小姐,半夏可是一直紧随老爷身后,怎么会背叛?”半夏一副委屈口吻道。 “你还敢说,我们救阿爹,你却把我们引到这里,你早与畜生道沆瀣一气了吧,阿爹呢?阿爹现在到底怎么样!”楚颂心急的问道。 “老爷现在好的很呢,哪用得找你救,你就算救他他也不会跟你走的!”半夏笑了几声,声音忽然变得狰狞,“不过老爷若真被你带走了,我的一切也都完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我的前途,甚至将来畜生道道主的宝座,都会被你毁了,都说医者父母心,小姐,为了我的将来,你就大发慈悲,乖乖送命吧,哈哈哈哈!” 楚颂听得一知半解,却听应飞扬一边挡下涌上的血妖一边道:“小子,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向畜生道,向万兽春邀功?可莫说我没提醒你,楚颂可是孔雀公子的侍女,她若被你害死,惹怒孔雀公子,你哪还有将来可言?” 半夏跟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笑道:“邀功?向万兽春邀功?呵呵呵呵,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闯入了畜生道,放心吧,你们死在这里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晓,更不会向谁邀功,相反,我还会隐瞒你们曾混进来的事实,让你们就这么在人间消失!” 笑够了之后,半夏又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肯定越听越糊涂,但我可没功夫多说了,你们不会有尸体留下,所以也省却了我收尸的功夫,小姐,永别了。”半夏说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楚颂再叫他,也收不到回应…… “楚姑娘,先别管你家熊孩子了,快扔飞针!”应飞扬又大声道,楚颂看去,却见应飞扬在围攻之下已显支拙,此时两个血妖飞扑而起,要从应飞扬肩头咬下几块肉般,楚颂连忙手一甩,数道银芒飞射而出,刺倒那两血妖身上。 血妖身形顿时一僵,而应飞扬抓住机会双手抡剑成圆,便见剑刃暴涨十倍,伴随两声惨嚎,两个血妖已被拦腰斩断。 这两个血妖当场断气,但还未等他们落地,便被其他血妖撕扯成肉块,连皮带骨的吃下,不过转瞬间,就被吃的一丝不剩,应飞扬等人皆觉得毛骨悚然,几欲作呕。 但两个血妖丝毫没有其他妖的肚皮,反而如吃了开胃菜胃口大开一般,继续围向应飞扬三人,而似乎是被肉味勾引,死了两个血妖,又有更多血妖破茧而出。 “应飞扬,用‘两相依’!”眼见形势倾危,姬瑶月当即立断,飞身跃前同时,一道刀气爆射而出,应飞扬心领神会,同时出剑配合,但见刀气剑气两股呼啸气劲彼此交融,亦刀亦剑,最后成刀剑合流之象,威力竟提升数倍,瞬间击飞数个血妖,而姬瑶月趁此空隙,已与应飞扬并肩而立。只这么一立,以二人为中心的数丈空间内空气似被挤压而出,换做一股圆融气机交并融合,充斥方圆。 身在气圆内的楚颂心中莫名一凛,只感在两股相融的气机之间全无自己插足的余地,好像受到排斥一般,不由自主后退数步。.. 而众妖被食欲支配,毫无理性的冲来,在踏入气圆的瞬间,却见刀光剑影一闪!应飞扬长剑漫卷,划出一道浑然天成的完美的弧线,周遭气劲在这一卷下扰动,好似海潮一般翻涌旋流,生出一股无形吸力,飞扑而来的众妖好似被剑尖黏住,在气劲拉扯下身形一偏。 而与此同时,姬瑶月在海潮之上飞翔的雨燕一般,轻巧的一个回旋,双刀如翼轮转,被应飞扬剑劲牵引的众妖就好像自己撞到了刀刃之上,霎时死伤一片,二人身形潇洒,相辅相成,看的楚颂都忍不住要高声喝彩,她从未见过这宛如一体,水乳交融的绝妙配合。 一声喝彩未及喊出,便见攻守易位,姬瑶月轻点应飞扬肩头调整身形,随后双腕一分,两道如月轮般旋转的刀气圆转而出,阻隔左右来敌。而应飞扬剑往前一刺,换做主攻。 威猛无铸的一剑狂飙而出,气劲霎时如山崩海啸爆发,一浪强过一浪,前头血妖胸口瞬间开了一个血洞,后面几个也尽数被剑气撞飞。 “好!”楚颂这时才将一个好字喊出,借着姬瑶月和应飞扬的气圆横挡在前,楚颂飞针使得更无顾及,如牛毛细雨绵绵密密射向众妖。 应飞扬和姬瑶月对视一眼,对‘两相依’的威力相当满意。姬瑶月嘴上虽然抗拒,但自公子翎传授他们这合击之术后,一路上一有闲暇便与应飞扬琢磨招式。‘两相依’重在招意不在招式,孔雀公子传招时虽是用剑传授,但以姬瑶月的悟性很快便将剑路换做惯用的刀招,刀剑相合,与应飞扬一道钻研。 此次是第一次用在实战之上,效果却是超乎想象,二人遂舍弃一切杂念,虽是在杀敌,眼中却只余彼此,好似心意全然相通,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不需多言就是无间的配合,与争竟食,彼此妨碍的简直血妖简直有天壤之别,一时将血妖尽数挡下。 而鏖战片刻,随着二人气机首尾相连,圆转如意,破宇剑和灭宙刀的奇效也渐渐显现,果然如他们推测,二人刀剑齐施,功力提升至极致时便能催动破宇剑和灭宙刀的法则之力,便见应飞扬手中星纪剑渐渐变化,变作一把造型古朴质拙,厚重无锋的佛门法剑,正是破宇剑。 姬瑶月双刀也同生变化,刀刃通体变成华贵的白金色,刀身弯成优雅弧线,庄严与美感兼备,正是灭宙刀。 时空法则充斥,剑,无所不至。刀,一瞬千斩。方圆之内成了一场杀戮盛宴,已有超过百血妖丧生刀剑合击之下。 渐渐,血妖复苏的速度已比不上应飞扬和姬瑶月斩杀的速度,但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也不好受,眼前每一个血妖功力都有提升,虽形貌仍是方开灵智,未脱兽形的通灵期妖怪,但爆发的战力却已摸到了化形期的门槛,刀剑至劲虽圆融无尽,但他们二人的真元却有枯竭之时,以寡敌众,艰辛难言,若非有楚颂在后支援,怕早已露出破绽。 眼看数量逐渐减少,剩余二三十个血妖虽被食欲支配,但本能的觉察到威胁,不再各自为战,而是突然所有妖怪皆作兽吼如相互对话,之后以蜂拥蚁聚之势同时涌上,前方,左右,上方,皆是流着口水的血妖,密密麻麻,遮蔽视线。 楚颂面色大变,有心支援,但如此多得妖怪让她不知如何援手,就在此时,却闻应飞扬和姬瑶月同声一喝,刀剑之力在此时也催逼到顶峰。 二人各持刀剑身形同旋,好似没有危机,没有敌人,此时只是一对心意相属的男女在忘我的翩翩旋舞,但周遭气机却被他们卷动,以二人为中心拉扯,扭动,回旋,化作一股肆虐汹涌,好像能开辟宇宙,破碎时空的强悍力量,没有一丝风流动的地牢之内忽然飙起一阵急速转动的刀剑飓风! 群妖虽然凶悍,但身形被卷入刀剑旋风中,瞬间即遭摧枯拉朽的扯破,仿佛那些妖的身躯只不过是一张张薄纸,连一声呼号都未来得及喊出,尽数被消灭殆尽。 刀光剑芒明明快如疾光走电,但似乎又变得异常缓慢,久久凝固在空中,随后一阵血雨飘洒而下。 应飞扬和姬瑶月几乎脱力,却喊道:“楚姑娘,快些,一起毁了剩下的血茧!” 虽然歼灭了一片血妖,但与成百上千的血茧相比,仍只是冰山一角,趁着现在没有血妖碍事赶紧清理剩下血茧才是紧要,否则若再复苏一批,哪还有他们活路? 但几人正欲动手,却仍慢了一步,便见夹杂着肉屑的血雨飘散在血茧之上,好似受到雨水浇灌的植物,又是数十多个血茧胀气一般鼓起,随后伴随不绝于耳惊爆声,那数十个血茧几乎在同时爆裂,又现出一道道凶戾妖影,而这些妖影中,还有一个妖是完全脱了兽形,化作人身的化形期妖怪。 通灵期妖怪从血茧中出来时,实力已个个摸到化形期的门槛,那化形期的妖怪实力又当如何?三人很快知道了答案。 复苏的血妖已快不及眨眼的速度抢食了散落的肉块,方才一片狼藉的地面立马干干净净,随后意犹未尽的盯视着应飞扬他们,便见那化形期妖物远远一爪击来,空气在爪击下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哨,四道爪痕如四道刀气呼啸着击向姬瑶月。 姬瑶月双刀交叉胸前挡下这一道爪击,但气力衰竭下真气一滞,脚步不由一个踉跄连退数步,原本浑然不破的气机瞬间现出破绽,而其余血妖趁着这破绽又齐攻而上。 “还有完没完!”应飞扬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强迫自己不要分心,才能压下涌起的绝望。 想要与姬瑶月靠近再施连招,但众妖已如浪潮一般隔开二人,团团围困下的二人已如浪潮下的两块礁石,只能各自为战,而更要命的是已有妖物突破二人防线,向着楚颂扑咬而去。 危机之时,却听楚颂喊了声,“应大哥,月儿姐姐,快看头顶!” 应飞扬被群妖缠的焦头烂额,但听楚颂叫的急切,仍是抽出空隙抬眼一看,结果却是让他心头大喜,精神为之一震。 抬眼望去,赫然见方才刀剑合击之下产生的余劲仍在半空旋流,弥久不散。。 而旋流的中心,空间在拉扯下终于不堪重负,如碎镜一般片片剥落,炎火电芒不时的从破碎空间流窜而出,赫然可见一道时空裂隙在破宇剑灭宙刀的合力施为之下被开辟而出。 卷七 第二十四章 六道源起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筋疲力尽之际,地牢之内赫然现出一道时空裂隙,正是破宇剑和灭宙刀再显奇效,于绝境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应飞扬见状精神一振,喊道:“楚姑娘,你先进入那裂隙中!” “啊?”楚颂一时愕然,她见那裂隙诡异,本以为有什么危险才提醒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却没料到二人面上同时现出喜色,还让她钻入那冒着雷火电光的裂隙中,但反应过来后,楚颂便再无一丝犹豫,不管裂隙是什么,哪怕是被扯入时空乱流撕成碎片,也总比被这些渗人的血妖吞下肚,啃食的一丝不剩好。 但见楚颂施展经纬针术,一瞬间,无数银针脱手而出,每一根针都如黄蜂一般刁钻灵活,绕出诡异的曲线,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向群妖。 最靠近的几个血妖躲闪不及,被银针刺中穴位,顿时动弹不得,楚颂拎起裙子踩着这些血妖为踏板腾身而起,没入裂隙之中。 看着楚颂身形消失,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隔着众多血妖眼神交汇, “你先!”应飞扬剑气肆无忌惮的爆射而出,减轻姬瑶月那边的压力。 “你小心!”不需矫情的推让,姬瑶月简单利落的做下最佳判断,手中的灭宙刀忽然大放光芒,二化四、四化八……转瞬之间便化为无穷,瞬间漫天白亮刀气,如雪纷飞。 二十四节气-小雪! 刀气如雪,挟裹着凛冬寒气吞没周遭血妖,血妖身上霜结冰覆,动作僵硬之际,姬瑶月亦纤腰一扭,旋身而去。 周遭其余众妖哪容嘴边血食走脱,后排的妖有挤上前,硬挨着刀气欲追姬瑶月,但刀气未歇,剑芒又现! 阴暗的地牢之内乍然生起一团璀璨佛光,但见应飞扬双手握剑,擎剑如焚香,一股澎湃浩瀚的金光从剑上升腾而起,好似佛祖背后金轮一般,向四面八方散发这足以照亮十方世界的灿烂光彩,正是达摩神剑的“佛光初现”之招。 宛如一瞬间置身太阳底下,刺目佛光令血妖目不能直视,而佛光之中还伴随着恢宏剑气,带着沛然莫御的无上佛威击向众妖。 群妖被击得七零八落之际,应飞扬趁机跳入裂隙之中。 裂隙之中,经历了一段好似没有尽头的黑腔,终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应飞扬已飞出裂隙,双踏在实地上,脚下踩踏的是一晶莹洁白,肃穆庄严的祭坛,赫然是落在了净天祭坛上。 净天祭坛正中是株含苞未放的昙花,花瓣蜷缩一团,瓣瓣皆如白玉雕琢成,惹人怜爱。 过了许久,重返这刀剑中的境域,这株昙花依然没有开放,连周遭景致也没一点变化。 应飞扬眼神稍移,看到了姬瑶月和楚颂,见她们安然抵达,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但姬瑶月和楚颂却齐声对他道:“小心!” 应飞扬只感背后一股浓郁血腥气袭来,猛然旋剑回身。“真是阴魂不散啊!” 一个犬妖竟是紧追而来,一同穿越了空间裂隙,此时从裂隙中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应飞扬。 眼看应飞扬头颅要在兽嘴之下碎开。但见剑芒一闪,星纪剑已先一步格在犬妖的大嘴中。 应飞扬本打算顺着犬妖嘴巴将他头颅割成两半,但犬妖上下吻猛然聚合,森森犬牙紧紧咬住星纪剑,双只长毛的妖爪则死死扒住裂隙边缘,拼命要将身子从裂隙中挤入。 应飞扬正欲将犬妖击退,却忽然感觉腕上一沉,一股力道加注而来,随后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虽然看不见,但不用看也也知晓,是裂隙另一侧众多血妖在狼妖背后推搡。 一道又一道力量加持,筋疲力尽的应飞扬只觉脚跟松动,抓不住地板,立足不稳之际。忽来两只玉手搭在了他的肩头,真气灌注在他体内助他稳住身形,正是姬瑶月和楚颂来援手相助。 心知一旦阵线失守,被血妖蜂拥而入,这纯净无暇的净天祭坛将立马遭受血染,应飞扬三人哪敢保留,纷纷鼓足余力。 只容一人通过的裂隙,只要稍一泄劲血妖就会攻入,应飞扬骑虎难下,最后,只得在裂隙两侧形成了最原始的角力。 “月儿!快想办法把裂隙关闭!”应飞扬因用力而面容扭曲,咬紧牙关挤出这几个字。 “要有办法的话还要你说?”姬瑶月白皙额头上也因用力过猛而暴起青筋,若她现在还有余力,肯定赏应飞扬一个白眼。 依照上一次的经验,裂隙应是过一段时间后自动闭合,但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这个可吃不准。能否挨过折断时间?这个同样吃不准。 三人拼着内伤榨取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勉力支撑,但血妖的劲力却是一浪接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一会功夫,应飞扬三人口角都已有涌出。 “嗤——啦——” 不知挨了多久,突闻一声空间爆鸣声,但在应飞扬耳中却不啻仙乐,裂隙终于开始慢慢缩合。但应飞扬三人还未来得及高兴。 “轰!” 裂隙另一侧又一股劲力撞来后,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稻草,姬瑶月和楚颂脚下一松,身子已经被撞飞。 应飞扬也将仰倒之际,却见他脚趾扎钉一般抓地,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声,“比力气?来啊!看我这招,气—贯—龙—虎!” 便闻应飞扬全身骨骼“咯吧”作响,宛若雷鸣不止,一道道青筋虬龙般贲起,用尽全身气力赌注最后一招。 气贯龙虎之招精髓在于使力,应飞扬学招不全,只会调动肉身之力,但他现在真气涓滴不存,也只剩下肉身之力,所以此时恰是何用。 便见应飞扬弯曲的身子如绷紧的弓弦,拉伸到极致时猛然弹起,伴随“嘎巴!”两声脆响,应飞扬因双臂用力过猛而脱臼,但一股恍若龙虎附身的雄力却凶悍磅礴而出,众多血妖们竟在他气贯龙虎之招下溃倒! 一瞬之机,终于等到了裂隙闭合,最前头的犬妖此时被卡在裂隙中进退不得,但应飞扬的身形已因惯性向前倾倒,眼看也要跌入裂隙中。 “应飞扬!”姬瑶月神色大变,大呼一声,挣扎而起要去拉住他,但离得太远救之不及。 危机之时,却见应飞扬足一蹬犬妖身躯,借力化力,身形瞬间从前倒转向后飞。 应飞扬飞出瞬间,裂隙全然闭合,卡住的犬妖在空间挤压下瞬间化成齑粉! 而应飞扬直直飞出,砸向祭坛中央的那株昙花。 “呼——”裂隙闭合,看着应飞扬安然脱身,姬瑶月终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但回身看向应飞扬落下的方向,却见惊异一幕。 应飞扬砸向祭坛正中的那株昙花,但却没有将那朵娇弱的昙花砸倒,反而是昙花之上泛起了一张半透明的光幕,将应飞扬撑起在半空。 光幕上还有无数符文一闪一灭,符文是从未见过的字体,每一个映入眼中的符字都好像能扩展到无限大,显得玄奥,高贵,而又深远,好似记载着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的远古秘辛…… ---------------------------------------------------------------- 好像置身于一副沾了水而变得模糊不清的水墨画中,因内伤加脱力而陷入昏迷的应飞扬只觉得飘飘忽忽,梦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风景。 四周景色皆看不清晰,如梦如幻,一片迷蒙中隐约可见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两道人影皆着一身洁净白衣,男子高大挺拔,英姿勃发,面容俊逸脱俗,但却有一种坚毅沉稳,如岳如渊的气质。 女子是天下罕见的美人,面容秀美绝伦,清雅脱俗,穿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在周遭模糊的景色中犹似身在烟中雾里,更衬出得她绝逸凡尘的仙姿。若看面容,这等美人若见过一面应飞扬定是难忘,应飞扬决计是没见过,可若论那淡雅如兰,皓如白雪的气质,应飞扬却总觉得有些相熟。 一男一女只这么静静的并肩而站,便是一对羡煞天下人的璧人,但二人之间却始终让人感觉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疏远。 “封神之战百年后,今日,天门终于由你我封闭,从此天地断绝,人神永隔,人间不再是仙神争锋的棋盘,苍生不再是仙神摆弄的棋子。而高高在上的仙神们,也不必再担忧人间中凌越仙神之上的强者。愿从此两相安好,再无血染天地,人仙俱死的封神之战……”女子眼神望向远天,淡漠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话语中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意味。 “只是天门封闭,你我永留人间,身染凡尘,注定是天人五衰,永陷轮回的结局。”男子同样面无表情道。 女子问道:“哦,身染尘埃,你后悔了?” 男子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可曾后悔?” 女子目光虔诚而坚定道:“我既许下淑世大愿,救赎天下,护卫苍生,凡尘之路,自是独行无悔。” 男子凝视女子侧脸,同样坚定道:“我既许愿无论你前往何处,你的道路,绝不会让你独行,你不曾后悔,我又岂会后悔?” 女子叹道:“我有转生之法,虽身陷轮回,但总能留一丝神识不灭,寄托人身。但你并没有,几世福报消磨过后,便不知托生何处……” 男子摇头道:“我虽终将身陷六道轮回之中,但天人之血已得传承,饮下我鲜血之人,便等同我的血脉后人,能可习练我的功法,我从他们中精挑细选,代代传承,你淑世之心不改,我的后人便代代护持你左右,亘古不变。” 女子摇头道:“我分明是在说你,六道轮回之苦,要你独自忍受……” 男子看着她道:“你既有淑世大愿,渡尽众生,那无论我轮回几生几世,无论后世为人,为妖,为鸟兽,为虫豸,为鬼魅,只要身在六道之中,我始终等你救赎,终有一世,能由你亲自指引我,脱离苦海!” 女子又叹一声,“当真痴人。你应当知晓,我爱你,便如爱这天地众生。你的心意,我无以为报。” 男子笑道:“你不同样也痴?这一世还长着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我也会尝试着爱这天地众生,便如爱你。” 女子也展颜一笑,如冰雪消融,仙葩初绽,“那就走吧,这一世虽长,但总要迈出这一步才算开始。” 女子转身欲行,男子却阻道道:“且慢,你方才说无以为报,但我却想要些报偿,不知可否。” 女子停步疑道:“哦?有什么是你想要的?而我又能给的?” 男子道:“这一世若我先入轮回,也就罢了,若是你先入轮回,你寂灭之后,肉身将化作昙花,可否允我将昙花带走,渡完一世?” 女子问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也稀罕?” 男子问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不舍得?” 女子又笑道:“有何不舍?不过既然得了报偿,你可要加倍辛劳,我教化苍生时,你可不能只看着,不出力啊。” 男子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容,却有些为难道:“这……慈悲度世我不擅长,不如这样吧,你显你的菩萨心肠,我替你行霹雳手段,若是遇上恶徒,我便将他们抓起来,惩治得他们不敢为恶。然后由我,以及后世由我的血脉传人带领他们,让一并护持你左右,替你,替我,扬善灭恶。” 女子摇摇头笑道:“以恶制恶,逼恶为善?终是口服心不服,只怕总有一日会重返恶途,这怎么使得?” 男子却颇有兴致道:“如何使不得?你既然有开宗立派的心思,那我也奉陪,索性便以此开宗立派吧,名字我都想好了,灭尽六道之恶,便赋其名为——‘六道恶灭’,你看如何?” 二人且说且行,越走越远,身形终是消失在一片迷茫之中………… 卷七 第二十五章 饿鬼复生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操!!”应飞扬大骂了一声从梦中惊坐而起,双目圆睁,脑门上汗珠仍止不住得往下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姬瑶月撇了他一眼后对楚颂道:“楚颂妹妹,你也轻一些啊……还有你!把手弄脱臼时也没见你嚎,现在不过帮你接个骨,至于这么嚎么,也不怕脏了楚颂妹妹的耳朵!” 楚颂委屈道:“姬姐姐,我还没给他接骨呢。”楚颂说话同时,一手拉着应飞扬胳膊,一手在他关节上一推一拧,“咯吧!”一响,应飞扬随之闷哼一声,一只胳膊已经复位。“看吧,真不赖我,应大哥刚才是做了噩梦吧……” “噩梦倒不是噩梦,只是比起噩梦更吓人……”应飞扬心有余悸的道,方才梦境中蕴含太多信息,封神战后,天地通道断绝,封闭天门的两个神人再难回返天界,自此永留人世,而神人中的男子创设了六道恶灭,至于那女子,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综合话语中的信息,女子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开什么玩笑,六道恶灭创设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为天女护法,灭尽六道诸恶?这梦,未免太荒唐了吧!”应飞扬心中出神,连另一只胳膊被复位也没有注意。 想到如今六道恶灭无恶不作,肆意横行的作为,应飞扬连忙甩甩头,似要把梦境中记忆挥去,心中自我欺骗道:“一定只是做梦!” 但甩着脑袋时,却见昙花赫然就身旁,安详宁静,不染尘埃,好似梦中的那个女子亭亭玉立…… 应飞扬不由一激灵,问道:“月儿,方才这花可有什么变化?” 姬瑶月道:“方才你飞过来要将这昙花砸扁,这花便开了一瞬,张开一个护罩将它护住,浮现了许多不认识的咒字,你滑到一旁后护罩便消失,花也又闭合了。”随后见他神色有异,又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现什么异样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应飞扬摇摇头道,心中却在难以再欺骗自己,这绝不仅仅是梦,“以前也与这花接触过,却没有见到这景象……嗯?是因为天人五衰功?” 应飞扬因将六道恶灭视为仇敌,对与六道恶灭相关的记载遇到了就不会放过,根据书籍记载,六道恶灭中的历代天道传人在天人五衰功筑基完成后,就前往净天祭坛孤身祭拜。相传祭拜之后,天道传人就会觉醒一段记忆,记忆中包含一段关系六道恶灭起源和使命的秘辛,以及天人五衰功最后那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窍,这一过程在六道之中称为“天喻”。 《天人五衰功》虽有秘籍传世,但最后一丝关窍却无法用言语文字记载,只能靠“天喻”的方式传承,帝凌天就是因忉利天被毁,净天祭坛不存,没有经历过“天喻”的过程,所以天人五衰功差了那么一丝不能圆满,当年才会败在卫无双的手下。 “但方才我看到的画面没头没尾,又模糊不清,也没见有什么天人五衰功的最后一丝关窍……”应飞扬略一思索,便推测出答案:“看来是这样,我虽有过天人五衰功的根基,但如今五衰之气已被师尊吸走,天人五衰功等同被废,所以接受到‘天喻’的也只是残存的些许信息,聊胜于无罢了……” “想什么呢,你真的没事?”姬瑶月看他出神许久,又问道。 应飞扬摇摇头,笑道:“放心,我还好,就是现在丹田疼得跟刀绞似的。” 他并没有将梦中所见说出,一者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二者因为也只是骇人听闻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距离商周封神早已过来千余年,千年沧海变桑田,不管千年前六道恶灭初衷为何,与如今的六道恶灭又有何关系?如今的六道恶灭对他而言只意味着两字——“该灭!” 姬瑶月见他似有所隐瞒,却也不逼问,只接续他的话道:“谁不是呢,我们三个真气施用过度,现在个个内伤严重,还好有楚颂妹妹疗治,否则就算伤好了,也会折损根基。但还需一些时日的修养。” 果然,比起遥远的旧事,还是眼前的问题比较麻烦,应飞扬叹了一声,向楚颂抱拳谢道:“这下真是阴沟里翻船了,多谢楚姑娘医治。” 楚颂却摇摇头,“这……都是我不好,我们家半夏以前明明乖巧又踏实,哪知会变成这样!”楚颂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可过往视如家人的半夏如今却要置他们于死地,想到这,楚颂就不禁眼睛发红,几乎要哭出。 “近墨者黑,半大的孩子在畜生道这种环境下长大,有几个能出淤泥而不染……这也不是你的错。”姬瑶月将手搭在楚颂肩头劝慰她道。 楚颂却顺势倒在姬瑶月怀里哭道:“可都怪我阿爹怄气……不再理睬和联系阿爹,阿爹在畜生道失陷这么多年,我、我却是最近才知晓,阿爹这些年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若是早知如此,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了……是我的错……”楚颂过往日子有楚白牛和公子翎护着,过得可说顺风顺水,一生经历的波折可能都没这几日多,今天先遭信任之人背叛,又险些被血妖吞入腹中,现在一脱离危险,紧绷的心神就在此时爆发,大声哭了出来。 “早知如此?世上哪会有什么早知如此?”姬瑶月眼神寥落,轻拍着楚颂的背心,却由着楚颂继续哭泣。 ------------------------------------------------------------------------ 一段时间后。 应飞扬坐在净天祭坛边缘上,居高临下的欣赏着这一方景色。 姬瑶月从后走来,与他并排坐下,两脚悬空,修长健美的小腿随意的晃荡着,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应飞扬问道:“楚颂被你哄好了?” “哭累了,睡着了,你莫吵着她。”姬瑶月嘘了一声,手指了指楚颂。 却见楚颂此时枕着胳膊蜷缩着睡下,长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有些婴儿肥的面庞在睡姿下被挤压的凸起,更显甜美可爱。 “是我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带孩子啊?”应飞扬不由笑道。 “没经历风雨前,谁不是孩子呢?”姬瑶月轻轻回应道。 “哈,老气横秋的,跟你七老八十了似的。” “找你说正事呢。”姬瑶月白了他一眼,随后又说,“比起这些,有件事得提醒你,你可还记得那个半夏怎么称呼那些血妖的?” 应飞扬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不用你提醒,想忘都难——饿鬼!” 姬瑶月道:“你既然知晓,那这两字含义,也不必我多说了。” 饿鬼,六道之一,在佛教术语中是前生造恶业、多贪欲者,死后生为饿鬼,常苦于饥渴,他们常年处在饥渴无度的煎熬中,遇上食物,食物便会化作火炭,火焰烧喉苦不堪言。想要喝水,流水便会化作腥臭扑鼻的血水,难以下咽。 但对应飞扬而言,这二字却代表着更深层的含义——六道恶灭中,已被覆灭的饿鬼道。 饿鬼道与戮血一脉的妖族有几分相似,都是信奉万物有灵,而夺取灵气,增益自身的办法就是——吃。而与血妖的不同之处在于,血妖至少不吃同类,但饿鬼道百无禁忌。 人,妖,开了灵智的鸟兽,但凡灵气充裕些的生物,都在他们的食谱之上,而其中,灵气最多,又最易得的食物自然是人! 世道,永远是人吃人。 在他处,这句话只是一个比喻,一声感慨。 但在饿鬼道,这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兽吃人,妖吃人,但吃起人来最凶最狠的却还是人!饿鬼道之人! 饿鬼道道众修炼《饿鬼吞业大法》,在已至的所有功法中,只论修炼速度的话,绝对是最快的功法,没有之一。 而一旦修炼此功法,便要保证足够灵力的进食,来维持自身理智。一旦长时间没有进食,就会是他们进入毫无理智的饥渴状态,那时,除了同样修炼《饿鬼吞业大法》的道众因气息相互排斥外不在考虑中(死了的饿鬼道就不是饿鬼道,而是一块肉,也就是食物),其他的都属于他们食物范围。甚至去捕食其他六道道众也是经常之事。 所以,非但正派,妖族视饿鬼道为必杀之而后快的大敌,开唐百年来的捕杀,终于使饿鬼道第一个在六道中绝迹。就连六道恶灭中的其他诸道都对饿鬼道无半分好感,饿鬼道彻底覆灭时,不知多少道众暗中称快。 可如今,那帮血妖的作派与饿鬼道一般无二,让应飞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吞噬万物的饿鬼道,只怕是复生了! 应飞扬向姬瑶月道:“问你啊,都说人妖有别,你们妖族可以直接修炼人族的功法吗?” 姬瑶月道:“妖一旦修成人身,经络便与人族大同小异,直接修炼人族功法可能会功体相冲,但若能对功法调整修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想调整功法非是易事,但一者,帝凌天有足够的见识,二者,被掳来的妖族提供了充足的试验材料,只怕现在调整已经完成了。” 应飞扬苦笑声,“这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饿鬼道会第一个覆灭,除了因正道大肆绞杀外,另一原因就是道众补充不足,世间恶人虽多,但终究有其底线,人吃人,即便是其他六道恶徒都有些难以接受。若是礼崩乐坏,易子而食的乱世也就罢了,自不愁补充不到新道众,但开唐百年国力昌盛,太平盛世下,礼仪教化潜移默化间深入人心,有几人会甘愿修习《饿鬼吞业大法》? 但一旦换本就食人的血妖们修炼《饿鬼吞业大法》,这条底线就轻松逾越了。 应飞扬捋着思路道:“北龙天和六道恶灭合作,再经过足够试验,《饿鬼吞业大法》调整得可以让妖族修炼后,北龙天就遣手下血妖进入昆仑,填充饿鬼道,如此饿鬼道不但复生,甚至一跃重回鼎盛时期。再加上畜生道有了妖躯可以移植,六道恶灭可谓实力大增。而实力大增的六道才能更好的与正道僵持,造成正邪双方的更多死伤,这也是北龙天所乐见的情形。” 姬瑶月道:“你既然想到了,那也省却我浪费唇舌了,这是你们人族的事,与我无关,你想替你师傅报仇,便先保住自己性命。”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应飞扬早习惯了她别扭的说话方式,挑挑眉道:“那你呢?此行本就凶险,如今更是险上加险,你这么犯险,究竟是为了什么?” -------------------------------------------------------------------------- ps:因为废弃了一个设定,对第四卷一百二十一章做了个调整。 原文是第一次到达净天祭坛时,由姬瑶月触碰昙花,昙花有了反应,姬瑶月神情迷茫了会。 后更改为应飞扬触碰昙花,但昙花就亮了下没其他变化。 调整有一些时日了,但追订的书友要重新加载章节才能看到修改后的章节。至于看盗版的书友……怪我咯? 调整不大,就几百字,不影响剧情,应该没必要刻意返回重看一遍。 顺便扔个彩蛋,当初为了在不修改前文的基础上打补丁,甚至开了个脑洞。因为姬瑶月是第一代天道主的转世,所以触碰昙花会有反应,姬瑶月和天女凌心有了相隔百世的情感纠葛,百合花开,净化天下,是不是感人肺腑? 什么?你说应飞扬?他应该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弃剑不用,改撸棍法了…… 这个脑洞没有被使用,我都觉得可惜…… 卷七 第二十六章 身处何处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那你呢?此行本就凶险,如今更是险上加险,你这么犯险,究竟是为了什么?”应飞扬问道。 姬瑶月翻翻白眼,没好气道:“干嘛告诉你?还有,谁关心你了!” 应飞扬忍不住微笑道:“猜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天香谷。” 姬瑶月皱了皱眉琼鼻,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菱角般细嫩的上唇微微撅起,不屑道:“猜中便猜中,又不是什么难猜的事,瞧你一脸得意相……” 随后眸光一敛,眼神清寂如秋塘,“剑神前辈用三剑换了三年,在北龙天爪牙下保了天香谷三年平安,可如今三年之期已到,我需得再想办法,去别处寻些助力……”说着说着,姬瑶月眉头就轻轻蹙起。 看着眼前这纤细娇美的身子,却要用单薄的双肩扛起整个天香谷,应对万妖殿这庞然大物的倾轧,应飞扬忍不住想用手抚平她眉心蹙痕,却又生生忍住,道:“剑神前辈只讨保天香谷三年,是因为那是他和我师尊有剑约,如今既然我师尊……”应飞扬顿了顿,绕开他不想提及的话题,“剑神前辈既然还在,便让他再讨保几年不就成了。” 姬瑶月轻摇颔首,道:“那是你不了解北龙天,北龙天可以忍,但不会一味的退让,三年是彼此互留余地的底线,超过了这条线那北龙天也将不再留余地,若真到那一步,剑神前辈也倒罢了,但大娘和红阁十二坊定然会成为北龙天针对的目标,大娘对我有恩,我怎么可以因天香谷的事连累她?” “所以你就想借孔雀公子之力?” “是啊,本来是听闻公子翎选令使,想来碰碰运气,结果却发现是楚颂妹妹自己闹出的一场戏,让我空欢喜一场……”姬瑶月话语带着微嗔,看着熟睡的楚颂,见楚颂歪斜的小脑袋放松得很舒服,轻缓的微鼾透着少女独有的娇憨,甜美模样真是让人怎么都气不起来。 便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后来阴差阳错,竟遇上了真的孔雀公子,所以孔雀公子的请托,为了天香谷,再凶再险我也势必一行。” 姬瑶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此方世界,话语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应飞扬想到这,又不禁开始头疼,道:“咱们虽进入这里逃过一劫,可出去就麻烦了……但凡牵扯到‘时空’的都复杂的很,你我又都不擅长术法,难以精确定位时空,开辟的时空裂隙位置难免偏移。若能恰巧脱出那间牢室算咱们运气好。若是回到原本的地方,再对上那群血妖算咱们运气差。若是偏差大了,一不留神到了帝凌天的面前,咱们这条命可就搭上了……” “可总得一试吧……不然你一辈子待在这里啊!”姬瑶月道。 应飞扬伸了个懒腰,享受着这里不同与外界的洁净安宁,懒洋洋道:“若我不用理会师仇,你也不必担负天香谷的责任,咱们真在这过一辈子也不错。” 姬瑶月面上瞬间像着了火般羞红,气鼓鼓道:“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说着站起了身子,逃也似的走向祭坛另一方,不再搭理应飞扬。 应飞扬也不追,收轻轻移到腰间,抚着储物袋中师傅遗留下的酒葫芦,眼神渐渐变得冷厉,“是啊,怎么可能!” -------------------------------------------- 此方世界没有日升日落,但时间变化与外界相同,对楚颂这种医道行家而言,人的身体本身就是最精准的时晷,所以也不必担心分不清时辰。 三人真气损耗严重,各自负了不轻的内伤,每日除了打坐调息,便是在楚颂的手下挨针。每次挨针,全身经络都是一种酸痒痛麻的感觉。应飞扬虽不怕痛,但那滋味比单纯的痛要难挨的多,每次挨针的滋味都是不可言喻。便是姬瑶月这般倔强性子,见到楚颂掏针都忍不住可怜巴巴的讨饶。 楚颂虽然性子绵软,但一旦以大夫身份说话,那就是说一不二,好像变了个人似得。二人再怎么抗拒也都得乖乖挨针。 但楚白牛亲传的医术,当真效果非凡,几轮针挨过之后,效果立马显现。应飞扬此时气运周天,只觉浑身舒泰,非但内伤已经痊愈,而且真气流动好似比以往更加顺畅。 这便是楚颂的功劳了,应飞扬这些年长期与人厮杀,所遇凶险数不胜数,拼命都是寻常之事,何况是负伤?虽抢了不少追杀着的丹药服用,但也只是将伤压下,一身早已五劳七伤。而楚颂非但疗愈了他的内伤,还一并医治了他的沉珂。 应飞扬心中畅快之际,忽闻一声少女带着黏腻鼻音的闷哼,声音撩人心魄,娇媚入骨,直让人浑身连肉带骨都酥去。应飞扬险些岔了气,道:“姬瑶月,你又瞎哼哼了!” 姬瑶月面带潮红,眼神迷离道:“我哪有?你瞎说!”此时正换姬瑶月挨针,话说一半,楚颂又是一针扎下,天生美骨的小妖女又全然不受制的发出撩人心魄的闷哼声,此时她才察觉自己的哼声羞人,面上更见潮红,口中强硬道:“许你鬼嚎,不许我哼哼不成!” “我也没有鬼嚎!”应飞扬咬牙欲争辩,却听楚颂板着面孔道:“莫吵了,影响我扎针了!姬姐姐,我让你全身放松平心静气,不是让你在时候这时候拌嘴。应大哥,你若有空拌嘴不如把我的嘱托再记几遍,你身上的沉伤需要慢慢的养,现在药材不足,你出去后买八两乌根草,分成二十分碾碎了用我给你的丹露浆冲饮,每日两次,连续二十天,少一日,断一次都不成……” 大夫一开口,二人自不敢多嘴,姬瑶月用一副“一会给你好看”的表情瞪了他两眼,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终于,在姬瑶月此起彼伏的闷哼中结束了扎针,面上红晕未退的姬瑶月舒展了下筋骨,随后纤手一翻,“璇瑛”“碧凝”这青白双刀凭空现出,傲慢的朝应飞扬扬了扬下颌,道:“开始吧。” “等候多时了。”应飞扬手一引,星纪剑现芒。 净天祭坛上,一对男女各持刀剑对峙而立,男者英姿俊挺,器宇轩昂,女者玉容花颜,英气中带着妩媚娇美。气机一触即发。 而楚颂则收了针囊远远躲在一边,大眼睛一闪一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若依楚颂推算,他们在这里已过了五日,他们三人内伤已经恢复,也该是出去的时候了。 如今正是要再度催动“破宇剑”和“灭宙刀”,在这片空间中开出一条缝隙。 “一会空间若开,应是仍在真一观附近,但具体偏移到何处仍不知晓,所以我先行,确认无危险后你们再出。”应飞扬道。 “为何你先出?你比我厉害?我要你护着不成?”姬瑶月哼道。 “对啊!”应飞扬点头,理所当然的承认了。 姬瑶月啐了一口,“呸,先打赢我再说吧!” 姬瑶月尾音未落,两道交叉的刀气已如剪子一般,二月春风似剪刀,此招正是“二十四番信风刀”中的春分之刀。 刀气凌厉至极,呼啸而至,虽无杀意,但威力不容丝毫小觑,应飞扬一时不备,已失去先机,却也丝毫不乱。 手一抖星纪剑,傲寒剑法挥洒而出,剑尖化作点点寒芒,恍如冬雪会春风,一时不分轩轾。 忽闻背后劲风旋动,姬瑶月已在刀气掩护下,已花间游的遁法欺身应飞扬背后,一刀横斩而来。 应飞扬不慌不乱,立剑竖在背后,锵然一声响,格挡下这一击,脚步轻轻一旋,以星罗奇步化去余力,旋身间,几乎是与姬瑶月面贴着面,道:“这么狠,来真的?” “本来也做不了假,不是吗?”姬瑶月似笑非笑,如兰似麝的吐息吹拂在应飞扬脸上。 “说得也是!”,应飞扬轻笑一声,已旋到姬瑶月身后,长剑一刺,使出一招‘不知顷刻风云改’,风云变化,气象万千。 姬瑶月却已回身数斩,将应飞扬的剑气尽数挡下。 一时刀气纵横,剑气呼啸,过往清净不容亵渎的六道恶灭圣地,如今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根据过往经验,每次开启时空裂隙都是在二人全神贯注应敌之时,才能催动刀剑之力,眼下并无什么强敌,所以二人便以彼此为对手,开启一场刀剑争锋。 姬瑶月是从不服输的性子,再加上方才恼恨应飞扬调笑,欲给他点颜色看看。而应飞扬一旦动剑就极为认真,尤其是对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时。 此番一交手,可说是带着争胜之念各展本事,但见随着二人交手越来越烈,手中刀剑也同时变形,换做‘破宇剑’和‘灭宙刀’的模样。 被姬瑶月哄得亲如闺蜜的楚颂最开始是握着拳替姬瑶月加油,大喊着“姬姐姐打他!”,可看场面越来越激烈,不由担忧,这两个不是打出真火来了吧? 可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后不禁“扑哧”一笑,她依稀感觉出这二人不是打出真火,而且恰恰相反,更像是向对方炫耀自己的进境,将自己可靠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真是别扭的一对!”楚颂断言道。 交手片刻,应飞扬心中暗暗惊异,他自诩这两年多来进境极快,本以为能稳压姬瑶月一筹,但姬瑶月也不遑多让。 分明同样的刀法,但较之往日的干脆利落,此时的刀法在她手中,利落中中又显出了几许柔媚,一招一式都如翩跹曼舞,平生了诸多变化。看来由公孙大娘指点,她已将舞技融入刀术之中,创出了专属于她的“二十四番信风刀”。 刀剑交击声错落有致,而破宇剑和灭宙刀每交击一次,刀身剑刃上就亮了一分,一股佛门特有的恢弘,渺远,浩瀚的气息以二人为中心逐渐扩散。 终于,在嘈杂如密雨的交击声中。听闻“嗤——啦——”一声,一道时空裂隙再度张开,如一道屏障分隔在了他们二人的正中间。 应飞扬和姬瑶月对视一眼,同时收工,应飞扬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先行一步,若无危险你再跟上。”说着便自顾自得向裂隙而去。 “凭什么,你赢我了吗?”姬瑶月丝毫不让,从另一方向走向裂隙。 就这样,两道人影同时没入了裂隙之中。 越过裂隙瞬间,应飞扬便瞬间进入警觉状态,以“计都扰星宇”的功法掩住自身气息。 之后瞪了与他同时出现的姬瑶月一眼,开始谨慎的环视四周。运气倒是不算坏,没真的传送至六道高手的环伺之中。 但眼前所见之景却是让应飞扬不由一愕然。 “怎么回事?难道传送失败了不成?” 眼下,他们二人所处一处庄严肃穆,洁白无瑕的祭坛之上,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净天祭坛。 但惊疑只一瞬,应飞扬和姬瑶月又很快觉察并非如此,眼前祭坛之上并无那株含苞待放的神奇昙花,楚颂也不在祭坛之上,而周遭之景更是全然不同。 刀剑的空间之内虽无日月,但一直亮如白昼。而此处却如他们预料一般,是最适宜隐藏行迹的黑夜。 再向远处看去,也不是‘忉利天’的宝树参天的瑰丽奇景,而是一片积着皑皑白雪的道家建筑。 “此处仍是昆仑山,但昆仑山中,怎么会也有一座净天祭坛?” 姬瑶月和应飞扬护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惊异。 ------------------------------------------------------------------------------------------------- ps:又等了三个月,下周终于又有推荐了,还是个不错的推荐,要不来一波订阅呗。 卷七 第二十八章 隐藏形迹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昆仑山中,竟也有一处净天祭坛?”应飞扬和姬瑶月各自讶异,但眼下却没给他们留思考的时间。 却见脚下祭坛突然颠簸躁动,如地震一般震颤不已。 而时空裂隙另一侧,楚颂脚下的净天祭坛也突然绽放异彩,祭坛上的纹路如活过来般流泻着圣洁,纯净的光辉。 躁动引来人声喧嚣,祭坛下火光次第燃起,已有数队守在祭坛之下的人欲登上祭坛巡视状况,看服饰打扮,乃是人间道的道众。 “糟糕,怎在这时候闹动静?”应飞扬心中叫苦不迭。 进退维谷之际,却忽然听身后压着嗓音的一声,“快跟佛爷走!” 随后一双粗糙大手抓向了应飞扬和姬瑶月的腕子,应飞扬浑身寒毛陡然炸起,有人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竟一无所知,那若取他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感受到危机,应飞扬和姬瑶月本能的刀剑齐出,合攻来人,虽未刻意配合,但一出手就是默契无间。 “两个混账小家伙,还不识好歹了!”来人忍不住气恼道,此时应飞扬才看清来人样貌,来人粗手大脚,相貌粗豪,头顶光秃秃一片,却是前几日在昆仑山脚偶遇的那个大和尚。 虽只一面之缘,但和尚洒脱率性,随心不羁给应飞扬留下深刻印象,料也是个游戏人间的风尘奇人,再想他刚才出手并无恶意,不由自主缓下攻势。 但此时,火光伴着错落的脚步声已拾阶而上,接近祭坛顶端。 “来不及走了!罢,只能拼运气!你们蹲下”却听和尚叹了一声,随后一抽身上脏兮兮的袈裟,袈裟瞬间迎风而涨,向应飞扬和姬瑶月包裹去。 而和尚又道了声,“你也过来。”大手一伸,往时空裂隙内抓去,手上如有无形吸力,楚颂不由自主的被吸出。 而身形脱出瞬间和尚又用手一抹,空间裂隙就被这只手硬生生抹去。 应飞扬未及惊叹,和尚就把楚颂往他这一丢,随后也一同蹲下,而袈裟此时绕着他们层层缠绕,如裹肉粽一般将四人紧紧裹住。 应飞扬顿时动弹不得,他前边紧贴的是那大和尚,和尚也不知几日没洗澡,一股子汗酸味止不住的往应飞扬鼻子里钻,可他却连侧过头都做不到。而背后是楚颂和姬瑶月二妖,二妖娇躯贴在他的背上,少女特有的绵软和弹性显露无疑,一前一后两种截然相反的体验,当真让他如坠冰火。 虽然被袈裟裹住,但说来也奇,应飞扬视线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看得明晰。 便见几队人间道道众已登到祭坛顶部,头目模样的人一扬下巴道:“看看有什么情况?” 眼见道众四散开来进行搜查,应飞扬的心不由提到嗓子间,可令他称奇的是,一个个人间道道众从他们身边走过,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应飞扬这时自然明了,这件破袈裟看着平平无奇,却是一件隐匿行迹的法宝。 一番搜查无果,头目一挥手,人间道道众又列成队,此时却见祭坛上踏上一中年男子。 男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相貌堂堂,如朝中大员一般颇显清贵之气,却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师尊之仇的罪魁祸首除了帝凌天,接下来就属这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应飞扬忍不住双眼一冷,寒芒爆射。 晏世元面容忽然一肃,戒备环视一周后,问属下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子,收敛你的杀意!”应飞扬心中忽然有一阵声音传来,正是和尚嗓音。应飞扬当即心头一凛,知晓晏世元这等高手六识敏锐,此时身陷敌营,不是报仇的时候,连忙平心静气,消散杀意。 那头目答道:“并无什么异常,如今祭坛将成,因扰动昆仑山灵脉,所以震动之事时有发生。” 晏世元点了点头,却是闭上了双眼,霎时一股气劲如蛛网一般散开,蔓延整个祭坛之上。 而此时,大和尚开始念念有词,虽只是动动嘴唇未见声音,袈裟又受到影响似得缩紧几分。 晏世元的气机触碰到他们,却是从他们身上穿过,就如穿过空气一般。探查无果,晏世元双眼一睁,气机如潮水般退去。随后对那头目道:“你是‘生老病死’四大尊者中周长生的手下?” 那头目道:“没错,正是‘生’尊者麾下。” 晏世元瞥了他一眼道:“净天祭坛交由生尊者看守,可说责任重大,怎出了动静也不见他来探视?” 那头目流汗道:“这……如今跟着妖狼骑来的那批蜀地血妖被送到人间道洗脑,因数量太多,生尊者应是太过劳累,再加上祭坛躁动最近也经常发生,也是习以为常,所以生尊者才没赶来……” 晏世元轻笑一声,道:“看来生尊者挺照顾你们,你们当属下的都会替他说话?” 那头目连忙流汗道:“属下不敢,属下妄言……” 晏世元摆摆手,笑道:“算了,不为难你了,那帮蜀地血妖继续处理,但这边的防备同样不能松懈。好了,你们继续巡逻吧。” 说罢,晏世元转身而去,其他人间道道众又装模作样的巡视一番,也都下了祭坛。 祭坛顶层,再度空无一人,几人正欲舒一口气。 却听应飞扬轻声道:“留神,别放松!” 姬瑶月和楚颂当即又将气生生憋住。 随后,便见一条人影忽得闪逝祭坛之上,正是晏世元去而复返,晏世元足一点地,一身气机再度扩散开来。 二女这才心知晏世元只是假意离去,若刚才稍有大意,恐怕此时已露出破绽。 再度探寻无果,晏世元终于放下戒心,“刚才好像有一丝杀气……是我多心了么?”晏世元自语一声,随后后摇了摇头,飞身而去。 “好个奸猾狡诈的家伙,差点被他骗了,应大哥多亏了你。”确认晏世元彻底走了,楚颂才心有余悸道。 应飞扬汗颜道:“是我方才不小心泄了杀意,还好,总算没被他发现……该说多亏了这大和尚才对。”也是他这些年与晏世元有过几次交锋,知晓此人诡诈多疑,才没有露出破绽。 此时,却听大和尚道:“你们倒是谢起来了,这是说话的地方吗?” 说罢,自己出了袈裟,把应飞扬等人一卷,如背包裹似得背在背上,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和尚虽然生的人高马大,但动作却比猫还轻,身法在应飞扬见过的人中绝对是数得着的,轻而易举避开守卫,转了几转,却转到了祭坛附近一处院落。 周遭建筑都是古朴清雅的道家风韵,但此处却满是人味。院落中密密麻麻的搭建着挡风的皮毛帐篷,帐篷中呼噜声此起彼伏,,如到了牧民们聚集的群落。 和尚这才把应飞扬他们放下,却见三人皆是面色尴尬,姬瑶月和楚颂粉面上更是如赤霞染了一般,即便是才夜晚,也能看出红的像火烧。 “嘿,佛爷辛苦背着你们,倒是让你小子享尽齐人之福。”和尚咧嘴对应飞扬道。 应飞扬和两个女子挤在一处,一路颠簸,自是少不了肌肤相处,耳鬓厮磨,应飞扬面上一窘,笑骂声:“大和尚倒是会嚼舌根子!” “就是就是,跟我可没关系,你这么瞎说,姬家姐姐会呷醋的……”楚颂连忙躲在姬瑶月身后,与应飞扬划清界限道。 “你这死妮子,跟我也没关系!”姬瑶月气得甩开楚颂的手,将红彤彤的俏脸扭到一边。 应飞扬忙岔开话题,对和尚拜道:“这次多谢了大和尚相助!” 和尚上下看了他两眼,道:“佛爷救了你们的性命?你还叫我大和尚?” 应飞扬笑道:“大和尚先前不是说了,称呼无所谓,总不能你没显本事前我叫你大和尚,你显本事后我叫你大师。” 和尚赞了声:“哈哈,剑冠之徒果然有趣,不枉佛爷出手相助。” 应飞扬面上微微一变,道:“大和尚知晓我身份?” “不止你,这个女娃娃就是天香谷的姬瑶月吧。”和尚又指了指姬瑶月道,“本来不知晓,但看着你们使用破宇剑和灭宙刀,佛爷我自然全都明白了。听说陆天岚那鸟厮把破宇剑和灭宙刀的器灵塞给了你们,嘿,他倒是会挑人!” 想到破宇剑灭宙刀都是佛门神器,应飞扬又不由尴尬道:“晚辈惭愧,占据佛门神器……” 和尚摆摆手道:“什么神器,几个麻烦物件而已,和尚才懒得理会,不过你们好胆大子,敢闯入万象天宫!还好方才只是惊扰了晏世元,若是帝凌天来了,便是佛爷都得栽倒在这里了!” “这是万象天宫?”应飞扬大吃一惊,虽说开辟的裂隙位置有所偏移是正常,但偏移到六道恶灭核心万象天宫,应飞扬也只能暗呼倒霉。随后又问道:“那大和尚,这里怎么会有这个祭坛,你又怎么会在这?” 和尚理所当然的道:“管他什么祭坛,既然在这,自然是建的呗,至于和尚我为什么在这,自然是没有地方可以吃饭,正赶着这边招工建什么狗屁祭坛,便拿两条膀子的力气换饭吃呗。” “骗鬼!”应飞扬心中连翻白眼,却也不再多问。 却听那和尚道:“来都来了,别仵在这了吹风了,跟佛爷进去,陪佛爷说说话吧。哦,对了,遇上其他人时你们就闭上嘴别开口。” 和尚领着应飞扬三人钻进帐篷群中,却见一堆帐篷中燃着一团篝火,几个牧民模样的汉子正围着篝火喝着酸涩的马奶酒。 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牧民见到应飞扬等人,也不见惊奇,反而是一副熟稔模样道:“嘿,你们几个撒尿都一起撒?还撒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知道仙人瞧不上你们这几块料,我还当你们去私会这山上的仙子了呢!” 姬瑶月和楚颂见他说得粗鄙,不由暗恼,却也和尚听话不敢开口,心中却疑道:“这些家伙莫不是把我们错认成其他人了?” 那和尚也一副粗鄙模样道:“你们几个怎么大半夜的还不睡来这烤火?我看你们才是半夜想相好想得睡不着!” 那牧民都:“净瞎说,我们是被刚才那闹动吵醒了,这个点醒也不是,睡也不是,便起来烤烤火,我正好给大家讲讲我那族人卫无双的事情。” 一年岁不大的牧民嬉笑道:“没错,巴托大叔又说胡话了,非说卫神仙是他的族人!” 那个巴托眼一横,道:“哪个跟你说胡话了,那卫无双确实是从我们族走出去的!小时候,我还和他一起玩过呢。” 年轻牧民又羞他道:“巴托大叔吹牛不害臊!卫神仙若是你族人,怎么咱们来这仙宫帮他建那祭坛都这么久了,为神仙也没来看过你?” 应飞扬一听,心中已然明了,原来山下的牧民是被征用修建净天祭坛了,而他们尚不知晓万象天宫已经易主,卫无双已自我石封,他们现在其实是帮六道恶灭做事。也难怪,不管是人间道道众,还是万象天宫弟子,在他们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 却见那巴托灌了口酒,煞有介事道:“嘿,要不怎么说卫无双是神仙我是凡人呢,他啊,生下来就跟我们是不同的……” 巴托眼神渐渐渺远,应飞扬也不由一愕,看他模样倒真是跟陷入回忆一样,“卫无双是他族人?”应飞扬心中也颇感好奇,也不管是真是假,权且驻足听了便是。 ------------------------------------------------------------------------------------------ -ps:元宵节,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反正我是没吃元宵闷头码字,写的匆忙的一章,纠结死我了 卷七 第二十九章 道途无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个大和尚和三个一看就非凡脱俗的少年男女闯入一群帮着修建祭坛的牧民中,牧民们却没有觉得丝毫违和,反而一副熟稔的样子,乐呵呵让出烤火地方给他们,一起听着那巴托老爹吹嘘。 巴托老爹道:“你们不知道,那卫无双出生时是我家阿嬷给他接生的,他可是生下来就与众不同,当时帐篷上的云朵就跟金子染了似得,好多雪鹰绕着那帐篷旋飞,叫个不停,这用汉人的话叫什么……‘神人出世,天生祥瑞’!” 一牧民笑着打断道:“可不得按着汉人规矩来吗,我以前也见过卫神仙,卫神仙那长相不管是看发色眼眸,还是相貌气质,成仙之前分明是汉人,也就你们族敢强认他当族人!” 巴托老爹面上一黑道:“别打岔,我说他不是汉人了么?他们一家原本也是望族,后来遭了灾得罪了人,才拖家带口的西迁避祸,他母亲挺着大肚子也跟着来了,结果受不住颠簸在马车上小产,若不是我们族人相救早就一尸两命了,哪还有什么卫神仙?” “你刚才不是还说卫神仙是在帐篷里出生的么?” “这……嗯……”巴托老爹转了转眼珠一拍大腿,“你这不废话吗!马车这么窄小的地方怎么接生,当然是把她接到帐篷中生了!” 几个牧民嘿嘿笑了几声,也不拆破,继续听他扯,巴托老爹摸了摸嘴振振有词道:“自那之后,卫无双一家就在我们这族住下了,一住就是十几年,所以我说他是我们族的有错吗?他跟我差不多年岁,小时候我还跟他摔过跤呢!” 牧民又道:“哈哈,巴托老爹你又来了,你是不是要说你把卫神仙都摔了个跟头?” 巴托赧颜一笑,粗糙脸上黑红一片,“这倒是真没有,要不怎么说卫无双是神人呢,那时我们都在放羊牧马,就他整天对着书读,都是汉人那些‘之乎者也’的书,我看他瘦胳膊瘦腿的,整天看书哪能耐得住昆仑山下的风雪?所以就想着替他打磨下筋骨,要跟他比试一下,哪想他还真同意了,放下书卷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已经把我撂倒了,那摔跤的本事,嘿,真是不服不行,我们一伙人没一个摔得过他。后来自然要问他,是从哪学的这本事,他却说‘看看书,想一想,也就悟出来了。’那时把我们羡慕的呦,只当书上记载什么摔跤法门,就跟着他一起读书写字,他也挺乐意教我们,可惜谁也没从书中学出摔跤的本事,所以怎么昆仑山下的大小部族,就我们族识字的最多,我都不是吹嘘,也就是我舍不得离开家乡,不然去中原,凭我这身才学,考个……汉人管那叫什么来着?状元,对!考个状元都没难度!” 底下自然又是嘘声一片,巴托也全不在意,道:“有一年,卫无双的父亲病了,却又有一味药找不到,卫无双便一人前往了狼嚎谷采药,那狼嚎谷是什么地方?族里老人都说那是沙狼聚集的巢穴,每天晚上都跟发情似得嚎个没完,传说还有个白毛狼妖在谷中,从我族祖辈的祖辈起就没人敢闯狼嚎谷,那卫无双当时只十二三岁,却是不听我们的劝,说未曾亲眼所见,传说未必是真,便背着筐拎个锄头就一人进了谷,三天没踪影。当时我们都当他喂了狼了,哪知第四天他背着一筐药就回来了,还说狼嚎谷中的狼早就迁移走了,我们每天听到的狼嚎不过是风吹过矿石的声音!哈哈,我们一族竟是因风吹矿石声,几辈人不敢入谷。”巴托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矿石?难道是你们族的铁矿矿脉?”另一牧民却关注了另一点。 巴托老爹一拍大腿,面上带着感激道:“没错,我们族以铁器铸造闻名,但最初那铁矿就是卫无双发现的!” 应飞扬本来觉得他只是胡扯,但此时看他感激模样不似作伪,只能认为是真中掺假,至于几成真几成假就不得而知了。 却听巴托老爹继续道:“卫无双对我们的帮助还不止如此呢,我们族想拿铁器去交易羊马和中原的用具,但我们族是沙漠中一片绿洲,其他方向都是一片沙漠,只有一条商路,若走那条商路就要兜一个大圈子,有铁器也卖不出价格,又是他翻着书本,一口咬定了说我们族中还有一条穿越沙漠的古道,要我们一起与他找出那条道,当时他还叫上了我,可惜我那时被沙漠吓住了,族人都说那沙漠是鬼蜮,永远走不到尽头,最后又是他一个人牵着一只骆驼走入了沙漠中,过了一个多月,我们以为他早死在了沙漠中,结果他却领着一支商队回来了……天,那时他才十四岁啊!” “之后不久,他的父亲还是过世了,母亲也早死了,他葬了父亲后,便将羊马都送人,只背着一个行囊要离开,我们问他要去何处,他说听闻穿过昆仑山的漫天风雪,攀到与天同高的高峰,就是一处仙人居所,那里有白玉砌成的宫殿,流淌美酒的溪流,风吹过花树会奏起乐声,还有长生不死的仙人身着羽衣翩翩起舞,他想知晓传闻是不是真的……” 巴托露出缅怀之色,好像陷入回忆中,“昆仑仙人本来只是传说,我虽从小听到大,却谁也没真的见过仙人,但这一次我们族中无人阻拦,任由他离去,看着昆仑风雪淹没他两行足迹,那时我觉得,如果真有仙人,那卫无双肯定会找到他们,因为他本就该与那些仙人是同一路的,只是下凡在我们族游历一遭,迟早要回到他的归属……” “果然,过了几年后他真的又回来了,穿着一身雪山一样白的鹤羽衣,真如神仙一般飞到我们面前,我们当时对他连番跪拜,他却只扶我们起来,盘膝坐在脏兮兮的毡毯上,喝着酸涩的马奶酒对我们道,昆仑山的虽然能飞天遁地,但其实与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生老病死的人,要我们不必对任何人跪拜……所以,你们上山时都跪倒一片,但我不跪,因为万象天宫的宫主卫无双,我们的族人,他让我不跪!”巴托老爹眼神闪着光,带着憧憬和向往,嘴角却勾起骄傲的笑容。 牧民们似乎被他身上的那股子骄傲影响,一时无人说话,过一会又有一人笑道:“嘿,巴托老爹你说得到跟真的似得,那咱们建着祭坛这么久了,卫神仙怎么也没来看你这个族人?到底是你瞎说,还是仙人早把你忘了?” 巴托老爹面色一沉,将酒囊扔在地上怒道:“怎么会!我巴托从来不说假话,卫无双也不会把我们族人忘了!你们几个混小子!不听我讲故事就滚开!” 见气氛闹僵,几个牧民打了几句圆场,就各自回帐篷中,只留巴托老爹自己一人冲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神色笃定道:“等着吧,祭坛很快就要完工,完工礼上他肯定会出现,我到时呼喊他的名字,让你们知晓,卫无双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族人!” ---------------------------------------------------------------------- 故事讲到最后不欢而散,应飞扬品味着故事中的真假虚实,若巴托老爹所说有七成真,那卫无双生平倒是令人神往,心志坚定,眼界开阔,不为传言所动,即便前方无路,也靠自己双足,硬生生踏出一条通天大道,能成为当世顶峰,果然非只靠天资运数。 只可惜如今万象天宫易主,卫无双自封石中,巴托老爹注定等不到卫无双来看望他。想到此处,应飞扬又坚定心念,此行一定将楚白牛救出,让他去医治卫无双。 可信念归信念,一想眼前处境,应飞扬就不由头疼,许是两座净天祭坛冥冥之中互相吸引,应飞扬竟好巧不巧的传送到了万象天宫。 如今昆仑山上九派被六道瓜分,而万象天宫作为核心,自是天道主帝凌天坐镇,由对帝凌天最忠诚的人间道守卫,防卫之严密,让他几成困鸟,莫说救出楚白牛,连怎么从这脱身都成问题。 想到此处,应飞扬更觉这在重重守卫下来去自如的大和尚非同一般,忍不住问道:“大和尚,方才那些牧民明显是把我们误认成其他人了,你是用的什么办法瞒过他们耳目的?” 大和尚道:“你们问佛爷,佛爷问谁,许是你们跟这边的牧民中的哪个生的像,被他们错认了。” 这胡话一说,应飞扬自是不信,连姬瑶月和楚颂都不乐意了,说她们娇滴滴的小姑娘和那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长得像,这不是骂人吗? 姬瑶月面色颇不好看,冷道:“是佛门的‘众生万相’吧?” 大和尚充耳不闻,应飞扬则敲手道:“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听闻佛门有一门‘众生万相’的法门,此法门既可潜踪逆行,也可当做易容术来使用,不同在于易容术是对自己容貌身形进行伪装,‘众生万相’则是干扰对方的五感六识,让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产生扭曲,以此达到蒙蔽视听的效果,方才应该就是大和尚用这法门,让那些牧民把我们错认成其他人。” “随你们说,反正佛爷不知道!”和尚挖挖耳朵,一副佛爷根本懒得听的模样。 然后应飞扬和姬瑶月就真继续说了起来,应飞扬道:“听闻修炼这种扰乱他人五感六识的法门,需将佛门‘六神通’练到一定境界,大和尚你方才在我心中传话,分明是练成了六神通中的‘他心通’,能到这等境界的屈指可数,大和尚,你究竟是谁,可否告诉我们?” “和尚就是和尚,我就是我,刚还夸你有慧根呢,怎这又执着于名号了?”和尚打着哈哈道。 应飞扬却锲而不舍道:“那我换个问题,大和尚你可是我想的那个人?” 应飞扬认定了和尚会他心通的法门,此时敞开心防,念了一个名号。 和尚一脸不耐道:“给佛爷打什么机锋?佛爷哪知晓你心中想的是谁?” 应飞扬笑道:“那大和尚是要我说出来了?既然你不担心隔墙有耳,那我就明说了,敢问大和尚你是不是……” “阿弥陀佛的!你个混小子!”和尚骂了一声,随后道:“佛爷只能答你一句,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佛爷既是他,也不是他!你该识得厉害轻重,莫要再问了!” “你真跟他有关系?”应飞扬自己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道。 和尚有些被气乐了,“不是你说佛爷是他的吗?你自己怎么又不信了!” 应飞扬一副见鬼模样看了和尚几眼,之后扶额无力道:“没什么,只是与我心中形象相差太远,一时无法接受……让我缓缓就好了……” 楚颂一脸,问道:“姬姐姐,他们在说什么?” 姬瑶月也心知肚明,笑道:“打哑谜呢吧,别理他们就行……” 应飞扬平息了下心情,在心中道:“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嘿,果然能与北龙天对峙百年,哪会是省油的灯啊!北龙天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动作,将妖狼骑送往昆仑山,结果这圣佛尊也一路偷偷摸摸的尾随着妖狼骑跟来了……” 没错,虽然大和尚本事并未见底,但从展露出的只鳞片抓来看,便知和尚绝对非是寻常人物,佛门中能练成‘他心通’的更是屈指可数,而他却始终不肯道出自己身份,自然有身份不能道明的理由。 如此一综合,应飞扬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那个受限于誓言,理应与困居万妖殿的北龙天一样,坐镇于佛心禅院不能入世的那个正道魁首,隐隐算得上天下第一人的—— 圣佛尊! 卷七 第三十章 搏命之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圣双秀三顶峰”,虽不是按强弱高下排名,但圣佛尊能压着道门双秀,武道三峰居于首位,足见世人对其敬重,这份敬重不止因为他那身近佛修为,而是因为他那份慈悲广阔的佛者胸襟和只手擎天的救世功绩。 隋乱之时,天下狼烟,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攻讦不休。神州血流,人族疲敝之际,北龙天趁机携妖军南下,欲将人世化为妖域,幸有圣佛尊统合正道诸派,并说动雄踞一方的军阀派兵相援,终于让北龙天兵败居庸关之下,更逼使北龙天立下‘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的誓言,自此从一尾祸世妖龙变成坐守一隅之地的困龙。 原本北龙天想仗持着他身有龙血,寿元比圣佛尊长,只待圣佛尊年近百岁,真元衰退,不得不闭死关时再兴师卷土重来,但却未料圣佛尊已修成传说中的‘十方佛身’,非但肉身已近菩提不毁,更能锁住一身真元不外泄,竟能全然无视修者视为大劫的百岁天关,北龙天空等白余年,也没等到可乘之机,可以说正因有圣佛尊在,天下才能享受这太平盛世。 但这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面前时,应飞扬还是感觉不真切,他本以为连他那师尊顾剑声都敬重非常的圣佛尊应是个慈眉善目,庄严虔诚的老僧,却不料是个狂放不羁,睥佛睨祖的狂和尚。 不过,不管形象与想象中出入有多大,应飞扬总是舒了口气,有圣佛尊在,此行虽险,但总算有了保障。 却见和尚好似看透他心事道:“你是不是听话只听半句,佛爷现在既是他,又不是他,能给你的帮助有限,你可莫想什么事都依仗着佛爷,否则有你无你有什么区别?” 和尚随口一语,倒是另应飞扬一惊醒,他甘冒奇险闯入昆仑,就是因为师尊之仇不想假手于人,对付六道恶灭想要亲力亲为,怎现在梢遇挫折便要依赖他人,应飞扬心中连连自醒,后又问道:“大和尚,你可知这处的祭坛是怎么回事?” 和尚也摇头不解道:“佛爷也是这几日刚混入,也曾用‘他心通’向几个人间道道众探查过,但低级道众都并不知情,对有一定修为的头脸人物‘他心通’又无用处,所以也不知情……” “这么隐秘……”应飞扬思索一番,忽然面色一变道:“不好,这帮牧民有危险!” “你是说为了隐藏消息杀人灭口?”和尚也想过这层。 应飞扬道:“多半会如此,但就算不为隐藏消息,六道恶灭也定会取这些牧民性命,大和尚你可知饿鬼道再现了?” 听闻饿鬼道再现,和尚面色一变,也亏得他定力过人才没有问惊呼出,神情凝重道:“怎么回事,快些讲来!” 应飞扬当即将这几日的见闻一一说出,和尚初时犹能镇定,但听闻应飞扬被饿鬼袭击后终于忍不住吸了口气道:“好个老龙头,好个帝凌天,原来是以这种方式合作,将血妖化为饿鬼,当真异想天开!” 待讲完这自己这方所探得的消息,应飞扬神情严肃道:“《饿鬼吞业大法》筑基完成后,便会陷入一种毫无理智的饥渴状态,需要饱餐一顿后才能恢复神智,而修建完祭坛之后,这批牧民就没了用处……” 话说至此,便是心思单纯的楚颂都明白了,哪怕只为让复苏的饿鬼饱餐一顿,这些牧民便无活路,更何况六道恶灭对净天祭坛的事颇有隐瞒,不能容忍这帮牧民活着下昆仑…… “阿弥陀佛的,净天祭坛可马上就要修筑完成了!至于饿鬼……我这几日探得,人间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的生尊者正在对蜀地血妖进行洗脑,但进度并不快,要将所有蜀地血妖尽数洗脑还需十几日,总算是还有时间!” “洗脑?”应飞扬想起晏世元方才也提到过此事,此时串联起来,心中不由替蜀地血妖感到悲哀,先将蜀地妖族洗脑,让他们驯养到听话,然后让他们试验着修炼《饿鬼吞业大法》,作为改造《饿鬼吞业大法》的试验品,修炼失败,便将尸体送给畜生道拆分,修炼成功,却也是不具自我意识,只会听话咬人的“好狗”,每个血妖都像消耗品一般被彻底使用。 说起妖魔凶狠时,常用“吃人不吐骨头”形容,但对这帮“吃妖不吐骨头”,将每个妖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的六道恶灭,应飞扬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 应飞扬思虑一番后,对和尚道:“和尚,你见多识广,可有办法应付那生尊者的洗脑?” “有!佛爷我若能发挥全部本事,一掌把那什么生尊者脑袋拍碎,把他脑浆放水里也好好洗一洗!”和尚说着气话道。 应飞扬翻翻眼皮道:“其他方法呢?” 和尚道:“这个么……‘众生万相’也是影响他人感官思维,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洗脑,所以和尚也知晓些,只需心念坚定,精神够强韧,强过对你洗脑之人,便能抵御洗脑,甚至能反噬洗脑者!但洗脑者是生尊者,这怕是不容易啊!” “这……心念比拼我也颇有自信,或许我可以一试!”应飞扬道,他的天隐剑界就是比拼心念的法门,应飞扬可说经验十足,此时自荐道。 和尚摇摇头道:“那是你没遇上真正玩弄人心的高手,对于高手而言,心念的强弱取决于短板,人生在世,谁没些不愿记起的事情?就拿你来说,若是将你师尊身死的情景在你脑中回放千百遍,你还敢说你心念坚定吗?” 应飞扬只想了想,就面色一沉,默然不语。 和尚又道:“更何况这生尊者也是臭名昭著,他的洗脑之术叫人傀儡,被他洗脑之人会对他言听计从,可说是效果最显著的洗脑术,反过来,一旦遭到反噬危害也极大,生尊者他也将沦为被洗脑者的傀儡,不得自由。但胆敢使用这等凶险之术,生尊者岂会毫无戒备?一方面他精神修为之强,在人间道是首屈一指,便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也及不上他,另一方面,他也会让对方先服下抑制神识的药物才敢施展人傀儡之术,绝不例外,可谓慎之又慎。” 应飞扬听他说得慎重,不由问道:“那凭大和尚你的禅心修为也做不到吗?” 大和尚摇摇头道:“在服下药物的情况下,便是佛爷全盛时也只敢保证心神不失守,而现在佛爷情况特殊,正是精神最衰弱的时候,可不敢有丝毫犯险,否则,阿弥陀佛的,可就麻烦大了。” 和尚这么一说,应飞扬也觉得瘆得慌,一个帝凌天已经够麻烦了,若再加上个被洗脑的“圣佛尊”,那还真不如全体正道举白旗来得好。 应飞扬正觉为难之际,忽然有了异想天开的主意,眼睛一亮道:“若是能让生尊者处于不利状态呢,让他疲惫,意外,惊慌,毫无防备?” “你有什么办法?” 应飞扬又确认一遍道:“大师方才说‘众生万相’能可扭曲人的感官,也算洗脑术一种?” 和尚点头道:“勉强算是,但也只算沾了边,论控制人心,可远比不上人傀儡那种邪术。” “那便好,我有个计划,若是顺利的话,不管是救出楚神医,救出那群牧民,还是给六道恶灭使个绊子,都可一次完成!”应飞扬双目放光,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疯狂神采道。 ------------------------------------------- 应飞扬讲完了他的计划,便留大和尚在帐篷中深思,自己则走出了帐篷之外,昆仑山的夜晚,星星没有云层的遮挡显得格外清晰,好像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摸到。 寒气干净而又清新,使他方才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却是改换了更沉稳的思维,重新推演着他的疯狂计划。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干这些冒险的事。”姬瑶月不知何时跟了出来,静静站在他身后,语气平淡道。 应飞扬却反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说法,报仇的最好方法就是活得比你的仇人久?” 姬瑶月也不接茬,直截了当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应飞扬看着星空继续道:“我曾想过,六道恶灭如今虽迅速崛起,来势汹汹。但根基依然不稳,可能很快就会重蹈三十年前覆辙,再度覆灭。我也曾想过,我闭关修炼个十年二十年,直到剑道大成再出关,到那时,帝凌天可能已经死了,或许死在刀君剑皇手上,或许死在圣佛尊手上,死在卫无双手上、又或许是死在我那师兄手上,甚至只是单纯老死,病死……当然就算他没死,十年二十年后的我不会怕他,那时我一人一剑,也可了却这桩恩仇……其实,若要报仇,这才是最简单、安全、省力的办法……”应飞扬笑了笑,笑容洁净的如远山的白雪,但笑容也很快如雪消融,沉下声音继续说着。 “但是我怕!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怕!我怕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六道恶灭就已经灭亡,我怕自己不能亲手为师尊复仇,帝凌天就已死在他人手中!” “什么活得比仇人久,时间就会替你报仇,剑冠之徒欲做之事,岂能假手他人!六道若要灭亡,便该由我替他掘下坟墓,帝凌天要死,也必须是因我而死!”应飞扬眼中火焰越来越盛,好像灼得四周空气都显得燥热起来。 “但我现在还不够威胁到他们,所以必须要行险,我可不能容忍,在我还没得到能灭绝他们的力量前,他们就灭的灭,死的死了!” 应飞扬这么说着,样子像一只狼,语气却格外认真。姬瑶月静静看着他,沉默良久,道:“你若是赌输了,我会亲手杀你。”说罢,转身进了帐篷内。 差点与走出帐篷的楚颂撞个正着,楚颂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对应飞扬道:“应大哥,大师叫你。” “哦,知道了。”应飞扬转身欲入帐篷,却见楚颂依然挡在他面前,低着头道:“应大哥,这次就算救不出阿爹,也有其他办法,不过如何你的帮助我都铭记在心,你没必要这么行险的……” 应飞扬笑了笑,道:“现在已经不是只关乎楚神医的事情了,放心吧,比这更疯狂的搏命之举我都做过,没事的。” 说着,自顾自的进入帐篷。 帐篷中,和尚等候多时,开口就直接对他道:“小子,你的命相很差你知道吗?” 应飞扬淡淡道:“是有人这么说过。” 和尚比划他的眉毛上的刀疤道:“这一刀截断了你的命相,原本青云直上,便做刀兵入命,从此一生凶险异常,九死一生,你可知晓?” 姬瑶月闻言,面色瞬间煞白,愣愣看着应飞扬。 应飞扬冲她笑了笑,依旧淡然道:“这我也知晓。” “就算这样,你也敢行险?”和尚声音不大,却如佛问伽蓝,直指人心。 “敢!因为有个人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叫应飞扬,不叫应天命!”应飞扬直视和尚,毫不退让道。 “好!那和尚陪你,赌了!”和尚javascript:高喝一声,一指向应飞扬点去。 ---------------------------------------------------------------------------------------------------------------------------------------------------------------------------------------------------------------------------------------------------------- 卷七 第三十一章 谁为傀儡(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铛铛铛铛铛铛!!”密集的敲锣声响起,伴随着敲锣的那个人间道弟子的骂咧声,“都醒醒了,别再睡了!” 又是一天清晨,被敲锣声吵醒的赤蚺君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长长伸了个懒腰,可懒腰伸一半就忽得吸了口气。 身为蛇妖的他,无论怎样都受不了昆仑山的寒气,更何况躺在坚硬湿冷的地板上睡了一夜,不伸懒腰还好,一伸懒腰,现在只觉得这腰一阵阵的湿疼…… 不过有个地板睡就该知足了,赤蚺君一边捶腰一边打量他所处的环境,一个二十丈见方的石室,原本该是万象天宫弟子的练功房,但现在却空荡荡的不留一样练功用的物件,只有数百个蜀地血妖密密麻麻的躺着,正一个个挣扎着爬起,原本就不怎么通风的石室此时充塞着血妖们打哈欠的口臭气,更显恶浊扑鼻。 赤蚺君是场中少数几个化形期的妖物,对这些形容粗鄙,尚未完全褪去妖身的同族颇为不屑,只觉跟他们挤在一室是受了天大委屈,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蜀地血族在聚会时不幸遭遇了北龙天的妖狼骑,结果被妖狼骑半强逼半利诱的强征入伍,本以为能加入北龙天麾下也不错,虽说背井离乡,但依附北龙天手下总算能有性命保障。可妖狼骑却带着他们一路西南而行,来到了六道恶灭占据的昆仑山,把他们“卖”给了六道恶灭。 如今他们被半看管半囚禁的关在这练功房中,等待着通过审核,加入六道恶灭之中。 看着人间道的弟子端来饮水分发,赤蚺君推搡着旁边仍在熟睡的黑汉子熊如山,“老熊,起来喝水了!” 熊如山和他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化形期妖物,虽过往谈不上交情,但比起其他未脱兽形的妖物,赤蚺君还是愿意和他亲近一些。 却见熊如山睡眼惺忪的挤了挤眼,有些疑惑道:“赤蚺君,你怎么也在这了?” 赤蚺君嗤笑一声道:“睡糊涂了吧你,昨天前天也给我来这句,今天又来,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熊如山揉了揉揉眼睛,觉得并没什么不对,正好一人间道道众拎着桶来到,熊如山便伸手入桶,打算撩水洗脸醒醒脑子,却见拎着桶的人间道道众把桶一撤,骂道:“爪子拿开,这是给你喝得,不是给你洗脸的!” 说着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把水舀到熊如山身前的碗中舀满一碗,“今天就这些,只要你渴不死,拿去洗脸也没人管你!” 熊如山不满嚷嚷道:“怎么又是水,来这都三天了,一天一碗水,我们是血妖,不给吃人肉怎么行!” “人肉?”那弟子冷笑一声,道:“等着吧,跟那帮自诩正道的家伙打起来后,人肉由你吃,什么真人、仙子,扒光了让你吃个饱,修者的肉中包含的灵气不比凡人多得多?这些天就先忍着,喝水刮刮油净净肠胃!” 说着,给赤蚺君也舀了碗水便拎桶走开。 “小崽子,早晚把你吃了!”熊如山看着那人间道弟子,舔了舔舌头狠狠道,作为蜀地血妖,平日想吃人肉也不易,对他来说十天半月只喝水不吃肉也没丝毫问题,只是难免嘴中滋味寡淡,熊如山一口将一天的水喝下,正好见人间道道众中混着一个身着彩衣的胖子,此妖乃是蜀地的鹦鹉妖古胖子,平生最擅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此时正对那些修为远不如他人间道道众也是殷勤讨好,替这些低级道众做分水的工作,熊如山见状低呼一声,“古胖子,你给我过来!” 古胖子看了看四周,低着头挪着小短腿靠近,道:“干什么?” 便见熊如山把碗一推,道:“没喝出味来就没了,你再给俺老熊添碗。” 赤蚺君见状不禁笑骂道:“还没品出味,你当喝酒的啊!” “赤蚺君,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古胖子一边给熊如山添水,一边带着几分迷糊的看着赤蚺君。 “我怎么了?”赤蚺君一脸不解,“你怎么和老熊一德行?” 古胖子愣了愣,还觉得哪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赤蚺君也不理会他的古怪,对古胖子道:“古胖子,你鞍前马后的给他们跑腿,可探出了什么信息?六道恶灭是要拿咱们做什么?” 熊如山也又干完一碗水,把碗一磕道:“就是,把我们关了三日,每日就叫上那么三十来个妖出去,哪怕让咱们上刑场一刀宰了也爽利一些啊,好过整天这么吊着难受。” 古胖子道:“瞧你说的,那些被叫出去的妖哪个死了?不都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离开了?不过就是让我们加入六道恶灭之前做好审查,一个一个慢慢审,以免有正道派门的人串通一气!” 赤蚺君笑道:“血妖,正道,串通一气?古胖子,你这玩笑开大了!” 熊如山亦乐道:“就是就是,与那帮正道家伙碰上,俺老熊不拿他们开荤,他们也得找俺老熊不自在,血妖和正道串通,亏你想得出来!” 古胖子也自觉牵强,恼羞道:“那就别来问我,最好今个就抽到你们,人间道的要干什么不就全清楚了!”说罢水桶一拎不再理他们。 待古胖子走后,赤蚺君又对熊如山道:“老熊,我总觉得六道恶灭对我们不怀好意,要不,咱们找办法逃出去吧!” 熊如山瞥了他一眼道:“你也糊涂了吧,你当这是哪?这是万象天宫,是咱们能逃得掉的地方吗?俺算想明白了,现在哪都没咱们待的地方,不如就这样吧,他们真不怀好意大不了一死,若不然,跟着六道恶灭一起对付正道,既解俺多年心头之恨,也能尝尝那帮正道的肉味,你不知道,其实俺以前吃过一个优昙净宗的女弟子,俺一边趴在她身上用力干她,一边从她双乳开始吃,一块一块咬下来,嘿嘿,什么正道佛宗弟子,看着挺圣洁,结果还不是又哭又嚎的尿了一地,不过那滋味,没得说!” 熊如山双眼一眯,舔着舌头缅怀道:“到底是修者的皮肉,跟一般人就不同,身上的肉咬下去那叫一香滑……” 赤蚺君也有一点欣羡,他倒从来没尝过修者的肉味,可本该是分泌口水,不知道怎么却觉得恶心欲呕…… 此时,却见一个人间道道众走来,手一指,赤蚺君,熊如山等二三十个妖都被他指在内,“你们几个,排好了队,跟我过来!” ------------------------------------------------------------------------------------ 人间道的“生尊者”周长生此时很不愉快,连续三天与血妖打交道,也难怪他愉快不起来,在他眼中,血妖和饿鬼道的饿鬼是最令他厌恶的野蛮,低俗,无知的生物,只与他们面对面接触,就已令周长生难以忍受。 而“生尊者”周长生现在要做的事却是对血妖进行洗脑,让他们能够变成听话的饿鬼、两种最令他厌恶的生物以这种方式联系在了一起,更是让周长生咬牙切齿。 “都是晏世元那个马屁精,竟然让我做这等事!”周长生心中骂道,他在人间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居于首位,地位仅此于人间道道主,而能号令他做这种事的,自然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他对晏世元的不满已堆积许久了,从晏世元夺了本该属于他,或者是他认为本该属于他的道主之位时,他就对晏世元满心怨恨。 “论资历,论修为,我哪样不在晏世元之上?就因为他是帝凌天死忠的亲信,便被扶持上道主的位置,平日对我吆来喝去不说,如今竟还让我对这些下贱血妖进行洗脑!” 平心而论,周长生很喜欢进行洗脑感觉,要不然也不会修习人傀儡这种反噬后危险颇高的洗脑术。 窥探他人的记忆,像把他们扒成光猪一样,让他们藏在心底的隐私,秘密,见不得光的龌龊通通尽展与自己眼前。然后凭借自己高超技术,从他们记忆中挖去出弱点,找出破绽,发现他们心中的死穴。最后,对着不容他人触及的死穴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击,看着他们哀嚎,痛哭,疯狂,彻底崩溃,实在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对周长生来说更是一种杀人诛心的艺术! 但一旦对象是血妖,这种艺术性就下降到最低水准了。 蒙昧,粗野,无知是血妖的代名词,对血妖来说,因为一切依循本能,所以没有什么所谓的死穴。 在周长生看来,人的心灵是一个七巧连环的精致密锁,需要他费劲心思,解开层层谜题,才能窥破被锁住的最深层的秘密,一旦破开“密锁”,那种成就感无以言喻。 而血妖的心灵就是层层粗大链条锁住的一个匣子,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更谈不上什么艺术,他要做的只是用最粗暴的方式把铁链砸断,如此而已。 所以,洗脑本是件有趣的事,但对象换成血妖,就变得乏味,乏味到有几次周长生甚至心烦之下用力过猛,直接把几个血妖变成了大脑空白的废妖。反正废妖也有废妖的归属,畜生道的那帮畜生可早惦记上他们的妖躯了。 这不,今天早上他心情不好,所以很快就诞生了两个废妖。 “尊者,你这样,晏世元晏道主那边怕不好交待……”处理完两个废妖,他的亲信弟子苦着脸道。 “交待?哼,我何时需要向他交待?”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长生对这亲信弟子也无好脸色看。 弟子又道:“可这是天道主交派下来的任务,若是失误太多,尊者面上也不好看。” 周长生不满道:“这么多血妖,只靠我一人洗脑,当我铁打的不成,失误,那时在所难免!” 弟子提点道:“尊者,正是因为血妖多,你才该珍惜这次机会啊!虽然这帮血妖都将送到饿鬼道,但经你洗脑,受你掌控,这可就是握在你手里的一支力量啊!” “有道理!”周长生眼睛一亮,对他而言,在这些血妖心中留些“暗门”不难,若这样,这批血妖甚至可以成为一支奇兵。 一想到这,周长生就有些迫不及待:“快叫下一个血妖进入!” 可话放出口,又摇摇头,恢复沉稳道:“且慢,再给我点一炉香,然后出去,半盏茶后再叫下一个。” 弟子依然在香炉中添加了新的香木,冉冉香气生起,沁人心脾,让人身心皆有宁静之感。 周长生在青烟缭绕下闭上双眼,精心凝神,将精神恢复至巅峰之时。 一群粗鄙的血妖,再加上他们这几日饮用的水中都被加入了抑制神识的药物,论精神力,那些血妖自然不可能胜过他,反噬他。 但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他,并不喜欢有什么意外。 冉冉香气熏陶下,半盏茶功夫,原本精神上的疲惫已一扫而空,而此时,弟子领了一个血妖进入,便又退出房中,不再打扰他们的清净。 看到来者,周长生双目不由一亮,与粗鄙无知,灵智不足的通灵期小妖打够了交道后,眼前终于有了一个化形期的妖物。 眼前之妖身材欣长,相貌阴婺,身为化形期的妖物不但彻底褪去原身,得了人形,而且灵智也完全开启,双眼隐隐含光,不比懵懂混沌的通灵期小妖,而是更接近人类。 狡诈,阴险,多疑,脆弱……心态变化万千的人类。 这让周长生重新燃起了兴趣,打量着来妖道:“总算有点意思了,你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赤蚺君。”赤蚺君神情戒备道。 ==================================================== 卷七 第三十二章 谁为傀儡(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与先前的血妖一样,轮到赤蚺君被引入一个房间之内,一进房间,赤蚺君就开始打量周遭。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房间,但房内布置依然雅致,一个梨木雕花几案,一个鎏金云纹香炉,冉冉清香中,一人双腿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凝神。 那人一身得体舒适的锦绣云袍,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一个白玉冠束起,约莫四十出头的相貌,一身气质清贵优雅,就像一个世家大族的家主一般。 感应到赤蚺君进入,那人睁开双眼,打量赤蚺君一番,道:“总算有点意思了,你的名字?” 眼神分明温润如玉,赤蚺君却不知怎得心头发怵,只觉得他眼神中有一股恶意,就像猫抓住老鼠后不急着吃,而是先放了捉,捉了再放,这么好好玩弄一番般,顿时戒备道:“你可以叫哦赤蚺君!” 那人冲他笑了笑,指着面前的一个蒲团道:“坐.” 赤蚺君依言坐下,与那人不过一丈多的距离,看着坐姿松懈,毫无防备的那人,赤蚺君忽得生起一个念头,“能不能在这杀了他!” 危险的感觉让他莫名生起了杀心,而杀心一冒头就在不停滋长,人间道道众应不善肉搏,。这么近的距离,未必没有机会…… “你想杀我?”此时,却听那人徐徐道。 赤蚺君陡然一惊,低下头心虚道:“我哪敢……” 那人沉声道:“是吗?那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那人嗓音好像有种不容忤逆的魔力,令赤蚺君情不自禁的抬头,赤蚺君连散去眼神中杀意,但四目交汇瞬间,便见那人眸中精光一闪,赤蚺君不由愣住,随后失了神魂一般眼眸空洞黯淡。 ----------------------------------------------- 四目交汇之时,周长生已催动人傀儡之术,进入赤蚺君的意识空间,赤蚺君的种种记忆如水一般朝他涌来,一幅幅记忆深刻的图景悬挂在他四周,不断闪回,倒放。 但周长生却渐渐不耐,“嗯……化形期妖物,怎也这么无聊……” 这个名唤赤蚺君的妖物记忆实在枯燥无味,简单,单调,重复,不过是捕食,进食,追杀人,被修者追杀的轮回。既无阴谋阳谋,也无勾心斗角,无趣的 与那些蒙昧愚蠢的小妖毫无二致。 周长生本来是怀着吃大餐的心情,但现在感觉就好像勺子递在嘴边,吃到的却又只是冷硬的馊剩饭,令他满心期待落至空处,顿时心生怒火,只欲将这赤蚺君洗成白痴,变做一个废妖。 刚欲动手之际,却发现不对之处,“哦?这赤蚺君的记忆被做过手脚?” 周长生是心神一系术法的行家,敏锐察觉悬挂在他眼前的记忆图景,有几处好似云遮雾绕一般让他难以看清,那些遮挡图景的雾气好像一个个符字不断变化,显然,这些记忆的模糊不清不是因为自然遗忘,而是受到外力干扰。 周长生登时兴致大起,被尘封的记忆,肯定是有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而发掘出这些秘密,加以玩弄,利用,正是他最大乐趣所在。周长生手一挥,停住了一副记忆图景,那是故事最初的起源. 随后见他身形化作无数散落光点,从符字凝成的雾气中渗透,没入了那图景中,至此,赤蚺君的记忆中多了一个旁观者。 ------------------------------------- “玉姐姐!快看,这里有条蛇!”萧索冬季,一片皑皑白雪中,一个堆雪人的可爱小女孩扒开雪层,却发现一条冻僵的蛇。 小女孩眼睛发亮,炫宝似的将蛇缠在腕上给旁边美丽女子看,“玉姐姐,好漂亮的一条蛇!”,全身红得透明的蛇,缠在女孩冰雕玉琢的皓腕上,好像一个血玉打造的手镯。 “玉姐姐”却不屑道:“一条冻僵的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快把它扔了。” “不要,小蛇冻僵了,好可怜!越儿要救活它。”小女孩说着,将蛇塞进微微隆起的胸脯中。 “玉姐姐”见状,大惊失色道:“月儿,危险,快把它拿出来!”说罢就要上前抓住她。 “才不要呢!”月儿扮了个鬼脸,甩着羊角辫转头就跑,银铃般的欢笑声在雪地中回荡。 ---------------- “呜呜呜……”图景一换,变成月儿小姑娘在房间中哭泣。衣服半赤着露出雪白肩头,肩头上却有两个细小牙印。 “玉姐姐”一边帮她擦药,一边板起面孔训斥道:“把蛇装进怀里,农夫与蛇的故事没听过吗?让你把它扔了你不听,现在被咬了知道痛了!” “玉姐姐”越是训斥,月儿小姑娘哭得就越厉害,只令玉姐姐无处发泄,最后冲着蛇笼,看着那条盘绕着身子缩成一团的小赤蛇狠狠道:“都怪这条恩将仇报的臭蛇,咬我妹妹,看我不把它送厨房做成蛇羹。” 月儿立马抹干眼泪求情道:“姐姐不要,小蛇只是太饿了才会咬我,而且它牙都被你拔掉了,已经受过惩罚了,你干嘛还要欺负它。” 说着,拿出月儿拿出一个瓷瓶,走到小蛇边散了几滴水珠在小碗上,一股扑鼻清香瞬间蕴开,小蛇立马张开无牙的嘴,探出红舌头舔舐着水珠。 玉姐姐面色一变道:“你怎么能把玉露给他服用,那是留给我们培养灵兽的!” “怎么不能,我就养它当我的灵兽好了,嗯,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它小赤好了,瞧,他多可爱!还跟我道谢呢”月儿伸着手摸着红蛇,而红蛇喝完了玉露,乖巧的伸着舌头舔着月儿的白净手心,舔得月儿小姑娘咯咯直笑。 “道谢?”玉姐姐冷笑一声,道:“他是没有牙在,若是他的牙齿还在,肯定再咬你一口!” “不会的!”月儿站起身子替它辩护道,随后眼睛眨了眨跑出了屋,一会拿着针线和小凿子回来,瞎捣鼓了一番后,便见小蛇被拔掉的四颗牙已被红绳串起。传成一条手链,煞是好看。 月儿美滋滋的把手链戴在手腕上,朝小蛇晃了晃道:“小赤,看到没,你的牙齿你不会不记得吧,以后带着这条手链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月儿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小蛇,小蛇僵直片刻,有灵性的点了点头。 ------------------ “月儿,你的小赤怎么又闯祸了,听说它把罗家少爷咬了?”玉姐姐急冲冲推开屋子问道。 月儿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了一个俏丽的大姑娘,而小赤也变成了一条两人长的大蛇,此时月儿却是垂泪道:“不管小赤的事,是罗家少爷手脚不干净,想要欺负我,小赤是为了就要才咬他的!” “手脚不干净?他怎么欺负你了?” “就是,那种欺负……”月儿咬着嘴唇,面红耳赤道。 “什么,那混蛋,怎没咬死他!”玉姐姐骂了一句后,却又道:“不过姓罗的混蛋身受重伤,修为废了,现在罗家不肯罢休,要找我们麻烦,阿爹已经让步,说要把你的小赤交出去给他们罗家处置!” “什么,凭什么处置小赤!”月儿起身抱住小赤道。 “凭什么,就凭他罗家势大呗,他们现在非要杀了小赤解恨!” “玉姐姐,那……那怎么办?”月儿急得快哭出来了。 玉姐姐长叹一声,道:“没办法了,月儿,你放小赤走吧……留在我们家,它必死无疑。” “放小赤走……”月儿泪眼婆娑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 “走!你走啊!我已经不要你了!”丛林之中,月儿红着眼睛,不停的把小赤的大脑袋往外推,小赤却“嘶嘶”哀鸣不已,一副可怜巴巴模样。 “你这暖不热的臭蛇,恩将仇报的东西!我刚将你捡来时你就咬我,养你七年,你一直惹祸不断,现在好了,你把罗家少爷都咬了!”面对不断凑上前的小赤,月儿攥起拳头,狠狠击在它脑袋上,一拳又一拳,“我们家都被你连累了,你为什么还不走,还想再把我害到什么地步!” 小赤鳞甲粗厚,反是月儿细嫩小手被震出了血,在小赤红通通鳞甲上砸下一个个血色拳印,小赤又伸出舌头,想要像往日一样舔舐月儿的手。 月儿却猛将手一抽,寒声道:“怎么,又想喝我的血?想得美!”月儿把手上蛇牙手链摘下,“从今以后,我不在是你主人,你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再敢靠近我,我就杀了你!”说罢,月儿手一甩,蛇牙手链砸在了小赤脑袋上,虽然只是轻轻一个手链,但却好像比之前任何击打都沉重。 小赤僵直了一阵,之后如打了败仗一般低垂着头,蜿蜒而走,还不时的回望。而林叶尽头,月儿跪倒在地,将蛇牙手链捡起捂在心口,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倾泻而下。 蛇嘶鸣,人痛哭。 ---------------------- “找到了,就是这只臭蛇,把少爷咬成废人,现在家主悬赏,谁杀了这臭蛇,就收谁为入室弟子,继承家主绝学!” “哈哈,那这入室弟子我当定了!” “咱们一起杀的,那算不算人人有份?” “这是自然,先打死它把它扛回去,当了入室弟子不说,蛇羹还能吃到饱。” 一群人大笑着,围着一条红蛇毒打,红蛇却是一动不动。 “半天没动静?是不是死了?” “这血肉模糊的样,看来是死了,别砸了,再砸蛇羹没法入口了,一起把它扛回去吧……” “啊!小心,快闪开!” “不好,它没死,啊啊啊啊!” “救我,我不想死,快把我从它嘴里拽出去!” “快逃,快逃,啊啊啊……我的腿!” …… 一片鬼哭狼嚎后,月色之下,幽林重归寂静。 只留一条大蛇,木然的吞咽着口中血食,蛇躯之中,还能看出一道道蠕动的人形,而双目则流下两排蛇的眼泪! 待最后一口血食吞咽入腹中,却见大蛇突然挺直身子,蛇首对着月亮昂声一嘶,红玉般的鳞甲倒竖起来,每一片鳞甲缝隙中都渗出腥臭血雾。 血雾渐渐弥散开来,将硕大蛇躯笼罩,之后又再度缩小,最终,血雾散去,现出一道妖形。 四肢与人无异,全身赤裸,却披着一层蛇鳞,脑袋也生得如蛇一般,而他吐着舌头,尝试着开口第一句话,说得却是—— “嘶嘶……主人……” ------------------------------------------- “哈哈,两个小娘们倒是厉害,敢学人斩妖除魔,不过这些你们没力了吧!” 山洞之中,两个妖围着两个娇美女子,其中一个女子已经昏迷,另一个女子手持兵刃奋力挥舞,俏脸煞白,发钗散乱,看得出她还能支撑,只是因为那些妖在逗弄她而已,仍在支撑的是玉姐姐,而昏迷的那个,则是月儿。 “嘿嘿,修者的肉味,俺可好久没尝过了,咱们怎么分?” “嘿,分什么分,一大一小正好一人一个,等玩够了再交换。” “就怕新来的那个回来了,没有他的份。” “嗨,管他呢,咱们吃肉给他留口汤就不错了。” “哟,说妖妖到,新来的,可别说我们欺生,我们先玩,玩完后就轮到……啊!” 调笑声化作惨叫堵在嗓子口,方才还神气活现的妖转眼被从背上开了个洞。 “新来的!你做什么?”另一妖大惊失色,但话未说尽,却很快被一爪按在墙上,捏爆了脑袋。 新来了一个妖,转眼杀了两妖,玉姐姐看着这场同类相残,正目瞪口呆,连兵器都忘了挥了。 却见新来的那妖褪下斗笠,露出一张蛇脸,冲着昏迷的月儿道:“嘶嘶……主人……” 卷七 第三十三章 谁为傀儡(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玉姐姐”和月儿遭遇暗算,被三只妖围困妖窟之中,危机之际,却见其中一妖意外反水,出其不意的格杀其余两妖。 “嘶嘶……主人……”蛇妖冲着昏迷的月儿吐着舌头,正要接近她之际,玉姐姐把兵刃一横,喝道:“站住,你做什么?” “她是……主人。玉姐姐,让我看她,是我啊。”面容丑陋的蛇妖咧着嘴道,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你是……”玉姐姐疑惑的看着他,凝视一会才恍然大悟,“小赤?” 蛇妖连连点点头,“是,我是小赤,主人起的名字……”蛇妖见被认出,似是很高兴,正欲探视月儿,忽然寒光一闪。玉姐姐刀尖指在了他的鼻端。 “玉……姐姐?干嘛……拦我?”蛇妖有些困惑。 玉姐姐咬紧银牙,寒声问道:“你!你为什么变成了血妖,你,吃人了!”另一手指着妖窟,妖窟中堆列着累累白骨,有大有小,皆是人的骸骨。 “不吃,饿,没力气,被妖欺负……”蛇妖有些委屈道。 “你!”玉姐姐气结,欲一刀劈下,刀行一半却又收手,狠狠道:“罢,今日得你相救,便算尝了往日收养你的恩情,以后我们姐妹和你再无关系,你莫再让我遇到,否则我一定杀你!” 说罢,丢下呆若木鸡的蛇妖,抱着昏迷的月儿就往洞窟外走。 但她走,蛇妖也走,她停,蛇妖也停,一直紧紧跟在后面,玉姐姐终于忍不住回头,怒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想见主人,我想等主人醒来……”蛇妖缩着肩膀怯生生道,像个受欺负的孩子。 “见她?你用这副模样见她?”玉姐姐好像听了笑话般,嗓音尖利道:“你现在已经是血妖了!你吃了人啊,和我,和月儿一样,活生生的人啊!你想要月儿知道,她养到大的红蛇,成了个吮骨吸髓的食人妖魔?” 蛇妖愣住了,立了好久,嘴上才喃喃道:“可我想回家,想和主人在一起……” 玉姐姐闻言,长长叹了声,将月儿放在一边后道:“小赤,你过来。” 蛇妖乖乖上前,却突然,玉姐姐一脚踢在他的膝窝处,让他不由不跪下身子,而玉姐姐白皙的小手已按在了他的天灵。 蛇妖本能想要反抗,但一身经脉已被制住,任他如何挣扎也都徒劳无功,而玉姐姐素手周围已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玄异符字。 “莫要怪我,从你吃了人的那一日起,你就已经再回不了家了,月儿不该和一个血妖扯上任何瓜葛,又或者,最初你在雪地中垂死时,她就不该捡你回来……” 玉姐姐的声音越来越渺远,好像一直催眠曲一般引人入睡,蛇妖停止了挣扎,垂下了脑袋…… “就这样吧,我封印了你和月儿,和我有关的所有记忆,醒来之后你就会把我们忘了,从此你与我们再无瓜葛,下次遇上,便是生死相搏了!”玉姐姐说罢缓缓抽手,抱着月儿消失在树林中。 蛇妖烂泥一般软躺在地,暗黄的双目渐渐失去神采,手却费力的往前伸着,似要拼命挽回离去的身影。 “主人……” 最后一声呼唤后,蛇妖终于陷入了沉睡中。 -------------------------------------------- “哈哈,难怪记忆模糊不清,原来是被施加了封印。区区一个妖物,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故事!” 在蛇妖昏迷的地方,半空中忽然现出一双满是恶意的眼睛,窥视着这发生的一切,随后凭空出现一道人影,正是人间道“生尊者”周长生。 “不过这故事的结局还不够有趣,差了那么些刺激!”周长生啧啧嘴,一脸遗憾道,“需要我来加上那么一点料!” 在赤蚺君的记忆中,他和那名唤作月儿的姑娘还有一次相遇,就在那时,替他改写结局吧。 周长生手在空气中一拨,周遭一切就都如开了加速一般,以赤蚺君为中心十倍百倍的流转。 赤蚺君爬起,一脸茫然的离去,捕捉食物,逃避追捕,吃人修炼,捕捉食物,逃避追捕,吃人修炼…… 记忆中少了一个人,日子便变得单调而乏味,终于一日,又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澜。 “可恶妖物,吃了无辜百姓,看你往哪跑?” 密林之中,一场追逃,一个蛇脸人躯的妖怪仓皇奔逃,背后是一个清丽女子紧追不舍。正是赤蚺君和月儿姑娘 是巧合,是天意,还是宿命,让这一人一妖再度相遇,却是相遇不相识。 蛇妖身上带伤,鳞甲都血淋淋的更显鲜红,被追了一阵后渐生不耐,“我跟你拼了!” 蛇妖猛然绕着树木一个旋身,拖曳出一条如蛇般的虚影,以曲直莫测的角度向少女攻去。 “来得好!”月儿姑娘不躲不避,翻出两把刀迎敌,任赤蚺君攻击的角度如何刁钻,双刀始终一攻一守,守者紧锁周身方圆之地,而攻者却直指赤蚺君七寸要害。 若按原本事情的发展,赤蚺君不久后变回以伤换伤,拼着被一刀洞穿胸膛也咬朝月儿姑娘喷一口毒气。 最后,赤蚺君负伤逃走,月儿姑娘也因为要驱毒,无心再追,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相遇。 但如今,一个看戏看了许久的人,就要颠覆这段记忆,改写这个无趣的结局。 “来了!”周长生期盼许久的时刻终于到了,便见赤蚺君手钳成蛇形,向月儿姑娘的咽喉咬去,胸前空门却是大开。 月儿姑娘全然不惧,一刀直走中宫,就要贯穿赤蚺君胸膛。 却在这时,一道无形的傀儡丝射出,傀儡丝好像是从另一世界射来,与周遭格格不入,但却化虚为实,对这记忆世界进行了“干涉”。而无形的丝线已粘在了月儿姑娘挥刀的手臂上。 月儿姑娘动作莫名的一滞,刀锋突然偏向侧方,从赤蚺君腋下穿过。 赤蚺君本欲拼着受这一刀,从口中喷出一口蛇毒来个两败俱伤。但对方却莫名大失水准,赤蚺君本能而动,便见递出的手臂如变得无骨一般绕成一个刁钻的弧线,五指咬住了月儿姑娘脖颈。 “咯吧!” 清脆一声,月儿姑娘颈骨折断,头颅垂倒侧方,香消玉殒。 “哈嗤——哈嗤——”赤蚺君也坐倒在地,不停的喘着粗气,体味着这生死一线后逃生的快感,可心中却有疑云挥之不去,方才一击生死交关,他虽赢到最后,却是赢得莫名。不知那女子的最后一击为何失手。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失血过多的他在死里脱生之后涌出了食欲,为了将自己失去的血液补回来,他很快盯上了那具仍有余温的尸体。 便见赤蚺君脖子陡然伸长,颈部以上变成一条大蛇,大蛇嘴一张,上下鄂分开,一口将月儿姑娘吞下。 修成妖以后,吞象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何况纤细娇小的一个女子。 吞咽蠕动几下,女子已被吞入腹中,良久之后,赤蚺君满意的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而随着这声饱嗝,一些月儿姑娘生前的物件被喷出。 蛇吃人从来都是囫囵一口,衣物之类的都可消化,此时吐出的是金石饰物之类难以消化的物件。 填饱肚子的赤蚺君正欲离去炼化被吸收的灵力为己用,挪步之时,却突然被一物件吸引了目光。 一个小小的蛇牙手链,四枚光洁的蛇牙被一根将近断裂的绳线穿着,蛇牙表面被磨得光滑,显然是一直戴在少女身上。 看着那蛇妖项链,赤蚺君忽然如早点电击一般,全身失了力气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捧起蛇牙手链。蛇牙上散发着熟悉的气息,那分明是属于他的气息! 赤蚺君眼神恍惚,自己也不知怎得便流出了眼泪,口中莫名吐出两个字,“主……人……”他不知晓这两字是什么意思,但却感觉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随后赤蚺君开始干呕,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他要把那女子呕出,问个清楚明白,可呕出的只有胆汁和胃液。 呕得头晕目眩,恍惚间,隐约在脑中回荡着一声清脆女音。 “小赤,看到没,你的牙齿你不会不记得吧,以后带着这条手链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以后带着这条手链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 一声一声,在他脑子回荡,熟悉却又渺远,本该刻骨铭心至死不忘,可想在却又怎么也想不起…… “想起来!” “想起来!” “想起来!” …… 赤蚺君忽得攥起蛇牙项链,四根蛇牙并在一起,如凿子一般一下一下的狠狠凿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记一记,鲜血横飞,似要在自己脑子中钻个洞,找出那被尘封的记忆。 “哈哈哈哈哈!”周长生快要乐得笑出了花。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之所修习危险的人傀儡之术,就是因为他爱煞了这种表情,疯狂,错乱,扭曲,无助,玩具们在他拨弄记忆的手段下濒临崩溃的样子,他就算再看上一千遍,一万遍,也永远都看不腻! “不过别急,还有最后一个更刺激的高潮呢!” 周长生的身影凭空出现,一步步走向赤蚺君,优雅庄严的面容搭配着悲天悯人的神情,好像是给赤蚺君送来救赎的神祗一般。 “孩子,你是不是想记起来一切?”周长生和蔼问道。 赤蚺君流着泪的眼睛目光呆滞,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一切就都交给我好了。”周长生伸出一只手,抚住了赤蚺君的头顶,而失魂落魄的赤蚺君全然不做反抗。 周长生掌心昊光大放,果然探查出记忆的封印,“就是这封印,让你记不起她了。” 周长生念了一声,随后催动术力,对于最擅长操纵记忆,玩弄人心的人间道道众,破解封印虽然要浪费不少心力,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个封印的符字被从赤蚺君的脑海中拔出,封印一分分的瓦解。如今的赤蚺君身子在不断的痉挛,眼皮遮挡下的一双眼珠在已超乎常理的速度急剧跳动,正是封印的记忆被一点点找回的迹象。 终于,伴随赤蚺君一声惨嚎,垂倒在地,周长生缓缓收功,耗费的精神力比他预料的更多,不过为了那令他心醉的奖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孩子?你怎么样了?都想起来了吗?”看着双手支地,头脑低垂的赤蚺君,周长生伸手欲他,脑中却已想象着他现在的表情。 想要用毕生守护的主人,却被自己亲手所杀,最后又被自己连皮带肉的全部吞下,渣滓不留。知晓这一切的赤蚺君,将是何等的悲伤,绝望,疯狂?这才是他为为赤蚺君写下的结局,而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赤蚺君的表情了。 “啊,多谢你替我解开封印,我一切都想起来了。”没有绝望到扭曲,没有悲伤的涕泗纵横,只有平定的语气,加上一抹一切都如预料的奚落笑容。赤蚺君,不,应飞扬轻轻抬起了头。 “嗯?你怎么?”抬起的头颅,却是全然不同的面容,周长生不由一愕。 而在错愕一瞬,却突然剑光一闪,一柄剑凭空在应飞扬手中出现,一剑刺在了他的胸前! 虽然只是精神力在记忆空间凝成的假身,但假身被捅一剑,对精神的创伤同样非轻,周长生忙一拍剑柄,将自己被洞穿的身子从剑刃上推出。 但方脱身,却见应飞扬剑光又紧随而至,边攻边道:“疑惑吗?不解吗?震惊吗?那就接着震惊吧!” 意外的结果,换来的是一连串紧逼的攻势,周长生勉力逃出剑网,应飞扬却也不追,而是以剑驻地,一股玄异之力笼罩记忆空间。 “因为比起为你解释来龙去脉,我更想说的是——天隐剑界,开!” 卷七 第三十四章 谁为傀儡(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剑一驻地,天隐剑界瞬间开启,剑意无远弗届在心中境域中扩散。? ?? ? 意外的变化,让周长生心中惊疑不定,心中一瞬慌张,“究竟怎么回事!怎会如此?” 但惊疑之际,已失先机,应飞扬剑意之下,周遭已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剑之荒原,无数长剑倒插于地,森寒耀目,周长生已陷入万剑之中。 一切如计划之中,这便是应飞扬所希望见到的情景,只是……“大和尚,你这编的都什么让人纠结的记忆啊!” 应飞扬不由腹诽,显然,这些是大和尚和应飞扬共同完成的杰作,为了对付擅长拨弄记忆,玩弄人心的周长生,应飞扬便请托大和尚将他的记忆封印,再创造出一段赤蚺君的记忆,于是,赤蚺君的面具,搭配上赤蚺君的记忆,便是一次天衣无缝的完美伪装。莫说周长生,连应飞扬自己都笃定了他是赤蚺君,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骗得过其他人。 显然这是一场赌博,自己记忆被封,若是周长生再直截了当的把赤蚺君的洗脑,那应飞扬的人格也将随着赤蚺君的湮灭,一并彻底不存了。 但应飞扬却敢赌,他相信这个臭名昭著的人间道“生尊者”一定会对赤蚺君的往事有兴趣,他会再促成赤蚺君杀死旧主的记忆,然后解开赤蚺君的记忆封印,如欣赏自己创造的艺术品一般,欣赏着赤蚺君彻底崩溃的神情,但他却绝对料不到,解开的记忆封印,释放出来的却是应飞扬。 不过应飞扬现在也暗暗揪心,那和尚造出的记忆中,月儿姑娘和“玉姐姐”分明就是以姬瑶月和姬瑶玉姐妹为原型,让应飞扬不由暗骂和尚偷工减料。 不过这也不能怪和尚,构造半生记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和尚只能尽量简化,不重要的记忆能省就省,而重要的部分就取材于应飞扬原本的记忆,进行拼凑重组。不管怎么说,效果总算达到了。 身陷天隐剑界的周长生打量周遭,强稳心神狰狞笑道:“心神攻击?在我面前玩这套?我可是人间道的生尊者!” “又如何?我该给你特殊礼遇吗?生尊者?”应飞扬淡然回应,剑诀一引,轻描淡写间,剑原之中无数利剑拔地而起,如蝗如雨,铺天盖地射向周长生,声势极其骇人。。 “臭小子,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便见周长生面上青筋暴起,五指暴吐数股傀儡丝线,细长丝线竟是密密麻麻交错成一个巨茧,将周长生裹在茧子中,密集的剑雨射向巨茧,却是徒劳无功,纷纷被弹开。 随后便闻“嗤啦”一声,“巨茧”破开一个洞,一个个怪物从巨茧中生出,拥挤着从茧中涌出,而茧子中是周长生森冷的声音,“在心神世界跟我动手?也好,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在心神中养了多少傀儡心奴!” 那些怪物们面上好像只戴一张面具,白惨惨的面上,眼睛,鼻孔,嘴巴都用黑洞来表示,没有脚的身躯幽灵一般飘在半空,而每一个怪物都有长长的丝线连着手臂头颅,丝线另一端则是黏在周长生指端,正是周长生所说的傀儡心奴。 待巨茧上的傀儡丝被抽完,已是密密麻麻站立了一片怪物,而重重怪物身影后,传来周长生得意声音。 “看到没,两千一百二十八个傀儡心奴,我每制造出一个人傀儡,心神世界就多一个傀儡心奴,受我指使,听我差遣,任我摆布!他们的肉身,心神都一样,一生一世永远被我奴役。” “两千一百二十八个?还真是不少呢。”应飞扬声音依旧冷淡,却带出几分寒意。 “在心神世界中挑战人间道生尊者,我就看你怎么赢我!” 周长生大吼一声,随后手一挥,无数傀儡丝线随着被牵动,正是催动心神傀儡攻向应飞扬。 应飞扬的天隐剑界过往用起来无往不利,可对上专精心神术法的人间道道众时就属于以短击长了,更何况眼前这生尊者还是心神术法的佼佼者!若真战起来胜机渺茫,但是—— “你还不承认吗?我,已经赢了!”应飞扬冷眼看着众多傀儡心奴,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而周长生此时也傻了眼,傀儡心奴们并未如他预料攻向应飞扬,无论他怎么催使傀儡心奴攻向应飞扬,但众多傀儡心奴却是始终扎了根一动不动。 “你们动啊,给我动啊!你们敢不听我的命令!”周长生气急败坏道。 “心神世界,心念精神强者为胜,你身为人间道四大尊者之,仅次于晏世元的二号人物,怎可能不知这点?”在周长生一声声躁怒不安的叫声中,应飞扬一步步向周长生走来,眼神冷漠的注视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玩牵线木偶都没玩好的蹩脚艺人。“在赤蚺君的记忆中耗费心神在前,震惊,惧怕,心神失措在后。心念精神都处于颓势的你,在我这天隐剑界开启的一瞬,你就已经败了!” 周长生先是一愣,随后面带癫狂的道:“不可能!你们都是我掌中的玩具,都是随我摆弄的傀儡,我要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能往西,我怎么可能输!怎么可能输!” “窥探记忆,玩弄人生,自以为是神可以操纵一切,但你不也是被这无聊的欲念掌控?不信,回头看——”应飞扬走在到了他身边,轻轻对他道,话语中竟有一种莫名魔力,让周长生不由自主的回头。 却见两千一百二十八个傀儡心奴不知何时聚集在了周长生的身后,他们飘飞半空,聚集一处,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那人形顶天立地,虚无缥缈,傀儡心奴身上的线汇成数股,连在了巨大人形的十根手指上,另一端则依旧连在周长生的身上。 而后周长生现了一剑更恐怖的事,巨大人形轻轻勾动手指,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得被扯动,他试图挣扎,手脚却全然不停使唤,骨头“咯巴咯巴”的脆响声中,周长生的身子被弯曲成了各种人体难以做出的形状。 而他冷汗直流的同时,巨大的人形和身后的应飞扬同时开口,声音幽远深邃。 “瞧,现在的你,像不像一个,傀儡?” ------------------------------------------------------------------------------------------------------------------------ “这是第一步,成功了。”房室之内,与赤蚺君,不,与应飞扬对峙的周长生开口道。 “哈,真是我想什么他就说什么?当真有趣!”周长生又道,可这不管从语调还是语义来判断,这句话都属于另一个人。 没错,在应飞扬算计之下,人间道四大尊者之的“生尊者”,施展人傀儡不成反被反噬,如今心神被控,已沦为应飞扬的一个傀儡。 “站起来。”应飞扬下令,周长生立即站起,险些掀翻了前头的几案。 “蹲下去。”周长生又立即蹲下,应飞扬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周长生也随之上蹿下跳,好像一只听话的狗。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玩弄人心为乐的周长生就这样毫无尊严的被玩弄,任凭应飞扬使唤。 其实倒不是应飞扬跟周长生一样心里扭曲,以玩弄他人为乐,只是应飞扬在试验着人傀儡听从号令的能力。 试了片刻后,应飞扬已经差不多知晓了,先得到确认的是,命令不需要口上说出,只要动一动念头,周长生便会听从命令。 其次,周长生的自我人格已经丧失,在应飞扬下达“将六道恶灭的所有秘密说出时。”周长生依旧毫无反应,从这里便可证明,他脑中藏得秘密虽人格一起当然无存。 但他还保留了一定的思维能力,但也只是不涉及心神方面的低级思维,比如应飞扬让他朝自己攻来时,他还能使出射出傀儡丝扫向应飞扬,而且进退攻守有度,但下令“使用幻术,让我陷入恐惧场景”时,他就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啧,可惜了,不能使用心神、幻术之类的术法,这周长生能挥的效用不及原来一半。” 应飞扬不由惋惜,这“人傀儡”之术还是控制体修,剑修这种近身肉搏之人更为好用。 又试验了一阵后,应飞扬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怕拖延太久外头之人会起疑,便起身退开房门,冲门外那个看守的弟子道:“再叫下一个!” 分明应飞扬对他说话,但那弟子却对周长生谄媚道:“尊者,这一个成功了?” “显而易见.”周长生皱皱眉,略显不耐,神态语气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尊者当真好本事,这一个化形期的妖物至少顶十个通灵期的下妖。”那弟子又拍了个马屁。 “行了,别废话了,浪费我时间。” 弟子又道:“尊者,下一个也是化形期的妖物,只怕又要损耗不少心神,你要不要再歇一会?” 应飞扬怕被看出破绽,便催使周长生点点头道:“也可,那按之前的规矩办。” 弟子笑道:“好勒,我再给尊者您添炉凝神香,半盏茶的功夫再叫下一个进来。” 随后弟子又看向了应飞扬,应飞扬装出一副失神的样子一动不动。弟子不由又将目光投向周长生,问道“尊者,这个妖不让他出去吗?” 便见周长生面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笑容道:“不急,这只妖有点意思,我还没有玩够,就先让他在这呆回……” 那弟子只当周长生恶趣味又作,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后退出房中。心中则暗笑道:“勾起生尊者的兴趣,这之妖要被玩的惨了……” ---------------------------------------------------------------------------------------------------------- 半盏茶功夫一过,房门开启,有一个粗豪硕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这一批中化形期妖怪,除了赤蚺君便只有这个熊如山了。 却见熊如山一入内,也不待他人招呼,就径直走到案几旁坐下,嚷嚷道:“终于轮到老熊俺了,嗨!也不知你是要审查什么?有什么好查的,俺老熊,那可是真真的想加入六道恶灭!别的不说,对付那帮名门正派,俺老熊肯定出大力气,你说俺原形是熊,平日里不管是猪羊鹿牛,还是蜂蜜野果,俺老熊都吃得,怎就他们人族就吃不得,他人族是比其他玩意都金贵不成?只从修成了血妖,俺可就没过过安生日子,一天到晚的被那帮孙子赶得呦……唉,总之你也别审查了,对付名门正道,算俺老熊一个!”熊如山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身为人族的应飞扬见他表忠心的模样,一时哭笑不得。 而此时,熊如山才注意到他,道:“额?赤蚺君,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应飞扬道:“我自然是有事要做,老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 这章写的糙了,因为全勤再度遭受巨大考验,三国志13加强版出了,等了一年等到的,我又要沉迷游戏无法自拔了。快用订阅挽留我啊! 卷七 三十五章 谁为傀儡(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额?赤蚺君,你怎么还待在这里没走?” 应飞扬却不答,而是笑着反问道:“老熊,你就这么想加入六道恶灭?” 熊如山一脸慷慨激昂的模样拍胸脯道:“那是当然,只要能让俺把那群正道撕碎吃了,俺老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神还不时瞥向周长生的方向,状似憨厚的面上还带着几分谄笑,显然是说给周长生听的。 “哦?那这样也行么?”应飞扬打了个响指,熊如山面上谄笑顿时凝滞,换做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便见那打扮考究贵气,恍若名门贵族的周长生此时突然跪倒,四肢着地的爬了过来。欢脱的绕着熊如山爬了两圈,之后伸着舌头,用后腿搔着脑袋道:“汪!汪!” 熊如山面色大变,他也是见过血腥场面的妖,但眼前场景却诡异的令他心头寒,刚要忍不住呼出声,便见应飞扬出手,将他嘴巴捂住,似笑非笑道:“嘘,老熊,跟你商量正事呢,你可别叫啊!知道了就点点头!” 熊如山眼神渐渐冷静下来,示意应飞扬放手,应飞扬抽开手,同时盯视着熊如山道:“再问你一次,你想加入六道恶灭,哪怕这样也行?” 熊如山看着如狗一样的周长生,颤声道:“怎么回事,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应飞扬道:“也没做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自食恶果而已,人间道的人傀儡之术你听说过没?” 熊如山也有几分见闻,又看了看周长生的装束,惊讶道:“衣襟上三道银纹,这是人间道尊者才能有的装束,他是人间道的‘生尊者’周长生?” 应飞扬点头道:“如假包换!” 熊如山长吸了口气,陷入思考之中,他粗豪的外貌只是欺骗人的假象,其实心思狡黠缜密,而答案也很容易能得出,“他想对你使用人傀儡之术!” 应飞扬纠正道:“不是我,是我们!他想对我们所有人使用人傀儡之术!若不是我技高一筹,现在在这摇尾巴的就换做我们了。” 周长生像只撒娇的狗,用牙咬着应飞扬的裤腿,应飞扬却只不耐一脚将他踹开,道:“那便坐好了,好好端出生尊者的架子!” 周长生随即又回到蒲团上正襟危坐,又恢复原本那名门士族般的架势,对比方才狗一样的他,巨大反差只令人觉得好笑。 但熊如山却笑不出来,颤声道:“所以他们说,只要加入六道恶灭,就不用担惊受怕,有人肉可吃,还有上乘功法可以练,都是骗我们的?” 应飞扬道:“严格说来,还不算骗我们,喏,变成这样子确实不用担惊受怕了,而上乘功法指的是《饿鬼吞业**》,一旦练成后,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人肉。他们要的,本来就是一群既听话,又会咬人的狗!” “这帮杂碎,俺就知道,俺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事!”熊如山面色白,牙齿咬的咯咯响道,他虽本就不认为加入六道恶灭会有什么好事,但时势所迫,也不得不表着忠心以求换条活路,哪知六道恶灭根本一条活路都不给,变成那狗一般的模样,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不,是比死了更加屈辱。 应飞扬见他情绪被挑动,继续火上浇油道:“还不止这些,对我们进行洗脑,成功后便修习《饿鬼吞业**》,并入饿鬼道之中,若是失败了,就将我们拆分了,把肢体拼凑道畜生道身上,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成了畜生道的一部分,不管结果如何,都算加入六道恶灭中……那现在第三次问你,你想加入六道恶灭,哪怕这样也行?” “行……”熊如山双目赤红,差点吼出声来,“行他老母!都说妖吃人,这人吃起妖来,怎他娘的比妖还狠!不给俺活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蜀地血妖平时再怎么缩着头隐忍,但被逼到走图无路的地步,兔子都要咬人,何况是他们,总是能逼出几分血性。“赤蚺君,你想要俺老熊做什么,一句话!” 应飞扬道:“爽快,我要你做得事很简单,待会我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回去,你将这些事让其他同族知晓,让他们能配合我演下去,都扮好被洗脑的样子,这样六道恶灭就不会再戒备,咱们也好找到机会,杀出昆仑山!” 熊如山又问道:“那《饿鬼吞业**》咱们练是不练?” “练!为何不练?咱们《饿鬼吞业**》筑基成功后,六道恶灭会送来一群民夫给我们享用,有肉吃,还能提升修为,让杀出昆仑山的把握更大,自然要练!” “好,俺都听你的!”熊如山一口应下,随后上下扫视着应飞扬道:“赤蚺君,俺越来越觉得你不简单。” “哦?是吗?”应飞扬挑挑眉回应道。 “嘿,人间道的生尊者现在都像狗一样了,你说呢?你失踪了一段时间,但一年多前再出现时,俺觉得你跟先前不同了,至少本事比先前高多了。” “运气好,得了几分奇遇,老熊你有兴趣?”应飞扬眯着眼道。 熊如山觉察失言,觊觎其他妖的机缘,可能会引起杀身之祸,忙道:“俺老熊哪敢,俺福薄,可不配有那好运气!” “哈!”应飞扬笑了声,拍拍熊如山肩膀道:“这便是了,所以老熊,以后装傻一定要装到底,这种自作聪明的话可千万别说。” 熊如山连连点头道:“知晓了,知晓了,这次若能杀出昆仑,俺老熊今后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应飞扬满意道:“好,那接下来听我指示去做,可千万不能露出风声,否则后果你知晓,遇上那些嘴上把不了门的傻货,我相信,你有你的手段!”说道最后,言语中狠戾自然流露,熊如山心头一颤,点头道:“放心吧,俺老熊对付真傻的,从来都有一手!” --------------------------------------------------------------------------------------------------------------------------------------------------------------------------------------------------------------------- 应飞扬又出门,唤来了外面把守的弟子,弟子看也不看应飞扬一眼,只对周长生谄媚道:“尊者辛苦了,还是歇息一阵后我再帮您叫下一个?” 周长生摇摇头道:“不用下一个了,今天到此为止。” “这……这才第四个啊。”弟子苦着脸劝道:“尊者,度若慢了,天道主怪罪下来,你面上也不好看啊!” 周长生横了他一眼道:“这几天人傀儡之术用得多了,方才心中忽有明悟,若是悟出些端倪,这门术法还能再上一层,到时度只会更快,磨刀不误砍柴工,这道理你不懂吗?” “明悟?”弟子心中顿时堆起喜色,好像比自己捡到法宝还高兴,“恭喜尊者贺喜尊者,助尊者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对周长生这种年岁的人来说,修为基本已经定型,若要再进一步往往就需要明悟,而明悟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所以一旦机会到来那就是头等大事,也难怪周长生会放下手中的事参悟,弟子再给他几个胆,也不敢在这时候阻拦周长生。 周长生点点头,又道:“这只蛇妖还留在这,我的明悟因他而来,若要有所突破,可能还得寄托在他身上。” 弟子又看了看熊如山,道:“那他呢?怎么处置?” 周长生道:“方才正进行到一半,明悟就来了,结果洗了个半吊子,你先将他送回原处吧。” 弟子道:“把他送回原处?可他若把这边的事说出,让那些血妖知晓尊者要对他们洗脑,提前提防,只怕要洗脑就更加困难。” 周长生轻嗤一笑,道:“就它,一个傻熊!放心,洗脑好歹进行了一半,我对他做过什么他根本记不得。” 那弟子看了看熊如山,熊如山正好也朝他看来,咧着嘴憨厚一笑,弟子见他模样,也全然放心,领着熊如山退身下去。 “这是第二步。”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应飞扬轻轻一笑道。 ------------------------------------------------------------------------------------------------------------------------------- 弟子将遣人将熊如山送回后,便守在了门口为周长生护法,明悟之时不能受到打扰,否则错失突破的机会都算轻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 “尊者这今日可真有些奇怪,唉,都是让晏道主催逼得吧,洗脑这么多妖,全压在尊者身上,也难怪尊者会不痛快,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道主,高了尊者一头呢?” 弟子一边守门,一边开着小差瞎想,“这次尊者若真能有所得,人傀儡之术再有突破,嘿嘿,或许就不用看晏道主脸色了,我作为尊者弟子,那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啊……” 弟子越想心头越热乎,百无聊赖之际,索性放开心神,沉迷于美梦之中,脑中浮想联翩,正想到周长生将晏世元踢下道主之位,然后把他这个亲信弟子提拔,接替周长生成为新的“生尊者”之际,却听一声中气不足的呼声,打断他的美梦。“来人……快来人!”正是周长生的声音。 弟子心头一惊,忙进入内中,却见周长生面色蜡黄,神情颓败的捂住心口,弟子当即慌道:“尊者,你……你怎么了……” 周长生摇摇头,一副虚弱模样道:“方才运功过急,伤了经脉了,可恨,可恨啊!” 弟子心头一凉,非但突破失败,反而走火入魔受了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急忙道:“尊者,我这就替你导气!” 说罢就要按向周长生背心,周长生却骂道:“我是伤了经脉,不是岔了内息,导气有什么用,给我叫大夫!” “对!对!对!”弟子闻言,忙慌着往外跑,却听周长生道:“等等,别找人间道的大夫,也别让道主和其他尊者知晓!” “嗯……”弟子有些奇怪,但沉吟一声后恍然大悟,明悟不成,反而伤了经脉,这若传到其他人间道脑人物耳中,只怕会成为他们笑柄,为了顾及面子,确实不能用人间道的大夫,连连点头道:“没错,不能让他们知晓。可那该如何是好?” “畜生道,畜生道中有个神医,去跟他们说一声,请神医来帮忙!”周长生道。 “神医?”弟子一脸迷茫。 “果然,楚神医的事,一般弟子不知情……” 却见弟子忽然恍然大悟模样道:“对,我听说过,畜生道有个小神医,叫……半夏来着,我这就请他过来!” --------------------------------------------------------------------------------------------------------------------------------------------------------------------------------------------------------------------- 又极限操作了,写的急,一会再修改错字什么的 卷七 第三十五章 谁为医者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畜生道把守的真一观和人间道所在的万象天宫相距不远,何况还有一种唤作“行云轿”的代步法器连接彼此,坐在暖烘烘的轿中,不用承受风雪之苦,喝上一盏浓香扑鼻的青稞茶,口中茶香未消散,便已到万象天宫。 当然,这种待遇肯定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一向只有六道恶灭中的高层人物才能有乘坐行云轿的待遇,可半夏伸着懒腰出了轿子,心中还是有些不满意。 被人呼来喝去的算什么神医?等我多从老爷那挖些本事来,便轮到我等病人送上门来,平时概不出诊,送上门的病人也要立下个规矩,像什么“五不诊”,“三不救”之类的,虽然还没想好到底是哪“五不诊”,“三不救”,但规矩肯定要有,不合规矩的一概不医,这才有传说中神医的腔调。反正绝不能像老爷,傻呵呵的见人就救,真当自己是济世救民的神佛不成?结果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想到这,半夏还有些不好受,“老爷待我极好,可我还是坑了小姐一把,现在小姐早就连渣都不剩了吧,没办法,老爷,你把我带入了畜生窝,那我就要变成畜生中最凶最狠的一个,等我把给畜生道接妖肢的手法尽数掌握,那时我在畜生道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畜生道之人都得看我脸色行事。学医,不就该为了这些么!” 心中正想着,人间道的弟子已将他领入一个房间,不无讨好的道:“尊者就在内中,劳烦小神医了。” 半夏对他口中“小神医”的称呼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便在这等着吧,我行针时受不了惊扰。” 说着,步入房间之内,房间只一案几,一屏风,一熏木香炉,布置简单却考究,内中只一人,显然便是人间道的‘生尊者’周长生。 面对六道中的重要人物,半夏也不敢端着架,上前问道:“您便是生尊者吧?半夏拜见尊者。” 却见那周长生上下扫了他两眼,轻嗤一声道:“我请的是楚白牛楚神医,怎来了一个半大小孩?底下人怎么办的事?” 半夏心中登时不快,却不敢发作,强颜一笑道:“尊者既然知晓老爷在我们畜生道,那自然也该知晓他不可能前来……” “你们畜生道?”周长生冷笑一声,道:“你加入畜生道了?” 半夏愣了愣,道:“这……算是吧。” 周长生道:“畜生道都以人化兽,你既然加入畜生道,不知你是哪种畜生?” 半夏听他言语不善,面上也僵硬起来,回应道:“我只跟老爷修习些吐纳功法,并未修炼兽元诀,更谈不上以人化兽,所以我什么畜生也不是!” 周长生笑道:“哈,原来如此,我看你生得唇红齿白的,只当你修成了兔儿爷的兽身呢。” 半夏气得面上发红,却强压怒气道:“生尊者是叫我来治伤的,还是叫我来消遣的!” 周长生冷道:“我向你们借楚白牛,怎知你们只派了个小畜生打发我!到底是谁消遣谁?滚回去把楚白牛带来!” 半夏恼道:“生尊者,你既然知晓老爷在畜生道,那也该知晓老爷何等重要,岂是说借就借的?老爷现在被万寿春万道主亲自看着,你自己前往真一观拜会万道主,看他允不允你见老爷!” 但周长生哼了一声,眼朝他一横,半夏不由心里发毛,知晓方才话说得冲了,随即又道:“若是生尊者不想白走这遭,不妨让我诊上一诊,老爷医术我至少已得一半,若是练功练岔了,不用老爷出手,我也能诊治。” 却听周长生道:“哼,小畜生,你自己身上有病都不自知,还想替我医治?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也敢夸口得了楚白牛一半医术?” 半夏听闻后不由一愣,随后道:“我有病?笑话,我有何病?” 周长生冷笑道:“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本尊者也通晓医术,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过医道高人?身上挨了针?你应该知晓,医道中人的针能救命,也能害命,几针扎下去没病也能让你生出病,过不了多久,嘿嘿,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半夏心头一惊,他刚遇上楚颂的时候,确实在楚颂手下挨了针,但那只是为了将他制住,之后与楚颂相认后,楚颂便将针拔出,难道那时便被做了手脚? 半夏坑害了楚颂的事无人得知,眼前周长生却能一口咬定他被医道高手扎了针,除非是医道中人,其他人哪有这眼力劲,这么一说,半夏不由信了三分。 他本就做贼心虚,再加上以自己的心胸推测他人,越来越觉得楚颂定是也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来防他,此时开始心中发毛,口气也谦卑了起来道:“生尊者,您老真的也会医术?” 周长生冷笑一声,道:“怎么,不信去问你家老爷!让他看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可半夏哪敢去见楚白牛,若他真被楚颂做了手脚,那眼前这生尊者看得出,那楚白牛更是看得出,一旦被楚白牛辨认出是伤在楚颂的手法之下,那他可就真麻烦了…… 半夏见他这般笃定,心中已然慌了,连忙拜倒在地道:“恳请生尊者替我医治!” 周长生又笑道:“哈哈哈,我请你来替我医治,你倒反让我替你治病,真是可笑!” 半夏眼珠转了半圈,起身道:“难道生尊者只是危言耸听,欺负我年轻识浅?呵呵,怪我一时失了分寸,我便说了,我都看不出自己有病,天下又有几人能看出?” 周长生又哼了一声,“小小的人儿,在我面前耍心眼,玩起了激将,好,本尊者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你我各替对方医治,看谁能治好对方,来,你先来看看我是哪处内息走岔了?” 周长生说着,伸出一只手臂,半夏忙上前把住他的脉门,闭目诊脉,可半刻钟过去,半夏面上渐渐生出汗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睁眼起身道:“你,你内息一切正常,分明一点毛病没有!” 周长生面上嘲讽意味越来越甚,“哦?一点毛病没有,那我请大夫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是装受伤,然后大老远的请一个素不相识的小畜生过来,就为了在这诓骗你不成?” 其实这还真是实话,真就是为了诓骗他。但半夏哪会知晓这背后因果,咬咬牙道:“还请尊者赐教,你到底伤了哪里?” 周长生道:“楚白牛都没教过你吗,人体出了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之外,还有阴阳两道阴脉,我便是练功时伤了阴脉,若不运功,自然看不出来,不信你现在再看。” 半夏伸手又把住周长生脉搏,这次却是面色一变,“你的手少阴心经伤了,怎么会?刚才还没事呢?” 周长生道:“这便是阴阳两道隐脉的神妙之处,阴阳两脉一旦受伤,平时显现不出,但一旦运功,伤势便回转移到正经十二脉和奇经八脉之上。” 半夏对阴阳两隐脉闻所未闻,此时只觉难以置信,但对方说得笃定,而且方才还正常的经脉突然就受伤了,这也无法解释,总不会是周长生刚刚在他检查之后,故意伤了自己的经脉来诓骗他吧? 可周长生跟他素不相识,堂堂‘生尊者’,人间道第二号人物,岂会豪不爱惜自己身体,就为了哄他一个修为平平的大夫? 周长生看他思虑万千的模样,又道:“怎么?还不信,不信回去探问你家老爷时顺便向他请教!” 半夏此时还真不敢去见楚白牛,在周长生又哄又骗之下,终于道:“生尊者所言,我哪敢不信?是我才疏学浅……” 周长生道:“咱们互相医治,你却连我伤在何处都不知晓,你说,你医不医得了我?” 半夏垂下头丧气道:“我确实医不了尊者。” “哈,总算还知晓认输,既然如此那就滚吧,莫在这丢人显眼了。” 却见半夏抬起头,眼中闪烁道:“我医治不了尊者您老人家,但我并没认输!既然说了互相医治,尊者若医治不了我,咱们也只是打平,我丢人现眼,尊者与我平手,怕也不光彩!” 周长生面上一愣,一副被抓住话脚的模样,随后哈哈一笑,道:“好个小畜生,拿话僵我?也好,我便与你玩一玩,要我治你,成,先跪下磕二十个响头,给我磕出血来!” 你半夏忙跪地叩首,没有丝毫疑虑的道:“求尊者医治,求尊者医治……” “小畜生,跪得到快!”周长生骂了一声,半夏这种年纪,本该是最好面子的时候,半夏却没一丝迟疑,全然不要脸面的人,当真算可能成长为危险的人物。只可惜被人耍了。 而十个响头,生生见响,半夏额头都已经砸得淤青,流出血来。二十个响头砸完,半夏有些头脑发晕,身子不住摇晃,却道:“还请尊者出手医治!” “小畜生,一点脸面都不要,你就这么怕死?” 半夏头上的血滑落,笑容都显得狰狞:“尊者都说我是畜生了,畜生有畜生的活法,畜生最不需要的就是脸面!” “好!既然你这么求我了,那我今日就做一回好人,行一回善事!”却见周长生捏着拳头,一拳向半夏打去,半夏还未反应,面上已吃了一记,但周长生却是拳脚连环,锤胸,打脸,踹腰,全然将半夏当沙包打,虽然没用上真气,但半夏也承受不住这拳打脚踢,转眼已鼻青脸肿,惨嚎连连。 足足打了一盏茶功夫,周长生才一脚飞踢,把他踹到墙上,而半夏原本称得上秀气的脸,如今已肿成猪头一般。 “生尊者……您这是做什么?”半夏吐出憋在嗓子眼的一口血,这才抽得气来说话。 周长生道:“我先前说了,人体还有阴阳隐脉,你之所以看不出你被扎出了病,是因为针是扎在你的阴阳隐脉之上。方才我正是击打你的阳脉来医治你!你现在又没有觉察到不同?” 半夏感受了一下,道:“除了周身疼的厉害,好像没什么不同……” “没不同是吧,这是当然了,因为我只打通了你的阳脉,还有阴脉没打通呢……嗯?你什么眼神,不信啊,不信回去问你家老爷,对了,我还好奇呢,你为何不找你家老爷替你治病?” 半夏忙道:“尊者说笑了,我哪敢不信尊者?请尊者继续,替我将阴脉打通!” 周长生道:“莫急,打通阴阳双脉需要间隔,多则七日,少则三日,否则就会阴阳错乱而死,回去等着吧,我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叫人唤你过来。” “那尊者,您可千万别忘了!”半夏连忙道。 周长生不耐挥挥手道:“行了,我记得了,滚吧,莫碍眼了,你的伤好了一半,我还要继续调息呢!” 半夏连忙又千恩万谢的叩了几个头,这才离去。 -------------------------------------------------------------------------------------------------------------------------------------------------------------------------------------------------------------------------------------------------------------------------------------------------------------------------------------------- 卷七 第三十六章 赤诚忠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小神医,尊者伤势如何?”半夏刚踏出外门,守在外面的弟子就探问道,但看半夏的面容,不由惊呼:“哎?小神医你的脸怎么了?” 半夏掩袖捂住脸面,含糊不清道:“尊者高深莫测,在下不敢班门弄斧,先告辞了,兄台留步。”说着也不要弟子相送,就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去。 见他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弟子也摸不着头脑,敲门请示之后,入了周长生所在的房间,问道:“尊者,您现在如何了?” 周长生淡然道:“那小子还成,待我今日调息一番,明日便可继续进行天道主交派的任务了。” 弟子犹然有些疑惑,却听周长生已下令道:“你且下去吧,莫要打扰我,今日没我命令不许入内,也莫让他人打扰我!” “那我在外给尊者护法!” “不必,我留了一个傀儡在,这蛇妖根骨不错,值得我栽培,留他守着就行,这几日他都跟着我!”周长生指了指屏风后面道. “能得尊者看中,炼成傀儡,那可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弟子谄笑着又拍了个马屁,却全然不知拍到马腿上了。 “行了,下去吧!”周长生也不看他,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那弟子便悻悻退出。 “哈,福分?可惜你们的‘生尊者’无福消受啊!”应飞扬轻嘲一声走出屏风,心中念头只一动,周长生便已让出座来,垂手立在一旁。 应飞扬拿起案上的杯子,将残水泼去,又重倒了一杯,轻轻晃荡着杯子道:“这是……第三步。” 目前为止,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楚白牛的位置现在也已从半夏口中套出。 半夏方才言明,楚白牛由畜生道道主万寿春亲自看守,只要找到万寿春,便可找到楚白牛。 而万寿春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一向闭门不出,命令都是靠亲信传达,那万寿春的住所只需稍一查探便能得知,何况他还又哄又诈,让半夏相信若无周长生医治将会必死无疑。命攥在他人手上,半夏也自然成了可以利用的筹码。 “小崽子,被你坑了一次算我大意,自然要再坑回来,挨打一顿只算利息!”应飞扬心中狠声道,被一半大小孩摆了一道,他一直引以为耻,心中始终埋着刺。 半夏虽然心思狡诈,但终究还是太年轻,见识不足,应飞扬认真起来稍稍拨弄,便将他耍的团团转。至此,念头才算稍稍通达。 “但愿其他方向,一切也都顺利……”应飞扬心中念了一声,不禁有几分忐忑难安,但他现在要做得只是一个字,“等”,应飞扬随即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凝神,趁这等待的时机与周长生一番精神之争造成的损耗,确保自己的精神状态能保持在最佳水平,因为接下来的事,容不得一丝疏漏…… ----------------------------------------------------------------------------------------------------------------- 虽然用了计策,但在心念精神领域战胜此方面的行家里手,岂是容易之事?应飞扬将紧绷的弦稍稍一松,疲惫感就如潮水一般涌来,很快便进入“入定”状态,在“入定”状态中,他的心神进入沉眠状态恢复精神,肉身却自我运行真气,外界若稍有敌意,便会有本能的反击。 不过他既然下了命令不许他人靠近,总算也一夜安然。再醒来之际,便是翌日清晨。 应飞扬如劳累数日后一觉睡了个饱一般,此刻只感神清气爽,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后,便又站起身来。 随后唤周长生走在前头,他紧随身后,一副毫无自我的傀儡模样出了门。 方出门,便见那个随侍弟子,弟子倒像是等了许久,面上微微出汗,一脸急切模样,一见他出门,忙问道:“尊者,你无事了?” 周长生点点头道:“嗯。已无大碍,看你的模样,是出什么事了吗?” 弟子道:“昨天那批血妖突然内斗,半夜三更打了起来,可死了不少妖,我本想赶紧通知您,可又想到您不让人打扰,这便一直等在这了……” “熊如山有动作了?”应飞扬心头一动,随后周长生不屑道:“死便死了,几个下妖而已,况且便是死,也有死的去处,畜生道可是觊觎他们尸体许久了,而我,也好落得轻松。” “可是……”弟子欲再说,周长生已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一话题,“不必多言了,继续进行天道主的交待吧,轮到谁了?” “该昨天那个洗脑一半的熊妖了。”弟子看了一下,随后迟疑道:“尊者,昨天内斗就是这熊妖挑得头,杀妖也是他杀得最多,尊者,他若在您施术时又起了凶性,那岂不危险?不如……” “危险?区区一个妖物而已,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会被一个熊妖伤到?”周长生嗤笑道。 “怎会,是弟子多虑了……”弟子连忙道,心中也觉得自己可笑,眼前人是谁?他可是人间道的生尊者啊,从来都是别人栽在他手里,什么时候要怕区区一个血妖! “知道是你多虑便好,我先回屋候着,你去把那熊妖领来吧,看他在我这走一遭后还凶不凶的起来?”说罢,周长生转身而回。 片刻之后,熊如山便被领来,一入内,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周长生。 却见应飞扬摆摆手道:“行了,别装了,这边可以说话。” 熊如山面上紧绷的肉瞬间松了下来,讨好道:“嘿,俺整体装着也难受,也就在你这种慧眼如炬的妖面前才能自在些。” 应飞扬无视了他的夸赞,道:“昨天你的事闹了不小啊?” 熊如山摸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嘿嘿,不是有你在上面顶着吗?闹大了也不怕。况且咱们血妖成天关在一起,若不打上一场,才显得奇怪呢!” “那成效如何?”应飞扬问道。 “那些可能走漏风声的蠢货差不多都被清理了,剩下的妖俺也都联络好了,这次多亏了你,若能顺利逃出六道恶灭,俺们可全都效忠于你……”熊如山一脸赤忱道。 “哈,蜀地血妖的效忠?”应飞扬心中轻笑一声,自然不把熊如山的表忠心当回事,而是言语不善道:“哦?差不多?” 熊如山咬咬牙狠狠道:“还有个古胖子!古胖子现在成日讨好六道恶灭,以他墙头草的性子,只怕刚把这事告诉他,他转过脸便去六道恶灭那告发我们,然后以此邀功,换他一个妖脱身!” 应飞扬道:“六道都打算把咱们榨得渣都不剩,古胖子还敢与虎谋皮?他会这么不智?便是出卖了我们,六道也未必会放过他。” 熊如山摇摇头道:“别的不好说,但古胖子当真是根墙头草,一点血性也无,俺老熊不敢让他知晓,可他本事不差,俺又对付不了他!”说罢,牛铃大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应飞扬。 应飞扬也与古胖子打过不少交道,觉得熊如山对古胖子的评价倒是精准的很,思索一番道:“好吧,我就除了这个变数。嗯,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离开了,他们接下来会把你送至‘真一观’,你可不能大意,别让人发现你没被洗脑!” “放心吧,装傻而已,是俺老熊的本行!”说着,眼神就这么一直,愣愣的出了神,倒真毫无破绽。 应飞扬也不由心中称赞,又道:“那其他的妖如何?” 熊如山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经俺老熊挑选过的,别的不说,装傻肯定有一手,不信你挨个考较。” 随后面带狠戾道:“谁若是装得不像,你便直接将他解决了吧!绝不能让装蠢都装不像的真蠢货拖累了我们!” 蜀地血妖的世界,便是如此,妨碍到其他妖的蠢货,就没有活得价值。 -------------------------------------------------------------------------------------------------------------------------- 熊如山走之后,其他妖又被陆续送来,应飞扬就这样威逼利诱,一个一个审查,确定了他们不会露出破绽才放他们离开。 本来应飞扬都做好了准备,需要淘汰掉那么几个,但一连十几二十个,都让他挑不出毛病,终于,又送走一个妖之后,迎来了长得一个圆滚滚,身着彩衣的血妖,正是古胖子。 古胖子不认得周长生,但方一入门,就连连作揖,样子如小丑般滑稽可笑,“在下姓古,大家都叫我古胖子,斗胆请教阁下大名?” 周长生不答,直截了当道:“你可愿意加入六道恶灭?” 古胖子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自然愿意了,胖子我倾慕六道恶灭许久了,为所欲为,肆无忌惮,这才是大自由,若不是因为我是妖,早就扒了这一身皮投奔六道恶灭了,如今六道恶灭不嫌弃我的出身,我哪会不愿意?”说话间脸上胖肉都在不断的抖,倍显真切。 “可惜六道恶灭不是什么妖都要,不然何必设此审查,想入我六道恶灭,就要对六道恶灭,对天道主足够忠心。” 话音方落,古胖子便嘴皮不停接续道:“忠诚,有啊!我对六道恶灭的忠诚,那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对天道主他老人家的敬意,更是用尽世间所有美好词汇也难以抒发万一,天道主便是我头顶之天,我一辈子都……” 周长生敲了敲案几打断道:“忠诚可不是靠嘴说的。” 古胖子挤挤眼睛,道:“那阁下要我怎么做?” 周长生幽幽道:“我听说你们中有些妖对六道恶灭颇有怨言……” 古胖子连忙道:“在六道恶灭有吃有住,还不用担心正道逼杀,这等恩情比山高比海深,谁会有怨言?” “想清楚了再说,我想看到的是你的忠诚。”周长生手指成节奏的轻击着案几道。 古胖子面色一变,随即心领神会道:“有,昨日熊如山偷偷摸摸与一些人交谈,接着有莫名打了一架,死了许多妖。这背后肯定不单纯,我怀疑熊如山他不知感念六道恶灭恩德,反而要恩将仇报,暗中勾结,欲危害六道恶灭!” 周长生只说四字,“口空无凭” 古胖子眼中一转,马上又道:“要凭证,这个简单,我可以混入他们之中,搜集证据,搞清楚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不管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回来向您通报,不管他们有何危害六道的举动,都让他们的奸险计划胎死腹中!” “哦?他们可都是你的同族,你就这么轻易出卖他们?” “同族未必是同道,相比他们那帮蠢妖,我更愿与六道恶灭志同道合!”古胖子握紧拳头,一副真挚无比的样子。 “好,你对六道恶灭的忠诚我看在眼中了!”周长生道。 古胖子眼睛不由一亮,面露喜色,此时却听侧旁另一声音传来,“可惜你,选错边了!” 古胖子回身看去,面上喜色瞬间凝固,刚要喊出些什么,身子就直直倒地。 天隐剑界开启,不管实力还是心念都有绝对的差距,古胖子全无反抗之力,便已丧命。 “所以带着你对六道的忠诚,先去下面给他们开路吧!用不了多久,还会有很多六道恶徒陪你!”应飞扬说着,拖起古胖子肉球般沉重的尸体,直接往门外一丢。 一声闷实响声后,弟子伸头入内探视,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周长生,周长生却只平淡道:“这个,失败了,再叫下一个吧。” 卷七 第三十七章 心力交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除去了古胖子这个内忧之后,接下来数日,应飞扬都在装模作样的对血妖进行“洗脑”,每日深居简出,不与外界接触,总算在约定时间内完成帝凌天和晏世元交托下来的任务。 “呼……”周长生一副缓缓收功的样子,随后唤弟子入内,送走最后一个被“洗脑”的血妖。 亲信弟子遣其他道众将血妖带下去后,便上前堆笑道:“恭喜尊者,现在所有血妖都被送去了真一观,终于大功告成了。” 周长生摇头道:“这算什么大功告成?接下来还要让他们修炼《饿鬼吞业大法》,还是少不得我的操劳。” “他们都是血妖,有原本的根底可以转化,修炼《饿鬼吞业大法》最多两日便能筑基,费不了尊者多少心力,只是……”弟子犹豫了一下后,道:“尊者,先前日晏道主传您去他那报告进展,您推托任务繁重便只让我代您汇报,如今既然告一段落了,是否该去晏道主那说一声。” 应飞扬闻言不由暗暗皱眉,他对周长生了解不多,想扮演好他不露破绽可说极为困难,在手下人面前还可以靠故意拉远距离隐藏破绽,就像这弟子几次对他的命令有质疑,都被他以强硬态度压下。 但若换做晏世元的话……以晏世元的狡诈多疑,应飞扬实在没把握瞒得过他,所以前日晏世元有使者传唤他过去,却被他打发走了,如今却又面临同样问题。应飞扬只得故技重施,暗暗下达命令。 周长生感受命令后,面露不快道:“洗脑了这么些血妖,我早已心力交瘁,哪还有功夫应付他,这次还是你代我汇告,晏世元若问起来,便说我劳累过度,为了如期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正在调养精神,无闲暇也无精力亲往。” “这……”弟子面带迟疑之色。 “照做!”周长生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弟子只能苦着脸下去。 看弟子离开,应飞扬才开始皱起眉头,周长生和晏世元之间素来不算和睦,找理由不去见他也算说得过去,但若时间长了,晏世元必会起疑,还好他的计划在这几日内就该有成效,只要这几日不见到晏世元,应该能瞒得过…… “尊者!尊者!”却在此时,那弟子又声音又传来,见他去而复返,应飞扬瞬间撤去面上表情。 换做周长生不悦道:“不是说我心力交瘁,需要调养吗!吵什么吵!还不去跟晏世元他汇报?” 却见那弟子委屈道:“可是……晏道主他……” 话说一半,另一声音已接续他说了下去,“晏某正好来此,听说生尊者完成洗脑任务,却为六道大业劳损过度,如此劳苦功高,怎能不探视一番?” “晏世元!”应飞扬心头登时一紧,而此时晏世元已自顾自的推门入内,对弟子道:“你呆在外面吧,把门带上,我和尊者聊上一聊。” 说是与周长生聊一聊,但关门之后,晏世元却不言语,双目打量向应飞扬,眼神隐隐含光,好像能穿过他面具,透过他躯壳,直窥他的本心。 应飞扬在目光凝视之下几乎要冒出冷汗,只得先一步打破沉默,念头一转,便闻周长生道:“晏道主,你既然要聊,为何不说话?” 晏世元却仍看着应飞扬问道:“听闻生尊者洗脑蜀地血妖,却扣下了一个血妖打算留着培养,这几日都让他随侍左右不离身,就是这个吗?” 周长生不悦道:“洗脑了几百个妖,我只留了一个,这都不行吗?” 晏世元轻笑道:“自然可以,莫说只留一个,便是留十个,也是生尊者该得的,不过生尊者只留一个,晏某不禁好奇,这一血妖有何特异之处,值得生尊者另眼相待。” 周长生道:“自然是因为他根骨极佳,值得栽培了!” 晏世元双目不移分毫,一边缓缓靠近应飞扬,一边道,“根骨极佳吗?虽是没错,但这倒再其次,更难得的是他意念过人,精神坚韧,竟能抵得住人傀儡之术——” “反噬生尊者!”说话同时,晏世元身形突然加快,足下一点已欺身应飞扬神情,同时运劲于掌,一掌击向应飞扬面门! “被识破了!”掌还未至,劲风已刺得应飞扬面门生疼,心中更是为这突来的一掌而惊颤,“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但危机之时,应飞扬却反而格外沉静,好似时间静止,脑中一瞬转了千百念头,“不对,是试探!” “若他真看出破绽,此处是六道恶灭,大可召唤道众一拥而上,以多击寡,以晏世元的谨慎性格,不会在此时贸然出手!不能动!” 心念一定,应飞扬生生压下格挡此招的本能,立身不动,不闪不摇。 却见晏世元雄沉一掌击至,但在离应飞扬鼻尖还余半寸之时稳稳收住,千钧之力尽泄于无。而应飞扬自始至终,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动。 而周长生不快道:“反噬我?凭他?开什么玩笑!莫要试探我!” 晏世元缓缓手掌,面上没有丝毫尴尬,朝周长生道:“哈哈,晏某听闻生尊者这数日都留这血妖留在左右,难免一时多心。生尊者应该能理解才对,记得你曾经可跟我说过——咱们人间道的,生来就要比人多一个心眼,不知你可还有印象?” “还来?”应飞扬心中暗骂,晏世元疑心如此之强,竟有抛出了个试探,问起了过往之事,若任由他再试探几句,必然露出破绽! “赌了!” 心念一定,便听周长生冷声道:“我只记得我方才说的话,莫要试探我,贺!长!龄!” 贺长龄三字一出,晏世元脸色不经意一变,声音变冷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这个名字。” 周长生也针锋相对的道:“我也不喜欢别人怀疑我的能力,被一个血妖反噬?开什么玩笑,是你羞辱我在先!” 二人对视片刻,气氛冷凝之际,却听晏世元又一笑,轻轻揭过此事,“哈哈。确实只是开个玩笑,生尊者莫要当真。” “赌对了!”应飞扬心中长舒一口气,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变化。 贺长龄,一个并不算陌生的名字,最早听闻这个名字,是在鬼界,女鬼阿离的记忆之中。正是他抛下怀有身孕的阿离,拜入仙门,甚至断情绝义,要亲手将千里迢迢寻他而来的阿离斩杀。可说是造成阿离一尸两命,含恨而亡的罪魁祸首。 晏世元,来历不明的人间道道主,促成帝凌天复生的最大功臣,也是帝凌天的头号亲信。传闻正是帝凌天将他收纳入六道恶灭,并推举至人间道道主之位。 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名字,却因一个地方有了联系——恒山,白鹤观。 贺长龄拜入的仙门是恒山白鹤观,而晏世元的成名之战是靠一己之力引得一派之人自相残杀,最终全部死亡,那个派门也是恒山白鹤观。 应飞扬在逃亡的两年间,也曾经过恒山白鹤观遗址,那时想顺便探查一下贺长龄的下落,结果因时间太过久远,自然是一无所获,但却有一个猜测出现在他心头。 贺长龄,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本该与其他人一起死了才是,但阿离却一口咬定他还没死,阿离既然是因为贺长龄心生戾气化为厉鬼,冥冥之中自有感应,说贺长龄未死应不是虚言,那他现在该在何处? 而晏世元,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来历不明的他出道第一战为何选择恒山白鹤观,是单纯偶然?还是想湮灭过去?又或者他对白鹤观之人有足够的了解,能够更好的施展他操纵人心的把戏? 二者一串联,让应飞扬有了个大胆的假设,或许那个没有未来的人,借着恒山白鹤观的灭门,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个没有过去的人! 贺长龄就是晏世元,晏世元就是贺长龄! 当然,应飞扬这个猜测只是猜测,没有半分实证证明贺长龄和晏世元有关,这猜测很有可能是错的,贺长龄可能是侥幸死里逃生,之后隐姓埋名。晏世元灭白鹤观可能是为情为仇为其他种种可能的原因。 但此时别无选择的应飞扬只有一赌,而结果证明他赌对了。 听闻周长生道出自己本名,晏世元终于收下疑心,所有过往认识他的,都当以为他已经死在白鹤观了才对,他的本名只帝凌天和人间道四大尊者知晓。就算那血妖反噬了周长生,也不可能知晓这个秘密。所以不需再试探了,眼前的周长生还是周长生。 而周长生此时道:“道主若试探完了,可否直说来意,我可是真的心力交瘁了。” 卷七 第三十八章 再回真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道主若试探完了,可否直说来意,我可是真的心力交瘁了。” “晏某哪有试探?生尊者,你多心了。”晏世元颇为无辜的笑了笑,随后道:“我只是感念生尊者劳苦功高,来慰问一番罢了,顺便叮嘱尊者,净天祭坛如今已建造完成,许多民夫已吵嚷着要下山,所以尊者那边动作也要抓紧,尽快让血妖们修成《恶鬼吞业大法》,正好完成这场血祭。” 周长生摇摇头道:“我知晓了,我这便赶往真一观,还不成吗?” 晏世元虚假的笑着道:“呵呵,生尊者若是累了,可养足了精神再去。” 周长生哼道:“道主都亲自来催促我了,我再拖延,岂不不识时务?” 晏世元也顺水推舟道:“那就助生尊者马到成功了。” “晏道主,那我先走一步。”周长生也不废话,告辞之后,毫不犹豫的起身领着应飞扬出去。说是晏世元急着催他去真一观,倒不如说应飞扬急着想逃走,与晏世元这种人精同处一室,多说一句都可能露出破绽。 “不过,总算瞒过去了……”,周长生和应飞扬一前一后向房外走去,感受到背后没有了晏世元的目光,一滴汗水这时才不受控制的滑落…… 却在应飞扬迈出房门瞬间—— “赤蚺君!” 这三个字忽然从背后传来,应飞扬反应慢了半瞬,一脚迈出房门。 但这半瞬让他已将思虑整理完毕,“这个晏世元,有完没完!” 在他以为混过去,心神最放松的时候忽然再来致命一击。 若周长生是被赤蚺君反控制住,那神智犹存的赤蚺君听闻晏世元忽然叫他名字,心神松懈之际的赤蚺君多半会身形一滞,这几乎是条件反射。 而只要有丝毫的停滞,就能证明赤蚺君仍有意识留存。 但万幸,晏世元叫得是赤蚺君,他不知晓赤蚺君只是一个假身份,面具之下另有其人。 应飞扬一边毫无滞碍的继续迈完这一步,一边让周长生先停步,周长生身形止住之后他才顿足。 随后驱使周长生回头不耐道:“晏道主,你又搞什么名堂?” 晏世元笑了笑,道:“没事,只是我打听了一下,这只妖的名号叫赤蚺君,尊者若是不知道,我告诉你。” “他的名号对我很重要吗?”周长生面带愠怒的一拂袖随后气冲冲的领应飞扬大步迈出。 这一次,直到彻底远离晏世元,应飞扬才敢喘出口气,而冷汗已止不住的流出。 “好险!”,虽未动手,但方才相互试探的言语交谈,凶险不下于刀剑争锋。。 若控制周长生的是赤蚺君,或者晏世元方才叫的是应飞扬,那此时多半会身形一滞,露出破绽。但任晏世元如何狡诈,也想不到赤蚺君只是个假身份,控制住周长生的是应飞扬。 他叫赤蚺君的名字,应飞扬自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却已想明了赤蚺君的用心,自然伪装得滴水不漏。 这一次能过关,很大程度上是侥幸,但不管怎样,最凶险的一关还是过了,不光如此,还确定晏世元过往的身份。 “贺长龄也好,晏世元也罢,你欠得债,早晚要你一一还来!”应飞扬心中默念一声,不再停留,大步向山门方向而去。 晏世元待周长生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慢慢将视线收回。本来他疑心已消,但见周长生这么爽利的就前往真一观,全无往日的推诿,又忍不住试了一试,而结果,依旧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罢,是我太多心了……”周长生的意识被区区一个蜀地血妖反噬,确实也没多大可能。晏世元自嘲一笑,摇了摇头,朝万象天宫正殿方向自语道,“主上保佑,离再造六道的目标,只差一步了。” ----- 摆脱晏世元之后,应飞扬在弟子的引领下乘上了“行云轿”,向真一观方向而去。 对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轿中甚是温暖,因为方才一番试探和反试探而劳心伤神的应飞扬,此时忍不住疲惫袭来,昏昏欲睡。但却又不得不站直身子,扮演好受周长生控制的人傀儡,只得在脑中不断推演计划,权当提神。 但行云轿速度确实挺快,计划来才在脑中捋两遍,便听弟子道:“尊者,真一观已到,白泽兽使正在相迎。” “白泽兽使?还好不是赤猊。”应飞扬心中默念一声,畜生道道主万寿春鲜少露面,四大兽神兽性多过人性,平日事务多由五大兽使处理,五大兽使名号首字为“白、青、黑、赤、黄”,对应五方五行,白泽便是其中之一。 先前闯昆仑山时,应飞扬曾与赤猊打过交道,那时他虽是做了双层伪装,在带了赤蚺君面具的基础上又由楚颂进行易容,但若接待他的是赤猊,难保不被赤猊认出。如今总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指使周长生下了轿,便见一个须发皆白,看着颇显和蔼的小老头躬身相迎,“畜生道白泽兽使,拜见人间道生尊者。” 地位上,生尊者比白泽兽使高了一级,但二人毕竟非属一道,周长生也还了半礼。 应飞扬早已打听清楚,周长生此人自视甚高,六道中除了天道和人间道之外,其他几道他都颇瞧不上眼,与畜生道的兽使自然也没什么深交,所以为防多说多错,寒暄几句后便直奔主题,道:“我奉令引导蜀地血妖修炼《饿鬼吞业大法》,白泽兽使,请引路!” 白泽兽使倒是颇多话,一边领路一边说个没完,大多说也都是在埋怨,内容是不外乎就是畜生道好不容易把真一观改建一番,但若饿鬼道重建,畜生道就要把真一观拱手让出给新生的饿鬼道当做据点,畜生道道众转移他处。 “我们畜生道出地,尊者代表人间道出力,却让一群妖族平白得了好处,跟北妖合作,天道主也不怕引狼入室……”白泽一边走一边埋怨着。 应飞扬心中暗笑:“有怨气便对了,若你们真完全与北龙天沆瀣一气,我反而不好办了。” 此时,白泽恰好停步,指着前头一处牢舍般的建筑道:“尊者,先前陆续送来的蜀地血妖现在都在内中,便等尊者施展本事了。” 应飞扬抬眼一瞅,心中又是一笑,“呵,这倒成了故地重游了。” 显然,此处正是先前他被半夏骗来,并且遭受血妖围攻的那处地方。 卷七 第三十九章 反戈一击(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故地重游,上一次还是仓皇逃出,这一次却是在畜生道兽使引领拱卫下到来,应飞扬感慨之余,看了看周遭,不禁下令周长生探问,“此地墙角处隐隐还有血迹,这几日可是发生过什么?” “生尊者慧眼如炬,当真瞒不过你。前几日有敌闯入此地,不少守卫道众被杀。”白泽长老面带尴尬回应道。 周长生眉一挑:“哦,畜生道防备之地,竟被侵门踏户,白长老,这丢的可不止是畜生道的面子。” 白泽咬牙切齿道:“这里是囚困饿鬼之地,又不是什么重要地方,谁会想到有人会往这里闯,不过,也只是自蹈死地,现在早葬身饿鬼吞噬之下了,” 周长生又道:“死了?那白泽长老可知侵入者身份?” “这个……听说有三个妖狼骑找半夏小神医医治,之后却不见踪影,几可确定是他们所为,但妖狼骑却一口咬定与他们无关,也从未听过那三个妖狼骑,现在倒是死无对证了……我便说了,北龙天暗藏野心,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白泽长老愤愤的絮叨着,虽有人族正道这一共同敌人,但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人妖殊途,六道恶灭与妖族关系也远称不上和善,如今北龙天虽与六道恶灭合作,但手下之人却未必能理解,尤其是与血妖利益相冲的畜生道,言语间总不时流露出对北妖的敌意。 “说得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有合作,但谁对妖狼骑不得不防!”一旁应飞扬一边操纵周长生添油加醋,一边却是暗暗放舒了口气,因为北妖和畜生道相处不和,缺少沟通,他们三个混入之事目前还未走漏,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不过现在也是在刀尖上起舞,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暴露的风险将越来越大,而赤蚺君这个身份,此次之后怕也不能再用了,所以这一次务必要成功。 顺着白泽的话又攀谈几句,应飞扬已到石室尽头,眼前一门横挡在前,而门后,便是他先前遭受化身饿鬼的血妖攻击之处。 先前一次未曾注意,应飞扬此时细看,才发现左右两处也各有一个暗门,便问道:“白泽长老,就在这里了吗?” 白泽长老道:“没错,前面的石室中,是最初从各地抓来做试验,改进《饿鬼吞业大法》的血妖,左边石室中是来此的妖狼骑,现在也已经开始修炼了《饿鬼吞业大法》,右边的则是随妖狼骑来得那些蜀地血妖,被生尊者洗了脑后便送来这里,现在正等生尊者号令呢。” 周长生点点头道:“那将右边的门打开,让我进去吧,你们就在外稍等吧,一次号令这么些傀儡修炼,对心神消耗巨大,可受不得半点干扰。” “这是当然,你们都退开,莫吵到生尊者!”白泽将手下道众哄走,又将一个袋子交给应飞扬手中,并对着周长生道:“生尊者,修炼《饿鬼吞业大法》的血令都在这了,接下来便需尊者操劳了,我变不打扰了。”说罢,白泽自己也随道众一并退远。 看着畜生道道众皆已退开,应飞扬掂了掂手中袋子,随后开启门上机关,与周长生一并入了石室中。 石室中,便见一群血妖盘膝坐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无神,个个呆若木鸡。 应飞扬静静看着这帮蜀地妖族,待身后的石门闭合之后,才出声对众妖道:“好了,外面的人都被我遣走了,你们可以先别装了。” 此话一出,正襟危坐的血妖立马如松了弦一般倒了一片,一个个揉腿的揉腿,捶背的捶背。 前面的熊如山则是大喘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道:“哎呀妈呀,憋了几天了,可憋死俺老熊了。” 听着他的粗嗓门,应飞扬不禁皱眉道:“嘘,小声些!” 熊如山摸摸后脑勺一脸憨厚相:“嘿嘿,赤蚺老大对不住,装得太久了一时没受控制。” “算了,这些天没露馅,也难为你们了。”应飞扬赞许一声,果然如熊如山所说,蜀地血妖别的本事差些,装傻却都有一手,众多血妖皆能几天不露破绽,确实比应飞扬预想中要好得多。 熊如山问道:“赤蚺老大,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应飞扬把手中袋子往地上一扔,道:“他们既然把功法送上门,咱们不练白不练,这是《饿鬼吞业大法》的血令,熊如山,你分发下去,一妖一块。” 袋口松开,便见袋中是一块块令牌,令牌通体暗红,好像是鲜血凝成,一股血腥,残虐,荒蛮气息从令牌上散逸而出,弥漫整个石室。 应飞扬对这气息颇感厌恶,熊如山却是眼睛一亮,抓起一块令牌在手中把玩,口中啧啧称奇,“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应飞扬道:“《饿鬼吞业大法》这等高深功法,自然是好东西,你们且先按着血令修炼,待筑基完成,饱餐一顿后,定然能够功力大进,我再创造个机会,咱们一同逃出六道恶灭。把咱们往死路上逼,看看到时死的是谁?” 熊如山对身后群妖道:“听到了没?这次多亏了赤蚺老大,不但没变成六道的傀儡,还白捡一门上乘功法,现在都给俺回原处坐好了,俺老熊一块块亲自分发。” 熊如山将令牌发给群妖,领到血令的群妖面上立时泛出贪婪之色,蜀地血妖不成气候,多半修炼的都是不入流的粗浅功法,此时上乘功法到手,忙不迭的就修炼起来。 但见群妖盘膝而坐,双手聚拢丹田处,将血令拢在掌心中,随着吐纳运气,血妖们的戮血妖力被血令调动,在体内成周天运转,生生不息。 众妖多半不通晓人族文字,而血令对他们来说功效相当于秘籍,牵动他们妖力运转,修炼《饿鬼吞业大法》。 不一会,众血妖身上孔窍已现出丝丝缕缕的血气,根据原本修为不同,血气也有所差异,修为弱的,还只是如烟雾一般若有若无的缭绕周身,像熊如山一般的化形期妖怪,周身血气已纵横交织,包裹周身的血茧已初具雏形了。 看着沉溺修炼的群妖,应飞扬不经意露出一抹冷峻笑容,“第三步,也顺利进行了……” 卷七 第四十章 反戈一击(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周长生领着应飞扬步出石室之际,白泽长老等畜生道之人已等待多时,见二人出来,白泽便上前探问道:“生尊者,不知进行的如何?” 周长生点点道:“一切顺利,最多三日,这些蜀地血妖便可筑基完成。” “两日?还真恰是时候!” 周长生笑道:“没错,净天祭坛的修筑已基本完工,两日后便让那群民夫发挥最后的价值,以他们的性命为献祭,让饿鬼道重现人间!” 白泽长老恭维一声,“六道能再现,生尊者当真功不可没!那这两日便委屈生尊者暂居畜生道,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生尊者莫怪。” 周长生探问道:“既然暂居在此,不知我可有机会拜会此处主人——万寿春万道主?” 白泽面露迟疑之色,道:“这……我们道主向来深居简出,怕是不便见人,倒不是有意怠慢生尊者……” “这万寿春,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不成……”应飞扬不由腹诽一句,先前探知楚白牛由万寿春亲自看守,所以欲救楚白牛脱困,万寿春必成阻碍,身为一道之主,万寿春定是罕世的高手,但应飞扬至今对他仍一无所知,一无所知的敌人,往往是最难对付的。 本想要借机一睹万寿春真容,窥探他修为到了何种地步,但却并无机会,周长生无奈作罢:“罢了,万道主不方便,我也不好强求,白兽使,前头引路吧。” 真一观中一处雅阁,正是应飞扬和周长生暂居之所,房中布置简约明净,道门清圣脱尘之气还未被畜生道野性粗犷的风格替代,显然是畜生道道众知晓周长生过往生活考究,为他精心准备的。 周长生此时正在一处书案前挥笔落字,笔走龙蛇,气劲连贯,俨然饱学的世家高族,谁能想到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没有了自我意识的傀儡。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外传来恭谨一声,“生尊者,畜生道半夏求见。” “呵,终于来了。”周长生轻笑一声,道:“进来吧。” 便见房门打开,半夏推门而入,稚气面容上青淤已消,但走路仍有些不利索,加上心中紧张,所以显得格外拘谨。“半夏见过生尊者。” 周长生眼一抬,扫了他一眼后道:“怎么,又来找揍了?” 半夏讪讪一笑,道:“还请生尊者施展妙手。替我将阴脉一并打通。” 周长生哼了声道:“你这小畜生,倒是挺相信我的,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没想过你根本没病,我只是单纯的想揍你一顿?” 半夏愣了一愣,要说他没想过那是绝对不可能,那日在周长生手下挨了揍,除了筋骨疼痛之外似乎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同,半夏医术不差,也确实起疑过,但却都很快掐灭,此时亦是如此,便见半夏强颜笑道:“生尊者说笑了,半夏与你无冤无仇,生尊者这种大人物,岂会故意难为我一个小辈?” “呵,总算你还识得好歹。那我便再出手一次,你咬紧了牙,可别咬了舌头。”周长生说话间已放下笔,身形一晃逼临半夏身旁,拳掌连环,击向他周身穴位。 此处是畜生道地域,再加上计划到了关键之时,应飞扬也不再整他,在他控制下,周长生拳掌上的劲力有所收减,半夏虽仍是叫苦不迭,但与前日鼻青脸肿的境况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一盏茶功夫后,周长生打完收工,半夏虽然头脑发懵,但面上却仍带着意外道:“这就完了?” 周长生冷笑着骂道:“小畜生,当真贱骨头,挨打还意犹未尽不成?” 半夏忙道:“这……生尊者说笑了,只是觉得没上次那么难捱。” 周长生煞有介事道:“上次击得是阳脉,所用的是刚劲,这次打通阴脉便要使用柔劲,柔劲不同刚劲,自然不像上次那般痛楚,现在你阴阳两脉已通,被人留下的暗伤算是好了,但要彻底恢复,仍需费时用药物调养。” 半夏千恩万谢道:“多谢生尊者,畜生道药物都归我管,需要什么药材还请生尊者示下。” “料到你要来,早就准备好了。”周长生轻一挥手,身后桌案上的白纸轻悠悠飘起,落入周长生手上,周长生抖了纸上未干的墨迹,手一推,纸又飞到半夏手中,道:“都是些寻常药物,前三样每样一两三钱,其他每样七钱,每日做成浴汤药浴,三日之后便可彻底痊愈。” 半夏闻言喜出望外,忙接过纸张,但仔细一看,面上笑容却已凝固,道:“这……生尊者是不是拿错了。” 周长生不快反问道:“拿错?我像那般无头脑之人吗?” 半夏苦着脸把纸张摊开给周长生看,苦笑道:“生尊者诗是好诗,但跟药方并无关系吧……” 却见纸张之上赫然提着一首七言诗: 三径慵锄芜遍秽,数枝花朵自鲜妍。 露滋时滴岩中乳,雨后长流涧底泉。 闲草文词成小帙,静披经传见名贤。 渴呼童子煮新茗,倦倚熏笼灼篆烟。 只为多研常讶减,窗因懒补半嫌穿。 欲医衰病求方少,未就残诗得向连。 为爱沃醪千顷碧,频频搔首问遥天。 除此之外,和药方哪有半分钱关系。周长生却骂道:“小畜生不学无数,这便是药方,自己看不懂可莫怨我!” “这……半夏驽钝,还请生尊者明示。” 周长生道:“哼,本尊者不救无脑之人,你若这都不明白,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快滚吧!” 半夏被骂了一通,却也不敢顶嘴,盯着药方愣了一会后,又问道:“生尊者,你说我阴阳双脉已通,如今只差调养,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再看不出我曾被扎了针?” 周长生点头道:“没错,阴阳双脉一通,便与常人无异,自然看不出来曾被人做了手脚。” “那便成了,半夏已然明白,这就去抓药去!”半夏眼睛一亮,又躬身拜了拜,便急冲冲往外而去。 卷七 第四十一章 反戈一击(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段时间后,半夏再度回返,一入门便兴冲冲道:“生尊者,我都知晓了,您给我的那首诗就是药方,每一句诗对应一种药材,‘三径慵锄芜遍秽’指的是‘生地’,‘数枝花朵自鲜妍’一句中鲜妍的花朵自然是红花,‘露滋时滴岩中乳’,岩中乳指的是石膏……” 半夏刚说了个开头,周长生便打断道:“泽泻、藁本、使君子、儿茶、安息香、砂仁、破故纸、没药、续断、空青、连翘,这是其他诗句对应的药材,你既然得楚白牛指点,破解诗中谜题也不是难事,不必一一说出了!” 被周长生一语说中,半夏面上带着尴尬,干笑几声后恭维道:“嘿嘿,没想到生尊者非既修为高深,又精通药理,连文采亦是斐然,诗中藏谜,迷里藏药,当真……” 周长生又皱皱眉打断道:“小小年纪,油嘴滑舌,你若没什么有用的话要说,就按药方所说配药去吧!” 半夏见周长生不冷不热,也只得止住奉承,千恩万谢后,闭门离开。 而待半夏迈出院落,渐行渐远,一道身影才从隐蔽处踏出,正是应飞扬,看着消失在夜幕下的半夏,应飞扬自嘲一笑:“精通药理,文采斐然,可真是愧不敢当。” 说着,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内,这首诗应飞扬自然是写不出来,而是出自楚颂的手笔,被他拿去借用,不过靠着这首诗,楚白牛的下落也已算摸出了方向。 畜生道除少数高层之外,便只半夏知晓楚白牛的下落,半夏解不开此诗中的谜团,多半会去询问楚白牛,所以方才应飞扬一直尾随半夏身后。 眼看着半夏进入了一处戒备森严的殿宇,应飞扬未免打草惊蛇不敢闯入,片刻后,半夏从殿宇中出来,先前愁色已是半点不存,显然谜题已解,那楚白牛的下落自然是在那殿宇之中。 “现在,只等两日之后了。”应飞扬拨弄了下摇曳的烛光,突然一口把蜡烛吹灭,房中陷入一片黑暗中,桌案上却隐约有一丝微弱的荧光…… -----------------------------------------------------------------------------------------------------------------------------―-- 两日后。 昆仑山上少有的晴天,连天高耸的山势上,一轮红日好似就悬挂在头顶不远处,趁着难得的露面机会,不遗余力的将日光遍洒皑皑白雪之上,折射出斑斓华彩。映得真一观更似仙境一般。 可今日,阵阵嘈杂人声,却为这天外仙境增添几分人气。 “嘿嘿,忙了大半年,那什么祭坛终于完成了,我可是早想回家看阿姆了。” “送我们下山之前,还要设宴款待我们一番,昆仑山的仙人真是客气,这下我可能好好吹嘘一番了。” “吃了仙人的东西,会不会延年益寿?” “照我说,咱们都是沾了巴托老爹的光,谁让人家是卫无双大仙的同族呢,哈哈哈!” “笑什么笑,这是你能随便笑的地方吗,不懂规矩,还有卫无双本来就是我同族,不信你们待会就知道了!” 修建净天祭坛的凡夫们被护送这从万象天宫来到了真一观,此时面上大多都是相同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周遭,生怕惊扰了“仙人”,但看着仙家之景又克制不住兴奋之意,压低嗓子轻声赞叹,议论。 而另一侧,则是畜生道道众和周长生、应飞扬等待着这些工匠送上门来,畜生道和人间道共同负责饿鬼复生之时,畜生道的代表依旧是白泽,而人间道的自是周长生。 “呵,白泽长老,今天手下的人够体面的。”周长生看了看白泽和畜生道道众,眼前道众都不是人模兽样,个个皆是人形,目光虽有遮掩不住的凶戾之色,但论卖相已好太多。 显然,他们都是《兽元诀》修炼到一定境地,能够兽形内敛的道众,而能兽形内敛的,已经可以称为门中精英。 白泽笑道:“虽然是些凡人,不过也得认真应付,那些凶神恶煞自然是被藏起来了,不然这帮工匠一见我畜生道道众雄猛之相就吓得脚软了,怎么让他们乖乖送死。” “哈,说的也是。”周长生口上轻笑,应飞扬却已在悄悄打量这些道众,估摸着他们的战力。 此时,工匠中忽然一人出来,抓住了白泽的衣襟道:“这位上仙,你们设宴款待,那卫无双卫宫主会来吗?我可是他的同族!”说话之人正是巴托老爹,黑红的面上满是期盼之色。 听闻“卫无双”三字白泽面上笑容变得僵硬,眼神下挪看着巴托老爹的手,白纹兽袍法衣已被巴托老爹抓出了黑印。 巴托老爹却浑然不觉,依旧攥紧着袍子盯视着白泽长老。 “会!进入内中稍待片刻,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卫无双。”白泽长老又笑了起来,手往侧旁石宫大门一引道,他的笑容依然如仙人一般从容清雅,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冷芒。 巴托老爹浑然不觉,松开手得意的冲其他人道:“看着吧,一会你们就知道我巴托从来不吹牛了”,只在白泽袍子上留下个黑乎乎的手印。 白泽眼皮跳了跳,笑容不减得引路道:“诸位,这边请。”那眼神就像看着一群送入虎穴的肥羊。 众工匠在白泽引领下,兴奋的进入石宫,一路之上自是啧啧称奇,浑然不知将要发生的危险。 此处便是诸多血妖修习《饿鬼吞业大法》的石宫,如今按时间推算,血妖应该已经筑基完成,正是渴望血食到了毫无理性的饥饿状态。 中共建走到了一个石厅之内后,便闻白泽语中暗藏着嘲弄道:“诸位便在此处等上片刻,很快,便有美食献上!” “不过,你们是美食,献给的是新生的饿鬼道!”,白泽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美食,这地方空空旷旷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能有什么美食?” “你就吃的时候着急,人家仙人,肯定是直接把该变的都变出来啊!” 对着空无一物的厅室,众工匠议论纷纷道。 而畜生道道众已一言不发的列队从两侧退出石室。 众工匠眼睁睁看他们都走开,不解之际,忽然一道石门从顶处而落,隔绝了他们退路,石厅瞬间变成一处无路可逃的困笼。 “这是做什么?” “怎么把门关上了?” 众人这才觉得不对劲,疑惑的议论着。 而门外,旋落机关的白泽冷笑着看着紧闭的石门,低声森寒道:“蠢货们,发挥你们最后的价值吧,填饱饿鬼们的肚子吧。” 说着,白泽将手移向了另一处机关,石室中四面墙体皆是被石门封住,一道门是退路,另外三道门却是各自连接三个石室,分别关着最初试验剩下的血妖,妖狼骑,和蜀地妖族,他们或是被逼,或是自愿,或是另有目的的修炼《饿鬼吞业大法》,过往身份立场不同,但如今,却没有分别,都是饥饿难耐,渴望血食的饿鬼! 只要白泽旋动手上机关,这帮饿鬼就能脱闸而出,将为他们准备的血食连皮带骨尽数吃下。 却在此时,一只手按住了白泽长老的胳膊,“白泽长老,且慢。” 拦阻者自是周长生,白泽长老看着他,面带疑惑道:“生尊者,有何指教?” 周长生却看着他,反问道:“白泽长老难道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周长生道:“我的那个傀儡还未及得出来,就被你锁在内中了。” 白泽看了看四周,果然跟周长生同来的那个血妖已不见了踪影,但白泽也不在意,歉意一笑道:“这……现在再打开门恐怕不方便,没办法,只能请生尊者割爱了。” 在他看来,被周长生操纵过得傀儡不计其数,区区一个傀儡没及时出来,那便一起留着当血食好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道了声谦后,白泽又要旋动机关。 可周长生的手却如铁一般攥着他不动,看着他道:“那个家伙,很重要。” 白泽被他接连阻止,可周长生又总是不说重点,不由暗恼道:“一个傀儡而已,能有多重要,生尊者可别因小失大啊!” 周长生依然笑着,“很重要,重要到能让六道恶灭,因小失大。” --------------------------------------------------------------------------------------------------------------------------------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设宴款待我们吗?” “仙人们,开开门吧,为什么把门关了?” 众人议论之际,却听一声沉喝“安静!” 应飞扬说话间,不动声色的点了一张静音符咒,将声音锁在石室内。 众人此时注意到应飞扬,知晓他不是自己这边的人,立马将他当成仙家子弟,围上去问道:“上仙,你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就是,这么窄的地方,连个座位都没有,到底怎么摆宴啊?” 众人心中也暗觉没底,围着应飞扬七嘴八舌说个没完,应飞扬安抚道:“诸位休慌,我们仙家做事,岂是你们能预料,并不是在这里设宴了,看我让你们开开眼,领你们去仙境做客!” “哼,说得好听,还不是要我帮手?”应飞扬话音未落,人群中传来一声清越女声,一人揭去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露出一头如瀑黑发,竟是一名女子,而女子手一翻,两柄柳叶刀已凭空出现在手上。 “她是谁?咱们中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众人见状议论纷纷,但惊讶未止,却见人群中又两人一并去了帽子,一个同样是长发飘飘的女子,而另一个赫然是个和尚。 不消说,他们自然是姬瑶月,楚颂,和那个自称既是圣佛尊,又不是圣佛尊的大和尚。 他们三个一直混在工匠之中,有着大和尚干扰六识的神通,再靠防寒的装束一层层包裹住隐藏面容,连畜生道修者都难在人群中识别出他们三个的与众不同之处,更何况寻常工匠?此时自然皆是称奇。 应飞扬又扬声压住众人议论,指了指姬瑶月道:“诸位别吵,接下来,我要和这个貌美如花的仙子开启仙界之门,待会门开启后,大家莫急莫乱,排好队进入。” “话多!”姬瑶月面上微红,白了应飞扬一眼,真气已灌入刀中。灭宙刀依然现出。 --------------------------------------------------------------------------------------------------------------------------------------------------------------------------------------------------------------------------------------------------------------------------------------------------------------------------------------------------------------------------------------- 卷七 第四十二章 反戈一击(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诸位,闪远一点,被伤到可概不负责。”应飞扬也也从化现出破宇剑,剑尖直指姬瑶月。 破宇锋芒现,灭宙寒光闪。在众人注目之下,应飞扬和姬瑶月同时一动,刀剑交击,绚烂异常。 二人前几日已得大和尚的指点,对这对佛门刀剑圣器的运用更加娴熟,刀剑交击瞬间,粲然火花迸射,交击处空气阵阵爆鸣,时空已现出扭曲之相。 此时,又闻大和尚喝了声:“时间紧迫,来,让佛爷我各助你们一掌。” 便见大和尚轻描淡写的一扬手,两股纯正沛然佛气被从袖中挥出,灌注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体内。 “嗤——”,得到佛力加持,破宇剑和灭宙刀同时光华大放,好似太阳一般耀眼,而空间裂痕瞬间放大,时空裂隙,已然被开辟出来! 一道裂隙出现在石室之内,悠远,深邃,神秘,恍若神明半张着眼睛,轻睨着世人。 众人只当是神迹,一时又纷纷下拜,应飞扬忙阻道:“莫再拜了,仙界大门已开,诸位排好队进入。” 若是实话告诉众人昆仑山已被六道占据,他们眼中的“仙人”准备拿他们喂饿鬼,且不说千头万绪的短时间内讲不清楚,就是讲清楚了,这帮工匠到时定然恐慌失措,到时人人争抢逃生机会,争先恐后下只会让速度更慢,而去还徒增变数,所以应飞扬选择先把他们诳入时空裂隙中。 饿鬼随时可能出关,不知周长生还能拖延几时,看着众工匠一个个进入,应飞扬心头暗急,面上还得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在众工匠秩序井然,不用多会,已全数进入裂隙之中。 待其他人走尽,便闻大和尚道:“好了,佛爷我也要进去了,你们也知道,佛爷有誓言束缚,不能明着帮你们。” 应飞扬点头道:“大和尚,你已帮了我们太多,而你要做的也比我们更多,放心去吧,这里的事,我们自可料理。” 大和尚看了看应飞扬和姬瑶月,笑道:“哈,这对刀剑能落入你们手中,也算神器有灵,择得良主!” 说罢,大和尚转身踏入裂隙之中。而裂隙也在这一瞬闭合,遮掩住和尚的背影。 ------------------------------------------------------------------------------------------------------------------------ 裂隙另一侧,刀剑境域中。 高如楼层的宝树,纷纷扬扬的花雨,还有不远处的净天祭坛,原属于六道恶灭根据地忉利天的奇景,此时呈现在凡夫面前,自是另这些工匠震撼异常,此时便是对工匠们说此处并不是仙界,怕都没人愿意相信。 “天,我竟真来到天界了,这辈子都值了!” “咦,那边不是咱们修建的祭坛吗?怎么被挪到这里了?” 众人张目四望,恨不得吧眼前之景印在心中,有的甚至暗掐自己是否在做梦。 忽然一人指着天空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抬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天空之上,天幕如瓷器裂开一般出现道道裂纹,不时有电光火芒从裂隙中迸射而出,散发出危险气息。 众人方才的兴奋劲瞬间散去,只以为冲撞了天神,变得惴惴不安。 此时却听一声从背后传来,“此处空间本就破碎,承载能力有限,一次这么多人进入,怕是不堪重负了。” 众人回头看去,却见那大和尚双手合十走来,此时身上没有了过往那种洒脱豪迈,亦僧亦狂的气质,虽仍内着一身掉了色的僧袍,外面裹着工匠的衣服,但此时看来却显得宝相庄严,肃穆虔诚。 众工匠虽然莫名,但见他形貌,不禁肃然起敬,恭敬问道:“大师,您说得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懂?” 大和尚笑而不语,继续迈步向前,众人却不约而同让出一条道路。 却见大和尚径直走向祭坛之下一处佛塔,双手合十向佛塔拜道:“诸位佛友,久违了,世事难料,想不到还有再见的机会。” 百余年前,佛门三十六高僧豁尽毕生命元,将忉利天的灵气枢纽净天祭坛搬运入刀剑境域之中,忉利天因此崩毁,六道也遭受最大重创。 而三十六佛门高僧却身死命枯,为此役献身,只留这座佛塔孤零零伫立在这方天地,记载着他们不为世人所知的大功德。 大和尚袖子轻轻一扫,扫去塔上浮尘,盘膝对着佛塔坐下。双手合十说着: “转眼已经百年了,百年前,诸佛友为断除恶根,捐躯于此。百年后,六道恶灭却又死灰复燃,是否这世间之恶皆源自人心,人心不净,恶念不消?” “贫僧不知,亦无能斩断世间因果,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但众生何辜?贫僧愿以肉身为舟楫,渡众生脱苦海,不知诸位佛友,可愿再为贫僧护航?” 和尚说罢,闭目念起经文。面前佛塔同受感应,绽放出清圣佛辉。 阵阵梵音轻渺悠远,庄严恢弘,一时间,天地共闻。 而天幕之上,原本开裂的缝隙,在阵阵梵音之下,竟又再度闭合…… ------------------------------------------------------------------------------------------------------------------------------- “生尊者,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一个血妖傀儡,到底有何重要之处?”白泽被一直被周长生阻挡,但周长生说话又总只说一半,令白泽长老心生恼怒。 周长生依旧不疾不徐道:“有何重要之处,问得好,白泽长老不妨再仔细想想。” 白泽终于忍不住道:“便是再重要,也比不上重现六道的大计重要,先完成天道主的交托再说,生尊者,此事了结后,你的傀儡,畜生道自会赔偿。” 周长生叹道:“罢,白泽长老,你附耳过来,关于那个傀儡有一个秘密,你听完之后,便知他又多重要。” “哼!”白泽不悦哼了声,却还是被勾起好奇心,将耳朵贴近。 “秘密就是……”周长生说到这,却戛然而止,眼睛看向白泽手下的畜生道道众,似笑非笑。 白泽长老扫视那些悄悄竖起耳朵的手下一圈,立时心领神会,皱皱眉头挥手道:“你们都退远些,就退二十步吧。” 待手下退远,白泽又凑上耳朵,周长生压低声音道:“秘密就是,你说要赔偿,那你得……用命来赔!” 周长生声音陡寒,白泽长老尚未反应过来,周长生已突来一掌。 白泽对周长生全无防备,再加上侧耳倾听的动作等同空门大开,一掌被狠狠印在了胸膛! 白泽当即吐血倒飞出去。 本来按计划是想一掌将他毙命的,但周长生擅长的是扰人心智的术法幻术,掌力并不算雄沉。而畜生道道众的肉身最为强横,白泽长老身为五方兽使,更是其中翘楚,一击之下竟未丧命。 而这一掌,亦让白泽长老瞬间觉察不对,吐着血沫急切道:“快,快阻止他,生尊者又问题!” 畜生道道众如梦初醒,一拥而上,一个个身形暴涨撑开衣襟,露出狰狞兽形击向周长生。 “晚了!” 众多畜生道道众齐上,周长生却没有丝毫抵挡的意思,一瞬间,便被数道攻击击得骨骼尽折。但在此之前,周长生已将所有的机关枢纽旋了一遍。 “不是……想放饿鬼出来吗,我……替你们……做了!”周长生说完最后一句话,眼神就已失去华彩。 而此时机关隆隆之声响起,所有的机关门都已开启。 “快!快将机关关上!”白泽奋力大叫着,此时,慢慢升起的石门的另一侧,一道剑气,一道刀芒迸射而出,最靠近机关的几个道众或是被刀剑之气截断手筋,或是被逼退。 而下一瞬,三道人影已从开启的石室中脱逸而出,正是应飞扬,姬瑶月和楚颂。 白泽未及惊异,而随后,却又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阵阵嘶吼声,磨牙声,肚子鸣响声此起彼伏,石室中亮起无数双血红饥饿的眼睛……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白泽颤声道。却见剑光一闪,一柄长剑直刺他而来。 剑上冷杀之意让白泽长老心头一惊,猛然化出兽形,头生羊角,一身白色长毛,正是与他名字相对应的,传说中的神兽“白泽”的兽身。 但白泽在周长生一击之下虽然没死,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双掌虽奋力欲夹住应飞扬剑刃,但依然阻挡不了那决杀的剑势,惨嚎一声,胸前已被洞穿,一身纯净长毛被鲜红浸染! “与你们一样,喂食而已!”畜生道兽使皆非庸手,若是平常之时,应飞扬绝对难以轻胜任何一个兽使,但此时却是一剑定了胜负,应飞扬随后长剑一抖,将白泽长老的挑起,也不知断气没有的白泽被抛入石室中。 “啊呜!”白泽还未落地,便被几个血妖跳起来咬住,奋力一撕,白泽身形就被扯成了数块,被血妖大口大口的尽数吞咽入肚,转眼渣都不剩。 “长……长老!”这般噬人而食的模样,纵然是畜生道之人也不曾见过,个个心惊肉跳,而下一瞬,血妖已蜂拥而出。 吃到肉食的血妖也意犹未尽,没吃到的则更被激起了食欲,一个个飞扑而来。 “怎么回事?那些工匠呢?怎么都不见了。”畜生道之人皆是疑惑。 若是工匠们已被吃,那饱餐后的饿鬼应该已恢复理智,若是工匠们没被吃,那他们现在又在哪? 但惨嚎之声阵阵响起,已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饿鬼们飞扑而来,畜生道道众虽然出招抵挡,当饿鬼们却是毫无理性的不做闪避。畜生道道众击中一个饿鬼的同时,却要被三五个饿鬼狠狠咬住,大力撕扯成碎片。 而饿鬼还越涌越多,如潮如浪,在数百近千的饿鬼之下,在场这三四十个畜生道道众显得太过稀少了。 畜生道道众面如土色之际,“快逃啊!”应飞扬喊了一声,随后足下一点,花间游的身法施展而出,已从数个畜生道道众身旁擦身而过,抢先逃跑,而姬瑶月和楚颂亦紧随其后。 畜生道道众个个心神不定,此时听闻应飞扬这一嗓子,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喊得,但却被提醒了一般,几个畜生道道众转身就逃。 而一个逃,恐慌就迅速传染蔓延开来,畜生道道众哪还有战意,纷纷掉头就跑,稍晚半步的,就被一群饿鬼扑倒在地,吞咽入腹中。 “快逃啊!” “救命,别走,救我啊!” “啊,我的腿!” 惨嚎声中,一干畜生道道众逃出大殿,外头守卫察觉不对,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但很快,他守卫们就已明了,因为一群饿鬼已紧随其后,从大殿中出来,将灾祸蔓延到了整个真一观! -------------------------------------------------------------------------------------------------------------------------------------------------------------------------------------------------------------------------------------- 卷七 第四十四章 反戈一击(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万妖屠人世,天下归北龙,北龙天麾下,随我杀啊!” “先灭六道,再诛三教,唯我圣妖,万世不摇!” 声声呐喊宛若魔音,掺杂着哀嚎声,惨叫声,撕扯吞咽声,从大殿之中传来。殿外守卫察觉异象,正向殿内伸头探视,但见畜生道道众已一窝蜂的仓皇逃出。 探视的守卫瞬间被撞倒在地,而一双双奔逃的脚步毫不留情的从他身上踏过。 守卫被踩得头脑发晕,骨头断折,正要疼得昏死过去之际,却感觉有腥臭的液体滴在他脸上,将他从昏迷中拉回,“到底发生了什么?” 守卫睁眼,却见数张唾液横流的大口,无数望之可怖的森森白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狱门开,饿鬼出世。 理智被食欲挤压至最不重要的角落,血妖化身饿鬼,从大殿之中涌出,吞噬一切能吞噬的生命。 应飞扬混在溃散的人潮之中,一边逃,一边散布恐慌,“中计了,妖族和我们结盟是假,现在里应外合攻来了!” “妖族兄弟们,畜生道亵渎我妖族妖躯,随我杀光他们!” 一人分饰多角,喊得不亦乐乎,还不时施展辣手,将身边畜生道道众踢向身后紧追不舍的饿鬼,用他们的性命做拖延,来跟饿鬼拉开距离。 想要制造混乱,缺了火怎么能行?应飞扬杀人,防火便交由姬瑶月了。 但见姬瑶月皓腕翻舞,暗中施展二十四番信风刀中的“大暑”之刀,流刃若火,炎气炽烈,所行之处,花圃,帷帐,门窗尽遭火焚。 火舌吞吐,浓烟四溢,噬人的血妖,真一观中,转眼已成炼狱之景。 从内部爆发的攻击让畜生道猝不及防,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对上不要性命的饿鬼,畜生道唯有节节败退,而后方道众刚要结成防线,又被前面溃散的道众冲散,畜生道已成一盘散沙。 此时听闻一声震天大吼,“都莫慌乱!” 一道赤红身影飞纵而出,身形凌空急旋,霎时,周遭两处燃烧的火宅上腾腾火焰,浓浓黑烟被吸裹过去,包覆在身影周遭。 而烈火煅烧下,正是畜生道赤猊长老现出兽身,他的赤猊兽身是御火的神兽,每一根须发都好像有火焰燃烧,但见赤猊一探爪,周遭炎火被他击出,化作一道火墙倾压而下。 火墙隔绝中央,畜生道才得喘息之机,赤猊长老伸手抓过一个逃跑的畜生道道众,问道:“怎么没人指挥,白泽长老人呢?” “不……不知道。” “人间道的生尊者周长生呢?” “也,也不知道!” 赤猊怒道:“那你知道什么?” 那道众颤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说这是北龙天……北龙天要灭了我们六道恶灭。” “北龙天?”,赤猊长老将信将疑,六道恶灭和北龙天本就无信任可言,若这真是北龙天蓄谋已久的攻势,那后果……赤猊长老越想越惊,随后气得在那道众屁股上狠踢一脚,大声骂道:“逃逃逃,你们就知道逃,逃有用吗?饿鬼没吃饱,你们逃到哪他们就能追到哪,都给我回头!” 说话间,赤猊长老拍出两道炎掌,击杀了逃在最前的两个道众。而饿鬼也已穿过火墙紧追而来。 赤猊一马当先冲在前头,一爪抓掉了一个饿鬼头颅,将饿鬼无头躯体踢开,那尸体瞬间被其他饿鬼吞噬殆尽, 管这些饿鬼肆虐是否与北龙天有关,饿鬼总要被喂饱,不想被吞下肚,就要把其他饿鬼变成尸体,该如何决断,这并不难选。 赤猊大吼道:“跟我杀!杀了这些饿鬼!用他们的尸体喂饱他们!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而此时,又闻两声兽吼从其他方向传来,,真一观其他两处,两个房子般大小的巨兽现出身形,畜生道四大兽神中,两个被调往前线与正道对峙,如今留守的两个兽神也各自遭遇了饿鬼,与蔓延到他们所在之处的饿鬼交战起来。。 “是穷奇兽神和肥遗兽神!” “这是畜生道,有兽神和赤猊兽使在,我们怕个鸟!” “没错,回去杀,他们想吃,就让他们吃同类尸体好了!” 先有赤猊杀人立威,让畜生道道众不敢再退,而兽神也随后现出兽形,另畜生道众人精神一振。 畜生道最开始的溃散,一是因为出乎意料,二是因为无人统筹指挥,如今找到了主心骨,立时振奋起来,转身攻向众多饿鬼。 时隔三十年,饿鬼道再度现世,却演变成了一场六道恶灭间同室操戈的内战! ---------------------------------------------------------------------------------------------------------------------- 畜生和饿鬼激战正酣之际,应飞扬三人已趁乱脱身。 “就是这了,楚神医应该就在这里。”应飞扬领着姬瑶月和楚颂来到了一处殿宇旁,隐匿着身形道。 楚颂眼睛一亮,“真的吗?阿爹就在这?不过,外头有人把守!” 应飞扬道:“跟着你家半夏来过这,与那时相比,现在这守备已经算是少的了。” 畜生道的战力都被调去迎战饿鬼,如今正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候。 应飞扬冲姬瑶月道:“老规矩,一人一边?” “随你。”姬瑶月说话间,已经冲杀出去。 “什么人?”守卫察觉异动,还未说完,刀刃便已封喉。 真一观中处处是杀声,谁也没注意到此处也有一场杀戮上演,留下的守卫并不算多,应飞扬和姬瑶月又是偷袭,一呼吸的功夫,守卫已被杀光。 “走,进入!”应飞扬推开门,引姬瑶月和楚颂入内,但放眼一看,内中却是空荡荡的一个大殿,除了些寻常家具之外别无他物。 看着殿内空无一人,应飞扬也不意外,“果然,看样子这也不像关押人的地方,内中应该还有密室。” “这,这么大的殿宇,要从哪找起?”楚颂环视周遭后道。 应飞扬道:“放心,我有准备,你去将门窗都关紧。” 楚颂依言照做,拢上门窗,殿宇之内被黑暗笼罩。 而应飞扬则打起了一个火折子,环视一圈后道:“在这!” 却见应飞扬拿着火折子走向一个殿中装饰用的一只铜鹤。铜鹤雕饰精美,单足立地,振翅欲飞。但眼瞳处却隐隐有碧绿的荧光。 “就是这了!”应飞扬笃定道,先前给半夏开的那张药单,纸张上被他涂了荧光粉,在光线充足时吸收其他光线,而突然黑暗后,便能在短时间内发出荧光。 半夏捏着药单,荧光粉自然被粘在手上,而再触动机关后,机关上自然也沾了荧光粉。 应飞扬将手放在铜鹤眼睛之上,按下之前,又深吸了口气叮嘱道:“现在,只剩最后一关了,听闻,楚神医是被畜生道道主万寿春亲自看管。” 姬瑶月道:“即便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万兽春依然没有露面,我们对他,可说一无所知。” 应飞扬继续道:“没错,谁也不知万兽春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境地,但此时也唯有硬拼了,楚姑娘,你以救出你父为先,万兽春,由我和月儿对付。” “可是我……”楚颂还欲再说。 应飞扬已打断道:“我和月儿之间的配合,你根本无法插足,放心吧,就算万兽春是六道道主,想杀我,也非是轻易!” 说罢,应飞扬一按铜鹤眼珠,便闻“嘎吱嘎吱”的响动声,侧旁墙壁滑开,露出一条直通地底的通道。 “果然是这里!”应飞扬说着,率先踏入内中,而姬瑶月和楚颂紧随其后。 阶梯一直往下,越是地下深处,温度也就越冷,但阶梯拐了几拐后,便见一副骇人场景。 阶梯尽头,是幽冷的石室,石室之上竟密密麻麻的满是着肢体和器官,有的是人的,有的是兽的,还有是妖的。 盘起来悬挂绳索之上的肠子、泡在冰水中的肺腑、堆放在一起的手臂,大腿,新鲜的、半腐坏的、流血的、被晾干的,但凡人身上的部件,此处应有尽有。俨然一副地狱图景。 应飞扬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但见到这无数的尸块,心头不禁一寒,而姬瑶月面色也已经煞白,反倒是外表最怯弱的楚颂,此时仍能等闲视之。 又继续前走,前方隐隐传来争执之声。 一声低沉声音道:“不对,我先前就说了,人与妖的躯体会相互排斥绝非偶然,而是因血液不同,据我观察,人的血液分为四种,一种纯阴,一种纯阳,一种阴阳兼备,一种阴阳皆无,血液若不分阴阳混杂在一起,那便会发生排斥。” 一声尖细声音道:“我便知道你要说这些,纯阴之血只能与纯阴之血交融,纯阳之血只能与纯阳之血交融,阴阳兼备的血能接纳其他所有的血液,而阴阳皆无的血液可以供给其他所有血液,但人与妖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如何不能,妖修得人身,便与人没有区别!” “一派胡言,道中藏书可不是这么记载的!上头分明说……” “呸,说什么说,书上记载若是都对,那还要我做什么!” “是阿爹的声音。”楚颂不由轻呼一声。 应飞扬眉头一皱,放眼望去,前头已隐约见到两道人影。应飞扬冲楚颂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将脚步放轻,慢慢向前。 但走没几步,便听闻那低沉声音不悦道,“半夏,你怎么又来了!” 而后尖细声音声调陡然提高。“不对,不是半夏,也不是五方兽使,来人是谁!” “高手!”应飞扬自诩气息隐匿的极好,但立了老远便被人察觉,心中登时戒备,而此时,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已经射来,应飞扬三人行迹已经暴露。 既然暴露,索性不再隐藏,应飞扬和姬瑶月各自按刀提剑,并肩前行,每行一步,身上气势都是箕张,恍如一对刀剑一寸寸拔出鞘。 而楚颂向前快走几步,看清争论的二人后,不由惊呼道:“阿爹,真的是你?” 而应飞扬也已看清了二人形貌,一者看起来四十多岁,身形矮胖,下颌有短髯,相貌平平庸庸,眼睛直勾勾朝这边看来,手中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正拿着一把尖利小刀,破开一具尸体的肚皮。 但这平庸的相貌在旁边的人衬托下,简直就像浊世佳公子一般出尘了,另一人是应飞扬平生见过最丑的人。 他身形不过三尺,个头就跟孩童一般,站在一个胡凳之上才与旁边那矮胖中年同高,相貌简直就是造物神所有失败品的结合体,皮肤好像橘子皮般褶皱,眼睛一大一小,小眼如黄豆般大小,大眼眼珠上却蒙了一层白翳,塌鼻子,龅牙,兔唇,头发说是全秃吧,却又偏有数缕仍顽强的黏在头皮上,还有一只手勾如鸡爪,蜷缩着伸不开。 矮胖男子看着楚颂道:“臭丫头,你怎么来了?” 而那奇丑的侏儒则扫了楚颂两眼,嘿嘿道:“老白牛,这就是你家闺女,长得不像你啊!” “瞎说,不像我像谁,明明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矮胖男子哼了声道。这么一说,他之身份已不言而喻,正是神医楚白牛。 随后,楚白牛朝楚颂招招手,指着那奇丑侏儒道:“既然来了,那别愣着了,虽然他身材跟小孩似得,但也是长辈,叫他声万叔叔吧!” -------------------------------------------------------------------------------------------------------- 卷七 第四十五章 搏兽斗针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你是万兽春!”应飞扬三人各自震惊,眼前侏儒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没错,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一定再想万寿春怎么是个死矮子?”万兽春怪笑道。 这确实是说出了三人心声,虽未见过万兽春,但对万兽春的形象三人早有设想,畜生道的风格是野性、荒蛮、粗犷,万兽春能成为万兽之主,统领一方,本以为他当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狮鼻阔口的魁梧汉子,却不料竟是一个丑陋的畸形侏儒。 但令他们震惊的却远不止是万兽春的相貌,更重要的是,楚白牛对万兽春的态度。 楚颂难以置信问道:“阿爹,你不是让畜生道的绑了吗?” 万兽春笑道:“绑他?开什么玩笑,赶他都赶不走呢?” 楚颂睁大眼睛,“畜生道的那些道众身上移接了妖躯,分明是你的手法,阿爹,难道不是他们逼你做得?” 楚白牛梗着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当然不是,我不愿做的事,就算公子翎那厮都逼不了我,这矮子怎么逼我?” “可你,你怎么能替畜生道做事!”楚颂高声道。 “老白牛,看来你闺女和她的朋友对我畜生道挺有成见的,尤其是——这位!”万兽春看向应飞扬。 而应飞扬亦在盯视着万兽春,眼中冷寒如剑,尽是不加掩饰的敌意。“好说,你们既然没有绑了楚神医,那换我们绑,今日定要把楚神医带离畜生道!” 听说要绑他,楚白牛不快哼了一声,万兽春声音也冷了下来,“当着我面,绑我的客人,你们是不是看着我矮,就当我不存在!” “怎敢?万道主,他们父女久别重逢,定有话说,不如留下地方给他们,咱们换个地方。”时间不多,应飞扬毫不虚与委蛇,直接便是出口邀战。 “也好,我正好想好好盘问你们一番,此处应是无人打扰,你们是怎么闯入的!”万兽春看着姬瑶月、应飞扬二人染血的刀剑,早已明白来这不善,矮小的身躯散发出了与他身形不相符的庞大敌意,侧目对楚白牛道:“老白牛,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 楚白牛道:“若是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那就不要回来了,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省得我又救你一次!” 万兽春笃定道:“放心,我哪怕只剩一口气,爬也会爬到你面前,而只要有伤者在你面前,你就肯定会救,这是天性,改不了!” 楚白牛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又对应飞扬道:“你们两个是我闺女的同伴,那我破例提醒你们,跟着这矮子学着些,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打打杀杀的我没兴趣理,但只要还没死透,爬到我面前,我替你们医。” “那我尽量不劳烦楚神医,万道主,请!”应飞扬手一引,与万兽春一同前行,向着入口方向而去。 “姬家姐姐,你们……”楚颂见他们都离开,不由担忧的扯着姬瑶月衣袖,好像是要将他们留下。 “我现在总算明白公子翎为什么会放任你冒险,或许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局面,若是有谁能说服楚神医,那人一定是你,你才是这次成败的关键。”姬瑶月轻轻拉开楚颂的手,按住了刀柄。 “这里交给你,而我们的责任,是为你打出一条退路,一同离开!” 姬瑶月说罢转身,跟上那应飞扬二人。 万兽春一走动,应飞扬才注意到他的右腿竟也是跛的,可一对又短又跛的腿却始终紧跟着应飞扬的脚步。 万兽春察觉到他的目光,笑道:“怎么?看着我这个可悲的残废,是不是觉得欺负我这种怪胎会心生愧疚?” “怎有可能?”应飞扬丝毫不曾大意,正色道:“以残缺之身,却能在虎狼成群的畜生道当上道主,我现在可是越来越觉得道主之可怕,远超我想象,更何况道主若化为兽身,这些残疾自然也就不存,所以,二对一,道主不介意吧?” “我若是介意,你们就能一对一了不成?”万兽春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走得够远了,此处还算宽敞,就在这吧。” 万兽春的身形猛然膨胀,放大,一瞬间,周遭显得狭窄起来,“来,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究竟多大本事,敢闯入我畜生道,把老白牛带走!” 尖细声音陡然变得浑厚雄沉,不怒自威,转眼,一个人兽无害的畸形矮子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兽的怪兽,牛角,虎额,狮鬓,狼吻,熊躯,鹰爪,象足……好似无数野兽七拼八凑混在一起,不属于任何一种传说记载的怪兽,但却融合出一种威势无匹的野性之威,倾压应飞扬心头。 这才是万兽之王该有的风采! 压逼临头,应飞扬不屈反伸,清啸一声,星纪剑乍然现世,剑锋直指万兽春。 “万道主,请赐教!” --------------------------------------------------------------------------------- 见应飞扬他们走远,楚颂急忙问道:“阿爹,你为什么要呆在畜生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被他们囚禁了,好担心你!” 楚白牛早料到她有此问,直接从一旁书架抓来一本医书,扔给楚颂道:“第十三页开始看,你若没将我教你的东西还给我的话,自然会明白。” 楚颂心中不解,接过书一目十行扫视,但目光很快就被书册黏住了,越看面上惊异之色越重,最后脱口而出,“怎么会?躯体移植,畜生道竟有这么精妙的手段!” 楚白牛道:“你也这么认为吧,两年前我游历南荒行医,恰遇上了万兽春那个死矮子,他那时正钻研着如何把妖躯移植到人身,结果发生相斥,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从畜生道跑出。幸好他命大遇上了我,我顺手救了他,便在在他怀中发现这书册,这一翻看,才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躯体的移植之术,畜生道竟然已研究到了这种地步!” 楚白牛啧啧赞了两声,继续道:“我当时感到好奇,万兽春醒来之后,却告知我这本书所记载只是冰山一角,畜生道钻研躯体移植千百年,一代代的积累,道中所藏之丰,还要远超我想象,我当即便下了决定,与他一同前往畜生道。” “一看不知道,畜生道这帮家伙真是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只想打打杀杀的玩意,把自己躯体换成更强更有力的兽身,也就万兽春那矮子又几分见识,但还是局限于增强战力,闺女,我考考你,我为什么说畜生道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楚颂吸了口气压压惊,之后道:“畜生道的研究已极为透彻,但方向却太过狭隘,比起移植四肢躯干,移植五脏六腑才更有价值!” “说得没错,比起四肢躯干,五脏六腑才是人体的中枢,缺一不可,四肢躯干伤了病了都是外伤,但五脏六腑伤了病了就是内伤,外伤好医,内伤难治,但有了畜生道的研究做基础,或许五脏六腑坏了,也可以移植新的脏腑,这样一来,多少无药可医的绝症都有了医治的方法,不知可以救治多少人的性命!”楚白牛说着,眼中已闪着激动的神采。 “所以那之后,我便定居在了畜生道,整日研究,畜生道从南疆搬到昆仑,我又随他们来到昆仑。” 楚颂道:“但你研究的却是如何将妖躯移植到人身之上!” 楚白牛道:“我不止研究了如何把妖躯移到人身上,还研究了如何把人身移到妖身上,脏腑移植的研究不能一蹴而就,弄清人妖躯体相斥的原因,也是为研究脏腑移植铺路!” “所以,那些移植了妖躯的畜生道道众,也是阿爹你的手笔?” 楚白牛理所当然道:“他们啊,他们一个个先自断躯体,然后拿着准备好的妖躯跑来找我,让我替他们装上,若是不及时救治,定然会失血过多而死,我为了救人,自然就替他们将妖躯缝合上了。” 楚颂气恼道:“傻阿爹,他们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楚白牛道:“大夫本职就是救人,分所该为,哪谈得上利用不利用,况且要说利用,也是我利用了他们,他们送上门来让我练手和研究,我又何乐而不为?” 楚颂小脸涨红着大声道:“你!畜生道他们是坏人!你救了他们,这种人不能救,也不值得救!” 楚白牛摇头道:“是善,是恶,怎么区分,如何评辩?若每救一人,都需先考察他的心性、风评、过往行迹,之后才能动手救人,那根本延误医治的良机,最后谁也救不了!就算退一步,你先考察病人为人如何,然后才做医治,人心隔着肚皮,你又怎知你所见是真?相信我,判定善恶比医人性命难上千倍百倍,所以医者眼前没有好人坏人,只有需要医治之人!” 楚颂却执拗争辩道:“你说得不对,药祖神农氏的神器之所以是神农尺,就是告诫我们后辈医者,心中要有一把尺,就算善恶难断,也要在心中称量一番,求个无愧于心,大夫不光要救眼前人,还要救更多不在眼前的人,有些人救了,就是在杀人救了,就是满手血腥,洗也洗不干净!” “你懂什么!”楚白牛脾气也上来了,道:“好好神医之女,跑去给公子翎那厮当侍女,真是浪费了我对你的教导,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一并留在畜生道吧。你不想跟畜生道的打交道,不想医治他们,我也都不强求,你只需要跟我一起研究移植脏腑的方法就行,半夏水平太嫩,我正嫌他帮不上忙,人手不够用呢,若真研究成了,天下间不管是人是妖,都将受益无穷!” 楚颂睁大眼睛道:“你,你还好意思提半夏,你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他小小年纪就呆在畜生道,整天与畜生道之人在一起,现在早就学坏了,背叛,欺骗,口蜜腹剑,借刀杀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知不知道?病在身上你知道医,病在心里你却毫无察觉,你算什么大夫!” 楚白牛被堵得气极反笑,“笑话,我若不算大夫,谁还敢自称是大夫?我若不算大夫,你说我算什么?” 楚颂叉着腰,气势汹汹道:“你是病人,你有病!我是大夫,从现在起,我要你听我的!” “病?我有病,好好好,你给我说清楚,你说我哪里病了?” “脑子!”楚颂斩钉截铁,正视着楚白牛一字一顿道,“阿爹,你!的!脑!子!有!病!” 楚白牛被气得打颤,“我有病?我有病我会没察觉,难道你的医术会高过我不成?” 楚颂道:“没错,我的医术就是比你强,不信的话那就老规矩,咱们来‘斗针’!” “斗针?臭丫头你翅膀硬了不成,跟你老子斗针?” “对,就跟你斗针,若你输了,就证明我医术比你强,我说你脑子有病,你就是脑子有病,而作为病人,你的一切,都要听我的!”楚颂挺着胸,态度坚定道。 “好好好!老子我今天就陪你斗针,好好管教你一番!”楚白牛挥拳将桌案砸掉一个角,狠狠道。 不同于应飞扬那方,却同样紧张凶险的比拼,在此展开。 ----------------------------------------------------------------------------------------------------------------------------- 颈椎好累,一转脖子就咯嘣咯嘣响,绝对颈椎病的前兆……想找楚颂给我扎扎针………… 卷七 第四十六章 搏兽斗针(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三百六十行,上至高官富贾,下至花娘龟公,各行各业之间皆有纷争,医者之间自然也不例外,有纷争就有解决纷争的方式。朝堂之上,唇枪舌剑,勾心斗角,斗得一方罢官请辞,是官员解决纷争的方式。商场之中,倾销屯积,抬价贱卖,直到对方倾家荡产,是商贾解决纷争的方式。弄堂里,小巷中,夜黑无人之际,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是地痞流氓解决纷争的方式。而大夫一行,有一个约定俗成,有不为人知的解决纷争方式,那就是‘斗针’。所谓斗针,便是两名大夫事先服下相性相冲的药物,彼此相对而坐,中间搁置一几案,案上各放三十六根银针,两名大夫抓取案上银针,一只手最多持一根,可以刺对方经络穴脉,也可以刺自己,但不能抵挡,不能闪避,不能将针拔出。二十是根针用完之前,谁先靠针术引爆对方体内相冲的药力,让对方无法再拿起针,谁就是胜者。人体经络何等复杂,以针互刺更是凶险异常,所以除非有深仇大恨,或者必须一较高下,否则很少有大夫会采取“斗针”的方式。但今日,一对父女却因理念之差,彼此对坐“斗针”。楚颂将银针排成一排摆在案上,对楚白牛道:“阿爹,你和我都算是百病不侵,事先服下相冲的药物并无意义,服药这一步就略去了,阿爹你看可好?”楚白牛点头道:“随你的便,凭我的针术,要让你无法再拿起针,本也不必借助药力,”说话同时,楚白牛亦将三十六根银针放在案上。 楚颂脆生生道:“好,那阿爹待回输了,可别埋怨!” 楚白牛不屑的哼了声,“输给你,笑话,是谁手把手教你用针的你忘了不成?我让你一先,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那好,我可不客气了!”楚颂心知先发制人的道理,说话间,玉手划出一道弧线,如行云流水般拈起案上一根针,刺向楚白牛“肩井穴”。楚颂家传的“经纬针法”可说是当世最高明的针术,囊括了针术的诸多技巧,而楚颂在针法上浸淫多年,一针在手,对她来说便像器修驾驭自小祭练的法器一般,怎一个如臂使指可以形容。但在距离楚白牛的穴道还有半寸之处,楚颂突然觉得臂膀一沉,银针竟差了三分,刺在肩井穴之下。“好快!”楚颂心头大惊,经纬针法的精髓尽在“稳准轻快”四字,她在修习经纬针法三年后,便能做到在飞行的苍蝇的翅膀上刺字,而不影响苍蝇的飞行,方才自然不可能是她手滑偏差,而是楚白牛以更快速度后发先至。楚白牛虽让楚颂先动作,却犹能快她半瞬,抢先刺中楚颂“天井穴”。“天井穴”位于手少阳三焦经上,一被刺中,楚颂右手顿时麻软无力,行针才会有所偏差。方交手,便已落下风,楚颂不敢停歇,左手再取一针,拈针反刺自己“极泉穴”,极泉穴位于手少阴心经上,与手少阳三焦经成阴阳之势,一针落下,便是阴阳调和,楚颂右手沉重感消失,随即双手同出,拈针在手意欲反击。 却听楚白牛道:“早猜到你会刺极泉穴了。”,但见楚白牛运指如电,银芒一闪,已在楚颂身上连刺两针。 楚颂当即乐不可支,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好似遇上了天大的喜事,可她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天井,极泉,阳池,期门,这四个穴道同刺,能让人笑得下巴脱臼,阿爹你好狠心!” 经络之学博大精深,几处穴道组合,往往就能生出不同效用,斗针便如博弈,不单只是斗快斗准,还要想着如何将对方的针化为己用,楚颂解针之法反为楚白牛所用,算是又输了一筹。 连笑个不停,几乎针也拿捏不住,不得已之下,楚颂只得一针刺在下巴上的“人迎”穴,暂时止住笑意。 但一落下风,就是处处受制,楚白牛占得先机,得势不饶人,针出连环,刺在楚颂周身穴位,楚颂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手脚抽搐,时而头晕目眩,只能勉力解除自身身上异状,却是疲于奔命,无力反击。交手片刻,大部分的针都落在了楚颂身上,楚白牛身上只有寥寥数根。 三十六根针差不多都用了一半,楚白牛一点点扩大胜过,终于一针要锁定胜局,“臭丫头,你输了!”楚白牛一针刺在她“关冲穴”。 一针落定,楚颂当即在心中惊呼“不妙!”,若继续以棋喻之,那楚白牛如今就是布局已成,进入收官阶段,先前所有的针如今连成一气,形成了一个锁气血的“大阵”,只需再一针刺她头顶“印堂穴”,为这大阵补足针眼,便能让她动弹不得。 楚颂能想到的解法,至少需要刺自己四针,而楚白牛只需一针就能锁定胜局,更何况楚白牛的手速本就要比楚颂更快。胜负结果如何,可谓一眼分明。 可就在楚白牛递出最后一针时,便见楚颂银牙一咬,一针反刺自己“百会穴”。 下一瞬,楚颂粉面上蒙了一层土灰之色,“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臭丫头,作死不成?”楚白牛大惊失色,最后一针刺在“印堂穴”,可以锁住气血,让楚颂动弹不得,可若刺在“百会穴”,那便是使气血逆流,可是要人性命的! 已楚颂的医术,这道理她自然不可能不知,而她明知结果还有意为之,用意如何,已是不言而喻。 楚白牛爱惜女儿性命,见她如此哪还管斗针,连忙出了两针替楚颂疏通气血。 两针之后,效果立竿见影,便见楚颂面上重现血色,但也因此,楚白牛先前布下得“阵局”已彻底被打乱。 而楚颂方睁开眼的瞬间,眼中光芒一闪,已是双手齐出,各持一针向楚白牛刺去,反击随即开始! 卷七 第四十七章 搏兽斗针(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楚颂以自伤己身为代价,打乱楚白牛的布局,楚白牛出手救治她之际,楚颂反击已经开始。 但见她玉手拈银针,如穿花引蝶般轻盈飘忽,楚白牛身上已多了两针。 一挨这两针,楚白牛忍不住眼皮打架,昏昏欲睡,知晓这两针的功效是让他入睡,楚白牛强咬舌尖,振奋精神,同时拈针插入自身穴道,瞬间解除睡意。狠狠骂道: “你这犟丫头,非要与我对着干!” 楚颂见他困意席卷之时,运针竟然仍丝毫不慢,准度更是毫无偏差,心知楚白牛针上造诣实在胜过自己太多,但她脾气也上来了,一改往日温婉羞怯模样,气冲冲顶道:“谁让你跟牛似得,认准一条路不知回头,你既然什么人都救,今天就让你救你闺女就个够!”说罢又是两针刺向自己,自伤性命。 见楚颂又吐了一大口血,楚白牛又气又怜,骂道:“我本来就是牛!今日让你知晓你老子的厉害,在我楚白牛面前,你想胜没门,想死也难!” 说罢,楚白牛又施针将楚颂救回。 父女俩同时泛起了冲,于是,“斗针”渐渐向奇怪的方向演变,楚颂一旦落入下风,便自伤己身,逼得楚白牛来救,再趁楚白牛救治之际趁势反击。 楚白牛同时既要救女儿,又要斗针,节奏总被楚颂牵着走,但却总能靠着高出一头的针术将局面扳回。 父女来往之间,已成胶着之势,三十六根针已将用尽,胜负仍未明朗。却见二人同时抓向最后一根针。 针拈在手,二妖反而不再是竞速,最后一针,也是最后的机会,楚白牛和楚颂拈针对峙,便如剑客蓄势待发准备出剑一般,必须深思熟虑,把握十足后才能出手。 却见父女两个剑拔弩张,四目相对,空气里几乎能撞出火花,对峙片刻,楚白牛却突然气势一敛,叹道:“罢了,这局算平手好了。” 楚颂道:“不行,谁跟你算平手?” 楚白牛瞪眼道:“你还不服?最后一针,我刺你天突穴,便能与曲池穴,气海穴的针连成一线,锁你气血,但你只需刺大迎穴便可解。你也同样,刺我巨阙穴,便可闭我手太阴肺经,让我无法呼吸,但我只需憋着口气刺神门穴便可解除。周身四百零九穴,能落针处我都已思量过,除非能再多变根针出来,否则,只靠一针,你我都没致胜的法子。” 然而楚颂却道:“那你输了,看我给你变出根针来!” 却见楚颂一拍下巴,她下颚上本插着明晃晃的一根针,如今却被拍得从下颚洞传,插入嘴巴里。 楚白牛见状惊呼道:“金津!竟是金津!金津,加上之前的百会,极泉,关冲,这几穴同刺,足以气血冲脑,使你变成傻子,你个死丫头!” 人体诸多穴道遍布全身,彼此分割,一针只能刺一穴道是常理,但却唯独有一处穴道例外,那便是下巴上的“人迎穴”。 人的舌头上还有“金津穴”和“玉液穴”若是用针洞穿下巴上“人迎穴”,穿向舌头,便可再刺到“金津穴”、“玉液穴”**之一,达到一针刺**的效果。只是这种事常理来说不会有人做,所以几乎被所以大夫忽略,楚白牛也不例外。 按“斗针”的规矩,针扎入之后便不能拔出,但却没有规定不能将针扎得更深些,楚颂便是用此方法,相当于又变了根针出来。 下巴被洞穿的那种疼,实在难以言喻,而更要命的是,楚颂鼻孔流出了两道鲜红的血,显然是气血上冲入脑的迹象。 “你!你!,真是气死爹了!”楚白牛气急败坏的骂道,楚颂下巴舌头扎了针,自然不能说话,但手上拈着的针一动不动,眼神坚定倔强的看着楚白牛,一切都已在不言中。楚白牛不出手掉用了最后一根针,她就绝对不动。 最后一根针,只能用在一处,楚白牛叹了声,“算阿爹服了你!”,说罢毫不犹豫,一针刺向楚颂,楚颂鼻血便不再喷涌,而楚颂亦在此时动作,如楚白牛先前预测一般,刺向了他的巨阙穴。 楚白牛气息一滞,喘不过气来,憋得面红而赤了一阵,也想不出应对之法,终于忍不住动手拔针,而这一拔针,便是违反了规定,输了这次“斗针”. 他一拔针后,楚颂也赶忙将身上的针都拔了下来,大着舌头道:“苏(输)了苏(输)了,阿爹苏(输)了!” 楚白牛冷着脸道:“哼!你说我只救人为先,不管其他,结果呢,却是靠着我‘救人为先,不管其他’才能胜我,就算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嘻嘻,赢了就是赢了,我知道,阿爹最疼我了。”楚颂却毫不在意,像个小孩子一样勾着楚白牛的脖子道,她一赢了,先前脾气倒是全消了。 楚白牛冷脸终于绷不住了,笑骂道:“臭丫头,嘴巴都多出一个洞,还这么多话。”说着从怀里掏出药膏给楚颂敷上。 便敷便道:“你呀,没能从道理上说服我,人心非是医术能测,就算把胸膛剖开,把心掏出来,也难评定一人善恶,有人处在名门,心地却歹毒邪恶,有些人在泥沼之中,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所以为父眼中只有病人,而我好人坏人,不过,你既然赢了,便当我脑子坏了吧,现在我是病人,一切都听你的!” 敷完了药,楚白牛又怜惜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赏了她个脑崩,道:“也不知公子翎个混蛋是怎么教你的,都说那混蛋最懂怜香惜玉,结果你怎么一股子疯劲,对自己这么狠!” 楚颂撒娇般笑道:“嘻嘻,这可不是公子教的。” “那就是你的那两个新朋友干的好事吧,你还真是跟他们学坏了!”楚白牛佯怒道。 “才不是呢,应大哥和姬姐姐也是好人,我是跟他们学得更坚强了。”说着,楚颂勾上楚白牛脖子,“阿爹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下他们!” 卷七 第四十八章 搏兽斗针(四) 免费章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是了,差点忘了你那两个朋友。”听闻楚颂提起应飞扬二人,楚白牛恍如想起,面色凝重起来,“被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快些走吧,或许还能从万矮子那里救回他们性命!”说罢,不由分说得拽着楚颂飞奔而去。楚颂紧随着楚白牛的步伐,见他说得郑重,心中不由一紧,口上却道:“阿爹说什么丧气话,应大哥和姬姐姐他们虽然年轻,可都操刀弄剑的奇才,也未必就会输!”楚白牛一边跑着,一边摇头道:“奇才,我这辈子见得最多的就是奇才,什么十年不出,百年难寻,千年一现,看着稀罕,却是数不胜数,他们若是的奇才的话,那万兽春就是怪物!”“怪物?”“没错,五残七缺,十二非人,他的样貌你刚才也见到了。”楚颂熟读医经,心念微转,霎时失声道:“猴尾,鸡爪,狗足……这都是兽化症!”“是的,人与野兽的区别,或许并无想象中那么大,所以,一些人天生就有些部位畸形如兽,这些在医术上统称为兽化症,都是一种天生的异变现象,但因为稀罕得紧,所以只消摊上一样,就会被凡夫愚妇当做怪胎,莫说是冷眼轻视,风言风语,便是刚出生就被但怪物溺死的也不在少数!可万兽春却足足占了十二样!”楚颂不禁骇然,“那岂不是说……目前医术记载的十二种兽化症状,他全都占了!”楚白牛怜悯一叹,道:“是啊,摊上一样都是稀罕,可他摊上了十二样,老天让他托生人胎,却不给他人形,五残七缺,十二非人。顶着那副身躯他能长到大,可真算得上是奇迹。”楚白牛虽未言明,但楚颂心中已了然,世人无知,以貌取人,万兽春那种“怪胎中的怪胎”,所受过多少,冷漠,羞辱,欺凌,鄙夷,这可想而知,现在她终于明了,为何身为万兽春身为一道之主,却极少抛头露面,只躲在不见天日的深宫中,只与一些亲信接触,恐怕也是不堪忍受外人异样的眼光。却听楚白牛继续道:“不过,纵有千失,总算还有一得,天不让他当人,但却让他成了天生的万兽之首。什么十年、百年一现的奇才,我每年救过的就不知多少,但万兽春却是我生平仅见,十二非人的异象,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正是这异象,使他比任何人都更适合修炼《兽元诀》!”在畜生道呆了三年,楚白牛自然看过《兽元诀》,他会这么说也绝非空穴来风,畜生道信奉的理念是洪荒时期,百族皆是蒙昧,人与禽兽并无区别。人族后来虽开了灵智,但每人体内依然潜藏着远古兽力,《兽元诀》正是唤醒体内兽力的功法。对寻常人来说,修炼《兽元诀》需要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筑基完成,唤醒体内“源初兽灵”,“源初兽灵”种类不一而足,可能是虎豹豺狼,世间任一种飞禽走兽,也有极少数是早已断绝血脉的上古异兽,洪荒奇种。显然,以上古神兽和洪荒奇种为源初兽灵的,先天上无疑高出一个台阶。唤醒源初兽灵后,第二阶段就是内外兼修,内部继续修炼兽元诀,外部则移植与兽灵对应的野兽躯体,让野兽躯体内的兽力与源初兽灵融合。寻常兽灵的好办,至于那些早已绝迹的上古神兽,洪荒异种的兽灵,就只能用数种野兽,取相似的部位组合拼凑而成了。而若融合完成,便算进入内外交融的第三阶段,此阶段兽形可以内敛,修行者平时保持人的形态,遇上战斗之际便可激发体内源初兽灵之力,化出兽形,达到这一阶段的,在畜生道皆可称为高手。 但而对万兽春而言,天生兽化症的他不必借助移植兽躯,只凭体内天生兽力便可滋养源初兽灵壮大,可说是直接跳过第二阶段,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在楚白牛看来,如今六道道主之中,除却天道主帝凌天之外,当属畜生道道主万兽春实力最为强悍。 这些道理虽无暇跟楚颂说明,但楚颂从楚白牛神态中,也能感受到万兽春令人忌惮的实力,心中担忧加深,脚步也不由加快。 却在这时,听闻一声如雷兽吼,在地宫之中往复回荡,地宫颤栗一般颤动不已,泥沙碎屑秫秫的往下落,楚颂也被朕的耳膜欲裂,竟有些立足不稳。 “这是万寿春的吼声?”一吼之威,已有如此威力,惊得楚颂面色发白,声音发颤,随即咬牙道:“还得再快,阿爹,快现出原身!” “你这丫头!当你爹是什么?”楚白牛骂了一声,但随即又气馁道:“罢了,我都听你的,谁让你是大夫我是病人来者!” 楚白牛说着蹲伏于地,身躯猛然膨胀,现出了妖身,变成了一只骨肉匀称,头上尖角利如锋刃,通体雪白的白牛。 楚颂毫不迟疑的翻身上牛背,而楚白牛一蹬蹄子,已风驰电掣的向前冲去! 然而他们却不知,吼声源头,是超乎楚颂父女预料的光景。 地宫之内,一片狼藉,原本平滑的石壁如今满是拳脚留下的坑洞和刀剑之痕,显然此处经历了一场激烈搏杀。 如今,三道人影对立,身上各见负伤,但结果却是二者立,一者跪。 万兽春单膝跪倒,模样颓败,背后一道深刻见骨的刀伤从肩膀切割到腰部,而粗壮的右手更是齐肘而断,血流如注。 此时正咬紧牙关,用左手捂住伤口,显然,方才那一声不是怒吼,而是手被斩断时发出的痛嚎。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怪物!”万兽春咬牙切齿的看着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心中暗道,而眼神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震惊。 而他面前,应飞扬一振剑上鲜血,剑指万兽春道:“万道主,是你败了!” ps:最近更新缓慢,所以在恢复稳定前就不收费了,章节免费,权当回馈读者了,希望大家不离不弃。 pss:自古治疗多毒奶,心疼万道主,出场第一战直接就被楚白牛活活奶死。 卷七 第四十九章 搏兽斗针(五)免费章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败了,确实败了,一旁,被斩断的残肢以刺眼的鲜红提醒着万兽春这个不容否认的事实,虽然这个结果出乎他的预料。 以万兽春的眼光和修为,未战之前,便已从应飞扬和姬瑶月的吐息,步伐,乃至一举一动推测出二人修为。与他截然相反,这对男女可说是天地钟秀的产物,非但姿容出众,根骨更是奇佳,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出类拔萃的修为,但今日对上万兽之王,对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 一对一,胜算十足。即便以一敌二,也是八分胜算,一分平手,一分变数。万兽春非狂妄自大之辈,正相反,畸形的体态,遭遇的无数冷眼,让他习惯了以一种小心翼翼到近乎自轻的态度衡量对手,而以上,正是他以这种谨慎态度得出的结论。 但方一交手,万兽春就发觉自己错了。 这二人施展出了一套独特的合击之术,双刀一剑,宛如珠联璧合,一进一退,一攻一守,皆是配合无间。一出手,就逼得万兽春毫无保留。 而万兽春终究是身经百战的高手,眼见招式难占上风之际,便转而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欲以一身雄沉修为压人,耗到这对男女气力不济,那时,再怎么天衣无缝的配合也必生破绽。 可事情却不如人意,相斗片刻之后,战局再起变化,对方刀剑上好像沾了一种冥冥之力。长剑瞻之在前,忽而其后,无所不至,好像能扭曲剑行的轨迹,让剑出现在任何难觅的死角。 双刀忽快忽慢,变化莫测,快慢变化间又有一种诡异的节奏,让万兽春不禁被带入节奏中,随之起舞。本想以守为攻,但却渐渐演变成只能防守,无力反攻,终于颓势难挽,万兽春只得舍弃防守,拼得以伤换伤,做出豁力一击。 但这豁力一击,仍是未能奏效,虽在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身上各印一掌,可他的手臂却被应飞扬一剑斩断,使得胜负判定分晓。 如今,颓败的万兽春虽仍难以置信,却也败得心服。口中道:“是扭曲时空的力量吧,刀剑合击,竟有这等奇效,今日算是见识了。”到底是见识超卓的高手,万兽春虽败,但也道破关窍。 应飞扬长剑指着万兽春,轻颤的剑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即便他一生屡遇强敌,万兽春在他交战过的对手中,修为也是名列前茅的。可这样的高手,竟然也在他与姬瑶月的刀剑联手下引败……但他很快压下心中火热,冷静道:“借助外力,才能险胜,让万道主见笑了。” 万兽春摇头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便在于人会借助外力,嘿嘿,你以外力胜了我这畜生头子,我有何怨言?”应飞扬对这位以残缺之身练出超卓神通的万兽春亦有赞佩之感,见他毫不假饰的承认失败,不由叹道:“与畜生道为伍,可惜了万道主一身修为。” 万兽春却哈哈笑道:“世人以貌取人,包括生身父母在内,所有人都视我为妖鬼,轻我辱我、欺我贱我。唯畜生道给我居所,授我元功,奉我为主,既然如此,与畜生道同流,有何可惜?来,要我性命,就动手吧!” 眼见万兽春一副准备受死的模样,应飞扬眼一眯道:“万道主若不用左手暗运真气,我可能早就动手了!” 万兽春被揭穿,倒也丝毫不羞,反而咧嘴道:“想要杀兽,就要小心野兽的垂死一击!我既然身为畜生道道主,总不能让你们两个闯入我畜生道,全身而来后还能安然而退吧!” 应飞扬已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所以才迟迟不动手,如万兽春这等高手,总会藏着一个两败俱伤的法门,留待身死之时,拖敌人同亡。万兽春的最后一击,他确实没有把握躲开,所以他选择等,伤重的万兽春难以久支,总会露出破绽。 双方僵持之际,忽然听闻一声凄呼从石室入口处传来,“老爷,万道主,救我啊!”随后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踉跄脚步声,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闯了过来,一个身染血污的半大少年,捂着肩膀上缺了一块肉的血洞,拖拉被咬伤的腿狼狈走来,打破了僵持的氛围,来人正是半夏,可当半夏看到眼前景致时,不由愣住了。 应飞扬放饿鬼出关,使得畜生道沦为杀场,人人自危,半夏虽往日受人追捧,但此时畜生道道众自顾不暇,谁还管得了他,修为平平的半夏豁尽性命才从饿鬼环伺下逃出,最后决定逃入地宫之中,有万兽春这等高手坐阵,又有楚白牛这位神医,畜生道若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那无疑就是在这里了。 但眼前之景却出乎意料,身为一方雄主的万兽春竟然跪倒在地,而刀剑指向万兽春的男女更是分外眼熟。 “是你们?”半夏眼见本该死于饿鬼吞噬下的二人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你们没死?” 应飞扬仍与万兽春对峙,姬瑶月则冷笑反问道:“你说呢?” 半夏如坠冰窟,面色瞬间苍白,又颤声问道:“那……我家小姐?” “自然也没死,所以,换你死了!”姬瑶月冷然一语,杀意乍现,足下轻轻一点,冷亮刀光已逼至半夏身前。 半夏两腿发软,如何能抵挡,眼看刀刃临身。 就在此时,万兽春忽然雷霆而动,残余真气灌注双足,雄霸身躯狠狠撞向姬瑶月。 而他一动,原本对峙之势也告破,应飞扬趁机出手,一剑直刺向万兽春心脏之处。 却见万兽春不躲不闪,身形更不停滞丝毫,而是大口一张,发出一声惊天爆喝。 兽吼在狭小空间内往复回荡,声波好像被锁定在这方圆数尺一般,外界波澜不兴,灌注到应飞扬耳中却不啻雷霆,应飞扬耳膜欲裂,长剑不由一颤,从万兽春的心脏偏移到肺腑。 万兽春肺腑被刺,却以肋骨卡住了剑锋,使得身躯不被洞穿,更借这一剑之力使得身形更快几分,竟是快了姬瑶月一步,横挡在半夏身前。 ps:继续免费,晚上尽量再整出一章 卷七 第五十章 畜生不如(一)免费章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嗤!”姬瑶月一刀入体,却是斩在了万兽春胸前,万兽春身上霎时又炸开一道狰狞血痕,血花四溅。 但万兽春却无痛觉般运起残余的左臂,一击击在姬瑶月肩头。 “轰!”姬瑶月被击得倒飞,狠狠砸在墙上,墙面瞬间蛛网般裂开。 “月儿!”应飞扬心头一紧,却见姬瑶月呕了口血,又立稳身子,带着几分虚弱道:“我无大碍,不必管我。” 应飞扬这才放下心来,万兽春最后一击,本能重创甚至与他们中的一个同归于尽,但万兽春却力分两处,难免势弱,虽伤了姬瑶月,但姬瑶月伤势并不重。 反而是万兽春,先被应飞扬刺破了肺腑,又中了姬瑶月一刀,此时已伤重难返,再无回击之力,而他所做一切,竟只是为了救半夏。 应飞扬惊疑不定,道:“舍己救人,万道主竟然还有这等情操?” 万兽春虚弱道:“狗屁情操……不过有恩……报恩,当年我为改进兽元诀……走火入魔,若非他和……老白牛主仆,我早就没命……禽兽知结草衔环,若有恩不报,那与人何异,要我今后有何颜面以畜生自居……” 万兽春声音虽轻,语调却是慷慨坚定,应飞扬不禁动容,似是未料六道恶灭中竟也有知恩图报之辈。“万道主一番话,不知羞煞多少人……” 却见半夏已慌着搀着万兽春坐倒,惊慌失措道:“万……万道主,你,你伤得很严重!我替你医治!”说罢掏出针来刺向万兽春。 “不必了……今日我怕是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万兽春摇摇头,又对应飞扬道:“这孩子不是我畜生道道众,而是老白牛的药僮,你们若是为老白牛而来,那可别错杀了他……” 万兽春不知半夏私下所做的事,只当姬瑶月是将半夏错认为自己手下,才会突施辣手,却听应飞扬叹了一声:“万道主,可惜你所救非人……” 应飞扬正欲告诉他半夏如何心怀祸胎,反噬小主人楚颂,却忽闻万兽春凄厉一声。“啊啊啊!” 被斩断胳膊都一声未哼的万兽春此时放声大叫,声音饱含无尽痛楚,应飞扬看了过去,却见万兽春面容痛苦的扭曲,庞大身子在抽搐颤抖中一分分萎缩。 而随着身形的缩小,被他挡在身后护着的半夏,露出了阴鹜、狠戾、贪婪的面容。却见半夏五根手指连着针线,而银针竟是借着疗伤的机会刺入了万兽春五处要穴。万兽春一身真气正如破了口子般,从那五处要穴狂泄而出。 “半夏……你,你在做什么……”万兽春惊疑道。 “回道主的话,道主既然救不得我,半夏也只能自救了。”半夏稚气未脱的面容上勾起一抹冷笑。身形竟是随着万兽春的萎缩而一分分膨胀起来。 而他和万兽春身形上空同时泛出两道黑色虚像。伴随虚像的浮现,一股凶悍煞气肆虐扑来。 姬瑶月气血本就不顺,受煞气一激,又呕出口血来,应飞扬恐她走火入魔,忙按住她背心为她稳住真气,同时运剑如风,数道试探的剑气向半夏而去。 却见虚像凝成兽形,探爪挡下应飞扬的剑气,再看所凝成的形貌,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虽从未见过,但任谁也不陌生,赫然是传说中的走兽之王麒麟。 两个麒麟,各自在万兽春和半夏身上浮现,只是这对麒麟不像传说中的祥瑞之兽,而是通体漆黑,双目血红,散发出凶戾狠煞的气息,区别是万兽春身上的麒麟颓然跪倒,气势馁败,而半夏身上的麒麟正张着狰狞大口,踩踏这另一只麒麟的背脊,从它脖子上撕扯下黑气大口吞咽。每吞咽一口,两只麒麟的体型都此消彼长的变化。 “黑煞麒麟,你,竟跟我一样……”万兽春咬牙切齿道。 “没错!我的源初兽灵与道主一样,正是兽中之王,黑煞麒麟!” 这么一说,应飞扬也恍然明白几分。传说麒麟乃是仁兽,最是祥瑞,但若礼崩乐坏之际,便会有极少数麒麟随世道一同污浊,身染煞气,变异成凶兽黑煞麒麟。 而黑煞麒麟身为兽中之王麒麟的一种,正是所有源初兽灵中最高阶的。修炼《兽元诀》后,若唤醒的源初兽灵是黑煞麒麟,无疑高了其他人不止一等,甚至可说是预定了道主的宝座,畜生道历代道主中,至少有一半道主的源初兽灵是黑煞麒麟。 但凡事有利有弊,拥有黑煞麒麟兽灵之人往往难得善终,因为黑煞麒麟桀骜至极,容不得天地间有与它相同的存在,一旦遇到同类,兽灵便会不受控制的相斗,直到分出胜负为止。而胜者将吞噬败者的兽灵,融合败者的一身修为。 所以,在畜生道素来有王不见王的说法。觉醒黑煞麒麟兽灵之人,可能会被视为道中的新秀,作为下一任道主倾力培养。 但同时,也会遭到同样以黑煞麒麟为兽灵的道主的敌意。 历代权利交替,靠着黑煞麒麟相残特性,趁机夺取旧任道主一身修为的人也不再少数。谁也不想辛劳一生却为他人作嫁,所以以黑煞麒麟为兽灵的道主,遇上同样觉醒黑煞麒麟的后辈,极可能选择将威胁扼杀于萌芽之中。 万兽春吐着血沫道:“没想到……你藏得够深……” “好说,《兽元诀》我修炼已久,就是迟迟不觉醒兽灵,其他道众无知,还以为我资质不足,其实,是我察觉我的源初兽灵是黑煞麒麟后,故意不将它唤醒,一直瞒着所有人。而我这么做,就是等待这个时机,今日,终于等到了!”随着兽灵的吞噬,半夏只觉体内力量源源不断的提升,全身筋骨“咯巴格巴”的响,一股凶悍浑厚的真气在经脉中肆意流淌,灌注周身百骸,而面容身形也显露出麒麟兽形。 “这就是,成为高手的感觉?”半夏醉心自己提升,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要爆炸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 就在此时,剑光激射而来。 卷七 第五十一章 畜生不如(二)免费章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虽不清楚根由,但也能推测的出半夏是在使用某种功法吸收万兽春的功力,眼看磅礴真气往半夏体内汇集,应飞扬不再坐视,趁着半夏沉醉之际一剑迅捷攻来。 半夏觉察之际剑已临头,剑上冷锐之气激得他回过神来,他右手以针线连接万兽春身上要穴,此时伸出长着鳞片的左手匆忙挡招。 “嗤——啦——”一声刺耳尖锐声,伴随四溅的火星,若换其他人此时手掌早被削断,半夏竟硬生生抓住了应飞扬的长剑。 “好深沉的功力!”,长剑被半夏钳在手掌中便如生了根一般难以动弹,足见此时半夏已今非昔比,应飞扬心头一凛,随后周身一抖,使出一招专门应付擒拿的“苍龙抖鳞”。 “抖”劲之下,空气都随之共振发出阵阵爆鸣,而星纪剑亦化作一尾狂龙急欲脱出桎梏。 半夏再也拿捏不住,忙抽掌而回,转而护住自家咽喉要处。 却见应飞扬长剑陡然转向,竟是直向万兽春而去,正要一剑给万兽春一个了断。 “休想!”半夏已将万兽春的功力视作囊中之物,难能让他在此时被杀,但见半夏右手一拉一甩,如钓鱼一般将万兽春远远甩到了身后,躲开了应飞扬这一剑,应飞扬只斩断了与针相连的丝线。 万兽春在身后摔下,身上兽灵如风中残烛,几要消散,而半夏亦将自身黑煞麒麟的兽灵收回体内,腾出空来的右手攥成拳头,一拳狠狠击出。 雄沉一拳如猛兽出闸,呼啸拳风携裹凶煞之气迎面而来,应飞扬绕剑如***以柔力化去这一拳劲力,但千钧之力难以尽消,终是被这一拳狠狠轰退,在空中转了几个跟头才稳住身子,虎口却是被震得发麻。 而半夏亦未追击,而是双目痴痴看着拳头,一松一攥,好似难以相信方才那一拳是出自他之手,随后试探性的伸出三根手指,三缕劲风从指间激射而出,射向应飞扬和姬瑶月。 姬瑶月意欲挡招,应飞扬却担心她的伤势,挥手将她送至后方,道:“这里有我,你专心疗伤。”,说话间,已护在前头,挥剑荡开射来的气劲。 “你多小心!”姬瑶月知晓她受了伤,难再与应飞扬刀剑合流,贸然出手只会成为累赘,也不多做推辞,便顺势出了战团,盘膝坐下。可一双美眸却关切的紧盯战局。 却见应飞扬虽挡下三道气劲,半夏却又十指连挥,伴随“嗤嗤嗤”的破空声,一连十道气劲从他指端激飞而出,气劲有质无形,又迅又疾,却又精准至极,每一记都向应飞扬的要穴而去。姬瑶月旁观之下看得分明,脱口而出道:“这是经纬针法!” 她这几日与楚颂相处融洽,对经纬针法也有了一定程度了解,经纬针法既可救人性命,也是伤敌的法门,而且,只要真气足够雄浑,便可以指尖发出无形气针,虽不比剑气锐利,但胜在精准凝练。 况且每一根手指便是一道气针,若是十指连出,那气针便是绵密成雨,交错纵横,比寻常剑气功法又要高明上许多。 “哈哈哈!不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经纬针法!”半夏度过了最初的惊异和难以置信,很快熟悉了这种身怀超卓真气的感觉, 他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十指尽情挥洒,无数道气劲肆意纵横,似是宣泄压抑已久的心气儿! 他自幼随楚白牛行医,但无论是人是妖,终归一死,纵然楚白牛医术独步天下,也有束手无策,难以回天的时候。 救活了人,便是名医神医。只差被人当成菩萨供起来膜拜。 救不活人,便是庸医昏医。亲属便将丧亲之痛发泄在他们身上,好似人是他们医死的一般。 大夫,或许是世上最常见生死离别,人情冷暖的职业,从那时起,年幼的半夏就疑惑学医究竟为何? 直至到了畜生道中,楚白牛专心研究无暇理会他,他在与畜生道道众相处过程中,耳濡目染下,慢慢找到了答案。 从移植妖躯,获得大批的道众的拥护,到发现自己的源初兽灵是黑煞麒麟,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心也越来越大。人生在世,除却生死无闲事,学医,就是为了让他得到这掌生定死的权力! 而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如今正邪大战,万兽春总会有重伤之时,受伤了,便需要大夫,那时,便是唤醒黑煞麒麟,吞噬万兽春一身修为的最好时机。 为了这个机会,他忍住不唤醒自己的兽灵,让其他道众以为他只是个资质平庸的大夫,为了这个机会,他毫无迟疑的背叛了楚颂,以确保他能继续潜伏在畜生道中。 却没想到在他背主的事迹将败露,将遭死劫难之际,这个机会竟撞在了他面前! 虽然被打断,但半夏至少得了万兽春九成功力,如今的他只觉真气充盈丹田,不吐不快,而面前的应飞扬,就成了他宣泄的对象。 杀了应飞扬后,再将万兽春的最后残力吸尽,他非但能可化险为夷,更能成为畜生道新任道主。 经纬针法虽不以气劲凌锐著称,但在半夏巨爪之下,虽说是气针,但射出来气劲大小已足可比拟小型的剑气。 地宫之内,碎石纷飞,厚实墙壁被刺出一个个坑洞,应飞扬身在暴风骤雨中心,舞剑成圆,挡下繁密气劲,但气劲源源不断,层出不穷,看起来已是岌岌可危。 姬瑶月心中担忧,却一时帮不上忙,便意欲以言语扰乱半夏心绪,“你的经纬针法?呵,经纬针法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传你医术者,遭你背叛,救你性命者,被你反噬,万道主说畜生亦知报恩,相较之下,你当真畜生不如!” 半夏不以为然,攻势不停之际,大笑道:“那又如何?人之所以能为万灵之长,便是因为畜生做不到的事,人能做到!什么仁义道德,不过是束缚弱者的枷锁,弱肉强食,才是天地至理!” 半夏张狂之际,却突觉眼前一花,气劲环伺下的应飞扬竟蓦然失去了踪影,而后冷淡一声从他身侧传来。 “弱肉强食?但你,算强吗?” 卷七 第五十二章 畜生不如(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弱肉强食,但你,算强吗?” 冷淡的声音,闪逝的身影,半夏张狂大笑之际,应飞扬不知何时已逼临他之身侧。 半夏心头一紧,笑声戛然而止,随即挥出利爪扫向应飞扬,但爪风所到之处,却只撕扯到了一抹残影,应飞扬已翩若惊鸿旋身闪过。 “哪走!”半夏不容他走脱,正欲翻手再击,忽然听闻“嗤”的一声,他的肩膀上鳞甲炸开,鲜血喷涌,竟是应飞扬在擦身而过瞬间,在他肩头洞开了一个血洞。 慢了半瞬,半夏才觉察疼痛传来,痛嚎一声的同时,另一手五指连挥,气针五五成列,激射而出,射向着应飞扬退去的方向。 应飞扬身形骤停,一动一静间不见丝毫滞碍,双目冷视射来的气针,一眨也不眨,“果然,相差甚远。” 半夏虽得万兽春的真气,却无相应招式与之配合,经纬针法虽也称得上不凡,但经纬针法以刺穴制敌为主,暗藏医家济生之心,而非以杀敌为首要,与凶悍蛮横的兽元诀大相径庭。 半夏虽将针法催使的凌厉纵横,威势骇人,但已偏离原本精髓,真气与招式不相匹配,在应飞扬眼中就是破绽。 但见应飞扬不疾不徐向前,迎着密射而来的气针,脚步不做丝毫停顿,只身子轻晃几下,偶尔移动剑锋抵挡,用最简单微小的动作的动作就避开、挡下了道道气劲。 方才初交手时,半夏靠着雄浑真气,密集的气针将应飞扬压制,然而应飞扬虽处下风,却是一直冷眼观察,挨过最初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后,如今的他已是将半夏的路数看得透彻,半夏气针虽疾,却是针针落空。。 “怎么可能?”半夏眼看应飞扬游刃有余的步步逼近,心头不由一慌,连刺自身几处穴道,止住肩头的血,随后一边双手同出,射出更多更迅猛的气针,一边身形后跃,与应飞扬拉开距离。 “有着畜生道强横兽身,但敌人一逼近,首先想到的却是拉开距离,确保自身安全,呵!终究还是大夫的思维。”应飞扬心中冷笑一声。 经验、见识、勇气、意志、乃至战斗本能都相差甚远,与这些一相比,招式与真气间的不协调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半夏空有一身修为,但被应飞扬洞悉透彻后,不过是大而无用的真气篓子。 但见应飞扬人剑两分,身若飞鸟游鱼,继续躲闪针气,手却暗掐剑诀,长剑在剑诀指引下如流星曳尾,化出一道难以捉摸的弧线向半夏掠去。 半夏心神皆被应飞扬吸引,待剑风临头才反应过来,狼狈一个避闪,星纪剑贴面而过,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这一剑,却又闻锵然一声,半夏额上一根兽角竟被一剑截断。 一瞬功夫,已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半夏心神俱丧,连忙荡开星纪剑,随后真气用不完一般将气针狂射而出,本是制敌的气针如今道道凶狠锐利,断人性命。 但越是慌乱,破绽也就越多,应飞扬巧转“星罗奇步”,腾转挪移,任意来去,剑光每一闪灭,半夏身上就添一道新伤,虽伤势皆不重,但也足以让半夏几近崩溃,“为什么?究竟哪里错了?为什么经纬针法打不到你?” 半夏神情错乱,如癫似狂,心心念念多年,就为夺得万兽春的真气,如今好不容易得手,本以为能扬眉吐气,一跃成为高手。却不料经纬针法在应飞扬面前全然无功,自己更是处处受制。 疯狂之际,肩头又是一痛,应飞扬觑准空隙,一剑横斩在他肩胛之上,半夏单膝砸地跪倒,双手死死抓住剑刃,才使得自己肩胛骨没有被一并斩断,钻心得疼痛却恍然间刺激到了他,“我知晓了,我知晓是哪里不对了!” 半夏双目血红,面色狰狞扭曲道:“经纬针法并不奏效,是因为,是因为楚白牛那厮藏了私,针法的精髓只传授给了楚颂,不肯传给我!呵呵,谁让楚颂是他女儿,而我我只是区区一个药僮!” “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应飞扬怒气积蕴,手上星纪剑力沉三分,将欲挣扎起身的半夏再压回去,半夏肩胛上的血顺着剑刃汩汩流下。 “没错,一定是这样!既然如此,狗屁经纬针法,小爷何必再用!”半夏大吼一声,不再理会压在肩头的剑刃,双手从剑刃上撤出,却是凝气成针,以气针插向自己头顶。 “轰!”气针入顶,半夏周身忽然一阵气爆,磅礴真气以他为中心汹涌炸裂,应飞扬竟被这股爆炸性的雄力震开,连退数步。 “嗯?以针刺穴,激发自身潜力?”应飞扬看出端倪,正自讶异之际,忽然气浪旋涡般收拢成高度密集的一团,凝聚在半夏拳头上,下一瞬,随着半夏的一拳狠狠击出! 应飞扬感知此拳不凡,不敢丝毫大意,施展“太极缠丝剑”欲以柔克刚,但半夏以针刺穴榨取潜力,拳劲之强竟是犹超预期,应飞扬难以尽化雄力,被一拳砸到墙上。 一口血未来得及呕出,一股压迫感又避免而来,应飞扬急忙偏头,一声音爆贴着他耳边爆开,半夏紧随的一拳狠狠砸在墙上,墙面如蛛网一般寸寸裂开,若是偏头的动作再晚半瞬,应飞扬的脑袋便会虽墙体一起炸裂。 半夏拳头深陷在墙中,却也不拔出,而是化拳为爪,顺势侧滑,在墙体上犁出一道深沟扫向应飞扬。 应飞扬忙脚下一转,施展“花间游”的身法堪堪避过利爪,半边墙体连带天花板上都多出一行可怖的爪痕。 “果然,这才是我该有的本事!”半夏看着他的杰作,一边满意的大叫,一边加紧攻势,他此时所使是畜生道入门的拳爪功夫“五逆十恶手”,虽精妙之处远不及“经纬针法”,但凶狠霸烈的路数,配合起兽元诀可谓相得益彰,正是“一力降十会”, 近身搏战的优势得以发挥,半夏再一次将应飞扬压制,气针刺穴使得他神智更加疯狂,每次拳起爪落,都在石室中留下一个深坑,“死吧死吧死吧!你们都得死!杀了你,杀了旁边那女妖,杀了万兽春,杀了楚白牛!阻碍我道路的人,我全都要杀了!只有我,才配成为畜生道道主,只有我,才配掌握操生判死的权利!” “杀?你便只知道杀吗?你可知月儿方才攻向你,其实只是想将你制住,并未动杀念!你可知我若想杀你,几日之前就有无数次机会!你可知我们之所以不杀你,皆是因为楚颂!”应飞扬目光陡然一寒,不再躲闪,剑法越加凌厉,与半夏对攻起来,而他的声音比剑更冷。“她虽然被你背叛,险些丧生饿鬼之口,却一直在我们面前替你说情。 “她说你年轻识浅,只是误入歧途!”“她说你本心不坏,只是缺了管教!”“她说千错万错都是她和他阿爹的错,让你小小年纪沦入畜生道,与恶人同流合污!求我们莫计较你害我们之事,你的过错,全由她担起!” 应飞扬剑狠,言语却比剑更狠,半夏竟是一时晃神,喃喃道了声“小姐……” 但下一瞬,面上再度被狰狞笼罩,“现在说这些,是想讨饶吗?可惜没有用,因为连楚颂,我也要杀!”半夏气劲凝于掌上,本就巨大的手掌放大数倍,狠狠砸下,应飞扬前一瞬立足的地面瞬间被砸得龟裂。 “我只是告知你,我答允了楚颂不杀你。”应飞扬躲开这当头一掌,负剑身后,足踩着飞溅的碎石翩然而退,而背后如孔雀开屏一般散开一圈剑轮。 “但是,求生无能,取死有术,今天的你,是死于自杀!” 话语落,杀气腾,剑光四溢! 卷七 第五十三章 畜生不如(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求生无能,取死有术,今日的你,是死于自杀!”压抑不住的怒气,化作最凌冽的杀意,应飞扬心生绝杀之念,踩踏着飞溅的碎石凌空变向,足一踩,却是同时在七个方向化出七道身影。破风斩云剑诀中的“七重云影”,被应飞扬搭配“花间游”的遁法使出,云影缥缈,虚实难定,更显无常莫测,下一瞬,七道缥缈身影已齐向半夏杀来。半夏极少与人交手,眼力、经验皆是不足,如何能在一瞬间分出虚实?但他也有几分急智,昂声一吼同时,反手从地面上掀起一大块地板,抡圆了大力挥舞。“呼——呼——呼!”巨大的石板在半夏手中如没有重量一般,被他舞得虎虎生风,靠近的残影尽在摧枯拉朽的劲风之下扭曲、变形,消散。周遭方圆,俨然是难以近身的死地。但这般挥舞虽解一时之困,视野却难免受限,“五个、六个……还有最后一个,在哪?”幻身残影皆在劲风撕扯下化作模糊碎片,真身却在半夏视线范围内消失,半夏疑虑之际,忽感背后破风之声逼来。正是应飞扬绕到他身后,双手擎剑举天,“斩”字诀悍然而出!匹练似的剑气直斩而下,连空气都在这一剑分割下发出刺耳爆鸣,半夏匆忙之间,急拿那大石横挡身前,欲挡来招。一尺厚的青石板硬度几可比拟钢铁,但在应飞扬一剑之下,竟与豆腐一般被轻松切开,整齐裂成两半,而剑气继续直贯而下。好在终也换得半瞬拖延,半夏扔开断裂两片的大石,急运元功,磅礴真气霎时透体而出,在他周身凝成一个黑煞麒麟兽形,下一瞬,剑气已携无匹锐气斩向黑煞麒麟,便闻轰然一声,两股气劲至极相冲,地面已冲击处为中心碎裂,蛛网般的裂纹蔓延整个石室,四周皆是一片狼藉。 由真气高度凝聚而成的麒麟硬挡下了这一剑,却也被砸得四肢屈倒,与半夏一般跪倒于地,身上鳞甲更是满布裂痕。 而应飞扬不给他留丝毫喘息之机,剑诀一引,强招再出,人剑如一,搅动八方风云激射而出! 而方才“斩”字诀聚集的剑气方消散,又被星纪剑剑意牵引,再度聚拢成细小剑气,每一剑都暗含不同变化先行在前。正是应飞扬剑上名招——“不知顷刻风云改”! 顷刻风云,瞬息万变,剑气虽是细小,但每一道都生眼一般,击在麒麟鳞甲的裂隙处,裂隙越碎越大,而后锵然一声,应飞扬连人带剑抵在黑煞麒麟胸腹之处。 “死吧!”半夏仗持麒麟鳞甲挡在前头,猛然弹身立起,双手握拳一虚抓,被丢在脚下的两块大石失去重力一般飘起,随后双手聚合,两块大石也如拍苍蝇一般聚拢一处,要将前头的应飞扬拍成肉泥! “啪!”一声巨爆,掩盖住了鳞甲“咔嗤”碎裂的脆响,两块巨大石板狠狠撞在一起,却是击了个空,应飞扬已先一步穿透裂痕满布的鳞甲,刺入半夏胸膛。 “你……怎么可能……”半夏看着没入胸膛的长剑,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应飞扬所使的三招,都是脱胎于“破风斩云剑诀”,两年前,他对这平生所习第一套剑诀的造诣就已近返璞归真之境,而如今比起两年前,更是不知高出多少台阶,空有一身真气的半夏,败在应飞扬千锤百炼的剑招之下,可说毫无悬念,只是半夏自己,是怎么也无法理解的。 而应飞扬也不多言,另一手一击剑柄,半夏庞大的身躯就倒飞出去,而飞出同时,埋入他体内的剑气也悉数爆发。 “嗤!”“嗤!”“嗤!”从体内爆出的剑气,带出层层血雾,半夏的精气神如同也被一并爆出,巨大的身形萎靡缩小,狠狠摔在地上时,已又变成了文弱的少年,只是全身血肉模糊,不忍卒睹。 “呼——”应飞扬此时亦长出一口气,只感脚步虚浮,先战万兽春,后斗半夏,虽然他是胜到最后的人,但也是气力不济,疲惫不堪。 而此时却见,昏死在一旁的万兽春身上又浮现出黑煞麒麟兽形,只是身形缩水了许多,麒麟兽昂首一吸,从半夏体内爆出的真气又被吸入了黑煞麒麟的口中,而麒麟身形瞬间暴涨了许多,只是精神依旧萎靡,又再度钻入万兽春体内。 “嗯?”应飞扬察觉有异,正欲上前,忽然泥沙俱下,地宫变得摇动不已。 “不好,地宫要塌了!”应飞扬正惊呼着,几块大石已经从天花板坠下,碎石瓦砾掩埋了半夏的身影。 应飞扬姬瑶月双战万兽春时,两方皆是高手,所以出手皆有拿捏,但当对手换成半夏之后,半夏无法如万兽春一般,对雄浑的真气拿捏入微,一场架打下来,几乎跟拆房子一般,地宫终于不堪重负将要垮塌。 “麻烦了……”应飞扬和姬瑶月一个力尽,一个受伤,此时虽急欲脱出,但在摇摇欲坠的地宫之内,连站稳身形都属勉强。 就在此时,听闻清亮一女声,“应大哥!姬家姐姐!” 但见地宫深处,一只白牛驮着一个少女绝尘未来,少女挥着手,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喜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是楚颂及时赶到,而她身下的狂奔的白牛,自然是神医楚白牛。“这里快塌了,你们快把手给我!”楚颂伸出白腻小手道。 姬瑶月和应飞扬对望一眼,一前一后伸出手,被楚颂拉上牛背。 白牛牛鼻子哼了一声,似是欲不满自己被自家闺女以外的人当成坐骑,但脚步也丝毫不停,直往出口方向冲去。 待奔至万兽春身边时,白牛前蹄有意无意的往万兽春身上踩了一下,践踏而过,而后蹄则一蹬,万兽春的身子就被蹬到了相对最安全的墙角处。 随后,天花板断裂,巨石落下,掩去了疾驰的白影…… ps:半夏是中药名,能消炎治癌,但块茎有毒,毒性强烈,显然我是以名字预示人物,而不是取自什么青春校园小说……话说,半夏这个名字校园小说很常见吗? 卷七 第五十四章 横冲直撞 免费章节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真一观中,畜生与饿鬼的厮杀正炽烈。一方凶,一方狂,鏖战之下杀声震天,,昆仑山皑皑白雪,尽遭血染。随着时间推移,相争之势渐起变化,畜生道终究人多势众,一开始虽被突然杀出的饿鬼攻得措手不及,但两大兽神加入战团,赤猊长老指挥调度,畜生道道众终于度过最初的慌乱期,渐渐稳住了阵脚。而饿鬼一方,一些血妖饱餐了血食,重新恢复了理智,见到眼前杀戮之景大感意外,只当是陷入了噩梦。 “怎么回事,俺怎么会在这?” “我是北龙天麾下,你们为何……啊!”“别杀我,我是蜀地的血妖,别杀我……”然而他们的喊声淹没在杀声之中,双方误会已生,畜生道早已杀红了眼,杀红了心,如何有空暇分辨眼前的血妖是否恢复理智,所见血妖,一律照杀不误。赤猊长老兽爪抓住一只血妖面门,炎劲一吐,那血妖七窍便都喷出火焰,再一用力,如焦炭一般的头颅便被赤猊长老抓成碎屑。可赤猊长老心中的火却是越烧越盛,若说这一切是北龙天发动的奇袭,可奇则奇矣,为何不见北龙天的后手?若不是,那就是另有人在背后操弄,可操弄这一切的又是谁?赤猊心中不解,更加急切起来,挥出一道炎掌击退面前饿鬼,拉过一个传令的道众逼问道:“道主呢,为何道主还没现身?”万兽春虽鲜少露面,但畜生道遭逢如此大乱,怎能缺了道主坐阵,赤猊早就派人向万兽春传令,请他出面镇压,但却迟迟未见万兽春有所回应。那道众颤声道:“被……被杀了,传令的道众被杀了……”“被杀了?道主那边也有血妖么?”赤猊抓着他领子逼问,他分明已建起防线,照理万兽春所在的殿宇在防线后,应该安全才是,传令的道众没理由被杀。“不……不是……传令的道众尸身完整,身上只一道剑痕。”“剑痕?尸身完整?”赤猊心头一紧,若是血妖所为,定然不会留下全尸,“另有他人下手,莫非杀人者就是制造这乱局的黑手?不好,道主危险!”赤猊猛然觉醒,惊出一身冷汗,为建立防线阻挡饿鬼,他已将畜生道兵力调集,如今万兽春的宫殿防御最为薄弱,若暗处的敌人是冲万兽春而来,现在就是“斩首行动”的最佳时机!“不,不可能!”赤猊很快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他们的道主虽素来低调,但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赤猊一直深信,六道道主中除了高高在上的天道主,便数他们畜生道的道主最难以测度,在畜生道的地盘行刺畜生道道主,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但赤猊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推开那传令道众,怒道:“传令者死了,你还不知赶紧代替他去道主那探视,回来干什么!”那道众略显委屈道:“我的同伴已经去了,我是回来通知长老的……”却在此时,远处一声轰然闷响,伴随地面一阵晃动一阵剧烈震动从头地底传来,赤猊长老心中越发不安,“震动是从道主所在的方向传来,莫非……”而片刻后,一传令道众快逾飞马的跑来,证实了他心中不安,“赤猊长老,不……不好了……道主、道主的地宫塌陷了!”“塌陷了!”赤猊心头大惊,抓着那道众领子问道:“那道主呢?” “不……不知道,但周围并未见到万道主,道主他……怕是埋在下面了……” “什么?”赤猊长老只觉自己精神支柱也碎地宫一并崩塌了,心中不安变成了现实,但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楚神医呢,见到楚神医了没?” 楚白牛身为“医蛊工铸卜”五大异数之一,对一个势力来说,他对六道恶灭的战略价值可能比畜生道道主都更重要,在畜生道的三年一直被奉为瑰宝,如果连他都有失,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传令道众点头道:“见到了,楚神医跟几张陌生面孔一起往山门方向去了!” 赤猊面色一变,“楚神医,他被人劫走了?” 可传令道众却苦着脸,说出更令他绝望的话语,“哪有人劫他啊?是楚神医他化出原身,背着一男两女,直往山门而去,兄弟们拦都拦不住啊!” “得得得!” 赶在坍塌之前,楚白牛背着应飞扬三人冲出地宫,直冲山门方向。牛蹄踏地,踏出阵阵急促有力的节奏。 “你们是谁!嗯?楚……楚神医?”,沉重蹄声自然引人注意,几个溃散到后方的畜生道道众方认出楚白牛的原身,还未来得及反应。 楚颂已拍着白牛的颈部紧张道。:“阿爹,快一点啊,你可别被他们拦住了!” “哼!”楚白牛喷了个响鼻,好像有些不屑,足下再加速,无视前头挡路的道众直冲而去。 坐在牛背上的应飞扬只觉一阵风驰电掣,险些被了掀下去,迎面的强风吹得他几睁不开眼,但耳边不绝于耳的哀嚎声却听得分明。 “妈呀,快闪!” “躲开,别挡老子道!哎呦!” 楚白牛笔直向前,前头碍事的道众已是七零八落。 如今道众精锐都在前头抵御血妖,后方只少数道众驻守各殿,以及一些溃散下来的伤兵,防御本就稀薄,又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各处,难以相互呼应。 楚白牛虽非绝顶高手,但根底也是深沉,再加上原身本就是擅长冲撞的牛,岂是这些零散道众能挡。 但见他硕大身躯俨然就是一个移动的堡垒,速度却偏是奇快,在畜生道道众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就已撞得人仰马翻,硬是如尖刀一般在后方撕出了个口子,转眼就已冲到了到山门。 另应飞扬也不由称奇,“都说楚白牛不擅长搏杀之术,但单这么横冲直撞,想拦住他就不易!” 却听楚白牛道:“都抓稳了,绷紧皮,下山路滑,咱们就这么一口气下去!” 卷七 第五十五章 生路何在(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楚白牛走了? 赤猊长老心头大惊,楚白牛在畜生道中身份特殊,分不清他究竟是阶下囚还是座上宾,但他的重要性不容置疑,这般奇人不能为畜生道所用的话,那便当宁杀勿放,岂容他说走就走? 心头一狠,赤猊长老杀意横生,虽然楚白牛与万兽春交情好像不错,但如今万兽春生死不明,也不必顾虑什么,可正在这时,但忽然几只血妖飞扑而来,竟是趁他心惊之际突破防线,凶悍攻来 “啊!!” 赤猊长老心不在焉,反应慢了一拍,一时躲闪不及,肩膀上竟被撕咬下一块肉,剧痛之下才让他认清现实,如今畜生道疲于应对饿鬼,稍有分心局势变回逆转,哪来多余人力追杀楚白牛? 而防线被撕开一个口子,原本阵线被饿鬼打乱,眼看情势不妙,“左右两边聚拢,你们几个不许退,稳住,给我稳住!”赤猊忍痛大吼,但呼声迭起,此起彼伏,掩盖住了他的吼声,数个畜生道道众已被拖入饿鬼群中,开肠破肚,分尸而食,死状惨不忍睹。 就在伤亡加剧时,忽然,数十道身影如流星划过,从万象天宫方向而来,分散畜生道各处,而在此处,,无数晃得人眼炫目的飞环自天而降,如雨纷落,砸向突破防线的几只饿鬼。 看似小巧的银环,却将饿鬼砸得血肉淋漓,当场毙命,银环倒飞回空中,合二为一,汇于一人臂上,而那人恰自天而降,起脚将几具尸体踢回饿鬼群中,同时喝问道:“畜生道赤猊长老,这究竟怎么回事?” 六道之间本不算和睦,但此时见到来人,赤猊长老却是如见救星,“晏道主,你可算来了。”六道恶灭共占昆仑,畜生道早向离得最近的万象天宫传讯寻求支援,当此之时,援兵及时赶到。。 来人正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可他回应赤猊长老的却是一连串的诘问:“赤猊长老,我道的生尊者周长生何在?这些血妖是怎么被放出?万兽春呢,他怎还不露面?” 突遭横祸,赤猊自己本就一头雾水,再遇晏世元一连串逼问,一时千头万绪,竟是不知该从何答起,晏世元见状,也不再逼问,只道:“放松心神,不要抵御!” 说罢眸中异光一闪,盯视赤猊双目,赤猊只觉脑海中睁开了一双眼睛,自己秘密在双眼之下无所遁形,知晓晏世元在用人间道探视记忆的术法,但此时也不敢抵抗,片刻后异感消失,晏世元已收了神通,神色稍缓道:“处变不惊,应对得体,这事倒也怨不得你,人间道高手已御风先来,其余援军随后便到,你且放心疗伤吧。” 赤猊长老吐出口气,又问道:“那楚白牛他那边……” 晏世元却只转过身去,飞环一化十,十化百,密密麻麻砸向诸多饿鬼,而眼神却是看向另一方向,道:“楚白牛?不用你理会,他之生死,自有天裁!” 天裁? 赤猊长老心中一凛,顺着晏世元的视线看去,晏世元所看向的方向,该是穷奇兽神把守之地,而此时却闻一声惊天兽吼,一只似虎非虎,背生双翼的巨兽振翼飞起,正是穷奇兽神,四周燃烧的屋舍被翼风刮过,一时火星纷飞,与积雪一同漫天乱舞,雪与火之中,穷奇如一阵飓风向山下飚去。 但赤猊长老的视线却被屹立在穷奇兽神头顶之人所夺。 畜生道四大兽神以舍弃人性,换取全然的兽力,实力之强,地位之高,在畜生道中仅此于道主万寿春,但此时头顶却立了一人。 能让穷奇低首甘为坐骑,那它头顶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 昆仑山山阶积霜覆雪,陡峭湿滑,而冲出山门的楚白牛,下奔之势快逾飞马,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身在宽阔牛背上,皆是心惊胆战,生怕楚白牛蹄子一打滑,从陡峭山阶上摔下,那他们虽说不至摔死,但也决计不好受。 楚颂却似早习惯一般,丝毫不见惧色,反而是跟楚白牛聊上了天,“阿爹,你方才救了万兽春一命,是也不是?” 楚白牛当做没听见,楚颂便继续讲:“你虽踩踏在他身上,但实际上却是为他推宫活血,否则以他伤势,多半没有生路,都说了,你输给了我,以后就要听我的,你又擅自救人?” 楚白牛本不理她,但楚颂却数落个没完,终于不耐道:“相交一场,略尽情谊,,老万若之后被乱石砸死,被活埋窒息死,伤重难反死,那全算他点背,我只是让他不至于当场咽气而已,算哪门子救人?上下颠簸,还说个没完,不怕咬到舌头。” “烂好心,哎呀!”楚颂惨叫一声,竟是真咬了舌头。 “瞧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楚白牛颇有些幸灾乐祸,随后叹道:“这世间善恶难定,老万他算不上好人,但也算不上坏人,因为他从来不以人自居,而是自封畜生,但也因此,他比所有人都更真实,畜生永远是畜生,但人有时却不是人……” “畜生永远是畜生,但人有时却不是人……”应飞扬听着他们说话,竟也有认同之感,方才一战中,比之万兽春,倒是恩将仇报的半夏更令他不齿,一时不由晃神。 却听姬瑶月冷冷打断,“你们别太松懈,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人追来了!” 应飞扬气凝双眼。回头看去,却见山门方向有一个小黑点,而黑点越来越明晰,身如虎,獠牙如猪,背生双翼。 “是兽神穷奇?”姬瑶月认出追来之敌,化出本相的楚白牛虽是善奔,但山路崎岖,地上跑的终究不敌天上飞的,被追上只是早晚之事,“就它一个么……” 四大兽神中,唯有穷奇能飞,这是另姬瑶月欣慰的,而她已在心中掂量胜算虽然他们皆是伤疲在身,但若只一个穷奇,应是还能应付。 却在此时,听闻应飞扬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名字。 “帝凌天!” 卷七 第五十六章 生路何在(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顺着应飞扬视线再细看,便见穷奇兽首上,隐约立着一道白衣人,影影绰绰,看不明晰,但却似有吸引目光的莫名魔力,让人一旦注目,就难再将视线移开。 “这便是帝凌天?”姬瑶月心头一疑,但见到应飞扬几乎能冒出火的双目,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姬瑶月从未见到应飞扬这般模样,虽然隔着一层面具,但姬瑶月想象的到,他面具下的面容一定也正因仇恨而扭曲。 见他这般模样,姬瑶月心头触动,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天剑峰,看到了那个如受伤小兽般嚎啕大哭的少年。有些伤痕注定要烙印一生,不会被时间治愈,不论过了多久,只要被触动,都是刻骨铭心的痛. 姬瑶月感同身受,心中罕见的升起柔意,不由自主的将手搭在应飞扬紧握的拳头上,轻唤了声,“应飞扬……” 却见应飞扬已闭上眼,缓缓换了口气,再睁眼,眼中恨火已被压下,换做冷然沉静。“放心,我有分寸。” 而楚颂此时怯生生问道:“应大哥,那咱们该怎么办?” 帝凌天在明,应飞扬等人在暗,山体阻隔下,帝凌天一时也未看到应飞扬他们,但被发现也是早晚之事。 应飞扬眉头紧锁,权衡着机会和风险,一咬牙,道:“赌一把,按计划三行动,楚神医,往西走,那边有个山谷。” “几时轮到你小子发号施令……”楚白牛不悦嘀咕着,心中犹有几分游移,此时一动,无疑是暴露行踪,引得帝凌天注意。 “阿爹!”楚颂嗔了一声。 “赔钱货,早晚被你拖累死……”楚白牛骂咧着,在雪地上蹬了蹬蹄子道:“都听你们的,你们可抓紧了!” 话音方落,楚白牛已如离弦之箭,蹬地而出。 离了铺好的石阶,山路自是更加崎岖难行,西边便是一片陡峭斜坡,而楚白牛毫不畏惧的一跃而下,贴着高度倾斜的山坡狂奔,在苍茫大地上激起一道雪浪。 而这般动静自是惊动了高空之上帝凌天, “哦,不躲了么?”帝凌天双目如鹰隼般锁定目标,示意一下,穷奇振翼急追而去。 一方逃,一方追,穷奇快逾飞鸟,但全力而奔的楚白牛速度亦是不慢,只苦了在它背上颠簸的应飞扬三人。 追逃片刻,地势才又平坦下来,应飞扬一行已逃至一处山谷之中。 山谷仿若被巨斧劈开一般,陡峭两壁夹峙,覆盖着皑皑白雪,中间则是一道河流,此时大河冰封,如一条被锁住的玉龙。 两山之间视野狭窄,未防楚白牛走脱,帝凌天不得不让穷奇将身形降低,与两侧山峰齐平。 但身形方降,便觉破风声至,两道刀剑之气迎面而来。 刀气和剑气交错成“x”,威势不凡,但在帝凌天眼中却是还差得甚远,“强弩之末,不值一提!” 帝凌天觉察刀剑之气杂而不纯,显然出招之人皆是伤疲在身,非最佳状态,随即轻描淡写一挥衣袖,欲挡来招。 接劲之时,却是心头一疑,觉刀剑之中还暗藏一股琢磨不定的异力,竟比预料中的更难以化解,但帝凌天也不变招,只由挡招转化劲,袖袍一甩,刀剑之气便调了个方向飞向天空。 而帝凌天再看向前方,视线尽头,一头白牛背着一个女子沿着河岸继续狂奔,而眼前,却有双刀一剑封关。 正是应飞扬和姬瑶月从牛背上跃下,阻挡帝凌天。 却见帝凌天也不急着追,眼睛往二人身上一扫,停在了应飞扬身上,“小子,鬼界一别后,倒是许久不见了。” 应飞扬心头一凛,他此时分明带着赤蚺君的面具,帝凌天却是一语道出了他的身份,不由暗惊。 帝凌天却似看穿他心事一般,道:“你面上的面具是出自墨非工的手笔吧,果真巧夺天工,难怪晏世元他们寻你不得,不过你气脉有修炼过天人五衰功的痕迹,所以瞒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的耳目。” 应飞扬也不再遮掩,咬牙切齿道:“是久违了,天道主,你的传功之‘情’,我可一直铭记在心呢!” 帝凌天微微一笑,随后又看向姬瑶月道:“这位便是姬瑶月姬姑娘吧,你的画像我看过不少,真人倒是又比画像漂亮的多,难怪宇文锋和公孙大娘会护着你。” 姬瑶月寒刃映雪,冷道:“既是初会,天道主何妨驻足在此,相谈片刻。” 帝凌天轻笑一声:“哈,你们是想留住我,给楚白牛断后?却不知在吾眼中,你二人比楚白牛更重要,早就想将你们擒下,没想到你们今日既然自投罗网,先擒下你们,再追楚白牛,不迟!” 帝凌天话一毕,一股弥天之威倾压而下,应姬二人顿觉肩头如负万钧之重,足下又在积雪中深陷三分,帝凌天竟是以威势压得二人难以逃遁。 “断后?你怎么会这么认为?”雄压之下,应飞扬不惧反笑,“畜生道道主溃败在前,天道主便急着步他后尘,孤身一人,穷追不舍,身陷危境而不知,是我们走投罗网,还是天道主你自蹈死地?今日不单要拦下你,还要将你埋葬此处!” 帝凌天亦是心头生疑,他来之前,已知万兽春被埋在倒塌地宫之下,生死不明。再看应飞扬姬瑶月两个,身上也都有兽元诀的余劲,定是与万兽春过交战过一番,而胜负结果,已是不言而喻。 可根据帝凌天观测,对上眼前这对男女,万兽春至少七成胜算才对,怎会败得如此凄惨?“莫非与方才刀剑上的异力有关?” 但帝凌天却也丝毫不惧,只眸光一寒,冷道:“自蹈死地?好,那便让吾见识,你们两个有何能耐杀吾!”穷奇之上,帝凌天身不动,一股衰败沉沦之气却从周身溢出,滔天无匹之势,似要将万里洁净白雪染成污秽。 “我们两个?你又错了。”凶威之下,应飞扬却是一手指天,“要杀你的人,是他啊!” 第五十七章 生路何在(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要杀你的人,是他啊!”应飞扬一手指天,而帝凌天已突生警觉,抬头上望。 却见方才被他信手拂到天上的刀剑之气,竟在天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缝隙,而此时缝隙裂痕迅速蔓延扩散,随后如残破的门扉被轰然破开。 空间碎片碎裂散落,随之而来的,是自信的一声,以及势如须弥山倾的庞然一掌。 “帝凌天,佛爷今天,三掌收你!” 五指如山,弥勒无边,虽只一掌,气机却是扩展到无限大,帝凌天只觉头顶天日,尽被这一掌遮住,心头陡然一凛。天人五衰功瞬间饱提到极致。 由清转浊,由浊转清,清浊变换间生太初混沌之象,帝凌天单手举天,逆迎而上,混沌之气磅礴击出。 两股惊世之力对撞,形成激荡气流,在四周引爆。而气爆正中心,两道身影双掌相抵,宛若定格。 而与帝凌天对掌的,乃是一身着破旧袈裟的中年和尚,平凡的面容,如今却显法相庄严,尽是金刚伏魔之威。 “三张收吾,何人敢夸此海口?”帝凌天真气一吐,震开这庞然一掌,落回穷奇头顶。 和尚却顺势腾身天上,“接得下第二掌,佛爷身份,你自然知晓!” 旭日璀璨,佛光沛然,雪谷旭阳和圣光佛耀纵横交错,在上空交织成一尊巨大的庄严佛像,宏伟非常。 而和尚手拈金刚法印,身形与巨佛交融一处,运化四方之力,化作恢弘一击。 佛我如一,同出一掌,掌劲之雄更胜先前。 “渡世大悲掌?”帝凌天语调一惊,却是凛然不惧,第二掌旋而爆发,亦是毫不避让的以强悍强。 两大高手掌劲对撼,对修行大有裨益,下方应飞扬和姬瑶月心中惊叹之余,哪会错过此等良机,一时之间也忘了这是生死攸关之时,目不转睛的盯视眼前这场难得一见的对决。 掌劲相击,难分胜负,但战况却有变化。 和尚居高临下一击,帝凌天身在空中,没有坚实大地可供卸力,千钧掌势要由足下穷奇兽承受。 穷求虽未畜生道四大兽神,但难堪如此雄劲,竟是被这一掌压得止不住下坠。驮着帝凌天一道坠落,轰然一声,砸出一阵滔天雪浪,帝凌天与和尚依然是双掌相抵,只是从半空战到地上,可怜穷奇巨兽的头颅被狠狠的压在雪地中。 “嗯?不对!”帝凌天暗呼一声,雄沉第二掌,震动厚实雪层,相冲的巨力竟是使得山谷左右两山积雪坍塌! 陡峭山壁上,沉默的积雪此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如怒海狂涛,倾泄而下,汹涌狂潮似要吞噬整个天地。 而这自然天地之威,不逊当世任何一个高手! 而帝凌天心中亦是惊异,使出“渡世大悲掌”这一绝学,又有如此恢弘佛力,眼前这和尚形貌虽与传闻不尽相同,但怎么看都应是佛门第一人——圣佛尊。 应飞扬姬瑶月二人将他引入山谷上空,圣佛尊又突然从天而降,把他从天上压倒地上,借二人交击掌劲引动两侧雪崩,这一几步一气呵成,帝凌天原本以为应飞扬只是虚张声势,但此时却已相信,这真是为他准备的一场杀局。 眼看雪崩席卷而至,呼啸之势,灭绝生机,仍与和尚僵持的帝凌天心中已有决断。 “雪崩可不生眼,可不会因你是大慈大悲的圣佛尊就放过你,我便不信会硬抗这雪崩!” 帝凌天雄劲再吐,将震开圣佛尊震开,下一瞬,雪浪倾盆而下,白茫茫一片遮掩视线。 帝凌天旋身而起,化作一股疾速旋流,不再理会和尚,全身心的应对这滔天雪崩。 虽然也担忧圣佛尊会在他分身乏术的此时攻来,但帝凌天愿意一搏。 雪浪可不分敌我,圣佛尊若在此时攻来,他自然难以抵御圣佛之掌,但圣佛尊却要硬抗雪浪之威,到时圣佛尊所受之伤未必比他轻。 而若圣佛尊和他一样选择抗衡雪崩,那也不过再雪崩过后继续拼斗。 权衡定下,帝凌天宛若海中的一处涡流,借助旋劲牵引运化,两山雪崩之力被他如神迹一般相互抵消,而他已毫发未伤的冲出雪层。 天崩地陷只是一瞬,雪崩过后,瞬间恢复平静,雪层厚实了数十倍,吞噬周遭一切后,四周更显单调纯净。 而帝凌天立身雪层之上,却不见圣佛尊踪影,遂一边蓄势待发,一边双目微闭,以听觉监听雪层下方,探寻圣佛尊下落。 圣佛尊既然未趁机攻来,那应是与他一样,选择了抵御雪崩,而此时四周并不见他身影,结合和尚引动雪崩的举动,帝凌天相信,和尚应是藏身雪层之下,等待着在最出人意料的时机,最出人预料的角度,击出他判定胜负的第三掌! 看不见的敌人,隐匿的危机,雪上雪下,一触即发。但帝凌天依然沉稳以待,因为时间对他有利。 任圣佛尊如何气息悠长,也难长时间藏在雪层之下,只要帝凌天不露破绽,圣佛尊早晚会暴露行迹。 寒风之中,白雪之上,一身白衣的帝凌天恍若冰雕,静立良久,却忽然耳朵微动,双目猛睁,“按捺不住了么?” 而目光所示之处,雪层微动,随后如煮沸了的水一般打破平静,翻滚破裂开来。 料是圣佛尊将出,帝凌天正欲一掌击去,却忽然心念一转,急守掌势,“不对!” 却见雪浪破开,露出的是一颗如老虎般的巨大兽首,此时头破血***神委顿,正是穷奇巨兽。 穷奇先被和尚的巨力压入雪地中,又受雪崩冲击,亏得它是出身畜生道,论肉身的话可谓强横异常,才不至于丧了性命。 但即便不死,也是受创非轻,短暂昏迷片刻后又被憋醒,便拼尽全力冲出雪层,可也只露出个脑袋便已力尽。 帝凌天与穷奇大眼对小眼对视,穿谷的风刮过,地上积雪纷扬而起,良久之后,帝凌天清冷一叹,自嘲道:“吾,好像失算了……” 卷七 第五十八章 生路何在(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瞬,本以为圣佛尊该是潜藏雪面之下,等待雷霆一击。 可方才因为穷奇的出现,帝凌天有了一瞬间的错判,若圣佛尊真是等待机会,那时应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可雪面之下依然没有动静,静谧的近乎异常。 至此,帝凌天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他诧异的事实—— 圣佛尊,连带那对少年少女,现在早已逃遁无踪。 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从天而降的圣佛尊,气势满满的三掌收天豪语,引掌力引动雪崩的战术,让帝凌天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踏入了对方精心准备的杀局,意外之余,不敢丝毫大意。 可现在方知,无论是应飞扬还是那和尚,都是在以言语让他造成误判,以为是生死之局,但对方却是一开始就打定心思逃走,这对他而言,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着眼前茫茫一片雪景,楚白牛早已逃得无踪无迹自是不必说,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也无从找起,这次出手,竟是徒劳无功,与其浪费时间搜寻他们下落,不如折返真一观,应对那边的乱局。 帝凌天无奈一叹,“现在的和尚,都这么奸猾吗?” 接着手一伸,拔萝卜般把昏迷的穷奇兽神从积雪中拔出,可看着穷奇巨大的身躯,又看了看崎岖遥远的山路,想着怎么把这大家伙弄回去,帝凌天又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笔账,吾记下了!” ---- 雪崩之刻,借助倾泻的山雪遮掩视线,和尚抓起应飞扬和姬瑶月,一头栽向山谷中间的冰河。 河水被一尺厚的冰层封住,坚硬异常,但和尚去势甚急,靠着脑袋硬生生在冰面上砸出了个窟窿。 投身水中,冰寒河水中积蕴的寒意瞬间直刺骨髓,应飞扬忍不住打了个颤,下一瞬,头顶冰层已“吱吱”作响,似是不堪重负。 雪崩携带天地之威倾压而来,幸有冰层厚实缓冲,应飞扬才不须直面这股自然雄力,但冰层也只能暂阻一时,料想不消片刻就会被压塌,若是被崩雪埋在河水中,那结果怕是凶多吉少,应飞扬不敢稍有耽误,鼓荡真气驱散寒意同时,顺着河水流向急向下游游去。 一开始是和尚游在最前,但在水下冲刺一阵之后,和尚速度却慢了下来,似有不支之相。 “咯吱—咯吱—” 随着雪崩的扩散,头顶冰层不断被厚实的积雪压得碎裂,白雪狠狠得直压河床,应飞扬他们俨然是在与扩张的雪线竞速,眼看和尚越来越慢,即将被雪崩吞噬。 应飞扬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和尚的领子,另一手持长剑在水中一荡,借着剑气反震之力,快逾游鱼的又向前猛窜了百步,终于在一口气用尽时逃出了雪崩的范围。 而姬瑶月则在前头斩开冰层,率先出水后,又将二人从水中拖出。 憋着气息,与雪崩竞速,一口气疾冲出山谷,纵然应飞扬和姬瑶月气息绵长远胜常人,此时觉憋气憋得头昏脑涨,一从水中出来,就瘫坐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而和尚也盘膝坐在冰面上缓了缓,才气喘吁吁道。“好个帝凌天……只两掌,就差点……让佛爷露了底,这下撑不住了……” “嗯?大和尚,你受伤了?”应飞扬听他话语,探问道。 “倒不是受伤,本来佛爷是想偷偷潜入昆仑山查探一番,结果遇上你们两个,嘿,这下好,你们直接把真一观翻了个天,还把佛爷拖累了!”和尚话语虽是责备,但听口气却赞叹非常。 这也难怪,此行不但带出了楚白牛,救出了被当做血食的一干工匠,更是重创了六道恶灭,人间道的“生尊者”周长生,畜生道“五方兽使”中的白泽身死,连畜生道道主如今也都生死不明,更不必提饿鬼道和畜生道内耗中带来的损伤,最后,还能从盛怒的帝凌天手下全身而退。 而策划布置这一切的,只是一个年不满双十的少年,让和尚怎能不赞叹,应飞扬也权当他是在夸赞欣然接受,还客气的回应道:“不敢当,若不是有大和尚你压阵,我们可逃不出帝凌天手心。” 和尚又道:“只是后续麻烦不少,还好也抓住了老龙头的把柄,不然又要被他借题发挥,和尚我撑不住了,要先走一步,你们,自己珍重……” 和尚声音越来越轻,说至最后,竟是双眼一闭,头颅下垂。 应飞扬听他话语越听越不对劲,见他头颅垂下,差点以为和尚伤在了帝凌天手下,忙伸手探他鼻息。发现和尚气息正常,才舒了口气。 此时,却忽感一股冥冥难测又纯正庄严的气息从大和尚体内飞出,脱逸而去,而气息离去同时,和尚周身也起了变化。 淡淡佛光笼罩大和尚周身,佛辉浸浴之下,和尚身形模糊不清,难以辨识,正当应飞扬和姬瑶月惊异之际,佛辉如如梦幻泡影消散,而一个气质形貌截然不同的僧者出现眼前。 盘膝而坐的僧人面若好女,肤色如玉,眉目如画,竟是俊美绝伦,虽与方才的大和尚同穿一件脏污袈裟,但袈裟穿在他身上,却只给他增添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圣气质,而随着他紧闭双眼渐渐睁开,整个人也随之变得灵动起来。 “好俊的和尚!”姬瑶月只觉眼前一亮,她素来不甚看重自己容貌,但此时看到这和尚形貌,竟不禁生起比对之心,但反应过来后,旋即又面上一红,暗啐道:“我这是犯什么痴,跟一和尚较劲!” 而应飞扬心中惊异更甚,若只论这张面容,他倒是熟悉的紧,脱口而出道:“释初心大师,怎么是你?” 眼前面容与天女凌心有七成相似,正是天女凌心孪生兄长释初心,释初心好像大梦初醒,眼神中带着几分空蒙迷茫,但很快又现出神采,冲应飞扬狡黠的眨了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应施主何必惊异,自始至终,一直都是小僧啊!” 卷七 第五十九章 分道扬镳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施主何必惊异,自始至终,一直都是小僧啊!”但见释初心冲应飞扬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 “哈,大师说得没错,是我大惊小怪了!”应飞扬立刻心领神会。 他虽尚不能完全明白,但见此情景,也猜得出大致,定是圣佛尊用了某种佛门密法,将他的神识与部分功力寄在了释初心身上,借着释初心的肉身行动。 先前大和尚为什么故弄玄虚的说他既是圣佛尊,又不是圣佛尊,原因便是在此。 而之所以说无法提供应飞扬太多帮助,也是因为圣佛尊借他人肉身行动,功力难免受限,只能把有限的功力用在最关键之时,比如说留在最后拦阻帝凌天。 与帝凌天对了两掌后,圣佛尊功力耗尽,神识回归原身,这才恢复回释初心的原貌。 “北龙天暗中搞些小动作也就罢了,没想到圣佛尊也是想尽办法的钻空子,果然,能与北龙天分庭抗礼百年,圣佛尊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昆仑山上走了这一遭,应飞扬心中原本设想的圣佛尊形象算是被彻底颠覆,此时忍不住腹诽。 释初心不知应飞扬此时心中所想,见他应飞扬一点即通,自是不吝啬吹捧一番:“阿弥陀佛,总听闻应施主非但剑胆侠心,而且还深具慧根,是天下少有的俊彦。昔日佛道大会上短暂一晤,未能深交,小僧甚感遗憾,如今才知见面更胜闻名。” “咳咳!”应飞扬咳了几声道:“大师可莫夸大其实,我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我的名头在修界可不算好听……”两年前凌霄剑宗一役,应飞扬出手狠重,杀了不少正道人士,这些年非但不断被人找上门复仇,对他的诋毁也从没消退过。 释初心摇头道:“非也非也,小僧上述赞誉,非是出自世间风评,而是天女亲口所说,每次提及应施主,天女都是赞不绝口,最近这段时日应施主销声匿迹,她也颇为忧心,暗托佛门弟子打探施主的下落,如今施主安然无事,天女知晓后定也会欣慰。” “哈,能让天女挂心,在下也算有幸,之后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谢天女……”应飞扬与天女凌心鬼界一别后便未再会,却也知天女一直替他周旋与正道各方的关系,心中颇为感激,此时由衷说着。可话说一半,却见姬瑶月掉头而走,忙问道:“你是要去哪?” 姬瑶月头也不回,口气不善道:“你且继续在这商谈拜会天女之事,我替你寻些纸笔,写下拜帖,早些送你上路,然后我也好去找楚颂妹妹会合。” 应飞扬讪讪一笑,起身道:“大师勿怪,如今仍在昆仑脚下,帝凌天和六道之人可能会再找来,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若是气息调顺了,咱们也快些走吧。”说着,便快步追上姬瑶月。 看着这对男女远去的身影,释初心色念了声佛号,面色渐渐转做凝重,“阿弥陀佛,未设法将破宇灭宙,刀剑双器收回,佛尊,看来你是对他们寄予厚望,但他们,真能担此重任么?” ------------------------------------------------------------------------------------------------------- 应飞扬他们断后,让楚家父女先走,并约好地点会合,如今到了事先约定的地点,但见他们果然在翘首等待。 “应大哥,姬家姐姐,你们来了,真是太好了……”楚颂一见他们到来,眸中立时放出光彩,心中担忧放下,自是欣喜。可话说一半,却是戛然而止,只看着释初心晃起了神。而楚白牛目光也被释初心吸引,疑惑的来回扫视着他,似是在辨别他的性别。 “唉,这妖孽和尚……”应飞扬见状叹了声,便又向楚家父女引荐,“这位是圣佛尊的传人释初心大师……” 应飞扬将前因后果略略一说,楚白牛便已猜出些端倪,眯着眼睛道:“借躯寄灵,圣佛尊手段固然高深,但小和尚你年纪轻轻就能破除‘我执’,承接圣佛尊灵识,佛法修为也是厉害得紧!” 释初心双掌合十道:“楚神医过誉了,诸相非相,诸我非我,此世之身,本就不必执着。” 可楚白牛闻言不屑道:“所以我最怕遇上和尚,整天生死虚妄的,若天下个个都如你们这般不乐生,不厌死,还要我们大夫做什么?” 楚白牛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又爱与人较真抬杠,释初心早有耳闻,此时只谦和笑笑,并不搭腔。 而楚颂则被释初心容貌震住,愣了许久才难以置信的轻声嘀咕:“好俊的和尚……” 此话说得甚轻,只落入姬瑶月耳中,姬瑶月白楚颂一眼,刮刮脸臊她道:“小妮子,见到个和尚都发痴,羞也不羞,要不要我给你牵线搭桥,看看这和尚是否有心还俗?”, 楚颂本就面薄,自知失言落了话柄,立时羞了个大红脸,嗫嚅道:“什么发痴……只是觉得他生的……跟姬姐姐你一样俊……” “好啊,你倒先开起我玩笑了,拿我跟一和尚比……”姬瑶月又好气又好笑。 但楚颂与姬瑶月相处久了,倒也学会了还嘴,“本来就是嘛……这和尚这般容貌,还好是男的,若是生做女儿身,你家应大哥怕是要被人抢走了……” “什么你家我家,死妮子,烂嚼什么舌根子!”姬瑶月双颊红云一闪,伸手去掐楚颂痒肉,楚颂却先咯咯笑着跑开…… 应飞扬不知晓她们说了些什么,但看着追打楚颂的姬瑶月,心中暗道:“嗤,方才还嫌我客套太多,没有紧张感呢,这会你倒玩闹起来……” 随后,又向楚白牛探问道:“楚神医,不知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白牛又是一哼,没好气道:“行了,你这小子,不就是想让去医治卫无双么,我闺女方才已将你的用意告诉我了!拐弯抹角,龟龟鳖鳖,真是一点也不痛快!” “这老牛,说话又直又冲,脾气当真古怪,真不知怎么生下楚颂这柔怯怯的闺女的……”应飞扬刚开口就被噎,轻咳几声掩住尴尬,随后道:“那不知楚神医意下如何?” 楚白牛翻翻白眼道:“我哪有什么意见,现在被闺女管着,闺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喽……不过,早听闻天人五衰功如瘟疫一般,一旦染上,便是流毒无穷,我倒正好领教一番,看它是否如传闻一般难缠。” 楚白牛虽是一副被逼无奈的口吻,但双目闪闪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果然对这种名医而言,一些疑难病症在他眼中,便如稀世剑谱在应飞扬眼中一般,都是不容错过的。 见楚白牛利落的同意,倒是省下一番唇舌,应飞扬长舒了一口气,至此,此行目的顺利达成,而战果,更是远超预期。 一口气呼出,忽而,应飞扬心头好像松开了各口子,一股得意和快慰涌上心头,竟是畅快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年已过,记忆却犹新,从顾剑声身陨那一日之后,应飞扬就没有发自内心的真正笑过,因为笑不出来,更无颜面笑,如今,他终于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能够宣泄…… “师尊,你看到了么,虽然还远远不够,但我已经,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 为了避开六道恶灭追捕,应飞扬一行人并未直接入蜀,而是先往北行。 昆仑之北,乃是吐蕃疆域,开唐以来,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先后嫁入吐蕃,双方关系日益亲密,派遣的使臣不绝于途,几年之前,吐蕃国主更是上表唐玄宗,称与大唐为甥舅,愿和同为一家,如今唐蕃关系正是最融洽之时。 而吐蕃崇尚佛法,当今吐蕃国师亦曾得圣佛尊点拨,所以释初心入了吐蕃境内,只寻间寺庙报了个名号,便被当地藏僧奉为上宾,好生款待。 而应飞扬和姬瑶月也在此处开启刀剑空间,让内中的牧民脱出,交由当地藏僧安置。 未免这些牧民工匠遭受六道恶灭迁怒,所以一时不能让他们回昆仑山麓,怎么对被迫离开族群的牧民工匠进行安抚和解释倒是件麻烦事,不过,麻烦的事也自有专业人士操烦,不用应飞扬费心。 释初心素有小神僧之称,十二岁那年就能登坛讲法,说得天花乱坠。辩才功夫了得的他,对付一些牧民工匠倒显得大材小用了,具体说了什么应飞扬不尽知晓,但却知释初心前往寺庙安抚众人,只过了半个时辰,众牧民,连带寺庙中原本的僧人都已齐呼他为神僧,差点顶礼膜拜起来,让应飞扬心中冲着释初心连唤“妖僧”。 安置好牧民之后,在释初心安排下,他们一行人进入了一支前往蜀地行商的商队中,借着商队遮掩,一路穿过莽莽雪原,浩瀚荒漠,无惊无险的入了蜀地。 到了蜀地,便是六道恶灭魔爪触及不到的地方,而一行人行至此处,也到了该各自分别的时候。 释初心要回佛心禅院,向圣佛尊覆命,应飞扬和楚白牛欲往青城山医治帝凌天,而姬瑶月则与楚颂同行,先走一遭锦绣山庄拜会公子翎。 一个岔路口,将道路引向不同方向,释初心最是洒脱,举止优雅的朝几人行了一礼,道:“同行千里,终须一别,小僧先行一步了,不过缘法未尽,料是很快就能再会!” 说罢,袖袍一挥,转身而去,竟是分外潇洒。 而楚颂则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抓住楚白牛的衣角道:“阿爹,我可要走了……” 楚白牛甩开她,没好气的道:“要走快走!养不熟的赔钱货,好好神医家小姐不做,偏要給公子翎那鸟厮当使唤丫头!” “我这次是偷了公子的孔雀令偷跑出来的,自是该回公子那领罚,公子若是怪罪将我逐出锦绣山庄,我也都认了,那时,我再孝敬阿爹……” “哼,还不都是那鸟厮纵容的你,他若知晓你斗针赢了我,哪里会罚你?夸你还来不及,没准他现在早等着看我笑话呢!走了走了,老子不受你们窝囊气”楚白牛说着,赌气自己先走远。 知晓孔雀公子和楚白牛没那么简单和好,楚颂叹了一声,又看向应飞扬道:“应大哥,我爹脾气拗,你这一路可多担待他点……” 待应飞扬点头后,楚颂又看了楚白牛几眼,几步一回头的向反方向走去,行了几步,却又听楚白牛头也不回的粗着嗓子道:“丫头,回去告诉那鸟厮,死人复生的医术,我一直在研究,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我只要不死,就尽力让他得偿所愿,到时,让他记得滚过来给老子道歉……!”说罢,楚白牛又迈开步子继续前行。 父女二人都停在远处等待,转眼众人散尽,只留个了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 “呐,应飞扬,我有话对你说……”姬瑶月看着他,轻声道。 ---------------------------------------------------------------------------------------------------------ps:这卷明天结束,卷底竟然没死人……感觉没有发挥空间啊!不发便当不舒服斯基 卷七 尾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呐,应飞扬,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姬瑶月丢下这一句话,便低垂着头往前走,像一只安静的小鹿。 “哦……”应飞扬微微一愣心有所感,闷声跟着她进入树林,一路看着她窈窕的背影。 姬瑶月为遮掩行迹,今日身上是一身时下闺秀间最流行的藕丝衫子柳花裙,腰上系一条绣锦丝绦,衬得腰肢更显纤细,只堪盈盈一握。 穿着一身淑静的仕女装,姬瑶月举止也显得有些扭捏,一双玉手不经意的捏着群裾,小步小步的走着。 踩在林间落叶上,发出“吱—吱—”响声,却显得四周更加静谧,弥漫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应飞扬在这气氛下有些发虚,又不过脑子的嘴贱道:“喂,我说,一言不发就领我钻小树林是要干什么,先说好,我可是正派人……” 姬瑶月闻言,突然顿足回身,应飞扬差点撞在她身上,几乎是和她面贴着面,纵然见惯了姬瑶月的美貌,贴近了看,应飞扬依然举得她美的照人,鼻若悬胆,唇似玉珠,细嫩的上嘴唇微噘着,丰颊尖颔的瓜子脸,配上一双如黛剑眉,看上去更是英气勃勃,可一双凤眼却是意味不明的看向他,随即,“璇瑛”“碧凝”双刀从袖中滑出。 “怎么又动起来刀子,刚想说你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呢……”应飞扬自知方才嘴欠,心头一怯,却见姬瑶月已刀刃一旋,匹练似得刀光飞逸而出,却是贴着应飞扬的耳畔而过。 “嗯?不是冲我来的……”应飞扬心惊之余,回身望去,只闻“嗤”得一声,身后百步开外,一处灌木丛的上半部被整齐的削去,露出一道熟悉身影。 楚颂猫着腰躲在灌木后,大眼睛心虚的闪烁着,脸上尽是一种做坏事被戳穿的尴尬,“哈哈,姬家姐姐,应大哥好巧啊,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跟阿爹说,正在找他,你们不用管我,继续……” 姬瑶月觑视着她,双刀在腕上灵活转了两圈,楚颂小脸又白了一下,“哎呀,我阿爹好像在那边,我这就去找他了……”楚颂丢开手中遮掩的树枝,想远处走去,可走的时候却还回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当大夫的,果然好奇心都挺重……”应飞扬看着远去的楚颂,捋了捋被刀风刮散的头发,之后正色道:“碍事的家伙走了,你要说什么可以说了。” 但眼前一晃,却见姬瑶月又当头一刀直劈而来…… “当!”刀剑交并,火光四溅。 但交击一瞬,一男一女却又各自收起刀剑,好似这种情况早已不算新鲜一般。 “你干什么啊,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一刀?”应飞扬心有余悸道。 “谁让你刚才嘴欠来着!”姬瑶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抱着胸地别过头,但少年在她甩动秀发的刹那间,瞥见了少女嘴角的一抹弯弧。 “哈?我怎么就嘴欠了,我们不就是在钻小树林吗?你要是做什么摧折树木,毁山烧林的事可别拽上我,我真是正派人!”应飞扬睁大眼睛,义正言辞道。 “啐!明明就是嘴欠!”姬瑶月明知他在装傻充愣,面上微红,但又说不出口,只得低头啐了一声,片刻后抬起头,目光澄亮的看着他,“那个……我要走了……” “我早知晓了,你真不等我些时日,我处理好自己的事后,便陪你走一遭。”应飞扬认真道。 姬瑶月撇撇嘴道:“顾好你自己吧,你的事可一点也不好处理,在正道招惹了这么多仇家,怕没把楚神医送上青城山,你便先在山门下被人给剁了。” “凭他们?我有这般不济吗?”应飞扬嗤了一声,不屑之色溢于言表,随后又对姬瑶月道:“最多半个月,你真就这点时间也等不得吗?” 姬瑶月黛眉紧锁,有几分纠结,可片刻后摇着千娇百媚的小脑袋,坚定道:“剑神前辈用三剑,替天香谷换来三年,如今三年之期将过,时间紧迫,真的一天也拖延不得……” “可惜了,还想陪你回娘家呢……”应飞扬嘀咕了一声。 “铛!” 一声脆响,刀剑又一撞击。 “你又干什么?招你惹你了!”应飞扬收剑,一脸委屈道。 “你,你方才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姬瑶月红着小脸气生生道。 “我说我想陪你回你爹娘家,这都要被砍,还有没有天理,你莫名其妙啊!”应飞扬偷偷加了一个字,语意就变得截然不同,可偏生一副涨红着脖子的模样,好像比姬瑶月还气。 这般年纪的少年,跟喜欢的女孩独处时,都会忍不住撩拨几下,直到女孩气鼓鼓的锤他几记粉拳,才觉全身舒坦,心情畅快,这种行为俗成“犯贱”,应飞扬也未能免俗,可姬瑶月是带刺的牡丹,能动刀的时候就绝不动拳头,应飞扬可不敢站着让她砍,连忙改口。 “你……方才是这么说的?”应飞扬方才嘀咕的又快又轻,姬瑶月倒还真没听太清楚,此时看他又气又委屈的模样,一时心软,觉得自己好像是真冤枉了他,疑惑着说着。 “当然了,不然呢!”应飞扬理直气壮道。 “哦,那算了。”姬瑶月被他哄到,偏过头去淡淡道,无论清脆的嗓音或语气,都傲慢到令人听不出一丁点儿歉意。“ “什么叫算了,你砍了我唉!”应飞扬看她倨傲的态度,不知不觉的就入了戏,板着脸孔道。 “反正又砍不到你……”姬瑶月气势弱了几分,躲闪这他的目光。 应飞扬却不容她躲闪,沉着声一板一眼道:“这不是砍不砍得到的问题,是你这种行为很不好,一女孩子家,动不动就动起刀子,会招惹麻烦的,天底下高手这么多,谁知道哪天你就砍到了招惹不起的人物,那时你怎么办!” 姬瑶月听应飞扬不是生气自己被砍,而是为她担心,小脸又忍不住泛红,粉颈微微缩了几分,粉嫩饱水的嘴唇却仍噘着,倔强道:“我只砍你一个,又不砍其他人……” 应飞扬一愣,品味着姬瑶月的话意,在她心中,他和其他人是泾渭分明的两个群体,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应飞扬气势跌倒谷底,一时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窃喜。 二人一时各有心思,都不说话,气氛却更显微妙。 “喂,那一刀,还疼吗?”姬瑶月先打破沉默。 应飞扬一愕然,“又没砍到,哪里会疼?” “我是说,那一刀……”姬瑶月拨开乌黑秀发,在自己秀气长眉上比划了一下。她刚说过“反正又砍不到你”,但她却一直记得,她其实砍到过他一次,而那一刀结了印,留了疤,刻入骨髓。 旧疮疤被揭起,应飞扬面色微微一变,苦笑道:“疼,怎么不疼?尤其是你的话语,那时你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现在每每想起,仍是刻骨的疼……” “哦。”姬瑶月低头哦了一声,然后,捧着应飞扬的面颊,踮起了脚尖,在他结疤的眉角轻轻一吻。 ! !! !!! 应飞扬太紧张了,即便前几日对上帝凌天时,也未曾像这时紧张得身体发硬,自诩身手不凡的他,就这样毫无反应的中了招。 他身体僵硬到感受不到她嘴唇的触感,只记得她身上很香,不是胭脂水粉的香气,就……就是很香,很好闻。 是“国色天香”,他好像又中了这神通,但,管他呢,因为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深陷到无法自拔。 应飞扬的心脏擂鼓一般跳动,浑身血脉随之胀开,男性与生俱来的侵略欲在胸中燃烧,让他夺回主动权,将刚要一击及退的姬瑶月拉回,用嘴唇对上了姬瑶月的柔嫩唇瓣。 四片嘴唇笨拙贴在一起,一动不动,这一刻仿佛持续了半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才依依不舍的分离。 “现在呢,还疼吗?”姬瑶月低着头,弯睫轻垂,难得一副小儿女的扭捏羞态,她精致的脸蛋红扑扑的,淡淡绯红从雪肌底下透出来,宛若对剖的新桃,明明鲜滋饱水,却看不出水藏何处,绵密浑成,说不出的粉润。 “不……不疼了!”应飞扬手脚笨拙的擂起了胸口,好像是在说再砍上他十刀百刀也不会觉得疼。 “蠢样!”姬瑶月轻骂一声,“我说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因为,我从来就没要怪过你……”姬瑶月说罢,轻轻将应飞扬推开,整理散乱的云鬓,看着他道:“这下真的走了,此次再往天香谷,若一切顺遂,天香谷便能从北龙天的阴影下摆脱,族人不用时时刻刻受到威胁,而我也能卸去枷锁,重得自由……” “那时,我会再来找你……”姬瑶月咬着唇说完她想说的话,接着羞怯似得快步走开,不再回头。 ---------------------------------------------------------------------------- 看到姬瑶月从树林中出来,等待多时的楚颂立马双目放光,如看病人一般盯着姬瑶月打量,姬瑶月心虚,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不成?走啦!” “嗯……双目含春,面带潮红,云鬓散乱,衣衫不整。”楚颂若有所思,一副诊视病症的口味,随后呼道:“何止脸上有花,姬家姐姐,你现在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天,快说说,你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姬瑶月面一红,欲盖弥彰的怒道:“什么进展到什么地步?” “不就是和应大哥……你们,有没有成了好事啊?”楚颂总算还保留了些原本羞怯矜持,用了最婉转的说法。 可姬瑶月却炸毛一般,“你,死妮子,又乱说,看我撕烂你的嘴!” --- 而另一方,应飞扬和楚白牛一路同行,却是并无言语。 应飞扬如走在路上,神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面孔发痴,时不时就是一阵“嘿嘿”的笑声。 “唉,好端端的一个人,当着我的面变痴了变傻了,我这神医的名头,今个儿算是砸喽……”楚白牛背着手,不断摇头…… 情之一字,自古难医,造就多少痴儿女…… ----------------------------------------------------------------------------------------------------------------------------- 第七卷不算长,属于过度章节,尾声2000字有余,4000字不足,又不能展开新情节,所以只能把狗粮的戏份扩充,把原来的狗粮一口,变成了精致加强版的狗粮章节。 写这种章节等于打出一记七伤拳,能不能跟你们造成成吨伤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扎心了…… 还有点字数,说说一个很早就想说的问题,姬瑶月为什么会是第一女主,显然是人物性格决定的。 应飞扬开始时被我赋予了剑痴属性,连师姐给他介绍女生认识,他都能在擂台上把人打哭,这种 货色本来是注孤生的,未免他出现七老八十,躲在哪处高山上对剑自撸的悲惨境遇,所以姬瑶月就顺天承命的出现了。 重病需下猛药,对不开窍的应飞扬,自带国色天香神通的小妖女就是这记猛药,除了她,谁当第一女主都不合适,当然,现在应飞扬的病好了,能不能跟妖女走到最后就看天(作)意(者)了。 这种治病救人的角色,有人说她婊,对主角不假辞色,令我很心痛啊,第三四卷的姬瑶月,姐姐和天香谷一直面临生死危险,那时跟应飞扬秀恩爱?你说合适吗?也就到这卷,逝者已逝,而天香谷的事又看到曙光,她才能袒露下心迹。 以上。 卷八 第一章 兵分两路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锦绣山庄,庄如其名。一色的青砖青瓦形成高墙,锁住满院风光,。若从门外看去,实也无甚稀奇之处,只是门饰比较讲究罢了,但内中却是另一回事,不但宽敞雅致,园林院落浑然成一,以主宅厅堂为主,水石为衬,道回廊假山贯穿分隔,高低曲折,虚实相生。 别出心裁的布置,更显主人傲世超俗心思,锦绣山庄,当真是内藏锦绣乾坤。 可今日,一阵高亢肆意的大笑冲云干霄,打破山庄清幽遗世的氛围。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泓碧水之上,水榭亭台之中,公子翎放声大笑,笑声中藏着说不出的痛快,令陪同楚颂前来请罪的姬瑶月全然摸不到头脑。 足笑了半柱香时间,孔雀公子才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哈,那只老犟牛平素以神医自称,结果斗起针来,竟输给我家的侍女,看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在本公子面前提医术!”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姬瑶月颇为无语,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而公子翎突然又想起来似得,冲楚颂道:“对了,那只老犟牛现在都听你的,你怎不记得将他叫来锦绣山庄,好好向本公子道歉,或许本公子怜他昏聩无能,便计较他当年的无礼了!” “公子,那可是我亲爹啊……”,楚颂嘟着嘴,颇为无奈道。偷出山庄,盗走孔雀令,游历一遭的她本是为请罪而回,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待公子翎降罚。 可回到锦绣山庄,见了公子翎,将此行经过一讲出,公子翎却是放声大笑,哪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公子。”一旁随侍的赵雅也看不下去,出声提醒。 “咳。”公子翎这才收敛形容,板起面孔沉声道:“楚颂,你可知错?” “我知错了……”楚颂忙低下头,怯生生道。 公子翎对赵雅道:“赵令主,私逃出庄,盗本公子孔雀令,依照咱们的规矩,该怎么处罚?” 一袭蓝衫,高贵清雅的赵雅亭亭而立,不假思索道:“此乃大过,当惩灵鞭三百后,逐出锦绣山庄!” 楚颂小脸瞬间煞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公子翎,公子翎眼皮低垂,也不看她,饮了口放置在石案上的那盏莲花玉露,润了润笑得破声的嗓子,冷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本公子向来奖惩分明,有错,必罚。” 楚颂听着,眼眶都有泪水打转了,却听公子翎话锋一转,“不过,楚颂替我煞了那老白牛的气焰,非但让本公子大感快慰,对锦绣山庄更是立了一功,功过相抵,便罚她禁闭一个月便好。” “真的?”楚颂双眼瞬间一亮。 “如何,你可有不服?” “公子办事公允,小婢哪会不服?”楚颂忙冲公子翎屈膝做了个万福礼,一脸喜出望外。 此时却听闻一声冷哼,楚颂立马收敛笑意,噤若寒蝉。 赵雅眉间含煞,不怒自威道:“责罚已下,还不下去领罚。” 虽同为“风雅颂”三姝,但赵雅俨然是山庄管家,主持山庄内外大小事务,素有威严,山庄一干女妖怕她多过了怕公子翎,楚颂也不例外,连忙低垂着头逃也似的离去。 走到回廊处,又想起似得回头,道:“对了公子,我阿爹让我转告你,他还在钻研起死回生之术,终有一日能可功成……” 公子翎不动声色的饮了口玉露,淡淡道:“我都放弃了,他还记得……起死回生?等他先胜过我家侍女再说吧……” 待楚颂离去,赵雅绷紧的面孔松了下来,无奈一叹道:“公子又是轻提轻纵,这些丫头再不受管教,可就要翻了天了。” 公子翎轻轻一笑“哈,就算真能闹翻天,本公子再将天翻回来便是,况且,我若真狠心责罚她,你不还得替她求情。” 剩下的都是敞亮妖,自然说敞亮话,莫说赵雅,便是一旁看戏的姬瑶月都知晓,楚颂自以为盗出孔雀令,其实一切都被看在公子翎眼中,若无孔雀公子护航,纯如白纸的楚颂连出蜀地都困难。 “说到底,都是公子翎故意放楚颂妹妹出去,让她把楚神医拉出泥沼,呵,公子翎与楚白牛明明交情犹存,结果一个傲,一个犟,谁也不肯低头认错,就这么一直僵着了……”姬瑶月想着,心中又暗暗翻了几个白眼。 却听公子翎道:“那小子呢,怎么没与你同来。” 姬瑶月察觉是在对她说话,忙回道:“他还另有要事,我们便分头行动了。” “呵,恋情正热,你们倒舍得分开。”公子翎扫视着她,一脸戏谑道,姬瑶月俏脸一红,却没有反驳。 公子翎继续道:“这次昆仑一行,凶险远超本公子预料,你们能护楚颂一路平安,哦,还顺手将那只牛牵了出来,当真辛苦了,本公子承你们的情了,不消说,那小子和你不分彼此,所以本公子欠得两份人情就合成一份了。” “什么不分彼此,公子莫要瞎说……”姬瑶月终于禁不住调笑,嗔了一声,随后道:“帮公子做事而已,哪敢提什么人情,不过方才公子的赏罚分明,我已经见识到了,我们既然有功,相信公子也定不吝奖赏……” “还没说呢,一口高帽就给本公子戴下,看来你要我做得绝非易事,让本公子猜猜……”公子翎敲击着石桌,推测道:“听说宇文剑奴给了老龙头三剑,换了天香谷三年安宁,你是要本公子赐老龙头几掌,替你换得几年光阴?” 姬瑶月轻摇摇头道:“公子猜错了,我另有他求。” “哦?说来听听?”公子翎显得有些意外,扬扬眉道。 姬瑶月抿了抿嘴,道:“古人云,‘德不孤,必有邻。’公子凌云高德之辈,天香谷上下心向神往,听闻锦绣山庄附近的叠翠谷幽静清美,景色宜人,不知,公子可否容我天香谷迁居于此,与公子做个邻居?” 此言一出,公子翎抚盏的动作一顿,而赵雅更是面色变冷,寒声道:“从我家公子的势力内硬生生剜去一块,姬姑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了!” 姬瑶月被赵雅的话语刺得面上一红,银牙紧咬,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天香谷毗邻万妖殿,北龙天席卷天下之心人尽皆知,那卧枕之榻,岂容他人安眠? 北龙天现在对人世还没有动作,所以才不急着对付天香谷,否则,宇文锋也未必能讨来三年时间。而待到北龙天真要动作了,那天香谷便是首当其冲的目标,到时万军齐发,兵戈相向,谁也难在妖世大军下保住天香谷,所以迁居是姬瑶月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可若失了天香谷的根基,一众流离失所的花妖又会成各方眼中的肥肉,昔年武后则天火焚牡丹,修界众派皆有出力,仇既然已经结下,那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趁机下死手了。 修者不允,北龙难容,放眼天下,能接纳护佑天香谷族众的,怕也只有孔雀公子了,迁居到公子翎的势力范围内,与锦绣山庄为邻,得了公子翎的护佑,任谁想动牡丹一脉,也需再三掂量。 这是姬瑶月竭尽所能,穷极心力,好不容易为天香谷寻到的唯一出路,纵然她也知晓这要求开得太大,近乎过分,可曙光就在,错过来,就再无机会,姬瑶月厚颜相求,一步都不肯退让。 对峙良久,一动不动,只清风传亭而过,吹皱湖面,荡漾起不明的心思。 过了良久,公子翎放下茶盏,轻轻一叹道:“果然人情欠不得啊,一开口,就是要本公子做些龙口里夺食的勾当!” 赵雅也趁机劝道:“公子,此事确实不妥,没必要为此与北龙天结怨。” 听二妖话中之意,姬瑶月嘴唇发白,只觉眼前一黑,在修界和北龙天两方夹壁下,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凿出的一条道,透出的一丝光线,如今却又要被断绝。 却听公子翎话锋一转,道:“不过,前些时日,老龙头做的事让本公子颇不舒坦,所以本公子不但要龙口夺食,还要给龙拔牙!” 原本绝望的姬瑶月双目一亮,焕发耀眼光彩,惊喜的颤声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公子翎笑道:“还用多说么,快去搬家吧。” “多……多谢公子。”姬瑶月激动的差点流泪,朝公子翎诚挚一拜。 公子翎看着眼前折腰的少女,欣赏中又带着几分怜惜,柔声道:“不必谢本公子,若只一分人情,还换不得本公子帮忙,不过你手上可是攥了两份人情,所以,谢那小子吧……” “嗯!”姬瑶月用力的点点头,双手捧心,在心中道:“应飞扬,谢谢你!” -----------------------------------------------------------------------------------------------------------------------------同一时间。 “嘿嘿嘿嘿嘿……”赶路中的应飞扬,又自顾自的发出一阵笑声。 “老夫再也受不了了!”突然一声大吼,伴随数点激射的寒光,应飞扬猛然警醒,忙偏开脑袋,“叮叮叮叮……”几声,数道银针贴着耳畔而过,刺在旁边树干上。 “楚神医,你做什么,疯了啊!”看清攻击他的人,应飞扬惊道。 “是你疯了!前几天你时不时的傻笑,老夫都忍了,今天好不容易消停了,本以为能安静一阵,结果你又犯病了,老夫就不信邪了,今个扎上你几针,不信治不好你的病!” 一看这老牛红着眼就要拿针捅,应飞扬连忙讨饶,“方才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里畅快,一时没把持住,楚神医,我保证不再犯了,这青城山就快到了,你可再忍一忍。” 楚白牛哼了一声,收起针来,又道:“对了,你怎么又把面具戴上了?不怕被人当血妖宰了?” 应飞扬无奈道:“反正也没差,用本来面目,想上青城山只会更难,装成血妖,或许还有能给我说话的机会,更何况现在这样子还能引来一人,或许他能助我上青城山……” 楚白牛收起针,却皱起了眉,“嗯……说起青城山,你没觉得不对吗?怎么觉得山脚近在眼前,可怎么走了许久,感觉都没接近?” 应飞扬一直心不在焉,也没察觉,此时经楚白牛一提点,这才反应过来,试验之后发现确实如楚白牛所说,恍然道:“不对,是困阵!” 应飞扬这才警醒,如今以阵势术法著称的万象天宫门人皆居住在青城山,又要保护化身石像的卫无双,青城山脚下怎能无阵法护持,自己一时不察,竟闯入了阵中。 楚白牛气鼓鼓道:“竟然是阵法,真是被你小子连累了,老夫若只自己一人,一报上大名,谁不得拿我当座上宾,哪有被阵法困住的道理。” “说这些有什么用,楚神医,你懂阵法吗?” 楚白牛没好气道:“我是大夫,医术浩如烟海,我都钻研不过来呢,哪有时间钻研阵法?” “算了,当我没说,我自己来!”应飞扬剑指一划,星纪剑化现而出,一身剑意猛涨,正是要以力破巧。 但剑意涨至极点时,应飞扬却轻笑一声,将剑收回。 楚白牛道:“怎么了,没力了不成?” “不是,是不用麻烦,带路的人来了。”应飞扬轻轻笑道,笑意却显得有些冷。 话音方落,便听一声突兀传来,“好说,师傅不在,替迷途的师弟指清前进的方向,本来就是做师兄的应尽的责任!” --------------------------------- ps:新卷开始,大家继续支持,另外怎么感觉公子翎现在成了应姬股的最大推手 卷八 第二章 判生定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好说,师傅不在,替迷途的师弟指清前进的方向,本来就是做师兄的应尽的责任!”一袭紫袍悄然而来,步伐沉稳顿挫,宗师风范尽显无疑,一别两载,如今的慕紫轩修为如渊海难测,眉宇之间还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凛然气度。 楚白牛一心钻研医术,而慕紫轩是这几年才声名鹊起,所以他并不晓得这号人物,也因此,此时倍感讶异,眼前青年应还未至而立之年,但看那渊渟岳峙般的气度,已是罕见的高手,心中暗暗称奇,对应飞扬道:“这便是你说的,带我们出阵之人?” “是,不过,我改主意了!”应飞扬眉头一挑,也未见他怎么动作,一股剑气便激射而出,直向慕紫轩而去。“还是直接破阵干脆!” 剑气来得突然,慕紫轩却也不显惊异,而是单手向前,肉掌直迎剑气。 “轰!”掌功对剑气,只闻一声轻爆,气劲迸射八方,周遭草木尽遭摧折,困阵在二人冲击之下,瞬间被破。 师兄弟再会,一照面,便是试探彼此。 “一别两载,刮目相看,师弟的进境真是令人惊异!”慕紫轩缓缓手掌,目光中尽是赞许之色,交手一招,略窥深浅,只短短两年,应飞扬比两年前强了何止一倍。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师兄的进益才更值得侧目。”应飞扬心中同起波澜,与他不同,慕紫轩本就是靠近顶峰的高手,每向前进一步,都是千难万险,可慕紫轩却并没有停滞下来。 “不过,差距总算拉近了……”应飞扬心中暗暗安慰自己,慕紫轩的进境不可能比他快,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在缩短,至少若与他对上,应飞扬不会再像两年前那般束手无策。 “看样子,你料到我会来?”互赞一声后,慕紫轩又道。 应飞扬语带嘲意道:“你既然身为正天盟盟主,我在昆仑山上的作为,你不可能毫无所知,我一路上,也刻意用这张面孔,经过了正天盟的几处哨点,师兄若挂念我这做师弟的,来找我是早晚之事。” 慕紫轩轻轻一笑,“哈!我确实好奇你在昆仑上山具体做了什么,可否说与我听听?” 此时却听闻喝声传来,“何方妖物,敢毁青城山阵势!”几道身影翩然而降,白衣若飞,正是万象天宫的修者。 “这个,待会上了山一并说,现在,看你的面子喽。”应飞扬对来人视而不见,对慕紫轩道。 慕紫轩摇了摇头,上前拱手道:“在下正天盟盟主慕紫轩,无意毁了阵势,还请勿怪。” “原来是慕盟主!是贫道眼拙了!”为首之唤做范无疆,与卫无双同辈,皆属“无”字辈,此时才将慕紫轩认出,道:“不知盟主来此所为何事?” 慕紫轩道:“冒昧前来,是因有要事拜会纪道兄,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哈,凭你我与纪师侄的交情,何需通报,尽管随我上山便是,不过这两位是?”范无疆打量着应飞扬和楚白牛,面带戒备询问道。 二者皆是妖,尤其是应飞扬,身上一股血气,看起来分明是戮血宗的妖物,不知为何会与慕紫轩同道? 慕紫轩不明说,只道:“我所说的要事,就是与他们相关。” 慕紫轩如今位高权重,说话分量十足,范无疆自然不会扫他颜面,疑惑的又扫了应飞扬几下,却也不再追问,让路放行。 青城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故此得名。 丹梯千级,曲径通幽,恰是道门祖庭仙境当有气派。 可惜青城山的道家派门常道观衰落已久,两年多前更是惨遭横祸,被解封的厉鬼屠戮,险些灭门。 如今常道观十室九空,有地无人,万象天宫一脉流离失所,有人无地。同病相怜的两家道门宗派便合为一处,一并居在常道观中。 方入山门,恰遇上一撑持红伞少女走过,慕紫轩忙唤住她,“左师妹,留步!” 那女子顿足回首,便见撑伞女子姿容娇妍,身段窈窕,缎子似得黑发披散在香肩上,如仙如画,正是左飞樱。 都说苦难使人成长,应飞扬再见左飞樱,顿感此言非虚,如今左飞樱目光沉静,比之当年更显成熟,恍若经雪寒梅,在遭逢万象天宫沦陷之后,却是更加坚强傲然的绽放。 “是慕盟主,你可是来找纪师兄的?”慕紫轩近年与纪凤鸣来往甚繁,左飞樱自也认得他,一下就道破他的来意。 “正是,他现在人在何处?” 左飞樱美眸一敛,露出抹愁色,道:“他还能在哪,老地方呗,正好我与你同去……这两位是?” 慕紫轩道:“先见到他人再说吧……” 左飞樱点了点头,引路在前,沿着通幽小径,向后山曲折而去,便到了一处把守森严的洞府,洞府上写书三个石刻大字——“天师洞”。 “是这里……”应飞扬认出此地,心中有所感触。 五百八十年前,初代天师张道陵集信众之力,化五千肆虐人间的鬼众为峰石,封印阴阳裂隙于此。 两年半前,阴阳裂隙破封,群鬼再出,遮天蔽日,化道门圣地为地狱。不久之后,道门魁首卫无双也是在此洞中,在应飞扬眼前误吸纳天人五衰之气入体,不得不将己身石封,应飞扬眼睁睁看着他化作石头。 而视线若透过阴阳裂隙,在裂隙彼端,阴界滚滚流淌的忘川河中,还埋没着二十八代天师张润宁的遗骨…… 应飞扬感慨之际,左飞樱已将洞府大门打开,引他们进入。 天师洞内,便见两道身影相对而坐,一个如今已是石像,昔年天下无双之人,如今却仿佛是粗劣石匠雕刻一半的粗坯,连面目都辨识不清,哪还有半点“道扇”俊雅风姿? 另一个对着石像而坐,好像仍在聆听他教诲,虽只留了一道背影,但不消说,自是万象天宫首徒纪凤鸣。 “好个纪凤鸣,不愧是与我师兄一时瑜亮之人!”应飞扬心中暗赞一声,纪凤鸣虽只随便坐着,但却好像与整间石室融为一体,化作一道上合天下合地的完美阵势,守住卫无双的石像,应飞扬进入石室瞬间,便觉得自己踏入了任纪凤鸣主宰生杀的领域. “师妹,慕兄,嗯?还有两位?”不待他们说话,纪凤鸣就早有感应,从蒲团上回身看来。 可看到纪凤鸣如今的形象,应飞扬不由一怔,只见他面容有些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下巴上胡子拉渣,瞳孔缩小成一线,眼白则充满了红色的血丝。由于消瘦了许多,面庞也变得刀凿斧刻般棱角分明,原本总是带笑的他,显得阳光随和的他,如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气质。 但应飞扬很快明白他变化的原因,万象天宫沦陷,同门惨死,卫无双石封,百代不坠的道门正统一夕变故,风雨飘摇之际,全靠纪凤鸣一肩撑奇摇摇欲坠的派门,还要护卫着毫无自保之力的卫无双,让他怎能不心力交瘁? 而应飞扬看他之际,纪凤鸣布满血丝的双眼亦扫视着应飞扬,道:“慕兄,你不引荐一番吗?” 慕紫轩反问道:“前些时日,昆仑之上又一场内乱,你可知晓?” 纪凤鸣道:“却是听到些传闻,不过六道隐瞒消息,所能探知的有限,只闻真一观遭了一劫,而一切源头就是一名唤作赤蚺君的蛇妖……”说道此处,他看着应飞扬的目光忽然一亮,“莫非就是他?” “既是也不是,扰乱真一观的是他,但他的身份另有其人,他便是——”慕紫轩正拖长了腔准备揭晓答案,应飞扬已毫不配合的揭下面具,道:“纪师兄,左师妹,许久不见……” 左飞樱:“嗯?” 纪凤鸣:“应飞扬?” 慕紫轩:“怎会是你?” 面具下真容显露,三人同时一呼,各自露出惊骇表情,只是…… “你是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应飞扬觑着眼,瞅着一脸震惊模样的慕紫轩。 慕紫轩将夸张表情一收,道:“揭晓答案这么紧张刺激的差事被你抢了,我自然要只能退而求其次,配合着装下震惊了,不然没人捧场,你岂不尴尬?” 应飞扬翻了个白眼,对这非敌非友的师兄,他倒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纪凤鸣也一副无奈表情道:“你还真是会玩……” 慕紫轩回道:“也是看你整日眉头深锁,想要逗你开心一下,你倒不领情?” 纪凤鸣摇头道:“劳你费心了,但如今的我。可是开心不起来。” “哦?是吗?我倒想一试。”慕紫轩指着楚白牛道:“这边还有一个,你可知他是谁?” “嗯?还未请教?”纪凤鸣疑道,一个应飞扬,已经够令他惊异了,而听慕紫轩的话意,此妖身份只会更非比寻常。 “老夫,楚白牛。”楚白牛抚着胡须道。 纪凤鸣和左飞樱皆是双目一闪,爆射出惊喜之色,沉稳如纪凤鸣,此时声音打颤,道:“你……你是楚神医!” “正是老夫!” “真是您,哈哈哈,终于……终于见到您了!”纪凤鸣再难忍住,喜色溢于言表。 身染天人五衰之气,必死无疑,可若真有谁能颠覆这一定理,那便非楚白牛莫属,这些年万象天宫一脉自然没少寻找过楚白牛的下落,但那时楚白牛正在畜生道沉溺钻研医术,他们如何找的到? 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如今楚白牛竟自己送上门来,纪凤鸣忙又问道:“楚神医,您怎会来此?慕兄,你是怎么把神医找来的?”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他干的。”慕紫轩朝应飞扬扬了扬下巴示意,又对应飞扬道:“你昆仑一行,遭遇究竟如何,现在正是时候,一并说出吧!” 应飞扬点点头,将这遭经历娓娓道来,只是未避猜疑,隐去了楚白牛是主动留在畜生道这一细节,改称他是受畜生道蒙蔽欺骗。 这遭经历曲折离奇,牵系甚广,慕紫轩和纪凤鸣虽都探得一些走漏出来的情报,但也只是一鳞半爪,此时无不专注听着应飞扬讲述,不时啧啧称奇,而听完之后,又皆是眉头紧锁。 “北龙天竟然暗中六道恶灭,想让我们彼此内耗,他便坐收渔利,当真好手段!”慕紫轩手托下巴,思索这这条重要情报背后的意义。 “在万象天宫建了一座净天祭坛?帝凌天,又是搞什么玄虚?”纪凤鸣则关注着另一事,却是不得其解,便也不便多想。而是朝应飞扬拜谢道:“应兄弟,此番多谢你将楚神医带回,大恩不言谢,我只一句,今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吩咐,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纪凤鸣面容诚挚,话语更是掷地有声,应飞扬连忙阻道:“纪师兄何必言谢,当年凌霄剑宗,是纪师兄给我辩解的机会,如今我的行为,也不过是证明自己而已!” 就冲当年应飞扬受千夫所指之际,最有资格指责他的纪凤鸣却挡在他面前,想要为他讨个辩解的机会,应飞扬就一直对纪凤鸣敬佩在心,此时那肯受他拜谢? 他欲扶,纪凤鸣却执意要拜,应飞扬见扶他不起,便对楚白牛道:“楚神医,天人五衰功你也好奇许久了,现在机会来了,你不大展身手还等什么?” 纪凤鸣一听,这才回归正题,转而拜向楚白牛道:“恳请楚神医施展妙手!” “天人五衰之气?我且看上一看……”楚白牛其实也早已按捺不住,也不多说,双眼冒着光便径直上前,绕着石像转了几圈,轻轻拍击了石像几下,又把耳朵贴在石像上听了半晌。 当此关键之时,石室内众人无不紧张,但楚白牛却停了下来,沉思良久,终于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治不了!” -------------------------------------- 卷八 第三章 军枭狼顾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个,我治不了!”楚白牛一语判定,令纪凤鸣和左飞樱心沉渊底,纪凤鸣面色霎时一变,颤声道:“这……难道楚神医也对天人五衰之气束手无策?” 楚白牛摇头道:“对天人五衰之气是否有办法我不知晓,但对这石头,嘿,老夫当真束手无策!” 应飞扬道:“楚神医此言何意?这种时候,就别说话只说一半了……” 楚白牛道:“这不显而易见么,但凡看病救人,总少不得‘望闻听切’这四法,了解情况才能对症下药,可卫无双现在完全是个石人,你要我怎么诊治他?” 慕紫轩闻言,便对纪凤鸣道:“既然如此,你可能将此石封解开?” 纪凤鸣苦涩的摇摇头,道:“师尊身染五衰之气,全靠他当机立断,即使施展咒术将自己血肉之躯化作石头,让五衰之气无法继续侵染。我虽有办法破去石封,但只怕破封之后,下一眨眼功夫,五衰之气就会遍走全身,那时,师尊便是真的回天无术了……” 不解石封就诊视不了病症,可解了石封,不待找出诊法,卫无双便会丧命,两难的困境,让方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应飞扬不甘让自己昆仑之行变作白忙一场,问道:“难道当真没有其他办法……” 楚白牛想了许久,叹道:“除非能有天人五衰之气供老夫研究,先找出诊法,再对卫无双医治,不过……算了,当老夫没说!” 应飞扬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确实算句废话,当世只帝凌天会天人五衰功,难不成还能找他借些真气给楚白牛研究,来救治杀过他一次的卫无双? 众人眉头紧锁,一片愁云惨雾之际,却见纪凤鸣一呼一吸,吐纳之间,面色恢复往常,平静道:“楚神医千里奔波,未及歇息就被我拉来诊视师尊,是我方才心急,失了礼数,还请神医在青城山稍歇几日。” 又转向对应飞扬道:“应师弟,劳烦你替我万象天宫出生入死,先前我派对你有所怀疑,如今嫌疑彻底洗清,正好慕兄你也在,便劳你做个见证,昭告天下诸派,师尊身染五衰之气,与应师弟并无关系,让诸派以后莫打着师尊的名义,为难应师弟,否则,便是与万象天宫为敌!” 若是过往听闻这些,应飞扬定是欣喜非常,但此时却觉得如讽刺一般,分外刺耳,道:“纪师兄,抱歉,结果还是并未帮上什么忙……” “不,你帮了大忙了。”纪凤鸣拍拍他的肩,却是擦肩而过,一边向天师洞洞口走去,一边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师妹,替我招待客人,莫失了礼数,再将诸位师叔尽数请来,严加把守师尊石像……” 左飞樱一惊,自卫无双石封之后,纪凤鸣便每日每夜的守在天师洞,两年来离开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竟将看守师尊的重任交给别人,不由问道,“那你呢?” 久未见天日的纪凤鸣沐浴在和煦阳光之下,舒展了下身子,随着他展身的动作,一对火翼在他背后展翅,便听他淡淡道:“我有事外出,不日便会。” 火翼张开,留下两道焦痕,纪凤鸣一飞冲天,直上云霄。 是日,青城山顶,有火凤翔飞而过。 “师……师兄!”左飞樱愣了一愣,但见纪凤鸣所去的方向,随即反应过来,已是俏脸煞白,急欲上前追去。 慕紫轩却手一伸,将她拦住,仰头看着掠空而去的凤火,道:“呵,他总是想学卫宫主那般淡漠从容,可偏偏生来就是如火的性子,没得学的……由他去吧,你跟去,也派不上多大用场。” 左飞樱咬牙道:“总好过放任他一个人行险!” “谁说只他一人?还有我呢。”慕紫轩笑了笑,在左飞樱注视下也往洞外走,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暗想,“真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不知昆仑那边是否也一样阳光明媚,适宜杀人?” ----------------------------------------------------------------------------------------------------------------------- 昆仑山巅天气如何暂且不知,但往北万里之遥,阴山山麓同样阳光和煦。 而苍茫天地间,两骑疾驰而行,踏起一地激扬草屑,而马背之上两位风尘仆仆的骑手,却是两个女子,生得一个比一个美艳。 “主母,歇上一歇吧,马儿快撑不住了。”左边马上的骑手是一个浓艳美妇,蔷薇色的艳丽抹胸紧兜着饱满的双峰,纵使缠腰紧裹,但在疾奔的马背上却是止不住跌宕,抹胸上裸露的那一小片白皙奶脯,摇出一片晃眼诱人的乳浪。 右边被她唤作主母的,却是一未结鬓的少女,少女纤腰长腿,身材纤浓相宜,容貌艳如牡丹,眉宇间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高贵,相衬之下,旁边那艳状妇人的艳反而成了俗艳,顿显失色。而少女冷声道:“过了阴山,天香谷就已不远,今日务必抵达谷中,没时间与你歇息……还有,别叫我主母!” 那浓**人腻声道:“主母,你莫还在生奴家的气?奴家一路说了许多次了,那日奴家之所以想偷吃主上,真的只是本能克制不住,绝非想跟主母争宠,何况若不是奴家的媚毒帮忙,也成不了主上和主母的好事……” 少女面色一寒,“你再胡说,信不信我让马儿拖着你走!” 那名急欲返回天香谷的少女自然是姬瑶月,而那美**人的身份多半无人料到,她却是蝎夫人。 至于蝎夫人如何会与姬瑶月同行,那说来便又话长。 那日蝎夫人被应飞扬勾起蝎子的本能,情火炽盛之下,以媚毒偷袭应飞扬,欲和他成了好事,却被突然到来的姬瑶月惊走,落荒而逃。 可这事还未完,她先前初遇楚颂时,曾哄骗楚颂,以蝎尾针刺她,好在楚颂近乎百毒不侵,让她徒劳无功。 但那时,公子翎一直在暗中护持楚颂,对蝎夫人这歹毒行径,自然是看在眼力,记在心中。待从北龙天那边回返山庄之后,便遣派“风雅颂”三姝中的秦风去擒捉蝎夫人。 秦风在“风雅颂”三姝中不但修为最强,战斗经验亦最丰富,对付蝎夫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公子翎自重身份,不屑动手惩处这女妖,便将她关押在锦绣山庄,等待楚颂回来,交由楚颂亲自发落。 可楚颂回来后,以楚颂记好不记坏的良善心性,好歹与蝎夫人患难一场,所以即使知道原委之后,也没怎么苛责蝎夫人。 反而是蝎夫人见杆子就往上爬,一口一个“妹妹”的与楚颂套关系,甚至还对公子翎大抛媚眼,只望能找个靠山,在锦绣山庄中得一安身之地。 这下连公子翎都感觉头疼,索性在姬瑶月动身之时,将蝎夫人踢给了姬瑶月,这才出现这两妖同行的局面。 被姬瑶月冷斥,蝎夫人面上仍是堆笑,心中却骂道:“小浪蹄子,要不是你捡了老娘的便宜,吃干抹净,这主母哪轮得到你?” 蝎夫人知晓了应飞扬的身份,也知晓了姬瑶月和应飞扬关系不同寻常,推己及人,自然是在脑中做了许多不切实际的香艳幻想。 想她被姬瑶月惊走之时,应飞扬还中了她的媚毒,一个血脉贲张的少年,一个娇滴滴的少女,荒山野岭的,以春毒为媒,天地为席,还不得赤膊上阵,大战上三百回合? 不然,你说那春毒怎么能解? 所以,原本暗奉应飞扬为主的蝎夫人,顺理成章的就将姬瑶月唤作主母了。 不过心中再骂,蝎夫人也不敢宣之于口,姬瑶月可不比楚颂,未防蝎夫人两面三刀,收下她时,便请公子翎在蝎夫人身上施展了“孔雀幽冥印”的中的神通,将蝎夫人神魂与姬瑶月绑在一起,只要姬瑶月一动念,便可轻易取了蝎夫人性命。 被姬瑶月呵斥后,蝎夫人终于闭上嘴,不敢再提歇息之事,暗中揉捏着被颠簸酸痛的丰臀,可不多时,便见胯下马匹停了下来,身子轻颤,似是不堪重负。 蝎夫人忍不住又道:“主母,马匹真的撑不住了,看来不歇息也不行了……” 却见姬瑶月勒马,神情戒备道:“安静!” 却闻一阵腥风涌来,而远处若有雷霆滚动,震得大地颤鸣,蝎夫人也收敛神色,却见视线尽头,出现重重黑影。 “妖……妖狼骑?”蝎夫人艳容失色,奔来的黑影一身玄色轻甲,所骑的是赤睛森牙,狰狞可怖的黑狼,正是让她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的妖狼骑,在蜀中,两百多妖狼骑就让蜀地妖盟不敢反抗,束手就擒。如今席卷而来的妖狼骑至少上千,哪里抵御的了? “主母,快逃啊!”蝎夫人急着想拉马回奔,但此时方知,马匹哪是疲累,分明是感应到狼群袭来,被吓得瘫软了。 却见姬瑶月非但无惧,反是眉间带着怒色,一动不动,下一瞬,妖狼骑里三层外三层,将她们团团围住。一狼骑喝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妖?” 姬瑶月冷视前方,喝道,“天香谷,姬瑶月,何必明知故问,郎贺兰,我看到你了!” “郎贺兰?”蝎夫人一听此名,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却见狼骑中分,一头比其他座狼明显大上许多的白狼走来,白狼背上背着一个奇特的铁座椅,说它是座椅,更像是一个兵器架,一根铁槊树立中央,两侧刀剑斧等短兵如孔雀开屏般展开,形成了座椅的靠背。 而一女妖叠腿倚坐在兵刃座椅之上,冷视而来。 女妖身着裘领玄甲,足蹬军靴,头顶未带头盔,任一头黑丝飘舞,交叠的双腿修长健美,一身戎装也遮掩不住她傲人身材,可与一身黑甲相衬,她少数裸露在黑甲之外的肌肤却是如寒冰一般白皙,加上那冷漠清丽的精致面容,好像是冰雪铸造的冰人一般,令人不禁心头发寒。 蝎夫人生性善妒,总见不得其他美人出现在他面前,可再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对眼前女妖出手。 因为她的名字是郎贺兰,妖世三尊中的兵韬座,执掌妖世兵权的女军枭! 郎贺兰黑玉般的眼瞳扫了姬瑶月一眼,“是你,久未见面,一时认不出来,现在严明身份了,放行!”连她的声音也是如冰泉跃涧,冷冽至极。 一声令下,妖狼骑立刻裂出一道通路,而郎贺兰看也不看姬瑶月,御狼转身返回阵中。 见他们放心,蝎夫人连忙心有余悸的拍了拍饱满的胸口,想要离开,却见姬瑶月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反而冲郎贺兰道:“郎贺兰,你在这做什么!” “练兵。”郎贺兰不回头,干脆利落道。 “练兵?在天香谷的门口练兵?”姬瑶月咬紧银牙道。 “几日之后,或许便是在天香谷之内练兵!” ---------------------------------------------------------------------------------------------------------------------------------------------------------------------------------------------------- 姬股又要升值了,买一送一,你说买不买,另三尊的称号好像忘了,是不是兵韬座来着?还有郎贺兰的名字我也不太满意,征求个更好的,人设就是这样,原形为狼,气质冰冷的女军枭,名字最好与人设吻合 卷八 第四章 事与愿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发现世上还有贺兰这个姓,所以兵韬座名字想好了,改为贺兰冰戎。 --------------------------------------------------------------------------------------------------------------------------- “不久之后,或许便是在天香谷之内练兵。”分明是挑衅的话语,贺兰冰戎却说得冷淡,好像只是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说什么!”姬瑶月美目几乎能喷出火。 贺兰冰戎道:“三年之期一过,妖世大军便将兵进天香谷,降者生,逆者死,诚心相劝,莫要螳臂当车!” 姬瑶月回呛道:“那多谢你好意,可惜你贺兰山狼族摇尾巴的本事是与生俱来,天香牡丹,怎么也学不会!” “这口无顾忌的小姑奶奶,求你别说了。”蝎夫人听了一半,便在心中暗呼,恨不得捂住姬瑶月的嘴巴。 随后忽觉身躯一寒,气温都降,一道黑影闪逝眼前,正是贺兰冰戎抓起座椅后的长槊,从座狼上一跃而下,单手持朔,猛然砸下! “呛!”一声交兵脆响,冷风肆意狂卷,便见姬瑶月双刀交叉头顶,架住贺兰冰戎雄沉一击。 兵刃虽被架住,铁朔上雄力却是难承,交兵一瞬,姬瑶月便膝盖一软,身子止不住下沉。 但她随即施展学舞时学来的巧劲,含腰拔背,将劲力及时卸于地面上,地面龟裂,草屑飞舞,而烟尘散尽,却见姬瑶月膝盖虽屈,离地面仍有半尺之遥。 一击不成,贺兰冰戎秀眉微微一挑,显露一丝讶异,却也不再追击,长槊信手一掷,恰插回座椅原处,一个利落回身,道:“有实力,才有站立的资格,方才那一击若换做北龙天,希望你仍能挺立不跪。” “主母,走吧!”蝎夫人见状送了一口气,生怕姬瑶月在惹出些什么事,忙冲她劝道。 姬瑶月此时虎口震得生疼,气息激荡不已,这才恢复冷静,自知方才的挑衅实属不智,点了点头,翻身催马而去,蝎夫人也赶快跟上。 “虽有进步,仍是天真。”贺兰冰戎背向着二人,冷然一声,亦翻身跃回座上。 ----------------------------------------------------------------------------------------------------------------------------- “主母,方才可吓死奴家了,在人家贺兰冰戎的地头上得罪她,我可真怕咱们被她拿去喂狼。”待离开了好远,蝎夫人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道。 她说此处是贺兰冰戎的地头,可是一点没错,她们二妖已出了关,此地已不在是大唐疆域,而是踏上了突厥汗国的领地。 突厥汗国乃游牧民族突厥人所创的国度,突厥人以狼为图腾,自认狼之后裔,而贺兰山则作为他们圣地,他们将图腾,祭祀,生活场景凿刻在山石之上,至今仍留有百丈岩画。 而贺兰冰戎出身的贺兰山狼族,与突厥人之间的联系不言而喻。相传北龙天正是借助贺兰山狼族的影响力,暗中把控突厥各部族。 而开唐之时北龙乱世,便是以南下劫掠的突厥为先锋,在中原大地撕开一个口子,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传言。 姬瑶月却是不忿,执拗道:“什么贺兰冰戎,什么北龙天,这里分明是天香谷的门口!”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所以奴家就弄不懂你们图个什么,跪着生也是生,投降北龙天总比送命好,拧巴个什么劲……”蝎夫人撇撇嘴道。 “天香谷到了,入谷之后,可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这些!”姬瑶月马一转,来到一处山谷。 “便是这了?”蝎夫人看着光秃秃,寻常之际的山谷,感觉有些疑惑,却见姬瑶月勒住马,玉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朝前一点。“开!” 便见眼前好像有一道幕布拉开,现出一片洞天之景,霎时万紫千红映入眼帘。 山谷岩壁上,大火焚烧的痕迹犹在,焦黑一片,是天香谷永远无法抹灭的疮疤,可如今,各色牡丹却已倔强的开放,将山谷装点成一片花海。 “好美的地方!”蝎夫人亦是女子,见此美景也是眼前一亮,但随即替这美景悲怆起来,知晓了天香谷坐落位置,她总算明白天香谷为何屡遭横祸。 地处大唐和突厥汗国的交界地带,想要保持独立,自然是落得双方都不容的命运。 武后时期曾多次向突厥用兵,所谓一怒焚牡丹,背后显然有其军事意义。而北龙天日后若要南下,天香谷便是扼住了咽喉要地,所以也断不能容忍天香谷的存在。 蝎夫人正想着呢,忽然几支木箭射下,钉在二妖马前,蝎夫人一惊,却见山门高台处探出数道身影,其中一个清秀少女,脆喊道:“来者何人?” 姬瑶月驱马上前:“魏萌儿,是我!” “姬姐姐,啊不……姬香主!”那名换做魏萌儿的少女惊呼一声,便下令开了山门,放姬瑶月进入。随后快步迎上前去,道:“姬香主,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时候回来了?” 姬瑶月下马,点了点她脑袋道:“废话,我是香主,哪有不回来的道理?倒是你,才多大年岁就守起了大门?” 魏萌儿神色一黯,道:“我都十五岁了,已经不小了,况且现在三年之期已过,北龙天大军就在外面,咱们天香谷这么点妖,能用的都用上了,连我家奶奶都入了防卫队,在北门把守呢……” 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动摇了“军”心,挺直着单薄的小身板,慷慨道:“不过,姬香主放心,天香牡丹,傲骨不屈,我们都有以死殉谷的决心,花中王者,唯有站着死,绝无跪着生!” 蝎夫人忍不住撇了撇嘴,放眼向谷中望去,却见谷中修建了一片防御工事,可狼骑席卷而来,怕也不堪一击,更何况巡守之人有老有幼,但凡成形的妖都被用上了,但即便如此,与外头妖军的强弱悬殊亦是一眼分明。 姬瑶月则心头一酸,抚着魏萌儿的小脑袋道:“什么以死殉谷,放心,我已经找到了退路,天香谷谁也不会死。” “真的?” 姬瑶月柔声道:“自然,你爹和其他长老呢?快带我去见他们!” ----------------------------------------------------------------------------------------------------------------------------- “啪!”一声拍案声,随后是一声急切追问:“你说什么?” 看着眼前拍案而起的黄衣男子,倒是把蝎夫人吓一跳,此时,她和姬瑶月在天香谷的议事厅,周遭坐着的是天香谷的五名议事长老,各着黄紫白粉青五色服饰。 天香谷以姬氏一脉为香主,姚黄、魏紫,赭白,赵粉,章青五家共治, 此时拍案而起的是姚家的长老。 而姬瑶月难掩兴奋的重复一遍道:“我已求得孔雀公子帮助,咱们牡丹一族,可以尽数搬迁到锦绣山庄附近的叠翠谷,今后再不必被北龙天阴影笼罩,咱们天香谷有救了!!” 姬瑶月一双美目闪闪发光,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未来,“啪!”又是一阵拍击震碎了她眼中的光亮。 “一派胡言!!!” 姬瑶月一愕然,疑惑道:“姚长老,你此言何意?” 姚长老面色涨红,大声责问道:“是我该问你什么意思,弃守天香谷?天香谷可是我们的根啊!武则天的大火都烧不断咱们的根,如今你却要舍弃天香谷,将我们的根交给北龙,然后落荒而逃?” 出乎意料的责问,令姬瑶月失了分寸,“可是……若不走,天香谷如何挡住北龙天?” 魏姓紫衣长老也哼道:“挡不住又如何?天香牡丹,花中王品,千年以来是何等的尊贵荣耀,这荣耀岂能断送在我们这一代,将高贵的天香谷丢给外面那帮粗野的下妖,让我们先祖的光荣被他们践踏,哼,亏你说得出来?” 姬瑶月面色发白,却执拗摇摇头道:“不对,你们说的不对,我们的族民才是我们的荣光,族民所在的地方才是根,大家只要都活着,便能再造出第二个天香谷,若都与天香谷陪葬,才是断了根,湮灭了荣光!” 赵家和赭家长老皆是妇人,说起话来更是一个比一个刻薄,“呵,说得好听,还不是贪生怕死,你身为最古老,最尊贵的姬氏一脉,你的先祖出过不止多少绝世的妖王,才有天香谷百世不移的基业,没想到身为姬氏后裔,你竟连为天香谷殉身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代的姬家姐妹可真是不肖,当姐姐的跟北龙天的手下勾勾搭搭,牵扯不清,若不是死得早,怕早想就领着天香谷向北龙天屈膝臣服了,当妹妹的更是厉害,身为香主,三年不回谷一次,一回来,就想叫我们舍了天香谷逃跑,可笑,可笑!” 章家的是一青衫老者,此时并未说话,但一脸嫌弃鄙夷的看着姬瑶月,已显露了他的立场,一言不发,却比任何言语都刺痛心扉! 你一言我一语,刻薄的指责和尖锐的挖苦攻向姬瑶月,姬瑶月怎么也未想到会是这般情景,对上帝凌天,对上妖狼骑都凛然无畏的姬瑶月,在最亲近的族人的指责下,却是被击碎了过往故作坚强的外壳,她双目泛红,泫垂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记起,她,才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够了,老娘停不下去了,你们有完没完!”出乎意料的一声吼,却是出自蝎夫人。 许是为了讨好主母,亦或许真是对姬瑶月一路辛劳看在眼中,心有不忍,蝎夫人一手叉着蛇腰,一手指着那帮长老,像一个泼妇般大声道:“一口一个荣耀、尊严的,听着真他娘刺耳,老娘我出身蜀地,我们那的妖怪,只是活着就要竭尽全力了,是不懂你们的什么狗屁光荣,但现在姑奶奶我看明白了,你们要荣耀,就得拖她沉沦,你们要尊严,就得践踏在她颜面之上,你们个个傲骨不屈,架子端到比谁都高,就得我家姑娘竭尽心力,四处折腰,出生入死的给你们讨来条出路,哪怕是条狗都得摇摇尾巴了,你们倒好,这尾巴还在天上翘着呢!” 蝎夫人一口气骂了一大串,实在每期骂了,便由大口气朝他们吐了口口水,“呸!” 喘平了气正欲继续,却见姬瑶月攥住了她的手“蝎夫人,够了……” 几个长老气势被压住,一时面面相觑,沉默一阵,赵姓长老哼了声,扫视姬瑶月道:“瞧吧,不打自招了,牡丹花王一脉,到处低三下四的求人,先给公孙大娘当使唤丫头,这又不知怎傍上了公子翎,指不准给那花孔雀许下什么好处了呢,我在此,提出五家共议,拔出姬瑶月天香谷香主之位,将她永远逐出天香谷!” ------------------------------------------------------------------------------------------------------------ 这章又写得急了,勉强赶上,但嘴炮不怎么够力,先发着吧…… 第八卷 第五章 天香何觅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恍若尖刀的话语,刺得姬瑶月几乎呕出血来,,煞白的俏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神情,“你们……说什么?” “玷污天香谷荣耀者,不配做天香谷的香主,我提请五家共议,拔你香主之位,将你永远逐出天香谷!”赵长老狠声重复一遍道。 “我附议,你想舍弃天香谷的基业,那何必在眷恋着香主的位置。”魏家长老举手。 “我附议,本来嘛,香主就不该由一个小丫头担当!”赭家长老举手。 “我附议,你既然想走,那便走吧,我等誓与天香谷共存亡!。”姚家长老举手。 “我附议。”章家长老举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五只高举的手,像是狠狠抽来的巴掌,姬瑶月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却听赵姓长老高昂着头道:“按照天香谷规矩,五家联合,可以罢黜香主,姬瑶月,从今以后,你与天香谷再无关系!” 蝎夫人扶着几乎跌倒的姬瑶月,怒骂道:“稀罕有关系啊!我家姑娘千里迢迢来是给你们条活路的,不是看你们冷脸子的,受你们窝囊气的!你们一心寻死便随你们死好了!看你们烂成泥化成灰后,还有没有什么狗屁荣耀……” “蝎夫人,算了……”姬瑶月推开她搀扶的手,重新立起,带着几分乞求道:“香主之位我不在乎,要我走也可以,但我要带走我的族民……” “注意你的言辞,他们已经不是你的族民了!”姚家长老打断道。 姬瑶月涩声道:“姚伯父,你家孩子还没有跺墙高,自化形后,还未来得及看过天香谷以外的世界,你真就忍心让他葬送在此?至少,至少让我把老弱妇孺们带走!” 姚家长老神色微微一动,与其他四家交换了下眼神,之后冷着脸道:“你若带得走他们,便都随你,我倒要看看,天香谷内还有多少族民与你一般软弱怯懦。” “说得是,没有殉谷决心的族民,留下来也只是扰动军心,你能带走多少便带走多少,我便只当你为我天香谷清理污垢!”魏家长老冷哼一声,喊道:“魏萌儿,你进来!” “爹……”换做魏萌儿的少女进来,低着头叫了一声。 魏家长老冷脸道:“是你领姬瑶月入谷的,情况你应该也都了解了,去传令给天香谷各族脉,姬瑶月意欲弃谷而逃,依族规,五家共议,罢黜她香主之位,将她逐出天香谷。其余族众也一样,愿意与她离去的尽管走,但只要跟了这叛徒,便也一并同罪,此后不再不是天香谷的一员!” “阿爹,可是姬姐姐他……”听闻此言,魏萌儿面色一变,想要再说,魏家长老却袖子一挥,道:“少废话,快去传令!时限到今晚,要走的人今晚就收拾好家当,在谷中石碑处集合,然后全数滚出天香谷!抛弃故土的妖,天香谷不留他们过夜!” 魏萌儿迟疑几下,却没再说话,随后出了议事厅,调了一队守卫,分散开来向各家传递消息。 “姬瑶月,走吧,便在象征我族荣耀的石碑前等着,看看有多少族众会与你一般!”说着,几名长老走出议事厅。 姬瑶月咬了咬牙,也随后步出。 ---------------------------------------------------------------------------------------------------------------------------- 整个天香谷最中心的位置,耸立着一个三丈高的巨大石碑,仿若撑起天香谷的脊梁。 石碑上方,题写着天香谷的族史,花中王脉,百代望族,睥睨天下的妖王,智计无双的智者,名花美人,绝代风流,天香谷的历史中,有着太多可以大书特书的史诗。 而石碑下方,是为天香谷壮烈牺牲的英魂姓名,姬瑶月的父亲,祖父的名号就赫然在列,天香谷悠悠千载历史,建立过雄极一时的妖国,也遭逢过几近灭顶的危机,就是石碑上所记载的妖众力挽狂澜,为天香谷的延续争来一线生机,而他们身死命消,甚至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个个性命镌刻石碑上,供后世缅怀。 这个石碑,便是天香谷荣耀的结晶,而天香谷之妖,无不将死后留名石碑视为最大光荣。 如今,姬瑶月立在石碑之下,却觉得石碑是压在了她心头,石碑上的一个个名字,宛若一双双睁开的眼睛,在身后盯着她的脊背,盯得她不敢回头…… “阿爹,阿姐,对不起,我舍弃了你们,舍弃了你们保护一生的天香谷,但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出路……”纵然决心早已下定,可弃守生她养她的地方,姬瑶月何尝甘愿?低垂的头颅,好像是再向历代英魂告罪。 不知过了多久,“呵呵,这不是还有不少妖吗?我还真以为个个都是像那几个老货般的死顽固!”蝎夫人一声轻笑,唤醒了沉心忏悔的姬瑶月。姬瑶月一抬头,却见石碑底下,已聚集了众多背负行囊的族众。 族众多以老弱妇孺为主,面上皆是愁苦之色,个个头颅低垂,但数量却不在少数,已经超过了一半。除却五大家的妖和族中青壮精锐,其余基本都在此地了。 蝎夫人刻薄冲五家长老道:“老娘还道你们又多得民心呢,原来也只是少数,老娘就说了,能活着谁想死啊,你们想拖其他妖陪葬,人家可不一定搭理你们呢!” 魏家长老此时面色铁青,强声道:“哼,不过剔除腐肉而已,攘外必先安内,清理这般背弃者,才好与北龙天一决生死!” “呦呦呦,说得好听,可你清理腐肉,却一不留神剜去了你的心头肉!”蝎夫人似笑非笑,挤着媚眼看去,却见黄,紫,白,粉,青,穿着五大家服饰的族人也有了动作,章家的娘子,赵家的幼弟幼妹,姚家的半大孩子……一个一个,背着包裹陆陆续续的集合在石碑下,而队列最后,蝎夫人所注视的方向,那出头走来的少女正是魏家长老的女儿魏萌儿。 “要不我怎么见这丫头就喜欢,这聪明劲可一点不像她蠢爹!”看着魏家长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蝎夫人好像获胜一般,故意召唤着魏萌儿,“妹子,来,到姐姐这边!” 魏萌儿垂头走到石碑下,忽然停住脚步,扔下包裹向魏家长老跑去,“阿爹,我不走了,我陪你一起……” “啪!!”魏萌儿还未靠近,便听一声脆响,竟是被魏家长老一巴掌抽开。“滚!你当天香谷的荣耀是你背上的包裹?说拿就拿,说放就放?从你挪动脚步的那一刻,你便已是背叛,现在的反复,只是暴露你的犹疑懦弱,你不配死在天香谷,我也没你这样的女儿!” 魏萌儿说不出话来,只抽泣着,又捡起包裹,行尸走肉般向前走去,气得蝎夫人又是大骂,魏家长老全然不理睬她,大吼道:“还有谁要走的,天黑之前赶快滚到那边去,和他们一起滚。在这之后天香谷便闭谷,那时再想逃的,一律视为北龙的内奸,立斩不赦!” 众妖面面相觑之际,姬瑶月搂过哭泣的魏萌儿,环顾四周,却是露出缅怀的笑,“牡丹一族,请听瑶月一言,我知道,你们都不舍得走,我也是,天香谷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所有快乐的记忆,都与它重叠,虽然那时我什么都不懂,但到现在依旧能记得,记得南坡长满一种我叫不出名的草,草芯很甜,能吮出蜜味,可吮得多了,牙齿就会被染绿。山脚的小池塘水很清,很凉,我和魏家妹妹小时候都去那冲凉,姚家的小三,小四几个坏小子使坏,往水里扔蛇,结果被我阿姐知道了,她便一手拧一个,把小三小四按在水里喝水喝到饱。西边的山壁虽然被火烧过,但却成了蟋蟀窝,一到秋天就吱吱的,满山都是蟋蟀响。还有哪里的泉眼里喷出过活泥鳅,再往前的河流一下雨就能捡到好多河虾,但要提防树上的马蜂窝……小时候的我调皮着呢,天香谷的哪一处我没去过?不怕告诉你们,就连我身后这石碑,我也偷偷爬过……” 姬瑶月指了指背后石碑,但却没有谁指责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继续道:“那时我爬上了石碑,却又不敢下来,是阿姐把我救下来,狠狠揍了我一顿后,指着石碑上的名字,给我将他们的故事,从姬家先祖开谷立碑,魏家三祖划血为界,章家十七爷力战大鹏妖王,一直讲到我父亲吸纳满山火劲于一身,灭去天香谷烧了一天一夜的大火……那时的我听得眼睛冒星,对着我姐姐说,我一定不辜负天香谷的历代英烈,不辜负姬家姓氏,我若是死,也定要为天香谷轰轰烈烈而死,让我的将名字永远刻在石碑上……可阿姐却笑了,你们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姬瑶月顿了顿,扬起了声音,“她说我错了,历代先烈之所以牺牲,为得就是后世的我们都能够一生安然,谁也不用把自己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名字,刻在石碑上!” “历代先烈守卫的不是天香谷,而是天香谷内的族民,南坡的草,山脚的池塘,西边的山壁和泉眼其实到处都有,但有你们在的地方才叫天香谷,所以跟我走吧,离开这,在北龙天笼罩不到的地方,我们再建一个全新的天香谷!” 夕阳之下,少女的话语在谷中回荡,而受她话语影响,越来越多的族民立在了碑石之下,已足有总数的三分之二。 但最后一抹阳光消失,谷中变作黑夜,魏家长老道:“时间到了,你们,走吧!” 随后,留在谷中的所有族民都背对着姬瑶月他们,不再看他们一眼,凝立的背影像一尊尊冷漠的雕像。 “你们……”姬瑶月喉头凝噎,可以预见的结局,让她连一句保重都说不出口,终是将头一拧,跃飞至队伍最前方,“大家跟我走,去我们的新家!” 说着,直往山谷出口而去,再不回头 ------------------------------------------------------------------------------------------------------------------------------- 随着族群的迁移,天香谷内,顿时显得空旷, “历代先烈之所以牺牲,为得就是后世的我们都能够一生安然,谁也不用把自己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名字,刻在石碑上!”待人走谷空,依然立身如石像的魏家长老重复着先前的话语,笑了笑道:“你对你妹妹说得倒是好听,结果呢,自己还不是变成了石碑上的一个名字……” 随后一扬手,几道寒芒闪逝,石碑上赫然多出了一个名字——“姬瑶玉”! 接着,对着数百花妖,道:“谁想在碑上留名的,就趁着没死自己刻上吧……估摸着等不到后世替咱们刻了!” --------------------------------------------------------------------------------------------------------- 而姬瑶月一行出了山谷,行了不远,忽然一种喧腾声想起,无数火把练成蔓延火龙,将四周映得灯火通明,北龙天大军赫然在列,横挡前路。 “你们,是要往哪呢?”灯火之中,贺兰冰戎长身玉立,冷然道 卷八 第六章 龙啸菩提(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火光如龙,军容鼎盛,妖狼骑中军两分,转成偃月阵形,露出正中一道冷峻身影。贺兰冰戎驱狼向前,冷道:“你们,欲往何处呢?” “要去哪便去哪,要你多问?”魏萌儿泪眼几乎冒出火,抢在姬瑶月之前狠狠道。 “那,不问了!”贺兰冰戎停在阵前,一手高举,下令道:“弦!” 狼骑搭弓在弦,三千狼骑动作整齐划一,竟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盈!”贺兰冰戎再吐一字,狼骑张弓,满如盈月,箭未发,寒光已化作凌厉气机,锁定天香谷众妖。 “等等!”姬瑶月挺身在前,大喊道:“贺兰冰戎,三年之期尚未到,你对天香谷下手,是要违背剑神和北龙天的约定不成?” “我不对天香谷用兵,但此处,已不是天香谷,我可以给你们机会,天香谷许进不许出,现在乖乖回谷,等死。”贺兰冰戎说罢,手一按,妖狼骑也同时撤下箭。 姬瑶月紧咬银牙,质问道:“你们想要的不就是天香谷吗,我们已经把我们的家让出,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定要将我们置于死地,这对你,对北龙天,对妖世有何好处?” “痴妄!”贺兰冰戎冷然一声,“反抗的先例不能开启,从天香谷不愿臣服的那一日起,你们结局便已注定,四海九州,终归妖世一统,天下万妖,皆为北龙臣属。不降即死,没有第三条路!” 此时却忽闻天外高亢一声,“是吗?本公子倒不知,自己何时成了北龙天的臣属?” 声至妖至,一道狂傲身影自天而降,砸落在妖狼骑阵前,气浪炸开,靠得最近的一排的狼骑险些被气劲掀落,而阵前,公子翎负手而立,昂首环顾,绝世风采,俾睨天下! “公子翎?”贺兰冰戎一惊。 公子翎盯视着贺兰冰戎,却是头不会的对姬瑶月道:“姬丫头,本公子为了等一个人同行,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但总算还不是太迟吧?” 姬瑶月安下心来,道:“一点不迟,公子来的恰是时候!” 贺兰冰戎道:“公子翎,你来此意欲何为?” “新邻乔迁,本公子怎能不搭把手帮着搬家?倒是你们万妖殿,好歹为邻百年,还这般苦苦相逼,难怪人家受不了你们这些恶邻滋扰,要背井离乡的搬去蜀中,与本公子做邻居!所以你们,还不退下!”公子翎轻蔑一挥袖,一股气劲狂扫而出。 虽只信手一挥,但磅礴之威,宛若狂风怒潮,而贺兰冰戎双目一冷,背后座椅上的一把军刀已把她抽入手中,从狼背上纵劈跃下,刀气破风,宛如嘶天狼嚎,将孔雀公子的气劲斩为撕扯为两半。 “不差。”公子翎赞赏一声,道:“本公子不喜对女子出手,但像你这般的强手可以例外,进招吧。” “公子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是军士,这是战场,此时此刻不是比斗,而是战争,倘若妖狼齐出,孔雀也需折翼!”贺兰冰戎竖刀眉前,妖狼骑随即蓄势待发,百战精锐之姿,丝毫不惧面前傲立的是绝世妖王。 “哦?你倒提醒了本公子。那本公子改主意了,你们妖多,所以本公子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让姬家丫头自求多福。”公子翎一扫桀骜之态,言语中带着戏谑道:“不过,本公子最好的就是面子,今日在你们这里丢了面子,日后少不得要多多拜访,你们可要留神,千万,莫给本公子抓到机会……” 贺兰冰戎心头一凛,绝世高手和百战狼军,“强”与“众”的较量一直难有定论,但过往千百年的实例和贺兰冰戎自己的带兵经验,让她心中已有大体评估。 公子翎若要死战在此,誓护天香一族,那在有她压阵的情况下,孔雀公子最多能与一千妖狼骑同归于尽,所以她虽惊异于公子翎到来,却也全然不畏惧。 但就怕公子翎没有死战之心,他若一心想走,便是万军也留他不住,而若真打蛇不死,让公子翎抛下高手身份,一有机会就“拜访”万妖殿,那将来的损失必然惨重,歼灭天香谷,是否值得承受如此代价? 就在贺兰冰戎迟疑之际,再闻远方隐约一阵龙吟,虽声音已模糊不清,但浩瀚、宏大龙威亦虽声音无远弗届的传来。 “北龙天来了!”这等龙吟声只此一家,绝无其他妖可以模仿,贺兰冰戎双目一凉。 可此时,却听公子翎又道:“你是不是在想,老龙头来了,所以只需拖住本公子,然后交由老龙头做决断?可惜本公子先前说了,来得晚了,是因为等了一个人,而能让本公子等待的人,自然有他的价值!” 公子翎话音方落,远天又闻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恍若晨钟暮鼓,庄严恢弘,在夜色下往复回荡,让众妖止不住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便见夜空之下,一道金色光芒恍若流星划过黑暗,携带清圣璀璨佛辉,一路向北方急掠而去,佛号声与龙吟声交织一处,似是要盖过对方,但却始终难解难分! 随后,一声雷鸣般的惊爆在远方响起,即便离得甚远,也能感觉脚下地面在随之颤鸣。 “圣佛尊?”贺兰冰戎神色一动,能与北龙天一较高下的佛门中人,出了圣佛尊不做第二人之想。 公子翎哈哈一笑,道:“哈,看来是碰上头了!老龙头和老和尚撞上一起,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有得谈了,将在外,君令不达,女军枭,是战是和,还需你自己决断!” 贺兰冰戎统军一方,亦是果决之辈,但见她长眉一挑,已有决断。 军刀斜举,薄唇轻启,下一个命令,将决定在场众妖生死,姬瑶月手拈着刀柄,心脏提到嗓子眼…… 却在这时—— “将军……”有一狼骑从后方驱狼而来,给贺兰冰戎塞了什么东西,贺兰冰戎看了一眼,收刀回鞘,利落一个转身,道:“众军听令,后阵变前阵,撤军!” 随后翻身上狼,绝尘而去…… “撤了?”看着妖狼骑消失在视野之中,姬瑶月这才浑身一松,而紧绷的弦松开,颤栗才侵袭而来,只觉一阵后怕。若有丝毫差池,天香谷便就此覆灭。 “是啊,撤了,本公子方才还真有几分担心。” “有公子在,稳如泰山,知难而退才是明智之举,有何可担心的?”方被帮了大忙,姬瑶月自然不吝啬吹捧道。 公子翎笑道:“哈,若是换做其他三尊或是北龙天倒也罢了,但贺兰冰戎不一样,这女军枭遇上抉择之际,往往会不记厉害,不问得失,完全依凭本能行事,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妖世数她最难测度,我方才是担心她犯了狼族的狠劲,说什么也要咬对头一身伤。”随后摇摇头,道:“算了,不管如何,她撤了,也省却本公子的麻烦,走吧,护你们出关之后,先前的人情,就此两清!” 姬瑶月点点头,却又看着北面,疑惑道:“可圣佛尊那边……” “哈,老和尚那边,岂会需要你担心?”公子翎摆摆手,催促着她离开,自己却有几分留恋的看向北面,“说起来,本公子倒真好奇,这两个老而不死的家伙,这次能谈出什么名堂?” ------------------------------------------------------------------------------------------------------------------------------------ “呵,公子翎,上次在朕这里吃了亏,这么快就要来讨回一城了吗?也罢,朕便再会你一会!”接到斥候传令,一直关注天香谷态势的北龙天笑了一声,随后腾身而起,伴随一声惊天龙吟,拖曳出一道龙形气劲,向天香谷方向狂掠而去。 行至半途,忽然心有所感,只听闻一声佛号传来,随后便见夜空云层上空,一道璀璨的金色气团直冲而来。 清圣的气团,却带着佛门特有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所经之处,云层如潮水般裂开! “哈!”北龙天轻笑一声,方声龙吟,欲压住回荡天地的佛号声,而身躯变了个向,毫无保留的向金色气团撞去! “轰!” 惊天动地一声响,两股惊世巨力撞在一处,天地共同一颤,厚实得遮满夜空的云层,被撞击爆发的巨浪掀起,从正中掀出一个巨洞。 皎洁月华从洞中透出,遍洒而下,而随着月华一同降临大地的,还有两道对峙的雄奇身影。 “老和尚,你还未死。”苍茫草原上,一身墨色妖龙袍的北龙天如渊渟岳峙,冷视眼前和尚。 面貌平凡的中年和尚大咧咧的咧嘴笑道,“阿弥陀佛的,佛爷早上西天转了一圈,可惜西天佛祖说,不把老龙头你送去见他老人家,便不是佛爷我归位的时候,所以佛爷兜兜转转了一圈后,又下来了找你了。” “这么说来,老和尚这次来意不善?” “没错,佛爷我便是兴师问罪而来!”和尚眉头一竖,宛若金刚怒目。“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你我百年之约,你为何公然违背?” 北龙天轩眉一挑,讶然道:“朕如今尚在关外,百年未履中原,老和尚你却堂而皇之的入世,结果竟还反过来指责其朕违约?” 和尚嘲笑道:“呵,堂堂北龙天,竟也识不得佛爷本相吗?佛爷我现在可还在佛心禅院的往生塔中坐着呢!” 北龙天摇头道:“佛家都说肉身不过皮囊,借他人肉身与我相会,元灵依然是你的元灵,和尚依然是和尚,亏你你还能理直气壮!” 和尚一拍脑袋,恍然道:“说得有理,佛爷怎么没想到呢,老龙头你果然生有慧根,与我佛有缘,不过当初约定为明说此点,这就让佛爷我为难了!” “何须为难?下不为例便是!”北龙天翻了翻眼皮,替和尚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老龙头说得是,既然如此,和尚听你的,就下不为例了!”和尚一拍手,表示赞同。 “百年不见,老和尚十方佛身真是又精进了,这面皮真如须弥山一般,刀枪难入!!”北龙天叹服道。 “好说好说,赞叹的话放一边,该老龙头你了,潜入昆仑山的那批血妖,你作何解释!”和尚开始还是笑眯眯的,说到最后,却是声色俱厉。 -------------------------------------------------------------------------------------------------------------------------------------------------------------------------------------------------------------------------------------------------------------------------------------------------------------------------------------------------------------------------------------------------------------------------------------------------------------------------------- 卷八 第十章 龙啸菩提(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该老龙头你了,潜入昆仑山的那批血妖,你作何解释?” 北龙天道:“朕不像你有那么多矫饰的借口,你的指责,朕坦然受之,是,那都是朕的过错!” “哦,老龙头你会这么轻易认错?”和尚微微一惊。 北龙天痛心疾首道:“是的,朕错了,朕一心期望人妖两族永不再起兵戎,却从不知何时起,属下妖众已是怨声载道,他们身为血妖,渴求的是鲜血和杀戮,在追求两族和平的朕麾下,他们得不到满足,最终背君出逃,改投六道恶灭麾下。这一切,都是朕的失察!” 和尚听得目瞪口呆,明知是鬼话,仍忍不住想听他如何掰圆,继续问道:“以老龙头你之能耐,如何能容麾下出逃?” 北龙天摇头道:“如我先前所说,一心追求两族和平的朕,已令属下多有不满,如今对北域的掌控力大不如前,便如这次天香谷外逃,不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下换和尚叹服:“阿弥陀佛的,佛爷自认‘十方佛身’已没谁及得上,没想到你的‘真龙孽体’,犹在佛爷之上!” “哪里哪里,老和尚自谦了。不知和尚打算如何解决此事?只要和尚你点头应允,朕可随时出关南下,将我麾下叛逃的妖军带回惩处!”北龙天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道。 “路途遥远,何必劳烦老龙头你动手,佛爷离得近些,不如由佛爷亲自入世一遭吧,当然,帮你惩处是没问题,能不能带回就不一定了。”圣佛尊面上也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模样。 苍茫大地上,一妖一佛对峙,皎洁月光透过云层投下,好像要努力照出这虚伪的两个老家伙的真面目…… “不许再以任何形式入世半步,分身,化身,寄魂,寄灵……一切手段,都不可再用!” “既然是叛军,便与万妖殿再无关系,不得再以任何形式资助他们,还有,他们被永远葬送在中原时,你不得有任何怨言!” 双方好像默契十足一般,同时正色开出各自条件。 相互钻空子,再相互妥协,违背约定,再定下新的约定。对峙百年,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也未必是最后一次。彼此底线早已知晓,彼此顾忌也早了然于心。双方皆未等到撕毁合约的最佳时机,所以,哪怕是脆弱到一戳即破的约定,也有他继续维系下去的价值。 所以,结果不言而喻—— “可以。”/“同意。” 圣佛尊竖掌胸前,宝相庄严道:“答应的这么爽快,可记得有句话叫君无戏言?” 北龙天负手身后,君威浩荡道:“赞同的如此干脆,莫忘了有句话叫出家人不打诳语!” 对视一眼,佛妖同时大笑,“哈哈哈哈!”两股笑声在大地上回荡,既是针锋相对,又暗藏对百年宿敌的激赏。 “走了。”和尚收声,甩袖回身,朝身后拜了拜手道:“今日一别,但愿后会无期!” “看来是时间拖延够了……远道而来,深入北域,替天香谷花妖阻碍朕的脚步,老和尚,为了一群异族,值得吗?”月色之下,北龙天看着和尚肃然道。 “众生平等,人妖无别,若得缘法,佛爷同样愿渡北龙入修途。”圣佛尊停步,任圣洁月华洒在肩头,正色道。 “哈,渡朕?用‘渡世大悲掌’渡吗?”北龙天莞尔笑道。 “哈哈哈,转世重修,也是修行的一种啊!”圣佛尊哈哈一笑,腾身而起,化作一团照亮黑夜的光团,向遥远的南方掠去。 圣佛尊转眼消失,北龙天收起笑容,朝着昆仑方向遥遥叹道:“朕怕是不能再提供暗助了,孤军深入,你,还有你们,为了妖世天下,各自小心吧。” 随后面色渐渐转为冷峻,“然后是你,公子翎,你又让朕失望了!”说着,北龙天双眼一寒,也沉步向前。---------------------------------------------------------------- “翻越这座阴山,便可从小径入了关内,而本公子与你,也就算两清了。”公子翎指着眼前山脉道,妖狼骑撤军,他便护着天香谷众妖南下,天香谷处于交界地带,所以天还未亮,便已至边界。。 “多谢公子相护,瑶月无以为报!”再往前走,就是北龙天笼罩不到的地域,恰一抹曙光破晓,好像照亮希望的未来,姬瑶月想起多年苦楚,心头一酸,赶在眼泪落下了之前拜谢。 此时,突然突兀传来一声,“天香谷诸位何必走得这么急,不等朕送你吗一程吗?” 一声,惊得姬瑶月心头一颤,随后猛然回身,咬牙切齿道:“北龙天!” 眼前一妖高大魁梧,身着墨龙皇袍,步履间自有一股吞吐天下的气势,虽是不急不缓,却是转眼接近,正是害死她姐姐,逼得天香谷族众远走他乡的罪魁祸首北龙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姬瑶月自知不能冲动行事,咬碎银牙,全往肚子里咽。 “阴魂不散。”公子翎讥诮一声。回身直面北龙天道:“老龙头,你还真是不死心啊,定要将他们留在北域吗?” 北龙天摇了摇头道:“朕的军队已经被调走,如今朕孤身一妖,有公子断后的情形下,朕如何能将天香谷一脉留住?公子,你若觉得上次卸了面子,这一次你已扳回一城!” “哦?那老龙头来此为了何事?”公子翎长眉一挑,冷道。 “一来,如朕先前所说,与天香谷一脉送行。”说着,向姬瑶月他们道:“为邻百年,最终却是不欢而散,可惜了,你等自可离去,一路顺行,朕不再阻拦!” “脚长在我们身上,要走要留,不劳北龙费心!”姬瑶月怒视北龙天,狠声道。 “有一必有二,然后呢?”公子翎道。 “其二,便是带她回去!”北龙天淡然一声,手一指,所指之人正是姬瑶月! 姬瑶月讶然之际,却闻公子翎已哈哈大笑。 “哈哈哈!说来说去,还是要在本公子面前留人,姬丫头,你们继续前行,这里,这里由本公子断后!”公子翎哈哈一笑,战意陡升,七色法袍无风自动,一手指向北龙天,“老龙头,进招来吧!” 面对公子翎逼人气机,北龙天却视若无睹的摇头道:“方才姬香主可说了,脚长在她身上,要走要留,该由她决断,公子,你越俎代庖了!” “哦?姬丫头,你有留下了的理由吗?”公子翎冷视北龙天,狂傲气势不减半分,同时对姬瑶月道。 姬瑶月迟疑一下,最后咬咬唇摇了摇头。 北龙天冷笑一声,对姬瑶月道:“是吗?天香谷尚有花妖留守,难道你要舍弃他们离去?” 想起不愿离去的族人,姬瑶月面色又是一黯,身后魏萌儿克制住对北龙天的恐惧,抢先答道:“阿爹他们要为旧的天香谷而死,姬姐姐她要为新的天香谷而生,各有各的坚持,姬姐姐才不是舍弃阿爹他们呢!姬姐姐,我们快走吧!别理他!”说着就拉姬瑶月往前走。 北龙天轻轻一笑,道:“哈,原来你们都瞒着她,天香谷同族情谊,当真令朕动容!” 公子翎久等不耐:“何必多言,老龙头,若要留妖,动嘴可不如动手!” 说话同时,一身这真元顺提顶峰,七彩霞光凝于单掌,光华璀璨,一时间,天边朝霞为之失色,下一瞬,化作磅礴之威,孔雀明王咒悍然而出! 北龙天不敢大意,亦同出一掌,恍若狂龙出渊,气劲震撼,便闻轰然一声巨响,惊动寂静清晨。山麓之中,栖息的百鸟被惊醒,“扑棱棱”的振翅齐飞。 挡下此招,北龙天才不疾不徐开口道:“公子错了,朕不需动手,若要留妖,只需四个字——‘缚地通神’!” 被魏萌儿拉扯着的姬瑶月猛然止住脚步,回身道:“你说什么?” “公子请看,这不是将她留住了?”北龙天掌劲一吐,与公子翎各自退散。随后对姬瑶月道:“缚地通神,是只你们木属妖灵能使用的术式,你当比我清楚才是,将自己灵根深植地脉之中,借纳地气为用,可让自身修为连上数个台阶,但代价就是此后神魂与足下方圆五里的地脉绑在了一起,行动范围永远遭受禁锢,离开五里开外,便如断根之木,最多一日,便要魂飞魄散!” 姬瑶月自也知道此术,此时面色瞬间煞白。便听北龙天继续道:“早在三年前,你还没带着剑神宇文锋赶至天香谷来援时,朕的妖军便已发动第一波攻势,那时,天香谷中的战力便是催动此术,轻易击退了数倍于他们的妖军,但自那之后,他们的活动范围便被限定在天香谷范围内,所以他们不是不愿离去,而是从一开始,就无法离去!” “这……这是真的?”姬瑶月向族众们问去,但目光所及之处,所有族众都低下头,回避她的目光,虽是未答,但姬瑶月已隐约觉察到了答案。 姬瑶月抓住魏萌儿的肩头,逼问道:“萌儿,快点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魏萌儿再也瞒不住,低垂着头,道:“是……是的……阿爹他们,不让我对你说,他们不想成为拖累……。”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姬瑶月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只恼悔着自己没有早一点察觉。 此时,又听北龙天道:“顺便一提,朕的妖狼骑之所以会退的果断,有一个原因是留在天香谷的花妖使了一招围魏救赵,突袭了受朕暗中扶持的一支突厥部族,不然,纵有孔雀公子护持,你们是否能走得掉,犹在未定之天。而现在,他们已被妖狼骑反困住,换言之,他们已离了天香谷范围外,那么现在他们时间只有半日,只要朕将他们继续困住,半日之后,不需朕动一兵一卒,他们便将魂飞魄散!姬瑶月,现在,你还要走吗?” 迷惘,震惊,无助,懊悔,种种情绪千头万绪的涌上心头,姬瑶月只觉自己要垮掉一半,但知晓此时不是任由情绪滋长的时候,眼神一狠,问道:“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北龙天道:“见过你的族人之后,你自然知晓,现在,你是要走,还是要跟我来?” 姬瑶月发号施令道:“萌儿,你领着族人撤退,蝎夫人,你替他们引路,你们先行离开。” “姬姐姐……我不要走,我要和你一起。”魏萌儿哭泣道。 “听话,我没事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族人。”姬瑶月扯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向前走去。朝公子翎盈盈一拜道: “此次多谢公子之帮助,瑶月铭记在心,我与公子已两清,便在此与公子别过了……” 公子翎哼了声道:“先别急告别,本公子与你同行,老龙头,不介意多一个妖吧?” 北龙天点头道:“正好,朕也有话想对你说。跟上吧!” 说着,北龙天化成龙形气劲,纵飞而去! --------------------------------------------------------------------------------------------------------------------------------------------------------------------------------------------------------------------------------------------------------- 卷八 第八章 随心所欲(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旭日初升,丝丝缕缕阳光遍洒大地,清晨的空气中却掺杂着淡淡血腥味,显然方经历过一场厮杀。 天香谷的精锐围魏救赵,突袭北龙天扶持的一支突厥部落,逼得妖狼骑回援,一场战斗就此展开。 天香谷众妖曾以“缚地通神”术法强行提升了修为,但最初锐勇过后,术法的弊端就渐渐浮现,离开天香谷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力量就越衰弱,直到魂飞魄散。 贺兰冰戎同样知晓“缚地通神”的特性,为减少手下伤亡,也不将天香谷众妖逼得太紧,只将他们困在一处山包,只待时限一至,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全歼他们! 而此时山包上,面临绝境的天香谷众妖却不见愁云惨淡,身上虽染血污,气质不减高贵,就好像坦然走向刑场的殉道者,拥抱他们注定的终点…… 魏长老自己将自己破开的肚子包扎好,向旁边问道:“赵家长老,你还好吧?” 赵长老拂去面上血污,摇摇头,“我无甚大事,只是姚家长老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 赭家长老并不见悲戚,反是在这时梳理起了散乱的云鬓,“那便让他先走一步,我们准备最后一次突围吧,天香牡丹,绚烂而生,也需绚烂而死!” 看着包围在山包外的妖狼骑,牡丹一脉各自整理妆容,带着一种虔诚姿态,准备完成生命的最后祭典。 却在此时,狂龙腾空,孔雀振翼,伴随两股惊天动地的气势,当世两大妖王并肩而来。 自天而降的两道身影,让天香一脉各自震撼,可最令他们惊异的是,随同两大妖王而来的那名少女。 “她?怎么又回来了!” 面面相觑之际,三妖已降临妖狼骑阵前,妖狼骑同向北龙天行军礼, 北龙天略一挥手,示意妖狼骑让出一条道路,对姬瑶月道:“去吧,给你时间,朕等你的决定!” 姬瑶月一言不发,穿越过妖狼骑,向天香谷一脉走去,而北龙天则对公子翎道:“万妖殿已离得不远,公子,等待之时,可敢陪朕一行,朕有东西与你看!” 虽不知北龙天意欲何为,但公子翎傲然道:“请君入瓮,却之不恭!” “那公子,请随朕来!”说罢,北龙天再度纵飞而去,公子翎随后跟上,转眼不见身影。 看着步步走来的姬瑶月,魏家长老怒道:“你竟与北龙同来,这么快就投降了北龙吗?当真辱没姬姓一脉的先祖!” “好了,魏家长老你就别装了,很显然,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赵家长老翻翻眼皮道。 姬瑶月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是的,我已经都知道了,原来整个天香谷都在瞒着我,明明……明明有保全所有族众的办法,你们为何不告诉我?” 魏家长老冷笑道:“所有族众?你也是,你姐也是,怎从不把自己考虑在内,分明要出卖你,怎么能算保全所有族众?” “你们真傻,牺牲我一个,总比牺牲你们这么些人好,你们……你们难道不会算数吗?”姬瑶月好像在气恼着骂,可眼睛中却是泪水滚动。 魏家长老执拗摇头道:“这不是算数的问题,从你姬家先祖开创天香谷,你祖父,你父,你姐姐,都为天香谷而死,如今姬氏本家,只余下你一个,为了姬氏本家最后的血脉,我们每一个都甘愿。” 赵家长老则补充道:“当然,莫说你是姬家最后的血脉,就算你是天香谷普普通通的一员,我们也照样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将天香谷的孩子往火坑里推,换得妥协下的安稳,牡丹一脉荣耀何在?比起这样,我等宁愿光荣战死!” “可是……你么愿意,我不愿意,我不能看着你们战死!”姬瑶月泣声道。 赭家长老轻拭着她的眼泪,柔声劝慰道:“好孩子,别难过,旧的天香谷灭亡时总需要殉葬品,就让我们陪它最后一程吧,以我们的花瓣为薪柴,新的天香谷才能浴火重生!去吧,束缚你身上的枷锁已经除去,你从此便是自由了,去中原,去新的天香谷,去任何北龙天笼罩不到的地方,从今以后,你可以为自己而活。”随后又噗嗤一笑,捏捏姬瑶月的泪痕满布的俏脸道:“说起来,我还算是你婶母呢,但你先是随你姐姐外出,又跟着公孙大娘学艺,这么些年也都没见过几面,不知不觉,你便已是大姑娘了,月儿生得这般漂亮,在外面定然有许多青睐着,现在,你终于可以做你想做的事,爱你相爱的人了,应该高兴才是,来,别哭了,给婶母笑一个。” 赭家长老勾扯着姬瑶月的唇角,姬瑶月便真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笑着,艳若花开,脚步一步一步后退去,“可是,我最想做的,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你们说,出卖天香谷的一员,换取其他族众的安然,是玷污牡丹的荣耀,可莫忘了,我已经被逐出天香谷了,所以……再会!” 姬瑶月轻盈一点地,翩飞出妖狼骑阵外,回身一转,面上再无半分笑容,无视族人的声声呼呼,对贺兰冰戎道:“贺兰将军,走吧,带我去见北龙天!” ------------------------------------------------------------------------------------------------------------------------------------------------------------------------------------------------------------------------------------------------------- 北地,突厥汗国境内,无尽草原之中,暗藏一个少有人知的妖族帝国。 虽是处于一处洞天之中,但据说此洞天幅员辽阔,不在已知的最大洞天“通天道”之下,只是少有人能履足此地,更无人能丈量妖国全境,所以是真是假,人族中人难以分晓。 莫说是人族,便是孔雀公子也是初临此境,原本是一望无尽的草原,但一入妖国,地势瞬间变得高耸,天幕之下,是一片仿佛水墨山水般的蛮荒图景,黑山白水,壮丽玄奇,偶有飞瀑高悬在上,好像用着笔触粗犷写意,寥寥数笔之间,便描绘出一种沉凝浑厚,浩瀚苍茫,将八荒四海尽皆囊括其中的图景, 正中,道道山脉宛若群龙争首,汇聚成一团,共同拱起了最高的一山,而山顶,一个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宫殿高居再上,公子翎一眼看去,便觉一股雄浑,蛮荒,苍凉,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由赞道:“本公子倒是不知,老龙头你这地盘竟是这般壮阔雄奇,直到今日才邀本公子前来,未免小气了!” 北龙天笑道:“公子这话,倒是冤枉朕了,当年公子初现峥嵘,朕便曾遣派使者,延揽过公子入万妖殿,只是被公子一口回绝了。” “还有这事?区区小事,老龙头你倒是记得清楚,本公子可是早就印象全无了!” 北龙天面带无奈,“公子记不得了,朕却印象深刻,连公子的回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借你北龙丝毫之力,本公子照样可也傲视横飞!’而公子果然说到做到,不出数年,公子再进一步,越居顶峰,与朕平起平坐,从此当世妖王,再添其一,现在想来,朕当时延揽你的筹码,真轻薄的可笑了。” 公子翎哈哈一笑,“那这次,老龙头你要与本公子看何物?莫不是招揽本公子的新筹码?” “这么说,倒也没错,东西在这边,公子这边走!”北龙天引路在前,公子翎紧跟在后,山回路转之际,眼前赫然现出一处众军集结的军所! 公子翎眉头一挑,却是凛然无畏继续前行,便见军所之内,妖军披坚执锐,军容整齐,列阵在前,却不是为了埋伏厮杀,而是在操练演兵。 而北龙天的到来,也没有激起一丝波澜,每一个妖军都是专注认真,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似早已司空见惯北龙天的审阅。 而北龙天信步而行,还饶有兴致的从摆放军械的一处军械架旁取下一个劲弩,饶有兴致的上弦把玩。 公子翎有些不耐道:“老龙头,要本公子看的,你莫非是你的妖军?” “错了.”北龙天摆弄着手里的弓弩,搭箭上弦,随后突然转身,扣动扳机,满弦的利箭随即箭射而出,在咫尺之距,疾射向公子翎。“朕要给你看的是它!” “嗯?”公子翎狭长双目一眯,身不动,一身雄浑气劲透体而出,一瞬间,身前便多了一道坚实气墙。 弓箭仿佛射入泥沼中,难以寸进,而随着公子翎双目精芒暴涨,利箭倒飞而出,直刺向北龙天,北龙天头微微一偏,利箭擦耳而过,“咚!咚!咚!咚!”连穿了几面鼓,余劲仍未歇,最后一箭钉在了中央旗杆之上,便闻“咔嗤”一声想,碗口粗的旗杆在这小小箭矢之下从中折倒,砸落在军所中央。 旗杆缓缓折倒,当着旗杆的妖军不做躲闪,似是要被砸得头破血流,丧命当场,也不做丝毫闪躲。 但旗杆落地之前,北龙天已信手一挥,旗杆瞬间反方向倒去,砸在无人的空处。同时下令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吧!” 众妖军闻令,才潮水般撤离,而公子翎哼道:“你要我看的就是它?那还真让本公子失望,若是神兵利刃,或许还只得本公子瞩目,但,一个寻常弓弩,可伤不得本公子分毫!” “这可不是普通弓弩。”北龙天摇头,再上一根箭矢,手一扬,这次箭矢直射向前,正中五百步开外的一道标靶,“这是我妖世从人族大唐那里偷学来的工艺,历经十年研究,终于能实现量产的弓弩。” “哦?”公子翎挑挑眉问:“可,那又如何?” “公子所言不差,它不过寻常弓弩,自是伤不得公子分毫,可妖族之内,如公子这般修为者也就还有三个,可若它瞄准的是普通化形期妖怪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啊.……”北龙天叹了一声,面色凝重道:“我想说的是,如今天下妖族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 卷八 第九章 随心所欲(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北龙天面色凝重道:“我想说的是,如今天下妖族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公子翎长眉一挑,“这话从‘北龙一动天下惊’的老龙头口中说出,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北龙天神情肃然,不见丝毫玩笑之态,“朕也希望,朕只是危言耸听,但公子不妨一想,上古之时,百族共聚,人无虎狼之爪牙,无牛象之雄力,在百族中是无能而弱小的族群,那时,哪怕一个方进入通灵期的小妖,都可以轻易屠杀数十倍的人族,彼时,人族恐惧妖族的力量,对我族尊崇,供奉,祭拜,甚至将奴役他们部族的妖刻画下来,作为图腾相传!但正在那时的妖族自大的享受统治时,人族已找到了对抗妖族的方法——那便是使用工具!” 孔雀公子起了兴趣,“哦?有些意思,继续说下去……” “人族若是有什么属于他们的本命神通,那便一定是创造工具,创造出兵器,便不输妖族锋利爪牙,创造出护甲,便不输妖族厚实皮毛,木器,石器,青铜器……在妖族仍沉溺于自身强大之时,人族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待到铁器出现后,十余名精锐甲士配合,便可以几无损耗的杀死一名通灵期小妖。而到现在……公子,你说方才那一箭,若射向的不是你,而是寻常妖兵,那结果又当如何?”北龙头又扬了扬手中的弩箭,向公子翎问来。 公子翎明白他的话意,却是摇摇头道:“天下非止人族会创造工具,老龙头你手中的弓弩,不就是出于妖族之手!” “是啊,妖族也可仿制,但公子再看这个……”北龙天扔下手中的手弩,又从兵刃架上取下了另一个手弩,一扬手又射了一箭。便闻一声霹雳弦惊,箭矢呼啸而去,再射向两百步前的标靶。先前标靶上已钉了一箭,而如今箭矢正中先先前那一箭末梢,将那箭矢从中劈开,去劲却仍未止歇,竟直将标靶洞穿。 随后北龙天道:“这便是唐军现在配置的手弩,朕用了十年时间,终于能将人族十年前的弓弩量产,可他们现在的弓弩足足能射六百步,又将十年前的弩远远甩在了后面,人族创造工具,尤其是创造杀戮工具的天赋实在是得天独厚,朕的手下夜以继日,焚膏继晷的研究,可差距却仍是越来越大。而这只是十年,那百年,千年后呢?到时的人族说不定已创造出了数千步之外,便能洞穿妖族鳞甲,轻取妖族性命的兵器,那时,局面又当如何?” 公子翎眼神凝光,也似有所动,而北龙天已不待他开口,便自行回答道:“若人族出了创造工具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本事,那就是他们划分异己的手段,出了妖世南下不远,那里立着一道绵延万里的高墙,墙外的是蛮夷,是胡狄,墙内的是华夏,是正统。而墙内,还有这一层套一层看不见的墙,山东山西,江南江北,士族寒族,修者凡人,哪怕是在一家之中,都要分出个嫡庶!划出一道墙,分出墙内墙外,再划出一道墙,分出新的墙内墙外……墙外的是敌寇,是异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就是他们对异己的态度。” “呵呵!”北龙天略略一停,笑了几声,似是嘲笑,但眼神中却殊无笑意,“明明同样都是生而为人,尚且是如此,那对于真的是异类的妖族,他们又岂会容情?千百年后,若他们真创造出了足以轻易杀死妖族的兵器,那时,便是天下妖族,亡族灭种之时!” 说到亡族灭种,北龙天情难自抑,周遭气流随着他的情绪沸腾狂涌,兵器架上,兵刃“嗡嗡”颤鸣,好似透彻千年,悲悯妖族未来的命运…… 公子翎叹了一声,“所以,老龙头你汲汲营营要席卷天下,灭尽人族,让人世尽为妖土,可那又如何?人族起于弱小,遭遇过不计其数的绝境,却能从洪荒时代一路走来,踏着覆灭的百族尸骨繁衍至今,成为天下的正主,整个种族骨子中的坚韧,纵然是你也难以撼动,纵然你能带领妖族占据天下,可那又如何?天下人族不计其数,你杀他们三个五个,他们便能在繁衍十个八个,要灭人族,老龙头,你做不到的。” “朕能!”北龙天面容狰狞却坚定,眼中好像有着燎原的野火,“灭人族,未必要诸光天下所有人!” 孔雀公子问道:“哦?那你,如何打算?” 北龙天双目遥望,眼中的野火好像要焚尽人族的万里山河,口中一句一句,道出最深沉的恶意,“一统人族后,毁九州之器具,焚四海之书册,废其礼乐,弃其律法,断其传承,将人族或驱逐于山野,让他们茹毛饮血,或蓄养于笼圈,逼他们同类相食。则他们三代之内,礼崩乐坏!五代之内,人性不存!十代二十代之后,便是灵智尽废,文明崩坏!从此重归混沌懵昧,世世代代,永远是赤身裸体,在山野**妖族捕食的猎物,在圈中,在污泥里,打着滚争抢饲料的家畜!!” 乌云陡聚,狂风四起,话语一出,一瞬惊得天变,滚滚雷声翻涌,好似苍天为之震颤,要诛此祸世妖王! 风中,北龙天灰白相间的鬓发飞舞,恍若张牙舞爪的狂龙,公子翎看着他,好像是第一次见他一般,半晌后才道:“十代二十代之后,便是老龙头你也早已灰飞烟灭,你真的以为你能尽**后百年之事?” “是啊,朕的寿数,也不知还剩几年,而灭绝人族,却是累世的大计,所以,朕要找一个继任者……”北龙天将目光转向公子翎,诚挚中带着期冀,正色道:“公子翎,当世四大妖王中,属你最为年轻,当年朕虽延揽你,但开出的筹码远远配不上傲视横飞的孔雀,那如今,朕重开条件,朕的万妖殿,朕的军队臣属,朕的整个妖世,朕可通通给你,只要你愿意承接妖世大计,只要你许朕一个妖临天下,灭尽人族的未来,朕愿舍弃妖世帝位,做一名为你开疆的老卒!” 这一刻的北龙天,好像一个卸尽机心的老者,诉说着生命将近仍念念不忘的事,直对着北龙天灼灼目光,公子翎却大笑道:“老龙头,你倒真舍得下本,可惜,一开始就找错对象了,人也好,妖也罢,这天下间种族只分两种,一种是值得本公子入眼者,一种是不值得本公子一顾者,除此之外,再无差别!” 北龙天眼中热切熄灭,恢复过往冷厉,此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穿金裂石,刺耳尖锐,更暗藏着一股激愤之意。“百多年前,东海那两位绝世大妖共结连理,夫妻并力同心,又统合东海妖族,本该是一股横扫天下的伟力,若与朕东、北,海、陆双方相应,妖族大计可期,可他们却困于私情,最后一死一隐。如今公子高高在上,亦不屑妖族大计。呵呵呵呵!你们练就一身通天彻地修为,却什么也不为妖族做……那好!你们不愿做,不想做,不屑做的事,统统交给朕做!你们若是阻碍朕做,那朕——” “连你们一起做!” 一道惊电落下,一瞬间的电光中,北龙天高大身影恍若妖神。 公子翎狭长双目射出冷芒,“你,是在威胁本公子?” “不是威胁,是请求!”北龙天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这次公子你与老和尚同来阻碍朕,已是踩到朕的底线,就算不能与朕站在同一阵线,但至少,同为妖族,请你不要再相逼,不要与朕为敌!” 北龙垂首,好似被妖世天下的大计压弯了脖颈,素来高傲的公子翎知晓他这低头的分量,心中有所动,但口上却道:“同为妖族,你不同样对天香谷苦苦相逼。” 北龙天抬头坚定道:“朕为了妖族千秋万代,那该牺牲谁,朕就牺牲谁,若要兵临天下,朕在北地的权威不容挑战,容不得天香谷特立独行!况且,朕已经做了让步,开出了对各方都有利的条件!” 公子翎冷笑道:“我到看不出,你的条件怎么有利各方……” “给了朕一个台阶,让朕有了止兵的理由。给了天香谷一个机会,天香谷和族中都得以保全,还可继续在北域保持他们的独立……”北龙天顿了顿,郑重道:“甚至可能……给了妖族一个希望,一个可期的未来。” “可是却唯独苦了姬丫头。” 北龙天沉声道:“身为领导者,牺牲,本就是应尽的责任!” 公子翎叹了一声,“她若不愿来,我会带她走,到时……纵然不愿,本公子少不得再与你为敌一次了。” 北龙天却眼睛一亮,听出公子翎弦外之意,“不愿为敌”,公子翎虽未明说,但自己方才的话语显然触动了公子翎。不由笑道:“放心,她回来,因为她与朕是同一类妖!” 话音方落,便听贺兰冰戎声音传来,“王,天香谷姬瑶月求见!” “让她过来。” ------------------------------------------------------------------------------------------------------------------------------------------------------------------------------------------------------------------------------------------------- 杀害亲姐的元凶,动乱天香谷的罪魁,做梦都想除之后快的寇仇就在前方,身形纤薄的姬瑶月低垂头颅,朝着北龙天步步前行。 每一步,都沉如万钧,指甲早已嵌入掌心皮肉中,但麻木的身躯却好像感受不到痛苦,短短一程,却难捱到好像永远走不完。 而耳边,脑海中,各种过往的音像杂然浮现…… “牡丹生有傲骨,宁死不辱,天香谷一脉唯有站着死,绝无跪着生。” “月儿,守护天香谷是姬氏一脉的责任,但姐姐希望,这责任到我为止,有姐姐在就够了,姐姐可以会护住你,护住天香谷所有族民。” “去吧,去中原,去新的天香谷,去任何北龙天笼罩不到的地方,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 “现在,你终于可以做你想做的事,爱你相爱的人了,应该高兴才是,来,别哭了,给婶母笑一个。” “这下真的走了,此次再往天香谷,若一切顺遂,天香谷便能从北龙天的阴影下摆脱,族人不用时时刻刻受到威胁,而我也能卸去枷锁,重得自由……那时,我会再来找你……应飞扬……” “啪!” 砸落在地的双膝,击碎所有骄傲和绮梦,仇敌之前,姬瑶月动容一跪,低垂精致的头颅俯身拜下。 “姬瑶月奉命来此,叩拜……父皇!” ------------------------------------------------------------------------------------------------------------------------------------------------------------------------------------------------------------------------------------------------------------------------- 卷八 第十章 有凤来仪(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莽莽昆仑,依旧银装素裹,苍茫寥廓。 石阶好像一条来此求道的白蛇,带着天成地就的灵气蜿蜒而上,石阶尽头,楼阁耸峙,檐角飞云,万象天宫隐约可见。 阶梯两旁,是万年不化的积雪,纯净洁白,但映入归人眼中,却是刺眼的猩红…… 但见一袭萧索羽衣,手提着一个破了封的酒坛涉阶而上,脚步虔诚凝重,一步一印,而随着步伐前移,酒水不断洒在阶梯上,溅出一地氤氲酒香…… “方无叹师叔,原谅师侄晚了两年三个月零三天才回来看您,你的徒弟们现在都还安好,这是你最喜欢的玉藻酒,饮罢之后,请您放心……” “吴无因吴师叔,您最喜欢山脚下部族用昆仑山雪酿造的玉龙酒,可惜那部族已经迁徙了,玉龙酒也没了……不过你是好酒之人,拿玉藻酒代替,应当也不会介意……” “楚无缘楚师叔,吴师叔若是多饮,您定是又要数落他,不过今日师侄回来,您就网开一面吧,吴师叔虽然怕老婆,怕你哭,怕你生气,怕你数落,怕你埋怨,但却与您一样,不怕六道恶灭半分,楚师叔,您没有嫁错人……” “萧无音萧师叔,你的决断没错,多谢您下令众人及时撤出昆仑山,才保全万象天宫一脉,您安心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和师尊……” ………… 且祭且行,一路酒香,酒尽了,路,也就到头了。 万象天宫,早已易主,守卫万象天宫的道众见他从容而来,立时喝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来人恍若无闻,自顾自松开空荡荡的酒坛道:“李无奇李师叔,,因为知晓您勤于修行,平素最不喜饮酒,所以就没给您留,不过接下来祭拜您的,您定然喜欢……” 六道道众岂是良善,见来者非凡,却又不答话,立时视为来敌,大喝一声,“大胆,竟敢擅闯万象天宫!”随即居高临下,齐齐扑击而上,夹攻而来!。 “擅闯?擅闯万象天宫的人,究竟是谁?”咬牙切齿一声,松开酒坛的手,又被攥紧,扑击而来的道众好像被无形巨手抓在半空,随着攥紧的拳头,一瞬间,挤压爆浆,化作飞溅的血泥! “你……你是万象天宫的纪凤鸣?”一招立威,后面的道众已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惊恐道。 爆裂的血浆纷洒而下,映照来人充血的双眸。 沦陷两年,今日的昆仑山,有凤来仪! ------------------------------------------------------------------------------------------------------------ 万象天宫中,血千秋,血万戮叔侄方与天道主叙事完毕,正欲返回修罗道驻地,忽然听闻警讯从山门方向传来,一阵骚动不安。 “嗯?莫不是正天盟从这边攻来了?看这次来了多少人,够不够本道主杀个痛快!”血万戮眼神中闪过嗜战的狂热,也不待多想,便朝山门方向纵飞而去,血千秋阻挡不及,摇了摇头紧跟而上! 来至山门前,只觉人仰马翻,喧腾一片,血万戮未及看清,便见一道人影如石砲般飞砸而来,血万戮忙气凝掌心,接下来人,但触身之际却觉一阵刺骨冰凉袭来,血万戮运气再驱散寒劲,同时惊道:“范去病尊者?” 眼前之人是人间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的病尊者,在人间道中,排位只在晏世元之下,本是数得上名号的高手,可如今他眉发结霜,呼气成冰,全身不住的打着颤,本就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如今更显进气少出气无。 还未来得及将惊讶消化,便见又是一道人影倒飞而来,人影身上燃着熊熊火焰,不断在雪地中打滚,惨呼连连,将雪地焚成蒸腾水汽。 朦胧水汽中,血千秋认出那人,“赤猊长老?”,这是先前与他同来万象天宫议事的畜生道赤猊兽使,想来他也是察觉警讯后来此观视。但自己明明与他分别不久,那他与来敌交手的时间也应该不长,这短短片刻,怎就败下阵来,而起善使火劲的赤猊长老,竟被以火燃火,烧得满地打滚。 血千秋连忙快速上前,便见前头,人间道七情六欲十三使,北天三邪等精锐尽出,还有畜生道的青兜,黑蛟两位兽使压阵。 “正天盟攻来了,而且人数不在少数……”血千秋做下判断,却忽觉气流涌动,平地乍起十数道龙卷,携裹这风雪直冲上天,七情六欲十三使中的数人,以及众多寻常道众被飓风卷起,直飞向天! “啪!”“啪!”“啪!”“啪!”“啪!”“啪!” ……飓风陡然停止,人间道诸人直坠而下,一个个头上脚下摔成倒栽葱,在雪地中砸出一个个深坑。 而视野被清一空,纷纷扬扬飘下的积雪中,现出令血千秋惊骇一幕,非是千军万马杀来,傲立六道环伺之中的只有一人—— 满腔恨,一身胆!万象天宫首徒,纪凤鸣孤身独闯敌穴! 这时,却又听他的道主血万戮嘲笑道:“只你一个来送死?万象天宫的人,都死绝了吗?” 随即,血万戮手一扬,“毁煞”长枪赫然现世,修罗道嗜战成性,此时足一点,在瞬间获得了超越极限的冲刺速度,身形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气浪,爆发出阵阵刺耳的凄厉长鸣,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他激射的轨迹为中心向外扩散,修罗道主出手,霸道之气自然充塞天地! “戮儿修为有用精进……”血千秋心中赞叹一声,忽然面色一变,“不好!”身形急掠向前。 却听纪凤鸣双目一凛,“头顶万象天宫的天,脚踩万象天宫的地,你,欺我万象天宫无人么?” 纪凤鸣脚下地层拔高,层层升起,血万戮一往无前的一击,直撞在了最坚硬的磐石上,而随后只觉头顶一黑,似有一股沉如山岳般的压力当头而来。 抬眼一望,纪凤鸣已站在一半身石巨人的头顶,石巨人正抬起阶说组成的巨手,以磅礴无匹之势当头压来! 血万戮色变,但情势越险,他便战得越狂,狂澜巨浪似的凄厉杀气迅速凝聚,化作奋起向天的一枪,血色光芒吞吐噬人,这一枪撕山裂海的威势仿佛要将一切洞穿。 只闻锵然一声,枪尖和石拳,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两物相撞,结果竟是强弱悬殊分明。 血万戮被砸得跪倒在地,枪尖刺入拳头中,枪身弯折成了一个极限的弧形,却仍挡不住泰山压顶般的石拳! 就在此时,血千秋及时来援,手持长戟的他抖一戟花,长戟戟杆自下而上一撩,他出手无血万戮那般霸烈狂猛,声势浩荡,却是更加凝练沉实,阳刚之余,还藏着一股柔劲。 “咔!”长戟的月牙撩到枪拳相交处,与毁煞枪并在一处,原本被毁煞枪钻出的裂纹,此时迅速如放射般扩散开来,裂痕满布了石人全身,石人摇摇欲坠,将要崩解。 血千秋趁机拽着血万戮抽身而退,但纪凤鸣手拈法诀,足下一踩。石人碎开,密密麻麻,势道威猛无匹的碎岩山石往四面八方喷射。 周遭道众方躲过飓风,又遭山石飞射,只闻惨呼声不绝于耳,而血千秋一手护着侄儿,一手舞动战戟,交击声不绝于耳,他斗大的山石砸得连连后退,直至气血翻涌,手臂震麻,方才捱过这连绵不绝的石雨。 “有些本事,再来!”血万戮方脱险境,却是战意越燃越炽,这便要挺枪再战。 看着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道主,血千秋憋在嗓子眼的一口血几乎喷出,“你别动!” 血千秋把血咽下,将血万戮拽住。 “怕什么,对手就他一个!”血万戮犹然觉得自己方才只是一时下风,有些不快回应道。 “搞清楚!”血千秋咬牙沉声道:“对手可不只是他,你的对抗的,可是整座昆仑山!” 话音方落,砸落的巨石好似有灵性一般翻滚而回,将原本坑坑洞洞的填满,纪凤鸣飘然落回地面时,脚下石阶已完好如初。 此时人间道道众增援又至,只将纪凤鸣围困住,为首的是人间道的“死”尊者郑不死,便听他喝道:“纪凤鸣,竟然孤身一人来送死,今日就让你永葬昆仑……” 而纪凤鸣全然不理他,环视周遭道:“人间道,畜生道,连修罗道的道主和副座也在,但少了祸首,今日我怎么血洗六道?” 便见纪凤鸣气运丹田,随后化作震天一吼,响彻回荡! “帝凌天!出来!!!!” ---------------------------------------------------------------------------------------------------------- 震天一吼,声音直传至净天祭坛。祭坛上,两道人影远望,注视着山门的纪凤鸣。 “孤身一人独上昆仑,纪凤鸣够胆,也够疯……现在身处包围下,竟还敢向主上挑战,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人道主晏世元既惊又赞。 而他身侧,净天祭坛正中,天道主帝凌天负手而立,银面覆盖下,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锁定纪凤鸣,“纪凤鸣大器已成,早就不是初生牛犊了。只是不想,昆仑山阶下还藏着一个法阵。” 晏世元道:“万象天宫有记载的法阵分明被咱们毁坏殆尽,而观此法阵,与地脉相连已久,也不是新设立的,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帝凌天摇摇头,道:“大概是他自己偷偷设立的吧,才会不为人知,没想到成了麻烦,昔日立身昆仑山顶,卫无双就是名副其实的当世无敌,如今的纪凤鸣已直追卫无双,他的极限,又在何处呢?” 帝凌天此话绝非过赞,万象天宫一脉是精研阵法术式的法修,与剑修、器修等修途不同,法修更讲求“天”、“地”、“人”合一,借助阵法术诀,调动周遭天地之力为用。 所以若抢得适合的天时地利,提前布置准备,便能使法修的实力提升数个档次。 昔年顾剑声比较他与卫无双时曾说,“若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他不及我。若谋定后动,待他借天时地利布置周详,天下人不及他。”便是指的这个道理。 而在纪凤鸣生长了二十多年的昆仑,在天地清气所钟的道门圣地,天时地利的优势更是被放大到了极限。 万象天宫能千年鼎力不摇也是因为此,当年六道恶灭若不是趁着万象天宫最强师徒都不在,再加上一连串的连环布计,万象天宫根本没沦陷的可能…… “主上何需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纪凤鸣纵有通天之能,但主上却是凌天之帝,自可轻易收拾他!”晏世元双目中满是崇敬,。 “哈,坦白说,这种情形下对上,吾,并无把握……”帝凌天轻笑一声。 “怎么会?”晏世元惊道。 但帝凌天旋即道:“不过,吾自有更简单的办法,他占天时居地利,我便毁去他的天时地利!” “主上的意思是?” 帝凌天点点足下道:“没错,净天祭坛方建成,晏道主,你正好在此一试它的功效是否真如传说……” “而我,去一试纪凤鸣,失了天时地利,他还能否活着走下昆仑山!!” --------------------------------------------------------------------------------------------------------------------------- ps法爷的身,狂战的心,纪凤鸣装逼可别翻车…… 卷八 第十一章 有凤来仪(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昆仑山顶,万象天宫。% 诸多妙法层出不穷,操纵五行,颠倒阴阳,扭曲时空,错乱神识……好像万象天宫众修演法的鼎盛时期得以再现。 但对六道恶灭来说则是噩梦降临,两年前被万象天宫弟子鲜血涂染的长阶,如今又被六道恶灭道众再度染红,沦陷两年的道门清圣之地,因一人的到来,道长魔消! 激战不过片刻,山门已伏尸一地,而伫立尸圈正中的纪凤鸣依然挺立,染红那身道门羽衣的,全是六道恶灭之人的鲜血…… “再上,……一起动手,他只一个!”人间道死尊者过往死气沉沉的面容,如今应惊慌而有了几分生气,手一引,一团漆黑死气恍若毒雾一般向纪凤鸣飞去。 畜生道青兜兽使亦大吼一声,化出兽形的他是一只半人半牛的独角巨兽,虬结的肌肉充满爆炸性的力量,足一踏,以崩石裂地的步伐直冲而来! 有人带头,其他道众亦再度鼓起勇气团攻而上。 却闻纪凤鸣身不动,口中轻吐一个“缚”字,霎时,无数滕蔓不知从哪出缝隙中疯长而出,青兜兽使锋锐独角离纪凤鸣咽喉只余半尺,却被滕蔓牢牢束缚缚住全身,只留一独角在外,千钧冲劲被硬生生刹住! 韧性极强的滕蔓在青兜兽使巨力仿佛被拉满的弹弓,却见纪凤鸣探出一手,一把抓在抓在青兜兽使独角之上,同时催动巨灵神力,奋力一拔! “呜!!”血液飞溅,伴随青兜兽使一声沉闷呼嚎,头顶独角被硬生生拔出!被束缚住的青兜兽使剧痛之下再绷不住,拉伸到极限的滕蔓瞬间收紧,裹着青兜兽使庞大的身躯轰然砸下,紧跟青兜身后的道众瞬间被砸得七零八落,腿断骨折! 而与此同时,死尊者的死气亦侵袭而至,纪凤鸣却早有应对,另一手化出乾坤扇,随手一扇,平地乍起飓风,将死尊者的死气吹向两侧夹攻道众,触到死气的道众瞬间好像被酸泼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皮肉秫秫的往下掉,只露出森森骨架。 而风生则雷起,纪凤鸣合扇指天,瞬间怒雷叱咤,盖过惨嚎之声,天罚降临,数道闪电水桶粗的闪电如利剑劈下,砸在道众身上,将他们的惨嚎声永远留在嗓中。 此时,纪凤鸣背后咫尺,突然多出两道手持毒刃的身影。七情六欲十三使中,六欲使擅长扰乱“眼耳口鼻身意”六觉,如今正是六欲使中的“充耳不闻”和“视而不见”二使配合,将自身行迹从纪凤鸣视觉听觉中抹除,趁着其余人分散注意,绕身背后突然杀来! “得手了!”二人兴奋高呼一声,已各自将闪着碧光的毒刃刺入纪凤鸣肩头,毒刃上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触者必死无疑! 但在其他人眼中,所见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形,“充耳不闻”和“视而不见”的全力一击,却是全都击到了空处! 看着他们刺向空气,还一脸兴奋模样,众道众哪还会不明白,不是这二人影响了纪凤鸣的六识,而是他俩的六识反被纪凤鸣干扰。 此时,纪凤鸣反握着从青兜兽使脑壳上拔下的尖锐牛角,“视而不见”便在前冲之势下自行将心口撞得牛角上。 而纪凤鸣腾出手来,一手扣住“充耳不闻”咧开大笑的嘴,把他狠狠掼在地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痕,掌中炎劲再一吐,无尽怒火毫不吝啬的从“充耳不闻”口中灌入,下一瞬,充耳不闻的鼻孔和耳朵腾出火苗来…… 强大,干脆,狠辣,兔起鹘落一瞬间,众多道众已成了纪凤鸣血祭英灵的祭品,六道道众道众无不胆颤…… “卫……卫无双,是卫无双来了啊!”胸前被角贯穿的“视而不见”并没有立时断气,而是瞳孔涣散的指着纪凤鸣嘶声喊着,他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道极致,手足无措的爬起跑开,欲逃得远远的,但只往山下跑了十几步便已力竭,从阶梯上翻滚而下…… 虽不知“视而不见”死前看到了什么荒诞幻想,但一些年长的六道道众心中竟对他的疯话大有认同之感,眼前的纪凤鸣,俨然就像是三十年前让六道恶灭闻风丧胆的卫无双再现。 “再来!”纪凤鸣招了招手,一干道众却皆后缩了一步,明知一人之力难以抗衡六道恶灭,只要豁命死拼,多半能将纪凤鸣的尸体永留在昆仑山,但谁也不敢做豁命的那人。 “叔父,再拦我,咱六道恶灭的面子就丢尽了!”血万戮压低声音狠狠道。 “丢了面子,总比你丢了性命强,等吧,该出手的不是咱们。”血千秋拽着血万戮的胳膊,一点不敢松开道。 眼见无人再攻,纪凤鸣冷嗤一声,“束手等死吗?也好,便送你们同葬!” 话音落,纪凤鸣一敲折扇,周身炎光涌动,便闻一声清呖凤鸣,一道火凤在火焰中振翼而出,带着炽热的高热,拖出一道火线便往人最多的方向掠去。 “闪,闪开啊!”代表着生命的凤凰,却化作掠夺生命的象征,众人惊骇着意图躲闪,但在胆气尽丧的情况下却拥挤成一团,眼见炽人火焰罩顶而来。 突然—— “有吾在,你杀得了谁?”神秘飘渺一声传来,一道身影闪逝而至,不避不闪的挡在凤凰火之前,下一瞬,便已被火焰笼罩包裹。 可火焰却是极剧缩小,好像不是火焰吞噬人影,而是人影吞噬火焰,火羽凤凰的生命力被抽干一般,迅速熄灭,随后袖袍一卷,吹散残火,火焰之中,赫然露出白衣银面的天道主! “天道主!”眼见帝凌天到来,道众如见到救星一般,顿时眼见一亮,叫出声来。 “那便再杀给你看!”大敌到来,却见纪凤鸣身影忽动,竟翩然而至一名欢呼的道众身旁,手中折扇一敲他肩头,那道众便如冰块一般被敲出裂纹,“咔嚓”,化成碎冰散了一地。 “找死!”帝凌天声音隐隐有几分怒意,以他修为,天下间任何人对上他都得谨慎以对,戒备非常,但纪凤鸣却偏偏分心去杀一道众,似就只为给他难堪! 帝凌天一怒,周遭气氛顿寒,便见白衣一卷,天道主招出空灵渺远,携荡涤浊世之威向纪凤鸣攻杀而来。 纪凤鸣却没任何接招的意图,脚下如缩地成寸般闪至另一道众身旁,绕着那道众的身子变了个向,便又向右边避闪而去。那道众吓了一跳,见纪凤鸣走开才送了口气,却突然,几根利剑般的木刺冒出,见他穿刺而死! 一者追,一者闪,纪凤鸣和帝凌天你追我逃,但所经之处,便有一道众丧命。 但因分心杀人,连在帝凌天眼皮子底下杀五人后,纪凤鸣便被帝凌天追上,一掌狠狠印来! 但掌势临头,纪凤鸣却不再逃窜,而是稳身立住。 “混沌五行,封!” 纪凤鸣折扇一指,却见方才杀人的五处赫然是一个五芒星,而帝凌天此时恰在五芒星中心。 杀人时所留的五行之气彼此相连,融为五行未分前的混沌,化现出一个五棱柱的混沌光牢将帝凌天困锁中央。 而光牢还在不断收紧,要将内中帝凌天碾压为虚无! 卷八 第十二章 有凤来仪(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混沌五行,封!”纪凤鸣言出法随,五行之气融合成混沌囚笼,将帝凌天困锁其中。? 而混沌囚笼还在不断收紧,压缩,好似要包裹着帝凌天重回混沌未分的虚无…… “好个五行灵封,但,可惜了!”却在此时,混沌囚笼中传来渺远一声。 声出同时,忽然,整个昆仑山震荡不已,山体不安的摇动,积雪崩落,化作白色的洪流倾泻而下! 纪凤鸣感觉更是明显,他足下的阵法凭依天地灵脉而设,此时只觉地底灵脉被一只无形大手拽住,以一种无可抵御的宏力将周遭灵脉拉扯聚拢到一处! “怎会如此?”纪凤鸣心头一惊,眼神往灵脉聚拢方向一扫,重檐叠阙遮挡下,隐约可从缝隙中看到一建筑出纯净缥缈的清辉,“那方向,是应飞扬所说的净天祭坛?” 震惊未止,却又生异象,但见万象天宫上空,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巨鼎的虚像,覆压万象天宫重重殿阙! 巨鼎造型古朴苍凉,三足二耳,铜鼎上刻着日月江河,山川湖泊的繁饰花纹。一股恢宏浩瀚,苍桑古朴的气息从鼎上透出。 虽只是一个虚像,但却似有万钧之沉,当空一立,鼎镇山河! 地脉异动只是一瞬,就好像被巨鼎硬生生压住了,来的莫名,去的同样莫名。 但高手对决,一瞬之机便是变数! 地脉异动,纪凤鸣依循地脉而立的阵法一时失效,此时混沌囚笼如蛋壳破开,帝凌天一掌击破混沌,白色身影脱逸而出,掌中携裹一股万物凋亡的衰颓之气直击纪凤鸣,正是天道绝学天人五衰功! 近在咫尺的攻击,猝不及防的变数,纪凤鸣身形急退,欲拉开距离,同时指扇翻飞,冰墙,火幕,土障,金壁……重重屏障次第出现,欲当来敌。 但帝凌天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双掌批亢捣虚,招招精妙至极,在重重屏障还未成形前击在了脆弱最脆弱的一点,屏障竟无法阻他片刻,终于—— “受死来!”帝凌天雄沉一掌狠狠击在了纪凤鸣身上,掌声五衰恶气汹涌而出,“咔吧”几声脆响,纪凤鸣胸膛凹陷,整个人被击得倒飞出去! “嗯?不对!”帝凌天一招得手,语调中却殊无欢喜之意,却见倒飞的纪凤鸣竟然一前一后的一分为二,好像是被从躯体中震出一人般。 前面一个纪凤鸣中了天人五衰之气,身形瞬间变得乌黑肿胀,皮肉鼓起如涨满气的球,而后面一个纪凤鸣一抬手,一道劲力呼啸而出,正中前一个纪凤鸣!“还你!” 那个肿胀如球的纪凤鸣被劲力击得变了个向,返飞回围观的六道道众上空,随后轰然爆碎开来!污黑浓臭的血液漫天飞洒,如雨倾下! “糟糕!快闪!” “救命啊!” 走开,别挡路!”众道众见状,已是乱成一团,纷纷壁闪! “莫要慌乱!”帝凌天大喊一声,闪身飞回阵中,气一提,一道无形屏障在道众头顶如伞般张开,血千秋、血万戮等人也同时赞功,一挡倾泻而下的漫天血雨。 但血雨溅射四面八方,六道恶灭道众又因惊慌失措逃得分散,帝凌天也难以周护所有人,一些道众身上已溅到血液,五衰之气可不分敌我,瞬间侵袭体内,伴随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又有二十几个人形“气球”膨胀而起! “快用火!”血千秋见状喊道,带头施展修罗火劲,其他人反应过来,亦齐齐出手,与天人五衰功打交道打得久了,六道恶灭应对这种情况倒是颇有经验,全不顾忌半分同修情谊,火劲重重喷涌而来,汇成焚金融铁的高热炎流,那几个“人形气球”瞬间被烈火焚烧全身,伴随着刺耳惨嚎,化作焦碳,飞灰! 但正在六道恶灭被天人五衰之气逼得手忙脚乱之际,纪凤鸣已凌空一转,化作火凤振翼离去! “想走!”帝凌天不容他这般来去自如,冷然一声,便纵身急追而去! 却在此时,帝凌天突然心中一凛,天际云开浪涌,云外,一道浩瀚掌气磅礴而至,恍若流星天降,为纪凤鸣断后而来。 招未至,呼啸之劲已卷动风云,给人一种弥天盖地的错觉,帝凌天知晓来招非凡,亦饱提天人五衰之气,衰颓万物的掌力相迎而上,便闻轰然一声巨响,两股宏大气流交击,帝凌天为掌力所阻,身形一滞,从天而落,再抬头,纪凤鸣早已不见身影,而方才掌暗助之人,更是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呵,想隐藏身份,真以为你藏得住吗?”帝凌天伫立血染的长阶阴沉道,随后一挥袖,回转万象天宫,再不追击。 而六道道众看着早无人影的空荡荡天空,面面相觑,却忍不住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那个煞星,终于走了……“ 是日,纪凤鸣上昆仑,独挑六道,杀敌一百三十一,伤敌无算,血祭英灵后,全身而退。 ------------------------------------------------------------------------------- 远离昆仑山的某处林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自天而落,人中龙凤降临,幽密丛林顿时增色。 “为何一路直飞到昆仑,你就不知道歇会养精蓄锐啊!”慕紫轩甫一落地,就忍不住喘大气埋怨,他晚了纪凤鸣片刻出,也就在后面追了一路,纪凤鸣竟是从始至终都不带停下的,一路直从蜀中飞到了昆仑,而他赶到时纪凤鸣已经打完收工了,只来得及了一掌为他断后。 纪凤鸣更是直接椅坐在树下,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独挑六道岂是易事,论真气的损耗他比慕紫轩严重百倍,此时听慕紫轩埋怨,呼出口浊气道:“憋太久了,忍不住……” 这理由倒另慕紫轩一时语塞,眼前旧友为了让师傅安心,让同门放心,总是摆出一副成熟稳重,淡然无争的大师兄模样,俨然就像是第二个卫无双,但慕紫轩却知晓,初识之时,那个一怒之下,不顾凶险,为素不相识之人追杀十二星相千里的少年,才是真正的纪凤鸣。此时只得撇撇嘴问道:“你没憋住,倒把我吓了一跳,看着帝凌天打你那一掌,我还以为来慢一步,只能为你收尸了呢!话说回来,那招是什么名堂?” 纪凤鸣平淡道:“哦,那个啊,那是分身化影之术,我从昆仑山万年冰层下得了一只百变虫,将它炼制成我的假身,便可一身双化,同时用两个身躯行动。” “竟还有这等奇术?”慕紫轩惊道:“一个你就够让人头疼了,两个齐上……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可惜竟然被毁了!” “哪有这等好事!”纪凤鸣笑着摇摇头,“我的功力是一杯水的话,那两个躯体就是两个杯子,此盈则彼虚,此虚则彼盈,只看我如何分配而已,所以对敌时用处并不大,不过,在有些需要一心双用的场合,或许能取得奇效……确实有点可惜。” 纪凤鸣说罢又惋惜的摇了摇头,但惋惜过后,却也不见他介怀,反而轻轻一语揭过,道:“比起这个,方才的那阵异动更令我介意……慕大盟主,你见多识广,不知你有何看法?” 纪凤鸣与旧友独处,不必在像在同门面前那时端着大师兄的架子,此时语带调侃,将“慕大盟主”四字念得颇为嘲讽,但慕紫轩却坦然受之,反拍拍纪凤鸣肩膀道:“鸟叫儿你承认自己的见识浅薄,本见多识广的盟主指点你一二也无妨,在万象天宫上空浮现的大鼎虚像,看起来应该是传说中的禹王鼎,相传大禹治水时收九州之铁,铸造九鼎,象征帝皇权威,镇压九州地脉,此后九鼎便与龙脉地气息息相关。王朝天数未尽时,九鼎便镇压龙脉,锁住皇龙气运,保王朝山河稳固。王朝若天数已尽,九鼎应天数移位,形成新的龙脉,如此周而复始。这便是所谓的九鼎离,龙脉易,枭雄并起,王霸迭移。昆仑山是天地清气所钟之地,昆仑山下地脉中,藏着一个九鼎,这虽意外,但细想之后,便觉得也不足为奇。” 他说了一大串,纪凤鸣却只翻翻眼皮,不屑道:“九鼎之事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我岂会不知,我问你的是净天祭坛,净天祭坛方才好像牵动了昆仑山地脉,使得天地之气向净天祭坛汇聚,这才引动昆仑山中的禹王鼎镇锁地脉。净天祭坛对六道恶灭有何意义?在万象天宫重建净天祭坛是何目的?净天祭坛能牵引天地之气,那用这些天地之气又能做些什么?”纪凤鸣眉头紧锁看着慕紫轩,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出。 而慕紫轩两手一摊,一副光棍相,“你们万象天宫里建造的东西,你都不知,我如何知晓?” 纪凤鸣垂头扶额,无力道:“我错了,是我见识浅薄,识人不明,才会对你慕大盟主抱有希望……” 心中皆有疑问,但手中可用信息太少,推测一阵无果后,只得无奈放弃,慕紫轩又问道:“没用的话说了这么多,那此行目的呢,你可达成了?” “这个自然!”纪凤鸣此时才出一抹自内心的微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摊开手心,便见一滴漆黑污血被凝成了冰晶,静置在他掌心,原本污秽的血液,此时竟如美丽的黑曜石一般,在阳光下折射出纯净深邃的光彩。“五衰之气,已经到手了!” 卷八 第十三章 饿鬼道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ps:公司接项目,连喝两天酒,前天都不知怎么回来的,所以也没请假,昨天也差不多,只在群里吆喝一声就睡了……恕罪恕罪。 ---------------------------------- 昆仑山,净天祭坛。 一尘不染的祭坛之上,繁杂的花纹组合成神秘,玄奥术式,爬满祭坛光洁的石壁,此时,花纹上还残存着未褪尽的淡淡荧光,宣告着方才那阵地动山摇与净天祭坛息息相关。 与纪凤鸣交手之后,帝凌天折返而回,身影落在净天祭坛之上,对立身祭坛正中的晏世元道:“方才感觉如何?” 晏世元低首道:“一切皆如主上所料,昆仑山是天下灵脉枢纽之力,灵气充裕程度不输忉利天,方才的试验,证明灵气足够净天祭坛使用……只是,未料到昆仑中,还有一尊九鼎镇住地气,主上欲成大计,恐怕还需想办法应对九鼎……属下请令,将昆仑山翻个底朝天,找到禹王鼎现在的位置,顺便看看昆仑上下,是否还有万象天宫残留的阵法。” “彻查可以,但以查探阵法为先,吾可不希望纪凤鸣再来一遭,至于九鼎之事可慢慢来,如今净世之花也尚未到手,不急在这一时。”帝凌天叹了一声,沉声道:“可惜,前些时日,那对男女几乎已将净世之花送到吾面前,却又横生枝节,眼睁睁看他们从吾手中溜走!” 晏世元道:“他们一时侥幸而已,主上若认真对待,区区两个后辈,早晚落入主上手中。” “侥幸吗?”帝凌天轻笑一声,却不再言语。 而晏世元也一时语塞,过往他也未将那二位放在眼中,可如今,连修为略胜他一筹的万兽春也败在那两位刀剑联手之下,好不容易才捡回条性命,“侥幸”二字,从他口中说出,便显得差了几分说服力。 静默一阵,帝凌天又道:“世元,吾大费周章的修建净天祭坛,欲行何事,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你也从未向我问过,在你心中,当真无半分好奇?” 晏世元摇了摇头,面带崇拜虔诚之色,斩钉截铁道:“属下能有今日成就,皆是主上赐予,主上欲行之路,不论因由,皆是世元追随的方向!” “哈,你这回答,怕是会让有些妖失望了……”帝凌天轻轻一笑,随后看向空无一人的下方:“既然来了,便现身吧!” 晏世元错愕之际,便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祭坛阶梯上,正一步一步涉阶而上。 见到来者,晏世元双目圆睁,怒喝道:“隐虚为,你竟擅闯净天祭坛!” 便见被他换做隐虚为的来者面容平平无奇,可谓毫无特色,让人见过一眼后就再难回想起来,一身气息更是古井无波,难以测度。若非已知晓他是北龙天派来的,晏世元连他究竟是人是妖都不敢断定。 北龙天麾下精锐妖狼骑先行探路,其后,按约定还有两千妖军分批入昆仑,而这隐虚为便是在豹额身死之后,作为首领替潜入昆仑的妖军压阵之妖,前两日,才刚随一批妖军一同到来,只是他的来历,身份,修为都是一片神秘,连“隐虚为”的名号都是明显的假名,让晏世元对他一直心有戒备。 “很快便是同道了,怎能说擅闯……”隐虚为面无表情的走上祭坛。 帝凌天道:“哦?那不知阁下来此,可有何要事?” 隐虚为停下脚步,直视帝凌天道:“只是替北龙天向道主传个口信,陛下原与道主约定支援两千妖军,如今还有八百妖众尚未抵达,但那八百妖众,不会来了!” 晏世元眉头一挑,连忙喝道:“这与约定的不一样,北龙天身为妖帝,莫非也出尔反尔不成?” 隐虚为冷哼一声,道“也不知拜谁所赐?两个小辈便将六道恶灭搅得天翻地覆,致使我族精锐狼骑折损过半,而你们,竟还能放任他们逃离,使得消息走漏!如今,圣佛尊已找上了北龙天,剩下八百妖军,已没机会再来了!”随后又远眺了山门方向,面上冷笑之意更甚,“想不到没过多久,竟有旧事重演,竟让纪凤鸣孤身一人杀上山门,又扬长而去,呵,我总觉得北龙天将注压在你们身上,是押错了注!” 晏世元气得脸涨红,却是一时无法反驳,应飞扬挑起血妖和畜生道的一场乱战,待战事平息之后,已有过半血妖丧命昆仑。隐虚为率第二批妖军到来时,见到妖狼骑的那番惨相差点气得当场翻脸,后虽为了大局忍了下来,还帮忙安抚剩余的妖狼骑,但言语之上,却是处处夹枪带棍。此事六道恶灭理亏在前,也只能将嘲讽尽数收下。 帝凌天对嘲讽却如若未闻,坦然道:“此事确实是吾之疏失,怨不得北龙天,阁下回转妖世时,还请向我替北龙天转达歉意。” “没机会了,我不回妖世!”隐虚为摇头道:“吾王素来一言九鼎,既然有约定,岂会让六道失望?奉吾王旨令,隐虚为留身在此,相助六道,所欠的那八百妖军,由我代替!” “你一个,代替八百妖军?笑话!”晏世元先是一惊,随后轻蔑嗤笑道。 虚隐为挺身而立,神态自若道:“有何不可?还有,饿鬼道不是尚欠一名道主么,那我,便当仁不让了!” 饿鬼道道主,那已是与晏世元并驾齐驱了,晏世元见他越说越过分,不由怒道:“可不收无用之辈,你够格么?” “哈哈!”隐虚为笑了量身,眼神瞥向一片狼藉的山门方向,嘲道:“此情此景之下,说出此言,真是分外讽刺!” 话语分明是指六道恶灭让纪凤鸣任意来去,才皆是无能之辈。 “放肆!”晏世元大怒,再也忍不住,正欲出手之际,却见帝凌天已抢先动作。 帝凌天手一扬,三道掌劲如钱塘浪潮,一浪强过一浪,朝着隐虚为连环而去,掌上衰颓死寂之气,令人凛然生寒。 隐虚为却无惧无畏,双足扎在净天祭坛之上,单掌谈前相迎,一出手,便是毫无花巧根基之斗。 “啪!啪!啪!”便闻三声雷霆般的震撼气爆,整个净天祭坛都在震颤不已,似是畏惧这雄沉掌力。 而震撼之后,却见隐虚为已被击退十余步,此时正立身祭坛边缘,只差一步,便要被击下祭坛。 但差了这一步,就代表他有立身在此的资格,能安然接下帝凌天三掌的,放眼天下也是寥寥。 看着虽退不乱,稳立不摇的隐虚为,帝凌天也大感意外,口中称奇道:“早料到北龙天应有暗藏势力,但……不下妖世三尊的修为,竟被他拿来做暗子,当真让我意外了,你的来历,绝对非凡!” 晏世元听帝凌天此言,更是惊异非常,早觉得隐虚为修为深不可测,但未料帝凌天对他的评价竟是不下妖世三尊,而能有三尊修为的,都应是赫赫有名的大妖才对,可他翻遍脑海记忆,也找不到一个与隐虚为对得上的…… 面对帝凌天探问,隐虚为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的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的身份,如今的我,只是六道恶灭的……”隐虚为说至此处,话语一顿。 帝凌天心领神会,也不再追问,而是顺势接下,“只是六道恶灭的饿鬼道道主!” “哈哈,那属下隐虚为,拜见天道主!”隐虚为轻轻一笑,恭身朝帝凌天一拜,俨然忠诚的下属模样。 -------------------------------------------- 而时间稍稍前拨,就在昆仑山震动的同时。 与北龙天会晤之后,正折返佛心禅院的大和尚,行至半途,忽然神色一动,“不好!沉沦心狱地气有变!” 便见大和尚当机立断,神识舍弃了释初心的肉身,化作一道飞光,一瞬千里,消失无迹。 “阿弥陀佛!”神识离体,回归原貌的释初心面色凝重,朝着佛心禅院方向念了声佛号…… 佛心禅院,往生塔中,舍弃肉身后,神识一瞬间回归原身。 佛塔中,一个身披锦斓袈裟,手持舍利佛珠的佛者猛然张开了眼! 卷八 第十四章 玄机初现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圣佛尊神识归位往生塔,闭合的双眼一睁,霎时佛光灿然,光耀诸界。 而与此同时,座下地板龟裂开来,倏然破碎,一把煞气十足的凶刃携带肃杀寂灭之气从佛塔下层中窜出,直飞上天! 暗红渴血的刀刃,八条狂舞的罪链,正是被封印镇守的杀佛之刀——杀诫! 眼看杀佛之刀将要冲破塔顶,忽然一道巨手张开,以弥天盖地之势将急冲上天的“杀诫”刀拦下。 “回去!”圣佛尊一声喝,好似佛旨降临,手掌如须弥山倾,以不可抵挡的万钧之势直压而下。 浩瀚佛威之下,刀上煞气都好似被佛光压服,任罪链徒劳狂舞,却是被圣佛尊之掌压得层层下落,硬生生压回往生塔塔底。 世间清浊同体,圣邪总是相伴而生,便如至清至圣的昆仑山中,有着直通地狱的九幽深渊。在佛门圣地的佛心禅院,往生塔下亦有一处邪秽至极的禁地沉沦心狱。 如今,原本封印被破坏,塔底地层破裂,只留一个漆黑的气旋漩涡,危险的恍若恶魔巨口,却又散发着引人沉沦的吸引力,呼唤着靠近的人坠入无底旋涡,在无尽的沉沦中享受堕落的快感! 但随着自天而降的一掌,“啪!”得一声,杀佛之刀被按回沉沦心狱之中,随后巨掌好像化作了五指山,引动周遭土元之力,化成了平整的地面,将佛塔下的旋涡再度堵住。 而随后佛光大炽,地面上浮现庄严神秘的佛门曼陀罗阵图,恍若诸天万界镇压而来,原本躁动摇晃的往生塔也回复平静。 但圣佛尊面色是凝重中带着悲悯,看向佛塔地层八方之位,八方之位本是刻着佛门八部护法的雕像。 高尚純洁的天众,庄严尊贵的龙众,敏捷矫健的夜叉,勇猛善战的阿修罗,振翅欲飞的金翅大鹏迦楼罗,飘带飞扬的舞神乾闼婆,演奏乐器的乐神紧那罗,还有盘身低伏,如聆听佛法的大蟒神摩呼罗迦。 可如今雕像尽毁,化作碎石散落一地,而且灵气尽失,石头都变得毫无色泽…… “晚了一步,佛门八部护法尽毁,“它”也脱出了……末法之世,终要到来了么?”圣佛尊双掌合十,长长一叹,好似悲悯万千苍生。 随后袈裟无风自动,双目一睁,眼神是坚定无悔的渡世大悲, “天,你要这世间沉沦,佛爷,不允!” --------------------------------------------------------------------------------------------- 通天道中,华章儒府,儒门授书经,教六艺,传修学之所。当世为数不多的,也是最大的儒修派门。 学府之内,弟子众多,学风淳淳。楼宇林立,蔚然成片,学堂竞场,马厩射道,一应俱全, 此时后山一亭,烟笼雾罩,淡淡的水汽,在日光映射下,熠熠生辉,山间青松翠柏,苍劲中透出丝丝清逸,如德馨君子,傲然而立。而不远处还隐约有乐声传来,如高山流水,悠扬渺远,沁人心脾。 而亭中,却有一老一少对弈,老者看一脸褶皱如橘皮的皱纹,头发稀疏,面貌年逾古稀,但真实年龄远比相貌大得多,后背微驼,体格显得尤其宽大。此时双目彷如暗夜星光,透着晶莹光芒盯视棋盘。 当世“医蛊铸工卜”五大玄奇,老者便是以卜术闻名于世的知世先生。 知世先生乃灵龟化妖,但在有教无类的儒门却是地位尊崇,不止因为他学识渊博,通古博今,更因他存在的历史几乎与华章儒府一般长久。 玄龟本就长寿,而他也是除却“南疆神木”支离耶之外,当世最高龄的生物,连北龙天在他面前,也只是妖族后辈。若非他潜心于知天之术,不涉杀伐争斗之法,天下间恐怕早就多了个纵横捭阖的妖王。 但有失必有得,正因为他不沉溺于力量,使得知世先生成为世间离天机最近的生物。此时他看似在下棋,其实却是以棋占卜。 棋子如天圆,棋盘如地方,色分黑白阴阳,局成纵横经纬。本就暗合天道,卦术高深者可以以棋为占,洞彻天机。 落子至中途,知世先生忽生异感,心血来潮,手一抖,一枚黑子落入棋盘之中,霎时成混沌之局。 知世先生登时眉头紧锁,紧盯棋盘,好似借此棋盘窥探天机,忽然浑身一颤,喃喃道:“该来的挡不住,圣佛尊,你再怎么相阻,天书终究要现世了……不过,天书之气竟一分为八,待有机缘者得之,冥冥之中还有一线生机,时局混沌,清浊难分,这天机,当真莫测啊……” 知世先生摇摇头,长叹一声,却闻“啪!”得一声脆响,与他对弈的年轻人已落定一枚白子。 棋局形势陡变,白子如剑出鞘,峥嵘毕现,一子落地,黑子便被截成数段,溃不成军,原本难解难分的莫测棋局,此时胜负已然明了。 “先生输了,这是您第一百四十八连败。”而对弈的年轻人轻轻一语,起身离席,一袭黑衣在雾气中飞舞。 知世先生气结道:“沈小子,你!老夫让你赔我棋占,你怎么又跟老夫认真计较了。” “去路三七,小飞挂角,我若不是为了陪您棋占,早在第四十八手,便已赢了。”黑衣青年停步顿足,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道:“任天机如何莫测,我的棋局,胜负,只操纵在我手中。” 知世先生回想了下棋局,倒推至第四十八手,不由面露尴尬,“嘿嘿,算你沈小子厉害,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你肯定料不到!”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玄玄渺渺的飞光由远而近,如流星一般落在亭子不远的山林中。 “噌!”原本轻轻回荡在山中的悠扬乐声,此时突然弹出裂帛般的强音,如银瓶乍破,惊弦响动中,暗藏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 而知世先生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道:“天书机缘一分为八,你那学长已先得其一,配得上紧那罗之音的,当世果然非他许惊弦莫属。” ------------------------------------------------------------------------------------------------- 左飞樱立身峰上,一双美眸关切的极目远眺,足下则是不安来回徘徊,巡视任何意中人可能出现的方向。 应飞扬带着无奈口吻道:“我说左姑娘,晃了三天了,晃得我头都晕了,你就歇会吧……” “都三天了,师兄他怎么还没回来,不会遇上危险了吧……”左飞樱对应飞扬的话语充耳不闻,眉头紧锁担忧道。 “他是去昆仑,又不是山脚下转一圈,当然不是说回就回的,你要担心到什么时候!” 左飞樱百忙之中赏了他一记白眼,恼道:“去的又不是你师兄,你当然不担心了!” “我师兄还真一同去了,而且我就一点也不担心他啊!”应飞扬心中嘟囔了一句,但随后眼睛一亮,指着天际云端道:“快看,他们回来了!” 卷八 第十五章 夜凉如水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师兄!”左飞樱猛然回头,一眼便辨识出来人。喜欢就上 但见云层之上,两个黑点由远而近,风驰电掣而来,正是慕紫轩和纪凤鸣。 “师兄,你没事吧!”二道人影刚从天而落,脚步还没站稳,左飞樱已经黏了上去。 “自然没事,这不是好手好脚的回来了。”纪凤鸣面上犹然带着疲惫,却温和笑着,摊开手任左飞樱查验。 左飞樱绕着纪凤鸣来回审视三圈,蹙眉道:“师兄,你的假身……没了?” 纪凤鸣毫不在意道:“嗯,没了便没了,不用在意。” 左飞樱登时默然,面上有些怏怏不乐,纪凤鸣不在乎,她却替自家师兄心疼。 应飞扬耐不住,问道:“不知此去昆仑,可有收获?” 慕紫轩笑着替纪凤鸣应声道:“开元之后第一人亲自出手,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纪兄,让他们开开眼界吧!” 纪凤鸣笑了笑,眉宇间也有几分遮掩不住兴奋,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便见手掌之上,一滴漆黑血液被凝成了冰,宛若黑曜石一般,散发着魅惑的光彩。 “五衰之气?”修习过天人五衰功的应飞扬,一眼就认出这血滴中蕴藏的气息。 左飞樱更是掩唇轻呼,惊喜道:“真的到手了,那师傅有救了?” “这,还需见过神医再说……走吧,一起去见楚神医。”纪凤鸣也不耽搁,一行人便直往楚白牛的居所而去。 楚白牛来到青城山后,就理所当然的占据了青城山的药阁,此时正摊开着一本医书,手中持着笔,如先生审阅功课一般,时而赞赏几句,时而摇头,沾满墨划着叉,骂咧着:“胡言乱语,狗屁不通!” “楚神医?楚神医?”应飞扬唤了几声,也不见他有反应,索性上前直接把书一合。 楚白牛这才如梦初醒,骂道:“你这混小子,瞎闹腾什么!” 应飞扬指了指纪凤鸣,道:“楚神医,你要的东西,纪师兄可给你拿回来了!” 楚白牛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道:“给我看看!”说着,不由分说的将血滴一般抓来,埋下头研究。 楚白牛一潜心于此,便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地,唤了几声也未见他反应。 其他人枯等许久,应飞扬便趁机问道:“纪师兄,你是如何得来的这滴血?” 纪凤鸣此时心思全系在楚白牛的研究结果上,也无多少心思应答,好在还有慕紫轩在。 慕紫轩添油加醋的将纪凤鸣独闯万象天宫,迎战帝凌天,取得五衰之血,最后全身而退的事讲出。还顺手送了纪凤鸣几顶高帽。 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被慕紫轩娓娓讲出,左飞樱这姑娘早已双手捧心,一脸痴迷的模样。连应飞扬也是一时神驰意荡,热血沸腾。击节赞道: “一人之力,独挑六道,纪师兄好胆魄,好本事!” 纪凤鸣谦逊笑笑道:“不过逞一时奋勇而已,应师弟将畜生道搅得天翻地覆,那才是真让六道伤筋动骨!” 正当二人互赞之际,楚白牛忽然道:“给我拿纸来!” 左飞樱一听,忙从迷妹形态恢复,找出一堆药笺纸来。 但见楚白牛抓过纸来运笔如飞,大书特书,不一会,将写满字的纸张塞回给他们,道:“纸张的东西,都给我找来,另外再给我准备个密闭的居所,让人别来打扰!” 众人拿着纸一看,所需既有药材、医典,也有诸多器皿,甚至鸟兽鱼虫也都赫然在列,可谓杂驳至极。 纪凤鸣抓着纸张,面带期冀问道:“楚神医,师尊的情况……” 不等他说完,楚白牛就知晓他要问什么,翻翻眼皮道:“天人五衰功何等诡异,千年来无人能解,你当我看一眼就能解决?” 纪凤鸣面色微微一黯,却听楚白牛话锋一转,“不过,你师尊都当了两年石头,也不急于一时,我心中有几个设想,还需耗些时日研究确认,若是一切顺利的话……” 楚白牛顿了顿,谨慎道:“六成,嗯……大约有六成几率,我能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卫无双!” ------------------------------------------------------------------ 入夜。 天色已沉,一片静谧。卫无双又可能被医治,虽然尚无定论,但消息传出,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一场不眠之夜。 慕紫轩所在客房之中,却发生着一场不为人知的会谈。 慕紫轩对着黑暗中的阴影道:“你怎么来了?人多眼杂,也不怕被人看到,暴露了身份。” “我为何而来,你心里清楚,主上传讯让我问你,暗助纪凤鸣脱困的那一掌,是你所为吧?” 慕紫轩满不在乎道:“哈,天道主慧眼如炬,果然瞒不过他。” 那人登时大怒,戟指道:“你这是承认了,慕紫轩,你竟敢与天道主为敌!你……” 话说一半,一只手已从黑暗中探出按向了他的脸,他虽有心躲闪,但待他反应过来,那只手已如铁钳一般扣住他的两颚,将他剩余的话扼在口中。 一缕月光透窗而入,皎洁光线映照之下,慕紫轩的面容更显正邪莫辨,一手捏着他两颊,一手竖指在唇间,“嘘……安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怎还这么大吵大闹。”说罢,手一松一推,将那人放开。 那人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心有余悸的喘着大气,却是压低声音道:“你欠了一个解释。” 慕紫轩冷嗤一声,道:“我所行之事,何须向你解释?若非要解释的话,那就是——你们是狗,我又不是!” “你!”那人又要发怒,但刚吐出一字便又收声。 而慕紫轩继续冷道:“我与天道主是合作关系,若利益一致,自然会心有默契,互相配合,若利益不一致,那便各逞本事,看谁技高一筹,天道主都还没说什么,你倒先置喙起来!” 那人道:“我倒是看不出来,卫无双若复出,对你有什么利益?” 慕紫轩道:“我出手可不是为了卫无双,也不必向你多说,不过卫无双之事,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那人神色一动,“嗯?你所言何意?” “卫无双当石人,总不如当死人一般令人安心,破解他石封的瞬间,也是他最脆弱的瞬间,你近在他身侧,又有充足时间准备,取他性命又不为人知的手段,那可多得是啊……”慕紫轩声音中带着蛊惑,拍拍他肩头道:“那时,可就要看你表现了!” ------------------------------------------------------- 月满中庭,皎洁如水。却又被剑光搅动,碎成片片烂银。 月光之下,应飞扬凭剑对月,挥洒自如。此番昆仑一行,虽是凶险难测,但与强敌交手,九死一生之境,也磨砺了他的心性和剑艺。 如今事情暂告一段落,应飞扬舍下诸多挂心之事,只觉心中空灵澄澈,有所明悟,登时也顾不得睡觉,便起身入庭中,练起了剑来。 无招无式,纯粹率性而为,长剑虽是舞动,却没激起一点波澜,一股无形静谧笼罩整个庭院,好似持剑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般自然,万籁无声,大音希声。 忽而,剑声陡然尖锐,一道剑气激射而出,向庭外而去。 “是谁?”伴随剑气的,是应飞扬一声责问。 便见目光所及之处,传来一声失措的惊呼,一道人正心有余悸的捂着被剑气擦过的头皮。 “范道长?是你?”看清那人面容,应飞扬便将剑收起,此人正是前几日引他上山的范无疆,那是万象天宫一脉,与卫无双同辈的修者。 “呼……是你,大半夜怎么不睡觉?”范无疆喘出口气道。 应飞扬歉意一笑,道:“晚上睡不着,便练起了剑,一时入神,出手失了分寸,还请范道长莫怪。是了,范道长怎么也没睡?” 范无疆笑了笑道:“已经睡下了,但年纪大了,晚上难免起夜,便又出去了一趟。”说罢,打了打哈欠道:“不妨碍应公子练剑了,我回去接着睡了……” 范无疆摆摆手走远,应飞扬却皱起了眉头,暗忖道:“上个茅房,有必要穿戴这么整齐吗?” 疑惑间,他将目光投向了范无疆来的方向,视线尽头,重重屋舍遮掩,慕紫轩的客房隐约可见…… 卷八 第十六章 七首怪蛇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被这么一打岔,应飞扬的练剑的兴致已消,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没有什么根据,可应飞扬想了想,不自禁的便往慕紫轩客房的方向而去。 如今慕紫轩是正天盟的盟主,正道中声名煊赫的栋梁人物。但对慕紫轩有一定了解的应飞扬,却知晓他这师兄未必像外人眼中那么光鲜…… 慕紫轩崛起的太快,短短数年间声名鹊起,而挡在他路上的,无论是卫无双还是清岳,都一个接一个的自行倒下,一路顺风顺水,如有神助。顺得让应飞扬都起了疑,可却也抓不住任何马脚。 这次也一样,范无疆深夜外出,应飞扬随便都能替他想到许多合理解释,而范无疆所来的方向,也并不是只有慕紫轩的客房。但应飞扬已产生了一种捕风捉影的心态,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就先往师兄身上联想。 但见应飞扬身形飘忽,如做贼一般,轻手轻脚的接近慕紫轩的住所。 慕紫轩如今身份非同一般,万象天宫自不会怠慢,给他安置的客房也是一等一的雅致。 院中有山有竹,掩映成趣,月色之下别添清辉。屋后,水榭亭台袅然立于一池春水上,勾起的檐角好像要留住中天之月。 此时屋门紧闭,内中并无火光,看不出什么异常。 应飞扬便又从后面绕来,足点清波,跃至水榭亭台之上,从这角度看去,窗户轻开一缝,透过缝隙,床上隐约可见一道酣睡人影,传来轻微鼾声…… 应飞扬一无所获,轻飘飘的从亭子中落下,心中暗忖,“看着并无什么异常,是我来晚了,还是我多心了……” 就在此时,应飞扬忽然背脊一凉…… 亭台之下,水面平滑如镜,映出了他,映出了中天之月,也映出了他背后,悄无声息浮出水面的怪影…… 瞬间,由动转静! 应飞扬猛然回身,星纪剑化现而出,与此同时,背后劲风涌动,怪影从水面腾跃而起,如攻城车一般狠狠向他冲来。 “锵!”得一声交击,应飞扬横剑胸前,挡下冲撞的一击,但却觉一股汹涌巨力传来,虎口震得麻,脚下止不住退势,被生生从亭中击飞,落入水中! 而落水刹那,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条怪影的形貌。那怪影像极了扁颈蛇(眼镜蛇),身形却放大了数十倍,身躯足有碗口粗细,每片青黑色的鳞甲都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冷光芒,更奇的是,它脖颈之上,竟如树开叉分枝一般,足足生了七个狰狞可怖的脑袋! “这是什么怪物!!” 带着这个念头,应飞扬已坠入水中,随后又闻“噗通”一声,水波四溅,那七头怪蛇亦紧追入水。 怪蛇一入水中,动作就变得灵敏无比,尾巴甩了几甩便追上应飞扬,随后七只脑袋同时张开嘴,露着森森獠牙,向应飞扬撕咬而来! 应飞扬虽想浮出水面,但此时被逼迫的毫无余暇,只得憋一口气,手中星纪剑一转,施展凌霄剑宗的弱水三千剑。 应飞扬身如游鱼,长剑则化为流水,无形无相,飘忽不定,搅动一池春水。弱水三千剑以水形入剑,道道水流如剑气一般,射向七怪蛇。 怪蛇头部连受剑击,但抖了抖被击中的脑袋,便又张口攻来,攻击虽无章法,但动作迅捷,角度刁钻,更兼势大力沉,应飞扬纵然剑法卓绝,在水下也难与这怪蛇争锋。弱水三千剑只能勉力守住周身。。 “这池塘,怎还未见底!” 应飞扬落于下风,被逼得不断下沉,本想踩到塘底,便能稳住下盘,重组攻势。哪想池塘远比他想得深,竟不是一潭死水,而是与青城山水脉相通的活水。 就在心中焦急之际,忽然,肩膀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疼得应飞扬险些把憋得那口气嚎出。 水底越来越深,已是月光找不到的地方,应飞扬的双目渐渐难派上用场,多半靠用身体感应水流变动来判断七怪蛇的攻击。 但七怪蛇也非只懂莽攻,竟然分出一,在不扰动水流的情况下慢慢逼近,从料不到的角度突施袭击,应飞扬无从防备,已然中招! 但应飞扬性情坚韧,硬生生将疼痛压下,手中长剑一震,迸射万千佛光,如一**日落入池塘一般,散璀璨耀目光芒,正是达摩神剑初式——佛光初现。 佛光化作璀璨剑气,迸射四方,从怪蛇鳞甲缝隙中刺入,而怪蛇好像十分畏惧佛光剑气一般,一边甩着七个脑袋,摇头晃脑躲避佛光剑气,一边出“嘶嘶”的哀鸣声。咬在应飞扬肩头的蛇口也松开。 应飞扬趁机足一蹬水,退出怪蛇攻击范围,随后却又觉脚下一稳,足下已踩到了池塘底! 脚一踏稳,应飞扬心中也有了着落一般,恰此时,七怪蛇又张着巨口再度攻来。 便见池塘之下,应飞扬双足扎地,沉腰拔背,身上骨骼“噼噼啪啪”在水中闷响,整个人如一张开满了的劲弓。 而双手则是持剑如擎香,剑上气芒暴涨,一道纯正、恢弘、祥和中,又带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种佛门霸气的剑刃赫然成形。 七怪蛇迅接近,应飞扬却如参禅一般。稳然不动。八尺,七尺,六尺…… 就在怪蛇咬来一瞬! “砰!”水面下好似引爆了一击闷雷。 应飞扬双足蹬地,人剑如一,带着一圈圈迅扩散的涟漪箭射而出。 道门“气贯龙虎”的力方式,和佛门“天佛降世”的行气手段。佛门道门两大强招,一者主外,一者主内,被应飞扬不可思议的融合在了一起,随着一声惊爆悍然出世。 借着还未散尽的佛光,应飞扬锐眼锁定目标,剑刃所指,正是七只蛇交汇的七寸之位。 天佛降世之招本是借着引力自天而降的招式,应飞扬用气贯龙虎的力方式代替引力,使得这招变成了从地直冲向天,以着磅礴无匹之势直刺,怪蛇身上坚硬的鳞甲此时形同虚设,被轻而易举的贯穿身躯! 剑刃透体,怪蛇嘶声一嚎,十四只眼睛同时疼得赤红,又探出两个脑袋,咬住了应飞扬的脖颈和肩头。 而应飞扬鼓足最后一口气,去势不见丝毫停歇,如角力一般顶着巨蛇不断向上冲去! “轰!”水面爆开,一条水柱炸起,应飞扬在气用尽的同时冲出水面。却觉得剑刃一空。 炸开的水滴又如雨飘下,而应飞扬换了口气后,却惊见意外一幕——被他顶在剑上带出水面的巨蛇不见了…… 应飞扬翩身落在一浮萍之上,皎洁月光之下,池塘涟漪收拢,渐渐恢复平静,却不见七巨蛇踪影…… 应飞扬环顾四周之际,却闻一声:“我说,半夜三更的,你来我这闹腾什么?” 转眼便见慕紫轩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在池塘边,一副困得睁不开眼,却又被吵得睡不住的瞌睡模样。 “慕紫轩,你搞什么鬼,那条蛇是不是你的!”应飞扬却反喝问道。 “什么蛇,什么我的?莫名其妙啊你?”慕紫轩一脸不解道。 “装什么蒜,就刚才巨蛇,七个脑袋,这么长的,你没看到么?” 慕紫轩嗤笑一声,道:“什么七个脑袋的蛇,你梦游的吧,我听到动静,吵得睡不着,便出来查探一番,结果水面炸开,只见你蹦出来,哪有什么七巨蛇?” “嗯?”应飞扬心头一疑,侧看向方才被咬的伤口,锥心的疼痛还在,但身上哪有牙印伤口? “是幻术?”应飞扬一时只能想到这个解释,可又隐隐觉得并不是幻术这么简单。便纵身上岸,一边擦着慕紫轩身子而过,一边思索…… “你还没回答我,半夜三更,跑我这闹腾什么?”错身瞬间,却听慕紫轩问道。 “梦游!”应飞扬没好气的吐出两字,继续前行。 慕紫轩无奈一叹,在他走到院门口时,忽又叫住他,不回头道:“明日,我便要回司天台了,你与我一同吧,这两年被人追在屁股后面逼杀,不好受吧,趁你立下了大功,我替你解决。” 应飞扬静默一阵,沉声坚定道:“司天台我会去,但逼杀,我自己解决!” 卷八 第十七章 二十加冠(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裂玄谷,司天台,一缕的阳光透过岩壁射入谷中,静谧的司天台也似被唤醒一般,人声渐渐嘈杂…… 自从慕紫轩担任正天盟盟主之后,司天台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正天盟的总舵,借着背后大唐皇朝的伟力,司天台在短短两年内又扩建了许多。 楼阁林立,抱山接水,看似离世修行圣地,但布置却暗合风水堪舆,五行之妙,上接星象,下连地穴,已俨然是一易守难攻的堡垒。 而后院,慕紫轩的屋舍此时房门半掩,策天机毫不客气的直冲而入,便进入便催促道:“我说门主……啊不,盟主,今个儿可是每月一度的盟中议事的日子,各家各派代表都来了,都在外头等着呢!你也抓紧一点……” 却见屋内,慕紫轩披头散发而立,手上按着银质发冠,正兀自出神。 “盟主,想什么呢?”策天机又问道。 慕紫轩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事,只是刚才戴头冠时,突然想起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 “特殊?不就是议事的日子么?”策天机口中嘀咕一声,手却已经职业性的掐算起了日子,忽得脱口而出说:“本大仙想起来了,今个儿是你师弟的二十岁生辰!” 策天机过往一直对应飞扬的命格颇为在意,以他这种神棍性子,自然没少替应飞扬推过命,对应飞扬的生辰八字记得一直清楚。 慕紫轩轻抚着案上的银冠,摩挲冠上腾霄的龙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道:“二十岁生辰,本该是加冠之日,可为他举行加冠礼的人却不在了……” “唉……”策天机也想起了那个过往与他一同走街串巷的老道,一时心中感慨,五味杂陈。 屋内一时静默,各有心思,片刻,慕紫轩忽然想到什么道:“以我对师弟的了解……策师叔,替我卜一卦,看看今天运势!” “好咧!”一听算卦,策天机精神振奋,几枚投钱一抛,“叮叮叮”散落在案上,定睛一看后,喜上眉梢道:“门主不愧紫薇帝子,当真是强运之人,随随便便就是个乾卦,元亨利贞,乘龙飞霄,是诸事顺遂的上上卦!” 慕紫轩垂首扶额,无力道:“果然,今天司天台十之有九没好事发生,我就知晓……” ---------------------------- 司天台大门,幽谷的薄雾缭绕,迷迷蒙蒙,山谷平添几分玄奥深邃的气氛。 “得儿——驾!”此时,却听一阵吆喝声传来。 便见薄雾中,一辆骡子拉得板车缓缓驶来,驾车之人头戴斗笠,不断抖着缰绳催促,骡子却不紧不慢而行,板车之上,却是整整齐齐的摞了两层酒坛。 “喂喂!送酒的走后门,不懂规矩么?”门前看守上前吆喝道。每到会盟之日,总少不得酒水,守卫也见怪不怪,正欲撵他去后门,却见车夫扔出一块腰牌,道:“自己人!” 守卫结果腰牌一看,便见一块银牌上书着“司天”二字,下还有两道星纹象征品级,登时不敢怠慢。两道星纹,那是客卿长老才有的品级,象征着这牌子是皇帝下发的,持牌之人享皇朝供奉,有官职在身。跟他们这些看门“编外”人员不同,那可是司天台真正的要职者。 守卫毕恭毕敬将牌子递还给车夫,低首折腰同时眼睛偷往上瞄,想看看是哪家客卿,但却意外发现斗笠下的面容竟是年轻而陌生。不禁起了疑,探问道:“这位客卿大人看着面生啊,以前没怎么见过?” 那年轻人推了推斗笠帽檐,笑道:“没见过就对了,在下应飞扬,货真价实的司天台一员,这两年一直在外出生入死,却连着两年没领到薪俸,今日忍不住,特来为自己讨个公道!” ---------------------------------- “……如上所说,应飞扬几乎以一人之力,扰乱六道恶灭,从畜生道救出受困的神医楚白牛,护送楚神医到达青城山医治‘道扇’前辈,如今,万象天宫一脉与应飞扬嫌隙尽消,纪凤鸣让我替他公诸于世,今后万象天宫与应飞扬是友非敌,再向应飞扬寻仇,不得打着替万象天宫出头的旗号!” 殿前,慕紫轩与各派代表议事,便趁此时机,将前几日在青城山探得的消息公诸众人。 “这……真的假的?”各派难以置信,“应飞扬与六道恶灭关系不同寻常,纪凤鸣他,可莫中了六道恶灭的苦肉计!” “就是就是,定是苦肉计,应飞扬先前加害卫无双宫主不成,保不准这又是应飞扬与六道恶灭配合下的另一桩阴谋,六道恶灭自折些人马,换得应飞扬洗净自己嫌疑,才好有机会混入青城山,再次加害卫无双宫主!纪凤鸣定是受了欺骗!” 猜测声层出不穷,众人议论纷纷,却听得一声冷哼,前来代表万象天宫发声的左飞樱嗤道:“什么苦肉计,是真是假,我师兄难道分辨不出吗?你们若觉得是苦肉计,不如自己也试试,看六道恶灭能否损失这么多道众,损失楚神医,来陪你们演这一场苦肉计!” 左飞樱虽是一副不忿自家师兄被看轻的模样,但却也替应飞扬说了话,众人一时无语,但很快便又有人叫嚣道:“那就是夸大其实了,六道恶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晓,全凭应飞扬一张口自己吹嘘,谁知是不是另有高人出手,功劳却被揽到了应飞扬的头上,我便不信,他年轻轻的能有多大本事,搅得六道恶灭天翻地覆?” 却在此时,一阵喧嚣声从大门方向传来,“想知晓我有多大本事,今日任你称量,又有何妨?” 一道声音,伴随“得得”蹄声一同传入,便见一辆骡车,拉着一车的酒水,冲开守卫的拦阻长驱直入,正是应飞扬驾车而来! ps:有点小卡文,更新短小点,不过终于撑到了放假,可以在假期闭关构思了…… 卷八 第十八章 二十加冠(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但见一人头戴斗笠,架着骡车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挡在前头的人士纷纷避闪,一时人仰马翻! “是谁放肆!”一名修者躲开骡车后大怒,手一扬,法宝“五行石”脱手而出!五块色泽不同的石头成五行方位,带着呼啸气劲直砸向来人。 却见来人摘下斗笠一拨一掷,斗笠随即化作一道凌厉气圆飞旋而出,直迎五行石。 “砰!”的一声,稻草编制的斗笠自然被击散,稻草纷纷扬扬落下,可作为法宝的五行石竟被一个普通的斗笠磕飞。 一出手,便已展露不凡,在场众人不由一惊,再看向来人时,更是无数人同时惊呼,“应飞扬,是你!” 斗笠抛去,现出一张年轻英气的面孔,来人头发只被一根草绳简单扎着,发丝不羁的逆风飞舞,剑眉上的刀疤随着发丝舞动若隐若现,正是应飞扬。 正说他呢,他便架着肆无忌惮的骡车冲来,可当众人正惊于他的狂妄时,却见应飞扬手忙脚乱的拉着缰绳,“喂,行了行了,停下!吁——给我停!” 骡子只管往前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态势,最后应飞扬奋力一拉缰绳,硬生生将骡子勒得前蹄离地,才停下狂奔的骡子。 之后旁若无人的跳下车,骂道:“这畜生,让你动时你不动,让你停时你又不停,早晚把你炖了吃肉……” 但骂归骂,却解下骡子身上缰绳,随手一指一名司天台弟子,道:“那谁,把我骡子拉下去,上好草料伺候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喝道:“应飞扬,你敢闯入司天台!” “如何不敢?”应飞扬手指勾着一块令牌转了几转,“这牌子,可是你们慕盟主亲手给的啊。我本就是司天台的一员,现在回来理所当然。” “果然来搞事了……”慕紫轩心中无奈一叹,道:“不错,令牌确实是我给的。应飞扬,你来此地是要做什么?” 应飞扬道:“不做什么,会一会诸派同道而已!” 人群中立时有人叫骂道:“呸,哪个与你是同道,杀了诸派这么些人,我们岂能饶你?” “没错,你这一手血腥的罪徒,今日让你有命来无命回!” “哈哈哈哈!”应飞扬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如剑鸣,压住了众人喧嚣,忽然笑声一收,厉声道:“无脑蠢辈,这次怎不多罗织些罪名了?你们一口咬定我师尊是帝凌天,逼他出面,结果师尊死了,帝凌天还活蹦乱跳。你们说我勾结六道恶灭,结果我一人之力,将六道闹得翻天。你们说我暗害‘道扇’前辈,结果又是我深入敌穴,将楚神医带回医治‘道扇’前辈。而你们,除了出一张嘴,又对阻止六道恶灭做过多大贡献?” 说着,忍不住冷笑一声,“现在说我杀了你们的人,可最初逼杀我的是谁?如今,你们罗织的罪名都已不成立,那剩下的不过是杀人人杀的江湖宿命,杀我不成,反亡于我剑下,只能怪你们的人学艺不精,自寻死路!” 话语刺耳,却是掷地有声,正天盟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他们既然以正道自居,行事便要讲究个名正言顺,先前应飞扬嫌疑在身,自然可以喊打喊杀,可如今应飞扬非但无过,反而携大功而回,他们登时失了立场。 沉默片刻,才有人回应道:“哼,昆仑山上发生什么,都是你的空口白话,谁知晓是不是你勾结帝凌天的另一桩阴谋?根本不足为信!” 此时却听左飞樱冷声道:“师兄信他,我信他,万象天宫信他,你们要向他寻仇我不管,但从今以后,不许再打着替万象天宫出头的旗号!” “你!”这句话如同釜底抽薪,噎得底下之人全然说不出话来。 应飞扬朝左飞樱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随后扬声环视众人道:“我不惧你们的寻仇,但却厌倦了你们的纠缠,我的剑,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而不是用来欺凌弱者,你们先前怀疑我的本事,今次便任你们称量!” 应飞扬说话间,取下悬在腰间的葫芦,向空中一抛,瞬间碧气翻涌,锋芒乍现,昔日冠绝天下的名锋“不堪提”,如今再现尘寰。锵然倒插在应飞扬身后三步。 应飞扬手指‘不堪提’,道:“你们都欲杀我而后快,不过我的命只一条,给谁都不是,所以今日,但凡觉得与我有仇者,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接你们一招,能取下我性命,自然算你走运我倒霉,就算不能一招将我毙命当场,以此剑为界,能将我逼退到此剑之后的,我应飞扬同样任你们宰割!” “这家伙,好大胆魄!”此话一出口,众人又是张目结舌,却又见应飞扬手指划向堆满板车的酒坛道:“不过,若是做不到的话,我要你们自饮苦酒,了断旧仇,以后少来烦我!” “了仇酒!”众人心中登时了然,正道之所以为正道,就是因为有着众多成文不成文的规矩,其中javascript:一则规矩就是了仇酒,这是阻止仇恨延续的一种手段,任之前如何仇深似海,恨比天高,只要在公证人见证之下饮下酒水,便意味着从此旧怨一笔勾销,此后若再寻旧仇,便是违约背誓,天地不容。难怪应飞扬带这么多酒来,原来是有这打算。 而应飞扬又对慕紫轩道:“慕盟主,此时此地,属你最有资格做公证,不知你可愿意?” “真会给我找麻烦!”慕紫轩暗骂一声,当公证可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双方若有背誓的行为,需要有公证声讨制裁,慕紫轩自然不乐意,但也找不到拒绝理由,便将球踢回去道:“六道之患未除,同为正道,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最好,只要众人都无意见,我自然乐意!” “那便好!”应飞扬剑指在一抹,化出星纪剑在手中,剑指众人道:“那你们呢?没有大义的旗号,你们,还敢再跟我动手么?” ps:又到了新的一月,按照惯例,月初能勤奋稳更一波的,试试这次能稳多久吧…… 卷八 第十九章 二十加冠(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一人一剑,应飞扬横挑正道诸派,气魄夺人。静默片刻后,下面便如炸开锅般,一时群声鼎沸。 策天机也不由啧声道:“诸派不乏高手,这小子仇者又多,一人接一招,能留命撑到最后就该偷笑了,他还立剑为界,退到剑后同样是死……这小子真有此自信?” 慕紫轩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有自信,而是逼自己做到,做不到,就去死,就是这样每次都把自己逼上险境,不得不背水一战,他才能有一日千里的进境。还有就是……”慕紫轩凝视着傲然倒插场中的‘不堪提’,叹了口气:“他的加冠之日,师尊佩剑之前,他,是想向师尊证明一些事……” 而此时,下面也商议出了个结果,此情此景下,应飞扬的挑战可说不得不应,否则传出去诸派便被看轻了。 第一个排众而出的是百剑门门主萧百剑,但见他背上如孔雀开屏般插了十把剑,上前抱拳道:“在下百剑门萧百剑,门下有两名弟子在你剑下各断一手,虽侥幸留得一命,对剑者来说,失了持剑之手,便与死无异。” 应飞扬点头道:“说得没错,便算两条性命好了,萧门主,请!” “那留神接招!”萧百剑也不多言,剑诀一引,背后十把长剑同时出鞘,随后一剑化十,十剑成百,竟成百剑浮空之相。 萧百剑心中明了,虽然同样是只出一招,但他与应飞扬不同,应飞扬还需留力对付其他人,他却可以集全部功力于一招,所以一出手就是最强剑式。 “百剑齐飞?百剑门主果然名副其实!”应飞扬双目一亮,不由赞叹,百剑门门派能有此名,便是来源于这一人御百剑的绝学,但能修成这却是寥寥无几,萧百剑这一手足见不凡。 但赞叹同时,应飞扬剑擎向天,剑上气芒暴涨,形成一把巨大气剑! “去!”萧百剑一声令,百剑齐飞,如蝗如雨。 “斩!”应飞扬一挥臂,巨剑斩下,锐气逼人。 一剑斗百剑,只闻锵然爆鸣,巨剑势如破竹,将百剑剑流生生截断,轰散,而萧百剑脚下不稳,已是踉跄退了半步。 “这……怎可能!”看到结果,在场一时连连惊呼。 而慕紫轩则不动声色的一笑,轻声自语道:“你们,想的太轻易了,比起怎么在一招内逼他出界,收他性命,不如先想想,怎么在他一剑之下保住颜面吧……” 一招之内便已落下风,萧百剑也不由一怔,却见应飞扬剑一挑,一坛酒已朝他飞来,“萧门主,请!” 萧百剑愣了一楞,随即揭开泥封,举坛痛饮,之后掷酒于地,道:“百剑门的仇怨,与阁下一笔勾销,今后两不相干!”说罢,转身回入人群中。 却忽得肩头一耸,一脸痛苦的捂住嘴。周遭人见状,只当他因方才交手受伤呕血,忙掺住他问:“萧门主,你没事吧……” 萧百剑眉头紧皱,挥了挥并无血迹的手,艰难道:“这什么破酒……真他娘的难饮!” 萧百剑与应飞扬仇怨最浅,所以众人让他打头阵试探,而对应飞扬的实力震惊过后,众人很快找到解释,“是了,这应飞扬不知留力,才能一招能便小胜萧百剑,但这样出招,他支撑不了多久。再来几人耗他体力,然后我再出手,倒是将他击败,面上光彩不说,还无形中高过其他人一头!” 星纪剑嗡嗡低鸣,好似能听得懂众人的心思,似是不屑,也似是不耐。 而相比众人,应飞扬此时的心思单纯得多,“百剑门的御剑术理念颇有意思,虽化百剑,却是以十号百,这样既能减少心神耗费,又能增加威力,不知这理念用在我的御剑术上,是否能有奇效?” 但或许他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 “贫僧金刚门龙象上人,领教应施主高招!” 应飞扬安抚似得轻拍星纪剑,会心一笑,“好兄弟,给咱们试招的来了……” ---------------- 太阳缓缓的向中天移动,春光正盛的天气,众人却已心头发寒…… 空空的酒坛散落一地,板车上本来摆了两层的酒如今已将尽,百余人已陆续出手,刀剑,掌功,术式,法器,各种招式层出不穷,但应飞扬一人一剑,却是破尽万法。 他在身后三步立了一把剑,但实质上,他只一次险些退出界外,还是一个与应飞扬有大仇之人采用两伤的法术,做出决杀的一招,才换取应飞扬退了两步半。 而其他人,莫说将应飞扬逼退,能接下他一剑后不落败相的就已是难得,最后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饮下苦酒…… 每次动手前,他们都觉得应飞扬已经力尽,这次定能得手,但次次都是希望落空,更要命的是,应飞扬非但没有衰弱,而且每一剑都是蜕变,每一剑都比上一剑更强。 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养分,滋养着眼前的怪物,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 “砰!”一僧者的法钵被一剑击了个翻飞,又一人在应飞扬剑下饮败,应飞扬面上带着喜色,笑容显得天真而纯净,他在昆仑生死一遭回来之后,心中便一直有所明悟,而这次挑上诸派,便是将自己领悟的剑理用于实战之上,把诸派当做磨剑石,来打磨自身的锋芒。此时不是欢喜于击败眼前对手,而是喜于自己的提升。 但欢喜过后,却发现许久未有人再来挑战,便收敛笑容,扬声道:“诸位若再无人上前赐教,那我便当做旧仇尽消了!” “且慢!我来称量下你的能耐!”人群中,一长脸黑髯,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排众而出。 慕紫轩见状,眉头微微一挑,眼前这人是锐金锋楼的楼主金钩铄,新加入盟中不久,但一身功力却是不俗,放眼整个正天盟也都是数得着的。但是…… “金楼主,据我所知,你与应飞扬并无怨仇吧?”慕紫轩眼睛一眯,居高临下问道。 卷八 第二十章 二十加冠(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看着排众而出的金钩铄,慕紫轩立时明了他在打什么主意。金钩铄新入正天盟不久,定是想趁此机会正欲崭露头角,显显手段。便道:“这喝得是了仇酒,你锐金锋楼与应飞扬过往既无怨仇,这酒,还是省下吧。” 应飞扬却不领情道:“往日无仇,今日未必,他来饮也无妨。”随后眉头一挑,向金钩铄看去,“阁下便是锐金锋楼楼主?” “正是!”金钩铄高昂着下巴,神态倨傲道。 应飞扬又问道:“令公子是金灿辉?他今日可有到场?” 众人不解他何出此问,但认识金灿辉的人,却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一个白面细眼,身着华服的青年。 那青年一瞬成为关注焦点,也面带疑惑,强声道:“本公子就是金灿辉,怎样?” 可话音未落,便见应飞扬所站的位置已空,回过神来,便见一只手向他胸前扣来,应飞扬竟兔起鹘落间欺身他身侧。 金灿辉欲挡,但他本领着实稀疏,还未及得出手,便觉胸口一阵气紧,应飞扬手已按在他胸前,封住了他的穴脉。 而应飞扬不做丝毫停留,提起金灿辉足下一点就翩然而退,他这举动实在出乎预料,所以人反应都慢了半拍,看到爱子被擒,金钩铄这才回过神来,怒道:“你做什么!” 说话同时,金钩铄手中化出两把弯钩,威势凛凛的横扫而来,欲将应飞扬留住。 应飞扬以气驭剑,星纪剑电射而出,挡了双钩一瞬,但双钩声势凶猛,星纪剑随即便被双钩磕飞。但一瞬便已足够,而应飞扬趁着一瞬之际,身形一旋,施展“花间游”的身法,与金钩铄擦身而过,转眼又回到了原来立之处。 应飞扬回身同时,脚踢金灿辉的膝窝,一手按住他肩膀,一手扣住他手腕,金灿辉痛呼一声,被压得跪倒在地。 “放开我儿子!”金钩铄勃然大怒,攻势随即而至,却见先前被他双钩击飞的星纪剑从天而落,算准的一般贴着金灿辉的脖颈坠下,倒插于前,森寒剑刃如镜子一般,金灿辉面孔又苍白几分,脖颈被剑上寒气逼出了汗珠,却是一动不敢动。 若应飞扬脚下一个不稳,金灿辉的脖颈上就得多出道口子,金钩铄投鼠忌器,也忙收住攻势,怒声道:“应飞扬,你到底想做什么?” 应飞扬也不看他,只又一拧金灿辉手腕,金灿辉痛得五指箕张,张开的五指显露众人之前,却见他小指上赫然少了一截。 应飞扬冷声喝问道:“你的小指头,怎么少了一截?” 金灿辉惨呼道:“关你屁事……哎呦……疼,疼!我连功时不小心被刀砍了,不行么?” “笑话!伤口这么参差,你跟我说是刀伤?”应飞扬冷笑一声,一手扔扣住金灿辉,一手翻找出一个锦囊,囊口一开,一截白森森的指骨落在地上,“看清楚,这是不是你的?” 金灿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节指骨,慌乱道:“你……怎么会?这不是我的……我的明明被……” “被怎么样?”应飞扬眼神越发冷厉,道:“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去年夏天,剑南一带,你见色起意,**了一良家女子,那女子不从,拼死反抗,咬掉了你一截指头,你大怒之下,便丧心病狂的杀死了她,又为灭口,杀了连她五岁幼弟在内的一家五口,是也不是?” “你…胡说……我没有……爹,救我!”金灿辉惊慌失措道,但在场修者都是明眼人,看他这般模样,就知晓应飞扬所言九成非虚。 “你却不知那女子还存了最后一口气,我逃亡是恰经过那里,将她救醒,是她告诉了我经过,然后,她用我的剑将肚皮划开,把吞咽入肚的指头取出,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能指证你,还她一家一个天理公道!” 慕紫轩心头一惊,知晓应飞扬的意图,未免局面难以收拾,忙下令道:“快将金灿辉拿下,交由司天台发落!” “不麻烦了!”应飞扬冷喝一声,按住金灿辉的脖颈往前剑前一送…… 血雾喷涌,漫天飘零。 血雨中,长身而立的应飞扬朝金钩铄轻轻一笑,“金楼主,现在你可以跟我喝‘了仇酒’了。” “我的儿啊!我宰了你!”爱子面前被杀,金钩铄双目瞬间血红,发出一声老猿啼血般的哀嚎,双钩金芒大炽,以玉石俱焚的气势攻向应飞扬。 锐金锋楼擅长御使百兵和金系术法,二者结合,更是霸道刚猛至极,双钩齐动的金钩铄势如疯虎,狂涛无铸的攻势一浪接一浪。 而应飞扬施展朱雀振翼剑掀起阵阵炎浪,以火克金,挡下金钩铄凶猛攻势,剑招虽炽烈,心却依旧沉冷,任金钩铄如何来攻,也未退到不堪提之后。 只闻交兵锵然,转眼数十招已过,金钩铄久攻不下,恨火愈烈,庚金之气陡然汇聚,便要施展两伤的术法。 此时,一道掌气自上方而降,浑厚磅礴,落在二人中央,分隔开激战的二人,而气劲如劲风狂卷,将聚集的庚金之气再度吹散。 “够了,金楼主,你出了早不止一招了!”一掌之后,传来的是慕紫轩的声音,身为此地的主人,应飞扬的公证人,正天盟盟主,无论哪个身份,都让他不能再坐视金钩铄闹下去,否则便是威信扫地。 金钩铄两伤之招被生生打断,此时气息一时不顺,说不出完整的话,“慕盟主……你!他杀了我儿子!我儿子啊!” “所以,我才要与金楼主喝这‘了仇酒’,金楼主,请!”应飞扬轻描淡写的说着,剑一挑,酒坛飞入金钩铄手中。 看着金钩铄投来的目光,慕紫轩也颇为头疼,现在看来,金钩铄根本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就是想帮他出头都没有理由…… “来人,替金灿辉收尸,比对尾指,查明真相,看是否属实。之后送回锐金锋楼。”慕紫轩发号施令后,对着金钩铄无奈一叹道:“金楼主,这酒是你自己讨的,现在讨到了,所以,节哀,先回去为令公子准备后事吧……” 金钩铄面色铁青,眼睛能冒出火一般,从慕紫轩扫到应飞扬身上。本就气息不顺,此时更是气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啪!”金钩铄猛得摔碎酒坛,愤然离去! 全场之人都被这戏剧性的发展所慑住,一时落针可闻,应飞扬却环视众人,浑若无事道:“在场诸位,还有谁自认为与我应飞扬有仇,尽管上前赐教。” 剑上血迹未干,应飞扬语调平淡,可但凡被他目光扫到的,都不约而同的心里一咯噔,在金钩铄眼皮子底下一剑杀了他儿子,这是何等的凶狠和狂气,究竟是何时起,这个过往被他们逼杀的年轻人,已攀升到了需要他们仰望的高度…… 应飞扬又问了几声,众人面面相觑,却也都无人应答,慕紫轩轻咳一声,掷地有声道:“既然再无人认为与应飞扬有仇,那饮罢了仇酒,过往旧仇,至此一笔勾销,今后若在场之人再去寻仇,便是背信弃义,天地不容!” 雄浑声音传至每个人耳中,一双双眼睛看向应飞扬,眼中有敌意,有愤怒,还有暗暗隐藏的畏惧,但纵有不甘,此时也无可奈何。 便见众人盯视之下,应飞扬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又挑起一坛酒走向“不堪提’。 风起,“不堪提’在风中轻轻颤鸣,似赞许,似嘉奖。 伫足而立的应飞扬发丝飞舞,神情却庄重肃穆,好像在完成一个虔诚仪式,拍开酒封,酒水成一条细线从坛口流泻而下,浇灌在不堪提剑身上…… 用只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着倒插眼前的剑道:“你都看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由不得你不服,现在的我,比你加冠那年更厉害吧?所以,安心的醉着吧,我这边,一切安好……” --------------------------------------------------------------------------------------------------------------------------------------------------------------------- “二十加冠,一剑平仇,该出的风头都出尽了,你还赖在这干什么?”司天台正殿,众人都已散尽,应飞扬却堂而皇之的坐在内殿座上,将案上的橘子剥开,露出金黄色的晶莹果肉,一瓣一瓣的往嘴里抛。看着他这惫赖模样,慕紫轩就不由恼火。 “讨钱啊,我在司天台挂了职的,你欠我两年薪水没发,可别给我克扣了,我那一车酒都是佘来的,等着付钱呢!”应飞扬大口嚼着橘子,含糊不清道。 “两年不干活,一来就给我招惹这么多麻烦,亏你还敢跟我要钱!”慕紫轩揉着太阳穴狠狠道。慕紫轩这次算是被绑着替应飞扬作保,包括金钩铄在内,一批与应飞扬有深仇者,怕是已经连慕紫轩一起迁恨上了,这对他在正天盟的统治可是颇为不利。 应飞扬道:“化解纷争仇怨,可本来就是司天台的责任,给你个机会,还我一身轻松,不是挺好么?” “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师弟,现在还不是你轻松的时候,你当知晓,仇怨既已结下,让你的仇人悉数丧命,才是了解仇恨的最好方法!”慕紫轩声音低沉,却又蛊惑人心。 应飞扬故作惊讶道:“啧啧,千万别让你手下人听到,这可不像是正天盟主说出的话!” 慕紫轩轻笑道:“哈,这只证明,在我心中,我首先是你师兄,其次才是正天盟盟主!” “说得倒是中听,你若先把薪俸还来,我或许现在已经感激涕零了。” “罢,库房仙宝法器,丹药奇锋,可谓应有尽有,我便让你任领两样!” 应飞扬一撇嘴,“不稀罕,全都折成钱币吧,什么仙宝法器,丹药奇锋,可不能当酒钱用。” “真是入了金山空手回!”慕紫轩气结道:“罢,都随你,这事跟策天机策师叔说去,能别再烦我了不?” 应飞扬道:“好,再给我准备个房间,要僻静的,最好院落宽敞点,方便我练剑!” 慕紫轩闻言,眉头一挑,“哦?听你的意思,你还要在这长住?” 应飞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既然在司天台领职,当然要长住在这,难道我是领了薪俸不做事之人?”言语间,好像全然没意识到,他这两年来确实没为司天台做过任何事…… 随后应飞扬咽下橘子,双眼眯成线,用一种要将人看穿的眼神打量着慕紫轩,认真道:“放心,既然领了薪俸,我定竭尽全力,尽好‘司天’之职,不让人在正天盟中,奉正道之名,行奸宄之事!” 面对应飞扬挑衅目光,慕紫轩轻笑一声,道:“说得好,那便随你,若你再发现盟中有金灿辉这般人,只管像今日一般,一剑杀了!” 应飞扬撑案坐直身子,重心压向前道:“错了,金灿辉之恶,恶在枝叶,若有正天盟高层,将对抗六道恶灭的盟会变为藏污纳垢之地,只为摆弄权势,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才是恶在根源,枝叶固然需要修剪,但若烂到了根,那就要彻底连根拔起!” 慕紫轩眼神也渐冷,“就怕根深蒂固,断根不成,崩了你的剑啊!” 师兄弟二人彼此对视,目光中似有剑光电火迸射,气氛一瞬间变得冷凝,尽是说不出的怪异。 却在这时,一名修者从门外步入,打破对峙氛围,快步上前道:“拜见慕盟主,盟主,优昙净宗天女凌心在外等候,说有事情要询问盟主!” 卷十 第二十一章 八部众生(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女凌心?她来作甚?”慕紫轩心头疑惑,有恢复端坐之姿,先前紧张氛围一扫而空,随后道:“快请天女入内!” 不一会,应飞扬只觉殿内一亮,一道淡雅身姿曼妙而入,天女凌心眉如藏黛,眼似含波,恍如姑射仙子,洛水女神,娉婷袅娜。她一身素色罩纱连身裙,再无其余配饰,然而再素的颜色上了她的身,仿佛也鲜活起来。素衫勾勒之下,腰身几可盈握,向上拉出一段曲线,让人不得不赞叹女子的美好。 而天女凌心与应飞扬目光交接,有那么一刹那停顿,随后双目闪着晶莹亮光,惊异中带着欣喜的呼道:“应公子,你也在这?” 看着天女凌心灿若春花的笑容,应飞扬心头没由一荡,点头道:“是啊,许久不见,天女一切安好?” “我自是安好,倒是应公子,风刀雪剑袭身,仍能平安,真是……太好了。”天女自觉方才失了态,此时有些扭捏的低垂颔首,看不清面容,可从她轻颤的长睫来看,依然能显露出她内心的激荡。 应飞扬轻笑一声,“什么风刀雪剑,不过送上门的磨剑石,供我磨剑砺心罢了.” “是啊,应公子身遭天下毁议,仍能不失初心,这才是真的难得,你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那……” “咳!”看着二人聊得兴起,被晾着的慕紫轩不合时宜的咳了两声,道:“天女,不是说有要事向我相询吗?” 天女凌心面上微微一红,捋了捋发丝,一瞬间又恢复淡雅如仙的气质,“见到故人,一时难以自禁,慕盟主勿怪,我今日来访此地,是想问慕盟主,近几日是否见到过一尾怪蛇?” “怪蛇?天女为何会有这问题?”慕紫轩眉头一皱,不解其意。 天女凌心道:“我欲寻那蛇,最后一次感应到那蛇的气息是出现在青城山,于是,我便寻到青城山,拜会了纪凤鸣师兄,可纪师兄亦一无所知,只告知我,若依照我感应的方位判断,蛇最后出现的准确位置应该是在客房附近,而那时正是慕盟主在客房留宿,这便又匆匆来到此地,想向慕盟主探寻一二……” 慕紫轩摇摇头,“我好像并无印象……” 话说一半,应飞扬忽然高呼道:“等等,你要找的蛇,该不会是有七个脑袋吧?” 天女凌心双眸一亮,急切回身道:“正是,应公子可曾见过?” “那个……见过是见过,不过……怎么说呢,好像那蛇被我斩了……”应飞扬吞吞吐吐道。 “斩了?”天女凌心双目圆睁,掩唇惊呼道,“应公子,究竟怎么回事,还请你说清楚。” 应飞扬看天女说得郑重,抓了抓头发苦恼道:“这事吧,其实我也糊涂着呢,那日晚上我睡不着,便去了他的客房那……”应飞扬正指着慕紫轩。 “你半夜睡不着……就去找他?”天女凌心又掩唇惊呼一声,双眼睁得更圆,充满好奇,好像看到了新世界一般。 “说正事呢!”应飞扬被她看着,心中没由的冒火。 “哦……”天女垂下头,好奇的光彩黯淡,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 应飞扬又揪了揪头发,重新整理了下思绪,将前几日在慕紫轩那遭遇怪蛇袭击,自己与怪蛇池塘低下厮战,最后刺中那怪蛇要害,而之后,那怪蛇离奇消失的事一五一十说出。 “就是这样,我明明刺中了它,可从池塘出来后,便再也没见到它,我还以为自己是中了术法,产生幻觉呢!” 天女凌心托着尖尖下颌,打量着应飞扬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应公子,麻烦你脱去衣服。” “哈?”这下换应飞扬惊呼了。“天女,你认真点啊!” “我没有说笑,关系重大,请先脱去上衣,让我查验一番。”天女面色凝重道。 “这小娘,她要对我有所企图,我可定是拼死不从啊……”应飞扬玩笑话没敢说出口,心中腹诽一声,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但见天女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便较劲一般脱着上衣,将坚实的身躯展露在天女凌心面前。 应飞扬身躯线条分明,鼓起的肌肉丝毫不显累赘,反而呈现出一种流线美,好似暗藏着无穷爆发力。 天女凌心何曾见过异性的躯体,此时终是绷不住,两颊飞晕,满脸羞红,侧过头道:“好了,你……转下身子,让我看看你的背……” “还没完了……罢,小爷舍得一身剐,任你看个尽兴。”应飞扬心中嘀咕着,又转身背对天女凌心。 可转身之时,却听闻慕紫轩和天女凌心同时诧异一声。 “哦?这是在哪纹的身,挺别致!”慕紫轩道。 “果真如此!”天女凌心则是一种“如我所料”的口吻。 “喂喂?你们看什么呢?”见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应飞扬拧着头也想看自己背后,但哪有可能看得到。 “你自己看吧……”天女凌心术诀一掐,一块冰晶出现在应飞扬身后,借着冰晶映照,应飞扬看清楚另天女凌心和慕紫轩二人惊呼的原因。 便见他背上,如纹身一般赫然纹着一尾怪蛇,其形貌与他那日所见的一模一样,逶迤长身上顶着七只脑袋,七只脑袋或闭目假寐如聆听仙音,或张牙嘶吼如怒对来敌,或吐着鲜红蛇信阴冷戒备……竟是栩栩如生,足以令任何画师自惭形愧。 “这蛇究竟是什么?怎出现在我背上?”应飞扬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背上纹了这么个纹身,惊呼道。 慕紫轩皱着眉头审视一番后,对天女凌心道:“天女,他身上的图案,应该是佛门八部众的龙众吧?” -------------------------------------------------------- ps:昨天又有酒场,以为白天已经写了2600字,回来之后趁酒兴再写一千多字不是问题,结果还是天真了……先放一章,晚上还有。 卷八 第二十二章 八部众生(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紫轩这么一说,也恰提醒了应飞扬。 天龙八部是佛门中的八种护法天神,八部者,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罗伽。许多佛门壁画雕像中都有供奉这八部众。 其中龙众形象源自于天竺,乃是指一种多头无角,长身无足,头部酷似眼镜蛇的水中怪蛇。龙众居于水下,有精美的宫殿,喜欢收藏财宝,能够行云布雨。而待佛法传入中原后,因为颇多相似,龙众的形象便渐渐与中原传统的龙重叠,最后被彻底取代。 以至于现在,一些雕刻壁画上的龙众,都成了鹿角狮髯,鹰爪鱼鳞的中原龙形象,龙众最原始的形象反而被人忘却。 而应飞扬此时背上的那七首怪蛇,就是八部中龙众的最初面貌。 “天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知晓与佛门脱不了干系,应飞扬忙回身问向天女。 天女凌心后退一步,与逼近的应飞扬拉开距离,红着脸小声道:“应公子,这个说来话长,你可以先穿上衣服了……” 应飞扬:“……” 待应飞扬将衣衫整理妥当,天女凌心便将事情原委道来。“应公子,对于天书,你应不会忘吧。” 应飞扬苦笑一声,道:“自然印象深刻!” 他与天女凌心都忘不了天书,当年就是他们二人陪同龙虎天师张润宁在鬼界走了一遭,地狱道通过伪造祖天师张道陵遗物典籍误导了张润宁,让他误以为可以寻得天书,振兴龙虎山。结果却是被利用破解了阴阳封印,造成群鬼舞天的局面。 天女凌心也心有感触,叹了一声随后道:“地狱道伪造祖天师张道陵的典籍,其中记载有真有假,虚实相杂,难以判断,才令张润宁天师上了当。而那之后,我却在探查之下,得知了天书的下落……其实天书早该现世,只是被圣佛尊镇压,才久不出世。” 应飞扬疑惑道:“圣佛尊,他为何要阻天书降世?” 天女凌心道:“天书包览宇宙,囊括寰宇,得天书者,可知心中想知之事,这你可知晓?” 应飞扬点头,天书每次现世的形式和方法都不尽相同,或为龙马驮河图,或为灵龟负洛书,或为玄女赠秘典……但每次都能让天书持有者得到他们最需要的讯息,仓颉欲启迪人智,则得二十八字祖,黄帝欲破蚩尤,则得百胜兵法,大禹欲治理水患,则得九鼎镇地之法…… 天女凌心继续道:“正是因为天书由此奇效,所以落入奸邪手上,便会使得天下动乱,这在历史上也不是少数。就像北龙天,他便是对天书挂念已久。而在数十年之前,儒门知世先生便推算出了天书将要现世,此次要现世的是‘人’字卷天书,而且,‘人’字卷天书将借由沉沦心狱中的人心欲念化生而出,天书现世,必然引起一场争夺,好不容易得来的盛世又要不再太平,而若天书落入北龙天之手,更将是一场大祸,所以圣佛尊便以八部护法雕像集聚佛门众生愿力,镇压在沉沦心狱之上,阻止天书出世,换来了这数十年的安宁……因为此事太过重要,不能公诸于世,天下间也只圣佛尊,知世先生,还有我优昙净宗素宗主知晓。” “只恨我那时不堪大任,若是早些有资格知晓此事,在鬼界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张天师误中算计,也不会又后来的祸事……”天女凌心说到此处,美眸一敛,如蒙了一层灰,显得黯淡无光。 应飞扬劝慰道:“六道狡诈异常,谁料得到他们的诡计,这笔账该算在六道恶灭头上,天女你又何须自责。” 慕紫轩也道:“没错,还是说正事要紧,既有圣佛尊镇压,天书又为何会出世?” 天女凌心闻言才稍振精神,道:“或许真是天意难违,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前几日沉沦心狱周遭地脉忽然莫名异动,地震不止,而那时圣佛尊偏又借法身外出,结果应对不及,天书之气便在那时裂地而出!” “狗屁天意,真是天不顺人意!”应飞扬听得揪心,跟着骂了一声,随后又问道:“那说了这么多,与我背上图案又有何关系?” 天女凌心又解释道:“先前说了,圣佛尊以八部护法雕像镇压沉沦心狱,八部护法雕像乃是千年前高僧雕刻的古物,又得众生供奉愿力千载,早已生出灵识,虽未能阻止天书出世,却也将天书之气一分为八,让我们有了缓冲准备的时间。八部护法灵气各与八分之一的天书之气融合,分散四面八方,寄于有缘人身上……这龙众便依附在了应公子你身上。” 应飞扬眉头一挑,“这么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得了天书之气?” “没错,大蟒神摩睺罗伽在佛心禅院一位前辈身上,乐神紧那罗被儒门公子许听弦所得,大鹏迦楼罗,香气与舞乐之神乾闼婆,以及阿修罗也都有了宿主,只是不知落在了谁身上,目前也就夜叉未曾寄身,而我……”天女凌心手拈法指,亭亭而立,立时,一股清净純洁,又引人膜拜的气势透体而出,本就仙姿绝尘的天女凌心此时如美玉生辉,更显优雅高贵,天女轻启朱唇,声音都显得渺远,“侥幸成为天众的宿主!” “天女、许听弦……”慕紫轩垂首推敲,“嗯……看来八部天书与其宿主间都有对应的牵系,好在天众和龙众都有了宿主,若是一个落在天道主,一个落在北龙身上,那可真就难解了。” 天女凌心道:“他们两个都是绝顶的修为,已是自成天地,外力难侵之境,所以不可能被天书寄体,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可我与龙众好像并无什么牵系吧?怎会找上我?”应飞扬可不认同慕紫轩的话语。。 便见慕紫轩轻摇了摇头,摆出一副真挚诚恳的模样拍拍应飞扬肩膀道:“呐,你加冠之年,可别说没给你准备什么加冠礼,这不,为兄我平白送了你一场大造化……” 卷八 第二十三章 八部众生(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紫轩这么一说,应飞扬也推测出几分,他这师兄紫微入命宫,身具帝龙气运,可说是人中之龙,再联系到龙众是出现在慕紫轩客房附近,可以想象,龙众应该是冲着慕紫轩去的。?? 而应飞扬恰在那时出现,阴差阳错之下斩了龙,得了天书之气,可说是夺了慕紫轩的机缘。 当然,应飞扬自然不会承认,“说得跟我从你那捡了便宜似得,佛家可最重因果,一饮一啄,皆有缘法,龙众之力被我所得,只能说我命中注定就是斩龙之人……” 应飞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说归说,他也知晓八部天书意义重大,便又向天女凌心问道:“天女,这龙众天书至关紧要,我可当担不起,不知可否将它转嫁他人,比如交由圣佛尊保管?” 天女凌心摇头道:“天书之气,只能转嫁给同为天书机缘者,不能转给其他人。所以无法交给圣佛尊保管,应公子若执意不愿占有天书之气,倒是可将它移交我。但……” 天女迟疑一下,朝应飞扬盈盈一拜道:“天书之气,缺一不可,所以为了阻止野心者收集天书,将“龙众”“天众”两部天书集中一人之身,实不如分散保管妥善。如应公子所说,一饮一啄,皆有缘法,应公子既有此机缘,那天女在此恳请,应公子能为万千众生一尽心力!” 应飞扬一边思索一边道:“不将鸡蛋装在同一篮子里吗?好像也是这个理……何况一把天下苍生搬出来,我想不答应也不行……” 说着,将天女搀扶起,天女凌心柳眉一蹙,俏脸露出难色道:“我非是以天下众生来压应公子,若应公子不愿,我……” 未待她说完,应飞扬便阻道:“玩笑而已,天女别当真,就算不为天下苍生,只为天女亲口请托,在下便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应飞扬本就是侠义心肠的人,何况他曾与天女凌心共经生死,皆救过彼此性命,这番话自肺腑,自然说得义正言辞。但—— “啪!”突闻一声脆响,慕紫轩双手抱拳向天一拜,一脸激动模样,“师尊,您老安心去吧,您的一身本事后继有人了!” 看慕紫轩这揶揄模样,虽未挑明了说,但应飞扬也知晓话无好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言语,倒是显得太过直白热烈了,忙又道:“天女,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可转身一看,却见天女已是颔低垂,看不清面容,只能见她弯弯长睫一颤一颤,白玉般的脖颈微微泛红,声如蚊呐道:“我知晓,多谢应公子好意……” “咳咳!”见天女含羞带怯模样,应飞扬心头止不住一荡,咳了两声掩住尴尬后,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不知我有什么地方帮得上忙的?” 天女面上红霞尚未褪尽,但说回正事,也抬起头正色道:“确实有一事想要应公子帮忙,如今天书八有其七,已得归属,剩余‘夜叉’之气尚未有宿主,我想先将它寻得,还请应公子同行一遭。” “嗯?天女知晓夜叉之气的方位?” 天女点头道:“我有佛门密法,在八部护法尚未寻得宿主之前,可以借助八部之间彼此联系,感应到他们方位,所以才能寻到应公子,但离得越远,就越难确认具体方位,现在只知晓是落在东海一带,若有同为八部众的应公子帮手,你我同时感应,应可以将范围缩小,寻起来也更迅。所以,我希望应公子能与我同行,走一遭东海。” “东海,这么远?现在就动身么?”应飞扬不禁眉头一皱,应飞扬与姬瑶月分别之后,也是一直暗自挂心,本想在蜀地,等着姬瑶月了解天香谷之事依约来寻他,此时听天女邀他去东海,不由又犯了难。 天女凌心点头道:“据我先前感应,乾闼婆之气飞往了北域,修罗之气则向昆仑方向而去,若做最坏设想,恐怕是落到万妖殿和六道恶灭掌握中,天书现世之事,怕已不再是秘密,所以我们必须抓紧动作,东海之行事不宜迟,应公子可是有其他不便?” “瑶月那便举族搬迁,再加上在蜀中重建家园,没一两个月的功夫也处理不完,我快去快回,问题不大……”应飞扬细细推想了一下,道:“没什么,我便同天女走这一遭。” 天女凌心闻言,面上笑容绽放,如新兰吐蕊,楚楚生韵,“多谢应公子,事不宜迟,咱们抓紧动身吧。” “且慢!”应飞扬喊了声,向慕紫轩道:“慕盟主,你听了这么多机密,便毫无表示吗?” 慕紫轩轻笑一声,道:“天女不都说了,天书现世,万妖殿和六道恶灭或许都已知晓,如今已算不上什么秘密,不然,天女也不会在我面前毫不避讳……放心,若有要正天盟出力的地方,本盟主自然义不容辞!” 应飞扬道:“哈,算了吧,就怕你大张旗鼓,弄得我们动向人尽皆知呢,你帮我打个掩护,就说我在司天台闭关,我也好化明为暗的前往东海。” “这个倒是不难……”慕紫轩点头应道。 “自然不难,那就这么说定了,天女你可记下了,我们的行踪,可只此殿之内三人知晓,若是哪天现行踪暴露了,或是东海早有人布下陷阱,甚至遇上不该有的波折,你可一定要第一个怀疑我们慕盟主啊!”应飞扬手指指向慕紫轩,样子虽像说笑,双眼却并无笑意。 慕紫轩眼中一瞬闪过一抹精芒,随后拱手道:“哈,那我可要祝你们一路顺风顺水,免得我遭受怀疑了。” ---------------------------------------------------------------------------------------------------------------------------- “吱——吱——” 蜀中官道之上,一辆马车无人驾驶,放任前行。 马车只是普通样式,平平无奇,马却是知途老马,四蹄稳健,肌肉均匀,而且颇通灵性,不用驾驭驱赶,也自知行进赶路。 若是再考虑到这良马和马车是应飞扬拿一头犟骡子和一辆破板车跟慕紫轩换来的,便是玲珑珍阁的掌柜都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这生意做得值。 而此时马车窗帘放下,遮得严严实实的,地面平整的官道上,马车却震荡不已,车内还隐约能听得到一男一女,压抑却欢愉的喘息声…… …… 若是思想龌龊,心灵不够纯洁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可能已经想歪。但把视角转移到车***中却并非他们所期盼的淫亵场景。 应飞扬和天女凌心二人挤在狭小空间内,却并没有什么旖旎气氛,二人盘膝而坐,双掌相对,额上皆已泛出汗珠,呼吸也显得急促。 忽然车体一震晃动,应飞扬背后一瞬闪过七怪蛇的虚影,车厢被一股无形之气塞得满满,好像变得拥挤起来,但随后,七怪蛇如梦幻泡影,转眼消散。 “呼——成功了!”天女凌心张开双眸,虽疲惫得娇喘着,声音中却藏着欢愉之意。“应公子果然天资卓绝,不过一日功夫,就唤醒了龙众的神通之力。” 应飞扬亦缓缓收工,喘出一口粗气,之后试着握紧拳头,一握一松间,便感觉每一块筋肉,每一个孔窍都好像火山一般,一股炸裂般的力量要从他体内爆出。“这便是八部神通?当真非同凡响。” 虽急着赶往东海,但天女凌心并未躁进,先依靠马车行进,趁此时间指点应飞扬御使八部护法神通。 八部护法之灵与天书交融后,各自选择宿主依附,三者彼此结合一体,宿主体内便暗藏了八部护法的神通之力。 但八部护法出自佛门,唤醒神通之力的方式也只佛门知晓,能借用八部神通,这在未来可能生的天书之争中无疑是一大优势。 而与应飞扬同行后,天女凌心自也不吝啬于将御使神通的方法教授给应飞扬。 “应公子感觉如何?” “不好说,但觉得体内有用不完的劲,不吐不快,天女,要不待会陪我过两招?”应飞扬本就随口提议,可提议一出口,自己都颇为心动,显然剑痴的毛病又作,别看他面上不说,其实一直对当年佛道大会时在天女手下惨败而耿耿于怀,如今自觉修为远胜当年,一直想称量下与天女之间还有多少差距。 天女也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应公子现在体验到的,便是我所说得大力神通,不过现在你方觉醒,正是能放不能收的阶段,跟你动手,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有性命之忧啊……应公子若真是难以自制,我推荐你跳河里冷静一下,也好顺便试一试御水的神通……” 天女凌心都难得的说出了调笑之语,可见应飞扬的提议多不靠谱。 不过,她话中所提及的,正是龙众两大神通。佛门崇信6上以象力气最大,水中以龙力气最大,所以才有‘龙象之力’的说法,这第一项神通就是大力。而龙居住水中,又擅长行云布雨,第二项神通自然便是御水。 在应飞扬看来两项神通都是合用得紧,大力神通可以弥补他根基不足的劣势,对上真气远比他充盈的对手,可以用**的神力来弥补。 而此行既是要往东海,大海茫茫,御水神通也定有其用武之地。 想到此处,应飞扬又好奇问道:“是了,天女身为天众宿主,我还不知晓你有什么神通呢?” 天女凌心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终于问了,我还当你不好奇呢?我的神通有两个,第一个是净化之力,非但能祛除毒素,让我百毒不侵,更重要的是,即使不沐浴、不梳洗,我也能始终保持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显然是百毒不侵更重要吧……至于后者,哪怕三五日不梳洗也没什么吧。”应飞扬对天女凌心语序的安排颇为理解不能。毕竟他跟清苦待久了,虽不至于像清苦那般邋遢,但有时练剑累了,倒头就睡忘了梳洗也是常事。 “哦?是吗”天女凌心不动声色的挑挑眉,之后了挥晶莹的玉手,淡淡的笑着,将手心摆在了应飞扬面前。“至于第二项神通,应公子,你再跟我对掌试试。” 应飞扬虽说不上来,但觉得不太对劲,小心翼翼的搭上她的手,她的手中并无蕴藏真气,应飞扬能感受到的,只有少女手掌该有的柔软滑腻,正当心神微松之际,忽然,一股雷电之力毫无征兆的从天女掌中出,流窜应飞扬全身,应飞扬顿时周身一麻,止不住的抽搐,虽然并不痛苦,但滋味,当真难以言喻。 便听天女凌心促狭笑道:“这便是我第二个神通雷电之力,可以操纵雷电,降下天裁,刚才只用了半成力让你体验一下。应公子,与我同行,记得要日日梳洗,否则当心天罚呦……” “天女,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有时候挺坏的……”待电劲过后,应飞扬无奈道。 与美同行,这一路,看来将会很有趣。 ------------------------------------------------------------------------------------------------------------------------------------------------------------------------------------------------------ 卷八 第二十四章 八部众生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司天台内,应飞扬大闹了一番后走得利落,却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等着人收拾。 如今,策天机正苦着脸向慕紫轩汇报,“盟主,帝凌天那边听说应天命那小子正在司天台,便传来话,让盟主配合将他擒下,送到昆仑去,来展现咱们这边合作的诚意。” 慕紫轩手一摊,无奈道:“诚意诚意,说得跟我们和六道间有过诚意似的,可惜我师弟人都走了,我去哪交给他?” 策天机一惊:“走了?去哪了?不是说他在司天台闭关修行吗?” “这个……说不得。”慕紫轩摇了摇头,扶额头疼道:“我这师弟还真是给我留了道难题,明知自己是六道恶灭追缉的对象,还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司天台闹了一番,弄得人尽皆知,之后在扬言在司天台闭关,无非就是想以身为饵,钓我露出破绽……我若交不出他,便是被分化了与六道之间的合作关系。但若将他的行踪吐露,又将成为佛门怀疑的目标,真是麻烦啊……” 策天机问道:“那盟主的抉择是……” 慕紫轩早已权衡过利弊,道:“我现在坐上盟主的位置,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呢,还是谨慎为要,不能被抓住把柄,帝凌天那边替我回绝了。” 策天机忧虑道:“可上一次你替纪凤鸣断后,就已经是得罪了六道恶灭那伙人,如今再回绝他们,只怕……” 慕紫轩也无可奈何,摇头道:“没办法,合作,本就是伴随着妥协和让步,现在,我们对彼此都还有利用价值,帝凌天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此点。” 策天机又道:“应天命那小子惹了不止一桩麻烦,还有一件事,经那小子这么一折腾,现在盟中一些人对盟主意见颇大,以锐金锋楼金钩铄为首,加上太真观,法相寺,阴阳宗等与应天命有大仇的,都说你处事有失公允,有意偏袒应飞扬,这几天总聚在一起,不知在密谋什么呢……” “呵呵!先前说一剑了仇时,也没人逼他们答应,他们觉得有把握才会同意,结果一个接一个的在我师弟剑下丢人现眼,便又想反悔,现在还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了?”慕紫轩口中是嗤笑冷嘲之语,目光却越来越冷厉。“不合他们利益的就是有失公允,符合他们利益的才是天公地道,难怪他们总是能以正道自居,这种事他们做得出,我可没眼瞧了,当他们的盟主,真是平白拉低了我的格调……” 策天机见到他眉宇间的杀意,已明白了慕紫轩的话外之音,“盟主的意思是——照旧?” 慕紫轩点头,目光凛如寒冬:“没错,六道恶灭那边要重建饿鬼道,此时应是急需血食,咱们适时送上这份礼物,应可让帝凌天少些怨言。” “没问题。”策天机应了一声后,也忍不住嘲笑道:“为阻六道恶灭而壮烈牺牲,可能是他们做过的唯一正义的事情了……总算对得起他们过往以正道自称。” 慕紫轩又倚回座上,有些疲惫道:“清理了两年,虽然正天盟已在我掌握,但异心之人总还是不时跳出。师弟把他们逼出,某种意义上也是帮了我,我这次便算投桃报李吧。什么一剑了仇?他倒是良善,可背后却有人琢磨着剥他否拆他骨呢,除非一剑划断了所有仇人的脖颈,否则这仇便永无终结,还是该由我来教他,所谓仇恨,到底该如何了结!” 听闻慕紫轩这番话,策天机面带迟疑之色,犹豫几下,终于进言道:“盟主,恕我直言,最近的你,是不是有些太念情了?” “念情,何出此言?”慕紫轩自嘲一笑,话语中多了几分唏嘘,“我可是眼见师尊踏上死路,都能无动于衷的人啊!” “只是觉得盟主先前出手助纪凤鸣脱险,已是不妥,还有如今……”策天机斟酌了下语言,“虽说盟主你有你的道理,总能把我说服,但我还是觉得,你对应天命那小子让得太多了……” 慕紫轩笑道:“哈,我便知晓,策师叔你对我替纪凤鸣断后颇有意见。终于忍不住要问出口了?” 策天机道:“是啊,为纪凤鸣断后,让他取回天人五衰之气,让卫无双有了复苏的希望,可卫无双一旦再出,以他声望和实力,咱们这些年的筹谋可能就要尽数白费了,我实在想不出盟主有何理由这么做,若是为了你与纪凤鸣的交情,这代价未免……” 慕紫轩失笑道:“策师叔,你还是想得浅了,我且问你,五加一等于什么?” 策天机气结道:“五加一不就是六吗?说正事呢,你又想打什么岔?” “错了!”慕紫轩按住桌案,身子前倾,盯着策天机一字一字道:“五加一,等于六道齐聚,六道轮回大阵再现!” “六道轮回大阵!”策天机心头一凛,想起这个凶名在外的传说阵法,每次这个阵法出现,对正道来说都是一场浩劫。他虽未能亲眼目睹过,但却也知晓,两年前,便是在此地,一个半成品的上三道轮回阵就足以让正道损失惨重,若是六道轮回大阵再出,那后果……想着想着,策天机不禁背脊发凉。 慕紫轩道:“明白了吧,帝凌天为何急着重建饿鬼道,定是为了六道轮回大阵,我们是想养敌自重,可若没有制敌的手段,那就成了养虎为患,虽说地狱道在我掌控中,但帝凌天身为六道共主,以他的影响力,谁也不知晓他对地狱道渗透了多少。所以为了将来与六道恶灭撕破脸,让我成为覆灭六道的英雄,必须提前备下后手。以阵法造诣论之,天下间除却卫无双,便要数纪凤鸣,有可能破去六道轮回大阵的也只他们两人。” “纪凤鸣无心权位,再加上与的我交情,不会与我争夺功绩,他便是破除六道轮回大阵最佳的人选,所以不容有失。”慕紫轩敲击着桌案,神色冷峻道“至于卫无双那边……一切都还在未定之天,想要破封再出,没那么简单。” 策天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盟主你想得深远,不愧是我们的紫薇帝子!” 但顿了顿,又道:“不过应天命那方面……盟主,你给我说句实话,你真没存着半点偏袒他的心思?” 慕紫轩似乎认真的想了想,脑中,过往与师尊相处的时光如泡沫般不断浮现在脑海,令他一时恍惚了,随后手撑着额,失笑道:“哈,看在师尊面上,或许不经意间真的有吧,不过……他现在还算不上威胁,做师兄的,让让他也无妨……” “小心让得多了,可能满盘皆输……”策天机想要出言提醒他,但见慕紫轩已闭上眼睛,嘴角微扬,好像已陷入了回忆,终是不忍再开口。 策天机蹑手蹑脚的出了殿,轻轻关上了门,只这一刻,让永远踏血前行的紫薇帝子能留在过去。 ---------------------------------------------------------------------------------------------------------------------------------------------- 蜀郡地处盆地中心,从风水上来说正是一个八方来财的聚宝盆之位,或许真是借助这方宝地,蜀郡自古便是商业要地,再加上这百余年天下太平,发展更是迅速,若论富足程度,如今也仅此于洛阳和扬州。 只是蜀人生活追求闲适,比起扬州、洛阳那般天一亮就忙碌火热,车来货往的景象。蜀地商家更喜欢一觉睡到半上午,优哉优哉的用过早点后再开门营业。 所以虽开了市,街上人倒也不算多。一辆马车驶来也无多少人在意。 马车上,应飞扬对天女凌心道:“如今我已经唤醒龙众之力,可以不用在慢悠悠坐车了,正好在蜀郡准备一下,置办好一路需要的东西,便可抓紧上路了……” 应飞扬正说着,可却见天女凌心正撩起车帘,双目晶莹闪耀,好奇的看着一个小贩捏着面人,一眨也不眨眼。 “天女?天女?”应飞扬又唤了两声,天女凌心才回过神来。面上微微一红,道:“嗯?我在听呢。” 应飞扬见状笑道:“天女看得这般认真,莫非以往没来过集市?” 天女凌心美眸之中闪过一瞬黯然,却最终旁若无事道:“我自幼时,便被视为天女转世,入优昙净宗修行,此后寒暑不缀,少得空闲,虽也虽门派去过长安,洛阳等大都市,但也都是来去匆匆,并未有闲暇在集市闲逛……” 天女凌心虽说得云淡风轻,但应飞扬却听得出她言语中的失落。相处的久了,应飞扬对天女也有几分了解。 身为历代传承的天女,她从出生的那一日起就是高洁,尊贵,纯净,无私的象征,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注目,膜拜的焦点,而她也一直努力扮演好天女的角色,让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符合天女该有的端庄仪态。 若不是相处久了,偶尔能看到她流露出少女该有的灵性,应飞扬几乎以为她是从祭台之上走下来的塑像。 想着她自幼便无法像同龄女子一般逛街,玩闹,应飞扬心中忽起莫名怜惜,道:“天女,我在蜀地长大,在蜀郡算是半个主人,你若是有兴趣的话,我可带你在蜀地市集逛上一逛。” 天女凌心微微动容,眼中闪过一瞬期许,但随即又恢复平静,波澜不惊的笑道:“以后总会有机会,如今还是正事要紧,我买些干粮之类的就回来,况且应公子不是想低调行动吗?还是莫在此时现身,引人注意了……” 应飞扬闻言顿觉泄气,他在蜀地旧识颇多,若要悄悄前往东海,却是不宜在此抛头露面。“那好吧,对了,先前赊了一车酒,天女你正好帮我还了酒钱,提我的名号便好,顺便对老板说一声多谢,喏,就是这家店!” 应飞扬抬手一指,所指的是前方一个不大不小的酒馆,店面略有些偏僻,看着也不是多高档的地方,但牌面却是擦得干净,上面赫然写着“沐家酒馆”四字。 应飞扬说罢,便将钱袋交给天女凌心,伸个懒腰道:“从咱们慕盟主那讨要来不少钱,付酒钱是绰绰有余了,便劳烦天女了,我就不下车了,这几日没怎么合眼,趁这时候在车厢里眯上一会。” “好的,应公子为了学着驾驭护法神通,这几日当真辛苦了,这种小事交我便好。”说着,天女凌心将马车停在一边,应飞扬顺势躺下,一闭眼,鼾声便起,而天女则带上黑纱斗笠,翻身下了车,婷婷袅袅而去。 可一入酒馆大门,天女凌心登时觉察不对,如今正是上午,天下除了极少数如清苦一类的酒鬼外,哪有人上午就来喝酒,可此地酒馆却是几乎坐满了人,而且气氛显得剑拔弩张。 而所有人关注的目光,都在酒馆正中的那一桌。 ----------------------------------------------------------------------------------------------- ps:之前一直都是说成(和谐)都城,结果最近一翻看前面章节,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地名不许出现,全和谐成了cd城,古典仙侠出现英文字母,这叫一违和,结果被人在章尾疯狂吐槽……所以一律改叫蜀郡吧,其实按历史上叫益州城更恰当,但考虑到没过几年就要被废洲,为了免得麻烦,也就不精确计较了 卷八 第二十五章 鲸吞牛饮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女凌心到了应飞扬所指的酒馆,却觉气氛冷凝,剑拔弩张。天女觉察情况不对,不声不响的沿着墙边走到一旁,观察场中情况。 酒馆不大,就六七桌,但大早上却已都坐满了人,客人皆是粗豪的江湖客,一个个半敞着衣襟,露出黑铁般的胸膛,桌案上搁置着刀剑,而所有人都面色紧张,将目光集中在中间一桌。 天女再看向中间,但见中间一桌只两人彼此对峙。 一者年岁约莫二十出头青年,背上负着一剑,模样周正,但面上却颇见风霜,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茬,让他平添几分落拓不羁。虽同样是江湖客打扮,但天女凌心看来,他一身武息之中,又隐隐掺杂了些仙家修法。 而此时与他对峙的却是一名妙龄少女。 少女也就十五六岁,身段还未完全长开,但前胸微微挺起,已勾勒出青春耀目的弧线,面上眉清目秀,杏眼桃腮,容貌虽非绝美,但也显得既可爱又有活活力,而此刻她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秀目,正不甘示弱盯视着面前的江湖客,气氛一触即发! 青年男子双目冷吐寒光,拍案而起道:“小丫头片子,毛还没长齐,就敢跟我斗?最后一次机会,知难而退还来得及!” “不是跟你斗,是姑娘我一个,斗你们所有人,今日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来,姑娘就敢让谁躺着出去!”少女也不甘示弱,起身将脚踩在凳子上,双手叉腰扫视众人道。 “这姑娘,说话倒是很呛,不过怕是要吃亏……”天女凌心此时正打量着少女,发觉少女身上也有仙家气息,只是限于年岁,仍显得根基浅薄,怕是比不上眼前的青年,更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天女见少女娇小模样,不由心生怜惜,暗道:“终究只是个小女孩,若真与这批人打起来,只要不是天大的错,都该帮她一下。”。 落拓青年倒是没以多欺少的打算,冷声一笑:“笑话,我来对付你已是以大欺小,怎么可能再以众敌寡,只是你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今天我们中,只能有一个站到最后!” “那倒下的人,注定是你!”少女俏脸含煞,一字一字道。 话已至此,无需多说,两股无形气劲相冲,桌案之上杯碟都“叮当当”的颤抖,似是畏惧将起的龙争虎斗。当气氛冷凝到极点之际,却见双方同时以手击案,沉喝一声—— “上酒!” “哈?”天女凌心一脸呆滞。 却见酒馆伙计上前,将两坛大酒抱上桌,沉甸甸的分量让人望而生畏。 “小丫头,可是你夸下海口的,喝倒了你,这里所有人的酒钱都免去,可别待会仗着喝醉了赖账!”落拓青年击开酒封倒了一大碗酒斜睨少女道。 “是不是海口,你马上就知晓!”少女也同时倒酒,“若你先醉倒,所有酒钱都得你付,还是要付五倍的,记得将钱准备好!” “你也就趁现在逞嘴皮子吧,我先干为敬!”青年一仰头,一大碗酒咕嘟嘟的入了喉,之后一抹嘴,碗口下倾,已是滴酒不剩。 “八哥好酒量!” “给这丫头些厉害瞧瞧!” “八哥,你可一定得为我们出头啊!” 其他江湖人见状,纷纷喝彩叫好! “去!叫谁八哥?我还鹦鹉呢,叫我南哥!”青年挥手一斥众人,接着举碗相邀,冲少女道:“该你了!” 可却见少女已双手捧起碗,虽姿势不如落拓青年那般豪迈,但速度丝毫不慢,转眼一碗酒下肚,将碗倒置,却是咂了咂嘴,粉嫩舌头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见她喝酒模样,青年便知遇上对手,面上首现郑重之色,“好丫头,有两下子!”也不多做言语,便又仰头灌了一碗。 少女面上笑嘻嘻的,露出两个可爱酒窝,但也丝毫不含糊,紧跟着灌了一碗。 酒碗的量本就极大,常人喝两碗就该酒劲上涌了,可这两人面色如初,轻描淡写间,又各自下了两碗,依然不见丝毫反应,只让其他江湖客叫好声更甚。 但见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的拼斗起来,天女凌心只觉满屋酒气,浓烈扑鼻,她只是闻着就觉得迷醉,黑纱斗笠外,白玉般的脖颈已变成出粉红色, 可青年和少女却是接连不休,足足饮了三十余碗,眼看一大坛酒将空,青年此时已现醉态,但见他面红耳赤,醉眼迷离,捧着一只碗颤着手往嘴边送,送了好几下都没送准地方。最后手一哆嗦,“啪”得一声脆响,酒碗摔碎在地。 “酒碗一个五文钱,一会别忘算在账上。”少女桃腮微红,眼波流转间又是一碗落腹,但见她算账仍算得明细,便知二人已分出高下。 青年犹然不甘,大着舌头含糊不清道:“我就不信了,你定是在你那坛掺水了!”随即不由分说,将少女的酒坛夺来,淋淋洒洒湿了一桌,才倒满一碗酒,仰头又灌下,但一入喉,青年便是面色一变,“这坛酒……” 少女笑嘻嘻道:“难得有人请客,自然要拿最浓最醇的酒给自己喝了,平时我都不舍得喝呢,这坛也记你账上呦!” “好丫头,我服了!”便见落拓青年丢下一个钱袋,掩着嘴冲出酒馆。 “八哥!” “八哥,等我们!”一帮江湖人见状,也连忙冲出,转眼酒馆空荡荡的没了人。 “八十……九十……一百!酒量凑合,只差了本姑娘一大截,不过愿赌服输,倒还有几分模样!”少女喜滋滋的打开钱袋数着钱,竟还数的分毫不差。 “这……真是胡闹。”天女凌心本以为将起一场撕斗,还暗暗忧心,哪知只是两伙人斗酒,此时不禁摇摇头,朝店家走去。“店家,先前有人在此赊了一车酒,特让我来还钱。” 店家是个木讷汉子,愣了愣回应道:“哦,是来替应家小郎付钱的么?他怎么没有亲自来?” “他还有其他事,无暇来此,您且数上一数,钱够了没?” 店家将钱一拢,道:“用不着数,都是些些酿坏了的酒,卖也卖不出去,还平白在酒窖里占地方,多亏应家小郎帮我清理,说起来,也不知他为什么专要买劣酒……” 面纱下,天女嘴角想了一想,很快明白,“这个应飞扬,请人喝了仇酒都要买最差的……”可想到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饮下酒,又发觉酒水又酸又涩时的表情,天女凌心也暗觉好笑。 而另一边,桌边数钱的少女眼睛却是一亮。 ps:昨天卡文了,刚找来思路……更新略慢略短,见谅 卷八 第二十六章 故人重逢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置办了些清水和干粮,天女凌心也未拖延,便回到马车处与应飞扬会合。 方靠近马车,便蹙起了眉头,但见马车旁边是一大滩呕吐物,酸臭之味让人难以忍受。 “怎么吐到这了,真是……”天女凌心素来好洁,不由掩鼻将车牵走。 “怎么了?”应飞扬本就睡得挺浅,一察觉动静就醒了过来,撩起帘子一看,又马上被酸臭味熏回去,随后气得骂咧道:“哪个杀材,大早上的,吐酒就吐到这来了!天女,你看到是谁干的没,我去教训他!” 天女倒是知晓始末,这个时间吐在这的,除了方才那个落拓青年不作第二人之想,但她性情不爱与人争,摇摇头道:“算了,用不着置气。东西我已经置办好了,赶紧上路要紧。” 可说要走,天女凌心犹豫了一下又顿住了足,咬了咬牙,双手术诀一掐,一股洁净之力涌出,将地上污秽冲入沟渠。地上变得洁净如初。 “天众的净化之力,你还真舍得用……”看着天女凌心使出两大神通之一的净化之力却是用在这等地方,应飞扬颇感无语。 “我看不惯脏兮兮一片嘛……”天女凌心眨了眨眼睛,很满意她的成果。 应飞扬则余怒未消,又狠狠道:“你帮忙收拾,倒是便宜了那随处乱吐的人,我敢说,那种人肯定没朋友!” “好了好了,莫管他了,走吧……”天女凌心说罢驱车前行,向城外驶去。 城中某处,方才那落拓青年正对着一条沟渠。 “呕——” “阿嚏!” “呕——” “阿嚏!” “他娘的,怎么吐酒时喷嚏打个没完?今个儿真是亏大了!” -------------------------------------------- 蜀郡之外,离了官道,地形渐渐崎岖,两侧树木也显得繁密,天女凌心驾车而行,忽然一拉缰绳,声音清朗道:“此处已四下无人,阁下尾行一路有何目的,何不在此现身一见,说个明白?” 但声音所到之处,只有树叶梭梭,并无半点回应。 天女凌心见状摇了摇头,轻轻道了声“得罪!” 便见天女素手一翻,“十丈轻尘”化作一道白练从她袖中脱出,之后迎风而长,直向身侧一棵翠绿成荫的树木而去。 “咔!”伴随一声树枝断折声,原本空无一物的树梢上忽然跃出一道人影,足一点,变向后方跃去。 但“十丈轻尘”宛如一条白蛇,在茂盛枝叶间蜿蜒穿梭,如影随行,紧追那条身影,已是比那身影更快一步。 “缚!”天女凌心双手拈兰花指,交叉胸前,十丈轻尘交织成网,将那人影裹成了一个茧子,随后猛然拉下! “哎呦!”却闻一声娇呼,那人摔在地上,发出的却是女孩的声音。天女凌心面色微微一变,脱口而出道:“是你?” 眼前被裹成一团摔在地上的是一娇俏少女,真是先前在酒馆斗酒的那位。 天女凌心敌意稍收,撤去“十丈轻尘”,问道:“这位姑娘,你一路跟着我们,究竟意欲何为?” “哪个跟着你了……林子又不是你栽的,许你过不许我过么?”少女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大眼乌溜溜转,眼神飘忽的说着瞎话。 “发生什么了?”应飞扬打着哈欠,后知后觉的从车厢中走出。 “天命哥哥?真的是你!”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一亮,迸发出欣喜之色。 “什么天命哥哥?我叫应飞扬!”瞌睡劲未退去的应飞扬条件发射般的答出久违的话语,忽然浑身一激灵,双目困意全消,睁大了看向少女,“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了?”女孩如被击了一拳,后退两步,手捧心口,伤心欲绝道:“枉我对你念念不忘,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讨好漂亮姐姐,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明明说好了要一直照顾我的!” “哦?”天女凌心眉头一挑,玩味的轻呼一声,看向应飞扬的眼神已经变了。 却见应飞扬忽然一颤,露出惊异之色,随后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少女的小脑袋,狠狠道:“沐小眉,你个死丫头,少给我惹事!” 说着,不由分说的按下她的脑袋,朝天女凌心拜了几下,道:“天女勿怪,这是我妹子沐小眉,跟你开玩笑呢。” “放手啦,男女授受不亲!天命哥你别占我便宜!”小丫头抗议道,但红扑扑的面上却是堆着笑,露出两个开心的酒窝。 天底下会唤他天命哥的只有一人,眼前少女正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沐小眉,也不能怪应飞扬第一眼没认出她,都说女大十八变,上一次与她分离时还是在五年前,那时沐小眉不过年方十岁的女娃娃。 之后只听闻她被万仙盟的燕啼春收去当徒弟,却一直没能再见。未想到今日再见,沐小眉身形已经如花骨朵一般绽放开来,俨然是一位大姑娘了。 不过应飞扬长她四岁多,一直只将她当自家妹妹,此时一如当年,硬是按着她小脑袋向天女拜了拜。 天女也摘下斗笠,淡雅道:“沐家妹妹你好,该是我道歉才对,方才多有得罪,不知你可有摔坏?” “放心,她五岁那年就从树上掉下摔坏了脑子,破罐子再摔还是破罐子,所以没差别……”应飞扬在旁插话道。 “去死!”沐小眉作势欲踢,但看清天女面貌,不由双目放光,惊艳的轻呼一声,“姐姐就是天女,哇,果然如传闻一般,生得好漂亮!” 天女虽不以容貌自矜,但听到沐小眉烂漫之语,仍是展颜一笑,“小眉妹妹才是娇俏可人。” “好了好了,为免你们夸来夸去没完没了,那就交个我问吧。”应飞扬一把把沐小眉扯来,逼问道:“说吧,你个惹事精跟着我们,是想要干什么?” ps:昨天在单位写好没保存……有懒得重新码,先发一章,晚点还有一章 卷八 第二十七章 东海之滨(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说吧,你个惹事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首发哦亲”应飞扬把她拽过来审问道。 “哼,没良心!”沐小眉一脸气鼓鼓的模样,道:“还不是关心你啦!我到处打探你的消息,结果只听说你被人撵的满世界躲,今天从天女姐姐口中得到你的动向,但她当时戴着斗笠挡着脸,我乃知道她是你朋友还是仇人啊,便一路跟着她喽……” 应飞扬朝天女投了一个征询的眼光,天女便将先前酒馆的事情简略讲出。 明白因果,应飞扬便又点着沐小眉的额头告诫道:“小丫头不懂规矩,本事不够还跟踪别人可是大忌,还好你遇上的是天女,若遇上其他心狠的,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这说明我为了天命哥你,出生入死都不怕,感动吧?”沐小眉嘻嘻笑着,还锤了下应飞扬肩膀。 应飞扬扶额摇头。“唉,真是一点长进都没……对了,不是说你被万仙盟的长老燕啼春收去当徒弟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你师傅终于察觉当初收你为徒是看走了眼,如今把你逐出师门了?” “胡说!”沐小眉挺起刚长开的胸脯,骄傲道:“分明是因为师傅认为我已足堪大任,将我派出来出任务!” 应飞扬哂道:“原来你师傅不止当年看走了眼,现在也一样……” “嗯……小眉姑娘是出自东海万仙盟……”天女凌心闻言,倒是起了兴致,问道:“不知令师给了小眉姑娘什么任务?” “这你便不知了,再过不久,就是东海的琅琊海市,到时许多东海修者都会来海市上交易,我师尊本该炼制法器留着交易的,但当做原料的梦辰石却被陆天岚那鸟人盗走了!”沐小眉说到这,气愤的跺了下脚! 天女轻呼一声:“一贯云天陆天岚?” 应飞扬则挑了挑眉,虽谈不上交情,但毕竟与陆天岚同患难过,当年洛阳一别,陆天岚养伤消失了一段时间,应飞扬许久未曾听到他的消息。“这个陆大盗,我还当他偷东西时被人打死了呢……” “总之都怪那鸟人啦,不只是我们,东海许多修者都被盗了各种东西,梦辰石到处缺货,师尊便派我来蜀中的玲珑珍阁分号,采购一些回去,来来回回的折腾死了。”说着,沐小眉拍了拍腰间鼓胀胀的袋子示意。 “别装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能有空回家探亲不正合了你的意!”应飞扬毫不留情的戳穿。随后又道:“说起来,你难得回家一趟,不知晓给沐老叔帮帮忙打理生意,反而跟一帮游侠儿斗起了酒,真是不懂事!” 沐小眉翻了翻白眼,道:“你知晓什么?我这就是在帮家里好吧,我阿爹酿酒的本事没得说,但酒香也怕巷子深,他拉客人的手段就……唉,所以就要由我出面了,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抛头露面来跟人斗酒,赢了我的酒水免费,结果都被我喝趴下了,嘻嘻,这几天功夫,沐家酒馆的名字可说半个城都知晓了,以后生意也差不了!”说到最后,更是一脸自得样子。 “好好,你厉害行了吧!”应飞扬也一副被打败的样子,这小妮子到底是在酒窖长大,打小喝酒就比喝奶还多,一大坛酒喝下去竟然还跟没事人似得到处乱转,便又道:“我这边没事,你先回家吧,不然,你爹肯定又要念叨了。” 沐小眉把头摇成拨浪鼓,道:“不回家了,我本来就是打算今天回派门的,都跟阿爹道过别准备出发了,结果一群输了还不服气的江湖汉还要跟我再斗一场,大早上就把我堵在酒馆,还请了那个叫‘八哥’的跟我比试。”说到这,沐小眉忍不住噗嗤一声,“天命哥,你说这名字好笑不好笑,八哥?他怎么不叫鹦鹉呢!” 应飞扬翻翻眼皮,没有搭腔,沐小眉又道:“总之他们这次应该是服气了,不服也得憋着,我这就要回去了,他们想找我再比也没机会了。是了?天命哥,你们是要去哪边,顺路的话就一起走吧。” 她这么一问,天女凌心和应飞扬也心有所动,他们欲前往东海寻找夜叉天书,但东海茫茫,到了地方怕也不知如何找起。而沐小眉却是在东海学艺数年,正好可以给他们做个向导。 不禁靠眼神交换了意见,之后天女上前道:“小眉姑娘,实不相瞒,我们正好也欲前往东海寻项东西,但在东海势力繁杂,我们人生地不熟,若能有小眉姑娘同行指点,倒也算幸运。” 应飞扬一副豪不赞同的模样,撇了撇嘴道:“算了吧,她不替我们惹事就是万幸了……” 沐小眉全当没听见,高兴道:“太好了,真的顺路耶,天命哥哥,你们是找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应飞扬担心沐小眉口风不严,又怕她知晓太多卷入危险,摇头道:“这个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还不弄得人尽皆知……总之你帮我们引路就好,其他的我们自己处理。” “奥……”沐小眉失望的撅了撅嘴巴,但也不追问,随后跃跃欲试道:“那我们怎么走,坐马车太慢了,从这到东海老远呢!” 天女凌心摇头道:“先前乘马车另有原因,现在可以加快速度了,我有‘十丈轻尘’,可以带你飞行!”天女说着,术诀一引,十丈轻尘如活过来一般等着一展身手。 沐小眉道:“不用了,飞行之术我也学会了。”沐小眉说着打开拔下头钗,随后口中念念有词,将头钗一扔,竟化出了一只仙鹤,仙鹤比人还高,一见天日,便亲昵的弯折长颈,蹭着沐小眉的脸颊。 “召唤器灵?”飞行之术有许多,御器算是最省力最好学的一种,但见沐小眉年岁轻轻就掌握召唤器灵,天女也露出赞许目光。 “对啊,我自己骑着小雪,你们不用管我!”沐小眉挠着仙鹤翅根道。 “也好,那我带着应公子便可以了……”天女凌心道。 “等等?”沐小眉打断,觑着眼看向应飞扬道:“天命哥,你不会飞行之术?” 应飞扬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沐小眉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重心长道:“天命哥哥,不是我说你,你有努力练功吗?飞行之术也不算难学,就算你天份不足,也要相信勤能补拙!不要总在关键时候,成为大家的拖累……” “我是剑修好不好!”应飞扬恼道。 沐小眉还没开始惹事,他就已经觉得头疼了…… 卷八 第二十八章 东海之滨(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东洋大海,碧波万顷,天风浩荡,激云乱涌。 ? 而天空之上,一只仙鹤振翅前飞,,一道白绫织成的飞毯紧随在后,经过数日赶路,应飞扬一行人如今已在东海之上。 咸腥湿润的海风迎面而来,吹拂着自由的气息,看着放眼一片碧蓝,应飞扬心情也随视野一同开阔,这几日被沐小眉堵了一肚子的气也随之消散。 若应飞扬在这世上有什么克星的话,那一定是沐小眉,这丫头天生有种把他气得头疼,还一脸纯良懵懂的本事,纵然应飞扬自诩修养很好,也数次差点失控。 不过气归气,应飞扬却不得不承认,沐小眉偶尔还是能靠些谱的。东海茫茫,想要凌空飞渡非是易事,在东海之上迷失方向,最后因找不到歇脚缓气的地方,力竭坠海的修者不在少数,若无沐小眉指引,应飞扬和天女凌心一路也难这么顺遂。 正想着,便见视线尽头出现一座岛屿,沐小眉驱鹤下沉,落在岛屿之上,天女凌心也紧跟着御使十丈轻尘缓缓落下。 “呼呼,累死了……”沐小眉一落地,便将灵鹤变回钗子,喘着粗气坐下,器修的飞行之术虽然最易学,但对根基浅薄的她来说,连日的飞行仍是巨大的负担,每飞个小半日就要歇息一下,但此时,沐小眉却是如释重负的模样。“吹了两天海风,总算是到东海七十二岛,天命哥,天女姐姐,先来歇息一下吧。” “这便算到了七十二岛?”应飞扬一路被十丈轻尘载着,自己丁点气力未出,倒是丝毫不觉得累,此时颇有兴致的打量着海岛周遭,便见此处树木繁盛茂密,生机盎然,还有许多辨识不清的奇株异葩,确实是一副世外气象。 “是啊,这岛以前有仙家居住,后来灵气衰弱了,除了往来过路,也就没多少人来了,但因为这岛位置最靠西,可说是七十二岛前站,过来这岛,便是散修聚集之地。”沐小眉说着,一脸认真的告诫应飞扬道:“天命哥,东海这边复杂的很,好人坏人,高手低手都有,虽然不知晓你要找什么,但你可得小心点,不要惹事啊!” “被你告诫不要惹事?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应飞扬额上青筋有忍不住跳动。但他也知晓,在东海确实少惹事为妙。 东海七十二岛只是泛称,真正洞天福地,世外岛屿到底有多少谁也数不清,因岛屿布局分散,注定难有什么大门大派,但却是天下散修的圣地。 七十二岛内,三教百家,各种流派的修者应有尽有,甚至邪修也不再少数,可说是鱼龙混杂之地。 身为散修,多数散漫自由,不受约束,所以过往杀人夺宝之类的事经常生,直到万仙盟成立之后,情况才有些许收敛。但也只是‘些许’而已,万仙盟终究只是一个松散的同盟,约束力有限。 因为散修众多,所以‘东海水深,暗潮难测’,几乎是修界的一个共识,看似修为浅薄的人,可能背后藏着深厚背景,看似笑容可掬的道友,也可能转眼成了包藏祸心的邪人。 沐小眉又继续毫无自觉道:“尤其是现在,琅琊海市即将举办,各路散修云集,天命哥你若惹下事,我也没法帮你收拾烂摊子……嗯,不过也是好事,你们要找东西,琅琊海市交易天下奇珍,或许就能在海市上找到!” “哪有这么简单!”应飞扬摇摇头,他们要找的可不是普通的珍宝,不过,这话也正提醒了他们。 便听天女凌心道:“应公子,让小眉姑娘先歇息一会,你我再感知一下‘东西’的下落如何?” “正有此意!”应飞扬说着,伸出一手与天女掌心相接,闭上了双眼。佛门有门秘术,再八部护法之力未寄体于人的时候,可以借由秘术,感知护法之力的下落,应飞扬自也被传授了感知秘法。 但先前因距离太远,只能大概感觉到夜叉之气是在东海,具体方位就模糊不清,如今已在东海之中,正是时候再试上一试。 但见二人掌心相抵,各自凝神,一股庄严肃穆,又高深玄奥的气机从他们身上浮现,应飞扬识海之中,已是与东海相似的海天之景,海面之下,金碧辉煌的殿宇是‘龙众’的居所。而九天之上,是高高在上的‘天众’经天而过。 此时‘天众’‘龙众’齐出,在天上,在水下,寻找着同为八部众的‘夜叉’下落。忽然间,识海翻波,惊起万丈波澜,波涛之中,狰狞可怖的夜叉踏海而立,面目已是清晰可见。 “噌!”应飞扬和天女凌心搭在一起的手倏然分开,各自退了两步,面上流淌着疲惫的虚汗,但眼睛却同时睁开,光芒摄人! “东偏南方向!”天女手指渺茫海域。 “三十三里!”应飞扬亦随后说道。就在方才,他们感应到了夜叉之气的下落,而且方位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天女凌心转向沐小眉,问道:“小眉姑娘,敢问那个方向,三十三里处是哪处岛屿?” 对他们二人并非第一次施展秘法,沐小眉对他们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此时顺着天女手指的地方远眺,心中计算这距离“嗯……往哪三十三里……” 忽然,沐小眉面色一变。“你们要找的东西在那边?没有弄错?” “自然错不了,怎么了?”应飞扬问道。 沐小眉面色凝重道:“那个方位,可没有什么岛屿……” “没有岛屿,莫非是落入海中,这倒是麻烦了……”天女凌心眉头一蹙,若夜叉之气落入海中,在深不见底的海中寻找它的下落,可说更为不易。 “大概,比你们想得还要麻烦一下,哪里不是岛屿,但也不是空无一物的海域——”只听沐小眉面带怯意,颤声道:“东南方向三十三里,万丈海水之下,正是东海鲛泪斛明珠居住的水晶宫!”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二十九章 玲珑郡主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那里是水晶宫!”应飞扬和天女凌心齐声惊呼,顿生乌云罩顶之感。 东海素以自由散漫而著称,但在这片不羁之海中,却有一条虽不成文,但众多修者都不约而同遵守的规则——莫招惹‘东海鲛泪’斛明珠。 事实上,连万仙盟的设立都与东海鲛泪千丝万缕的关系,百余年之前,斛明珠已是纵横东海,横行无忌,又在因缘际会下,与东海同为妖王的一位鲸妖结为夫妇。两大妖王结合,俨然是在东海掀起了惊天巨浪,双妖并心同力,很快就一统了东海妖族,并以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岛为基,打造出了一座漂浮东海之上的水晶宫,成了东海最强大,最不可挡的势力。 当时适逢乱世,面对统合的妖族,谁也不知双妖是否有席卷天下的野心,东海七十二岛一时人人自危,最后众散修竟前所未有的集结起来,成立了万仙盟,意图抗衡迅速崛起的水晶宫。 但令东海散修们庆幸的事,水晶宫的崛起只是昙花一现,不久之后,便听闻鲸妖修炼时强行突破,却不慎走火入魔身亡,之后,丧夫的斛明珠伤心之下,将整个水晶宫沉入万丈海底,少与外界接触,只在有不开眼的外人惹上她时,她才会掀起万丈波澜来提醒世人,就算不依仗夫君,她依然东海最可怕,最招惹不起的存在。 若夜叉天书落在水晶宫,以斛明珠的性子,想取回来可说难如登天。 天女凌心蹙眉想了想,朝应飞扬盈盈一拜道:“应公子,劳你千里迢迢随我至此,如今既已探得所寻之物下落,公子能帮的都已经帮了,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应飞扬摇头道:“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既然同往,自当同归,不然,你一个人要怎么从斛明珠那里取回东西。” 天女凌心无奈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要与她先交涉一番吧……” 应飞扬轻轻一笑:“论情,东海鲛泪与佛门无半点情分可言,论理,她可能是世上最不讲理的女妖了,若真说得动她,你又何需发愁?你分明是打算用最简单的方法。可水晶宫现在在万丈深海之下,你光是想抵达就不容易了……” 应飞扬说中要害,天女凌心一时默然不语,应飞扬继续道:“不过我有御水神通,要到达水晶宫并不困难,况且这事我有经验,正好一试东海水晶宫是否比昆仑万象天宫戒备更森严……” “喂喂喂喂……”沐小眉越听越不对劲,双目圆睁惊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潜入水晶宫偷东西吧?” “我们是正道唉,正道人的事能算偷吗?”应飞扬弹了下沐小眉脑袋,义正言辞纠正道:“我们是把丢了的东西找回!” “天命哥,你可别急着冒险啊!”沐小眉揉揉脑袋,却关切阻止,随后又道:“你若要从水晶宫取物,眼下就有个大好机会。” “嗯?什么机会?”应飞扬神色一动。 沐小眉脆生生道:“天命哥,你们有所不知,五日后便是琅琊海市了,琅琊海市是东海一年一度的盛会,那一日,东海无论是人是妖,大多都会前来参加,互通买卖,各取所需,上至奇珍异宝,下至日常物资都会在海市上交易,连水晶宫也不例外!” 天女凌心双目顿时一亮,“水晶宫也会参加?” 沐小眉点头道:“没错,水晶宫这么内这么多妖,日常用度自然少不了,所以每年琅琊海市,都会做一次大的补给,那一日,水晶宫会从万丈海底中浮出,派遣大船前来海市,以海底珍珠珊瑚等异珍做交易,购置所需用品。” 应飞扬一副顿悟的模样:“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趁着水晶宫浮出海面的机会潜入?” “当然不是!你听我说完!”沐小眉哭笑不得,“天命哥,你怎么脑子中竟想着些惹事的法子,这样可不好,分明还有名正言顺在水晶宫取物的手段啊,我问你,你可听说过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贝璇玑?”应飞扬苦笑一声,“何止听说过……” 这玲珑郡主未成人形前便与斛明珠一起生活,交情深笃,如今与斛明珠义结金兰,比亲姐妹还亲,比起鲜少迈出水晶宫的东海鲛泪,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经常代替斛明珠抛头露面的贝璇玑才更令东海众修头疼。 更重要的是,两年前那场变故中,贝璇玑就曾前往凌霄剑宗,逼他师尊顾剑声出关现面,见了顾剑声一面后又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若应飞扬料得没错,玲珑郡主贝璇玑也是深受剑冠“祸害”的众多女子之一。 沐小眉没察觉出他笑中的苦涩,继续道:“听说过便好,省得我再多说,那,往年都是玲珑郡主随船外出,负责采买,而玲珑郡主最喜好新奇的奇珍异宝,一旦遇上看得入眼东西,就是势在必得。 而琅琊海市中,最高档的法宝一般都是无价之宝,只能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购买寻常用品用的珍珠珊瑚自然购买不了这些法宝,所以贝璇玑总是会先将东西拍下,然后将宝物的主人们随船一并带回水晶宫,让他们在水晶宫库藏中挑选一项物品做交易。” 东海水晶宫库藏之丰,天下罕有能匹,除了少数特殊物品外,其他的可任供他人挑选。而玲珑郡主挑宝物只凭喜好,不论品级,所以经常出现修者以品级不高但却新鲜有趣的奇淫巧具,换取修行需要的重要法器这等美事,这自然令东海众修趋之若鹜。 说到这里应飞扬和天女自然明白了,“你是说,让我们找出玲珑郡主看得上眼的宝物与她做交易?” 道理是明白了可应飞扬看了看自身上下,无奈对天女凌心说,“天女,咱们搜罗搜罗,看看身上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ps:后续发展想到两种思路,不知道选哪个好,所以就卡了两天,最后选择了推翻前两种的第三种……别急,这波完了妥妥的稳更速更。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三十章 版权危机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应飞扬仔细盘点了下他身上的东西,然后悲哀的发现,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玩意,身为一个立志一剑破万法的剑修,他对宝物并不看重,过往虽从追杀他的人身上搜刮了些,但也是跟散财童子似得随用随丢。 有可能让玲珑郡主感兴趣的东西,浑身上下也只有一个,但…… 应飞扬不禁抚摸了下腰间的葫芦,面上流露出怀念之色。 往事不堪记,此剑不堪提,即便不堪提早就系在了他的腰间,但他却极少使用这把剑。因为在他看来,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有资格提起这把‘不堪提’的只有一人。让他拿此剑交易,那更是不可能。 此时,却见天女凌心咬了咬唇道:“优昙心灯是历代天女传承的关键之物,不能失落在外,所以,我能拿出手的也只这‘十丈轻尘’,便以它交易吧……” 天女凌心虽尽量让自己显得风轻云淡,但纤纤玉指不经意间却捏紧了白绫的边角,暴露出了心中挣扎不舍。 可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却被沐小眉泼冷水道:“天女姐姐,东海鲛人一族盛产的一者是明珠,二者就是鲛绡,她们纺织的鲛绡都是入水不浸,遇火不焚的上品,你这条白绫虽是宝物,但玲珑郡主不重宝物威力,只图新奇,见惯了鲛绡的她,恐怕不会对着白绫起兴趣……” “这……呵,确实是我班门弄斧了。”天女自嘲一笑,却是苦恼道:“那该如何是好,我身上就只这些,可若再回优昙净宗取其他宝物,这一来一回,等我带来宝物,琅琊海市也该结束了。” 沐小眉也跟着想办法,拖着下巴一副认真模样道:“天命哥,你们找的东西若真的特别重要,我可以找师傅商量,从她那借出些宝物。” 应飞扬笑着摇头道:“别说傻话了,我们与你师傅无半点交情,怎么受得起她这么大的人情,况且你师尊那不也遭了陆天岚的盗灾,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去蜀中补货……” 应飞扬说到一半,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我们没宝物,有个家伙可是移动的宝库啊,咱们可以找他要,小眉,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嗯?帮什么忙?” “这个……”应飞扬贴着沐小眉耳朵说了几句,而沐小眉眼睛越闪越亮,露出了一副要“搞事”的雀跃表情。“就是这样,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任何难度。” 沐小眉拍拍还未长开的小胸脯,跃跃欲试道:“放心啦,交个我正合适!” ---------------------- 陌流岛是东海七十二岛之一,亦是历年琅琊海市的举办地。 岛上地形平坦,视野开阔,岛正中,是一座历经战火的楼阁高耸伫立。 楼阁下部雕梁画栋,镂金描彩,即便已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斑驳失色,但仍能穿过漫长时光,窥见昔年奢华富贵之气。而楼阁上半部便显得平实许多,无论筑材还是工艺都未见花巧,显然是在楼阁被摧毁后重新修建的。 陌流岛本是玲珑珍阁在东海的领地,而那座楼阁自是玲珑珍阁的分阁,鲛人泣泪成珠,异常珍贵,而百多年前,玲珑珍阁为取鲛珠牟利,开始暗中捕获鲛人,结果惹怒了那时方崛起的斛明珠,兴起了一场战事。 而战争的结果就是半座楼阁被拆毁,玲珑珍阁溃败退出东海,而斛明珠一战成名,得妖王之称。再后来,贝璇玑修炼成人形,斛明珠将原本属于玲珑珍阁的海域划给贝璇玑当领地,还封名为“玲珑”郡主,也都是借机羞辱玲珑珍阁。 当然,失了颜面对玲珑珍阁的那帮商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此后看着东海这蕴藏无限商机的宝库,却只能望洋兴叹,不敢再将玲珑珍阁分阁开设在东海,才让他们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如今,琅琊海市举办之地不变,主办人却顺理成章的成了万仙盟。虽距离琅琊海市正式举办还有两天,但与人间寻常市集差不多,现在已是海市的‘预热’期。 海岛上,各个摊位已如星罗棋布,分行列摆开,一个个修者此时卸下高高在上的架子,如商贩一般吆喝叫卖。 而应飞扬此时就在一处摊位前,翻看着摊上剑谱。 “喂喂喂,看了可得给钱啊,这本剑谱可是上古异谱,能换五十颗明珠呢!”,摊主是一个海马脑袋的妖修,此时瓮声瓮气道。 应飞扬一脸狐疑道:“真的假的,纸是密香纸,墨是胶脂墨,最多两三百年前的东西,怎就成上古异谱了?” “大惊小怪,不可以是手抄本吗?而且是你们人族当年的剑圣盖聂编著抄写的,这才更有价值,不过我算你便宜些,三十明珠好了!”海马脑袋说着,将书翻到尾页,当真有一方印章,上面印着“盖聂编著”四字。然而—— “我都说了,你们这些妖啊,伪造也要伪造的真一些啊,还盖聂编著呢,战国末年的剑圣盖聂,刻下的章怎么是楷书,你们用点心钻研下人族历史好不好!”应飞扬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道。 海马脑袋眼珠一转,矢口否认,“谁说是战国时的盖聂了?我说的不是盖聂编著,而是盖聂编——著,这位盖聂编,是两百年前在东海的一个大剑客,也是号称剑圣,他那剑法叫一高明,但人家低调,人家不说,看你年轻,估计也没听过盖聂编的名号,这么吧,只收你十明珠,不能再低了!” “盖聂编——著?这样也行?”应飞扬面上竟现出了赞佩之意,随后又抓过剑谱指着道:“但这剑法疏漏不少,算不上高明啊,你看这一招,疾而失稳,当胸一击便可破,再看这招,冗杂太多,繁而不精,若遇上快剑只会自伤己身,还有这招,就更离谱了……” 应飞扬滔滔不绝,海马脑袋面色越来越难看,扯住他商量道:“要不……五颗明珠?” 应飞扬从袋中掏出一剑过往搜刮来的法器,道:“这个大概能值三颗明珠……” “成交!”海马脑袋一把将法器抢来,好像乐得都能喷出泡泡,但口上却惋惜道:“小伙子你可捡到便宜了,也多亏我看你投缘,今后靠着这剑谱闯下名头是可记得感谢我!” “是是是!”应飞扬哭笑不得,剑谱虽不是什么高深货色,但也有可取之处,拿方才的法器交换,倒也不算亏,不过也能从此看出,这时候贩卖的,多半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真正的好东西,都留着琅琊海市正式开始时再出售呢。 这么想着,应飞扬将剑谱放入袋中,却听一声,“等等!”海马脑袋又不知从哪掏出好几本书,扇形一般展开,殷勤道:“小伙子,我这还有越女亲著,荆轲原著,专诸重著的剑谱,要不要再来上几本啊?” 应飞扬看着那些粗制滥造的剑谱,心中怎服字了得,只得婉拒道:“……多谢了,在下囊中羞涩,还要留些财物,等海市正是举行呢,就不买了吧……” “嗨,还等着海市呢,告诉你吧,这琅琊海市多半开不了了!”海马脑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 应飞扬眉头一挑,疑问道:“哦,什么意思?” 海马脑袋看了看四周,之后凑上前,一副谨慎的模样道:“告诉你吧,一贯云天陆天岚这个大盗知道不?他盯上琅琊海市了!”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三十一章 云开浪裂(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陆天岚盯上琅琊海市了?”应飞扬神色一动,问道:“你听谁说得,可靠吗?” “当然可靠,这可是我同修的老婆的旧友的师兄亲口告诉我的!”海马脑袋狠狠点了几下头,之后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是秘密,你可别对其他人说……” 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应飞扬也配合出一副惊讶表情道:“天,这可是大事,你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还请细细说来。” 海马脑袋清清嗓子,拉长了腔调,像说书一般道:“话说那是两天前,正是月黑风高之夜,万仙盟总部所在的宜和岛上,几个万仙盟的首脑商议着琅琊海市的安排,不知不觉,已谈至黑夜,就在商议将要结束,众人松疲之际……忽然!一直劲风吹来,禁闭的门户忽得被吹开,门扇哗哗作响间,屋内的蜡烛瞬间全灭,顿时一片黑暗!” 海马脑袋一副如亲眼所见的模样,讲得兴起,还手舞足蹈的配合,“一片黑暗中,万仙盟之人忽闻破风之声,隐约察觉道,黑暗之中有一道迅捷无匹的身影传穿堂而入,几个首脑觉察有异,同时出招,但却皆落了空,这是才听闻一句话语从中庭之中传来,‘听闻琅琊海市集天下奇珍,本盗心向往之,特来递上拜帖,海市之日,准时到访,定空手而来,满载而归!’,众人冲出房屋到了庭院,声音犹未响尽,但院中已是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影子?再回房中,却见房中留下了一个拜帖!上面题着一首诗!” 海马脑袋故意一顿,应飞扬也极为配合的追问道:“是什么诗?” “应笑富贵转瞬空,凌飞万里云天中。东海扬波似旧时,琅琊徒留水玲珑。”海马脑袋摇头晃脑念道,还将手中剑谱卷起击节,如念定场诗一般。 应飞扬一挑眉:“是陆天岚?” “除了他还会有谁?瞧瞧这诗句,要让参加者富贵成空,然后他扬长而去,飞至万里之外,琅琊海市只留下水声玲珑,这不就是要再琅琊海市上行盗?啧啧,所以你明白了吧?” 海马脑袋正说着,应飞扬忽然心头一凛,只觉一股气机遥遥锁定他,抬眼望向气机所在之处,却见玲珑阁顶,飞檐涯角之上,无声无息立着一道不羁身影,应飞扬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朝他轻轻一笑。 “喂喂喂!我问你明白了吗?”海马脑袋拿着剑谱在应飞扬面前一扇,视野被挡了一瞬,再看玲珑阁顶,已是空无一人。 “明白什么了啊?”应飞扬哭笑不得道。 海马脑袋恨其不争的模样道:“这不显而易见吗?陆天岚若是一闹,琅琊海市多半难以进行,若再倒霉点的,那就是人财两空的下场,可悲啊!所以与其等琅琊海市,不如现在就想买什么买什么,岂不更好?” 应飞扬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海马脑袋眼睛一亮,满脸堆笑道:“那小伙子是想要哪一本?来来来,我这里各种剑谱秘笈应有尽有,随你挑选!” “我啊,我只要那本!《东海纪要》!”应飞扬手指向摊边一本书册。 “啊?只要这本?”海马脑袋长大了嘴。 “没错,只要这本!”应飞扬轻笑道。 海马脑袋一愕然,但随即又大力鼓吹道:“这……小伙子有眼力,东海势力错综复杂,奇人辈出,指不准就犯了哪位高人的禁忌,我这本《东海纪要》从东海风俗人情,势力分配,再到出名、不出名的仙佛妖邪,应有尽有,有了这本书指引,东海就算再怎么暗潮汹涌,也能让你一帆风顺!只收你五个明珠。” “喏,这东西大概值二十个明珠,给你了!”应飞扬又扔出一件宝物。 “呦,给的多了……我这可找不开,要不再拿本剑谱走?”海马脑袋喜笑颜开道。 “不用找了,方才那段说书说的不错,算是润嗓钱吧。”应飞扬说着摆摆手,向港口位置而去。 各色货船已将港口填满,而应飞扬则在港口租借了一只海豚,海豚头脑聪明,容易驯养,在东海诸岛间,若是轻装简行,乘坐海豚是最简单方便的方法。 便见应飞扬骑上海豚背上的座椅,一抖缰绳御使方向,海豚便依照应飞扬所指,排水分浪而去。最后,到了远处一个岛屿。 应飞扬上了岸,之后扬声对天道:“陆大盗,这边是谈话的好场所,你可以出来了。” “臭小子,你倒是好胆!”天上忽闻一声怒喝,云层分开,云中降下一妖,身形挺拔,目光如电,正是昔年七凶之一,如今的天下盗首,一贯云天陆天岚。 而方才立身玲珑珍阁屋顶的那道身影,自然也是他。 陆天岚来的好快,他从天而降,凭虚御风。从上空略过时,应飞扬只觉头顶一暗,可仰头只见烈阳当空,何来的光线一暗的感觉?何况陆天岚身形虽高挑,于穹苍之下犹如沧海之一粟,也绝无可能给人遮蔽天空之感。应飞扬过往与陆天岚打过数次交道,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但还未来得及有所思,却见自天而降的陆天岚已如苍鹰掠食,利爪携带五道锐风直抓而来,一出手,就是绝技‘大搜神爪’。 感受锐风避面,应飞扬早有准备,一声锵然剑鸣,星纪剑应声而出,被他握入手中,同时奋起龙众神力,一股排云逐浪的沛然之力已星纪剑为基点,磅礴而出。 “砰!”两股气劲相冲,陆天岚爪劲被斩裂,从应飞扬两侧分散而过,在身后海面激起两道巨大水柱。 享誉百年的凶妖愤然一击,应飞扬纵然有神通加身,接的也不轻易,趁势足下一点,借力化退,与陆天岚拉开距离,同时道:“陆大盗,好歹也算熟人了,怎一见面就是重手。” 却见陆天岚双目一冷,愤然道:“明知故问!冒充我的名号,你还跟我装糊涂?” ps:没想到我又更了一章吧,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三十二章 云开浪裂(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应飞扬面带委屈道:“6大盗,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冒用你的名号了?” “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盯上琅琊海市了,什么时候闯入万仙盟留诗了?”6天岚冷笑一声,念道: “应笑富贵转瞬空, 凌飞万里云天中。 东海扬波似旧时, 琅琊徒留水玲珑。” “这诗斜着念就是应飞扬留,你,还敢说与你无关?”6天岚目光一冷,凶戾气息直逼而来。 没错,现在6天岚要洗劫琅琊海市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正是出自应飞扬手笔。 想入水晶宫需要宝物,而提到宝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6天岚。 6天岚库藏之丰,可谓天下罕有。而且他不久前方在东海诸岛扫荡了一番,如今应还在东海某处,时间上也恰来得及。 但6天岚仇家遍天下,却谁也抓不住他的影子,想找他难如大海捞针,所以应飞扬便让他来找自己。 他所做的不过是让沐小眉回万仙盟时,顺便偷偷塞入一诗。 留诗盗物,向来是6天岚的标志风格,再加上他方在东海兴风作浪一番,其余人看到这留诗,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再加上有沐小眉煽风点火,自然越传越玄乎,最后成了应飞扬先前听到的版本。 事情传的沸沸扬扬,6天岚也定会有所耳闻,旁人不知,他却清楚明白,所以他能看出别人看不到的诗中玄机。 而应飞扬要做的,不过是在人多处逛上几圈,等6天岚找上门来。 如今6天岚找上门来,面对质问,见应飞扬依旧无辜道:“6大盗,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我若是写了诗,写着6天岚留,那才叫冒用你的名号,但我有吗?” 面对质问,6天岚不由一怔。 而应飞扬不待他回答,就自问自答道:“没有啊!不光没用你名号,我甚至都将自己的名号留在诗中了,这算哪门子冒用?其他人会一下就联想到你,那也是只因为你臭名……嗯,声名远扬,难道这也要怪在我的头上?” 对应飞扬早准备好的说辞,6天岚竟觉自己还真挑不出一丝毛病,不由一时语塞,随后哼了一声,狠狠道:“少跟老子磨嘴皮子,你不就是想引老子出来,现在如你所愿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见6天岚扯开话题,便知晓他不会再继续追究,应飞扬舒了口气,摆出一副亲近模样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找你帮个小忙,身上有没有还没被你吞下肚的宝物,随便借我个百八十件,用完就还你!” 看着这自来熟的家伙,6天岚觑眼道:“少来套近乎,老子和你有这么熟吗?” “瞧瞧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咱们并肩作战过好几次,这可是过命的交情。借点东西帮帮朋友,这也算事?”应飞扬说着,还亲切的拍向6天岚肩头。 “无聊!”6天岚一转身,避开应飞扬拍来的手,“老子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便放你一马。下次再敢胡闹,小心性命不保!” “留步!”应飞扬呼道,但6天岚理也不理,足下一点,在空气中荡出层层涟漪,身形如离弦之箭,直上云天。 却在这时,天际忽然白绫纵横交错,转眼密织成网,以遮天蔽日之势当头倾压而下。 “佛门天女?”6天岚目光一寒,双爪同出,道道气劲带着恨意呼啸而出,毫不保留,似要将头顶巨网连同云天一同撕成碎片。 巨网瞬间被撕扯出一个破洞,6天岚肩头一缩,欲从洞中钻出,却见漫天白绫忽然以破洞为中心紧缩回旋,收为一束,形成一把巨大剑形。 与此同时,佛光大炽,绚烂金光映照中,一道素衣倩影从云中跃下,身形虽是袅娜如仙,却自有一种须弥山倾之势,素手按住“剑”柄庞然直压而下! 正宗纯正的佛门真气,佐以天女无上修为,“天佛降世”之招在天女凌心手中使出,威力远过往应飞扬所使。 6天岚亦觉被一股由上到下的巨力死死压制锁定周身,身子好像沉了数十倍,眼睛巨剑磅礴而至,6天岚已无法避闪,双爪一合,以空手入白刃的姿态夹住巨剑,但身形却无法抵挡的自天而落。 “砰!”两道身影转眼砸到地上,落地成坑,再闻一声“退下!” 6天岚双足稳立,身上佛光一闪而没,一瞬间,万宝琉璃身法相透体而出。 佛门两大绝式相击,瞬间沙飞石走,气浪磅礴汹涌扩散,便见天女凌心剑势溃散,凌空翻了一圈,缠着‘十丈轻尘’如飞天一般缓缓落下。 而应飞扬立身6天岚身后,剑意隐隐而动,道:“6大盗,不卖我情面,她总行了吧,都是熟人,应不用我介绍了。” 而天女凌心施施然一礼,盈盈一拜道:“6盗,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本来无恙,一看到你们佛门中人,心中生火,就有恙了!”6天岚怒哼一声,也不正眼看天女凌心,不转身的对身后应飞扬道:“应小子,借宝不成,打算明抢了吗?” 应飞扬笑道:“6大盗面前提‘抢’字,那可是班门弄斧,不过有天女在前,6大盗也要小心,若是再度被擒,英名又要扫地了!” 6天岚眼角一抽搐,昔年洛阳,他曾在损耗过度的情况下对上天女凌心,结果半真半假的被擒下,应飞扬提起此事,无疑是揭他疮疤,但扫了天女凌心几眼,随即嗤笑着对她道:“哼,比起应小子的一日千里,你这些年倒是无甚长进,佛门天女?不过一个好看的花瓶而已!若非当年我虚耗太多,你哪里有擒我的本事?” 6天岚言语尖锐,天女波澜不惊的面容竟有一丝羞愧自惭之色闪过,对6天岚的话语,应飞扬也隐约有所察觉,天女凌心的修为如今虽仍在他之上,但已不像两年前那般遥不可及,比起他的进步神,天女凌心的进境却是甚微。 虽说修为越高,进步越慢是常理,但即便不与应飞扬对比,比起同样立身高处的慕紫轩、纪凤鸣二人,天女凌心的进步仍是堪称缓慢。 但应飞扬见到天女凌心那一瞬的自惭之色,知晓6天岚的话语定是戳中了天女凌心痛处,随即护道:“败了就是败了,被擒就是被擒,真有通天的本事,就算气空力尽也无人留得住你,想不到堂堂一贯云天,输给一个小姑娘竟也要为失败找借口,当真可悲可叹又可怜!” “应小子!你找死!”6天岚周身凶戾之气一涌,杀机显露。 而此时,应飞扬话锋猛地一转,“不过,眼下倒有一个机会给你洗刷污名,不知你要或不要?”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三十三章 云开浪裂(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眼下倒有一个机会给你洗刷污名,不知你要或不要?”应飞扬带着诱惑之意道。? 6天岚不动声色,“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浪费老子时间!” 应飞扬道:“我想与6大盗对赌一次,6大盗若是输了,便将用不上的宝物借我一用……” “笑话,老子会输?”6天岚皱眉打断,斜视天女道:“赌什么?和她分胜负吗?” “6大盗,你听不清么,和你对赌的人是我啊!”应飞扬纠正道:“而和天女重分胜负是我方的提出赌注,你在赌局中先赢过我,才能得到与天女再战一场的机会。” 6天岚冷嗤一声,道:“何需如此麻烦?既然要赌,何不让这佛门天女直接跟我赌一场胜负,选择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本身就证明,连她也自知对上我并无胜算!” 6天岚说得自然没错,但应飞扬怎么会承认,笑道:“人家天女又不是强盗,哪能随便打打杀杀,怎么样,到底要不要这次机会?” 6天岚却拒绝道:“可惜你的赌局,老子没兴趣,强弱胜负,你们心里清楚,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不过鸦雀的聒噪,老子不在意!” “哈?不在意吗?那好——”应飞扬挑了挑眉,突然变成一副欠的样子大声吆喝:“6天岚输了!大家来看啊!6天岚输给了天女!他被天女吊起来打,打完还扔进了大牢里!输了输了!一败涂地!什么一贯云天,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简直弱鸟!” 应飞扬双手聚成喇叭,围着6天岚叫嚣个不停,那欠打模样,连天女凌心有些看不下去,默默念了便清心咒。 “够了!”6天岚一开始还强装不在意,但终于忍不住理智崩弦。应飞扬连忙后跳,与他拉开一段安全距离,笑道:“6大盗不是不在意鸦雀的聒噪吗?” 6天岚狠狠瞪了他一眼,吐了口浊气道:“好,老子可以赌,不过赌注要变,若老子赢了,佛门便要释放被关押在沉沦心狱中的羽轻衣!” 应飞扬倒也知晓,6天岚对七凶中的羽轻衣用情极深,知晓羽轻衣被擒后,曾屡次闯入佛心禅院欲救她出狱。随即摇头道:“6大盗,赌注要对等才能成局,不过借你用不上的宝物耍两天,就要佛门押上羽轻衣的自由,你这样,不是看清了羽轻衣的分量吗?况且佛门之事,哪轮得到我做主?” 6天岚嘲道:“呵,是吗?一男一女同行出海,我看你再过不久,就能替佛门天女当家作主了,只是那个天香谷的小花妖呢?是被你无情抛弃了,还是你打算左拥右抱?” “咳咳!”应飞扬连忙咳了两声,恼道:“6天岚!你是大鹏,不是八哥鹦鹉,怎么整日就知晓嚼舌根,传些流言蜚语!”说罢,不经意的瞥了天女一眼。 却见天女凌心面上红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初,让应飞扬几乎以为是错觉,随后便见天女淡然道:“6盗,如应公子所言,赌注对等才能成局,但一棵稻草经重复交易,也能换到黄金,若赢了应公子,你可以得到一次和我赌斗的机会,倒是你若能拿出够分量的赌注,我代表佛门押上羽轻衣的自由,也不是不可。” “以赌易赌么?好!”6天岚眼中光芒闪烁,对应飞扬道:“应小子,你打算怎么赌,说来听听?” 应飞扬道:“很简单,你既然号称天下盗,我便赌你能否从我手上盗走东西?” 6天岚扬了扬眉:“有些意思,要盗取何物?” “盗什么的话……”应飞扬说着,翻了翻自己行囊,从中翻出一个令牌,道:“就它好了,我在凌霄剑宗的令牌,现在算是被驱逐出门派了,被你盗去也不算心疼。” 6天岚呸了声:“老子稀罕?” 应飞扬继续道:“每块令牌只专属一人,虽外表看上去差别不大,但若牌子的主人灌注真气进入,便会浮现自己的名号。” 应飞扬说着,灌注真气进入,果然令牌上云纹如活络起来一般,淡淡荧光拼凑出了“应飞扬”三字。“也只令牌主人能让名号浮现,所以被凌霄剑宗用来辨识身份,难以仿造。6大盗,你看行吗?” 应飞扬一扬手,将令牌扔去,落入6天岚手中,6天岚接过令牌,翻来覆去看了几下后,又扔回给应飞扬,道:“可以,那就它了,其他规则呢?” 应飞扬接回令牌,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继续道:“时间上是三天,三天后琅琊海市开市,会鸣锣为号,作为海市正式举行的标志,便以锣声为号,锣声想起前,若这令牌还在我身上,便算我赢,否则,便是你输了!” 6天岚蹙眉道:“三天……那地点呢?三天时间太长,你若把时间都用来逃跑,大海茫茫,我要找你也不容易,或是躲入哪个门派的密室里窝起来,我也难以找寻!” 应飞扬道:“这个放心,包括此岛在内,加上东南,西南,西北三处的岛屿,合成东环四岛,四岛之间最远相距不过三里,每个岛最大也就十数亩,且岛上灵气不多,所以一无洞天,二无门派居所,咱们正好不受打扰!” “好,那就只限这四个岛!”范围越小,对他越有利,6天岚自然一口应下,随后又道:“还要再加个条件,令牌必须在你身上,不能将它藏在他处,也不能丢弃,否则你把它往海里一扔,那老子可没法玩了!” 应飞扬点头道:“这是自然,我方才已经说了,锣声响起时,令牌还在我身上才算我赢!还有就是,我要提前半个时辰躲藏,这岛正中有一湖,这半个时辰,你要潜在湖底,不能偷看偷听我的行踪。” “没问题,虽然老子讨厌下水。”6天岚又应下,“还有其他条件没?” “就这些。” “那老子再补一条。”6天岚手指天女凌心道:“老子是跟你对赌,与她没有关系,她不能以任何手段向你提供帮助。” 应飞扬笑道:“这是自然,天女是这次的公正,监督我们双方,不违反彼此定下的规则。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哦?是吗?”6天岚不信任道。 天女凌心点了点头,面色庄重道:“自然,我以天女之名起誓,此次赌局只做公证,势必不偏不倚,做下最公平的裁判。” “哼,佛门的公正!”6天岚对佛门积怨甚深,不屑的嘲讽了一句,但也知晓天女凌心以历代天女之名起誓,定然不会违背誓言,终是不再多说,“好,那便这么说定了,赌局可以开始了吗?” 应飞扬把玩着令牌,令牌在他翻飞五指间不断变化方位,忽得屈指一弹,令牌打着旋飞入天女手中,笑道:“别急,为求公平,天女,赌局开始之前,劳你先把6大盗在令牌上留的追踪烙印抹去。” 天女凌心接过令牌,仔细一查探,现令牌上果然有一道追踪用得术法烙印,美眸中露出惊异之色,这才知晓,6天岚在方才条件还没谈拢的时候,就已经做下了准备,趁着察看令牌的功夫在牌子上留下了一道烙印,动手抹去烙印同时,心中暗自担忧道:“这6天岚不愧盗之称,看着行事粗犷,却是粗中有细,这次赌局,应公子真能顺利赢下吗?” 而6天岚被他看穿,却依旧面色如初道:“许久不见,眼力倒是灵光许多,这都能被你现。” 应飞扬笑道:“不是现,只是猜的而已,若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6天岚亦笑道:“呵呵,看来这场赌局,会比老子想的有意思。” “那现在——”应飞扬天女扔回的令牌悬在腰间,对6天岚道:“赌局开始!”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三十四章 云开浪裂(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岛心湖畔,水面倒映蓝天,不兴一丝波澜,但伫立湖畔的天女却知晓,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下,却是风波将起。 “三,二,一,该来了!”随着天女凌心默数的终止,但见平静湖面瞬间炸开,一道身影从水底腾身冲出,跃至岸边,正是一贯云天陆天岚。 天女凌心见状,轻轻道:“陆盗首,半个时辰已到,现在你可以去找应公子下落了。” “老子心中有数,不需佛门之人指点。”陆天岚的佛门一脉素来没好气,陆天岚以真气将身上的衣服瞬间烘干,之后腿弯微屈,就要腾跃九霄,但身形刚绷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天女凌心。 陆天岚鹰隼般的双目直逼天女凌心,瞳孔晕着一层淡淡金辉,那目光好似能将一切看穿。天女凌心好似被盯视的颇不自在,道:“陆盗首,有何指教?” 陆天岚锐利目光没有挪开分毫,道:“没有什么指教,老子只是在想,应小子知晓老子最厌恶佛门,平素懒得多看佛门之人一眼,所以他会不会玩个灯下黑的把戏,设法伪装成天女,仗持着天女的裁判身份,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然后一边眼睁睁老子四处找他,一边在心底笑话老子?” 一滴冷汗从天女凌心光洁额头上冒出,顺着脸颊化出一道优美弧线,面色却依旧如初道:“那陆盗首看我,像应公子吗?” 却听陆天岚轻轻一笑,收回目光,“呵,是老子想多了。”随后足下一点,身如离弦之箭,腾入九霄之中。 “滴答!”天女凌心此时才一滴冷汗滴落,心中侥幸道:“一贯云天陆天岚,当真让人大意不得,还好选择的是另一个计划,否则方才赌局就已经结束了……” 在万里高空上望下,东环四岛宛如芥子,但在陆天岚眼中,却是纤毫毕现。世人一提到陆天岚,先想到的总是他来去如风,盗尽天下的迅捷身法,但陆天岚自己却知,作为一个大盗,一双敏锐的眼睛往往比身法更加重要。 而他的眼睛,恰和他的身法一样值得自夸。身为鹰鹏一脉的妖族,先天就有一双锐利鹰眼,再加上他后天的修炼,陆天岚自信若比眼力,他在天下间足能稳居前列。与其他人不同,他可一眼将四岛全图尽收眼底,这给他带来的优势简直难以言喻。 也因此,他才会轻易答应下应飞扬的赌局。“所谓赌局,不过一场捉迷藏,只要应小子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我就能将他揪出来。” 靠着这双锐眼,方才扫视几眼,就确认天女并非伪装。而他此时居高临下,四岛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那小子,藏在哪里了……”陆天岚一眼看尽四岛,却看不到应飞扬身影。不过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立在九天之上,鹰眼监视着四处岛屿,不错过任何凤雏草动,这么一立便是足足半日,任宝贵时间流逝,依旧一动不动。 天女仰头看天,凝视着空中陆天岚黑点般大小的身影,看了半日,天女只觉得脖子酸疼,垂下修长的脖颈,用素手轻捏了几下,再抬首,却见天空黑点已消失。 “嗯?陆天岚呢?”天女凌心一惊,忙放眼望天,搜寻陆天岚身影。 忽然,只觉一阵尖锐刺耳风哨从侧旁而来,天女一转头,便见岛心湖湖水被已被疾风割得裂开,就在她方才低首一瞬,陆天岚便已从空中掠下,展开了动作。 “呼!”伴随阵阵空气爆鸣声,陆天岚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天女凌心捂住差点被掀起的长裙,只见陆天岚身如飓风过境,所到之处草木尽遭摧折。 但看似急躁粗莽的动作,却又好像早计算清楚,天女凌心只觉陆天岚规划好了最快捷的路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将这座岛掀了个遍,而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而陆天岚不做丝毫停留,转眼又冲上天空,向下一座岛屿下掠而去。 陆天岚方才在天上并非虚度时间,一者是监视全局,等待应飞扬躲藏不住,自己露出马脚,二者便是规划出搜寻的路线,四处岛屿皆无建筑,只有自然的山石林木可供遮挡,陆天岚便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点一一串联起来,寻找出了最省时间的搜寻路线。 沿着制定好的路线,陆天岚在一刻钟内,便将四岛巡查一遍,但却依旧未见到应飞扬的下落。 “藏得到严实!”陆天岚冷哼一声,却也不馁,那小子奸猾的紧,高速掠过难免会有错漏,想到如此,陆天岚将身形压得更低,开始搜寻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搜了整整四遍,陆天岚终于忍不住,又纵身飞入天际,再度居高临下的审视全境。 “我这么搜索,难道他还能忍住呆着,一点动静也无?”陆天岚又这样,一边沉静以待,与应飞扬比试着耐心,一边重新规划着路线,检查这自己是否漏过可能藏身的地点。而这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已经入了夜。 而当天际被黑幕笼罩之际,陆天岚再度从空中掠下,只是这次,不像前次那般声势浩瀚,陆天岚恍若游荡在幽林的夜枭,速度虽依旧疾快,却轻得激不起一丝风声。 “月黑风高的,我若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应小子附近,就不信他不会吓一跳,露出破绽。”陆天岚心中想着,可依旧是事与愿违,在四岛来回了四五趟,直到天际破晓,仍未能找到应飞扬。 “陆盗首,找了一整日了,可需歇息一下?用些食物?”天女凌心带着几分的慵懒,向陆天岚递了些干粮。 “不必!”陆天岚没好气的将干粮打开,再度飞上天空,陆天岚嘴上不承认,疾速搜寻了一日,对他来说,无论心神还是真气都是不少的损耗,此时一边在天空调息一边监视,一段时间后,再度掠下。 这一次,陆天岚采取了更粗暴的手段,不再理会什么可能藏身不可能藏身,他一个岛接替一个岛,将每一个岛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一遍。 可应飞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也找不到。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三十五章 云开浪裂 (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不眠不休,陆天岚已经在岛上搜寻两日,两日间,岛屿的地皮都被他刮低了三寸,可依然不见应飞扬身影。 待到天际破晓,锣声响起之际,便是海市开启,胜负分晓之时,留给陆天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数不清是绕了第几圈回来,陆天岚又回到出发点,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是急躁,此时一双锐目中已满布血丝,在深沉夜色之下更显狰狞。 天女凌心见状,好心相劝道:“陆盗首,稍歇片刻吧,你这般心浮气躁,当心走火入魔。” “老子做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天女凌心善意提醒,在陆天岚耳中不啻嘲讽,恶狠狠的回应着,随后又道:“定是你与应飞扬那小子合起伙来坑害老子,应飞扬现在早就躲倒其他岛上了,否则老子怎可能找不到他!” 对陆天岚的指责,天女凌心也只淡然回应道:“我既已天女之名起誓,作为公证,自当不偏不倚,如今应公子一直在四岛之内,从未违背规则,陆盗首若是不相信,此时认输,我便可带你去找他,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天女凌心一番话绵里藏针,将陆天岚堵得气闷,一时竟真觉气息翻腾激涌,需知他修炼佛门的万宝琉璃身,法门与他心性本就不合,再加上他吸纳法宝灵气的修炼方法本就是急功近利法门,此时急躁之下,竟真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陆天岚心头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心中暗念佛门清心咒,暗暗稳住内息。随着内息稳定,陆天岚灵台也回复清明,随着灵关一闪,他想到还有一处他没有查探过。。 却见他然将衣领凑到面前,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咸的!”陆天岚双目一亮,转身向回走,心中已将思虑串联成线。 “岛心湖,我从岛心湖出来之后,便未回去察看一眼!岛心湖四周封闭,周遭是土壤而非是矿岩,湖中应是淡水才对,但我将水汽蒸发后,衣领夹缝中仍有细小盐粒,可见岛心湖定是在湖底与岛外海水相连!” “应小子选在此岛比试,定然早已知晓此点,他是在我出水之后,借助胡海相连的水道,从海岸又游回了湖中,但,这可能吗……” 陆天岚心中也琢磨不定,毕竟在最开始,他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足足盯视了半日,就是在试看应飞扬会不会自己露出行迹。 整整半日时间在水下不换气,陆天岚自己也绝对难以做到,应飞扬非是水妖,按说也不可能此能耐。而若应飞扬在半日内换过气,哪怕只是稍微冒点头,也绝对难逃他的眼睛。 就因为此,陆天岚一开始在潜意识中排出了应飞扬在水中的可能性,可如今,将岛屿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到他的下落,陆天岚也只能怀疑,原本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便见陆天岚来到湖畔,纵身一跃,湖底甚是宽阔,还有诸多水草杂生。 但陆天岚目光却透过了重重遮掩,锁定了水中一道身影,“真的在这!” 便见隐隐绰绰的水草掩映下,一人舒舒服服的盘膝坐在水中,好似在闭目养神,那人正是应飞扬! 遍寻不得的人,原来就藏在最初的出发地,陆天岚压抑两日的怒火瞬间爆发,足一蹬水,身如离弦之箭直向应飞扬袭去。 应飞扬似是颇为放松,待察觉水声暗涌,猛然睁眼时,陆天岚已近邻他的身侧,“抓到你了!” 陆天岚五指成钩,再出“大搜神爪”,挟带怒气的一爪抓来,直探向应飞扬腰间令牌,一出手就不加掩饰的明抢! 找到应飞扬,在陆天岚心中便等同于已分出胜负,那小子虽修为一日千里,但目前还不是自己对手。应飞扬识趣便罢,若是敢抵挡,那这一爪不单夺物,更要伤人! 然而—— 自信满满的一击,却是挥了个空,陆天岚只见应飞扬身如游鱼,在间不容发之际从他爪劲中穿梭而过,错身瞬间,还见应飞扬嘴唇微动,似听不到声音,但陆天岚却看得出,他却分明在说——“久候多时!” 为了在赌局中取胜,应飞扬准备了许多花招,如假扮成天女就是原本的备案之一,但他最后却选择了藏在岛心湖中。 因为这计策不是最花巧,最能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但却是最适合他的。 若在其他地方,方才陆天岚奇袭一击已足够将他腰间令牌抢走,但这里是水中,而应飞扬身具龙众的神通——御水之力! 神通使得他能如水妖一般在水下呼吸,不需要出水换气,更使他游刃有余的避开了陆天岚一击。 “怎么可能?”眼见应飞扬避开自己的奇袭之爪,陆天岚大感意外,但他虽惊,招式却丝毫不乱,回身又是爪气纵横而出,此乃大搜神手中的“天网式”,一旦被爪劲缠上,便如身陷天罗地网,难以摆脱。 可却见应飞扬面对他的绝式,既不接,也不挡,而是身形一扭,远远而去,速度之快,竟将爪劲甩到了后面。 “哪走!”陆天岚接连两招失效,但也不容应飞扬走脱,足下一点,紧追应飞扬而去。 但这一追击,却令他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陆天岚向来以身法自矜,自诩来去如风,当世无人能比,可飞禽如水,速度自然大打折扣。 而应飞扬那小子却好像成了泥鳅精变得一般,无论上窜还是下潜,都是伶俐迅疾,怎一个如鱼得水能够形容。 此消彼长之下,陆天岚竟难以将距离拉近半分,竭尽全力,也只能紧紧咬在应飞扬身后,一人一妖便在水中你追我赶,如捉迷藏一般。 在水中不知过了多久,陆天岚亦觉心口憋闷,耳鸣不已,纵然他修为高深,气息悠长,但不是鳞属,终有气息用尽的时候。而此时,隐隐约约觉察有光线从水面上射入,外头竟已经要天亮了! 陆天岚一生都是将别人甩在身后,哪有跟在别人后面吃灰的经历,此时时间将近,急怒之下,便是豁尽最后余力,赌注最强之招。 “这招施展后,起码得歇三天!” 却见陆天岚神情肃穆,饱提元功同时,金色圣华大耀,一尊巨大的多宝如来法相赫然在水底现出。 应飞扬觉察水浪汹涌,心头一凛,“这陆大盗是被逼急了,要出极招了!”随即全心戒备,不敢大意,可凝神之间,却见多宝如来原本结成法印的双手,却陡然屈指成爪,恍若鹰隼,积蕴着爆炸性的力量。 看出巨佛手势,应飞扬心头一惊,“这是……万宝琉璃身与大搜神爪同使?” 而下一瞬,应飞扬的疑问就有了回答,却见巨佛双手这么一撕扯,一股摧枯拉朽的劲力排山倒海而来,湖中之水竟如帘子一般,被巨手拨到了两边,而应飞扬和陆天岚所在的一条直线上,已是一段无水的真空带。 水被分开同时,情势瞬间逆转,一股快的匪夷所思的身影,以着将声音远远甩在后面的速度狂飙而来。 应飞扬本一心躲闪,此时变生突然,连星纪剑的都未来得及唤出,陆天岚便已欺身眼前,仓促之下,只得凌空以拳脚迎敌。 但他拳脚功夫稀松平常,如何是陆天岚的对手?电光火石间已是数招来回,最后胸前中了陆天岚一掌,身形瞬间倒飞,被从湖中击出,落于岸边。 下一瞬,多宝如来法相崩解,被掀到两边的湖水重新聚拢,随后便见陆天岚足见点在喧闹翻腾的湖面上。扬了扬手,冷对应飞扬道:“你输了!” 应飞扬一摸腰间,便见腰间已是空荡荡,连着令牌,加上他的腰囊,还有那不离身的酒葫芦,都已落入了陆天岚手中! 而此时,“铛铛铛铛!”,嘹亮的锣声已从远方传来!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三十六章 云开浪裂 (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铛铛铛铛!”一阵清脆急促的锣声传来,宣告琅琊海市正式开市,也宣告这场赌局胜负判定。 “你输了!”陆天岚手中摇晃着应飞扬的令牌、腰囊,心中大感畅快。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游戏”,却不料应飞扬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但还好结果令人满意,憋屈了三天,总算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 可此时,却见应飞扬露出了比他还畅快的笑意。“错,是你输了!” 陆天岚微微一怔,道:“怎么?你不认账?” 应飞扬道:“我怎可能将令牌方在那么明显的位置等你来抢,真正的令牌还在我身上,你抢去的那块,可不是我的!” 陆天岚面色略变,审视着手中的令牌,但凌霄剑宗的令牌都是制式的,从外表看区分不开,便又将怀疑目光投向应飞扬,“在你身上?拿出来看看啊!” 陆天岚也提防过应飞扬将令牌掉包,所以方才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的腰囊,酒葫芦都一并抢了过来,此时应飞扬身无长物,一身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若有令牌的话,应能看出痕迹才对。 “这个,确实藏在身上,怕失了仪态,不太方便……”却见应飞扬瞄了天女一眼,有些扭捏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陆天岚心中猜疑更甚,“难道!!” 陆天岚忽然身躯一颤,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看向了应飞扬下半身,“这小子难道拼到那种地步?若他真把令牌塞到那里,老子是万万不会把它抠出来的!” “这陆大盗,为何又这种眼神看我?”应飞扬觉得陆天岚的眼光让人很不舒服,忽然觉醒过来,恼羞成怒道:“收起你下作的眼神,我的意思是,我把令牌吞进了肚子里,就算用了催吐手段,一时半会也吐不出来!” “也没差多少,都可以等着从那边出来……”陆天岚面上鄙夷不改。 “噗嗤!”天女慢了一拍后也明白过来,忍不住掩唇笑出,随后又臊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应飞扬哭笑不得之际,便听陆天岚道:“老子没时间与你浪费,你既然拿不出真的令牌,那就是空口无凭,赢得还是老子。” 应飞扬道:“证伪难,证真易,将真的令牌吐出虽浪费时间,但我可以证明你手中令牌是假,莫忘了我给你演示过,令牌灌注入剑宗真气后,便会显示令牌主人的名号。现在,把我的东西还来,我自能证明真伪。”说着,将手摊开朝陆天岚晃了晃。 “哼!稀罕你这些破烂不成?”陆天岚冷哼一声,将令牌、腰囊,连带酒壶一并扔回。“便看你能玩出什么把戏!” 却见应飞扬接过后,慢条斯理的将腰囊、酒壶悬在身上,之后手摸索着腰牌,却是迟迟不见动作。 “别磨蹭了,还等什么?”陆天岚不耐催促道。 “我啊——”应飞扬拖长了腔,此时,忽闻“铛铛铛铛!”,又是一阵锣声从远方传来,应飞扬眼睛一亮,道:“我等这个!” 话音方落,应飞扬提运玉虚纳神真气,灌注在令牌之上,令牌光芒一闪,赫然浮现三个大字——“应飞扬!” “中计!”陆天岚恍若明了,两阵锣声先后传来,这么一比较,陆天岚才听出区别。 前一阵锣声声音杂驳,力道不均,远不像后一阵钟声那般空灵澄澈,清跃悦耳,显然前一阵钟声是假,只是寻常铜锣所瞧,而后一阵钟声才是真,是能响彻七十二岛的真正开市锣声。 “开市钟声响了,令牌还在我手上,陆大盗,你说,是谁胜谁负?”应飞扬看向陆天岚得意道。 “天命哥,怎么样,我方才的锣声敲得是不是时候?”此时,又听闻清脆女声传来,但见一个相貌甜美,稚气未脱的少女提着一个铜锣,邀功一般蹦蹦跳跳而来,正是沐小眉。 “第一阵锣声是你敲得?”陆天岚哪还会不明白,他手上的令牌一直都是真的,假的是那第一阵锣声,而那便是应飞扬的诡计。 用第一阵锣声让陆天岚以为时间已到,他已经取得胜局,才会掉以轻心,将到手的令牌原物奉还。 想通一切后,陆天岚怒不可遏,狠狠瞪了沐小眉一眼。 沐小眉只是听命应飞扬,是应飞扬叫她在开市前半刻钟带着铜锣来到岛上,除此之外,并不知晓其他。她年纪轻,根基浅,哪能经受陆天岚这等高手的若有实质的目光,饶是她素来大胆,被陆天岚这么一瞪也不由心尖儿一颤,怯生生躲在应飞扬后面,委屈道:“天命哥,他瞪我……” 应飞扬笑道:“不用怕,陆大盗可是成名百年的大妖,岂会与你这小丫头计较,他瞪你,那是见你生得可爱。” 天女凌心亦道:“没错,小眉姑娘,让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大名赫赫的‘一贯云天’陆天岚,想必你也听说过,他虽身为天下盗首,却是盗亦有道之辈,平素一言九鼎,若是赌斗输了,那也一定愿赌服输,不会将起撒到小眉姑娘身上。” “够了,莫夫唱妇随了!”陆天岚哪会不知这二人存心挤兑,拿话僵他,不由大怒道。 但确如应飞扬所说,陆天岚虽是大盗,但也不失磊落,此时纵然不甘,但仍是咬牙切齿道:“老子还输得起,应小子,这一次是你赢了!” “那依照约定……” “不用你说,拿去吧!”陆天岚说着,亦化出一个空间袋,从中掏出了数件法器,扔到应飞扬脚下。 应飞扬见状,不满道:“怎么就这些,陆大盗,你也多给我一些啊!” 陆天岚嗤道:“知足吧,你会在这时候求宝物,想做什么老子会不清楚?不就是和贝璇玑那小娘儿以物易物吗?法器贵精不贵多,那小娘儿喜欢什么法宝,老子也曾调查过,这些正能投其所好!”说罢,又将个法宝的功效向应飞扬讲解了一番。 应飞扬试验几下,顿时喜笑颜开,诚挚拜谢道:“陆大盗,这次多谢你了,完事后请你喝酒!”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也接着!”说罢,陆天岚又将一物扔来。 应飞扬一把抄住,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却见手中之物纹路考究,做工精细,乃是一个鹰翼形的面具。不由问道:“这个是?” “到了琅琊海市,你自然就知晓!老子走了,以后少来烦老子!还有你,佛门天女,跟那老秃说一声,老子早早晚把他佛心禅院翻个底朝天,救出轻衣!”说罢,足下一点,纵身飞入云霄。 “喂,忘了约好,用完后去哪还你?”应飞扬突然想起,但陆天岚早已无影无踪……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三十七章 琅琊海市(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切,输都输了,还得呛个声再走……”应飞扬嗤了一声,但心中却暗暗赞服,陆天岚虽是凶名赫赫的大盗,但也是一言九鼎的磊落大妖,断不会输了不认账,也正因如此,应飞扬才敢将主意打到他头上。 此时沐小眉盯着那面具道:“天命哥,把那面具给我看看!” “是飞扬哥!”应飞扬习惯性纠正一下后,将鹰形面具递过去,问道:你知道它的用处?” 沐小眉摩挲着下面具的花纹,之后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应飞扬道:“嗯?可是什么新奇法宝?” 沐小眉摇头道:“这可比法宝好用,天命哥,你光想着弄些宝贝来,但你忘了,方才那只凶巴巴的家伙宝贝都是从哪来的?” 应飞扬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陆天岚的法宝大多可都是赃物,若他们在琅琊海市上公然交易,被人发现,定又是不小的麻烦。 “想到了吧?”看他神情,沐小眉就知晓他已明白,继续道:“但别急,琅琊海市上有一处地方可以做‘三不问’的交易。” 天女凌心问道:“什么三不问?又是什么地方?” 沐小眉道:“所谓三不问,就是不问身份,不问来源,不问去处,只要你有交易资格,一律来者不拒,而这地方就是玲珑珍阁原本的东海分阁!” “哦?那交易资格又是什么?” 沐小眉道:“嘻嘻,天命哥还真是一语问到关键,琅琊海市中,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摆摊交易,有些人是自恃身份,不屑摆摊吆喝叫卖,有些人则是身份见不得光,所以为了让他们也能参与海市交易,玲珑珍阁中还会有一场珍卖会!” “珍卖会?”天女凌心柳眉一挑。 “没错,能有资格参加珍卖会的,都是有一定身份来历的人,也因此,他们用来交易的物品一般都是珍奇稀异之物,珍卖会分‘刀剑’、‘符篆’,‘法器’,‘书籍’等十个科目,参与者可按科目将东西展出,供他人竞买,但能有资格参加珍卖会的并不多。而只有万仙盟的重要人物,或是曾在海市做过足够份额交易的,才能取得参加珍卖会的入场凭证。” 应飞扬瞬间明白,扬了扬手中面具道:“这就是入场凭证?” 沐小眉点头道:“答对啦,珍卖会奉行三不问的原则,认物不认人,只要你有它在手就可以进入,若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便带在脸上当面具,若觉得没什么好隐藏的,便悬在腰上当令牌,总之只要有它,怎么都好说,而依照惯例,每次珍卖会玲珑郡主都会参与,所以,想要接近玲珑郡主,参加珍卖会是最有效的途径。” “原来如此!没把这东西藏起来,陆大盗倒是厚道妖!”应飞扬明了之后,将面具扣在脸上,对天女凌心和沐小眉道:“现在万事俱备,咱们便一起去琅琊海市涨涨见识吧!” ------- 陌流岛,琅琊海市举办之地。 比起前几日预热时的光景,如今的海市更是热闹百倍。 这么多修道者聚集起来热闹的场景,应飞扬当真生平仅见。但见各个摊位如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的摆放,摊主对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大声吆卖,而买家也挑挑捡捡,讨价还价。 而交易的商品,从奇珍异宝,机关兵刃,到大宗物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各类吃食。 应飞扬旁边的摊位,就是一处糖葫芦的摊位,鲜红欲滴的炸果粘上糖浆串成串,看样子虽诱人,但与平时吃的也没什么不同,可价格却飙到了一颗明珠换一根的天价。没办法,谁让摊主一口咬定他的果子是摘自瀛洲岛的,能清气延年的灵果。偏偏卖到这种天价,买他糖葫芦的还不在少数。令应飞扬不得不叹服,修者的钱真是好赚。 “快看那里,那就是水晶宫的船!”沐小眉拉扯着应飞扬,指着港口方向喊道。 便见港口处泊满了大小船只,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只九桅十二帆的大型楼船,楼船雕梁画栋,精致华美,十丈高的主帆还未降下,迎风招展的帆布上是水晶宫特有的三叉戟标志。 此时,船上正是热火朝天,水妖力士将珍珠、珊瑚这些珍贵物成箱成箱的往外搬,只是显露冰山一角,便知水晶宫是何等富饶。而一个个面目姣好,身形婀娜,但腰部以下却是鱼尾的鲛人少女,穿着轻薄惹火的衣服,头顶着薄如蝉翼的鲛绡,排成列下船,迎向了一群等待她们多时,已等的两眼放光的女修们。 应飞扬目光透过往来入群,搜索一阵后道:“没见到玲珑郡主啊,她现在在何处?已到了玲珑珍阁了吗?” 沐小眉摇头道:“珍卖会是压轴戏,要到下午才开始呢,现在玲珑郡主八成变装易容,在海市上瞎转悠呢。” “就是说还需等到下午了,那我们还是……”应飞扬本想说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等到下午,但侧头一看,天女凌心的双目正闪着光,看向往来的货物,一副遮掩不住的好奇雀跃模样。 便又改口对天女道:“你先前说你从没逛过市集,在蜀郡之时没有时间,如今正好有空,便在这琅琊海市补上吧。” 天女凌心闻言,忙敛下眼皮,遮住目中神采,如做错事被发现一般扭捏道:“这……不用了,正事要紧。” 应飞扬笑道:“现在逛街,也可打探情报,正事闲事两不误。” 而沐小眉则惊呼一声,面带同情道:“不会吧,天女姐姐,你从未逛过街?真是好可怜,不行,今天我要一次性的替你补回来!” 说罢就要扯着天女凌心的袖子拉她走。 天女凌心双足不动,眼睛偷瞄了下旁边的摊位,犹豫了片刻后,咬咬唇道:“释灵心,我原本姓名是释灵心……” “啊?”沐小眉不解。 “这里人多嘴杂,我还要隐匿行踪,所以不要叫我天女,叫我释姐姐便好。”说话间,天女脚步轻移,任沐小眉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天女凌心,身负千年修为,累世宿命,当承世间苦难,度化苍生,岂有玩闹的闲情逸致。 但释灵心只是一个双十年华,未见过世面的姑娘,只这么逛上几圈,应当不会受到苛责……吧? ps:想多写一点的,但好像发烧了,苦……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三十八章 琅琊海市(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唉,这俩姑娘,还真能逛……” 应飞扬在一僻静处等着,心思却早不知道跑到了何处,本来是想着在珍宝会开始之前,先与天女和沐小眉两人随处逛逛,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耐性。 他与陆天岚耗了三日,虽然对修者来说,几日不眠不休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原本绷紧了的弦一松懈下来,疲惫感立马侵袭而来。偏生两个姑娘不知哪来这么大的热情,每一个摊位都不放过,不管什么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都要挑挑捡捡的看个遍。 应飞扬终是耗不住,让她们先去逛一会,自己在这边等她们,歇歇脚,可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 “我等都等乏了,她们逛不累吗?”应飞扬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在此时,听闻清脆一声,“天命哥,等急了吧。” “终于来了……”应飞扬懒洋洋的转过身,但回身瞬间,精神一振,困意全消。 却见沐小眉炫耀一般将一怯生生的女子推到自己眼前,“来看看怎么样,释姐姐这身漂亮不漂亮?” 而女子上身着宝蓝露臂短襦,“十丈轻尘”被当作缎带,缠绕着白玉般的臂弯,腕上带着一对翡翠环。下着镶铃雪花裙,群裾飘曳间,褶角细小银铃轻轻作响。中间只堪盈盈一握的雪白腰身若隐若现。面上一抹珍珠面帘悬于双耳,遮住原本清丽容貌,但除却天女凌心还会是谁? 珠帘映照下,天女明艳不可方物的容貌更如美玉生晕,此时双颊飞霞,带着七分羞怯,三分期许的侧目瞥向应飞扬,但见应飞扬迟迟未有回应,低下颔首嗫嚅着对沐小眉道:“都说不要这件了,太不……得体了。” 沐小眉道:“女孩子来琅琊海市,不买上一身鲛绡织就的衣衫回去,岂不等于空手而回?况且怎么不得体了,东海可不比中原,这边水汽湿重,穿成这样又好看又舒适,瞧瞧其他人不也都这么穿的。”之后又对应飞扬道:“天命哥,你看傻了,说句话啊!” 带着异域风情的轻薄衣衫显得娇艳妩媚,但穿在天女凌心身上,又多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清灵端丽,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汇聚一身,恍若壁画上的飞天下凡,高贵与诱惑兼备,纵使应飞扬也一时失神,还好面上带着一层面具,否则已丢了丑,此时被沐小眉逼问,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指了指天女凌心面颊。 天女凌心茫然摸了摸脸颊,却觉入手一片黏腻,忽然轻呼一声背过身子,掏出绢布狠狠擦拭着自己面颊。 方才沐小眉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海外鲜果裹上一层鲜红而又均匀的糖浆,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又香又甜,是她从未品尝过的滋味,结果她只顾着贪吃,竟在嘴角边留下了一痕糖浆。 想到自己嘴角带着糖浆,还偏偏一无所知的要应飞扬品评装束如何,天女凌心就羞得想跳进海里。 天女背过身子不肯转过来,而沐小眉则一脸嫌弃的对应飞扬道:“天命哥,你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我当那是口脂抹花了来着……”应飞扬连忙解释道,但见天女又跺了下脚,知晓自己越描越黑,便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说了多少遍了,什么天命哥,叫我飞……” 话说一半,应飞扬警惕看了看四周,戛然而止,沐小眉却抓住破绽一般眉开眼笑,压低声音道:“哦?你确定,释姐姐都怕引人注意,让我换了个称呼,在海市你想要我怎么称呼你,飞扬哥,天命哥,二选一,数到三给你考虑哦,三声过后我就大喊出来!” “你们已经很引人注意了好吧,都看着你们呢!”应飞扬气结道。 “那是释姐姐生得漂亮呢,别岔开话题,一!” “还像以前一样叫,我不纠正你了还不行么?”。 “不行,我就要你亲口说出!二!” “我办正事呢,你别给我惹事!”应飞扬板起面孔道。 “你没机会了,三!”最后一声数罢,沐小眉双手搭在嘴边,就要喊出。 “叫我天命哥!”应飞扬咬牙切齿道。 “答对了!”沐小眉一副如打了胜仗般的兴奋模样,“天命哥,十几年了,你终于接受了这个称呼。” “幼稚!”应飞扬愤愤不平道。 “你才没资格说咧!”沐小眉吐舌头回应,随后又对天女凌心道:“释姐姐,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转过身来吧。” 方将天女凌心劝回,忽然听闻严肃一声,“沐小眉,你果然又在瞎跑!” 沐小眉一听声音,便浑身一颤。只见人群中,一黑衣中年女修分开众人威严而来,而沐小眉苦着脸招呼道:“师……师傅!” 听沐小眉这么叫唤,应飞扬知晓来人身份,“哦?这就是万仙盟六元之一,小眉的师傅燕啼春?” 而他打量燕啼春时,对方也在打量他们,燕啼春目光在应飞扬和天女身上游荡一圈,道:“小眉,他们两位是谁?” 沐小眉连忙道:“他们……他们是我刚交的朋友!” 燕啼春眉头不经意一蹙,在她看来,东海鱼龙混杂,且应飞扬和天女凌心都是藏头遮面,哪是可以随意结交之辈,遂道:“看二位装扮,应是要参加珍卖会,不知怎会与我徒弟一道?” 天女凌心道:“只是见令徒乖巧可爱,攀谈几句而已。” 燕啼春打消疑问:“劣徒顽皮,若有得罪,还望莫怪,沐小眉,跟我回去,你还有工作要做。” “可是……” “跟上!”燕啼春沉喝一声,沐小眉当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说,偷偷朝他们二人摆摆手,示意着抽着空再来找他们,便快步跟上。 “哈,现世报,来得快啊,早听闻万仙盟六元的燕啼春方正严厉,沐小眉落在她手上,也算遇到克星了。”看着沐小眉被拽走,应飞扬幸灾乐祸道。 “你倒真是小心眼。”天女白了他一眼,之后道:“是了,一直都忘了问,小眉妹妹为什么总唤你天命哥。” “还不是我那爱给人改名的师傅……”应飞扬苦着脸,将他称谓的事说出。 天女停罢,忍不住掩唇笑道:“一个人,两个名字,她不管叫哪个,喊的不都是你么?你还真是没资格说小眉妹妹幼稚……” 应飞扬不服道:“你不也一样,天女凌心和释灵心都是你,难道就能混着叫?” 却见天女凌心面色一黯,有感而发道:“天女凌心是我,可释灵心真的是我吗?承接天女的修为,意志。继承天女的责任,宿命。走在为天女规划好的道路上……应公子,如果释灵心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另一个人,那释灵心这个人,真的存在过么?” 昔年佛道大会败于天女之后,应飞扬也曾有一瞬欣羡嫉妒,认为她生而有幸,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常人几辈子都无法企及无上修为。可如今看着黯然垂首的天女凌心,应飞扬忽然心生怜惜,或许她得到的从来不是她想要的,而她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天女凌心醒悟过来般,自嘲一笑道:“不好意思,应公子,一时失态,让你听了我的矫情之语,成了别人欣羡崇敬的天女犹不知足,倒显得我贪得无厌了。” “当然存在!”应飞扬忽然点头,斩钉截铁道,随后又道:“你等我一下。”说罢,丢下天女凌心远远跑开。 “喂,你要去哪儿?”天女凌心呼喊着,应飞扬也不见回头,不由摇头道:“真是的……” 可片刻后,应飞扬跑回,将一钗子递到天女凌心手中,道:“送你的,收下吧!” 天女一愕然,看向手中钗子时,不由芳心一颤,却但见那钗子通体碧翠,做工古朴内敛,却又隐隐含光,似是一个价值不菲的法器,但,对她而言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钗上四字蝇头小楷——“赠释灵心。” 而应飞扬正色道:“不论你今后选择如何,但今日与我一同逛海市的,那个穿着漂亮衣服,贪吃又没抹干净嘴的姑娘是释灵心,就算她只存在一日,我也永远记得!” 天女凌心看着应飞扬认真模样,一双美目圆睁,将钗子紧紧捂在胸口,半晌后才迟疑的细声道,“那个……应公子,我不太懂,不过男人随便送女子头钗,这妥当吗?” “欸?”应飞扬愣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身为个剑痴,他对感情之事一直不怎么开窍,虽然后来遇上小花妖将他导入正途,但比起常人来说还是迟钝许多。纵然他一路与天女同行时皆是风光月霁,此时明白过来,也不由手足无措,唯恐天女会错了意。“好像确实不妥当,要不先还我?” “晚了!”却见天女促狭一笑,双眼弯成月牙,将钗子插在发鬓上,“走啦,珍卖会快开始了!” 说着,拎起裙角快步跑开,裙角银铃摇曳,留下一路细碎铃声在心间回荡…… -----------------------------------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三十九章 琅琊海市(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日头逐渐西沉,海市上的人却是不减反增,或者可以说,对一些人而言,入了夜的珍卖会才是琅琊海市的真正开始。 参加珍卖会的门槛极高,大多数人都被挡在玲珑珍阁的门外,但好在,应飞扬不属于“大多数人”。 “飞鹰面具确认无误,这位姑娘可是先生的道侣?”玲珑珍阁前迎客的竟是一个修为不低的修者,用了不知什么方法确认面具真伪后,便又用看向天女凌心询问道。 “咳咳!”应飞扬又险些被口水呛到,“她是我的……额……” “侍女!”应飞扬迟疑之际,天女凌心已盈盈一礼,接口道,“小女子是主人侍女,随侍主人而来。” “收天女当侍女……不会遭天谴吧……”应飞扬心中嘀咕一声,之后点了点头,“没错,她是我的侍女,怎么,难道不许带侍女进入?” 迎客修者狐疑的看了他们两眼,但也不追问道:“非也,只是提醒阁下,每个面具主人都可带一人随行,但随行之人在玲珑珍阁内不享有任何的权力,而且所有的行为,都由带其进入者负责,还请阁下牢记。” “这我知晓,不劳多说……”说罢,应飞扬领天女凌心进入。 一入玲珑珍阁,应飞扬顿觉眼前一亮,这座玲珑珍阁昔年斛明珠所毁,地基下沉,海水倒灌。但如今却因地制宜的被改成了一方室内的水塘。 水深方能没过脚腕,盈盈水波间,斑斓多彩的鱼儿在水中游荡,正中央是一片莲花形的圆台,圆台似玉似石,通体晶莹雪白,径长十余丈,便是展示商品的地方,而莲台周遭,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被雕成荷叶形的青石,构成通往莲台的阶梯。 本是地基下沉渗水,经这么妙手一改,反而更见雅致清趣,而鸣珠溅玉的玲珑水声,与楼阁名称也更为相称。 “先生,楼上‘鹰’字房请!”应飞扬赞叹方止,便又有迎宾之人将他往楼上引,二楼是“回”字形的长廊,被分割成十几个房间,房间无门,只以纱帘屏风做遮挡,坐在房中居高临下看去,一层用来展示的莲台一览无余。 “其他房间都没人,看来咱们还是来早了,公子,且坐下歇息一会,吃些瓜果!”天女凌心说着,捧上一盘切成片的甜瓜。 “你扮侍女扮上瘾了啊……”看着天女一副惟命是从的乖巧侍女模样,应飞扬只觉口干舌燥,抓起片甜瓜就往嘴里送。 天女凌心轻轻一笑,“演戏自然是演全套了,侍奉不周之处,还请公子指正。” “少来,你就使劲折我福报吧……”应飞扬翻翻眼皮,随后让出一半位置拉天女坐下,“这房间内有隐蔽的术法,内中能看到听到外面动静,外边却探查不到房内,演给谁看啊,一起坐下吃瓜看戏。” 说着,往天女手里塞了一块甜瓜。 天女推手拒道:“这……不用了……” “不吃白不吃,替他们节省什么?” 却见天女面颊微红,细声道:“方才糖葫芦吃多了……饱了……” 应飞扬:“……” 二人方放松没多久,忽闻数道脚步传来,迎面阶梯先上来一人,应飞扬心头一凛,轻呼道:“是他!” 便见一悬剑老者涉阶而上,老者峨带高冠,颇有几分魏晋名士风采,但眉宇间却似暗藏始终一股激愤之色,右手虽拢于袖子中,却隐约可见缺了右手拇指,一块海鲨形的面具未带在脸上,而是被他与长剑一同悬在腰间。 “应公子认识他?” 应飞扬点头道:“他便是东海剑尊王念之,我师尊当年亲口评断,东海七十二岛当属他剑术第一。两年前打过交道,确实名不虚传!” 天女凌心道:“原来是他,我倒是听说过,两年前他虽玲珑郡主一同上凌霄剑宗,逼令师出关,但却败在你手上。” 应飞扬苦笑,面色却凝重道:“我那是用了师尊真气,论真本事可差他老远呢……” 天女凌心又道:“听闻王念之一生视令师为敌手,待令师陨世之后,他行事作风也随之大变,一年多前更是成为了万仙盟六元之一,那他会出现在玲珑珍阁,倒也不算奇怪。” 应飞扬摇了摇头,正色道:“但奇怪的是,他正在积蕴剑意!” 天女凌心闻言再观,只觉王念之步伐虽慢,落足却沉,一步步脚步声如踏在人心头,一股桀骜剑意蓄势待发。 天女凌心心中一奇,循着剑意所指方向看去,便见回廊另一处,有一人正从她视线死角处走出,迎着王念之走来。 来人衣着寻常,面上带着一块狮子面具,显然是刻意隐藏自己来历,一身修为也看不出深浅,但纵然他再怎么隐瞒,举手投足间,还是自然流露出高手气度。 而王念之和狮面人的身形相向而向,恰在应飞扬房前交汇。 “若我记得没错,狮子面具归属者当是万仙盟六元中的不苦大师,为何如今会被带在你的面上?”王念之忽然顿足,挡在狮面人前头道。 面具之下,狮面人的声音好似也带了回声,让人难以辨认,但话语却是倨傲,“不苦和尚无暇来此,我便向他借面具一用,难道还需先向你报备?” 王念之面上闪过怀疑之色,盯视狮面人道:“哦?前些时日不苦大师还和我约定同来珍卖会,怎会将面具借你?而东海,又何时多了你这般修为的人物?” “东海?”狮面人冷笑一声,“若放眼天下,则东海不过一隅。坐井观天之辈,自己在东海立剑称尊便罢,可莫将我与你混为一谈!” 狮面人之意,显然是指他并非来自东海,王念之眸中冷芒闪现,“我敬你三分,你倒真自大起来,若真有通天本事,何必带上面具?给我摘下吧!” 说罢,并指如剑,携带锐利剑意刺向狮面人面门。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住手!”又一道人影急速掠来,挡在二人中间。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四十章 琅琊海市(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狭路相逢,王念之并指如剑,欲揭狮面男子面具。 狮面人却是处之泰然,剑指临头,依然不闪不避,就在剑指将至一瞬,此时,忽闻一声“且慢动手!”一道人影飞逝而上,声未落,人影已于间不容发之际抓住王念之手腕。 来人是一位身材消瘦的老者,背部微驼,面容老迈,一身打扮似道又似俗,但出手却毫不含糊,搭上王念之的腕子劲运浑圆,一牵一引之间,王念之之间劲力已被引偏,射向楼下水塘。 “好精纯的化劲手法。”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对望一眼,看出各自眼光中的讶异。 随后又听那老者道:“王老弟,珍卖会的规矩你当明白,‘不问身份,不问来源,不问去处。’只要带了面具,便皆是玲珑珍阁的客人,老朽既然替江盟主主持者珍卖会,还请王老弟莫让老朽为难,若有恩怨,留待之后解决。” 王念之面上犹带愤然之色,却甩袖收手道:“便与道奇先生一个面子!”随后狠狠瞪了狮面人一眼, 狮面人撇了眼王念之,随后打量着道奇先生道:“道奇先生好深沉的修为,你若用剑,他东海剑尊的称号怕是不保。” 王念之闻言眉头一挑,又要含怒,道奇先生忙打圆场道:“老朽不是刀剑客,也早淡了争胜之心,这位客人就少说两句吧……” “哈!”狮面男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也不多说,大步向前而去,却是进了与应飞扬相邻的房间。 而道奇先生虎又抬起头看向上面,道:“还有这位客人,可以从上面下来了吗?” 应飞扬这才警觉,顺着道奇先生视线看去,“切!可惜了一场好戏!”只听一轻佻声音突兀传来,楼层天窗之上不知何时头下脚上倒挂了一名男子,男子一身黑衣,身形瘦小,倒挂的身影就像一只大号蝙蝠,而他面上还真带着蝙蝠面具。 道奇老人伸手示意道:“客人,黑蝠厅在这,上面可什么都没有,还请别走错地方。” “知道知道!我只是天生胆子小,看他们好像要打起来了,所以躲得远些,免得受到波及。”蝙蝠男子笑嘻嘻说着,随后从天而降,如影似魅的落在回廊上,修为同样是刻意隐瞒,让人难以测度,但身动一瞬流泻的气息却是冷邪阴鹜,宣告着此人绝非善类。 王念之和道奇先生都同时皱眉戒备,那蝙蝠男子却毫不自知一般对王念之道:“呦,蓝鲨厅与黑蝠厅相邻,王剑尊,不如我去你那先坐会,聊聊天交个朋友吧?” 说着还自来熟的伸手搭向了王念之肩头,王念之不言语,一脸嫌恶的转身而去,蝙蝠男子也不介怀,朝道奇先生摆了摆手也入了自己房间。 “唉,又是个麻烦……”道奇先生摇摇头,长叹一声道。 …。…。…。…。…。…。…。…。…。…。…。…。…。…。…。…。…。…。…。…。…。…。…。…。…。…。…。…。…。…。 以此为开端,接下来,各色各样人物陆续到来,僧儒道妖兼备,带面具的,不戴面具的也都有,而到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身不俗修为,毕竟能有资格参加珍卖会的,本就皆非泛泛之辈。 本事大的,脾气多半古怪,但这么难缠人物齐聚一堂,却被道奇先生打理的井井有条,纵有摩擦,也都如方才一般被他扼杀于萌芽。 “这道奇先生,过往没怎么听说过啊,东海竟还有这等人物?”应飞扬看在眼中,不由嘀咕着。 天女凌心亦蹙眉道:“是啊,这等修为,这等手腕,确实不该声名不显。” 二人疑惑之际,忽然听闻门帘外传来熟悉的脆生生女声,“铛铛铛,敲门了,请问这里可需要侍女?” 应飞扬笑道:“笨手笨脚、惹是生非的不要,要能乖巧可人,聪明伶俐,手脚勤快的那种。” “我就是啊,快让我进来!” “还真敢说……”应飞扬轻笑一声解开门禁,便见一个少女欢快跃入,正是沐小眉。 “你怎么又来了?”应飞扬打量着沐小眉,一会功夫,她已换了身衣衫,头上还扎了个丫鬟髻,更显青春可爱。 沐小眉毫不客气的坐下,抓起案上瓜果就吃,口中含糊道:“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玲珑珍阁平时闲置,但举行珍卖会总需要人手,所以过往都是在万仙盟中抽调些年轻弟子帮手,以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都是能躲就躲,但既然天命哥你也来参加,我当然自告奋勇,不辞辛苦的主动要求帮忙了!” “海市上吃了一圈了,现在还能大吃特吃,你确实辛苦了……”应飞扬把果盘端开举高,道:“先别急着吃,问你,这道奇先生是何来历?” “这个嘛……”沐小眉抹抹嘴准备说,突然伸手袭向果盘,结果未遂。便又恍若无事继续道:“我也不太清楚,这道奇先生的名号原本虽也有流传,但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东海大多数修者都是多半是只闻其人,未见其面。可他这两年却一反常态,主动加入了万仙盟中,更显露一身高绝修为而被推举为六元之一,我师尊都说,整个万仙盟中数他最深不可测,甚至,万仙盟下任盟主之位都可能落在他头上!” “哦?还有这等事?”应飞扬心头微微一惊。 沐小眉继续道:“可不是么,过往珍卖会都是由万仙盟江河寒江老盟主担任主持,但如今江老盟主任期只余三个月,而且他也将临百岁天关,要准备闭死关延寿数,无心再理会盟中的事务,便将这主持珍卖会的任务交托给了道奇先生。” 万仙盟现任盟主江河寒的名号应飞扬倒是早已听闻,他修为在东海虽不是顶尖,但辈分够高,人脉够广,才能在鱼龙混杂的东海立得住跟脚。在位十年,虽无什么耀眼功绩,但也是公允持重,颇得人心。“这么说,江盟主似乎对道奇先生颇为看中。” “是啊,我师尊说了,这个就是在给道奇先生造势。不过,道奇先生入盟时间太短,怕是还难以服众,所以这次珍卖会能否顺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原来还有这般内情……”应飞扬又看了道奇先生两眼,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也不知是何缘由,终是摇摇头不再理会。 -=-=-=-=-=-=-=-=-=-=-=-=-=-=-=-=-=-=-=-=-=-=-=-=-=-=-=-=-=-=-=-=-=-=-=-=-=-=-=-=-=-=-=-=-=-=-= 又过一阵,月上中天,皎洁光辉从天窗漏下,映得一楼水塘波光粼粼。 而月光水华交相映照下,道奇先生落在正中莲台之上,拱手四方道:“欢迎诸位客人参加珍卖会,本来该由江盟主主持,但众所周知,江盟主百岁天关近在眼前,已无闲暇分心,所以将主持之事委托给老朽,老朽道奇,也算临危受命,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如今时辰已至,诸位若无意见那也就不耽搁了,此次珍卖会现在开始。” 此时黑蝠厅内却传来声音,“怎这就开始了,我听闻‘一贯云天’陆天岚留书万仙盟,说要在会上盗宝,他怎还没来,不等等他们?” “咳咳!”正吃着东西的应飞扬心头一发虚,差点被呛着。 却听道奇先生道:“确实有留书之事,但事后我方找人比对过笔迹,,万仙盟中的留书与陆天岚过往所留笔迹不同,想来应是有误会,当然,纵然陆天岚真的来了,有诸位在此,能让陆天岚肆意施为么?” 道奇先生的高帽让众人很是受用,黑蝠厅内的那人也只惋惜一叹,“没劲,还以为能见识这天下盗首的本事呢。”之后也不再言语。 而道奇先生继续道:“与往年一样,今年珍卖会也分十大科属,第一科属是‘珠玉’,诸位手中若有想交易的‘珠玉’类珍宝,可以叫给侍女们呈递上前,让大伙一同品鉴。” 沐小眉听闻后,迫不及待道:“天命哥。有什么宝贝快拿出来,我来帮你送上去!” “急什么,好东西都是留着压轴的!”应飞扬说笑一句,摸出早准备好的一块玉石放入托盘中,让沐小眉递去。 此时,莲台之上被立起了十个支架,各色珠玉被侍女递上摆放到支架上,一时间,各奇珍异宝熠熠生辉,月华水光都一时失色。 就如这般,每一科属的东西都是由主人标明种类,用途之类,然后被一同摆出,由道奇先生轮流介绍,有兴趣者便可当场询价,交易,所以并无压轴一说。 便见道奇先生走向最靠近的的支架,先称量品鉴一下,验明真伪,之后扬声道:“白虎厅,先天元胚寒石一块,产自大泽之底,重十斤三两六钱,未经雕琢,可炼器,锻造,注灵,用途广泛……” “先天元胚寒石,这可是好东西,天命哥,你送上去的那些被比下去了!”沐小眉盯着那寒石,双目闪着光道。 应飞扬摇头笑道:“谁要跟他争高下了,莫忘了我们的目的,咱们要的买家只有一人。” 天女凌心亦自信道:“小眉妹妹,安心吧。对咱们的宝贝有些信心。” 道奇先生一个个介绍过,终于轮到应飞扬他们递上的宝物。 应飞扬的宝物是一块通体如琥珀般暗黄晶透的玉石,上有许多孔窍,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稀罕之处。 而道奇先生也未见过此物,直到看了应飞扬所留介绍之后,眼睛才随之一亮,忽得一振袖子,一股轻风被随袖甩出,直向玉石而去。 风吹过石,从玉石的孔窍中穿过,竟成悠扬飘渺乐声,其音袅袅,不绝于耳,而随后,玉石渐渐生光,莲台周遭竟凭空出现了一组空灵缥缈的身影,身影皆是广袖长裙,身形婀娜的女子,面貌虽看不清,但却更显神秘,仿若九天仙女,月宫娥眉,此时正踩踏着水波翩翩起舞。一举一动,优雅从容,旋裙舞袖之间又与音律相合,令人心旷神怡。 一时啧啧之声此起彼伏,而这时,又听道奇先生道,“飞鹰厅,七窍绘影玉一块,乃五大玄奇中墨非工作品,玉石内含七窍,风吹孔窍便成乐声,因风力和穿越孔窍顺序不同,共能奏成百种不同乐曲,而乐曲不同,也会投出不同的伴舞影像,天下只此一块,至于功能……道奇先生有些尴尬的停顿一下,之后简答道:“可娱乐。” 各厅之人原本还颇有兴趣,听到最后三字便把兴趣熄了,显然,七窍绘影玉虽精美奇巧,又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之手,但于修行毫无益处,那便是无用之物。更何况,众人都已看出,这东西,是转门投一妖所好的。 “好有趣的玩意,本宫还从未见过……” “成了!”应飞扬心头一喜,但仔细辨识声音,却发现声音是从楼下传来。 便见一美貌女子点婷婷袅袅走来,女子眉如春黛,眼波盈盈,一身碧蓝鲛绡衣裳,穿在身上又带着说不出的慵懒,正是玲珑郡主。 “道奇先生,失礼了,本宫一时困乏,小睡了片刻,结果来得晚了……” 虽是致歉,当话语间没有一丝歉意,应飞扬都忍不住失笑,“来往中人没见到她,我道她比我先来了呢,原来是迟到了,献宝缺了正主,险些成了抛媚眼给瞎子看。” 但没办法,东海鲛泪的义妹,确实让她有了我行我素的资本,便见玲珑郡主来晚不说,还直往莲台而去,一边盯视着七窍绘影石一边道:“还好来得还算及时,来,给我看上……” 但话说一半,玲珑郡主贝璇玑话音突然一顿,面带疑惑之色,视线直勾勾的透过七窍绘影石直看向后面一物,素手一指,凝重道:“不知道这珠子,是个什么物件?”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四十一章 琅琊海市(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不知这珠子,是什么事物?”玲珑郡主视线透过“七窍绘影玉”,盯向了最后一件还未介绍的商品。 “玲珑郡主莫急,老朽这不正要说么……”但见道奇先生看了看介绍后,面上也露出好奇之色,随后屈指一弹,一缕精纯气息从指间脱出,没入了那珠子之中。 宛如水滴入池塘,灵气波纹一般荡漾开来,却忽然耳闻一声“杀!”,一股冷冽杀意透骨而来。 “有人攻来了?”应飞扬心头一凛,但只觉眼前一晃,亭台楼阁,水光月色消失无踪,眼前竟成了一片荒凉土城,烈日当空,烈日当空,无云无翳,田地爆裂如鳞甲,一派焦干景象。 忽然土城内黄尘大起,疾卷而来,尘暴中啼啸咆号,隐见骏影雄驰,声势慑人! “嗯,是幻境?”应飞扬此反应过来,但见骑兵已然冲过没有城门的墙洞,马上兵士虽盔甲蒙尘,却面容整肃,无半丝倦意,直向城外而去。 而城外亦是一阵踏碎山河的马蹄声,一支黑甲骑旅如滔滔浊流,汹涌席卷而来。 两支军队宛若两头洪荒巨兽,狠狠撞在了一起相互撕扯,吞噬,刀兵交并声,喊杀声,马嘶声,骨骼断折声,血肉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奏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曲。 忽然,远处的地平线上沸水翻花般腾起黑云,仿佛揭起的地毯,迅速地席卷了天空,阳光刹时黯淡下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沙龙卷来了!”盖过了战场喊杀。 随后沙涛滚滚,如同钱塘潮起,怒海扬波!一个巨大涡旋带起万千沙石,形成一个极天的黑柱,仿佛一个旋转的地狱,伴随着鬼哭般刺耳的轰鸣吼嘶,卷地而来! 沙龙卷势若摧城,地上那百数十具尸体连同兵刃、旗帜,战马齐被卷吸而起! 天地之威如斯,纵然明知是幻境,应飞扬也觉自身渺小脆弱,转眼视线已被无尽黄沙遮掩,看不清其他。 片刻之后,黄沙渐渐消散,视野重归清明,先前景象尽数散去,有重新变回玲珑珍阁内的景致,转眼之间,沧海桑田。 “松手!疼!”应飞扬忽得喊出声,原来是沐小眉方才太过害怕,紧紧攥住了应飞扬胳膊,指甲都掐入了皮肉中。而应飞扬也是在松一口气后才觉察到疼痛。 沐小眉吐吐舌头松开手,道:“天命哥,你的东西被比下去了耶……” 应飞扬无奈一笑,却也无话可说,与他的“七窍绘影玉”相似,那珠子同样能呈现幻象,但两者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七窍绘影玉”只能奏乐声,投影出舞女起舞的景象,而珠子非但投射出的影像更浩大也更细致,而且连气味,声音,甚至气息都纤毫毕现,让他一度真的以为他是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应飞扬也不忍不住对这珠子产生好奇,此时道奇先生道:“金狮厅的客人,蜃珠一颗,可幻化景象,迷惑五感,佐以幻术使用事半功倍,玲珑郡主,这蜃珠与你水晶宫息息相关,不知可方便在此说明?”说罢,带着征询之意看向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浑不在意道:“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时本宫都还没修成人形,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那老朽便失礼了。”道奇先生向玲珑郡主略略欠身,随后娓娓道来道:“百余年前,东海水晶宫乃鲸王和令姐夫妇二妖共治,而地位仅此于他们夫妇的,便是水晶宫统帅蜃楼城,蜃楼城乃是蜃妖,非但修为高深,更能吐息成气,幻化出虚实莫测的幻影,一身幻术本事可谓得天独厚。而他凝元为珠,便是蜃珠。” “蜃楼城深受鲸王信赖,素来被鲸王视为股肱,但后来,鲸王修炼不慎,走火入魔而死,而就在令姐丧夫,水晶宫失主之际,蜃楼城却趁机举兵造反,欲夺水晶宫权柄,经过足足十天内战厮杀,染得水晶宫周遭十里海域尽飘红血,但最后蜃楼城仍是被令姐重创垂死,仓皇而逃,自那之后便不曾再现世。” 玲珑郡主道:“蜃珠是他一身精元所凝,如今蜃珠被拿来交易,看来他应是早就死了吧。”说着,玲珑郡主又朝金狮厅方向道:“不知这位朋友,是如何获得蜃珠的?” 便听金狮厅声音传出,“珍卖会‘三不问’的规矩,玲珑郡主似乎是忘了。” 玲珑郡主失笑道:“是本宫多问了,也罢,不管如何,这蜃珠本宫都要了,不知你可愿与本宫交易?” “正有此意!”金狮厅内之人道。 “好,那本宫的规矩你应该也懂,这块玄冰令为凭证,带上此令,可随我的船一同回水晶宫,在水晶宫库藏之中任取一样宝物作为交换,你可拿好了!”便见玲珑郡主翻手取出一块冰晶令牌,纤手一送,便轻飘飘的飞向金狮厅,随后金狮厅门帘在一瞬间掀起,一股气流将玄冰令卷入,随即门帘闭合如初。 “道奇先生,劳烦你帮本宫将这蜃珠送上了。”玲珑郡主朝他轻轻点头,随后足下一点,飞上二楼回廊,进入了属于她的房间。而对应飞扬的“七窍绘影玉”,却是全然失了兴趣般再未多看一眼。 商品全都展示完毕,其余人也各自进行了交易,买进卖出,一时唇枪舌剑,唯独七窍绘影玉无人问津。毕竟是专门投玲珑郡主所好的事物,新奇大于实用,玲珑郡主不要,其他人自然也无兴趣,最后又被退回应飞扬手中。 应飞扬无奈将它收入囊中,叹道:“真是出师不利,本来玲珑郡主都产生兴趣了,结果冒出个蜃珠,把风头抢去了……” 天女凌心轻轻一笑,道:“无妨,珍卖会刚开始,咱们可还有的是机会。” 应飞扬也没当回事,道:“说得对,咱们这次准备充足,定能换来一块玄冰令!” 说着,还自信拍了拍囊袋,在他看来,陆天岚所留的宝物,常人能取得一件都不容易,而他袋子中装了有十几件,这次何止是稳妥,简直稳如泰山! =-=-=-=-=-=-=-=-=-=-=-=- 一段时间后。泰山,崩了。 沐小眉将这次的宝物送上,而应飞扬此时,双目赤红,血丝密布,如押上最后铜板的赌徒,死死盯着下面咬牙切齿道:“老子就不信这么邪门,次次都有人压我一头!” “应公子,放宽心吧,这次一定没问题的……吧。”天女凌心出声宽慰,但声音确实越来越小,连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因为同样的事情,已经又重复了八次。 继“珠玉”之后,“符篆”、“丹药”、“刀剑”等科属中,每一科属,他们都奉上了至少一项宝物交易,想要换得玲珑郡主手上玄冰令,但结果却是次次落空。 陆天岚所给的宝物,样样都是新奇稀罕,但其他人似也都是专门为了玲珑郡主而来,每一科属中都出现一项宝物,将他的东西比下去,直令应飞扬郁卒至极。 而眼下,珍卖会已将近结束,只剩“珍馐异果”和“功法秘笈”最后两个科属。 “天命哥,释姐姐,怎么还绷着脸呢。”沐小眉回来后见气氛紧张,替他们打气道:“这次的东西我都心动呢,只要是女子都无法拒绝,玲珑郡主也一定不例外!” 话音方落,便听底下道奇先生高声道:“飞鹰厅的客人,永颜果一颗,南疆奇株生长,集天地灵气而成,十年方得一果,而服下此果,可使容颜十年不衰!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珍果!” “永颜果?”玲珑郡主惊呼声传来,渴求之意不加掩饰。 “有门!”应飞扬不经意握紧了拳头,眼中放出期冀之光。 此时却见道奇先生揭晓了最后一件宝物,随后惊道:“当真巧了,蓝鲨厅的客人,送来的竟也是永颜果一颗!每一颗都是稀罕至极的永颜果,今日珍卖会中竟然出现了两颗!” “又来!”应飞扬气恼的用拳头砸了下地面。 “别着急。”天女紧握住十丈轻尘,此时手心亦都是汗水,却强压下心中激荡道:“玲珑郡主可不会嫌自己年轻的过了头,永颜果对她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两颗永颜果,我都要了!”玲珑郡主声音传来,言语中是不容他人争抢的坚决。 “太好了!”应飞扬三人同声欢呼,正要击掌庆祝。 忽然听玲珑郡主“哎呀!”一声,“糟了,这次姐姐给我的玄冰令要用完了,以前珍卖会上,带三块玄冰令都嫌多,今年是怎么了,带了十块还是不够用!” 玲珑郡主犹豫一下,惋惜道:“现在本宫只有两块玄冰令了,还想留一块留着淘换些功法秘笈,所以,两颗永颜果本宫只能买一颗了……” “玩我呢是吧!”应飞扬心脏顿时又跌入谷底。 道奇先生道:“两颗永颜果都是一样,不知玲珑郡主要买哪一颗?” “蓝鲨厅……”玲珑郡主沉吟一声,“王念之王老儿,蓝鲨厅的是你吗?” “是又如何?”蓝鲨厅内,传来王念之不冷不热的声音。 玲珑郡主道:“好歹相交一场,有生意的话,自然是要和熟人做了,我拿玄冰令换你的永颜果,你换是不换?” 王念之道:“永颜果对我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为何不换?” “那成交了!”玲珑郡主声音一落,一块玄冰令飞出,进入蓝鲨厅内。随后心情大好的打趣道:“无用之物?真没眼光,王老儿,若是早上几十年,我都想推荐你把果子留着自己吃,好歹过去也是诗书风流的儒门人物,瞧瞧你现在糟老头的样子。” 她心情大好,应飞扬心情却糟透了,之声最后一轮展卖,最后一块玄冰令,想要入水晶宫换取夜叉天书,眼下竟只余最后一次机会,错过这次机会,之前努力尽数白费不说,想得夜叉天书,更是难如登天。 还有几人对永颜果感兴趣向他询价,应飞扬也一概不理,直接将东西撤回,气恼道:“不就一果子吗,我还不换了呢,你们两个分了吃吧!” “我还没到吃永颜果的年纪呢,难道天命哥你喜欢年岁幼点的那种?”沐小眉瞪大眼睛,不合时宜道。 “小眉妹妹,说话不能这么口无遮拦。”天女凌心摇头道:“我也用不上,应公子,莫赌气了,把果子先收起来吧,剩下‘功法秘笈’,可是我们最有把握的科属。” “之前每次我都是这么觉得……罢了,就赌最后一次了!”应飞扬强行振奋起精神,开始了最后一轮展卖。 这次应飞扬特意嘱咐沐小眉最后一个上台献宝。“一般来说,最后一个出场的会赢,这是玄学。” 连玄学都信上了,可见应飞扬也是被逼急了,但也许冥冥之中真有“玄”意,道奇先生一本秘笈接着一本秘笈的介绍过,竟真没什么值得入眼的竞争者,玲珑郡主也是意兴阑珊,一直没有再发声。 终于—— “飞鹰厅,《神水化御诀》残章,《神水化御诀》乃是东海贝蚌妖族流传的防御功法,可化水为壳,护体防御,可惜年代久远,秘笈遗失了最后三页,所以功法之中留有罩门,难以周护全身。而这,正是《神水化御诀》遗失的那最后三页。”道奇先生介绍完了应飞扬压箱底的宝物。 玲珑郡主贝璇玑本体便是贝蚌,自然修炼过《神水化御诀》,若能得到这最后三页,补全原本罩门,定能让她防御力再上一个台阶,而眼下所展示的秘笈中,确实也没什么比《神水化御诀》残章更能吸引玲珑郡主。 果然,便听玲珑郡主道:“《神水化御诀》残章?还真是投我所好,这便是最后一商品了吧?若是没有其他,那我……” 眼看事情将成,忽然听闻道奇先生道:“玲珑郡主且慢,这还不是最后一件,老朽虽是主持,但也算珍卖会的参与者,所以,也留了一本秘笈打算交易!”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四十二章 琅琊海市(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眼看玄冰令将要到手,身为主持的道奇先生突然横插一杠,让事情再起波澜。 “当主持的亲自入场交易?稀奇!珍卖会还有这等规矩?”蝙蝠厅之人提出异议。 道奇先生一拂道袍下摆,露出一块黑熊面具,从容笑道:“如何不能?我虽是主持,但也有面具在身,照理也是客人,自然有在此交易的资格!” 他这一言语,众人也无话说。飞鹰厅内,沐小眉道:“天命哥,若是依照你说的玄学,他最后一个出场,那不是稳赢了?” “玄学什么的全都没根据,信不得的!”方才还笃信玄学的应飞扬此时矢口否认,看似是对沐小眉说,实则是在自我安慰道:“不用慌,他可能真的只是想交易,不是来抢玄冰令的,况且《神水化御诀》残章正是玲珑郡主需要的,我就不信他能摸出一本玲珑郡主更想要的秘笈来。” 便听黑蝠厅的人怪笑道:“嘿嘿嘿,能让主持者拿来交易的,定是有名声,有来历的东西,快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若说名声,这本《惊鸿大九式》的剑谱确实声名不显,甚至从未流传于世。”说话间,道奇先生已将一本书册从怀中掏出,高高举起让众人看清,“但若说来历,倒是称得上来历非凡,因为这剑谱,乃是‘剑冠’顾剑声亲手所著!” “什么?” “剑冠!” “顾剑声?” 陨落两年的名字被再度提起,一时间,惊疑之声从各个厅室传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应飞扬心中更是掀起狂潮巨浪。“师尊锁著?” “怎么可能,他著作的剑谱,应该都被销毁了才对……”玲珑郡主声音发颤,虽是质疑,但却难掩内心激荡。 道奇先生继续道:“确实有这说法,剑冠年轻之时最喜自创招式,著下不少剑谱,但后来,他剑艺登峰造极,却是越发返璞归真,认为早年所创剑谱留滞于形,拘泥外物,反而落于下成,所以便又将那些剑谱搜集起来,尽数烧毁,但他的著作散逸四方,总会有些遗漏,而这本,就是他未曾销毁的著作!” 说至此处,道奇先生话语已是感慨中又带着些许伤怀,“平心而论,这本《惊鸿大九式》是‘剑冠’早年剑艺仍未臻巅峰时所创,他自己是看不入眼的。但‘剑冠’身为剑界顶峰般的人物,他的半山腰,照样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所以这剑谱仍是有它的价值!只可惜老朽不擅剑艺,无法发挥它的价值,未免明珠蒙尘,才将它拿来海市交易。” “更何况,它的纪念意义,可能比实际意义更大。”道奇先生说着,视线不经意瞥向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似有触动,幽幽一叹道:“人不在,留个念想是么?也好,那……” “不好!”听闻玲珑郡主话风,应飞扬忙抑制住心中波澜,他知晓玲珑郡主过往曾钟情过顾剑声,此时开口,定是要交换剑谱,忙喊道:“且慢!” 道奇先生看向飞鹰厅,道:“哦,这位客人有何指教?”而玲珑郡主话说一半被打断,此时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透着帘子投递而来。 应飞扬只顾着喊,也没想好对策,此时四道目光逼视而来,不由心头发虚,“师尊早年的著作?拼了!”应飞扬咬咬牙,心中暗道一声,随后扬声道:“剑冠早年著作皆被销毁,只留了道奇先生手中这一本?不知这一本是从何而来?” 道奇先生平和笑道:“这位客人也忘了规矩么?玲珑珍阁内的卖品,一律不问来源。” 应飞扬话锋一转道:“那我换个问题好了,我等递上来的宝物,是交由道奇先生辨别真伪,如今道奇先生自己掏出一本秘籍,口称是剑冠亲著,但又不能说出它是从何而来,那该由谁保证道奇先生的剑谱为真?” 此语一出,众人议论纷起,已有人帮腔道:“是啊,这话问得好!” “总不能随便掏出一本剑谱,就说它是剑冠所著!” 见到众人情绪被挑起,道奇先生失笑道:“原来说来说去去,是信不过老朽。” 应飞扬道:“我这两年未来过东海,道奇先生名号也是听闻不久,说信任未免太早了。”言语之间,意指道奇先生这两年才声名鹊起,难免惹人怀疑。 道奇先生也不恼,道:“纸上字迹,玲珑郡主应当识得,交给郡主一看,自然知道真伪。” 应飞扬道:“伪造字迹并不是难事,恐不能作为证明!” “那客人,你要如何?”道奇先生言语中透露出些许不耐。 “这个么……简单!”但见应飞扬长身而起,掀开门帘步出房间,居高临下道:“我自诩在剑术有一定造诣,将剑谱交我辨识一番,如何?” 飞鹰面具,配上鹰隼一般孤高自信眼神,自生一种夺人魄力,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应飞扬身上,似要透过面具,看穿他究竟是何方人物。 此时,又闻一声,“若要辨识真伪,算我一个!”蓝鲨厅门帘掀起,东海剑尊王念之也迈出房间。 玲珑郡主方才几乎直接将东西买下,此时冷静下来,亦觉得自己方才心急了,便帮腔道:“这提议倒是不错,不知道奇先生可愿答应。”应飞扬带着面具,她认不出来,但王念之却与她相熟,东海剑尊的判断她是信得过的,待他判断真伪后,再做交易不迟。 道奇先生听闻玲珑郡主此话,也只得点头应允,“如此也好,便劳烦二位了。” 应飞扬和王念之二人同时飞下莲台,王念之却先打量着应飞扬,“你方才自称剑术之上,颇有造诣?” “是又如何?”应飞扬淡然道。 “哼,还真敢说!”王念之冷嗤一声,似有不屑,随后转过身去,与应飞扬一同观视着剑谱。 二人眉头紧锁,细细观视起来, 剑谱首页是总纲,之后共分九式,认真翻看了几页之后,王念之便一口咬定道:“是真的!字迹可以模仿,但字里行间,一股凌越云霄的剑意融入笔墨中,是顾剑声所留没错。” “是假的!”王念之话音方落,应飞扬就得出了相反的结论,话语坚定,似有十足把握。 “笑话!”相反的结论,让王念之觉得被拂了面子,自是没有好气。 而道奇先生依旧捋髯笑道:“不知客人是从哪来看出它是假的?” 应飞扬反问道:“我记得道奇先生方才说,这剑谱未曾流传于世?” “是又如何?” “是的话,那就奇了——”应飞扬唇角上挑,似笑非笑,“因为这剑法,我也会使!” 一语落定,满座皆惊,群声哗然不止。 “你也会使?这不可能!”道奇先生面色一变,随即否定道:“你说你会这剑法,便在此处演示一下如何?” “说得是,是真是假,耍两招便知!” “没错,露两招,露两招!” 其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时纷纷起哄道。 “正有此意!那诸位,献丑了!”应飞扬从囊中抽出一剑,剑尖斜指向下,双目却是轻轻闭上,长身而立,一动不动。 王念之等得不耐,道:“磨蹭什么?难道是忘了剑招怎么使?” 然而话音方落,但见水光映照剑光,折射一泓冷光,应飞扬倏然振剑而动。 长剑掠水般划过水面,撩起得水花如珠玉散开,溅珠碎玉间,应飞扬身如惊鸿,剑若游龙,旋身至雕成荷叶行的踏脚阶石之上,手上舞动的,是众人未曾见过的剑招。 初起不过轻挑慢刺,已是气韵飞动,而随后神意渐合,其势莫测。如飞鸟凌空,任意往之,不受拘束。 “好剑法!” 在场不乏高手,见应飞扬剑意洒脱恣意,飞扬不羁,已是齐声呼好。 “释姐姐,原来天命哥有这么厉害?”沐小眉是初见应飞扬剑上修为,此时更是惊讶得大呼小叫。 天女凌心却柳眉微蹙,面带茫然的自语着:“不对啊,看应公子方才的反应,应是第一次听说这《惊鸿大九式》才对。” 而楼阁下,道奇先生和王念之见所使剑招正是剑谱上所记载的,心中惊异更胜众人百倍,但随即王念之想到了什么似得,眸中寒光一闪,“现学现卖是么?阁下倒是好本事!” 王念之和应飞扬都翻看了前几页剑谱,而应飞扬现在所使剑法,也都是前几页记载的,“这人究竟是谁,只看了几页剑谱,短短片刻,就能将剑法使出……”王念之认定了应飞扬定是临阵学招,但心中却好像有蛇噬咬般不是滋味。 因为同样翻看了剑谱,他现在连将剑理体悟透彻都还没做到,临阵学招更是不可能,一比较之下,过往几十年,因那人存在而缠绕着他的挫败感又再度涌现。 但随后,他所认定的被推翻了! “现学现卖?那接下来的,看清了!”便闻应飞扬长啸一声,凌空而起,剑式越行越疾,好似一剑化作万千,月光,水光,皆凝作冷彻剑光!而不羁剑意更是层层拔高,恍若惊鸿振翼,欲撕破桎梏,直上云霄! 剑意虽与之前一脉相承,但招式已是王念之未曾见过的,王念之只看了前面几页,无从判断,忙转头看向道奇先生,可道奇先生已是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道:“这……难道真的是……” 看他神情,王念之已知晓应飞扬现在所使的剑招,依然与剑谱上吻合。 却在此时,王念之忽然寒毛竖起,只感到一股凌锐之意直逼来,猛然回身,便见剑意已达到顶峰的应飞扬将漫天剑光收拢于一线,汇于剑尖之上,如飞鹰一般分水破浪,向莲台掠击而来! 王念之周身被剑意锁定,心头一凛,正要本能抽剑迎击。 却见应飞扬足点上莲台同时,便手腕一旋,收剑归鞘,乍收乍停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见丝毫滞碍,长剑入鞘瞬间,凌锐剑意一扫而空,从未存在。 王念之这才惊觉,应飞扬只是在演练剑招,心中暗骂自己大惊小怪。但下一瞬,却又忍不住呼出声! 剑意虽消,剑气犹存,被剑气切割过的水面久久未能愈合,还在水上留下一雁翼般的“人字形”剑痕,而应飞扬立身之处,正是“人”字的交汇点。 “雁过留痕?” “你真的会这剑法!” 道奇先生和王念之一前一后呼道,剑谱首页总纲中有记载,剑法九式尽出后,留下的剑痕正好成雁阵般的“人”字,《惊鸿大九式》便是以此得名。 应飞扬吐出口浊气道:“不错,剑冠名誉天下,自然会有好事之人假借他的名号,仿造他的笔迹著下伪书,流传在外,这本便是其中之一,所以,我在机缘巧合下也曾学过此剑招,当时好像记得剑谱上留名的还是‘剑冠新’著呢。” “‘剑冠新’……著?”道奇先生嘴巴张开,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而全场已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场,什么‘剑冠新’著,‘剑神原’著,假借他人名号著作秘笈的行为确实不在少数,就在外面的海市上,都能淘到一堆呢。这么一解释,那一切都顺利成章了。 应飞扬见道奇先生模样,忙又给他个台阶下,“不过,这本剑谱仿造精炼,确实有其独到之处,道奇先生不擅剑术,一时走眼也属正常,而且记载的九式剑法也都属上乘,就算没了剑冠的名号,一样无损它的价值。” 不过话虽这么说,没了‘剑冠’名号,便不足以吸引玲珑郡主,道奇先生缓了过来,摇头道:“算了,老朽看走了眼,哪好意思再丢人,这交易老朽不做了!”说罢将剑谱又拢回了袖中,强颜笑道:“现在功法秘籍已全部展示完毕,诸位可以交易了!” 交易重新开始,而此时,应飞扬听到了期盼已久的一声,“喂,飞鹰面具的,你的《神水化御诀》,本宫要了!”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四十三章 琅琊海市(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喂,飞鹰面具的,你的《神水化御诀》,本宫要了!” 《惊鸿大九式》非是剑冠所著,那对玲珑郡主就毫无意义,玲珑郡主自然是选择对她最有用的《神水化御诀》,“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自然求之不得!”费尽波折,终于得偿所愿,应飞扬亦长舒一口气。 “那接好了!”便见一物飞闪而来,应飞扬探手抄过。只觉入手晶凉,正是最后一块玄冰令。 “规矩你应当懂,待玲珑海市结束,便随我的船一同回水晶宫,库藏之中,你可任取一样交易,记得早些来,过时不候!” “自是不敢怠慢,那我们待会见,请!”应飞扬说罢拱了拱手,返回了飞鹰厅。留其他人继续进行交易。 一入房内,沐小眉就笑出了两个酒窝,“太好了,没想到那剑谱竟然是假的,真是虚惊一场!天命哥干的漂亮!”说话间往应飞扬肩膀上一拍,以示嘉奖。 但应飞扬身形一晃,竟被这一掌拍倒,呕出一大口血来,而鼻腔亦是不断的往外涌着鼻血,从指缝往外漏。 “天……天命哥,你怎么了,是我出手重了吗?”沐小眉看看地上血迹,又看看自己的手,吓得小脸煞白不知所措。 天女忙上前探查,把脉之后,面色凝重道:“他心神消耗过度,损了心脉!”说话同时,忙掏出些药丸给应飞扬喂下,随后运功替他化消药力。 一段时间后,天女凌心才缓缓收功,抹去额上冷汗,心有余悸道:“还好,总算他气血旺盛,疗治的也及时。” “损耗心神过度?怎么会这样?”见天女凌心收功,沐小眉才问道。 天女凌心不答,而是神情复杂的对应飞扬道:“应公子,方才的《惊鸿大九式》剑谱,是……真的吧?” “是。”应飞扬虚弱点头道。 “是真的?可后面几招你根本没看啊,你是怎么使出来的?” “那几招嘛……”应飞扬面色苍白如纸,鼻血将整片下颌都染红,分明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唇角却是上扬,露出炫耀的笑容道:“是我当场创出来的……” “创出的?”沐小眉忍不住掩唇呼出,看着应飞扬的眼神已像是看到怪物。 没错,道奇先生手中的《惊鸿大九式》确实是顾剑声所著,是货真价实的真品,在翻开剑谱看了第一眼后,应飞扬便已确定。 再见师尊著作,看着熟悉的笔墨,熟悉的剑意,应飞扬感怀之余,心中也暗骂,“这倒霉师父,死都死了,还不忘给当徒弟的出难题……罢,那这考验,我接下了!” 心念把定,应飞扬抛下了诸多杂念,心无旁骛,唯余全然的专注,一念专精的审阅着剑谱。 不同于被顾剑声手把手指点的慕紫轩,应飞扬从未被剑冠亲手教导过一招半式,一直以来,顾剑声都是放任他自由发展。 但比师兄,他虽然没学过招,却是真正得了“道”的那个。 应飞扬正是恣意不羁的年岁,心性与顾剑声创招时的心性相似,加上一脉相承的剑道,使他看了《惊鸿大九式》的首页总纲和前几式后,便已体悟明了其中剑理。 随后,便已总纲和前几式为脉络框架,顺势推演,生生将剩下几招创了出来! 当然,这事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或做其他人,能在翻看几眼后将前几招依样画葫芦的使出,都足以称得上是天资聪颖,悟性非凡。 而应飞扬不但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内学会剑招,透析剑理,而且还临阵创出剩余招式,这难度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短短时间内临阵创招,无疑是对心神的巨大压榨,即便是应飞扬这等剑道天才,也是被逼得一再突破了极限,最终心力交瘁,呕出心血来。 但比起精神上的疲惫憔悴,应飞扬此时感受到更多的是突破的愉悦,他看着二女惊讶神情,懒散又自傲的笑着,眼中跃动的火光,好似再询问说,“看到没,我很厉害吧?” 然而,他却没收到预料中的赞许,但见天女凌心寒着脸,面色凝重道:“应公子,你以后,可以不要这样了吗?” “额?”应飞扬没说话,不解的眨了眨眼。 “这次寻找天书,本就与你没太大关系,若我事先知晓此事会牵扯到水晶宫,那一开始就不会邀你同来。结果……你这般行险,若是出了差错,那要我如何心安!”天女虽是责备,关切之意已溢于言表。 应飞扬不由一愣,随后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天女见他满不在意的模样,面色因微愠而蕴出红霞,“呕心沥血,这种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运气好时,呕口血休养下就好,可若运气不好……想想多少文坛才子,围棋国手因为心神损耗过度而早夭,岂容儿戏?等你真有事,那就为时已晚了。” 天女稀罕的板起面孔训斥,应飞扬气势为之所夺,缩缩脖子心虚道,“这……我知晓了,下次注意。” 天女凌心见他模样,愠色收敛,转而幽幽一叹,怜惜道:“应公子,你总是面上装作不在意,但心里……,你的进境已经很快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应飞扬不语,轻轻低下了头,好似不想让天女看穿,但侧旁的沐小眉却看到他瞳孔深处闪过一瞬外露的狂热,沐小眉竟不知何故觉得有点可怕。 就好像,他心里有团野火,怕烧到身边亲近的人,所以藏得很深。 但同时,又在以自己身躯,血肉,精神……榨尽一切作为燃料,让这把野火越烧越旺,直到燎原之火,能够焚“天”! 二女拿绢帕擦拭了应飞扬面上的血污,应飞扬面上也恢复几分血色,此时,珍卖会终于结束,随后听闻道奇先生朗声道:“多谢诸位客人捧场,今日珍卖会到此结束,诸位慢行不送,与玲珑郡主交易的,现在便可前往港口上船。” ps:先来个小短章凑数,晚上还有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四十四章 海上风波(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先前远观玲珑郡主的坐船,已觉船高楼大,巍峨威武,如今临近细看,更显其气势非凡。.しwxs520. 隋初曾有五牙战舰,船高百余尺,船内可容八百甲士。眼前的船就是仿照五牙大战舰制造,只是将楼体略降矮些,以求稳住船体重心,既可多载货物,亦可经历海上风浪。 如今,水妖力士喊着号子,将一箱一箱的沉重货物往船上运,干的热火朝天,鲛人少女也采购珍奇回来,列成队上了船。 而一行人随着玲珑郡主也正在船下, 此时,应飞扬才见识所有的竞争对手,一僧人头戴毗卢冠、身披锦斓袈裟,手持紫金锡杖,颇显宝相庄严,正与一中年人相谈甚欢。 那中年人气质和煦,圆脸大耳,见人就带三分笑的模样,可似是感应到应飞扬的目光射来,中年人突然止住了话锋,戒备中又带着猜疑的目光与应飞扬一瞬交汇,随即又偏过头去,旁若无事的与僧人继续攀谈。 应飞扬在沐小眉介绍下,已识得这二人,二者皆是万仙盟议事六元之一,僧者唤作宝象禅师,中年人是神龟岛岛主敖旭岛主,亦都是大有可能接任的新盟主的人选。 与他们相比,同为万仙盟六元的王念之就显得颇不合群了,负手面海,孑然而立,谁也不搭理。 其余六个珍卖会的参与者皆是带着面具,一个个如渊似海的各自站立,从内到外都不透露半分来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修为不高的散修,他们只是在外摆摊的,因贩卖的东西恰被玲珑郡主看上,换取了玄冰令牌,千余东海修者中,只这两个幸运儿,此时各自紧紧捏着玄冰令,诚惶诚恐的站在一群高手中间,眼神既紧张又兴奋。 而玲珑郡主躺在八个力士抗起的贝床上,慵懒道:“诸位,客房已经安置好了,上船稍歇一日,明日便可到,众人虽本宫上船吧。” 应飞扬见状,向沐小眉告别道:“小眉,你且回去吧,否则你师傅又要怪你与来历不清的人交往了。” 沐小眉恋恋不舍道:“那天命哥,释姐姐,一路小心啊,对了,你们两个若遇上东海鲛泪,一定不要在她面前表现的太亲密啊,不然会惹麻烦的!” 天女凌心面上微红,薄嗔道:“哪会有什么麻烦?我们本也就没多亲密啊……” 却在此时,又见道奇先生抱着一长匣赶来,“玲珑郡主且慢!” “哦?道奇先生有何贵干?”玲珑郡主示意力士停下。 道奇先生道:“说来惭愧,先前险些让郡主误买了伪造秘笈,老朽实在过意不去,特奉上兰麝浴香一盒,小小薄礼,以偿歉意。” 兰麝浴香融入浴水之中,既可净污,亦可留香,玲珑郡主身为好洁女妖,对此自是来者不拒,轻笑道:“道奇先生倒是多礼,那本宫便笑纳了。” 但随后,道奇先生竟有走到应飞扬面前,掏出一瓶丹药道:“还有这位客人,若不是你指点,老朽还被蒙在鼓里呢,若是交易了假货,那可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这瓶丹药可凝气聚神,培体固元,权当做是谢礼。” “这怎好意思!”应飞扬微微一愣,连忙阻道,他这话倒是真心实意,本来人家好端端的真品,应是被他忽悠成假货,本来就觉得颇为愧对道奇先生,现在可好,竟还要收下道奇先生谢礼,还好有面具挡着,否则现在一定是一脸通红。 可道奇先生执意要给,应飞扬推辞再三后,才忽然醒悟过来,“他不是为了感谢我,是借机赢得名声,洗去交易假货对他的不利影响!” 想通此节,应飞扬不再推辞,将礼物收下。 “那恭祝玲珑郡主一路顺风,恭祝各位满载而归!” 在道奇先生躬身拜别下,应飞扬随众人上船,心中暗道:“这老儿倒真是有手腕,若是早几年入万仙盟,这盟主之位肯定是他没跑了。” 随后,力士吹奏号角,巨锚出水,货船扬帆起航。 -=-=-=-=-=-=-=-=-= 甲板之上,极目远眺,沙鸥翱翔,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天连成一线,被落日的余晖渲染成了一片橘红色,难分彼此。 临舷而立,任海风吹拂,天女凌心黑发飘扬起舞,裙角银铃轻轻作响,一身轻薄匀称的鲛绡衣衫,让她好似大海上的精灵,立身此处,分不清是人点缀了景,还是景映衬了人。 只是此如诗如画的景致应飞扬已无缘得见,应飞扬初次坐船出海,本是兴致勃勃得想观览海景,却是在天女凌心目光逼视之下,选择了乖乖在舱中睡觉。 常人若连续熬了好几夜,就不会再觉得困,反而精神矍烁。心神劳损到极致的应飞扬也是这种状态,但被逼睡去之后,立马昏沉的如猪一般。 而天女凌心不便在舱中呆着,便选择了在甲板吹风。 忽然,天女凌心眼睛一亮,“那是……水晶宫?” 视野尽头,大海波涛之上,隐约可见一座集天地之璀璨的宫宇。因为离得太远,此时看去,好像一块立在海上的水晶,将日晖折射成模糊不清的七彩。 自‘东海鲛泪’斛明珠将水晶宫沉于万丈深海后,每年只有在琅琊海市前后水晶宫才会现出海面,就好像珍贵首饰一直尘封在梳妆匣中一般,天女凌心一边为这大海的瑰宝感到惋惜,一边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尽快抵达水晶宫。 “海上视野辽阔,所以虽看着在眼前,要抵达水晶宫,还需等到明日黎明。” 忽然一声糯糯女声传来,玲珑郡主在两名鲛人女子陪伴下走来。 天女凌心想起自己此时是装作侍女,忙盈盈行了一礼“拜见郡主。” 玲珑郡主却轻笑道:“莫装了,看你的姿态,你的步伐,不管再怎么伪装,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高手气质,怎么可能是一寻常侍女!” ps:又一短小无力章节,所以我就不喜欢拆两章写,尤其是背景过度章节,感觉没写多少就完了…… 卷八 第四十五章 海上风波(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面对玲珑郡主直白言语,天女凌心也不多做遮掩,只典雅一笑道:“此船之上,不便以真面目示人的非独我一个,难道郡主要将每一人来历都挖出?” 玲珑郡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你这姑娘忒是多心了,本宫只是从未见人族穿着水晶宫的鲛绡衣裳,能穿得这么妥帖合身的,让本宫看了便欢喜……” 女子被人夸赞妆容哪会不喜?天女凌心也不经意流露少女心性,轻捏了下裙子,羞中藏喜道:“玲珑郡主谬赞了……全是水晶宫的鲛绡做工精细,剪裁贴身。” “是与你一同的那个小情人给你买得么?到水晶宫中可得注意些,莫要这么亲密……”玲珑郡主又叮嘱道。 “不是,我们不是情人……”听闻玲珑郡主说出与沐小眉一样的话,天女凌心又面色羞红得窘道。 “好好好,不是情人最好!”玲珑郡主摆出一副看破不戳破的表情,完全不给她争辩的机会,道:“真是招人喜欢的姑娘,本宫要去沐浴了,正好试试新到手得兰麝浴香,不如你陪本宫一同沐浴吧,咱们来个裸程相见,也好说些体己话……” 天女凌心未想到玲珑郡主竟有这般豪放,分明并不相熟,一开口便是要一同入浴,以她淑雅性情如何经受得住,“多谢郡主好意,但我家公子还在睡呢,我还得去照料他!”说罢,忙欠了个身子,逃也似的离开,钻入了船舱中。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是情人?切,骗谁呢?”玲珑郡主一副瞒不过老娘法眼的神情,嗤笑一声,袅娜而去。 天女凌心逃回舱中,应飞扬还在酣睡,精神透支的他睡得很沉,因为有足以信赖的同伴在身侧,过往两年习惯枕戈寝甲的他,此时面容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放松安详。 “现在的妖,都这么……不知臊么。”天女凌心掩上门,捂了捂两颊,只觉热得烫手,可脑中又在忍不住想:“不过玲珑郡主保养的真好,年岁已经不轻了,肌肤却依旧如少女般光泽,身材更是没话说,明明腰这么细,怎么上面就那么……” 但很快又暗啐了自己一口:“啐,船上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物,可不安全,赶紧收起心思为应公子守夜呢……” 可一想到应飞扬,沐小眉和玲珑郡主的话语又回响在耳畔。分明与应飞扬一路同行,二人独自相处已是习惯,本来一直觉得修行者不必拘于小节,可此时天女凌心心跳却忍不住跳得更快。 “应公子尚能风光月霁,你又瞎想什么呢,别忘恶你的身份,你是天女凌心,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四字,让天女心思一瞬澄明,暗忖,“我这会怎么了,老是静不下心,难道也太疲惫,滋生心魔了不成?” 天女凌心想着,看向桌上的药瓶,药乃道奇先生所送,可以平心静气,顺脉化淤,对心神受创的应飞扬正是合用,天女凌心检查过药性,确认无误后本想让应飞扬服下,但他一沾上枕头就立马睡去了,药物也就被省下了。 天女凌心想了想,这些时日非止应飞扬劳累,她昼夜赶路也损耗不少,这会绮思连篇,莫不是走火入魔前兆,遂取一丹药服下,欲借药物精心提神。 可嚼没两口,天女凌心忽然柳眉一蹙,将药丹吐出,口中却噙了一团纸条。 “道奇先生给的丹药……难道?”天女凌心察觉事情有异,连忙将纸条吐在手心,轻轻取开。 字条上的文字,却令天女凌心精神一振,“小心敖旭和宝象禅师!” 时已入夜,大海好似也睡去一般,变得风平浪静。船舱内红烛犹残,而人却皆已入梦,整个静谧的房间中,在动的只有烛光和香炉中飘散的淡淡青烟。 应飞扬躺在床上,轻微的打着鼾声,而天女凌心趴伏在一旁案上,柔软的腰肢弯曲成优美的弧线。 此时,却“吱——”的轻响,舱门被轻轻推开,两道人影蹑手蹑脚进入房中。 “进来吧,都睡着了!” “哈,你的绮梦散当真有效!真的都一动不动了。” “那可是,我装作不小心把绮梦散撒到香炉中,遇火这么一挥发,保证他们心思涣散,浮想联翩,难以集中精神,最后只有乖乖睡下。” “啧啧!这妞,这身段,当真诱人啊……” “莫节外生枝,先把他面具摘了,看看是不是那家伙!” 一人伸出手,欲揭开应飞扬面具,忽然—— 一股清圣沛然的气劲汹涌而来,气劲不霸不烈,却莫之能御,二人顿感足下不稳,没反应过来就被气劲震飞! 直到双足离地才猛然惊觉,方要惊呼出声。却忽然呼吸一紧,一片触感跟绸带似得东西盘绕着脖颈向上,将他们的嘴巴紧紧包裹住,未及呼出的呼声被缚在了嗓子里。 “嘘……” 二人惊骇欲绝,吊在半空拼命挣扎,而原本伏案而卧的女子已娉婷而起,扫了床上男子一眼后,将纤纤玉指竖在唇间。 冲着被吊得青筋暴起的二人和善道:“他很累了,可以安静些,让他多睡一会吗?” 天女凌心收起十丈轻尘,改用手扣住二人脖颈,将他们提出船舱,走到不会打扰到应飞扬的地方。 接到药丹中字条示警后,天女凌心便提起警觉,随后,很快察觉香炉中散发的香料有问题。 这是一种催人入眠的香料,方才自己思绪散乱,绮思连连,显然也是因为这香料。 但终究只是让人入睡的药用香,只需知晓此点,潜在的危机就足以让天女凌心警醒。 她伏案假装沉睡,结果却只钓到了两条小鱼。 这二人就是被玲珑郡主选上货物,随众人入船的幸运散修,只是现在这模样,好像也不怎么幸运了。 “请问二位,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在天女凌心看来,两个修为不高的散修,能上船就已经是很走运了,怎会节外生枝,招惹戴面具的贵客? 所以他们背后,多半有人指使,而若结合示警的字条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身为万仙盟六元的敖旭或宝象禅师。 万仙盟六元,对那两个散修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修为不高的散修若在水晶宫取宝而归,那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怕宝物反断了他们性命。 此时若能搭上万仙盟六元,那无疑是多了可靠靠山。 “二位,你们夜探我们船舱,是有何目的?” 天女又问一遍,二人依旧不答,天女凌心不会逼供,见二人态度坚决,不禁让她犯了难了。 “你掐住他们脖子,要他们怎么回答!”此时,忽然听闻侧旁传来一声,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正是万仙盟六元的敖旭。 “啊呀!”天女凌心恍然觉醒,忙一松手,诚恳欠身道:“二位抱歉,是我忘记了!” 二人却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如看女魔头一般,连滚带爬的远离。 天女凌心也不理会他们,对敖旭道:“敖岛主自己站出来了,看来,是你的主意了!” 敖旭却道:“宝象禅师,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话音方落,便听闻船舷另一侧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敖岛主,与老衲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拖老衲下水。” 说话间,一名僧人持杖走来,正是宝象禅师。 敖旭道:“若不是你提点我,我也不会想到这层,更不会差他们两个来试探,你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真是他们两个?道奇先生留字提点我,难道早已察觉他们企图,可他们又想干什么?莫非与天书有关?”天女凌心越想疑团越多,不得其解,但又想到那两散修使用的下三滥手段,不由心头恼火,嗔道:“你们两个,好歹是万仙盟六元,东海修者的标杆,竟差遣人用这般下作手段,羞也不羞!” 敖旭冷哼一声,道:“对付盗贼,自然不能使用君子手段,只是没想到陆天岚身边还有你这等高手,失察了!” “等等?你说什么,陆天岚?”天女凌心惊疑道。 敖旭愤然道:“怎么,真当别人察觉不了他的身份不成?此次珍卖会中,数你们出的宝物最多,旁人一样都难以收集的物品,你们足足有十几样,而且其中有两件,虽然失窃的时间已经久远,但最初皆是被陆天岚盗走,这么看来,那飞鹰面具的出了陆天岚,还会是谁?” 天女凌心微微一愣,“所以,方才你差遣人揭他面具,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敖旭道:“这是自然,虽然在我看来已是十之八九,但也不能容许有错伤无辜的可能,需得彻底确定真假之后,才好与陆天岚算总账!” “竟把应公子当成陆天岚了,道奇先生示警,难道是因为这个?”天女凌心思虑一通,随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陆天岚是妖,我家公子是人,你们难道辨识不出妖气吗?” 敖旭摇头道:“陆天岚盗了这么些宝贝,谁知道其中有没有能消除妖气的!” 天女凌心见是误会,也不欲与他们纠缠,冷道:“我家公子并非陆天岚,二位请回吧。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今后,还请莫做这些失了身份的勾当!” 宝象禅师也上前,干笑着打圆场道:“误会,误会,打扰二位了,敖岛主,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说着就要拉敖旭回去。 却不料敖旭一口回绝道:“不行,陆天岚这厮为祸天下,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他的踪迹,正是为世间除此祸害,伸张公理之时,岂能让他走脱?” 天女已面带不快道:“都说了,我家公子不是陆天岚,敖岛主如想伸张正义,还请务必挑对目标。”说罢,天女凌心转身欲回舱内 敖旭却伸出一臂,阻拦天女凌心去路道:“你说不说就不是,想要让他洗脱嫌疑也简单,,摘下他的面具,是真是假,自然明白!” “既然带上面具,自然有不便示人的理由,敖岛主有真凭实据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没有证据,为何还要多做阻拦,只因为你怀疑,其他人就要自证清白,敖岛主不嫌霸道吗?”天女凌心说罢,手作拈花状轻轻一拂,点向敖旭臂膀。 敖旭面色一变,抽臂而回,“那好,便先看你的真面目再说!”说话间,敖旭已变了招式,他的五指聚拢,如推如拨,动作虽然迟缓,却好像有一股巨力锁定前方,没向前推进一寸,力道就增强三分,此乃他神龟岛的绝技“灵鳌手”。 “灵鳌手”之招刚柔并济,素有裂石刻龟的说法,每一修炼有成者为了证明自己的手上功夫,都会掌击灵龟岛圆石,受掌击的一侧完好如初,另一侧却裂开如龟甲,便证明功夫已到家,这时神龟岛之人就会把石头剖为两半,将龟甲般裂开的一般雕刻成镇岛石龟,永作纪念。 而所裂的石头越大,便证明功夫越精神,如今神龟岛五丈长的石龟只雕了八个,其中一个就是敖旭所留。 他能当得上万仙盟六元,所凭借得是人脉,是声望,但更多的是手上这硬功夫。 但面对名扬东海的绝技,天女凌心凛然不惧,同出一掌迎了上去,招无招,式无式,只是简单拙扑的一记推手。 双掌交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每一分气劲都被毫无浪费的击出。但下一瞬,敖旭却是如遭电触,全身猛一哆嗦,被是足下一松,逼得后退了两步让开道路。 “好深沉的功力,而且竟还有诡异的电劲!”一招之间便已落入下风,敖旭心中一惊,但身子被电的发麻,无法再进招。 天女凌心继续前行,此时忽然眼前一晃,刚才还做和事老的宝象禅师竟又挡在前头。手中禅杖一横,“女施主,且留步!”... 卷八 第四十六章 海上风波(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女施主,暂且留步!”方退神龟岛敖旭,宝象禅师又挡在面前。 “不知大师有何指教?”天女凌心停步道。 宝象禅师道:“女施主竟有如此修为,当非寻常之辈,可否取下面帘,让老衲一观真容。” “宝象禅师方才还欲当和事老,怎又会拦我?莫非看出些什么?”天女心中暗疑,摇头道:“大师当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如此唐突要求,恕小女子不能答应。” “那恕老衲得罪了!”宝象禅师念了声佛号,九环锡金法杖一敲地,身上锦斓袈裟忽然飞出,迎风涨了数倍,化作一抹红云包裹而来。 见他出招七分逼迫,三分试探,天女凌心心中了然,“原来是怀疑起我的身份了!” 同为佛门出身,天女凌心知晓只要稍露痕迹,便可能被辨认出来,此时只莲步挪移,身形巧转,欲甩开袈裟纠缠。 但袈裟却是如影随形,封锁四方,天女凌心在刻意隐藏功力的情况下,竟也一时难以突破。心中不由暗恼:“这和尚当真招人烦,难道今日要被佛门之人坏了事!” 而此时,天女凌心有感觉后方敖旭已缓过一口气来,虽尚未出手,但已令她陷入前后夹击的危机 “罢了,拼一下!”纠缠越久,所露破绽只会更多,天女心念把定,决定速战速决,正欲饱提元功之际,忽闻一声:“住手!” 便见船舷一侧,两个鲛人少女拖曳着鱼尾巴逶迤而来,一脸嫌弃道:“你们怎么在这打起来了?真当这是自己家不成?” 见到主人家来了,宝象禅师连忙将袈裟收回,天女凌心见状,也同时收招,盈盈道:“失礼了,实在是因为有人无理取闹,小女子才被迫还击。” 同为女性,两个鲛人少女下意识站在了天女凌心这一边,酸道:“两个男的欺负一女子,还万仙盟六元哩,我要是你们,肯定拿着面具把脸挡上……” “你们!”敖旭脾气本就躁,被两个小丫头呛声,登时大怒,但想到这是人家地盘,便又将火气收敛道:“这女人和他主人来历不明,我们是好心替玲珑郡主验明他们身份,尤其是他主人,极有可能是陆天岚这大盗,你们就不怕他混入水晶宫,把水晶宫藏宝盗个干净!” “不怕!”另一鲛人少女干脆利索道:“有宫主在呢,就算真是陆天岚来了,也是他怕我家宫主!” 敖旭一时气结,却又无法反驳,便听鲛人少女又道:“你们既然都在,也省得我去找了,我家郡主设晚宴招待众人,还请各位前往参与。” “这时候,设什么晚宴,莫名其妙!”,敖旭余怒未消道。 鲛人少女道:“我家郡主说,晚宴上有要事宣布,请诸位务必参与。” 敖旭想了想,终是不好驳了玲珑郡主面子,而且主人家面前,总不好再继续打,道:“行了,知晓了,禅师,咱们走吧!还有你,你家主人的身份我定会查清楚,若真是陆天岚,我绝不会放过!”放了句狠话后,敖旭一甩袖大步而去。 宝象禅师看了天女凌心几眼,似还努力想看出天女凌心来历,但终于摇摇头放弃,也跟着敖旭前往。 二人皆已走远,天女凌心又对鲛人少女们道:“我家主人已经睡下了,怕是不能参加。” 鲛人少女道:“这个嘛,郡主说了,你们可以例外,不过若是来了,能欣赏到一出好戏!” “好戏?”天女凌心心头一疑,随即想到:“道奇先生送了两份礼物,分别给了应公子和玲珑郡主,应公子的药丹中是要我们提防宝象禅师和敖旭,那给玲珑郡主的浴香,又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此处,她的疑问反而是越来越多,“道奇先生为何要给应公子警讯?他是怎么预料到敖旭和宝象禅师两人会来探我们根底?玲珑郡主又从道奇先生那得到了什么讯息?为何设宴邀请所有人,却独我们可以例外?” 天女凌心不得其解,终于打定主意,“应公子现在修养心神,就跟其他人梦游一般,一旦被外力吵醒,心神可能又会遭新创,现在还不能唤醒他,便由我单独前往宴会,见识玲珑郡主准备了什么好戏!” 说罢,天女凌心在船舱设下禁制,确保应飞扬能继续安睡,随后便独自朝宴会厅而去。 远处,夜色朦胧中,水晶宫的轮廓已隐约可见,旅程终点将近,天女凌心却隐隐有着不祥预感。 -=-=-=-=-=-=-=-=-=-=-=-=-=-=-=-=-=-=-=-= 楼船的整个顶层,只有一个厅舱,因构筑精巧,十丈见方的厅舱不设一根承重的柱子,显得厅内格外宽敞,这便是的专门用来宴请的宴会厅。 厅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两排红烛排列整齐,将宽敞厅舱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天女凌心赶到时,其余人都已到齐,分两列坐在各自食案旁,一列是带着面具的,另一列则是王念之、敖旭、宝象禅师、以及那两个方被他教训的散修。 两个散修一见天女凌心,又不禁面色苍白,身子直往后缩。 此时人都坐齐,却谁也没有动箸,只静静等待主人到来。遮挡的面容,不明的心思,猜疑,在静谧中慢慢酝酿发酵…… 此时听闻甜腻一声打破沉静,“原来都到了,是本宫来得迟了,是该先自罚一杯……” 声至妖至,玲珑郡主袅娜而来,便见她面色红润水嫩,头发只简单的挽成一束梳在脑后,黑亮发丝上还有残留水迹,如出水芙蓉,更具风情。 “果然是沐浴之后,才又想起开设晚宴,这反常举动,与道奇先生所赠浴香绝对有关联!”天女凌心一看玲珑郡主装束,便已确定了先前推断。 便见玲珑郡主已抄起案上酒杯,仰头就是三杯酒,本就红润的面容已如水蜜桃一般,却是豪气一抹嘴,赞了声:“好酒!” 之后又举杯对众人,眼波盈盈笑笑道:“诸位客人,你们一个个又是狮,又是蝙蝠,又是牛的带着面具,我还当宴请一帮动物呢,今日难得畅饮,何不摘去那碍事玩意,来个宾主尽欢!” 只饮了三杯,玲珑郡主虽眼儿越媚,却显然不是醉话。 狮面男子直截了当道:“既然带上面具,自然有不便示人的理由,若非摘去面具才能宾主尽欢,那这酒不喝也罢!” “哈,说得也是,面具虽然碍事,总好过将脸变成面具……”玲珑郡主意味深长一语,将方才的话揭过。之后便殷勤劝酒,随意攀谈。 但其余人都已渐渐察觉宴会气氛不同寻常,哪会有兴致,尴尬气氛延续一阵,便又见敖旭一顿酒杯,道:“玲珑郡主,你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吃饭喝酒的么?” 玲珑郡主被提醒了一般,一敲额头道:“是了,只是吃饭喝酒岂不无聊,既然开宴会,就需有些助兴的东西,这样好了,琅琊海市上,本宫已见识了各位的珍宝,如今投桃报李,也给大伙见识下,本宫刚得到的稀罕宝贝!” “正戏来了!”天女凌心神一凛,暗道。 宝象禅师道:“哦?水晶宫藏宝之丰,天下几无人能敌,玲珑郡主拿出手的宝物定是非同一般,正好让老衲开开眼界!” “放心,定不让禅师失望!”玲珑郡主拍拍手,便见力士将三个蒙了红绸的大托盘托举到玲珑郡主身边,从力士步伐观之,托盘分量倒似不轻。 天女凌心不由好奇,仰起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想要一睹玲珑郡主拿出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但结果仍是让她意外,与两个精致托盘颇为不衬,托盘内只是两个鼓胀胀的装粮食的大袋子。 而比他更意外的是敖旭,敖旭眼一眯,道:“玲珑郡主莫不是来消遣我的?我神龟岛卖给你水晶宫的粮食和物资,何时成了宝贝?” 水晶宫中妖族众多,仍需吃五谷,食五味,所以每次海市水晶宫都会采购大量粮食,而灵龟岛土地肥沃,岛民众多,又有一块盐滩,正是水晶宫主要的供应商。天女凌心闻言再看,发现袋子上果然都有龟甲标志。 “你也知道本宫买的是粮食物资啊,那就奇了。”却听玲珑郡主轻笑一声,语带嘲讽,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银亮小刀,往两个袋子上一划,冷道:“本宫采买的分明是粮食物资,到手之后却成了这些,能在不经意间,这么发生这么神秘奇妙的变化,你说,是不是宝贝!” 便见两个袋子中,一个滚出豆子般的颗粒物,另一袋子流泻出白色粉末。 “不就是豆子和盐吗,有什么不妥?”敖旭冷道。 “豆子和盐?敖岛主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张口就是胡话?”玲珑郡主嗤笑道。 “你!”敖旭面色血涌,“不是豆子和盐,又是什么?”。 离得最近的王念之却眼睛一亮,起了兴致,走上前去查视一番,之后肯定道:“不是豆子和盐,是皂角子和硝石!” “王老儿不愧是出身儒门,见识就是广博!”玲珑郡主捧了他一下。 “皂角子和硝石?”敖旭面色微微一变,随后道:“许是手下人弄错了,我会将这部分货款退给郡主,并补上欠你的豆子和盐巴!” 玲珑郡主却悠悠道:“若不是手下人弄错了呢?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呢?” 敖旭道:“有意为之?玲珑郡主是指我了!” 玲珑郡主道:“或许是你,也或许是宝象禅师,毕竟本宫听说,货物虽是你神龟岛的,负责搬运的却是宝象禅师手下的弟子。” 宝象禅师一楞,茫然念了声佛号。 “又是敖旭和宝象禅师,难道道奇先生所指的其实是这个?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天女越发疑惑,皂角子和硝石本身都无毒,也不会产生混合毒性,就算替换了一些,也没什么害处。 “怀疑了我不够,还要怀疑宝象禅师?”敖旭本就有气,此时又逢玲珑郡主刁难,直接拍案而起,“那大可不必,全当做是我的错好了,赔偿我会负责,这酒也不必喝下去了,宝象禅师,我们走吧!” 天女疑惑之际,却闻齐刷刷脚步声,水族力士整齐列队,刀光寒澈,枪戟如林,将舱门围得水泄不通。又听玲珑郡主冷道:“本宫准你走了吗?” 被阻前路,敖旭面色又变,怒道:“贝璇玑,不过些许小错,你就这般借题发挥,到底是想怎样?” 忽然,敖旭恍若大悟道:“我明白了,是你东海妖族要与我万仙盟撕破脸了!” 在他看来,水晶宫和万仙盟虽然表面无事,玲珑郡主甚至还与许多万仙盟高层交情非凡,来到万仙盟会被奉为上宾,但莫忘了万仙盟最初创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抵御东海水晶宫。 双方表面上看似平和,其实底下早是暗潮汹涌,只是被如今压下去了而已。 但如今,万仙盟六元之中的三个都在船上,而且孤立无援,一旦玲珑郡主将他和宝象禅师、甚至王念之击杀在此,那万仙盟的领导层便算崩坏了! 想到此处,敖旭不禁一头冷汗,对宝象禅师轻声道:“禅师,咱们分头杀出,之后跳水而逃,若能侥幸不死,一定告知万仙盟众人,让他们早做防备。”但说归说,敖旭自己都觉得机会渺茫,随船的就有五百妖族力士,再加上此处已离水晶宫甚近,不知是否还有后援,而且,就算冲出包围跳入水中,在海中躲过一群水妖追杀,这也是难之有难的事情…… “好,敖岛主多加小心!”宝象禅师与敖旭背心相抵。 背有依靠,敖旭豪气顿生,灵鳌手聚气双掌,冲身向前欲开出一条生路,忽然! “啪!” 突如其来的一掌,却是来自背后,敖旭吐血飞出,摔倒在地,艰难回头望去,却见宝象禅师缓缓收掌,宝相庄严,面容慈悲道:“敖岛主,老衲提醒过你要小心了!” 卷八 第四十七章 海上风波(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惊骇一幕,在场没带面具的,都露出了愕然之色。 “你……为什么!”敖旭更是难以置信,呕血道。 “神龟岛的混元龟甲当真不凡,受老衲一掌竟还能说出话!”宝象禅师夸赞间,却又祭起九环锡杖,九环锡杖当空而落,以万钧之势砸下,便要断送敖旭性命。 “无耻!”,却见一阵香风俪影,离得最近的天女凌心已闪逝敖旭身前,素手一抬,挡下砸来的九锡禅杖。 虽未能完全透彻前因后果,但见宝象禅师暗施偷袭在前,辣手取命在后。同属佛门一脉,让天女凌心如何容忍这等佛口蛇心之辈。挡招之际,施展“天钟神功”借力反震的法门。 “铛!”伴随恍若钟鸣的一声巨响,九锡禅杖弹射而出,双重劲力叠加下,九锡禅杖携带沉重风压,反袭向宝象禅师。 宝象禅师不敢大意,举掌按住杖头接下这一击,身形却是向后退了一步化消余力。 “这女人好深沉功力,而且用的似是佛门真气……”宝象禅师虎口发麻,心中猜疑,正推想着对手可能的身份。便听玲珑郡主的话语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本以为是你与敖旭二人合谋,看现在情形,原来是宝象和尚你一人所为,敖旭是被瞒在鼓里,被你当枪使了!” 宝象禅师无心在追究天女凌心身份,双手合十道:“郡主你是在说什么?老衲可不懂,老衲是替宫主把敖岛主留住,双方把话解释清楚,也好免去水晶宫和万仙盟的无谓冲突,化解一场血劫。” 宝象禅师语带悲悯,好像方才偷袭之人不是他一般,玲珑郡主听着恶心,一拍案怒道:“便是你将皂角子和硝石替换豆子和盐送入船中,若非本宫发现及时,水晶宫将遭大劫,做了这等歹毒之事,你还敢在这满口慈悲!” 宝象禅师道:“郡主话可要说得分明,皂角子和硝石都是无毒之物,就算服用了也不是大事,又怎么能让水晶宫遭逢大劫?” “皂角子和硝石皆无毒,你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下毒,但你以为本宫没听闻过硫磺伏火法么?有了皂角子和硝石,只要再加上硫磺,便成了遇火即爆的‘黑雷火’!一旦爆炸,整个船连同船上妖众都将被炸得片甲不留!而若到水晶宫引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臭秃驴,你还有何话说!”说到最后,玲珑郡主已是声色俱厉。 “黑雷火?原来是这样,不过真有那么厉害……”天女凌心初次听闻黑雷火,但见玲珑郡主面色,也隐约能想象到黑雷火的威力,再看向宝象禅师,却见宝象禅师哈哈大笑道:“原来妖族也有些见识啊,连硫磺伏火法都知晓!那老衲只有最后一句可说的了!” “诸位同道,事情泄露,要提前动手了!”宝象禅师身陷包围,却不见慌乱,朝着端坐的那六个面具人自信道。 “他们全是宝象禅师的同伙?”天女凌心恍然觉醒,“难怪这次珍卖会遇上这么多竞争者,原来他们都是想借助珍卖会之机混入船中!” 然而…… 六人端坐如初,并无动静。 “你们还等什么?说了我帮你们运东西入船,你们助我除去王念之、敖旭。和道奇先生的!”见他们不动,宝象禅师瞬间急了。 却听狮面人冷道:“些许小事都会走漏风声,让她察觉,还想发号施令?命令我等?” 冷漠的言语,让宝象禅师面色瞬间白了三分,但狮子面具男却又长身而起,“不过事已至此,总有有人收拾这烂摊子。” 狮子面具的男子站起身子,一挥袖袍,挥出一抹浓郁的杀气,“动手!除了玲珑郡主,其他一个不留!” 与宝象禅师截然不同,狮面人一声令下,其余五个面具人,连同他们每人所带的一名随从,此时同时出手。 “见不得人的玩意都跳出来了么?众军,将他们擒下!”玲珑郡主本就等着他们主动跳出,此时敌我分明,恰遂了她的心意,随着她挥手下令,众妖军随即齐拥而上! 海船之上,宴厅之中,一场混战于此爆发! 玲珑郡主话音方落,却忽然,只感感觉眼前一黯,便见一道人影已好似凭空出现在眼前,浩瀚一掌,携威猛霸道之气直逼而来,正是狮面男子为了擒王而来! “好快!”惊见狮面男子狠招攻来,玲珑郡主虽早有防备,但对方身法之快却是超乎预料,忙凝水汽为盾墙,仓促迎击。 但术力掌劲接触瞬间,却发现对方不但速度奇快,劲力更是雄沉,仓促结成的水墙竟是难敌雄掌,一击即碎。 “东海可绝无此等高手!”玲珑郡主心惊同时,已被劲力震退,却隐约感觉,即便举手投足已显高手气度,但眼前这狮面男子仍未尽出全力。 时间不容得她多想,狮面男子第二掌又至,掌力还要再强上两分,玲珑郡主欲勉力再接,却闻尖锐破风剑鸣从背后响起,便见王念之人剑如一,从侧旁飞纵而来,直刺狮面男子来掌。 剑掌相击,却发出金铁相交之声,重重气浪爆开。 “玲珑郡主,他交给我!”王念之在珍卖会开始前就与狮面男子起过冲突,此时混战一起,自是新仇旧怨一起算,狠戾眼神逼视狮面男子,道:“先前你对我说的那些,我可都一一记着呢!” “是说你坐井观天的那句么?那你是该牢记在心,足够让你受益无穷!”狮面男子冷淡道。 “可惜今日我便要把这话奉还,塞回你口中!”王念之咬牙切齿一声,诡萤七变剑招瞬息而出,招招奇诡,式式迅捷,尽显离经叛道的剑意,一瞬间笼罩狮面男子周身。 “看来,还是没听进去!”狮面男子慨叹一声,随即掌气翻涌,尽挡四面八方剑招,挡招之余,却又道:“这里施展不开,换个宽敞点的地方如何!” “正有此意!”王念之亦表赞同,二人似有默契,剑掌交手不断,劲力依旧纵横,但身形却是层层拔高,直将舱顶冲出个大窟窿。 “王老儿,多加小心!”玲珑郡主与王念之有些交情,此时大声提醒着,东海剑尊实力自是不凡,东海修者中除了新冒出头的道奇先生外,其余鲜少有人能与他抗衡,连她都自认逊了王念之一筹。可此时眼见二人越飞越高,直到云层之上,玲珑郡主心中却感不安。 “那老儿死定了,顾好自己吧!”声一落,又有两个青牛白虎面具的敌人接替金狮男子,攻向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忙收敛心神,御水迎敌,却发现这二人虽无狮面男子那般惊人的压迫力,但也是非凡高手,夹击之下她也只能困守。 “糟,还是低估他们了!究竟是哪来的这帮人?”玲珑郡主已暗暗叫苦,她本料到面具人中定有宝象禅师同伙,所以才摆下这场鸿门宴逼他们现身,但却未料到同伙不止一两个,而是全部,而且每一个都堪称强敌。 本以为船上五百妖军齐出,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如今却是陷入苦战。玲珑郡主不得不提起百倍精神迎敌。 而另一边,天女凌心也未闲着,狮面男子下令全杀,令她也遭逢无妄之灾。 “这鲜活的小娘交我对付,你们都别抢!”带着蝙蝠面具的男子身如鬼魅,挑上了天女凌心。 在场中似乎除了狮面男子,就属蝙蝠面具地位和修为最高,其他人听话不再插手,而是与妖军战作一团。 “此人邪异得紧,绝非善类。”天女凌心有所保留,但对方也似未出全力,一时也不落下风,而试探之下,越觉对方气息阴沉邪戾,更是不敢丝毫大意。 “这小娘,倒是扎手得紧!”战了几招,蝙蝠男子难讨半点便宜,不由连声怪叫。 “我来助你!”宝象禅师喊话同时,已驱动九锡禅杖意欲偷袭。 “休想再偷袭!”却见敖旭竟不知何时爬起,灵鳌手直直一推,威力竟也不容小视,拦住了宝象禅师的攻势。 “嗯?竟还能爬起,不过动用命元之力,你又能坚持到几时?”宝象禅师冷哼一声,一眼看得分明。 敖旭面色蜡黄,额上尽是豆大汗珠,受他突袭一掌后还能再战,显然此时用了榨取命力的禁术,但这也只是加快他油尽灯枯的速度,不足为虑。 而敖旭也心知此点,招招凶悍狠厉,不留丝毫余力,尽是同归于尽之招。 宝象禅师却不急不躁,固守周身,口中还道:“敖岛主,你就这么想置老衲于死地?” “到底是谁要置谁于死地?宝象,相交十数载,今日却要生死相拼,你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敖旭脾气虽不好,但却直率义气,如今遭受反背,出招之时,痛心疾首逼问道。 宝象禅师笑得森然道:“为什么?当然是将你们铲除,登上盟主宝座了!同列六元,你们便是挡住了老衲的路,杀了你,杀了王念之,杀了道奇先生,剩余燕啼春一介女流,渺道人只会空讲道理,便再无人能与老衲争位!只是可惜道奇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无妨,逃得了这次,逃不了下次!” “便为了一个盟主之位?万仙盟盟主亦受制约,又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值得你做得这么狠绝?” 宝象禅师面色狰狞,大笑道:“只有庸人才会受到制约,老衲若登上盟主之位,自然破旧立新,重建秩序,到时定让权力集中盟主一身,东海之内,皆听老衲一人号令!到时老衲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敖旭见他贪婪模样,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你!宝象你着了什么魔,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哈哈,震惊吗,诧异吗,老衲也是最进才察觉,原来这才是老衲本来面目!”此语一落,宝象禅师禅杖和袈裟同时飞起,首现攻势。 敖旭榨取命力,全凭一股作气,但因宝象禅师守得滴水不漏,久攻不下,招式之间已见滞碍。而宝象禅师觑准时机,趁势反攻,九环锡杖和锦斓袈裟一个刚,一个柔,双宝齐出更是变化莫测。 敖旭顿时陷入支拙,危急之际,又是天女凌心施展援手。“小心!” 天女对上蝙蝠面具的男子,仍隐隐占着上风,此时趁着将蝙蝠男子逼退,分出一手探出,拿住锦斓袈裟一角。她惯用“十丈轻尘”,对御使丝布类的法器颇有心得,素手一抖便巧施妙劲,用袈裟将禅杖兜住,解了敖旭一时之危。 但这却令敖旭百感交集,先前他找天女凌心麻烦,便是因为宝象禅师说他们与陆天岚有关,而到了现在,他心中已完全明白。 从珍卖会开始便是阴谋,宝象禅师事先探知了他、王念之、道奇先生准备的交易品,一伙人便并避开了这些科目,来“保送”他们获得上船资格,就是在船上见他们一网打尽。 但道奇先生名额却被人挤去,所以为防变数,宝象禅师才撺掇自己为难天女凌心,借他的手,探出飞鹰男子和天女凌心的身份。 可如今,先前为难之人,如今却屡屡援手,而原本信赖之友,却处处欲断他性命。 “敖岛主!别分神!”天女凌心出言提醒,敖旭才恍然觉醒,集聚精神。 天女凌心偶施援手,敖旭也尽力不拖后腿,战局从两个一对一变成二对二,暂时维持了均势。 而混战场上,其他几处也在僵持,狮面男子与王念之打到天上不见踪迹。 白虎面具和青牛面具联手欲擒玲珑郡主,玲珑郡主已现支拙之态。 而剩余八人挡住重重妖军也是勉强,如今已有一人倒下,不知死活。 而整个顶舱遭逢这场大战,已是被拆得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如今,就看是玲珑郡主先被擒下,还是对方先挡不住妖军的攻势。亦或者—— 看哪一方先等到变数! “来了!”玲珑郡主忽然眼睛一亮,高声道:“诸位坚持住,援军已到!”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四十八章 海上风波(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诸位坚持住,援军已到!” 天女凌心闻言,在迎招之余,透过破烂的木壁向外扫了一眼,顿时精神一振,便见夜色之下,水波暗涌,妖气弥漫,隐约可见一支妖军在海面下迅疾而来,而他们所来的方向,正是隐约可见的水晶宫。 “是了,玲珑郡主先前设宴,明显有拖延的意图,此处离水晶宫已不远,她定是早已派手下前往水晶宫求援了!” 援军来势极快,转眼已到船下。天女凌心招式也随情势而变化,该以缠斗为主,不让眼前敌手走脱。 可蝙蝠男子并未有要逃脱的迹象,招来招往间依旧不急不躁。 此时,嘈杂杀声中,听闻一阵惊呼。 “不对!你们是谁?” 甲板上,正要放下浮梯的接应援军的妖兵惊觉援军非是水晶宫的装束,而是着黑衣,缠黑巾。立时大声惊呼。 但下一瞬,数道利箭从水面射出,甲板上的妖军一个个如刺猬般跌落入水中。 而水下黑衣黑巾的一妖军趁势迅捷登船,如尖刀一般直冲向顶舱,所到之处,皆杀不留,水晶宫五百妖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怎么会?他们从哪来的?”援军来了,却是对方的援军,玲珑郡主一时惊骇,险些被青牛,白虎击中。 随后便闻黑衣妖军中有妖喊话,“水晶宫已经沦陷,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皆杀!” “斛明珠已经送命,放下兵刃,莫在负隅顽抗!” 声声呼喊,扩散四方,一石激起千层浪,“水晶宫沦陷,假的吧?” “宫主死了?这哪有可能?” 水晶宫妖军难以置信,但敌人所来的方向,确实是水晶宫的方向,若不是水晶宫沦陷,玲珑郡主派人求援,怎会求来了一帮煞星?一个个皆是惊疑不定。 “莫受他们蛊惑,姐姐乃是当世妖王,怎会死于宵小之手!”玲珑郡主亦高声大喊,试图稳定军心,但众妖军如今先遭奇袭,又闻噩耗,已是方寸大乱,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挽回颓势? 黑甲黑巾的妖军数量上其实并不占优,却如虎入羊群一般,对上阵脚大乱的水晶宫妖军,根本一刀一条性命,已俨然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反是玲珑郡主因为方才呼喊,被白虎面具抓住换气空隙,在她肩头印了一击,被击得倒飞出去。 青牛、白虎正欲乘胜追击,将玲珑郡主一举擒下,却忽闻破风之声头顶传来,青牛、白虎连忙退身避闪,却见一柄狭长利剑自空而落,正插在玲珑郡主身前。 “王老儿?”玲珑郡主认得这是王念之的佩剑,只道是王念之替她解围,心中方燃起一丝希望。却又闻“咔——擦——”一声,舱顶破裂,一道人影自空砸落,将玲珑郡主的希望也击得粉碎。 却见“东海剑尊”王念之浑身是血摔倒在地。那时他来替玲珑郡主解围,分明是被连人带剑,从空中击落! 而下一瞬,又一道人影自天而将将,轻飘飘落在破碎舱顶之上,居高临下看去,气定神闲之态,与相比王念之高下立判,正是狮面男子。 “你,你是……”王念之挣扎而去,手指狮面男子,神色狰狞而震惊,似要道出他的身份。但未待王念之说完,狮面男子一虚握拳头,王念之体内劲力被引爆,惨嚎一声,爆体身亡! 一代剑尊,竟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王老儿!”,“王兄!”两声悲呼传来,前者是玲珑郡主,后者则是敖旭。 王念之性情孤僻,敖旭与他其实并无多少交情,但同为万仙盟六元,见他身死亦是兔死狐悲。 “阿弥陀佛,王念之不幸先死,你将是第二个!”宝象禅师语带悲悯,眼中却闪烁喜色。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而知晓自己今日断无生机,敖旭终是难以压抑,怒喝道:“我便是死,也要拉你同葬!” 便见他势如猛虎,直扑向蝙蝠男子和宝象禅师。 蝙蝠男子知晓他要拼命,忙一个闪身远远逃出战团。敖旭也不管他,只一个擒抱抱住宝象禅师,带着他冲向面具人聚集的地方。 “松手,给老衲松手!”宝象禅师心神大乱,连忙御使禅杖,连击敖旭的背心,敖旭背后骨骼碎断,却仍紧紧抱着宝象禅师不放!而一身真气已被压缩成一团,随后—— “轰!” 一声惊爆,敖旭自爆气海,意欲拖宝象禅师同归于尽, 万仙盟六元自爆,威力岂容小觑,便闻声如雷霆,随后劲风激荡,烟尘四起,碎裂木屑如雨激射。 但尘烟散尽,却见爆炸中心竖着一个袈裟层层包裹的“茧子”,下一瞬,茧子展开,现出宝象禅师人影。 但见他衣衫破烂,浑身是血,整个人踉踉跄跄,看似受伤不轻,面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喜色,张狂笑道:“哈哈哈哈,还好老衲有袈裟护身,想拖老衲同死,没门!” “你,佛门败类!”虽只并肩半刻,但天女凌心已能感受到敖旭死前的凄然决裂,面上已是少见怒容。心中暗道:“今日遭逢灾劫,怕是难有善了,若玲珑郡主死了,那一切皆休,再藏招也无意义,索性先为佛门除一害!” 心念把定,天女凌心不再保留,欲行决杀之招。却在此时,对方也似察觉他用意,三股宏大掌劲同时浩瀚而来,一股出自狮面男子之手,一股出自蝙蝠男子,一者却是从妖军中发出! 狮面男子轻败王念之的实力,已令天女凌心自愧不如,蝙蝠男子与她缠战多时,同样难以应付,而第三道掌劲内中掺杂虚实变幻的妖力,亦是难以测度。 每一击都是非比寻常,何况接连三击,天女凌心提气一半,强行变招,硬接这三掌连击,但一掌尚能应付,二掌气血翻腾,虎口开裂,到了第三掌,已是被击得呕血倒飞。 此时,听玲珑郡主匆忙道:“众军听令,住手吧!” “止!”紧随玲珑郡主之后,妖军中也有发号施令的声音。 两拨妖军立时止兵,水晶宫残兵向玲珑郡主方向收拢,五百妖军,此时竟只剩下不过百余。 见到双方止战,天女凌心得以喘息,勉力压下翻腾的气海,但一时仍难以再动手。 转瞬之间,己方先损两位强手,天女凌心又受创,心知大势已去,玲珑郡主整理妆容,不失气度环视敌人道:“本宫虽未曾亲见,但也听闻过,偌大东海,敢于水晶宫为敌的妖族,只有一批唤作“黑鳞军”的残兵败将,前任水晶宫统帅蜃楼城,是你吗?” 话音方落,便见对方妖军如潮水分开,一个老者排众而出,老者身形瘦高,只余单臂,面上一道疤痕好像把整个面孔分割成了两半,看样子极其可怖,但却又给人一种如虚如幻的气质,让人忽略他可怖的形貌。 而老者仅存的一只手上捧着一只珠子,乃是先前玲珑郡主与狮面男子交易的蜃珠。 但见老者抽抽着鼻子,一股飘渺烟气从蜃珠上散发而出,分成两股被老者吸进肚子里。 “蜃楼城?他便是蜃楼城?”天女凌心心中一惊,先前在珍卖会方听闻过这名号,如今他便出现在面前,昔日东海双妖座下头员大将,却在鲸王身死后举兵造反,失败后又销声匿迹数十年的神秘妖物现身在此,让她怎能不惊。 便见蜃珠越变越小,随着最后一抹烟气被吸入鼻中,蜃珠消失不见,而原本显得有些萎靡的老者此时好像恢复了精神。也不理会玲珑郡主质问,而是朝狮面男子道:“不是说好将他们引入蜃域再动手一网打尽么?怎提前动作了?” 狮面男子朝宝象禅师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该问他才是,不知怎得被人发现破绽。” 蜃楼城朝宝象禅师看了一眼,宝象禅师立时觉得心虚,想要解释,但蜃楼城却只看他一眼,未说什么。 而玲珑郡主打量来者之后,此时笃定道:“断臂,面上带着姐姐留下的疤痕,还能吸纳蜃珠,你果然是蜃楼城!” 蜃楼城扫了玲珑郡主一眼,道:“是又如何?” 玲珑郡主舒出一口气道:“是便好了,果然,水晶宫平安无事,而那里也不是水晶宫,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玲珑郡主手指隐隐绰绰可见的水晶宫道。 蜃楼城坦然道:“不错,我将蜃珠逼出体外,拿去交易,便是等你将它买下,由蜃珠干扰你们感官,而我再布下蜃域,将水晶宫虚化而出,内外双重影响,现在的你们,早已偏离了原本回水晶宫的航道。不过,你现在知晓又能如何?” 玲珑郡主面色一黯,确实,此时纵然知晓,但也已是回天无力,不由咬牙切齿道:“当真好算计!好歹过去你也是水晶宫统帅,不思报答赏识之恩也就罢了,竟还与这群见不得人的家伙勾结,欲毁我水晶宫!” “报恩?”蜃楼城突然大笑,神色愈厉,同样狠狠道:“你又知晓什么?本帅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报偿鲸王赏识之恩,铲除斛明珠那个谋杀亲夫的贱妇!” “谋杀亲夫?”玲珑郡主一惊,随即道:“妖言惑众,你在胡说什么!” 蜃楼城冷笑一声,难掩激愤道:“呵,与你说了也是无用,是非黑白,本就由着斛明珠这贱妇摆弄,少废话了,你方才喊停,是要做什么?” 玲珑郡主犹在意蜃楼城的话语,但此时也只能集中精神,咬牙道:“你方才说了,放下武器投降可免一死!” 蜃楼城面带鄙夷道:“怎么,想要投降了,可惜,这话对你并不适用。” 玲珑郡主昂首道:“本宫岂会向你乞降,只是手下之妖众多,同为水晶宫出身,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蜃楼城环顾残兵败将一眼,道:“将武器丢入海中,可保性命!还有你,自封筋脉,束手就缚!” 玲珑郡主带着怀疑道:“此话当真?” 蜃楼城不屑回应道:“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玲珑郡主犹豫片刻,自知再战只会拖众妖同葬,只得赌注这一线生机,便发号施令道:“众军听令,解械,将兵器丢入海中!”随即兰指飞点,禁锢周身要穴。 “这……”众军一时迟疑。 “听令照做!”玲珑郡主筋脉被制,声音显得中气不济,但威势却一如往常。众妖军这才不甘愿的将武器掷入海中。 “你满意了?”玲珑郡主狠声,又指着天女凌心道:“还有这位姑娘,她与水晶宫可毫无瓜葛,只是单纯被卷入而已!” 蜃楼城点了点头,此时却听狮子面具道:“蜃统帅,慈不掌兵,现在可不是你心慈手软的时候!” 蜃楼城面上似有所动,之后叹了声道:“上吧,全杀了!” 话音方落,“黑鳞军”已齐拥而上,对待手无寸铁的同类开启一场杀戮。 一串血花溅到面上,玲珑郡主粉面涨红,怒道:“蜃楼城,你言而无信!” 蜃楼城摇头道:“蜃本就是变化莫测,是你不该轻信!” 降者死,不降者亦死,屠刀挥舞,不留生机。 而为首有三个军士冲得最快,欲取玲珑郡主和天女凌心性命,立下头功! 却在此时。变数再生!中间的那名黑鳞军竟两掌分袭左右的同僚,将他们狠狠击出! 伴随一股庞然大力,两个血肉之躯好像变成了两个被投石机扔出肉弹,狠狠砸向了顶舱两边的侧墙! “是你!”天女凌心眼睛一亮,露出欣喜之色。 -=-=-=-=-=-=-=-=-=-=-=-=-=-=-=-=-=-=-=-=-=-=-=-=-=-=-=-=-=-=-=-=-=-=-=-=-=-=-=-=-=-=-=-=-=-=-=-=-=-=-=-=-=-=-=-=-=-=-=-=-=-=-=-=-=-=-=-=-=-=-=-==-=-=-=-=-=-=-=-=-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四十九章 海上风波 (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是你!”天女凌心眼睛一亮,又惊又喜。 而那黑鳞妖兵脚步不做丝毫停歇,分出双手抱住二女肩头向前疾奔,以一往无悔的气势狠狠撞向前头舱壁。 “轰!”“轰!”“轰!” 接连三声碎响起,黑鳞妖兵搂着玲珑郡主和天女凌心在舱壁上撞开个洞的同时,先前被他击出的两个妖兵也狠狠撞到墙角。 顶舱本无梁柱,全靠四壁间接合的机括支撑,此时两个妖兵尸首砸垮墙角,本就摇摇欲坠的顶舱此时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以上所有变数发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舱内众人及蜃楼城还未反应过来手下为何有妖兵突然反戈,舱顶已然劈头盖脸的垮塌而下,遮挡视线! 而此时黑鳞妖兵已跳出船舱,身在半空同时,凌空拍击玲珑郡主几处要穴,玲珑郡主先前自封的经脉瞬间解开。 而随后,便闻那黑鳞妖兵大喊一声,“快用《神水化御诀》!” 玲珑郡主此时大脑与其他人一般都是空白一片,但听闻这强硬声音,还是下意识的依言照做。 《神水化御诀》乃贝蚌类妖灵专属修炼的功诀,可化气为壳,结成坚不可摧的防御,但见玲珑郡主手一引,汪洋之上丰足的水汽瞬间集聚。 而下一瞬,伴随一道飞逝人影,一股雄浑得令人窒息的掌压逼来,玲珑郡主立时知晓那黑鳞妖兵的用意,瞬间,将一身元功饱提至极致! 需知船舱倒塌时,其余人被垮塌的舱顶逼得一时狼狈,视线受阻,但原本站在舱顶之上的狮面男子却看得分明,虽慢了一步察觉,但足下一,已疾如迅雷,猛若流星的击向逃遁的三人。 千钧一发之际,集聚水汽及时成形,凝成两片湛蓝的贝壳紧紧闭合,将三人包裹在内中。 “轰!” 惊爆一声,悍掌直轰在贝壳上,即便有《神水化御诀》所结蚌壳抵御,内中之人依然觉得被震得耳膜欲碎,肺腑几乎移位,承受攻击的玲珑郡主更被震得呕血。 但狮面男子却沉吟一声,本以为必杀的一击,却是被异术挡下,而掌力叠加在贝壳上,使得巨大贝壳被击得直坠而下,以更快的狠狠砸向海面!掀起一道巨大水花! “《神水化御诀》?挡得了此招么?”此时,蜃楼城也冲破舱顶而出,见到巨大贝壳,当即冷笑一声,屈指连弹。 过去身为水晶宫统帅,他自然知晓贝蚌一族《神水化御诀》秘笈缺了最后三页,使得原本无懈可击的防御有了空门,而他对此也早已研究透彻,便见三道虚实莫测的指气指气脱逸而出,射入贝壳落水的方向。 收招同时,也不再追击,对狮面男子自信道:“不用追了,《神水化御诀》的防御有空门,中了本帅针对空门所发的蜃阴幻指,贝璇玑必死无疑!” 狮面男子声音却陡然拔高,“什么?针对空门?你还不知道就在这次珍卖会上,玲珑郡主已取得最后三页,现在恐怕已将空门补齐!” 蜃楼城面色一变,立时下令道:“快,你们这队随我下水搜捕,看她是死是活尸!” 说罢,蜃楼城便带头跃入水中。 狮面男子自知速度在水下大打折扣,便不再追下,却觉心中恼火,一翻手,将恨火寄托于掌劲,倾泻在水晶宫残余兵士身上。 片刻后,蜃楼城从水中跃出,面色却是阴沉。 “玲珑郡主呢?”狮面男子立身血泊之中,周围尽是水晶宫军士的尸体。。 蜃楼城面上愧色一闪而过,道:“让他们跑了!” 狮面男子登时怒道:“跑了,那两个女子都带伤在身,只余那伪装成黑鳞军的一人尚算健全,你们是水妖,你还竟能让人在水底逃脱?” 蜃楼城抚了下空荡荡左袖,暗恨道:“我失了一臂,速度无法与巅峰期比拟,而那冒充黑鳞军之人着实邪门,在水下速度竟是迅捷无匹,我入水之时,他就已经跑得很远了,实在追之不及。!” 狮面男子道:“你们!那你回来作甚,为何不继续搜捕!” 蜃楼城也眉头一凛,显露怒容道:“注意你的言辞!本帅可不是你的下属,况且若不是你处处保留,他们也不至于脱逃,真要让她死,为何不显露你决杀的魄力,一开始施展绝学!还有,那个假扮黑鳞军的是谁?你可知晓?” 眼见双方话语都带出了火气,宝象禅师连拖着踉跄脚步打圆场,苦着脸道:“两位,现在可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咱们既然合作,就当同舟共济,此时先想法将玲珑郡主杀了再说!”在场最急的其实是他,玲珑郡主若活着回到水晶宫,这帮带面具的大爷自可躲得无影无踪,唯独留他在东海,承接的斛明珠的怒火,一想到那个强到不讲理的女妖,宝象禅师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却听狮面男子对宝象禅师道:“方才黑鳞军传讯,飞鹰面具所在的船舱,发现一个昏迷的黑鳞军,身上衣物还被扒光,由此推断,方才那突然杀出的黑鳞军定是飞鹰面具假扮,你可探查出飞鹰面具的身份?” 宝象禅师面色一僵,道:“这……老衲,老衲还不知!” 狮面男子轻拍着宝象禅师肩膀道:“不知?让你运送硝石和皂角子你走陆身份,要你探查飞鹰面具身份你又一无所获,一事无成,你,还敢在这指手画脚?”说道最后,狮面男子声音一厉,原本轻拍着宝象肩头的手突然凝运气力,狠狠拍下。 宝象禅师察觉不对,赶忙提气运功,但他先前为敖旭自爆真元的招式重创,此时真气早已不济,便觉肩头锥心彻骨的剧痛蔓延,半边身子的骨骼都被击得粉碎,软软趿拉下去。 宝象禅师疼得在地上打滚,惨嚎,而狮面男子又缓缓抬起了一只脚,踩在宝象禅师嘴巴上,把他哀嚎声堵住。 睥睨道:“合作?狮虎会与豺狗合作么?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我挑起万仙盟与水晶宫的棋子,而不管事成与否,我都没有让你存活下去的打算,来世,可记清楚了!” 说罢,狮子面具脚下用力,“咔嗤”一声碎响,溅出一团红中掺白的血肉和脑浆…… 野心勃勃欲登高位,却是被人践踏如尘土,宝象禅师的被挤出的眼珠滚了几滚望向天空,死前惊恐,绝望,悔恨凝聚在了永不瞑目的眼球中…… 蜃楼城冷眼看着一切,待宝象禅师咽气,才道:“怎样,气消了?” 狮子面具语气确实也平淡下来,道:“事情既然生出变数,那就该不求全胜,先求不败,他是联系你我的中间人,取了他性命,我的身份便无从查起,就算东海之事不成,也可免得让斛明珠的怒火烧到我身上。” 蜃楼城冷笑一声道:“那本帅该庆幸没见过你的真容了么?” 狮面男子道:“与宝象禅师这蠢辈不同,你才是够分量的合作者,不过事已至此,你也该表现下诚意。” 蜃楼城沉吟一声道:“我的目的在于炸毁水晶宫,一个重伤的玲珑郡主死或未死都已碍不了我的事,我并不在意,也没时间在意,不过,抽大半黑鳞军助你搜寻她下落,也是无妨!” 随后蜃楼城发号施令道:“黑鳞军听令,换上水晶宫的衣物,把东西放下,然后随听从他们调遣!” 众军依言照做,却见每个黑鳞军腰间都缚者两个竹管,此时将竹管中的东西倾倒在两个准备好的大木桶里。 第一个桶里的东西狮面男子认得,乃是硫磺,因硫磺气味较重,不易混入货物中,但却有不溶于水的特性,不同于易绒的硝石和会受潮的皂角子,所以由黑鳞军带在身上,但另一桶里的狮面男子就未见过了。 但见众军汇聚出了一通浓稠的黑水,黑水粘稠,还散发一股刺鼻臭味,狮面男子好奇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蜃楼城残虐笑道道:“此乃深海产物,本帅唤它作猛火油,它虽不会爆炸,但一旦着了,能把烈火黏在身上,甩不脱弄不掉,不死不休,与黑雷火一相配,正是天雷会地火!” 狮面男子啧舌道:“有黑火雷还不够……你对水晶宫是有何深仇大恨,有时我真想打听下你们之间的旧事。” “但彼此保有秘密,才能让合作更好进行,不是吗?” “说的也是!”狮面男子轻笑一声,随后发号施令道:“走吧,去将玲珑郡主找出来!” -=-=-=-=-=-=-=-=-=-=-=-=-=-=-=-=-=-=-=-=-=-=-=-=-=-=-=-=-=-=-=-=-=-=-=-=-=-=-=-=-=-=-=-=-=-=-- 而他们欲搜寻的玲珑郡主如今正在一座荒岛上,天已泛白,海上初升的朝阳映照她惨白的面容,再加上粗重如漏风风箱的喘息,宣告她的伤势十分严重。 一旁,天女凌心盘膝而坐,倒是将伤势压制了下来。 黑鳞妖兵面上不知何时又重新待回了飞鹰面具,欲给玲珑郡主疗伤。玲珑郡主却道:“把你这劳什子摘下吧,本宫知道你是谁了!” 飞鹰面具声调一沉,“你方才看到了?” 玲珑郡主气息不顺道:“你动作太快,本宫……并没看清,不过……你的身份道奇先生已传讯让本宫早已知晓,你是顾剑声的徒弟……我们曾见过面的!” “道奇先生,他如何知晓?”黑鳞妖兵摘下面具,紧皱着眉头疑惑道。 “这个……本宫也不知。”玲珑郡主摇头道。 应飞扬又心有余悸的问道:“那方才是什么情况,怎突然多出一堆牛鬼蛇神,还各个修为了得,运气稍差一,几条命都搭进去了!” “这说来话长了,我们所知也不多。”天女凌心疗复完毕,开口道:“应公子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扮作黑鳞妖军的吧……” 应飞扬揪揪头发,有些茫然道:“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啦,总之一闭眼,一睁眼,就是这样了……” 上船以来,经历了各种猜疑试探,背叛反水,斗智斗勇,而晚宴之上,各方人物相继登场,更是将生死相搏的戏码推向了**,但这一切都与应飞扬无关。 因为上头打得热火朝天,都快把顶舱拆了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睡着大觉…… 直到一觉睡到自来醒,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才察觉外头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那时正好蜃楼城的黑鳞军登船不久,杀得最为激烈,应飞扬心中起疑,便打晕了一个黑鳞军拖入舱中,换上他的衣物,然后藏叶于林,不受注意的混入了军阵中,而当时情势已是岌岌可危。 应飞扬见对方高手众多,贸然暴露只是多赔上一条性命,所以一直按捺到最后,待敌人以为大局已定,一瞬松懈的时机冲出,终是成功救下二女。 “应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应飞扬讲完前因后果之后,天女凌心才一副后怕又庆幸的模样道。 她梳理前因后果,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真是太幸运了。 因为玲珑宫主知晓了应飞扬面具下的身份,所以排除他是黑手的可能性,没有强行叫他参加晚宴,使得应飞扬能成为最后关头的奇兵。 而若应飞扬晚醒片刻,怕就直接在酣睡中被闯入的黑鳞军乱刀砍死。 若无龙众的“大力”和“御水”两大神通,就不能一瞬将顶舱击得倒塌,也不能在水中以速度摆脱蜃楼城的追击。 甚至,若不是这次交易品刚好是《神水化御诀》的残章,让玲珑郡主能将原本功法中的空门补全,她也难抵挡蜃楼城的“蜃阴幻指”。 一连串的幸运,使得应飞扬如有神助,在高手齐聚的局面下救出二女。 但人虽救下了,麻烦显然没有就此结束。玲珑郡主想了想,有气无力道:“二位……本宫……想交托你们一件事。”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五十章 夜叉宝库(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喂喂,交托之前,难道不是该有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应飞扬抗议道。 天女凌心看看玲珑郡主虚弱模样,替她开口道:“那我就长话短说,自你睡去……” 天女凌心将事情经过大致讲来,应飞扬越听越是心惊,最后更是呼出,“炸毁水晶宫?我睡一个觉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玲珑郡主趁他们说话功夫恢复了些元气,此时道:“现在可以听我交托了吗?若有二位出手相助,那或许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应飞扬连缩了缩身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道:“相助什么?先说好,你跟我师父之间有什么破事我不管,但我跟你可没多熟,顺手救下你你就该感谢了,可别再差使我……” 玲珑郡主眯起眼睛敏锐道:“之前,你们千方百计与我交易,可见水晶宫内定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水晶宫若毁,你们一番辛苦不都白费?” 应飞扬被说中要害,神色一滞,玲珑郡主又道:“况且若他们阴谋得逞,水晶宫遭重创,以我义姐的性情,盛怒之下,又找不出背后阴谋者,必然会迁怒万仙盟,到时整个东海,是人是妖都不得安生,甚至整个天下格局都会改变!” 见她说得郑重,应飞扬也不禁心头一沉,东海鲛泪斛明珠可是出了名的不可理喻,东海乃至整个天下的修者皆是提之色变,这百余年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将水晶宫沉如海底,与世隔绝,只有别人不招惹她,她便也不再兴风作浪。可如今若把她的水晶宫炸了,可以想象,那将是海底火山爆发一般的灾难。但应飞扬很快又道:“硫磺伏火法我听说过,他们混合出了这么多‘黑雷火’,威力更是不容小视,一旦爆炸,或许,即便是当世妖王也难以经受,若东海鲛泪被炸死在水晶宫,又何来后续报复?” 玲珑郡主摇头道:“‘黑雷火’能不能对顶尖高手造成伤害本宫不清楚,但本宫却敢肯定,我义姐是绝对不会伤到分毫,因为她现在根本不在水晶宫!” “不在水晶宫?”应飞扬和天女凌心齐声呼出,之后天女郑重道:“那不知东海鲛泪现在在何处?” “这就是我要交托给你们的事了,我现在身受重伤,无法动身,不知你们可愿相助,向我义姐传达这里的消息?”玲珑郡主双目期冀的看向二人。 天女凌心没有迟疑,点头道:“玲珑郡主尽管说来。” 应飞扬却担忧的劝阻道:“释姑娘……” 话未说尽,天女凌心已知晓他的意思,正色道:“应公子不必劝我,若能化解东海一场灾难,那我自是义不容辞。” 随后又垂下头,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应公子,这一趟真是麻烦重重,不该把你牵扯其中,剩下的……” 她未说完,应飞扬也知晓了她的意图,道:“算了,都到这地步了,只能做到底了,况且哪能留你一人……玲珑郡主,帮你们水晶宫躲过此劫,你们可要把水晶宫的宝物都搬出了答谢我啊!” 玲珑郡主却只摇了摇头,似嘲亦似叹道:“真是跟你师傅一个德行,明明是看不惯惨事发生,不能坐视的脾性,偏偏要帮忙时还不直率,非得等身边的姑娘先开口说要帮忙,再借口不放心留她一人,向姑娘家卖好!” 这话某种程度说得倒是切中要害,应飞扬有些恼羞道:“赶紧说正事!你要我传讯东海鲛泪,那你义姐现在在哪?” 玲珑郡主正色道:“她此时应在海底夜叉王宝库内!” “夜叉王宝库?”听闻‘夜叉’二字,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对望一眼,皆是暗暗留心,随后应飞扬问道:“夜叉王宝库,这是什么?又在何处?” 玲珑郡主道:“夜叉者,丑怖鬼怪也,数代之前,东海有一位的妖王,因生得极其貌丑,原本叫什么已无人清楚,只知道所有人都唤它夜叉王,这夜叉王生性暴虐贪婪,在东海上集结众妖组成一只船队,肆意劫掠,仗持着高深修为和手下群妖,短短数年内就搜敛来了一大堆令人欣羡的巨宝,被他藏在了深海宝库中,便是夜叉王宝库,后来夜叉王惹得众怒,被众多高手围攻而死,身死之后,宝藏便也下落不明,直到我姐发现了这批宝藏,才让宝藏重见天日,不瞒你们说,东海水晶宫之所以库藏丰富,天下罕敌,就是因为我义姐搬空了夜叉王的宝藏!” “再之后,姐夫走火入魔身死,义姐伤心之下将水晶宫下沉海底,而位置,恰是镇压了夜叉王宝库的入口,只是每年琅琊海市之日,水晶宫上浮出海面,夜叉王宝库的入口才得以显现,而我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只身一个,悄悄进入夜叉王宝库之中。” 应飞扬听闻,不禁疑问道:“既然你说宝库已经被搬空,那她为何还要每年进入宝库?” 玲珑郡主摇头道:“她每年会在这时候进入夜叉王宝库的事,也是我不经意间才发现的,至于而她进入宝库目的为何,这……我也不知晓!” “夜叉王宝库……天书寄体,总会出现在有关联的人物附近,难道夜叉天书落入了夜叉王宝库之中?”应飞扬心中推测,随后道:“也就是说,夜叉王的宝库,就在水晶宫下的海底?” 玲珑郡主点头道:“正是,虽不知你是服了天材地宝还是得了什么法器,但你在水下速度之快,连寻常水妖都难以及得上,你的话,应当可以赶在水晶宫被炸毁之前赶到宝库,将事情告知我义姐,唯有她亲自出手,才能挡下蜃楼城,免去水晶宫这场灾祸!” 随后,玲珑郡主又扯下身上一块玉佩,扔给应飞扬道:“这是信物,你把它交给我姐,作为凭证!” 应飞扬点头,郑重道:“知晓了,我定不负交托,将讯息送达!” “那……多谢了……”玲珑郡主粲然一笑,忽而又呕出一大口血,应飞扬和天女二人一惊,忙上前问道:“郡主,你怎么样?” 玲珑郡主能将前因后果说清已是强撑,此时见应飞扬答允,心气稍松,伤势就压不住了,此时虚弱的摇头道:“不用管我,我还有命在,你们先去吧,我要以秘术回复伤势……” 而随后,便用最后力气一手握住应飞扬衣角,一手指了个方向,“看此处是鹿岩岛,嘿……航道竟然被蜃楼城引偏了这么多……应飞扬,朝此方向三十里海底,便是夜叉宝库的位置,快去,蜃楼城半日就能抵达水晶宫,你一定要赶在他前头,将信息传递给我姐,拜托你了……” 最后一字说完,玲珑郡主手一松,身子蜷缩一团,慢慢变成一个蚌壳,应飞扬知晓,这是她伤势沉重才会变回妖身疗养。 应飞扬想了想,抱起蚌壳扔入海中,道:“他们应还会搜捕你,现在只能将你扔入海底,剩下的,你便自求多福吧。” 之后转头对天女凌心道:“释姑娘,咱们走吧?” 天女凌心摇头道:“夜叉宝库,你一人前往吧,我没有龙众御水神通,在水底之会拖慢你的速度。” 应飞扬知晓天女凌心纵然不入海,也不会在此之时置身事外,随即问道:“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天女凌心道:“我要去阻截货船,试试能否将它停下来!” 应飞扬一惊,急道:“你疯了,方从那里逃出,现在又要重入虎穴?那些戴面具的和蜃楼城皆是高手,你一人回去岂不送死?” 天女凌心摇头道:“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回去,而且此时定将人手分散开来搜寻我们的下落,说不定此时正是船上防备最弱的时候,我若能将船击沉,便可一劳永逸的解决事情。” “这太危险了……”应飞扬还要拦阻。 天女凌心却浅浅笑道:“放心,我不是傻子,若无把握,我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应飞扬见她神情,便知她决心已下,无从更改,叹了口气嘟囔道:“还说不傻,为了与你不相干的事冒险……” 天女凌心撅了撅嘴,道:“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东海鲛泪难以捉摸,你的任务,未必就比我安全,各自小心吧!” 二人互道一声珍重,随后一个飞天,一个遁海,分道扬镳而去。 而此时船上,蜃楼城立身甲板,看着海上初升的红日,心潮随海浪一同翻涌,直到一黑鳞军跑至身边报告,“报统帅,黑雷火已调制完毕!” “结果如何?” “贝璇玑虽看破我们计划,但硝石和皂角子是混入其他货物中,她在短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尽数找出销毁,所余仍有八成,足够将水晶宫炸个底朝天!” “那便好!”蜃楼城点了点头,随后一回身,便在黑鳞军眼中变了个形象,气质慵懒,体态丰腴,正是玲珑郡主的面貌。 “船满帆,人满舵,目标水晶宫,全速前进!”蜃族幻术干扰其他妖五感,在其他人眼中他已与玲珑郡主一般无二,唯独眼神,锐利中带着不可动摇的信念。 “王,保佑我一切顺遂!” -=-=-=-=-=-=-=-=-=-=-=-=-=-=-=-=-=-=-=-=-=-=-=-=-=-=-=-=-=-=-=-=-=-=-=-=-=-=-=-=-=-=-=-=-=-=-=-=-=-=-=-=-=-=-=-=-=-=-=-=-=-=-=-=-=-=-=-=-=-=-=-=-=-=-=-=-=-=-=-=-=-=-=-=-=-=-=-=-=-=-=-=-=- 万丈海底,幽深而沉寂,阳关无法照彻的地方,却有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海鱼,头顶上有着灯笼一般的触角,闪烁着淡淡荧光,使海底不至于完全的黑暗。 却在此时,一阵水流汹涌窜动,海底的寂静被打破,好像有什么异兽游来,惊得海鱼疾走逃窜。 而惊动鱼群的身影,自是应飞扬无疑。 说他是游来,其实并不算贴切,入水之后,他就将龙众的御水神通催到极致。而御水神通的神异之处在于根本不需他游动,只要他心念一动,周遭水流就如活得一般托举着他而动,随心所欲,不动一根手指,速度就足以与最快的水妖比肩。 海下瑰丽奇景,常人一生都难见,但应飞扬此时显然无心留念,但见他身形陡然一停,从前掠直直转作下潜,下潜了百丈之后,终于踩到海底。“便是此处了!” 应飞扬脚一触底,便觉足下所踩乃是坚实石板,不同于他处污泥的绵软,而且还有一个轮廓不规则的凹陷,显然是被水晶宫压出来的。 “在这!”应飞扬气聚双眼,万丈水底,在他眼中已然亮如白昼,一道夜叉狰狞丑脸组成的咒文恰在凹陷处的中心位置。 “嗯……依照玲珑郡主所说的开启方法,应是这样。” 应飞扬足下用力,将真气灌注符文,随后踏禹步,踩十方,如同在深海之中起舞一般,而脚下符文也逐个闪亮,最后整个夜叉头像好像活了过来,血盆大口陡然一张。 而正站在夜叉大口处的应飞扬,只觉足下石板变成了如沼泽一般的流质,知晓是门禁被解开,应飞扬不做挣扎,任由身子下潜,最后整个人没入了海底,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 而他感觉下潜停止,再睁眼,眼前已是不同光景! -=-=-=-=-=-=-=-=-=-=-=-=-=-=-=-=-=-=-=-=-=-=-=-=-=-=-=-=-=-=-=-=-=-=-=-=-=-=-=-=-=-=-=-=-=-=-=-=-=-=-=-=-=-=-=ps:这章写得急,又极限操作了,看到错字自动无视吧,之后修改 卷五 第五十一章 夜叉宝库(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开启禁制,应飞扬只觉如陷泥淖,身形慢慢下潜,片刻之后才踩到实地,睁眼之后,发现已入海底宝库之中。 “这便是夜叉王的宝库?”应飞扬好奇打量四周,明明是深海之中,宝库中却没有水,只是空气较为湿重,黏在肌肤上颇不舒服。周遭依旧黑暗,不知名的藻类爬满墙壁,发出淡淡荧光,照亮前方道路。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甬道高三达三丈,显得宽敞大气,两侧墙壁上,是一盏盏做工精细的铜鱼灯。 应飞扬抬眼细看近旁铜鱼灯,但见鱼口微张的,被雕成鱼含珠的造型,且内中并无灯油,心中立时明了,“那什么夜叉王好生阔气,宝库内竟全用夜明珠照明,只可惜攒得金山银山,最后全便宜了别人!” 随后又不乏恶意的想到:“东海鲛泪斛明珠也是,都将宝库搜刮的一干二净,连照路的明珠都不留下,那为何还要每年来此呢?莫不是来着偷汉子?” 瞎想归瞎想,应飞扬也知此行表面只是通风报信,实则也暗藏危险,斛明珠年年孤身来此,必有不欲为人知的缘由,若是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下场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此处,应飞扬气聚丹田,高呼道:“晚辈奉玲珑郡主之命而来,蜃楼城再出,水晶宫此时岌岌可危,玲珑郡主身受重伤,斛宫主若在此处,还请速速折返,主持大局!” “还请速回,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 …… 其声如雷,在封闭甬道中往复回荡,不绝于耳,但连呼数声,却无半点回应,应飞扬心中生疑,遂小心翼翼迈步向前。 “哒——哒——”沉闷脚步声在空旷甬道内也显得格外响亮,一声一声,好像踩踏在心头。甬道尽处,乃是一扇青石大门。 应飞扬又呼喊两声,已就没有回应,终于决定推门而入,但触门瞬间,却忽然两侧墙壁迅速掀起,露出密密麻麻的箭孔。 “糟,还有机关!”应飞扬心头一凛,暗呼不妙,瞬间拔剑在手,而此时“咔”“咔”机括声已密集响起。 应飞扬急忙舞剑成圆,护住周身,然而—— “切!自己吓自己!” 机关中箭矢早已用尽,虽机括声不绝于耳,却是“干打雷不下雨”。 想也知晓,斛明珠既要搬空宝库,岂会留下机关来碍事,内中机关自然早也被废去。 应飞扬再入内中,便见一个内中是巨大的方形石室,依旧空荡荡一片,只余一个等人高的丹炉,几个石制的几个兵器架子、书架,和一些被搜刮干净的镶钉大箱。 “嗯?难道玲珑郡主猜错了,斛明珠不在此处?”应飞扬心头正疑,但再一细看,发现丹炉无盖,内中却好像有一物冒头,应飞扬纵身一跃,踩在丹炉边沿上望下看去,却惊道:“这是斛明珠的战戟?” 虽未曾亲眼见过,但应飞扬也知晓“东海鲛泪”斛明珠所使乃是一把与她身形不匹配的大戟,而此时丹炉之内有一个凹槽,一把晶莹剔透的战戟正倒插在凹槽中,戟刃与凹槽丝丝切合。 应飞扬知晓此处定是机关所在,正欲开启机关,忽然,背后一凉,只闻一阵尖锐破风声。 应飞扬不假思索,竖剑背后,随即腕上一沉,听闻“叮”得一声脆响,已与谁交兵了一个回合。 应飞扬瞬间回身,却见背后空无一人,随即高呼一声,“是斛宫主么?”但话音未落,攻势再起。 又一股锐气从斜上方掠击而下,应飞扬心中已有警觉,举剑再挡来招,火星一闪,又是一瞬兵接。但这次却未有停歇,紧接而来的,是入疾风骤雨般的绵密攻势。 “叮叮叮叮……”嘈杂如打窗秋雨一般,绵密的没有一丝空隙的交兵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照得石室之内明灭变化。 应飞扬立身丹炉之上,双足不动,手上剑刃挥舞,乃是中的“风疾云乱”之招。 虽是最初启蒙剑诀,但在如今的应飞扬手中也有不同蜕变,但见剑光闪烁,一招一式,都是凌厉无铸,迅疾无匹。 一时间剑气千条,如乱石崩云,疾风掠境,乍明乍暗的剑光笼罩着应飞扬身周,宛如裹上一层巨茧一般。 “不是斛明珠!”交手几招,应飞扬就已断定,原因倒也简单,若是斛明珠出手,他怎可能挡得这般轻易。 但转瞬百招,应飞扬只觉对手身法如鬼似魅,好似在石室之内不停弹射,兔起鹘落间,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挪移,百招过后,自己竟连对手是何模样都未看清! 而对方速度似还在节节攀升,应飞扬以快打快,渐渐落于下风。 “噌!”又一道破风之声自顶而落,应飞扬只觉对手是踩踏天花板直贯而下,来势比先前每一击都还要更快,应飞扬心生一种无处可躲的直觉。随即足下一点,从丹炉上退开。 这一退,就感觉是在“比快”的争斗中落入下风一般,感觉对手又直追而来,应飞扬心头不快,随即喝一声,“现面来!” 应飞扬饱提真气,达摩神剑初式佛灯初燃应声上手,金华佛光粲然而生,化作璀璨交织剑气,一瞬间如旭日绳在海底,将宝库染成一片金黄色。 敌人虽然动作迅捷,但力道并不雄沉,佛光剑气无差别迸射四方,看不清的敌人瞬间被逼退。 但见来敌一个回身,身形急速倒退,避开佛光剑气,立身在了倒插在丹炉中的战戟柄端,而他的真容,也在光芒中现出行迹。 便见他面目靛青,形容丑怖,头发好像燃烧的火焰般赤红,下颚龅起的尖牙都伸到了牛铃般的眼珠下。此时单足半蹲在戟端上,手中横着一个与战戟差不多,就是小上一号的海叉。 “这是夜叉!”应飞扬心中一惊,识得了此鬼怪,随即心中有所猜测,暗自调动天书间的感应,下一瞬,心中便得到了冥冥中的感应。 “夜叉天书,附在了这只战戟之上!” 应飞扬倒是不知其中因由,原来斛明珠如今所用战戟正是夜叉王当年兵刃,昔年夜叉王被人夹击而死,一缕残魂寄托在了战戟之上,后来战戟几经辗转落入斛明珠手中,而斛明珠能开启夜叉王宝库,也是从夜叉王残魂中得到的讯息。 而自天书现世后,夜叉天书受夜叉王残魂感应出现散落在东海,但天书需寄体而生,而夜叉王只余残魂一缕,最后不知怎的,大致就是讲究着在战戟上先寄身了。 “啐,不该出现的时候,倒是出现了!”见到苦寻多时的夜叉天书,应飞扬面上却不见欢喜,按照原计划,在找到天书后,应是由天女施展佛门秘法将天书取走,可如今天女不在,应飞扬也不会什么秘法。 而他纵然苦恼,那夜叉却不给他苦恼的时机,八部护众之间感应,让他对应飞扬产生本能敌对,原本被斛明珠妖力所摄,安安分分的呆在了战戟中多时,但应飞扬接近他时,却让他现身展开攻势。 夜叉也被称为“捷疾鬼”,形容的就是他身法矫健,敏捷又迅速,此时攻势再展,举叉向应飞扬掠来,速度竟比方才还快了许多。 而应飞扬心有顾忌,不知该那他如何是好,出手之间,不由就多了几分滞碍。 “嗤——啦——”伴随迅影一闪,一声清脆裂帛声响起,应飞扬肩上衣物已被叉子洞穿,化出了个大口子,而这已算幸运,若他再慢一瞬,整个肩膀就要被开出三个血洞,彻底废去。 应飞扬心头一怒,暗道:“管他如何?先斩了再说!” 想起“龙”现身时,就是被她所斩后才依附在他身上,应飞扬也不再多想,索性如法炮制。 “龙众”能斩,夜叉自然也不在话下,应飞扬交战多时,心中已有了应对之法,但见他手结佛家智吉祥印,结印之手一抚剑身,一团若有若无的浑圆剑气气旋随即生出,无形无相,似实还虚。 应飞扬察觉,佛门招式对八部护法似乎格外有效,而此时施展的达摩神剑第八式——“佛法无边”也恰是以沉破疾的招式。 但见浑圆气旋生出一股吸力,夜叉迅捷身形顿受吸力影响,攻势虽依旧疾快,但却每每发生偏差,攻击落到空处。 而随着他的攻击带动风势,剑气气旋也越旋越大,最后,夜叉竟无可避免遭气旋摄入包裹,感觉落入气旋中。 夜叉欲冲出气旋强行发招,但招式皆被气旋引偏,最后化出一道弧线反袭向己身,,正如因果业报,越是拼命攻击,业因越是深种,自身受害越大。 最后,应飞扬剑势一收,长剑驻地,剑气气旋便随之猛然缩紧,被包裹在其中的夜叉还未发出一声嚎叫,便已被剑气收拢的剑气绞杀! 强招之后,应飞扬擦了一把虚汗暗自疑问,此时,便见一股幽深黑气从夜叉消失的地方飞出,没入了自己体内。 “这算是……成了吗?”应飞扬不明所以,正欲检查一番,忽然,听闻“咔嗤”一声机括声,此声一响,应飞扬面色瞬间一变。 原来,方才施展佛法无边之招,所生出的剑气气旋竟将机关触动,长戟在气旋影响下自行旋转了半圈! 应飞扬足下地板划动,竟又现出一道暗门,宝库真正核心的位置,就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打开了! 东海上空,天色已明。 而此时,天女凌心御使十丈轻尘从云端飞过,欲拦阻蜃楼城,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劫难。 “那里便是真正的水晶宫么?”天女凌心放眼望去,视线尽头,一座水上宫殿跃然在前。 万年不化的寒冰打造成了宫阙城堡,壮阔与精美两种极致美感浑然一体,晶莹剔透的宫墙在初阳照射之下焕发出斑斓七彩,美得炫目。 “这等瑰宝,万不能被蜃楼城炸毁!”天女凌心把定心念,打算加速抵达水晶宫,通知内中水妖做好防卫。 但行不太远,却惊见,与她成一个斜角方向,一艘大船渐渐从海平面冒出桅尖,此时风帆鼓荡,乘风破浪而来,正是装满了黑雷火的玲珑号货船。 “不好!来不及了!”天女估算一下距离,料得待她抵达水晶宫,还未必来得及通知,货船便已驶来,到时一引爆,万事皆休。 天女凌心一咬唇,随即偏转方向,从云层上空急速飞过,拦截货船而去。 待至货船上空,天女凌心凌空而立,双目一凝,透过云层,照破虚幻,锁定了货船之上,“果然,那些面具人都已去搜寻玲珑郡主了,没想到我们会再杀回,现在船上高手,只有蜃楼城一个!” 而甲板之上,蜃楼城长身而立,双目紧盯着已近在眼前的水晶宫,双目有怨憎,有期冀,更多的却是急不可待。 就在此时,突然心生警觉,感觉一股目光自云层上射来。随即冷声道:“谁?” 话音方落,云层洞开,一道清圣倩影自天而降,好似天上仙子,降临不属于她的凡尘。 袅娜身姿虽是轻盈,落足却似有万钧之沉,点落船头撞首之上,整个船都好似下沉三分! 天女凌心腿弯微屈,盈盈一礼道:“为了东海万千生灵,晚辈恳请蜃统帅在此停步!”... 卷八 第五十二章 夜叉宝库(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意外触动机关,应飞扬脚下忽然浮现阵法花纹,未及反应过来,人已被阵法传送走。小说.しwxs520. 待他回过神,眼前已是不同景致,身处一道走廊尽头,前面是半开半阖的石门。 而不同于其他地方黑暗一片,此处门缝之中有光线渗出,应飞扬眼睛自然而然被光亮吸引从门缝往里看去,却见识到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但见内中两道衣衫不整的身影赫然纠缠在一起,一个身高九尺,须发灰白却怒张如戟,全身肌肉虬结,精壮的如铁塔一般的汉子身形挺立。 而一梳着妇人鬓的宫装女子双手搂着汉子的脖子,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盘住汉子的腰,如八爪鱼一般黏在大汉身上。 妇人正背对着应飞扬,所以应飞扬看不清她的相貌,她衣着未去,上身虽是凌乱但仍穿戴完整,只两条大腿在撩起的群裾下若隐若现,散发着诱惑的风情。 应飞扬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眼前身影紧紧贴合的下身,耸动的腰肢,还有那妇人那如被桃花染红般的修长脖颈。此时也知晓他们在干什么了。 而再往深处一想,能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妇人,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他娘的!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东海鲛泪’斛明珠,她真的是在这里偷汉子!” 撞上这种事,那可真是要了性命的,应飞扬顿觉遍体生寒,却也不敢动作,一时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可此时却听闻那妇人说了话,“狠心的畜生!你不是要采补吗?来啊!如你所愿!” “畜生!把我孩子还给我,把欠我的都还给我!” 身躯急剧交合,话语却森寒中带着疯狂,所吐出的不是温存的爱语,而是青筋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净的彻骨恨意。 应飞扬心头一惊,略略将视线偏转,才发现汉子手腕、脚腕、和琵琶骨都锁着寒冰结成的链条,将他牢牢困锁在石室之中。而他面前僵硬呆滞,对妇人的话语不见有丝毫反应。 而再看石室内墙上,明珠照耀下,赫然见墙壁上刻着石画。壁画上,男女不穿衣服以各种姿势纠缠在一起,刻画细致,栩栩如生,恍若春宫图一般让人看着心跳加速,可一条条经脉筋络却标注的分明,分明是交合双修的图谱。 不成,得想办法离开!”应飞扬知晓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正欲设法离开,而此时,妇人似是觉得再怎么痛骂,汉子依旧呆如木鸡,不能宣泄心中愤怒,索性弯折脖颈,直接狠狠咬在他肩头,直咬得皮肉开裂,鲜血淋漓! 应飞扬见状好像疼在自己肩上,不经意倒抽了口凉气,可随后便听闻清冷女声:“谁在哪!” 一下瞬,面前石门猛然开启,一股宏大寒冷的气流如海中旋涡,翻卷旋吸而来,应飞扬足下一松,只觉身如海上扁舟,不由自主被旋涡气流卷走,向那妇人而去。 而妇人探出一手,偏过头来看向他,便见那妇人云鬓高堆,玉骨冰肌,晶莹如白雪的面容此时染上一抹红晕,却不知是因爱还是因恨。 容貌依然显得年轻,五官也生得端丽,但面上线条却嫌生硬,缺了些女子该有的柔美,而多了分冰雕般的硬朗,让她给人感觉如千年寒冰一般让人望之生畏。 “这便是‘东海鲛泪’斛明珠?”只凭掌上吸力,就将他双足离地不由自主的向她掌心飞去,应飞扬所见女性中无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那结论显而易见,除了四大妖王中的东海鲛泪,不做第二人之想。 但应飞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花间游”身法施展而开,便见他身形在半空中如陀螺一般,以比着涡流气劲更快的旋势加速急旋,一瞬间拔高了数尺,摆脱了涡流的拉扯之力。 之后抢在斛明珠再加催力道之际,放声大喊道:“蜃楼城欲炸毁水晶宫,晚辈奉玲珑郡主之命,请求‘东海鲛泪’回宫!” “什么?”听闻此言,斛明珠面色一变,石室气温陡寒。 而此时,那汉子浑浑噩噩的面容也突然有了反应,但见他浓眉紧皱,好似异常痛苦,却又在拼命思索这几个词的意思,“蜃老弟水晶宫” 陡然,眼中凶芒一闪,疯态大盛,发出一声震天狂吼! “啊啊啊——” 啸声如鲸歌雷鸣,震得应飞扬耳膜欲裂,肆虐音波在石室中一浪接一浪的回荡叠加,石室墙角已有开裂迹象。 而原本缠在他身上的斛明珠竟也被他震开。 “杀!杀!杀杀杀!”汉子狂态更甚,双目泛红,竟一拳朝离得最近应飞扬打去。 应飞扬猝不及防之际,沙包大拳头已临面前,沉雄拳风吹得他面上生疼,腮肉都在抖动。 躲不开,挡不下,应飞扬一时万念俱灰,心中萌生死意,但拳头在离他面前还有半寸之际却停了下来,却见竟是他腕上的链条此时崩得直直的,让应飞扬逃过此关。 但下一瞬,那汉子嗓子间滚出一声沉喝,一声脆响,寒冰塑成的链条竟崩断一根,而拳头则继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砸来。 但一瞬的停滞,已足已令应飞扬有所反应,足下施展“星罗棋步”,拳头擦着面而过,劲风刮得他面庞生疼,但应飞扬已翩然绕了半圈,旋至男子身后。 “杀!”男子依旧如猛兽一般,头不回,另一手曲臂向后肘击,拉扯之下,另一手锁链也有崩毁倾向。 应飞扬不得不再做闪避,同时欲抽身逃离,但男子虽身受冰链困锁,但狂态如猛虎,宏大拳风充斥整个石室,招式虽无章法,已让应飞扬疲于奔命,难以抽身。 ,一时病急乱求医,冲对斛明珠道:“斛宫主,请阻止他!” 却见斛明珠闻若未闻,反而看戏一般盘膝坐下。 “这婆娘!”应飞扬心中叫苦不迭,而那汉子又一拳打来,应飞扬不及得出剑,只得双手叠掌胸前,奋起天龙神力,硬吃下这一击! “嗯?”拳掌相接,应飞扬退了半步,心头却是生疑,这一拳威力并无他预料那般沉雄。 他却不知男子和斛明珠此时都已负了伤。 原来,若在往常,斛明珠都是将男子禁锢功体,囚禁在此。而每年与他交合采补之际才将功体禁锢解开,使他真气能够自由流转,实现交合采补的效果。 因他神识混沌蒙昧,手足肩膀又被冰链束缚,纵使回复真气,斛 卷八 第五十三章 生死一决(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十丈轻尘”层层交缠,组成一支巨杵,天女凌心饱提元功,施展“韦陀降魔杵”,头下脚上,连人带杵如泰山压顶而下,誓要将货船拦腰砸断。 蜃楼城阻止不及,只闻“咔—嗤—”一声巨响,甲板应声碎裂,垮塌一片,而天女凌心劲力未止,势如破竹,身形直砸向底舱,碍事的货物、兵士皆被天女真气荡开。下一瞬,船底也被天女击毁,汩汩海水从丈许宽的破洞中涌入。 “成了!” 天女凌心在惯性下没入海水中,身形不断下潜,心中却是欢呼。 可忽然,一直以头下脚上姿势保持下潜的她冒出了水面…… 如出水芙蓉一般,天女凌心就这么冒出,一双美眸张开,眼中尽是茫然. 放眼望去,眼前海面平滑如镜,不醒一丝波澜,放眼望去一片蔚蓝,显得安宁而祥和。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天女凌心只觉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又模糊不清,只余散碎的记忆碎片。。 疑惑之际,忽闻银铃般清脆稚嫩的女声传来,“释姐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跑到这来了。” 一个桃腮杏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踩着水面而来,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真是的,走得这么快,我还没逛够呢,方才那家店里还有好多漂亮衣裳,咱们一件件的试过,哦,还有枣糕儿,蜜饯儿,千丝饼,释姐姐你放心吃,我请客啦!” “你是……小眉……”天女凌心被她半拉半拽着向前走,眉头渐渐舒展,认出了眼前的小姑娘。 沐小眉停步,上下打量她道:“释姐姐,你怎么了,丢了魂了啊?” “你……叫我什么?我……是谁?”天女凌心双目疑色更重,如罩了一层雾。 沐小眉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随后朝她背后叫去,“天命哥,你快来看看,释姐姐这是怎么了?” 天女凌心回首,却见一面容英挺,器宇轩昂的青年正立在他的背后,腰间悬剑,额角之处一道截断长眉的疤痕若隐若现,此时正朝她温柔的笑。 “你……认识我?”天女凌心疑惑道。 “自然认识,我说过,我会永远记得你。!”青年说着,将一枚做工精细的玉钗交到她手上,钗子上赫然题着——“赠释灵心!” “释灵心……释灵心……”天女凌心喃喃念叨这名字,忽然认出眼前青年,“应公子,你怎么会在这?你不该是在……在……” 天女凌心痛苦的抚着额头,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如今极力的搜索遗失的记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蜃楼城!是了,蜃楼城要炸毁水晶宫,我该去阻止他!” 天女凌心陡然醒悟,欲以前往阻止蜃楼城,但四周都是一片汪洋,让她根本不知该往哪去,此时,应飞扬却拉住了她,不急不慢道:“放心吧,有天女在,天女凌心正在阻挡他!” 应飞扬抬手往侧方一指,天女凌心朝他所指方向远望去,赫然见—— 平滑如镜的海面,赫然倒映出一艘巨船的影像,巨船全速向一座冰雕城堡撞去,而此时,船头身上有两道交错的身影。 一者是身材高瘦,毁容独臂的老将,一者却是容貌秀丽,气质清雅,如天仙般的少女。 老者虽只一臂,但气息若有若无,身形飘忽不定,显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偶现峥嵘,便是威力万钧的攻势。 而女子面对重重攻势,却是举重若轻,但见她玉臂之上缠绕着一条白绫,真气催动之下,白绫变化出各种形状,时而如鞭,时而如索,时而如枪,时而如剑…… 而女子身法随着兵刃变化,刀枪剑戟,鞭索枪杵,各式绝学层出不穷,又是无一不精,变化莫测的攻势,竟一时将老者压制住。 “她是……天女凌心?”天女看着那女子熟悉的面容,双目更加迷茫。 此时,听闻应飞扬一声喝彩,“好一招佛光普照!” 天女凌心看去,便见那女子纵身而起,身上燃起纯净庄严的佛辉,恍若金日一般耀眼夺目,让天女凌心无法直视,而白绫在女子背后如光线散开,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每一根都带着锐利佛门剑气,正是达摩神剑——“佛光普照”之招。 独臂老者在无匹剑威之下难以支撑,转眼竟也只能节节败退。 “好厉害!”天女凌心不由瞠目结舌。 “哼!有什么厉害,不过命好罢了!”此时酸溜溜的话语从背后传来,天女凌心回头望去,应飞扬和沐小眉已经不在,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而背后出现一堆年轻女修,皆是优昙净宗弟子打扮,一时如莺歌燕语说个没完。 “明明不过中人之姿,过往修行起来也不比其他人快,偏偏就她能接受天女传承!” “谁让人家是天女转世呢,生下来就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女不一样呢……” “天女转世……也不一定哟,历代天女都是惊才艳艳之辈,怎就她,除了生得楚楚可怜的样子讨师长欢心,其余才智都是平平无奇,要我说,天女会不会投错了胎?” “投错胎了?你什么意思?”一女修问道。 “莫忘了,咱们的天女可是有一个龙凤胎的兄长,释初心大师非但有和天女一般的好皮囊,才智更是远远胜过天女,修为高深不说,辩才更是出众,几年前就能开讲法大会,得小神僧称号,你们说,真正的天女是不是转世是投错了胎,寄在了男体身上,而咱们宗主抱回来的只是一个假货!”一个女修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他女修也跟着一并掩唇,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骂道,“瞎说什么,别亵渎天女圣灵,释初心大师才是天女转世,亏你想得出来!” 虽是佛门女修,但终究是少艾女子,皆有着抱团说闲话的性子,方才的女修吐吐舌头,招招手道:“释灵心,别看了,到这来,咱们一起去后山采花辫花圈玩去,别碍了天女拯救苍生。” 看着一群少女朝她招手,天女凌心生出一种渴求,好像融入她们之中,一起说笑嬉闹,才是她所向往的,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们的脚步,不再回头。 就这样,她与水下的巨船背向而驰,渐行渐远,而她看不到的是,货船已渐渐逼近水晶宫! …… “莫忘了你的职责!”此时,又闻严厉一声突兀传来。 “宗主!”方才还说说笑笑的少女们立时惊呼,四散而去。而迎面走来的是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素妙音不理会她们,只盯视着天女凌心道:“天女转世轮回,是因不忍众生疾苦,你再降人间,是为免天下陷于倾覆。传承之日,你对着历代天女许下的誓言,你难道也忘了?” 素妙音深如渊海的瞳孔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承天受命,护佑苍生,无私忘我,凌驾本心……” 而天女从素妙音瞳孔中也看到了一条身影,那身影犹带稚气,却对着一盏昙花佛灯,学着她无数前身一般庄严起誓,镌刻入灵魂的誓词此时再度回想耳畔,让它不由自主的跟着念出。 “承天受命,护佑苍生,无私忘我,凌驾本心……” “弟子今日传承先人之志,舍弃前身,冠以天女为姓,名曰——” “天女凌心!” 迷失的名号一被念出,平静心海乍起万丈波澜,天女双目精芒闪耀,清啸一声,身上十丈轻尘迎风狂涨,延长无际,绑上了远处货船之上的那名女子。 之后白绫迅速收缩,将两道身影拉扯在一起,合二为一。 “破!”天女凌心再喝一声,白绫汇聚成一柄尖锐的巨大长枪,猛然刺向虚空。 “咔嚓!”虚空出现裂纹,如镜面破碎,眼前景色转瞬崩落,又变回了她最初站立船头撞首与蜃楼城对峙的情形。 “幻术!” 蜃楼城乃是蜃妖出身,一身幻术修为得天独厚,天成地就,打从对峙一开始,天女凌心便被他拖入幻境之中,展开了一场直击本心的心念之争。 虽无展开真正招来式往,但凶险程度却丝毫不逊之,好在天女凌心再最后一刻觉醒,否则一切为时晚矣。 但如今也只是刚好赶上,心海中的景象皆有现实原型,幻境中货船已逼近水晶宫,现实中也是一般无二。 而蜃楼城幻术被破,遭受反噬,此时正是内息翻涌。而天女凌心觑准时机,连忙挥舞“十丈轻尘”,白绫缠绕如蛇,困锁蜃楼城。口中道:“蜃统帅,你的幻术反噬己身,还请及时收手,免去东海众生一场劫难!” “哼,虚伪的丫头,满口众生,但你真有你历代前任那般的救世大愿吗?”蜃楼城独臂迎招,却仍以词锋扰其心志。 “方才幻境之中,可是正照耀了你的本心,你会成为天女,只是因为那是你师长早已安排好的道路,你会挡在我面前,也不是真的因为你将那些与你毫无无关的性命放在心上,而是你觉得身为天女应该做,你才这么做!除却了天女的外壳,你不过是一个被誓言束缚的懦弱女子!还不给本帅退开!” 直中要害的话语,让天女凌心面色一黯,心神略分之际,蜃楼城随即攻来,一掌印在天女凌心肩头。 但天女身形被击得倒飞,但白绫却在同时缠住蜃楼城的臂弯,将她拉回原处再度攻向蜃楼城。 不闪不避,不逃不退,天女凌心纵然心中迷茫,但身子依循本能横挡在前,不毁船擒妖誓不退让。 “可恶,若非被那名贱妇断臂重伤,一身元功不足原本七成,一个心念不坚的丫头如何是我对手!”身为东海水军统帅,蜃楼城巅峰之际,修为丝毫不逊北龙天座下三尊,但如今却是稍逊了天女一筹,再加上他要分神用幻术掩护船上真正情形,不让水晶宫巡望的兵士发现船上真正的状况,此时已是力不从心。 “统帅!水晶宫近了,前面有妖要验明正身,请您下令!”掌帆的兵士看着仅在眼前的水晶宫,朝蜃楼城道。 原本该有蜃楼城幻化成玲珑郡主骗过水晶宫巡查之妖,但此时蜃楼城无暇分身,一咬牙,道:“点引绳,然后你们各自下水逃生!” “不可!”天女凌心失色道,但军令已经传达。 “嗤——”延伸到甲板上的引线点燃,跃动的火花,仿佛最后的催命符,宣告一场灾劫将至! 引线点燃后,黑鳞军纷纷跳入海中,而货船虽无人摇浆,但借着风势水流,速度仍是十分迅速。 “快停下,你真的打算与水晶宫同归于尽?”天女凌心力求突破蜃楼城防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报鲸王之恩,自然一切都值得!”蜃楼城挡下天女凌心,面容决然而狰狞道:“你若不想同死,现在就有多远滚多远!”说罢单掌奋起余力,以伤换伤,硬吃天女凌心一击,却将她击得飞出。 “没办法了!”离水晶宫不过百息之距离,蜃楼城死志已明,想要在这短短时间内突破他全力的防御,无论毁船还是灭火都根本毫无可能。 天女凌心停在半空,心中却忽然前所未有的澄澈。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能理解苍生大爱,努力拦阻他,也只是想不辱没天女名号,不坠了师长期许,但宗主,兄长,我这种半吊子当天女,真的很累呢……” 天女轻轻一笑,一身元功饱提,心中念道: “愿来世,能换得一个恰如其分的天女!” __=-=-=-=-=-=-=-=-=-==-=-=-=-=-=-=-=-=-==-=-=-=-=-=-=-=-=-==-=-=-=-=-=-=-=-=-==-=-=-=-=-=-=-=-=-==-=-=-=-=-=-=-=-=-==-=-=-=-=-=-=-=-=-==-=-=-=-=-=-=-=-=-== ps:信仰充值的时候到了,证明你们队天女的爱吧 卷八 第五十四章 生死一诀(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燃烧的引线,不断前行的货船,象征一场灾劫将要降临。 而危机之刻,天女凌心心念已定,纵身上空,饱提一身余力,浩瀚真元激荡下,周遭空气发出雷鸣般的爆裂声。 佛门雷音元功,佐以“天众”雷电神通,瞬间引动天象异变,头顶白云如遭墨染般一瞬变得浓黑,云层中电蛇流窜,酝酿着骇人天威。 “这丫头想做什么?不对,得阻止她!”蜃楼城面色一变,识破天女意图。 如今货船只余他和天女,离水晶宫犹有一段距离,而船中皆是易燃易爆的黑雷火和猛火油,一旦遭受雷击,燃起丁点明火,那可便真是天雷会地火,不待抵达水晶宫,船只就会当场爆炸! 天女凌心不再执着于阻止货船爆炸,而是改换方法,要将货船提前引爆! 只是这样做,水晶宫众妖能幸免于难,但离得最近的天女凌心却要替他们而死了。 但天女决然面容上,却无半点迟疑。 “愿来世,能换得一个恰如其分的天女!” 似将要卸尽此生重担,天女凌心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清啸一声,十丈轻尘迎风而涨,一端直上云霄没入雷云之中。 “降雷!” 天女凌心轻叱一声,十丈轻尘一端引纳雷云中源源不断的雷霆之力,另一端分化千百道,每一道都缠绕着流窜的电蛇,如万雷天降,倾泻向整个货船。 “休想!”蜃楼城亦倾尽全力,面上青筋暴起,张口一吐将“蜃珠”吐出,而蜃珠瞬间如雾散开,化作斑斓多彩,虚幻缥缈的蜃气,在货船上空结成宫宇殿阁的蜃楼之景。 “轰!轰!轰!”怒雷击在蜃楼之景上,虚与实的界限似变得模糊,楼阁殿宇被雷电击得倾垮倒塌,却替货船承接下了万道雷霆。 “挡下了!”蜃气皆是蜃楼城真元算凝结,硬抗雷击,蜃楼城口中不住的涌出血来,沾满胸襟,但一口气还未提上来。 却惊见天女凌心气纳方圆,漫天白绫蓦然一卷,将残余电流纳于天女周身,汇聚成七条张牙舞爪的雷龙。而“十丈轻尘”则结成一把缠绕雷霆巨剑。 天女集聚雷霆之力于一身,亦是突破自身承载极限,五脏六腑好似移位了般痛楚,却是紧咬牙关,手按巨剑,引领着七条雷龙自天而降! “再挡!”蜃楼城怒喝一声,张口将口中鲜血喷出,鲜血雾散,没入空中蜃楼之景,原本将要飘散的蜃楼之景又真实凝练了几分。 “轰!” 再闻一声雷鸣,天女凌心引领七条雷龙撞在蜃楼之上,却是强弱立判。蜃楼之景在雷电之下瞬间蒸腾,而天女一往无前的继续坠下! 同归于尽! 心心念念要炸毁的水晶宫近在眼前,却是难以再前进一步。蜃楼城心生绝望,似是看到了结局,天女和雷龙席卷八方,凭现在的他已无可能尽数阻挡。 下一瞬,便将是天雷会地火,货船爆炸,将他和天女一并吞噬! “结束了!”天女凌心亦如释重负,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 就在此时! 海面突然炸起一道水柱,一道身影从水浪中脱逸而出,快逾闪电的冲入战团,一把将天女拦腰抱住! “嗯?”已存死志的天女一片茫然,却又听闻一声,“放轻松……” 熟悉的声音,令人信服的语气,天女凌心绷紧的身子不由一松,一只坚硬结茧的手却已握在她的柔荑上。 二人交叠的一起的手握住“剑”柄,天女凌心感觉自己的手被他带动,“十丈轻尘”凝成的长剑逆势挥舞,化出一道恢弘半圆。 而原本俯冲向船的雷龙也受剑势引导,陡然抬头提身变了个方向,堪堪擦着船的甲板而过,却是转了个弯冲向天空! 雷龙调转方向撞入雷云中,几声震耳欲聋的闷响后,雷云被撞得溃散,阳光再度普照。 蜃楼城死里逃生,头脑一时空白,犹未从这番变化中反应过来,但见水晶宫已近,碍事之人皆已不在,也无心理会其他。 “应公子……”天女亦虚弱的吐出三个字,不消说,来人自是应飞扬。 应飞扬不待她说完,便轻踩在海面上道:“不用担心,正主,已经来了!” 声未落,便觉周遭气温陡寒,点点冰晶半空凝结,晶莹洒落,夏雷方过,又飘冬雪! 而水面再度炸起,浪如峰涌,炸开的水浪中心,现出一个手持长戟,清冷卓绝的宫装美妇—— “是你!”蜃楼城双目瞬间充血,七分惊,三分恨。 应飞扬之后,正是“东海鲛泪”斛明珠紧随而来! 而随着她的现身,翻腾的海面瞬间变得霜结冰覆,冰层以她足下为圆心迅速扩散开来,转眼冰线已蔓延应飞扬足下。 “玲珑郡主在西北方向荒岛附近,此时亦有危险!”应飞扬高声一喊。随后抓起散落的“十丈轻尘”一挥一卷。 “啊!”天女轻呼一声,发现自己已被应飞扬用“十丈轻尘”绑着,牢牢缚在他身上,隔着轻薄又潮湿的衣衫,犹能感受他身上传来的热量。天女凌心羞慌失措,但筋疲力尽,受伤沉重的她此时只觉身子发软,止不住瘫在了应飞扬身上。 却听应飞扬又道:“放心,夜叉天书也到手了,咱们快走!” 随后不由分说的背着天女凌心,足踩水面,赶在冰线将足下冻结前踏水而去。 此时听闻一声怒吼,“斛明珠!贱妇!同死吧!” 天女凌心回头望去,却见蜃楼城站在将要爆炸的船上,颤颤巍巍得挺直腰板,他放声大吼,花白的头发在飘雪中狂舞。 就像一个明知必死无疑,仍孤身一人,向着千军万马冲锋的老将,壮烈迎向他最终的命途。 伤疲在身、内元枯竭的蜃楼城,对上修为本就在他之上的斛明珠。不言而喻的结果,让天女凌心不忍再看,将头颅转回,垂在了应飞扬肩膀上…… 而她回头瞬间,一朵冰菊在背后绽开,吞噬一切,将货船连带蜃楼城冻结在冰层之中。 飞雪飘扬,点缀那闪耀着美丽而危险的光泽的冰花…… -.-.-.-.-.-.-.-.-.-.-.-.-.-.-.-.-.-.-.-.-.-.-.-.-.-.-.-.-.-.-.-.-.-.-.-.-.-.-.-.-.-.-.-.-.-.-.-.-.-.-.-.-.-.-.-.-.-.-.-.-.-.-.-.-.-.-.-.-.-.-.-.-.-.-.-.-.-.-.-..-.-.-.-.-.-.-.-.-.-.-.-.-.-.-.-.-.-.-.-.-.-.-.-.-.-.-.-.-.-.-.-.-.-.-.-.-.-.-.-.-.-.-.-.-.-.-.-.-.-.-.-.-.-.-.-.-.-.-.-.-.-.-.-.-.-.-.-.-.-.-.-.-.-.-.-.-.-.-. 另一方,一处荒岛之上。 一干面具人立身岛上,面对着海面站立,其中的黑蝠男子双眼紧闭,念念有词,正在施展某种感知之力。 突然双目猛睁,道:“找到了,玲珑郡主就在这岛屿之下,气息微弱!” 青牛面具男子自告奋勇,对狮子面具道:“交由我吧,我下去取她性命!” 狮子面具却未应话,只遥遥望向远方,自顾自低声言语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水晶宫,还未爆炸么?” 此时,却见白虎面具从天而降,道:“有一道身影正在接近,来自水晶宫方向,速度极快。” 随后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是绝顶的高手!” “蜃楼城,你此生最后一搏,以失败告终了么?”金狮面具闻言,不由感慨一叹。 “主上,怎么办?要先去杀了玲珑郡主么?”青牛面具追问道。 狮子面具摇头道:“算了,蜃楼城既然失败,杀玲珑郡主已毫无意义,莫浪费时间了,走吧,斛明珠就要到了!” “来又如何?不过只身一妖,不如咱们联手,让东海鲛泪永沉东海!”黑蝠男子舔了舔嘴唇,跃跃欲试道。 “哈,当世妖王,岂是这般容易对付,况且毫无意义之事,作它干甚!走了!”狮面男子轻笑一声,似嘲似笑,说罢转身便走。 “嘁——计划失败,这遭东海之行,咱们忙了一圈,却白走一遭。”黑蝠男子不甘道。 “也未必就是白走一遭,失败的计划,同样有它用处,下一步,才是真正的开始!”狮面男子目光中闪过一瞬精芒,是野心燃烧出的火焰,随后足一点,冲霄而起。 其他面具人亦随后跟上,急掠而过的身影,使海面一时翻腾,但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好似这些人从来不曾存在过…… -.-.-.-.-.-.-.-.-.-.-.-.-.-.-.-.-.-.-.-.-.-.-.-.-.-.-.-.-.-.-.-.-.-.-.-.-.-.-.-.-.-.-.-.-.-.-.-.-.-.-.-.-.-.-.-.-.-.-.-.-.-.-.-.-.-.-.-.-.-.-.-.-.-.-.-.-.-.-.--.-.-.-.-.-.-.-.-.-.-.-.-.-.-.-.-.-.-.-.-.-.-.-.-.-.-.-.-.-.-.-.-.-.-.-.-.-.-.-.-.-.-.-.-.-.-.-.-.-.-.-.-.-.-.-.-.-.-.-.-.-.-.-.-.-.-.-.-.-.-.-.-.-.-.-.-.-.-.- 海水裂开一线,掀起白浊浪花。 水面之上,应飞扬施展御水神通,背着天女凌心疾驰而过。 “应公子……咱们,为什么要逃呢?”天女凌心稍微回复了些气力,便疑惑问道。 应飞扬摇头叹道:“别提了,算我倒霉,看到了东海鲛泪的秘密,你知晓的越少,就越安全。” 应飞扬嘴上轻描淡写,心中却仍是波澜万丈。 夜叉王宝库内,被斛明珠囚禁的那名男妖,虽只是听闻了只言片语,但结合诸多身形,修为,等诸多信息,应飞扬已隐约猜到了那男妖的身份。 百余年前纵横的东海大妖,斛明珠的夫君,传闻早已走火入魔而死的鲸王。 他非但没死,反而变得神志不清,被发妻关在夜叉宝库内,镇压在水晶宫之下,囚禁了足有百年! 这等消息一旦传出,定然引起惊涛骇浪, 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是件极其危险的事,这个道理应飞扬自然清楚,何况这是东海鲛泪的秘密。 应飞扬一点也不怀疑,在夜叉宝库内的时候,斛明珠就对他起了杀心,要将秘密永远埋葬,所以他毫无迟疑的选择了逃走 好在斛明珠总是要分心他事,先是制住暴走的鲸王,随后是阻止意图炸毁水晶宫的蜃楼城,最后还要去援救随时可能遭逢险境的玲珑郡主。三件事情都至关重要,又皆是时间紧迫。斛明珠无法分身两用,才让应飞扬能够逃脱。 天女见状暗自担忧,却不再多问,而是又道:“那天书的事呢,你说天书已经到手了?” 应飞扬道:“好像是吧,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对了,你看看我背上可有变化?” 天女凌心经他这么一提醒,才猛然注意,应飞扬衣衫本就轻薄,从水中出来后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已成了半透明。 天女凌心按下羞意,看向应飞扬背上,却见他背上原本是七首怪蛇,也就是龙众张牙舞首的纹身,此时竟又多了一个右肩之上多了一个鬼怪,鬼怪赤发蓝肤,面容狰狞可怖,手持一支三股钢叉与龙众遥遥对持,好似彼此相争,正是在佛画中经常见到的夜叉形象!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突然断电了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看最快更新 《一念永恒》请上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五十五章 生死一决(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真的……是夜叉天书……”看着狰狞的夜叉画像,天女凌心再无怀疑。 “真寄在我身上了?当时情况紧急,也就未曾多想,直接把那夜叉斩了……” “到手了……便好,便很好……”原本面色苍白的天女此时因心情激荡,面上晕起一抹酡红,也不怪她这般激动,本以为东海一行不过寻物,哪想遭遇这么多波折,险些将命都搭进去了,此时目的达成,让她怎么不喜。 “一点也不好!”却听应飞扬冷起声来责备,“方才你是怎么想的,想要拼掉自家性命?让货船提前炸毁?” “水晶宫的妖众,东海众修也都是性命,牺牲我一个……总好过让水晶宫炸毁,让东海大乱……”天女凌心辩解道,话语却是越来越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听她娇怯怯的语气,应飞扬本想板着面孔想凶她一下也凶不起来,既无奈又怜惜道:“你呀,其实,你没必要逼自己做天女……” “别说了啦,反正不是还有你来救我吗……”天女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却发现自己不经意用了一种有恃无恐的撒娇口吻,忙又道:“我是说,一日之间,应公子救了我两次,当真多谢了。” 应飞扬没体会出她微末的心思,却好像从灵魂深处神使鬼差的蹦出了句话,“你身为天女护佑众生,却唯独不怜惜己身,那便由我怜你惜你,护你周全,这样才算众生平等。” 天女忽然不说话了,但应飞扬却觉天女身上好像发烧一般,肌肤的热度透过衣衫传来,半晌后才听天女嗫嚅道:“上次海市也是,这次又来,应公子你……怎么总是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羞人话语……是不是我看走眼了……其实你是个很会用好听话哄女孩子的浪荡子?” 应飞扬一时大窘,辩解道:“我……不是,我也不知怎的,感觉不经脑子就说出了这话……” “噗嗤!”天女见他模样不禁笑了出来,也不再逗他,“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可心中却也隐隐约约觉得,似乎久远之前,曾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一般。就在她想追寻久远的记忆之时,忽然,一声清冷女声让旖旎气氛瞬间冷却。 “好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 话音方落,一把战戟携霜寒之气从天而降,砸在前头水面上,寒气随即四溢而出,方圆百丈海水尽遭冰封,形成一片白茫茫的冰原。 而下一瞬,一道身影自天而降,足尖轻轻点落冰层,周遭海水却似畏惧的不敢喧嚣。 一片寂静中,应飞扬只觉心随周遭空气一并冷了下去,“斛明珠!” 本以为已摆脱了的斛明珠,如今却又挡在了面前,但见她竖起一根手指,应飞扬却见一片雪花不知何时藏在了他的袖中,此时漂浮而起,飞入斛明珠的指端。 “你以为,你走得掉?”斛明珠指尖一搓,将雪花碾碎。 “竟然在我身上留下了气息以便追踪……”应飞扬登时醒悟,他御水速度虽快,但与其他水妖比有优势,却是快不过东海鲛泪,何况背上还负者一人,斛明珠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印记,虽是先绕了路救了玲珑郡主,却仍能再追上他。 应飞扬硬着头皮道:“斛宫主远道而来,可是想答谢我通报消息之情,想要留我做客,这便不必了,情份记在心里就好。” “果然油嘴滑舌之人。”斛明珠面无表情,话语中寒意更甚,“可惜本宫不是要留客,而是要送行,念你通报有功,黄泉路远,本宫亲自送你们一程!” 斛明珠说罢,长戟一横,一股寒意如潮,笼罩应飞扬二人。 应飞扬忽觉背心一热,却见天女呕出口血滴在他背上,本就苍白的面色现在蒙上了一层颓败的青灰,而身躯也越来越冷。 应飞扬知晓天女身上带伤,气血亏损,受不了这乍冷的酷寒,忙将真气借“十丈轻尘”传导至她体内,怒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连她也不放过?” 斛明珠依旧冷冰冰,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嫉恨,“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死人,送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正好……” “够了!”却闻应飞扬一声怒吼,打断斛明珠的话语,斛明珠纵横东海百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断她的话语,不由一愕然,而此时,应飞扬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双目赤红道:“恩将仇报,也要有个限度啊!就在方才,我背上的姑娘为了保全与她毫无关系的水晶宫,不惜拼上自己性命,结果呢,呵呵,你却要杀她?就为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用想也知晓,不过是些爱死恨活,情恨纠缠的破事,也就只能当做三姑六婆碎嘴时的谈资,真当我们有兴趣去说!” 如传闻一般,除了对少数妖外,斛明珠堪称冷血无情到无法理喻,对她,一切话语都无用,绝境之下,应飞扬也不再压抑自己心中的怨怼,替天女凌心感觉不值。 天女打着寒颤,却平静得说,“不必……替我不平,应公子,我会保护水晶宫,本就不是……为了她。” 见这二人一者怒视,一者无视,斛明珠眼角不禁跳了两跳,道:“好,念在你们有功,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却见斛明珠长戟一划,厚实冰面之上出现一道笔直划痕,生死一线,就在斛明珠脚前,“此线为界,划分生死,谁能越过此线一步,谁就能从本宫手下赢得性命!不过……” 斛明珠话锋一转,戟指应飞扬,话语中多出了一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背着一个半死的姑娘,你注定毫无机会,将她丢下,你独自一人,才有逃生的可能。” 话音未落,却闻破风剑声传来,一道剑气被应飞扬挥出。 “倒是心急!”斛明珠心中轻笑一声,挥戟一抡,但接触瞬间,却觉剑气来势虽汹,劲力却是虚无,好像非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 “划线?我也会!”应飞扬长剑直指东海鲛泪,一道笔直的剑痕顺着剑尖所指方向一往无前,从他足下蔓延到斛明珠面前。 “你是当世妖王,所以你能定下规则,游戏他人生死,但别以为,你们会永远在我上面!” 天女凌心看着应飞扬的侧脸。,他的眼睛里有一股外露的戾气,,有不甘,有怒火,还有潜藏在最深处的仇恨,天女凌心不知何故竟感觉有点可怕。 就像荒野里饥饿的幼狼,要从数倍强大的对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今日我不但不会丢下她,而且不躲、不闪、不避,要过,也要沿着这条线,迎着你的戟,从你面前踏过!”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五十六章 生死一决(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冰原上,寒流翻涌。 两道线,纵横交织。 一条横亘无垠,宛若天险地堑,是强者划线为界判分生死。 一条纵直无悔,宛若白虹贯日,是剑者冲阵犯禁撼山动岳。 “狂妄!”听闻应飞扬言语,斛明珠清冷面上首现怒容,周遭寒流随着妖王一怒瞬间变得喧嚣,好像化作险恶浪潮,要抢在妖王亲自动手之前惩治这无礼之徒。 应飞扬身不动,剑斜点地,神聚、气凝,剑意自生,涌来的寒流被切割分散,剑意却还在层层拔高! “应公子的样子,似乎不太对……”看着应飞扬的侧脸,天女凌心暗暗担忧,夜叉乃食人恶鬼,受佛祖教化后方成护法神。夜叉天书也是一样,乃人的怨憎嗔戾之气而成,见应飞扬此时行事有异往常,只恐他新得夜叉天书,受了戾气影响。 但见应飞扬越来越炽热的眼神,越来越沉冷的面容,天女便又忽得转念。 没什么不对的,或者说,太对了。这才是应飞扬真正的模样。 他有一个仇人,与眼前的斛明珠一样,都是强大到可以不讲道理的怪物。 他不会摆出一副苦大仇深,怨天憎地的模样,但他也从未忘却。 漫野狂吠是豺犬的行径,而他是潜卧荒丘,舔舐着伤口,磨砺爪牙的狼崽子! 如今,压抑已久的不甘、愤怒、仇恨延烧到了斛明珠身上,他不光是想保全两人性命,更想试一试,磨了两年的獠牙,是否锋利到能从这些怪物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天女凌心感觉一股炽热从应飞扬的身上传来,烧得她心头火热,血液沸腾,烧得她想抛去天女该有的端庄,放声大吼。 “出剑!应公子,管他们是东海鲛泪,还是六道天主,挡在前面,就给他们看你的剑!” 而此时,好像能听到天女的心声,应飞扬动了! 长剑一震,震出一声清冽刺耳的剑啸,冰封海面折射出的一瞬高亮剑光,应飞扬身负天女凌心,却是轻若一羽,快逾雷霆,沿着自己所划下的道路一往无前,无畏无惧地直逼而来! 彗星袭月,白虹贯日,都难以形容这一剑的壮决剑意,只有将一切赌在剑上的人,才能有这种向死而生的剑意。 “好快!”剑虽疾,却没激起一丝风声,因为风声已被剑速远远甩在了后面,斛明珠也是微微诧异,追杀应飞扬一段距离,她对应飞扬的速度已有衡量,可分明才过不久,怎他的身形又快了这么多。 其实莫说是他,连应飞扬自己也不知,就在应飞扬全神贯注之下,无意识的催动了还未掌握的夜叉“迅捷”神通,让他的速度又快了数分。 但斛明珠也不在意,长戟漫不经心一横,挡在身前。 “叮!”一声脆响,剑戟初度交锋,音波扩散开来,下一瞬,剑气爆发而出! 一招藏千幻,风云归一剑,正是尽纳风云的名招——“不知顷刻风云改!” 剑气纵横切割,笼罩十丈方圆,带起的道道冰寒彻骨气流,以各自不同的轨迹,轰然向着斛明珠席卷,整个冰原刮起了风暴一般,但却又连一丝碎冰都未卷起,因为所有劲力都一丝不外泄的倾注在斛明珠身上。 作为筑基剑法的《破风斩云剑诀》,平凡招式几经淬炼蜕变,如今已近乎返璞归真。 “有些模样!”斛明珠也淡淡赞了声,“但,仅此而已了!” 却见斛明珠立身不动,一股浩如渊海的气劲透体而出,气机圆融,无常无定,正是其绝学“归海劲”。 一时间,大海尽纳风云,应飞扬剑气没入,却是转眼被归纳于无。 而随后,斛明珠反击便至,但见她唇角带着冷笑,“归海劲”转作“极冰流”。陡然间由纳转发,寒属功力催动下,空气凝结成细小冰刺箭射而出。 方才一副同生共死的模样,让斛明珠认定了二人是情侣,所以出招的用意甚是歹毒。 她探得应飞扬的招式方被化消,当是旧力已尽新力未起之际,此时唯有退身避闪,但细如牛毛的冰刺会被退身时的劲风带动,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这一对男女皆是品貌上乘,可她便是要试看看,若被二人冰刺刺满脸,毁了容破了相后,还能不能你侬我侬。 但应飞扬不退! 但见他另一手一虚握,“不堪提”化现入掌中,随后当头直斩而下! 一股雄厚大力庞然而至,空气似也在这一剑下被斩成两段,肆虐气流向两侧奔涌,细小冰刺瞬间被气流携卷至两旁,而“不堪提”已悬着斛明珠头顶。 “嗯?”斛明珠未料他还有这般余力,意外之下,转而改用柔劲,战戟一牵一引,如分潮拨流一般,黏住星纪剑的同时再挡不堪提。 “铛!”交击一声,响如铜锣,斛明珠察觉柄端传来的劲力,当即明了,“是肉身之力?他与那狠心人一般,都是天生神力?” 一想到此,斛明珠心中生火,但此时,戟上传来的劲力又沉重三分! 应飞扬划线为迹,迎面直攻,虽有呛声的意味在内,但也并非是未经考量的意气之举。 确实如斛明珠所说,他背负天女凌心,身法转进挪移间受到拖累,想要靠身法迂回踏过界线其实困难重重。 如此一来,反倒不如正面突破,以力撼力时,他还有“龙众”神力可用。 借助龙众神力,让他度过真气旧力已尽,新力未起的间隙,此时新生的真气流转,源源不断灌注全身。 应飞扬双剑交叠,剑上腾现佛门金辉,身上则肌肉虬结而起,脊椎龙骨伸张,调动全身骨骼肌肉之力。 重真气运转方式不重招式的达摩神剑,与只知晓催发肉身之力法门的气贯龙虎。佛道绝学配合同使,正是相得益彰。再加上那划线直前,一往无悔的决然气势。 气、体、心前所未有的交融,龙众神通也在一瞬间被催发到了极致。 神力合神功,应飞扬喉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随后化作震耳欲聋的一声,“退开!” 看清爽的书就到 .23. 卷八 第五十七章 生死一决(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横挡的戟,如山如岳如渊如海。但进击的剑,却是不闪不避不退不摇。 佛道之招交融,心气体神相合,应飞扬感觉血液,骨骼,肌肉乃至灵魂都与心脏呈同一种节奏震动,身躯好像要震得爆开,一头狂躁、暴戾、孤傲的凶兽急不可耐的从他肉身中脱出,要噬人血肉,而交叠的双剑,就是凶兽的獠牙! 你以为,立顶峰就能阻我前路? 你以为,仗神通就能断我死生? 你以为,我还像两年前一般无能为力? 你当这是游戏,那你,输得起吗? 横挡在前的斛明珠,在他眼中与帝凌天的身影重叠,深藏在心中的恨火,化作撼动顶峰的一击,随着全力一剑,尽数倾泻! “退开!” 伴随应飞扬野兽般的怒吼,斛明珠竟觉足下一松,忙收起轻视之心,正欲猛提真元。 但此时,却又觉脖颈一寒,战戟竟被双剑雄力压倒,而双剑如剪,去势不止,直逼她的咽喉。 饿狼的獠牙,触到了怪物的脖颈! 剑刃临身,斛明珠一时竟只能顺势向后退却一步,化去压逼的巨力,躲开进逼的剑刃。 “啪!”而此时,应飞扬一脚向前,重重踩落。 但随后,“放肆!”东海鲛泪怒不可遏,只因一时的轻敌,竟被逼得退后,这等事是她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 足一站定,怒气爆发,磅礴真气化作狂潮怒浪,透体汹涌而出。 当世妖王盛怒出手,应飞扬如狂暴大海上一叶扁舟,瞬间被“浪头”掀飞。 身形凌空几旋,砸落在冰面上,双剑倒插在地,才维持身躯不倒。而十丈轻尘却松脱,天女凌心从他背后脱落,好在也未曾摔伤。 而未待他喘息,斛明珠长戟举天,戟身通体好像泛出层层水光,缓缓流转,气劲却是冲霄而上,刺破头顶云天,已是强招将出! 而应飞扬头颅低垂,不知是否受了伤,未做丝毫反应。 “你失信了!”知晓来招定然难以承受,天女凌心心中又急又恼,想要喊出,但两道声音却快了她一步传来。 “宫主,还请手下留情!” “姐姐不要!” 话音方落,一人一妖从相反方向而来,一女妖乘着不知名的海兽而来,躺在贝床之上,面色苍白虚弱,乃是玲珑郡主。 而另一人蹈海而至,却是道奇先生。 “你来作甚,怎不好好养伤?”斛明珠眉头一皱,冲玲珑郡主道。 玲珑郡主劝道:“姐姐,他们救了我,也救了水晶宫,你何苦下狠手……” “你知晓什么!竟然差一外人来寻我,回去我再跟你算账!”斛明珠冲玲珑郡主瞪了一眼,显然不理会玲珑郡主说情,随后又斜视道奇先生道:“还有你,你来作甚!” 而道奇先生倨身拱手道:“我察觉动静,特来巡视,没想到竟是斛宫主与小辈玩闹,斛宫主,这里已属万仙盟的境域,还请宫主时稍稍收敛分寸,否则宫主稍展神威,又要惊得我们万仙盟人人自危了。” 道奇先生显然也是出言相帮,先将眼前拼斗定性为与小辈玩闹,意图僵得斛明珠不好意思下重手,又绵里藏针的点明此地已属万仙盟,想让斛明珠卖几分面子。 若在往日,斛明珠或许也真做罢了,可此时应飞扬得知了她的一项秘密,让她如何能够轻放。冷道:“来此说情,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家伙,本宫与你有交情吗?” “斛宫主,你失信了!”眼见玲珑郡主和道奇先生的话语皆无用,天女凌心提上一口气后便忙道。 “哦?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斛明珠扬扬眉道。 天女凌心道:“宫主说过,只要能越过线,就不再为难我们的!难道宫主的话,可以说过就忘?” 却听斛明珠冷笑一声,长戟指地,指着应飞扬留在冰面上的脚印道:“本宫说,越过此线一步,便能赢得性命,但你仔细看,他越过了么?” 天女凌心闻言,伸长修长脖颈望去,却止不住轻呼一声,“怎么会?” 却见冰层不知何时,沿着界线裂开了一道裂隙,虽只浅浅数寸,却另情况变得含糊了。原本该完全过线的一步,如今只大半只脚印在冰层之上。 而天女仔细回想,忽得记起应飞扬向前一步落足同时,似乎有一声脆响被踏足声遮掩,这才猛然察觉,定是斛明珠在退身之际同时,将足下冰层拉得开裂,向后平移了数寸。 “看到了吧,这只算越线半步,救不得你二人性命!”斛明珠面上戏谑之意更甚。 天女凌心面色一黯,颓然坐倒,失了力气般垂下头。 “呵,无话可说了么?”看着眼前这对小男女模样,斛明珠心中生出一种快意,先前的愠怒都消退了不少。 却忽然,又见天女凌心抬头,眼睛中闪着光,冲斛明珠问道:“越线一步,救两人性命,那越线半步,是否能换得一人脱生?” “哦?你想救他?”斛明珠挑挑眉。 却听天女凌心狠声道,“不,我救自己!半步,换我一人性命!” 斛明珠面色微微一动,随后忽而大笑,声浪尖锐刺耳,又好似暗藏无数讥诮,“果然,同生共死,海誓山盟,都是虚话,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随后笑容忽而收敛,道:“好,本宫准你了!” 若是天女凌心方才替应飞扬讨命,斛明珠定然不会答应。但天女凌心是为了自己的话,那就又不同了。拼死守护的姑娘,舍弃他独自求生,斛明珠忍不住想看看那小子知晓这一切后的表情了。 “你可以走了,至于这小子,他的性命,是我的了!”斛明珠目光中闪过一丝残虐报复的快意。 却在此时,只见天女凌心掏出一块令牌,道:“听闻手持玄冰令,可从水晶宫中换取一物,如今应公子性命既然在你手中,那也便是归属水晶宫,不知这玄冰令,是否能换他性命?” ps:开头卡了很久,琢磨怎么在燃和中二间把握分寸了,更得略晚了…… 卷八 第五十八章 生死一决(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她手上怎会有玄冰令?”斛明珠心头一疑,随即向玲珑郡主看去。 斛明珠虽未开口,但感受到她询问目光,玲珑郡主讪讪一笑,抢先道:“姐姐,我是用玄冰令换了他们的《神水化御诀》,可不是像以往一样随意挥霍,换些不中用的玩意……” 随后,不待斛明珠训斥,便对天女凌心正色道:“玄冰令可是姐姐亲自凝元成冰铸造,每一块都是象征着水晶宫威信,你确定要用来交换他的性命?”话语中将“亲自”、“威信”几个词咬得格外重。 天女凌心心领神会,点头道:“正是,斛宫主不会食言,不认这玄冰令吧!” “放肆!”玲珑郡主竖起柳眉,佯怒道:“你以为我姐姐是谁?她可是东海鲛泪,当世妖王,岂会是食言之辈?她能约束东海群妖,可不仅是因为顶峰的修为,更是因为她言出必行,才令众妖心服口服!” 道奇先生也跟着附和道:“不错,单论玄冰令,令牌本身并无多少价值,但拿着玄冰令,却可以在琅琊海市上交易各种奇珍异宝,因为的什么?便是因为玄冰令是斛宫主承诺的象征,因为东海无论是人是妖,都信得过斛宫主言语的分量,若不然,今后海市之上,还有谁敢跟水晶宫做交易?” “够了!”听闻玲珑郡主和道奇先生一唱一和,斛明珠终是忍不住喝断,可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二人所说,身为上位者,寡信轻诺只会让属下妖众离心,而与人族方面,现如今水晶宫还不能离了琅琊海市上的物资供养,一旦开了恶例,公然为诺,今后再 在海市上做交易,就要处于被动地位,尤其是此时,琅琊海市的主事者道奇先生就站在旁边,让斛明珠也不禁掂量起得失。 但很快,斛明珠已有了应对说辞,冷声道:“你们不必一唱一和,本宫的玄冰令,自然有不可置疑的效力。” 天女凌心面上一喜,“宫主是答允了。” 却听斛明珠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玄冰令从来都是以物易物,换得都是死物,还从来没有交换过活人,你要与本宫交易他,那是不是要本宫把他也变成死物,然后将尸体交给你!” 天女凌心面色顿时一变,本就苍白的面容再无一点血色,而斛明珠已再度举起战戟,蔚蓝双眼看向天女凌心,冰冷眼神中露出一抹胜者的嘲笑道:“若是如此,那交易——” “不成立!” 突兀的声音响起,疾驰的剑光已至。 光滑如镜的冰面上,一道身影拖曳着两抹剑光,沿着划出的笔直剑痕急掠向前,狂飙凶戾的剑意一瞬间充斥四方,但迅捷的身影却是无声无息,连一丝破风声都未激起。 天女凌心向那身影看去,双眼捕捉到的只剩一抹淡淡残影,而真身已经—— “铛!” 剑戟再度相接,尖锐刺耳的声浪爆发,仿佛凶兽峥鸣。 应飞扬双剑交叠,一气贯之,再撼东海鲛泪! 同样笔直的路径,同样一往无前的气势,同样决然无悔的剑意,但招式却是更狂更猛更凶更沉! “怎会!”斛明珠见应飞扬之前保持双剑驻地,一动不动的姿态,只当他已昏厥过去。却未料他非但没有昏去,反而已更迅捷的速度再次冲杀而来。 意外之下,斛明珠应招已是先机,但随后却更感诧异。 分明是与之前相同的招式,短短时间,竟生出截然不同的变化,恍若一头凶兽挣脱了原本枷锁,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次进化! 剑上磅礴劲力汹涌而至,虽只一人双剑,却好像有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而来。 斛明珠竟再度立足不稳,身躯被沉雄刚猛的劲力压得退后,一步,两步! “你!”斛明珠怒上眉梢,光洁额头上竟暴起青筋,此时真气也提至了顶峰,足下狠狠一踩,数倍强大的反袭而来,若应飞扬的气劲如万千凶兽出闸,那斛明珠的气劲便是长河破堤,掀起席卷一切的狂涛骇浪。 但应飞扬已早有准备,剑势稍觉受阻之际,便急收劲力,身形旋飞而起,借力化退。 化作惊涛怒潮难以吞没的凌空一羽,落至天女凌心身旁。“交易不成立,我的性命生死,还不归水晶宫所有,不需向宫主讨命!” 此时,震怒之下斛明珠长戟放大数十倍,以天倾之势轰然砸下。 应飞扬长身挺立,坦然无畏道: “还有就是,我做到了,还请宫主新手信守承诺!” “噌!”战戟陡然停在应飞扬头顶,劲风吹得应飞扬黑发猎猎飞舞,露出额上狰狞疤痕。 下一瞬,风平浪静,气劲凝成的战戟于斛明珠面上怒容一并消散。 斛明珠眸中还有怒焰,但面色已恢复过往沉冷。而在她身前,冰层断开的界线处,一道无可辩驳的足印迈过了界限,狠狠印在了冰层上,宣告着这场赌约的败者,乃是高高在上的斛明珠! “怎么,斛宫主不是要毁约吧?”应飞扬似笑非笑道。 斛明珠闭上双眼,沉沉吸了口气,在睁眼,目光中怒火也被压下,清冷如万年不化的冰层,“本宫素来说到做到!今日,饶你们二人性命。” 说罢,斛明珠收起战戟,大步向前走去。在与应飞扬擦肩而过的瞬间,有听她用只他们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再提起,否则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本宫也必再去你性命,记住,本宫可是说到做到!” “宫主说得是什么事,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应飞扬一脸茫然回应道。 “呵,够聪明,看来你还能活很久!”斛明珠轻轻一笑,随后脚下一点,飞至玲珑郡主所乘的海兽上。“走吧,先回宫!” 玲珑郡主知道斛明珠心绪不佳,也不敢在此时与应飞扬他们告别,直接御使海兽,分波破浪而去。 不多会,已消失在海平面不见。 而随后,“啪!”得一声,应飞扬一个“大”字后摔,瘫倒在冰面之上。 卷八 第五十九章 暂告段落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第一击被斛明珠震退之后,众人见应飞扬一动不动,都以为他已昏厥过去,其实并非如此。 第一击功亏半步,反而让应飞扬进入全神贯注的心境,审视着第一击的得失。生死交关的时刻,当世妖王那如狂潮怒浪的压迫感,将他的集中力逼上极端,如何运劲?如何发力?如何借身法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达摩神剑和气贯龙虎怎么才能更好的融合?又该怎样用“龙众”神通配合,乃至时机,角度,力道,方位…… 林林总总,巨细靡遗,在脑中不断反思,解构,重组。反思,解构,重组。终于使得第一击蜕变,升华为更凶更沉更快更猛的第二击,一剑动顶峰! 当然,撼动顶峰的代价可是不轻,斛明珠被他逼退,失了的是面子,但本身并无损伤,而应飞扬则是赢了面子失了里子,这不,又带着一身伤的躺下了。 应飞扬和天女凌心,两个伤者被道奇先生带回他所居住的岛屿,由童子侍女照料,养伤三日之后,应飞扬才算恢复。 而如今,恢复精神的应飞扬正在向道奇先生辞行。 “看应贤侄的神清气朗,伤势应是痊愈了。”道奇先生打量着应飞扬,向他递过一杯茶水。其实何止伤势痊愈,此时的应飞扬目光内敛,气息沉稳,比之日前出海之时,短短数日间,便又有所精进。只能说与顶尖高手全力相搏一场,只要不死,便是受益无穷。 应飞扬接过茶水道:“晚辈已无碍,多谢道奇先生收留照顾。” “谢我作甚,能从斛明珠那里争得性命,是你自己的本事,年纪轻轻,竟能逼得斛明珠退身,当真了得。” 应飞扬谦和道:“斛明珠大意轻敌,晚辈才有机会的,若是她一开始就全力以赴,那晚辈如今岂有幸理?” 道奇先生拂须笑道:“即便如此,也足够自夸了,放眼东海,也无几人能做到,不愧是剑冠的徒弟。” 应飞扬挑了挑眉,道:“说到这,我还有疑问,不知道奇先生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道奇先生笑道:“呵呵,这个也简单,老朽手中的剑谱被你强行说成‘剑冠新’著,但你却不知,那剑谱其实是你师尊当年亲手交给老朽的,怎会是伪作?得到剑谱之后,我便未将它展示给其他人,但你却能当场将《惊鸿大九式》使出,由此推断,定是剑冠的徒弟——应飞扬!” “原来如此!”应飞扬眼中光华一闪,道:“这么说来,师尊与先生还是旧交?我怎从未听师尊提起?” 道奇先生道:“你师尊年轻时游历,行迹遍布天下,遇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难道都向你提起过?” “也是,师尊与司马承祯相交,惹得玉真公主惦记,他与这等名满天下的人关系匪浅,也都未对晚辈提起,还是晚辈到了洛阳之后才知晓的。何况是先生这等鹤逸云隐的方外人。”说到此处,应飞扬又一副失言的模样,道:“先生勿怪,晚辈不是说先生名声不够,毕竟先生这两年在东海已是声名鹊起,再过不久,怕是整个天下修者都无人不知了。” 道奇先生笑容不改,道:“应贤侄说笑了,老朽大半辈子默默无闻,眼看天岁已近,又怎能做到人尽皆知?” “当然能,晚辈今次来,一为道谢,二为道贺。”应飞扬将茶杯放下,发出一声脆响,“提前恭贺道奇先生,荣登万仙盟盟主之位!” 道奇先生笑容凝滞一瞬,随后恢复如初道:“万仙盟盟主?应贤侄何出此言?” 应飞扬近乎无礼的直视道奇先生,道:“江盟主即将退任,新任盟主要从六元之中选出,燕啼春身为女修,终归难以服众,渺道人我在佛道大会时曾打过交道,道学造诣虽高,但长于讲道论法,本身修为差了一些,剩余宝象禅师,敖旭岛主,以及东海剑尊王念之,本皆是大有希望成为盟主的人物,结果敖岛主和王剑尊皆葬身那些面具人手中,宝象禅师嘛,就算没被灭口,如今也绝不敢露头了。六元之中,最有可能成为盟主的三个皆失去资格,东海一番变乱,先生可谓最大受益者,万仙盟盟主之位,还不是先生囊中之物?” 道奇先生拂须笑了笑,“应贤侄说笑了,老朽何等何能,能担任盟主之位?” 应飞扬面容诚恳道:“怎么不能,先生虽过往避世独居,但处事老练圆融,琅琊海市上周全各方,井井有条。宝象禅师暗运黑雷火,却被先生发现蛛丝马迹。斛明珠面前又能用言语僵住她,婉言替晚辈讨保。这等手腕,便是一些门派的掌门、宗主也有所不及,由先生做万仙盟盟主,可说再合适不过,何况先生还有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足以慑服众人。” 道奇先生摇摇头,叹道:“看来,应贤侄是怀疑我与那些面具人有所勾结了?” 应飞扬睁大眼睛道:“先生何出此言,晚辈岂敢?” “说话绵里藏针,老朽若听不出,岂不愧对了你的一番赞誉?”道奇先生捻转着茶杯,语带无奈道:“谁获利最大,谁就是幕后的策划者,若按这道理推测,确实是老朽最可疑,应贤侄怀疑也在所难免,但——” 道奇先生话锋一转,道:“听应贤侄叙说,当时船上形势瞬息万变,而对手之强也是出乎预测,这次水晶宫能够转危为安,虽是有贤侄破局之功,但不讳言的说,贤侄此番能破局,也是侥幸至极。难道贤侄以为,我能料中诸多变数,只凭向你和玲珑郡主传了句讯息,就让胜负之势发生逆转?” 应飞扬默然不语,确实如道奇先生所说,此番能保住水晶宫不被炸毁,虽说有道奇先生指点的缘故,但整个事件变数重重,任有一步差错,就是截然不同的结果,道奇先生只要是人非神,那就根本不可能只靠传讯,就导引出眼下这让他受益最大的结果。 不得其解,应飞扬索性开门见山道:“先生身为琅琊海市主事人,能发现宝象禅师暗运黑雷火上船,那可曾查探出那些面具人的身份?” 道奇先生摇头道:“宝象禅师是因行事遮遮掩掩,才被我看出些端倪的,但面具人身份隐秘,我确实不知。不过,用谁受益,谁就最有嫌疑的方法,或许可以推测一番。” 应飞扬一扬眉,“哦?还请先生提点?” “指点不敢,我只能将东海局势剖析一下,可不敢随意指摘任何人,这次水晶宫灾劫能被阻止,可说幸之又幸,那不如换个方向,若这次你没能阻止,最后水晶宫当真被炸,情势又会如何演变?” 应飞扬不必思索,便接续道:“若真如此,黑雷火的原料是从琅琊海市而来,斛明珠定将怒火发泄在万仙盟之上,那时水晶宫与万仙盟定然爆发一场战争! “是啊!将会有一场战争,而且败者十有八九是万仙盟。”道奇先生道:“万仙盟创立百余年间,规模日益扩大,但内部也因此越加松散,创立时的初衷也已不存。不同于其他道统代代相传的派门,盟中修者大多不会有与万仙盟共存亡的精神,能誓守万仙盟的只是少数。真打起来,拍是大部分人都会弃盟而逃,不战自溃,而若这些人逃离东海,涌入中原,对谁又最有利呢?” 应飞扬眼中精光一闪,道:“先生的意思是说……” “老朽什么都没说!”道奇先生打断道。 应飞扬也止住话头,转而道:“多谢先生点拨,晚辈受益匪浅,师尊能有旧交如先生,相信他也定然欣慰。” “哈,或许吧。”道奇先生轻笑一声,笑声却显得波动。 “那再次多谢先生相助,晚辈这便告辞了!”应飞扬说罢,站起身子,拱手告辞之际,却身形一晃荡,朝道奇先生跌去。 跌倒之际,应飞扬欲扣住道奇先生手腕稳住身形,道奇先生却先一步双手同出,扶住应飞扬的双肩。道:“应贤侄,你怎样了?” 应飞扬面色发白,苦笑道:“怕是伤势初愈,坐得久了,猛一起身结果气息不顺,岔了真气。” 道奇先生道:“应贤侄若伤体未复,可在此多休息几日再走不迟。”说罢,又扶着应飞扬坐下。 “只是一时岔气,不碍事的。”应飞扬摇摇头,之后看着道奇先生,道:“不知可否劳烦先生,助我调息顺气?” 道奇先生面露难色道:“这……我的功体特殊,恐怕与应贤侄的真气冲突,反而使气息更乱,嗯……这样,我这有顺气丹药,应贤侄可以先服下。” 应飞扬道:“那便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浪费先生灵丹妙药了,我自行调息也可。” 一段时间后,应飞扬再度起身,面色恢复如初道:“让先生见笑了,这次晚辈真的要走了。” “那贤侄慢行,老朽便不送了。” 应飞扬拱手拜别,走至门前,却忽又停步,门外阳光照在他身上,拖出的影子投射在了道奇先生案前,便听他道:“对了,容晚辈再冒昧一问,在先生眼中,我师尊可称得上值得交陪的人物?” 道奇先生垂头,看着眼皮下的影子,好像思索了许久,之后沉声,一字一句道:“顾剑声……他虽生性疏狂,但却是最重情重义的人,值得拿命交陪!” “哈,是吗?”应飞扬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似叹似嘲,随后便步出房间,将门扇关上。 而下一瞬,面容一肃,眸中火光炽烈。用只自己听得见的声音狠声道: “旧友?你骗谁呢?清岳掌门!” 卷八 第五十九章 客强欺主(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还在东海,未返回中原之际,通天道内,亦发生一件轰动修界的大事。 通天道,锐金锋楼。 锐金锋楼乃是通天道内一中型门派,虽不比十大门派那般声势浩大,但也是历史悠久,门人众多,锐金锋楼擅长百兵斗术和金系术法,楼主金钩铄正当壮年,亦是手腕与修为兼备的杰出人物,但此刻,锐金锋楼却是白素高悬,碎银满天,整派之人皆是披麻戴孝。 不久前,楼主爱子金灿辉在司天台被应飞扬斩杀,如今方过头七,才将金灿辉下葬入土。此时,就在金灿辉灵堂之中,头戴白巾的金钩铄用铁筷子拨弄着铜盆中的黄纸,微风将火星卷向空中,飞旋如细碎的金线。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景,虽不常见,但也不稀罕,若真如此倒也罢了,可他身边还有七、八个人,虽来自或大或小的门派,但每一个都是门派中掌门,门主之类的实权人物,竟是在灵堂中召开了一场密会。 “金楼主,令公子之事,还请节哀,但你邀我们来此,是为了何事?”一位掌门觉得灵堂待久了晦气,忍不住开口道。 此时的金钩铄一身白素麻衣守着灵前火盆,神色伤颓,中年丧子之痛,让他显得疲惫而苍老,但充血的双目在燃烧着纸钱的火盆映照下,却好像同样跳动着恨火。便听他狠声道:“我打算脱离正天盟,今日邀各位前来,便是想请诸位陪同!” 几位掌门面色一变,其中一人道:“脱离正天盟?这可不是小事,金楼主方入盟不久,现在又要退盟?恕我直言,金楼主可别因丧子之痛乱了心神,做出轻率决定!” 金钩铄狠狠道:“非是我轻率决策,实在是因那慕紫轩处事不公允,在司天台,在他的地盘,却放任我儿被应飞扬这小贼所杀,让我难以心服!” 有几位掌门已心中翻起白眼,心道你那倒霉儿子本事不大,却总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被人一剑宰了也属罪有应得,但这话不能明说,只得道:“这与慕盟主,似乎无多大关系吧……” 金钩铄双目一瞪,“怎么没有,修界早有传闻,说那慕紫轩是凌霄剑宗弃徒,我本还不知真伪,直到我儿身死我才确信,若不是有他袒护撑腰,应飞扬那小贼如何敢一人一剑闯入司天台!” 慕紫轩出身凌霄剑宗的传闻,却是也在暗中流传,几人互看了一眼,又一人道:“但这与我们又有何关系,金楼主为何要拉着我们?” 金钩铄冷笑一声,对他道:“怎么无关,何掌门,你三个从小带到大的亲传弟子可全死在了应飞扬手里,你当真无所谓?” 那人当即默然不语,却咬紧了牙关,咬得牙齿“嘎巴”作响。 而金钩铄又指向一人道:“莫门主,你呢,令弟、令侄可也被应飞扬所杀,你不想报仇?还有水庄主,你的私生子也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相信你也能体会……” 金钩铄指一个说一个,在场每一个竟都与应飞扬有深仇大恨,恨火延烧,每一人面容都狰狞起来。 金钩铄见状,往铜盆中塞了把纸钱,将火烧得更旺,“在座每一位,都与应飞扬那小贼有血海深仇,岂是一杯了仇酒能够化消,与其在盟中看慕紫轩变着法袒护那小贼,不如与我一道退出正天盟,咱们共诛应飞扬!” 一人又摇头道:“金楼主,那应飞扬可是诡诈的很,而且莫看他年岁轻,但他那剑法,简直向打娘胎里就练剑的,没那么好杀。况且慕紫轩也未必容得我们随意退盟。” “慕紫轩,他管得住吗?不瞒你们说,白水门,飞雁阁以及烟霞派,与锐金锋楼临近的这三家已被我说动了,只等着我带头,它们三家便会与我共进退。” 几人相互对视,似乎被说动,一时,灵堂之中充满粗重喘息。但很快便又有人摇头道:“金楼主,你没喝下了仇酒,自然可以这么说,但我们可都是饮了酒的,若再寻仇,便是违背规矩,天地不容!” 金钩铄狰狞一笑,“天地不容?你我修行之人,本就逆天而行,怕个什么?天地若真不容,全算我头上好了,本楼主便不信,还能晴天一道霹雳,劈死本楼主不成!” 话音方落,忽然天地一暗,方才还是阳光明媚,转眼好似进入黑夜,只余灵前火盆摇曳这橘红火光。 忽而阴风传堂而入,悬挂的白绫飘飞,火光迅速黯淡,淡黄纸钱从火盆中挣脱飞出,带着明灭火星如蝶乱舞,但在阴风之下,转眼只剩残灰。 众人看到这等异状,只当老天真要降下天裁,纷纷将身子悄悄挪了几下,远离金钩铄。 而金钩铄面色也一瞬变得苍白,但很快激起心头血涌,大步冲出灵堂,便见头顶一块浓黑如墨的黑云遮天蔽日,蔓延而来,金钩铄随即指着天上阴云怒骂道:“来啊!贼老天,我宝贝儿子都死了,你还能奈我何?有本事劈死我啊!” 几个与金钩铄交情不错的,忙欲拉住他,以防他又说出什么谤天之语,却忽然,一人连指着远处三个方向道:“不对,你们看那边,那边,还有那!” 却见所指之处,三股浓烟冲天直上,弥久不散。 “那方向,是白水门,飞雁阁和烟霞派!是烽火传讯!” 众人神色一凛,烽火传讯,从来只有一个意味,有敌来袭,请求援手。 那能让三家同时陷危,敌人是—— “那是万鬼殃云,地狱道的万鬼殃云,六道恶灭,来袭了!”金钩铄面色又变,放声大吼道。 伴随乌云遮天,梦魇般的名字也笼罩众人心头,转眼间楼中鸣金声四起,众弟子慌乱集结,一时失措。 “别乱!庚金组开启聚灵法阵!辛金组燃烽火传讯,其余人备战!”金钩铄发号施令道。 正天盟与六道恶灭交战已久,自是知晓地狱道万鬼殃云的厉害,万鬼殃云一旦张开,变会封锁殃云笼罩范围内的天地灵气,使内中灵气稀薄,终至无法可施,而殃云内之人若死,修为差的,便会被殃云吞噬,融为其中一员。 一念及殃云威力,金钩铄便惴惴不安,但好在此时,聚灵法阵开启,灿然光华下,五行金灵之气源源不断聚集,金钩铄才稍缓一口气。 “万鬼殃云”虽然可怕,但缺点在于张开的速度略慢,及时开启了聚灵法阵,总算能抵消万鬼殃云封锁灵气的特性,剩下的,便是拖到援军及时赶到…… 金钩铄开始庆幸,幸好现在还没有退出正天盟,却忽见,头顶殃云上,有什么东西如冰雹一般密密麻麻的直坠而下,个头却比冰雹大得多,砸得锐金锋楼烟尘四溅,哀鸿遍野。而一股令人心悸的血戾妖气蔓延开来。 尘埃散尽,却见阵前被砸得坑坑洼洼,一只只等人高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血茧立在坑中。众人未曾见过这等情景,一时不敢动作。 “是妖吗?”一名胆大弟子小心翼翼上前,欲戳破血茧,忽然血茧开裂,一只大手从茧中探出,一把扼住了弟子脖子,随后一张血淋淋的大口,贪婪的咬断了那弟子的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口嚼咽着血肉。 新鲜血食的味道迅速弥漫,“咔哧”“咔哧”, 一个个血茧裂开。 一条条身影挣脱而出。 一双双眼睛闪现出饥饿的血光。 随后,齐齐冲出! “饿……饿鬼道!”一名掌门用破了腔的声音呼道。 不是人,不是妖,是饥肠辘辘的饿鬼,沉寂数十年之后,将最深沉的恐惧再度带回人间! 恍若一道吞噬生命的滔天血潮,众饿鬼蜂拥而上,扑向严阵以待的锐金锋楼众弟子。 处于“血饥”状态的饿鬼,毫无理性,难以配合,只有着贪婪暴虐的食欲,要将眼前的生灵撕碎了,塞进肚子中。 血浪撞向人群,强弱悬殊之下,第一道防线几乎是一瞬间崩溃, “救我,师傅救我啊!” “爹,娘,我再也不敢了!” “啊啊啊啊!我的腿,别吃我的腿!” 最前头的锐金锋楼弟子被扯入饿鬼之中,争食的利爪从四面八方伸来,在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将他们撕扯成大小不等的肉块,吞咽入腹中。 恐惧是会蔓延的,何况是发现自己处于食物链下端的那种恐惧,看着朝夕相处的同门被吃,众弟子腿脚发软,又得当场吐起来,第二道,第三道防线也随即沦陷,。 “别慌,稳住,不然都会死!”金钩铄跳下楼,冲杀到最前线,其他几个掌门也同样,一边在心中怒骂金钩铄将他们卷入一场无妄之灾,一边卯足全力击杀扑咬而来的饿鬼。 不管是掌门还是普通弟子,不管是锐金锋楼还是其他门派,饿鬼可都一点不挑食,想不被吃,唯有杀!杀!杀! 高手助阵,防御一时稳住。 但,真也就一时而已。 “撑住!撑住!正天盟的援军会来的!”金钩铄一边斩杀着饿鬼,一边嘶声竭力大吼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旁之人却是越来越少。 “难道……真是遭天谴了?”金钩铄心中渐渐绝望,此时,一只被他拦腰斩断的饿鬼忽然双手撑地弹射而起,抱住了他的臂膀大口啃咬。 金钩铄奋力将饿鬼甩开,但这一空档的功夫,便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扑在他的身上堆成了一个肉丘,一个个饿鬼张开血盆大口。 “不过骂了天一声,就要罚我被活生生吃掉,贼老天,你还真是小气……” 周遭都是令人作呕的口臭,金钩铄又在心中骂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 而差不多同一时刻,司天台中,慕紫轩双腿交叠几上,伸个懒腰舒展筋骨,双目却看向锐金锋楼的方向,道:“餐已奉上,你们,慢用!” 卷八 第六十章 客强欺主(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慕紫轩双脚搭放的几案上,摆置着一个沙盘,沙盘之上,山川河流皆是纤毫毕现,林立的小旗象征着各个门派,通过沙盘,整个通天道尽收眼底。 “白水门、飞雁阁、烟霞派、还有锐金锋楼……”策天机一边念叨着,一边拔取他们代表的旗子,四面旗子一拔,策天机顿觉地图空了一角,不由心疼道:“四个派门,二十里之地,一次全给了六道恶灭……” 慕紫轩却浑不在意道:“不然怎喂得饱那些饿鬼呢?锐金锋楼四派想退出正天盟,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策天机却忧心忡忡道:“就怕喂得饱那些饿鬼,却喂不饱帝凌天……” 慕紫轩挑眉道:“哦?策师叔,你是想提点什么?” 策天机压低声音道:“盟主,咱们这两年与六道恶灭合作,不管是清除异己,还是拉拢施恩,进行的都很顺利,但莫忘了,咱们和六道恶灭根本仍是敌对的!” “铲除六道恶灭,盟主名望,功绩才能达到顶峰,紫薇耀世之路,六道恶灭将是让你登上皇座的阶石,如今,翻脸的时机已将近,盟主偏在此时,送它们一分大餐……当心养虎为患啊!” 慕紫轩笑道:“策师叔,我既有养虎的能耐,自有杀虎的手段。” 策天机却仍担忧道:“盟主,容我多嘴,六道恶灭的壮大速度可远超预想,人间道收拢了不少正道叛徒,畜生道移植妖躯,战力大增,如今,他们竟暗中与北龙天达成了协议,三千妖军变饿鬼,原本被消灭的饿鬼道,反而一跃成为最可怕的战力,若在放任下去,怕真难以收场了!” 慕紫轩却道:“策师叔,你怎么忘了地狱道?听令者正天盟做人,不从者地狱道做鬼,论壮大速度,谁比得上我们的地狱道呢?况且,你觉得喂饱了饿鬼道,将成我们的威胁,我却还嫌饿鬼道不够壮大呢。” 策天机不解问道:“嗯?盟主何处此言?” “六道之中,地狱道归我统辖,而饿鬼道乃是北龙天的妖兵组成,自是心属北龙天,地狱、饿鬼两道加一起,占了六道恶灭一半战力,效忠的对象却不是帝凌天!”慕紫轩也坐正身子,将象征地狱道和饿鬼道的两面小旗摘下,一面插在司天台的旁边,一面摆置到沙盘外的北方。“六道恶灭原本元气大伤,全靠帝凌天纵横捭阖的手腕,才在短短两年让它恢复当年声势,但祸根也早已深埋,莫忘了,客强欺主,乃是大忌中的大忌啊!” 策天机一经点拨,猛然觉醒,他深知,无论是眼前的盟主,还是北龙天都不是善茬,虽是与帝凌天合作,但哪一个不存着将合作者抽干榨净的心思,不受帝凌天统治的地狱道和饿鬼道,如今已占近半战力,足以威凌帝凌天这六道正主! 便见慕紫轩轻轻拨弄象征六道恶灭的主旗,“客强欺主,不出一年,必起内乱,到时,就是我们将六道恶灭一举倾覆之际!”说罢,将主旗一推,任它倾倒沙盘之中。 “这……还是盟主高瞻远瞩!本大仙佩服!”策天机茅塞顿开,再无疑虑,喜笑颜开的吹捧了几句。 慕紫轩舒适的倚在座上,半阖上眼睛道:“好了好了,策师叔,现在可不是戴高帽的时候,推算下时间,锐金锋楼的求援也该到了吧……” 话音方落,便听一拖着长腔的传令声,“报——有急讯!” “来了。”慕紫轩心中念道,随后扬道:“进入!” 接下来的剧情也早已上演过多次,听闻求救,盟主慕紫轩急率众支援,若是还有收揽价值,那便是及时赶到支援,救人水火之中,然后在他们感激涕零中收获他们的效忠。但对意图脱离正天盟的锐金锋楼,那结果自然是晚来一步,锐金锋楼等四派已被六道罪徒覆灭。 想到此,慕紫轩已调整好了表情,准备听讯之后露出惊怒神色,却听传令修者道:“春秋剑阙掌门,剑皇越苍穹传讯,意欲举派加入正天盟!” “噌!”慕紫轩猛然从座上立起,半阖的双目猛睁,原本伪装的惊怒神色变得货真价实,“你说什么?” 那传令修士没注意慕紫轩神态,兴奋重复道:“盟主,好消息,剑皇出关了,而且要举派加入正天盟,对抗六道恶灭,咱们可是添了个巨大的助力!” “客强欺主!” 一瞬间,这四字再度涌上慕紫轩心头,好像变成一根刺卡在胸腔。 论名望,越苍穹剑临九州之际,他都还未出生,论修为,越苍穹只要再挪挪后脚跟便能登上顶峰之列,仍是胜了他一筹。而如今,越苍穹更是带了实力在十大派门中也位居前列的春秋剑阙举派来投正天盟。 要知道,举派来投意味可不一般,那表示门派将倾尽人力、物力支援正天盟。 同为十大派门的白马寺、上清派、玲珑珍阁虽也入盟,但也只是定位在不触及门派根本利益的前提下,一定程度的施展援手,与春秋剑阙的支援力度不可同日而语。 传讯修者虽是报喜,但慕紫轩可是半点欢喜不起来,若是春秋剑阙入盟,直接便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此时心中咬牙切齿骂道:“越苍穹,你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越苍穹以剑皇自称,本就与有皇权背景的司天台犯冲,而春秋剑阙起源被罢黜的诸子百家,对俗世皇权并无好感,再加上当年欲成立正天盟之际,慕紫轩名为邀约,实为挑衅,惹得剑皇烧毁请柬,不去司天台参会,这才将他从盟主之位排除。 若按剑皇过往性情,断不可能改变先前决定,加入正天盟中居于一小辈之下。自从顾剑声和宇文锋决斗后,他更是宣称闭关悟剑,不理会外界事物,怎料他沉寂两年后,甫一出关,便做出惊人决定。 慕紫轩强按下心中惊怒,急问道:“那剑皇人呢?现在在哪?” “禀盟主,剑皇前辈他在……” -=-=-=-=-=-=-=-=-=-=-=-=-=-=-=-=-=-=-= 锐金锋楼,已成人间炼狱。 一场血淋淋饕餮盛宴展开,只是原本应当作为主人的锐金锋楼,现在是作为食物。 被饿鬼吞没的金钩铄,正等待着死亡降临,绝望之际,忽然一股刚猛无铸,霸道绝伦的气劲震天动地而来! 金钩铄身子一轻,身上密密麻麻的饿鬼如扬起的稻谷一般被气浪掀飞,视线不再受遮挡,金钩铄一睁眼,便见璀璨霸道的金芒此时宛若救赎之光,照亮黑暗混沌的人间炼狱。 而他的身前,赫然立着一个如帝皇般高大魁伟的身影。 威严凛然的气势,深不可测的修为,再加上凝在指端,那灿若金曦的锐利剑气,“你是,剑皇越苍穹!” 残余弟子一听闻此名号,绝望如死灰的面孔上再现生机,却又听剑皇雄沉一声,震撼四野。“春秋剑阙弟子何在?” “在此!”千人同出一声,便见锐金锋楼后方尘烟扬起,寒光闪烁,身着春秋剑阙服饰的弟子疾驰而来。 “支援锐金锋楼,驱逐饿鬼!”剑皇再度下令,声音方落,春秋剑阙之人已冲杀而来,在重重包围的饿鬼中撕开一个口子,与锐金锋楼残兵会合。 “援军、援军到了!” “我们有救了!”锐金锋楼弟子精神大振,鼓足余力杀向面前饿鬼,如两股浪潮狠狠冲撞一起。 而越苍穹则抬起举头,看着黑沉如墨、阴森邪诡的万鬼殃云,道:“你们,挡住光了!” 下一瞬,越苍穹剑指指天,一道光华耀眼,璀璨磅礴的剑气轰然而上,直透万鬼殃云,正是剑皇不世名招——黄金剑芒! 伴随无数鬼厉惨嚎,聒人耳膜,万鬼殃云被无匹剑气撕开一道口子,正午阳光再度降临,从口子中渗出映照在越苍穹身上,但太阳的光芒在他剑芒之前,竟也一时失色。 是日,发生一场震动修界的大事。饿鬼道、地狱道发动四方奇袭,白水门、飞雁阁、烟霞派三派遭灭,锐金锋楼损伤惨重。 亦是同日,剑皇闭关二载,再度现世,率众支援锐金锋楼,击退饿鬼,重创万鬼殃云,携新立之功,加入正天盟! 再让我缓缓……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东海一波暂告段落,下半卷是天书之争,计划应该是场全明星大乱斗,几大势力和众多重要角色都会下场斗智斗力,可惜我没有捋好……摊手 下半卷写作难度很大,但写好了也会很精彩,让我再捋捋,别急…… 看清爽的书就到 .. 卷八 第六十一章 琴剑争鸣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东海之滨,久违的再踏上实地,天女凌心却并未感到踏实。 而她的不安源自于应飞扬现在的状况,自几日前,伤愈的两人从道奇先生那离开后,应飞扬就一直面目阴沉,往往很长时间都不发一语,与过往的他判若两人。 令天女凌心有些担忧,莫不是他真被夜叉天书引动了心中戾气? “但愿只是他伤势初愈,精神不振吧……”天女凌心心中自我安慰一句,开口提议道:“应公子,几日渡海,都未曾好好歇息,如今既已上岸,咱们寻家客店住下如何?” 但应飞扬却自顾自的出神,如若未闻。 “应公子,应公子!”天女凌心又唤了两声,声音逐渐拔高,才将他唤回神来。 “啊?天女,你方才说了什么?”应飞扬如梦初醒。 天女凌心见状,再不矫饰,双目看向应飞扬直言道:“应公子,你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属,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既为同伴,若有烦恼尽可说出,我或许可为你分忧!” 应飞扬微微一愣,随后面上挂起笑容,道:“天女多虑了,我哪有什么烦恼,只是与斛明珠对上两招后有所领悟,在心中推演剑招而已……” “是这样么?”天女凌心美眸一撇,半信半疑,却也不再追问。 而应飞扬却在心中暗叹,“非是我不愿说,只是,道奇先生极有可能是凌霄剑宗的前任掌门,我的师伯清岳真人,这事让我从何说起啊!” 道奇先生已一本顾剑声所赠的剑谱,推测出了应飞扬的身份,但同样是因为这剑谱,让应飞扬对道奇的来历也起了疑。 道奇先生自言不曾修习剑法,但以应飞扬对他师傅顾剑声的了解,似是不太可能将剑谱赠予不修剑术的门外汉,而且能得他赠剑谱之人,定是与他关系亲厚之人,此其一。 道奇先生过往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这两年才渐渐在人前抛头露面,与清岳真人辞去掌门之位,挂印从凌霄剑宗离去的时间吻合,此其二。 道奇先生虽出手低调,但琅琊海市上偶露峥嵘,便让那狮面人都为之赞叹,显然是东海罕见的高手,而若论他的修为,大抵与清岳真人也相差不远,此其三。 一个过往一直闲云野鹤般独来独往的人物,接手珍卖会的主持工作,却能老辣圆融的处置打点一切,让珍卖会井井有条进行,这处事手腕也非同寻常,此其四。 应飞扬自是越想越疑,便又在临别时刻意试探,假装内息走岔,请道奇先生替他稳住内息,意欲借机查探他所修的真气是否也同出凌霄剑宗一脉。结果道奇先生托词拒绝,但这也只更加深应飞扬怀疑。 综上诸多,应飞扬已有九成把握断定道奇先生便是清岳真人,但—— 一切并无意义,缺了最重要的实证,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就算挑明了,以现在的他,依然不是清岳真人的对手。 可这还并不是让应飞扬整日阴沉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清岳真人在向他施恩! 若无清岳真人暗中传讯让他们戒备,此时的应飞扬恐怕已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连人带船炸得尸骨无存了。而之后被斛明珠追杀之际,也是清岳真人出现在斛明珠面前缓颊,否则,斛明珠也未必会遵守约定放他离开。 正是这施恩,让他万分难以忍受。 “清岳——师伯!,你助我之时到底是什么心态!忏罪了?后悔了?想要通过照顾我,向师尊赎罪了?令人恶心,不嫌太晚了吗!” 应飞扬心中对清岳的施恩抗拒至极,但早在他还未察觉时,恩情就已经领受了,这便让他更为纠结,不知不觉间,面上堆起的假笑又凝重了。 天女凌心见状,轻轻叹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变,朝远方看去,“那是……优昙净宗的讯号!” 应飞扬回过神来,顺着同样方向看去,却疑惑道:“那边……有什么吗?” 天女凌心道:“那是优昙净宗的隐秘传令,同宗之人才能感知,应公子,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足下一点,率先而动,应飞扬也随后紧跟而上。 行进不久,便隐约听闻一阵峥鸣乐声从前方传来,乐声慷慨激烈,裂金碎石,如金戈铁马,踏碎冰河而来。 “这乐声中尽是杀伐锐气,操曲之人在于人交手?” 应飞扬心有察觉,速度也便更快,不久便来至一山谷,谷中山林丰茂,中间一道河流,流水淙淙汇入东海。 便见河流对岸有一青石,两人正在对峙,此时,正有一名儒衫青年盘膝坐在青石之上,一把古琴横置膝上,此时十指飞动,拨弦弄琴,但琴曲之间确实剑意横生。 每一拨弦的动作,都引得澎湃音波爆开,锐利无形之气从琴弦上激射而出,所经之处,草木如被利刃切断。 而那拨弦者对面却是一道熟悉身影。 但见那人身背一似铁非铁的剑棺,手持一柄断剑,此时正舞动剑刃抵挡激射而来的音杀之剑。手中剑刃虽断,气机却是圆融,音波虽如万箭齐发,但却进不了他周身方圆。 “阁下便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狩剑人’么?但我只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怎就找上了我呢!”儒服男子开口怨叹道,琴声虽如雨密集,却未能盖住他的话语,反而好像将他的声音融入琴曲中,甚是好听。 “少数废话,儒门琴剑公子,现出你的剑来!”持剑青年冷道。 抚琴青年叹道:“剑乃凶器,何必轻现呢?兄台不如听我抚琴一曲,或许能成我弦上知音。” “不肯拔剑,那,死莫怨谈!”但见持剑青年反手将剑插入剑棺之中,再拔出时,断剑竟变成了完整的三尺青锋,而随着剑身的完整,剑意也更加凌锐,足下一点,人剑合一,撕破重重音浪直向抚琴青年而去。 “莫急,先听完我这首十面埋伏的最后一音!”抚琴青年将琴弦勾起如弓,随后一松指。 “噌!”,曲终收拨,如银瓶乍破,铿锵有力的一声,化作锐利剑气直迎来者。 眼看二人就要交锋,此时突起一声,声如黄钟大吕,震撼人心,又见剑光闪耀,锋寒入眼,两道人影从河对岸飞速而来,闪逝到战团中心。 “佛问伽蓝!” 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同出此招。 音波对音波,天女凌心以‘十丈轻尘’为剑,琴声被晨钟暮鼓般的剑鸣声抵消。 剑对剑,应飞扬化剑在手,硬挡持剑青年一击。 “且慢,许听弦许公子。” “收剑吧,任九霄!” 卷八 第六十二章 错身交会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且慢,许听弦许公子。” “收剑吧,任九霄!” 天女凌心和应飞扬各自对着面前之人道。 没错,相斗的二人分别与天女凌心和应飞扬认识,操琴之人乃琴艺无双的儒门公子许听弦,而持剑青年是凌霄剑宗的任九霄。 “我自是没意见,读书人打打杀杀的,太煞风景。”许听弦淡然一笑,将古琴背回背上,跳下青石朝天女凌心拱手一礼。 而任九霄则眼神一厉,看着挡在眼前的应飞扬惊道:“怎么是你!”但随后目光中光芒更盛,长喝一声,“是你更好!” 下一瞬,灿烂的亮眼剑光闪现,宛若霹雳雷霆般凌厉,化作千百道剑影,任九霄已转移目标,重组攻势,剑光交错间便向应飞扬攻来。 “好招!”应飞扬见任九霄一剑光寒,清亮灿然,沛之莫御的锋芒似能斩断一切阻挡,心中竟也同燃熊熊战意,暂抛开一切纠结。 “天女,请你稍等片刻!我会一会故人。” 应飞扬清啸一声,随后足下一点,身形错动,将战场转移,任九霄知他用意,也配合着紧跟其后。 但见两道身影一如飞扬之羽,一如九霄之翼,踩踏阵阵树涛纵身高翔,向侧旁急掠而去。 而掠身同时,两柄长剑纵横交错,快似迅雷,强如星坠,一卷松涛翠浪,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片刻间,已不知过了多少招。 昔年凌霄剑宗最顶尖弟子,如今剑界最耀眼的后期之秀,两道年轻身影如水火互噬,不相退让。 二人都将对方视作劲敌,但这些年来一直无缘交手,此番意外再会,自是不遗余力的各展所长。 交手片刻,应飞扬剑意提升至极,清啸一声,气涌风云,便是斩字诀震撼而出,巨大剑刃当头斩下,此时,却忽见任九霄剑意一泄,手中嶙峋意竟再度从中断折。 应飞扬连忙敛劲三分,只闻“噌!”的一声,嶙峋意剑尖半截从天而降,倒插在地,两道身影也同时落定。 “为何收手?剑决之战,岂容你轻慢!”任九霄手一引,将剑尖半截收归剑棺之中,手中断剑却直指应飞扬,面带不满道。 应飞扬同样不快道:“手持断剑便与我交手,究竟是谁轻慢,换剑再战!” 任九霄冷哼一声道:“配得上我的剑,只有嶙峋意一把,岂有替代?” “那我不战了!”应飞扬散去真气,又在任九霄提出异议前抢先问道:“你的嶙峋意,还未重铸么?” 应飞扬自是识得任九霄手中配剑——当年挡在剑神面前为主讨命,最后自折锋芒的嶙峋意。 任九霄眸光一冷,随后道:“剑身再铸容易,剑魂再生困难,需得斩剑夺灵,才能让真正的嶙峋意重现。” “嗯?斩剑夺灵?那儒门公子先前叫你‘狩剑人’,原来真的是你!”应飞扬微微一怔,他听闻过‘狩剑人’的名号,传言近年来有个来历不明,手持断剑的剑客,四处寻其他剑者比剑,每次取胜,必断对手佩剑,因此被称为狩剑人,如今一对照,应就是任九霄。 “是又如何?”任九霄眉头一挑,也不否认。 嶙峋意断折之后,清岳真人曾赠他一剑棺用以收藏剑魂,而剑棺之中还有凌霄剑宗特产的寒铁星砂,任九霄若以真元催动,可激发寒铁星砂磁力,让断折的剑短暂聚合迎战强敌。但磁性片刻后便会减弱,使嶙峋意再度变为两截。 他在凌霄剑宗受罚闭关满两年之后,便出派门游历,寻衅天下剑客断折他们佩剑,夺取剑灵封存剑棺之中,以求日后重铸嶙峋意剑魂。而这次,自是偶遇了琴剑公子许听弦,便欲断折许听弦的佩剑。 “不如何,断剑重铸之日,你我再战之时!”应飞扬说罢,收剑回鞘。 任九霄皱眉道:“要战便战,何必再等?” 却见应飞扬伸出一手,身形忽得一闪,猛击侧旁一颗大树。 便听闷实一声,合抱粗的大树拦腰折断,更被击飞数丈,砸得烟尘四起。 任九霄见状,面色一变,惊异道:“这才是你的实力?”空手将合抱树木击飞,他虽也能做到,却无法像应飞扬这般轻描淡写,而应飞扬方才那迅如鬼魅的身法也令他自知不如,一时心头竟一沉,本该旗鼓相当的对手,怎自己不知何时竟被他甩开? 应飞扬看出他的顾虑,笑道:“别慌,这不是我自己练出来的本事,最近也不知该说走运还是倒霉,捡了不属于自己的外力,方才与你交手时我都在压抑着这外力,但若我施展全力后,可未必能再分神压制。到时我有外力相助,你却只用断剑,便是败你也毫无光彩,等我外力散去,而你断剑重铸之日,再战不迟!” “扫兴!”任九霄虽仍不甘愿,但知晓若真如应飞扬所说,那自己几无胜算,输了也难心服,遂兴致大失,将嶙峋意插入剑棺中,一言不发的便要离开。 错身之际,却听应飞扬轻道一声,“两年前,多谢了!”自然是感谢当年凌霄剑宗,任九霄出手援助之情。 却听任九霄罕见的苦笑,“成全了你们师徒,却让我师尊声名扫地,谁有能料到呢?”当年一场援手,结果另他师尊清岳真人事迹败漏,最后挂印远走,因果循环间,当真好像命运开的恶意玩笑。 “你后悔了?” “剑出无悔。”任九霄顿了顿,随后又道:“但不管对错如何,师尊便是师尊,若有一日你寻得师尊要与他为敌,那我必挡在你前面,到时记得不要留手!” 应飞扬想了想,道:“你来东海是为了什么?” 任九霄道:“东海剑尊王念之,两年前与明烨那家伙合力也胜不了他,这次想试试,能不能断了他的剑!” 应飞扬轻轻一叹,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都这般扫兴……”任九霄微微一愣,话语中也带几分寥落。 “不过现今六元之一的道奇先生,据传藏着一手不俗剑法,你或许可寻他切磋一番……”丢下这句话,应飞扬折身返回。 “道奇先生?”任九霄轻念了几下这名号,记在心中,随后亦是大步继续前行。 二人匆匆一会后,再度分道扬镳。 卷八 第六十三章 各方齐动(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任九霄这家伙虽眼高于顶,但对清岳掌门倒是极为尊敬,我替他指了明路,让他们师徒重逢,也算是成全他师徒情谊。”应飞扬这么想,便觉自己是做了件好事,却忍不住又在心中补了一句,“当然,若能经任九霄一闹,让道奇先生的真实身份暴露,那便更好了!” 应飞扬轻笑一声,走回原处与天女会合,方穿过树林,便觉两道目光审视而来。 “噌!”儒门公子盘膝而坐,手拨琴弦发出无意味的声音,盯视着应飞扬道:“锋芒如剑,锐气逼人,剑冠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应飞扬亦直迎他的目光,打量着许听弦道:“俊逸儒雅,气度卓然,儒门亦是恰如其分。”他与儒门琴剑公子过往在司天台打过照面,但并无交谈,此次算是第一次接触,但见面前青年相貌俊逸,目光澄澈,一袭洗得有些掉色的青衫罩在身上却也不显寒酸,反而衬得他更显干净脱俗。 许听弦又拨了下琴弦,话锋一转道:“但八部天书事关重大,应兄一人占了‘夜叉’、‘龙众’两本,重责大任,担得起吗?” “一试如何?”应飞扬浅浅一笑,比之许听弦的形貌气质,更能引应飞扬注意的是他的一身修为,作为儒门最杰出的弟子,方才对上身兼凌霄剑宗与春秋剑阙两家之长的任九霄亦不落下风,显然“公子”之称,并非侥幸得来,而先前听天女凌心提起,许听弦乃是八部天书中‘紧那罗’的宿主,更引起应飞扬较量之心。 方才与任九霄交手未能尽兴,此时便将战意高涨转移到了许听弦身上,说话间又一步踏前,凛锐气机亦随之进逼,激得许听弦膝上古琴“九霄环佩”琴弦颤动不已,发出阵阵尖锐鸣声。 却见许听弦一手抚琴,抚平躁动的琴弦,随后连忙摆手道:“免了免了,方走了一个狩剑人,结果你又来,你们这些剑客,都这么好斗吗?” 应飞扬挑眉道:“许公子号称琴剑公子,这么说,岂不是把自己也编排进去。” 许听弦轻笑道:“此言差矣,琴剑公子,琴在前,剑在后,自然是以琴为主,剑乃修胆,琴才为修心!” “好了,应公子,先前还说精神不振呢,斗了会剑,你倒是涨精神了……”天女凌心偷偷白了他一眼,随后将话题转回正事,“许公子,方才我优昙净宗的讯号,可是你所发?” 许听弦点头道:“正是。” 天女凌心道:“嗯?那可是我宗宗主有所交托?” 许听弦道:“没错,我贯通‘紧那罗’神通后,本是受素妙音素宗主所托,来东海与你一并寻找夜叉天书下落,但如今情况有变,便改作接应你们。” 天女问道:“情况有变?发生了什么吗?” “天女可曾听过泰山之上有一块‘天书岩’?此石受风侵水蚀,历经数百年,渐渐成了闭合的书册之形,本朝太宗皇帝将此岩石视为上天用来彰炳他文治教化功绩的象征,以其形状,赐名此石为‘天书岩’” “天书岩?”天女眉头一皱,这个名号已引起她遐想,而她亦知晓许听弦在此时提及,必有原因。“然后呢,又如何?” 许听弦语气凝重道:“七日之前,此天书岩忽然昊光大作,瑞气冲霄,原本是闭合的书册形状,突然从中打开,而书册之中更有四句话——双百之期,八部合一。应时现世,点彻灵机。” 天女凌心一惊:“这……竟有这等异事?” “七日前……那是我取得夜叉天书之日!”应飞扬也猛然察觉:“不知这其中可有关联?” 许听弦道:“异象现世之后,我华章儒府知世先生连卜三卦,试图洞彻天机,虽因此伤重呕血,但也窥破了些端倪。天书之气为虚灵,而天书岩为实体,原本应是天书之气蕴生之后,汇入天书岩中,虚实相合后,促成天书现世的天命。但天书之气先被圣佛尊镇压,现世之后,又被八部护法一份为八,才使得天书岩一直成闭合之态。直到七日前应兄得夜叉天书,至此,八部天书各得宿主,天书岩也就承天受命的开启了。” 天女凌心皱眉道:“双百之期,八部合一。应时现世,点彻灵机。若以字面意思,就是指两百日后,八部合一,使得天书降世,泰山之顶出现这等异状,怕是天书现世的消息要人尽皆知了……” 许听弦点头道:“没错,先前有两道天书之气各自飞入了昆仑和北域,如今又有异象,帝凌天和北龙天必然都已知晓了天书之事,对天书也必都觊觎,咱们现在都像是身怀重金的人,单独行动太不安全,所以素宗主传讯让我接应你们,尽早与众人会合。” 天女凌心忧心道:“北龙天素来寄望天书现世,借天书寻得断唐朝国运的方法,若真被他所得,那便又是社稷颠覆,众生染血……可有方法再度镇压天书?” 却见应飞扬眉头一挑,扬声道:“何必阻止,圣佛尊镇压天书,也只阻了一时,却终难阻一世,既然天书现世已是定局,与其设法镇压,倒不如咱们夺了天书,用它来破六道,平北龙!” 天女凌心薄嗔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许听弦却道:“却也值得一试,这也是素宗主的意思,八部天书,我方已得其五,既已占了先机,何妨放手一搏?” “宗主她要出手了?”天女凌心眼睛一亮,她自幼被素妙音养大,虽因天女转世的身份,并未拜素妙音为师,但却一直情同师徒,对她信赖尊崇至极,此时顿觉信心大增。“那她现在在哪?” 许听弦道:“她啊,自然是忙着拖人下水了……” “嗯?”天女凌心轻咦一声。 许听弦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取势,借势,用势乃成事之根本,素宗主智深如海,自然知晓这道理。所以她去司天台,找寻助力了!” ps:晚上还有一章 卷八 第六十四章 各方齐动(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司天台内,起坐喧哗,觥筹交错,一副宾主尽欢之象。 但作为主人的慕紫轩向客座首位的灰发老者举酒直译,酒饮到嘴里,却倍感苦涩。 老者盘膝而坐,虽是在宴会上,腰板却挺直如剑,似一刻也不曾松懈,推杯换盏不失礼数,但举手投足间自有睥睨风采,在一干宾客间显得鹤立鸡群,能有此等气度威仪者,自是当世剑皇越苍穹。 天下有数的高手,携春秋剑阙举派入盟,方入盟便解了金锐锋楼之围,击退饿鬼、地狱二道奇袭。无论哪一点单独论之,都是让人振奋之事,也难怪过往人缘不佳的越苍穹此时能享有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唯独慕紫轩心头颇不痛快,锐金锋楼没被全灭,便是留了根刺在,万鬼殃云遭春秋剑阙攻击受创不轻,虽也吸纳了些生魂补充,但终究得不偿失。但与越苍穹入盟这事比,又都算不了什么了。 若按恭谦礼让的传统,像越苍穹这样声威,修为都在他之上的人物入盟,他恐怕演些“晚辈年轻无才,不敢且居高位,今日退位让贤,请剑皇前辈担任盟主,抗衡六道。”之类的戏码。 但此时慕紫轩却是丝毫不敢演,若越苍穹真不按套路的一口答应下来,那下不来台是小,耗时两年建立起来的联盟被人轻而易举的摘了桃是大。 好在慕紫轩心性坚忍,非同凡人,渐压住心头不快,开始重新计划。 “与六道恶灭合作,本就是为了扫清共同的敌人,卫无双如是,清岳亦如是,近年来却只清理些小虾小蟹,如今也改换剑皇这条大鱼了。” “此次越苍穹出关,行事风格已与先前不同,过往预设计策已不再适用,必须将他作为一个全新的对手评估……” 思虑间,目光在越苍穹身上停留久了,越苍穹似有所感,侧头与他目光交汇,轻轻一笑,举杯道:“慕盟主年纪轻轻,就能守住六道恶灭攻势。与帝凌天周旋到这境地,当真辛苦了,此杯敬你,如今本座既然入盟,自当替慕盟主分担重责大任,让六道彻底覆灭!” “这老儿倒是直接!”慕紫轩心中冷笑一声,剑皇表面是赞他,实则是意指他两年来只能维持不败,无法铲除六道,话语间不但抬高了春秋剑阙入盟的价值,更藏着从慕紫轩手中分权的意图。其他一干人等不明就里,此时已纷纷叫起好来。 但唇枪舌剑的功夫,慕紫轩也不输人,但见他笑容一敛,感慨叹道:“六道来势汹汹,晚辈竭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不胜不败,这两年来每次正道染血受创,苍生遭灾蒙劫,都令晚辈心如刀绞。几次想请剑皇援手,但想到剑皇正潜心闭关,精进剑境,无心理会外务俗事,便又生生压下了。” 方才还在欢呼的众人受到慕紫轩言语侵染,渐渐默然下来,交战二载,各派皆有损失,一想到此就难免伤怀。 而慕紫轩顿了一顿后,又歉意一笑,道:“是我失言,本是欢迎剑皇入盟,不该扫了大家兴致,好在如今万民哭声,终于传入剑皇耳中,时隔二载,总算等到剑皇出关,慕紫轩在此,再度恭迎剑皇。” 说罢,再度举杯相敬,但恭敬话语中,却暗指剑皇在六道为祸最甚的时候选择闭关两载,高高在上,无视众派遭劫,直到如今才出手,实有坐收渔利的嫌疑。 剑皇道眼角微微一跳,不动声色道:“欢迎的酒,已经够了,本座入盟晚了,功绩不显,无以回报众位期盼,听闻司天台东南有一处六道恶灭据点,不如待我领一批人奇袭此处,斩敌首级,将这接风酒变为庆功酒,再饮不迟!” 豪语一出,立时有人附和。 “剑皇前辈说得好,前辈若是出马,贫僧甘作骥尾!” “道爷忍他们许久了,也算我一个!” “我也同去,我也同去!” 一个据点而已,有越苍穹出马,自是手到擒来,白捡的功劳,众人哪有不占的道理。慕紫轩却暗暗皱眉,如今剑皇功绩不显,所以此次宴会可以只做欢迎,而不提职位安排之事,可若越苍穹屡立大功,怕是自己真要退位让贤了。 所以现在要先将剑皇空置,阻止他立下大功,再与帝凌天暗中合谋,定下周详的计划铲除剑皇。正要开口劝阻众人,却已有人先他一步开口。 “不能去!” 一道威严女声传来,随后一道身影长驱直入,踏上大殿,来者是一高瘦中年女子,面容平平无奇,唯一双幽沉深邃如海水一般,好似暗藏无尽智慧,让她整个人显得不凡起来。 “是素宗主!”众人纷纷惊呼,来者正是优昙净宗宗主,佛门中仅次于圣佛尊的二号人物素妙音。 “素宗主有何指教?”虽然话语正合他意,但司天台内,有人替他发号施令,还是令慕紫轩眉头轻轻一皱。 素妙音则反问道:“泰山天书岩开启,天书现世在即的消息,慕盟主可曾知晓?” “天书现世?”众人齐声惊呼,一瞬间不止多少人醒了酒,天书神秘莫测,每次现世,都能引发一场剧变,如今他们有生之年,竟也碰到天书降世,怎能让他们不惊。 慕紫轩亦茫然,天书一分为八之事他知晓,但泰山天书岩开启却未曾听闻,此时,忽闻一声传报,一名传令者步入堂中,递上报告,慕紫轩接过一看,叹道:“现在知晓了。” 情报中所传达的,正是天书岩开启之事,司天台有朝廷撑腰,情报体系自是相当完备,可素妙音竟能还早来一步,显然是她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来司天台。可见素妙音如此看重,慕紫轩问道:“但不知素宗主有何指教?” 素妙音郑重道:“天书之事,关乎未来运数,此事关乎重大,必引起妖世和六道觊觎,还请慕盟主协助两事。” 慕紫轩道:“素宗主请说,正天盟必全力配合!” “一者,天书神秘莫测,我们对天书了解终究太少,知世先生为解天书之秘连卜三卦,如今已遭反噬受伤,而除知世先生之外,司天台星相占卜之术亦是一绝,尤其是号称‘十卦九不灵’的策天机仙长,知世先生也时常称赞策仙长的造诣,故想请司天台代为解天书之秘。” 一旁策天机听了眉开眼笑,礼尚往来的吹捧道:“知世先生不愧当世五惊奇之一,本大仙平素这么低调,还是一眼就被他发现不凡之处!” 慕紫轩道:“这个自是不难。” “还有,请慕盟主选调人手,人员宜精不宜多,务求能尽快赶往泰山。” 慕紫轩又一点头,道:“这也简单!”随即挑选正天盟中高手,却唯独露了越苍穹,待人员挑选完毕,才对越苍穹道:“剑皇前辈,今日本是迎接前辈加入,但事出突然,不能久陪前辈了,实力之处还请海涵,另外,我等此去泰山,盟中防备空虚,未防六道恶灭突袭,便请前辈居中坐阵了。” 越苍穹知晓他的用意,轻轻一笑道:“无妨,天意之说,我本就不信,对天书自无甚兴趣。” 慕紫轩随即下令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尽数出发!”说罢,领众人出了大殿。 殿中,走了大半人,原本喧哗的大殿显得空落落的,越苍穹皿口酒,放下酒杯,面上却露出一丝不屑笑容。 “排除我,孤立我,让我无功可立?皆是无用,我只需立下一功,便可颠覆乾坤!” ps:无聊又难写的过度章节,决定简写了,开快进过去 卷八 第六十四章 各方齐动(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为协防泰山,慕紫轩将司天台精锐高手一分为二,一半与越苍穹一同留守司天台,一半疾行泰山。 慕紫轩所挑选的人都是能可御空飞行的高手,一路划空而过,声势赫然,所经人烟之处,引得民众纷纷顶礼膜拜。 但司天台与泰山相距万里之遥,而众人实力难免参差不齐,行了一段时间,便已有人掉队。 慕紫轩见状,对素妙音道:“素宗主,泰山路途遥远,非一日之功,让大伙歇息一下,应不会误事吧。” “对于天书,掌握的信息仍是太少,若被六道恶灭或北龙天先赶至泰山,抢得了些关键信息……”素妙音一边保持飞行一边郑重道,但看见又一修者掉了队从天上落下,不由轻叹一声,道:“罢,全由慕盟主做主!” “这便是了,疲惫之师,便是到了泰山,也难以建立防线,阻挡六道和北龙接近天书岩。”慕紫轩随即下令,让众人休息。 ----------------------------------------------- 不远处,一处森林中。 几道身影立身树杈之上,月光从树杈缝隙渗入,照清几人的面孔,竟都是邪名远播的人物。 修罗道道主血万戮,副座血千秋。 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修罗道和人间道两道首脑齐出,率领的是人间道北天三邪,修罗两大战巫,畜生道玄龟兽使等精擅窥天推命之术的高手。 此时修罗道道主血万戮冲最前面的晏世元不快道:“晏道主,事情紧急,为何突然停下,你不知不知道正天盟的人已经动作,若让他们抢先在泰山布下防线,咱们再想窥探天书岩就不容易了!” 晏世元不急不慢的竖根指头在嘴前,轻声道:“小声些,我当然知道正天盟已经动作,因为他们就在前面.” “什么?”血万戮失声呼出,随后压低声音,舔舔舌头道:“他们多少人?” 晏世元道:“比咱们多几十倍吧……还有素妙音和慕紫轩压阵。” “在这撞上了……”血万戮狠声念叨一声,随后回首道:“主上,该怎么办?” 在他目光所看向的阴影,竟又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步入月光之下,白衣,银面,沐浴在银亮月华中,宛若天人降临,赫然是六道之主帝凌天! 帝凌天道:“这是好事,代表已经追上正天盟了,他们人多,速度反受拖累,咱们绕路而行,照样可以比正天盟先至泰山。” 血万戮有些不满的嗤道:“嗤,为了个什么天书躲躲藏藏,真是令人不快,六道恶灭要战便战,还需依仗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 一旁血千秋怕惹帝凌天不快,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主,天书一分为八,你能得其一自是机缘,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岂能坐视它落入那些自诩正道的人手中?” 帝凌天到没有生气的样子,道:“莫多说了,继续行动,保持方才阵型,晏道主探路,吾押后,血道主你现在最重要,呆在中间切莫冲动,明天晚上,务必赶至泰山!” 命令一下,众人又是齐动,最喜冲锋陷阵的血万戮对于被安排在中间这最安全的位置感到颇为不满,啐了一声后,也紧跟而上…… ----------------------------------------------- 先抵达泰山的就能占先机,两方人马展开一场无形的竞速。 日升日落,转眼又过了一日,慕紫轩居高望去,眼前是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虽已入夜,但河上货船仍是往来不绝,微黄船灯将河面映照的波光粼粼。此河天下漕运的枢纽京杭运河。 而再远处,一座高山直插云霄,虽在夜色下轮廓只是隐约可见,但自有巍峨雄奇,壮阔雄峙的气势,便是五岳之首的东岳泰山。 慕紫轩对素妙音商量道:“素宗主,以这速度,天亮之前便能到了,可要再休息一阵,等后面的人跟上,再一口气冲到泰山?” “不必,还请慕盟主传令,过了运河,力疲者便驻扎运河东岸,还有余力者,随我继续前进!”素妙音说着,御风的身影再度加速,激起一阵破风声。 而错身一瞬,慕紫轩似乎见素妙音眼中光芒一闪,虽只一瞬,却比星光更遥远深邃。 -------------------------------------------- 而与此同时。 泰山玉皇顶,上接星月,下瞰云海,傲视群峰,一览众山小的至高点,一只脚肆无忌惮的踏上。 “果然,是我们快了一步!”帝凌天登临泰山顶峰,其他人亦紧随在后。 帝凌天锐利目光向前,便见一等人大小,形如书册的岩石赫然而立。“这便是天书岩了?” “那边是谁?”便见天书岩侧旁火光摇动,几个僧道之人举着火把询问。正道主力抵达前,便由泰山本地僧庙道观中的僧侣道士自发看守显露异象的天书岩。 帝凌天如若未闻,径直向前,而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晏世元眸光一闪,那些看守者就尽数噤声。 “退开睡觉,醒来后忘记一切!”晏世元下令道。 “是。”看守者齐齐应声,目光呆滞浑浊,便分两排退开。 小观小庙之人,如何能抵挡人间道道主,眼神交汇瞬间就已经被控制心神。 而帝凌天走至天书岩前,看着上面的金字,沉思道:“双百之期,八部合一。应时现世,点彻灵机。与传闻中的一致,但天书如何合一?是时辰到了自动归位,还是要天书宿主相互厮杀夺取?若是厮杀夺取,可有地点和规则?” 想要知晓的信息太多,但只看这四句短语根本无法下手,帝凌天想了想,便对血万戮道:“血道主,你是修罗天书宿主,将真气注入天书岩,看看可会有什么变化?” 血万戮依言上前,将一只手放置在书册之上,缓缓注入真气。 “也没有什么……”片刻之后,见并无反应,血万戮不屑撇撇嘴,便要将手抽离,却惊觉自己手掌竟似被黏在书册之上,而书册好像有一股吸力,贪婪的吸食着自己的真气。 血万戮心头大惊,连忙挣扎,可他越动,浑身真气越如开闸洪水一般,不受控制的注入天书岩之中,而天书岩上,也浮现出了淡淡荧光。。 “叔父,帮我!”真气被疯狂抽出,血万戮丹田如刀绞一般剧痛,面上黄豆大的汗珠滚落,竭尽全力才挤出这几字。 “戮儿羞慌!”血千秋罕见的失措之色,急忙上前欲施援手。 “不可!”帝凌天横臂相挡,而此时,血万戮痛呼一声,真气已在短短时间内被抽尽,手掌这才从书册上脱落,软到在地。 而他倒下同时,整个玉皇顶忽然地动山摇,震颤不已,书册之上光芒大起,映照生辉,惊诧之间,又是两句天机浮现。 “怎会?” “不可能!” 众邪几乎同时呼出,两排金字从天书岩上浮空而起,赫然写着震颤人心的话语—— “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ps:心无旁骛的闭关两天,终于找到思路了,腹稿大概能稳更一星期的,后面的大纲也都有了…… 卷八 第六十五章 各方齐动(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璀璨金字浮现,开启最令人胆寒的天机。 “怎么可能?” 眼见如阎王判命的金字,六道众人一时心神大骇,却听帝凌天忽然惊呼一声,“中计了!我来殿后,你们快走!” 众邪不明所以,但听闻天道主命令,本能冲霄而起,却见金色大字呈颗粒状弥散开来,化作一张封天巨网,倾悬在顶。 冲起的众邪皆被巨网弹开,踉跄跌回玉皇顶。 上天无路! “这怎么回事?”真气耗尽的血万戮被叔父背在背上,虚弱问道。 “还看不出来吗?所谓泰山异象皆是假的,是引我们上当的陷阱!”晏世元此时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 “此话留着待会再说!”帝凌天见状也不多言,奋身而起,天人五衰功瞬间提催极致,滔天浊气磅礴而出,欲撕破封天巨网,开出前路。 但接触瞬间,帝凌天只感自身浊气如积雪遇到烈日般消融,而随后,便感数股堂皇正大,沛然莫御的起劲反击而来。 封天巨网中,八条头角峥嵘的金龙凭空探出身子,张开巨口撕咬帝凌天。 “退开!”帝凌天怒不可遏,一轮黑色气圆以他为中心爆开,逼近的金龙尽遭侵蚀,散做颗粒,但自身也被金龙逼退。 “八龙封天阵!素妙音,是你的布置!”帝凌天站稳身形,却是冷声笑出。 畜生道玄龟兽使慌道:“主上,现在怎么办,是破阵还是下山?” 帝凌天还未答话,晏世元已苦笑着望下山下,道:“破阵非一时之功,至于下山,哪这么简单?” 话音落,便见山下火光摇动,漫如长龙,数不清多少修者蜂拥而上,口中齐声高呼,“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泰山道观庙宇林立,皆是藏人之所,六道众人自天而降,却不知泰山之上,已是埋伏重重,等他们入网。 “那是上清派的杜如诲!” “还有优昙净宗的善法双使!” “糟!儒门的御执令、书执令,连诗执令也来了!” 下地无门! 上清派、华章儒府、优昙净宗、还有佛心禅院,四大派门各遣精锐,眼见一个个声名远扬的三教精英出现,将下山的道路牢牢封锁,北天三邪等六道道众已是心神失措。而危机之时,几大道主才展现各自风采 “吾开路,你们跟上!”帝凌天虽中陷阱,仍不失宗师气度,足下一点掠在最前,血千秋和晏世元在左右两翼,如箭矢形一般紧跟在后,欲趁围势未成之前,抢先开出一条下山道路! 但三教之人岂容他们轻易冲出,数道掌功剑气齐至,阻挡前路,开道三人已各自遇上对手。 “魔障!还不回头!”伴随一声金刚狮子吼,帝凌天只感两道沉如推山的掌压迎面而来,庞大佛流汇成降魔之威,乃是两个僧人以须弥山倾之势举掌攻上。 掌风临头,帝凌天不闪不退,嗤笑一声,双掌亦毫无花巧的迎上,硬撼怒极佛掌。 四掌相接,一声惊爆,帝凌天脚步不见丝毫受阻,直推着两名僧人后退。双僧虽不情愿,但任双足扎地,犁下四道深沟,却仍阻不了退势。 眼见帝凌天不可阻挡,此时,又有两道身影携带着同样雄浑的佛门掌劲相助,抵在二僧背后,帝凌天步伐首见受阻。 “佛心禅院五大明王已到其四,当真给吾好大面子!”帝凌天眸光一闪,他前头是四个高矮胖瘦不一,却各具威严气度的披铠僧人,刚猛忿怒之态,尽显明王威武相。即便在十大派门中,佛心禅院也隐隐居于首位,其底蕴自是深厚,而禅院中高手除了圣佛尊之外,便数五大明王最有降妖伏魔的神通。但帝凌天依旧丝毫不惧:“可惜怎缺了五大明王之首,那个最神秘莫测的镇狱明王,否则五大明王齐聚,或许有些看头!” 天人五衰功的侵染特性,越是群战混战对帝凌天越是有利,仗持此点,帝凌天再催五衰之气,却忽觉浊气又有消融迹象。 而就在他气息一滞之机,但见两根洁白如玉的指头如佛祖拈花,指点灵犀,点向帝凌天眉心。 二指虽不见浩瀚声势,但无论时机还是方位都拿捏的分毫不差,更有一股纳须弥于芥子的禅韵,令帝凌天心头为之一惊,奋力震开四大明王,但为避开二指指点,足下竟是首现退势。 四大明王中间,一身月白袈裟的随风鼓荡,好似流云飞雾,飘逸泰山之巅,“阿弥陀佛,小僧不才,愿代替镇狱明王,一阻天道主祸世之行!”面若好女,风姿俊秀,释初心单掌竖于胸前,阻挡帝凌天前路。 相似的面容,不同的气度,挡在血千秋前头的是一道如空山灵雨般的身影。 天女凌心美眸清亮,不染尘埃,“十丈轻尘”却盘旋缠绕,如蛇一般绕住血千秋直指来的战戟。语带悲悯道:“血副座,败局已定,何必再兴兵灾呢?” “兵祸征伐,正是修罗之道,战场之上,收起你无谓的慈悲!”血千秋一抖戟柄,战戟虽被缠住,修罗战气却迸发而出,震开层层缠绕的“十丈轻尘”。 随后战戟如凶龙脱闸,带着滔天血气,狠狠砸下! 却见“十丈轻尘”再度聚拢,紧束一起,化作一把长枪。 “砰!”一声,两把长兵相接,气浪扭曲爆开,二人在震撼之下各退一步,天女凌心却怜惜的看向血千秋背上的血万戮道:“血副座何必一意孤行,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要顾及血姑……” “住口!”原本精神萎靡的血万戮突然青筋暴起,厉声喝阻,一道血红枪芒从眉心射出,大有让天女凌心永远闭嘴的气势。 修罗道两大高手齐攻,天女顿感压力,无奈一叹便不再多嘴,潜心应招。 相较天女凌心的风轻云淡,另一侧则是恨火高燃,两道剑气划云破空,直袭晏世元。 一道中正平和,隐隐有儒门正大光明气度,另一道却是冷厉狠辣,带着凶戾恨意。 晏世元不敢大意,袖袍一挥,银环一化十,十化百,环环套向双剑,但双剑连动,快若流光,一时只闻泉水叮咚般的脆响,双剑挥洒荡开层层套环,腾挪闪烁间直取晏世元胸腹。 眼见长剑及身,晏世元双手探出袖袍,霎时一道无形气墙将套环连成一体,阻挡刺来的双剑。 而他左手是普通人手,右手却是扭曲狰狞,足有九根指头的龙爪。 “儒门琴剑公子?当真名不虚传!”晏世元看向左边的剑客,从容赞道。 而转向右边时,则换成了一副充满怨憎的面容,九趾神龙手上的筋络都因仇恨暴起充血,咬牙切齿道:“还有你,应飞扬!这只手是拜你所赐,还未向你道谢呢!” “不谢!”眼前的青年面容同样满带恨意,双目怒火炽热,声音却冷彻如冰,“你若用得喜欢,我便受累将你另一只膀子卸去,如何?” 卷八 第六十六章 各方齐动(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泰山玉皇顶,风云际会,气走八方,三教对六道,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但一方长途奔袭,误中陷阱,一方好整以暇,以逸待劳。再加上人数的巨大差距,注定是一场胜负分明之战! 帝凌天、血千秋、晏世元三大高手意图突围,却尽被阻挡前路,突围步伐一缓,正道之人已汇聚起来,将玉皇顶围得水泄不通。 帝凌天三人尚能支撑,但随行的道众已承受不住围攻,转眼间,随行的六道道众已出现损伤。 声声惨呼入耳,帝凌天却是虽急不乱,一身气劲如六道轮回,拨转运化,卸去四大明王和释初心的夹攻。一边冷道:“八龙封天阵,竟还能借用泰山皇气,克制吾天人五衰功,素妙音真是煞费苦心!” 帝凌天两次运使天人五衰功时,都有力不从心之感,交手片刻后便识破了关窍,泰山乃五岳独尊,九五登封的帝王之山,千古帝皇皆登临泰山,封禅祭天。 千百年积蕴下的皇龙帝气,丰厚程度,比之长安、洛阳两也不遑多让,而龙气乃天下至刚至烈之气,辟易浊邪污秽,所以帝凌天的天人五衰功在龙气之下受到压抑,难以发挥到极至。 释初心道:“好说,素宗主布计封天,便是为了今日,恭送天道主身入无间!”说话间,释初心撮指成刀,接连三记“金刚伏魔刀”手刀劈出,以群魔辟易之威直向帝凌天要害而去。 四大明王怒掌齐攻,又有佛刀袭来,却见帝凌天冷喝一声,“吾既凌天,看尔等如何封天?” 说话间,天人五衰功再度催至极限,却是至清至圣,至纯至洁,如莲出淤泥,不染一丝污秽! 天人五衰功可以转化清浊二气,帝凌天此时化浊为清,虽无法动用天人五衰功侵染污浊的特性,但却也不再受皇龙帝气压制。 压抑的气劲一瞬爆发,山岳都为之震颤,四大明王难当雄力,尽数被震退。而帝凌天觑准一瞬空隙,锐眼锁定释初心,“便先杀你!” 在他看来,围攻五人中释初心虽根基最浅,但眼光精准,每次都能直取要害,而出手又凌厉狠辣,虽是佛门招式,却无半点出家人慈悲,所以便先以他为突破口,先杀一人,开出前路! 迅如惊雷,驰若流星,帝凌天掌携清圣之气,却带判生定死之威,欲一掌断送释初心性命。 直面顶尖高手全力一掌,释初心亦是神驰意荡,好在此时四大明王施展援手,退身释初心背后灌注元功。 同出一脉的元功入体,释初心顿觉丹田饱盈,不吐不快,当即手结金刚大无畏法印,背后浮现三眼八臂的明王威武相,浩掌一出,法相随动,正是佛门绝学“明王断罪掌”。 “碰!”双掌相击,地动山摇,震撼苍穹。 却在两股雄力一较高下之际,帝凌天忽感背心一凉! ---------------------------------------------------------- 另一方,剑冠传人,儒门公子,后辈两大俊彦合战人间道道主。身影交错,剑气纵横,所经之处,山石草木皆摧。 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心思诡诈,最喜留招藏拙,能用七分力,就绝不动八成功,但此时却被逼得毫无留手余地。 儒门公子他是没打过交道,但与应飞扬却交手过数次,却觉此时的应飞扬招式雄沉,身法矫健,一身修为远胜先前,而招来式往间,皆是夺魂摄魄的索命杀招,剑剑欲置他于死地。 连许听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唯恐应飞扬莽动燥进,提醒道:“喂,应兄,咱们拖住他就好,犯不着这么拼吧?” 应飞扬如若未闻,六道之中,除却帝凌天外,最令他痛恨的便是晏世元,与其等他人清理完六道道众,再配合围杀此獠,他更愿意亲手将晏世元斩于剑下。 此时借夜叉、龙众两大神通相助,“力”与“速”皆提摧到过往不能触及的境地,自是不遗余力的尽展所长。 交手数招,应飞扬神意已足,一抚剑身,星纪剑上气芒凝聚,斩字诀威赫斩出。 匹练剑气直斩而下,似要将泰山劈成两半,晏世元经千里奔袭,真气本就消耗不少,此时不敢迎接。猛吸一口气,身子闪电般横移一丈,堪堪将这股势不可挡的凌厉剑罡闪过,然而剑气擦身而过,竟感浑身剧痛,犹如马上要散架一般。 “这小子怎这么厉害了!”晏世元心中怒骂一声,但见应飞扬眼中恨火炽盛,也随即有了应对之法。 但见晏世元手一挥,银环化作千百个,漫天而降,如雨砸落,笼罩应飞扬和许听弦二人。 但二成的银环用以牵制许听弦,剩余八成攻势都落在应飞扬身上。 应飞扬不敢大意,星纪剑抖出一泓秋水,尽挡来招。 “铛铛铛铛铛……”长剑跳开银环,错乱银光闪动,单调空洞的交击声不绝于耳,挥剑的动作虽只片刻,但应飞扬却觉得重复了千百年,心中既有疲惫,又有烦躁,不禁邪火上涌。 应飞扬不知晓,身为人间道道主晏世元擅施心神术法,此时便是以银环的声色相扰,银光晃眼,声音扰神,欲加催应飞扬心中的恨火,将他逼至走火入魔境地。 而许听弦琴则听出些端倪,长剑一扫荡开周身银环,随即跳出战团,化出“九霄环佩”古琴。 “扰神邪音,不值入耳,下品!”伴随一声评判,许听弦屈指一拨琴弦。 “噌!” 天籁既许听弦声,人间岂容鸦雀鸣? 许听弦琴上技艺冠绝当世,又得八部护法中乐神紧那罗神通,此弦一动,万籁噤声! 扰神邪音不攻自破,晏世元顿觉气息翻涌,而应飞扬则是灵台一清,随即把握战机,身动,剑出! 手中长剑如龙出渊,虎下山,发出了宏亮犹如撞钟般得声爆,以一往无悔之势,迅疾狂飙而来, 脱胎换骨的融合之招,撼动东海鲛泪的气贯龙虎,如今泰山之巅再现! 这一瞬间,晏世元竟产生错觉,好像看到一头凶兽正朝他狂奔,忙勉力摧元,双掌合十,夹住直刺而来的剑刃。 但此剑之下,东海鲛泪斛明珠尚要屈退,晏世元又如何能例外? 掌虽夹住剑锋,但却难承剑上雄力,任晏世元将双足深扎入土,却也阻不了退势,只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而双掌被磨得血肉模糊,剑刃仍是一寸一寸,缓慢却无法遏制的逼近他的心口。 而更令晏世元震惊的是,应飞扬长剑所向,目标不止是他一人,在他退身的方向,帝凌天正与明王法相全力对掌。 应飞扬竟是要一串二,将他和帝凌天同时刺于剑下! 晏世元无法阻止,而帝凌天有所警觉,感受到背后一凉,一股冷冽剑意袭来。 帝凌天虽全力与佛心禅院五人相抗,但感应到背后来招非凡,绝不可无视,随即分出部分功力,按在晏世元背心。 得天道主支援,晏世元足下一稳,止住退势,随后与帝凌天劲力合流,双掌一推,将应飞扬连人带剑震开。 但力分则弱,帝凌天分神击退应飞扬,却难承明王怒掌。 但闻一声惊爆,沙飞石走,原本达成平衡的气劲爆开,佛心禅院五人与帝凌天各自退散。 帝凌天更是退了七步才稳住身形,虽带着面具无法看见他此时形貌,但从他起伏的胸膛,粗重的喘息,皆可看出令人振奋的事实,高高在上的六道天主负伤了! 围杀的众修者精神大振。 “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 …… 高呼着口号,众修四面八方齐拥而来,就在六道恶灭顷危之刻,却闻沉闷一字—— “难!” 声音不响,却是清晰无比,传入在场每一人耳中,压住漫山喧哗。 而下一瞬,拳劲、掌功、刀气、枪芒,数道雄浑气劲从侧旁激射而来! 卷八 第六十七章 各方齐动(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难!” 沉闷一字,压住满山喧哗,在场气压顿时一沉,随后劲力划空,或锐利,或沉雄,或狂野的十数道气劲从玉皇顶东北侧狂飚而出,如热刀切牛油一般,刺入密不透风的包围网! 而其中最强的两道劲力,更是跨越重重人群,直袭中央战团。 前一道是拳劲雄霸,如狂狮啸野,拳风笼罩四大明王,四大明王方才与帝凌天对拼一招,各自负伤,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又逢强招来袭,顿感压力,四大明王中,法身最强横的怒金刚明王毫不迟疑挺身挡在最前,沛然金光透体而出,结成明王相身,“不破法身”硬撼雄霸拳威,但只闻一声脆响,仓促应招的怒金刚明王难挡突来的拳威,法身碎裂,怒金刚明王亦呕血倒飞而出。 后一道是刀气锐利,如狼牙掠空,袭向天女凌心,天女凌心察觉刀气袭来,不得不舍了正在交战的血千秋,莲足一转,堪堪避闪开这突来的一招,一刀分割战局,血千秋趁机与帝凌天、晏世元会合一处,肩背相抵,而天女眉头却是一皱:“妖气?” 天女凌心回身一顾,却见一冷如刀锋的女将脚踏烽火而来,女将着黑甲,披大氅,面容冰冷清丽。宛如万年寒冰,手中同时持着长枪和军刀两种兵刃,但却不显丝毫累赘,劈、挑、刺、砍……一招一式,皆是利落狠辣的军道杀招,虽是一人冲在最前,但凛然威势,却似有千军万马冲阵而来。 居中压阵的是一名佝偻老者,步伐不急不缓,看似风吹就倒,但每踏前一步,都有一股不世雄力伴随着骨骼的爆鸣声从体内迸发出,震得山摇地动,神鬼莫犯,他的身躯也伴随步伐不断暴涨,从一佝偻老者变成一个九尺轩昂巨汉。除此之外,还有十数个妖族,每一个都非庸手。 “是妖世三尊的兵燹座和战魁座!”看清来者,众人纷纷惊呼道。来者正是贺兰冰戎和师我谁。 “欲灭六道,先问妖世准或不准!”师我谁一声雷霆狮子吼,随后怒拳挥出,笔直向前,所经之处哀鸿遍野。 师我谁一句话表明立场,帝凌天当即有所决断,“突围,与他们汇合!” 一声令下,帝凌天,晏世元、血千秋,六道三大高手把握时机,同运极招向前开路,三股气劲交融一处,惊天动地而出。 妖世众妖也以师我谁和贺兰冰戎为主导,同时出招配合,浩瀚妖力,化作狂潮怒浪奔袭。 但见罡风飞卷,山石草木皆摧,两股雄力一者从内向外,一者从外向内,引动山峦爆,尘土扬,夹在中间的三教人士惨嚎连连,非死即伤,竟是开出一条通途,而帝凌天三人把握机会迅捷而出,尘烟未散,已与众妖汇合一处! “妖族自投罗网,莫让他们走了!”最初的震惊过后,三教之人察觉妖族数量亦是不多,不过十数个而已,远远少于在场正道,方才只是来得突然,令他们措手不及而已,此时欲重组围势,将妖众和六道邪徒一并消灭。 而此时师我谁又道:“天道主,往舍身崖方向!” 舍生崖,便是万妖殿妖众方才出现的方向,它乃是泰山第一悬崖,山壁陡峭垂直,悬空万丈,常常有人祈求神灵,显其诚心,跳崖献身,以求神灵祛父母病灾,因此得名。 对常人而言,这自是十死无生的险地。但对帝凌天等高手而言,却是一条生途。因舍身崖地形陡峭,包围圈难以展开,反成兵力最薄弱的突破口。 六道和妖世内外配合,通往舍身崖的道路已经贯通,三教虽欲再度包围拦截,但仍是慢了一瞬,帝凌天等高手身法迅捷,间不容发之际,已冲出了包围,来到舍身崖旁,随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齐齐跳下万丈高崖! “休走!”应飞扬追在最前,见此情形,竟也毫不犹豫的从崖上跳下,身子下坠之际,才高喊了声:“天女助我!” 见他这般先斩后奏,天女凌心这般好的脾气,此时都差点忍不住,“别人跳你也跟着跳,别人会飞你也会吗?我若慢了一步,看你摔不摔得死?” 但气归气,天女仍是催动十丈轻尘,束住应飞扬脚腕。 而应飞扬凌空结剑印,佛门金光透体而出,泰山天穹云海好似受到牵引汇于剑刃之上,星纪剑一瞬间暴涨数十倍,而后应飞扬头下脚上,势如天倾,弥然压下! 此招正是达摩神剑——天佛降世! 天佛降世之招乃借重力而发,自天而降的过程就是一个积势的过程,高度越高威力便越大,但见应飞扬越坠越快,越来越强,剑势已如银河落九天般磅礴而至。而剑刃所指,乃是修罗道道主血万戮。 “至少将天书之气抢来!”通过先前天书岩前举动,应飞扬已推断出六道恶灭中的天书持有者必是血万戮,此时便要杀血万戮,夺得天书。 “休想!”感应到一股自上而下的巨力锁住气机,背着侄儿的血千秋长喝一声,双目乍现血芒,凌空旋身半圈,手中长戟荡出一个恢弘半圆。 “铛!”半空一声交击巨响,无远弗届扩散八方,血千秋堪堪在剑刃临身之际挡下天佛降世之招。 两股巨力硬撼硬,应飞扬被掀飞而起,随后束在脚上的“十丈轻尘”收紧,又将他弹回舍身崖上。 但血千秋半空之中无处卸力,身子无法稳住,以成倍的速度直直砸下。 听闻“咚!”得一声,血千秋第一个落地,狠狠摔在了崖底,激起阵阵尘沙。 “血副座!你无事吧?”帝凌天也随后落下,但见沙尘中,血千秋头破血流,一只手骨骼寸断,软软垂下。却是咬紧牙关道:“属下……无事……” 应飞扬借从天而降之势,将血千秋击得半空下坠,血千秋无法停住坠势,本该是摔得脖颈断折的下场,好在他反应亦快,及时挥戟砸向地面,借反震之力抵消了下坠的千钧之势,才免去了一代高手坠崖跌死的可悲结局,但饶是如此,手骨也因砸地的反震之力而碎裂,疼痛难忍。 “不可大意!跟上!”贺兰冰戎亦落下,简单清冷一声,双足方点地,便又向东北方向奔出,未有丝毫停留。 此时三教中四大明王,儒门执令等会飞行之术的众多高手亦从舍身崖上跳下,穷追不舍,不放过这次诛邪之机。 帝凌天亦见状,足下一点,紧随贺兰冰戎步伐。却是疑道:“这个方向是……” 旁边师我谁未待他说完,便知晓他的意图,道:“素妙音此时领着正天盟之人,欲在泰山脚下展开第二层包围,眼下这是唯一出路!” 众高手身形迅疾,向东北方向疾驰,片刻后,便闻磅礴水声如万马奔腾,呼嚎咆哮,眼前一条宽阔大河浊浪排空,声势雄壮之极,竟已到达泰山北麓,滚滚黄河之畔。 而此时,一只五帆大船恰顺流而下,从经过他们面前,而甲板之上,一个身穿锦衣裘服的白眉公子抱拳相迎,从容道:“天道主,胡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卷八 第六十八章 生死抉择(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泰山东北侧,黄河沿岸,一艘大船顺江而下,船上的“白眉狐”久待多时,正是胡离驱船来援。 “天道主,请上船!”师我谁说着,率先跃至船上。 帝凌天脚步微微一滞,但见后面众多修者已紧追而来,也不再迟疑。领晏世元和血千秋飞入纵身上船。 “哪里走!”除却受伤的怒金刚明王外,其余三大明王追在最前,眼见敌人已乘上船,岂容他们轻易逃脱。 三大明王气劲饱提,交汇一处,优昙净宗善法双使同时赞功,霎时佛气冲霄,天上出现一道金光璀璨的巨大佛掌,比舰船都要大了三分,以须弥山倾之势,庞然压下。 “你们是否忘了一件事?”帝凌天双足稳立船尾,沛然运劲间,滔天浊气暴涨,“此处已不再是泰山之巅!” 不再受“八龙封天阵”压制,帝凌天至浊之气催提至极,一掌磅礴而出,如五浊恶世,拖人间沉沦,尽泄心头怨气! “嘭!” 雄力再度相接,结果却是不同先前,佛掌溃散消弭殆尽,而五衰之气却仍有残留,向正道众人溅射而去。 “小心!”明王虽出言示警,但仍有数人不幸中招,浑身肿胀爆开,溅出漫天黑血。 三教一时间阵脚大乱,唯恐被污血沾染,纷纷避闪,乱作一团。 “休慌!,站在原处!”此时听闻一声高呼,又有两批修者从泰山东西两侧合围而来,为首者各是慕紫轩和素妙音。 而慕紫轩说话同时,已纵身而出,运使“紫薇天诀”之功,使出一招紫薇七变中的“黑墟湮”。 双手拨运间,一个虚空气团出现手中,漫天污浊黑血如受到牵引,被吸入他掌心之中,凝成一团,再见慕紫轩周身紫气乍现,黑血尽遭蒸腾,消弭于无。 但慌乱结束,再看向河面,舰船已乘着滚滚黄河远去,消失在视线尽头,追之不及。 “可惜,终慢了一步。”另一方,素妙音也率众赶来,望着奔逝的流水,轻叹了口气。 慕紫轩歉意道:“是我沿路多有耽搁,让众人休息太多,误了素宗主的诛邪大计,皆是我的错!” 他本以为素妙音是请他驻防天书岩,但直到已靠近泰山,素妙音才将计划和盘托出,原来所谓天书岩不过是伪造的用来吸引帝凌天的陷阱,而请正天盟来此,是为了在泰山之下建立第二道防线。可惜仍是慢了一步,防线未并合成圆,帝凌天便已脱出。 素妙音摇头道:“与慕盟主无关,若一路不停歇的直奔泰山,必会有许多人掉队,而且疲惫之师建立的防线,也阻挡不了帝凌天……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没错没错!”此时,许听弦踏上前,问道:“素宗主,现在如何?要是不追的话,我可回去歇着了……” 素妙音目光扫向许听弦,眉头却一皱,“许公子,你的学弟现在在何处?” 许听弦道:“你说沈学弟啊……他说他的战场不在泰山,不知又在搞什么神秘,总之好像是往东边去了!” “东面……不妙!”素妙音面色忽然一变,道:“众人快些,随我追上!” 说罢,已冲在了最前端。 -=-=-=-=-=-=-=-=-= 胡离所乘的是海鹘快船,船体乃仿海鸟之形而造,最是轻快灵便,船上有五帆,下有轮浆,此时船帆鼓荡,正是顺风顺水,在黄河之上劈波斩浪,速度之快,快逾飞马。 但船上气氛却是气氛凝重,六道恶灭一行人十数人来泰山,最后仅四人脱出包围,其余皆被围杀而死。 而脱出四人中,帝凌天和晏世元皆带了伤,血万戮虽无外伤,但真气被抽了一空,而血千秋更是手骨碎裂,内伤沉重,甫一脱出重围,便就不支的软倒船上。 帝凌天立身船尾,防范正道众人再追上,虽银面覆盖之下看不出表情,但周身却流露出一股生人莫近的冷厉气势,显然这次失利让六道天主恼怒异常。 “你做什么?”此时,忽闻一声叱喝。 甲板上,血万戮守着伤重的血千秋,毁煞枪枪尖斜挑,指向接近的贺兰冰戎。方才险境之中,双方自是同心协力的突围,但甫一脱险,彼此间的不信任和戒备便显露无疑。 但强弩之末的血万戮这般虚张声势,贺兰冰戎自是不放在眼里,轻轻一指按下枪尖,冷道:“自是让手下为他疗伤了。人族,这是对待救你性命者的态度吗?” 血万戮气势一馁,便闻帝凌天喝阻道:“血道主,不得无礼。” 随后,确认暂时无人追上后,帝凌天回身,朝胡离方向拱了拱手,道:“妖世三尊,竟然都出动了,此次能脱出险关,多亏妖世相助了!” “脱出险关?天道主怎么会如此认为?”面对帝凌天的致谢,船首的胡离轻笑一声,却是头也不回,双眼直视前方,笑容渐渐凝重,戒备非常道:“眼下这‘龙回头’,才是最凶险的一关啊!” 说话同时,黄河经过两丘谷地,遇上一个拐道,狭窄收紧的河床让河水一瞬湍急起来。 此处唤作‘龙回头’,是黄河入海前最后一个弯折,而随着河水改向,山回路转间,对面的陡峭土丘之上,赫然现出一道挺立身影。 但见一身儒衫随风飘扬,立身者相貌只是随处可见的年轻儒生,却有着宛若鹰隼一般孤高冷漠的气质,一只手上托举着一方装饰般的小型棋盘。 若细看棋盘,便见棋盘上黑白鏖战,已至凶险之境,白子三方围堵,欲断绝黑子生机,黑子却如一条长龙,硬生生杀出一条通路。 但见到帆船迎面驶来,儒衫青年不易察觉的勾起唇角,再落一记白子,方脱出重围的黑子再陷困局! 随后便听闻他扬声开口,声音虽不响,却清晰的传入船上。 “胡二公子,一切如你我计划,帝凌天现已入彀中,灭六道,夺天书,正是时机!” 卷八 第六十九章 生死抉择(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胡二公子,一切如你我计划,帝凌天现已入彀中,灭六道,夺天书,正是时机!” 轻轻一语传入船上,如巨石落水,顿生波澜。 “你们果然包藏祸心!”血万戮随即怒道,他稍稍一想便明白,万妖殿同样有夺占天书之心,自然也觊觎他身上的天书之气,救他们出重围,只是不想天书落入三教手中,此时六道中只帝凌天和晏世元还有战力,正是坐收渔利的最佳时机。想清这些,血万戮毫不迟疑,挺枪再刺贺兰冰戎,欲将她逼离血千秋。 贺兰冰戎早有戒备,素手只一翻,干脆利落的一记军中缴兵式,便将毁煞枪夺入手中,倒插在地,枪尖正贴着血千秋的脖颈。 但血万戮也非莽攻,但闻他喝了一声“解”,毁煞枪本有枪灵,此时封印解除,长枪瞬间化作一条肉瘤大蟒,反过来噬咬贺兰冰戎,而他趁此时机,足下一点,袭向船首的胡离。 血万戮将丹田中方再生的些许真气一次性用尽,赌注一招,欲擒修为不高的胡离,逼得妖世投鼠忌器。 就在接近胡离之刻,听闻一声怒喝:“放肆!” 血万戮眼前一晃,便见师我谁挺身挡在胡离身前,如渊渟岳峙,强不可撼,血万戮之招击在他身上如泥牛入海,而师我谁随即反攻,大手向前一探,就要扣住血万戮脖颈。 “血道主小心!”血万戮终归是修罗天书的寄身者,晏世元不容他有失,亦同时驱身向前,袖袍一甩,与师我谁对了一招,晏世元虽是真气不足,被震得足下不稳,但也趁机借力化退,拽住血万戮衣领拉着他退身数步,与帝凌天立身一处。 兔起鹘落一瞬间,干戈已起,船上妖众齐出兵刃,指向六道恶灭三人。而帝凌天冷哼一声,一步踏前,威压笼罩全船。 “停下!”,一触即发之际,却听胡离大喊一声,止住进一步冲突,随后叹道:“只一句话,就引得双方内斗,沈兄当真了得,但胡某实在不记得,何时与你有过计划?” “挑拨?”血万戮微微一愕,与晏世元对望一眼,皆是半信半疑,但随即心头生出后怕。 血万戮和晏世元一者莽撞,一者多疑,更重要的是对妖族并无信任,儒服青年言语轻轻一推,就让他们受到误导,使得暗藏的猜疑瞬间爆发,还好方才一瞬交锋未造成难以挽回的伤亡,否则,六道和妖世怕是真要厮杀起来了。 但后怕未止,便听那儒服青年又谆谆诱导道:“现在开始与我计划,也不迟。方才交手一瞬,彼此实力差距,想必各自心知。胡公子,我有两条路,供你选择。” “哦?敢问是那两条路?”胡离笑道,眼神却是沉冷的殊无笑意。 儒服青年竖起一根手指,以平静的面容,说出令人心颤的话语:“第一条路,天道、人间道、修罗道首脑尽数负伤,正是大好时机,妖世将他们击杀在此,夺血道主身上天书之气。再取他们身上信物假传命令,助饿鬼道在昆仑山上发动变乱,趁群龙失首之际,夺取六道控制权。自此,得天书之气,诛杀未来强敌,夺取昆仑基业,纳六道余众为助力,妖世实力倍增,可谓一举多得!” 话语一落,在场一片静默,似乎黄河之水都不再喧嚣,只闻阵阵心跳,简单的数句话语,却是将厉害剖析的分明,晏世元、血万戮心头一寒,若方才只是言语挑起冲突,现在就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饰利诱了,在此尽诛六道,经他这么一说,竟是对北龙天大有利益! 晏世元唯恐妖世被说动,狠声道:“我们选择第三条,先杀你!” 话音未落,晏世元便腾身而起,欲冲出船,直取儒服公子性命,胡离见状,忙道:“拦住他!” 师我谁随即出手,当空一拳拦阻,劲力沉如山岳,硬生生将晏世元压下。 “你们……”晏世元被压回船上,一时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 便闻儒服男子依旧沉稳道:“好险,只差一点,晏道主就替你们选了第二条路。” 胡离又冷道:“第一条是利诱,那第二天该是威逼了吧?” 儒服青年点了点足下,他立足之处是一片护山大坝,随后道:“‘龙回头’两侧丘陵,乃黄河侵蚀堆积而成,土质本就极其疏松,前日又逢连绵阴雨,全靠护山大坝拦阻,但如今我已布置周全,胡二公子,你信不信,只要我足下稍稍用力,整片拦山大坝都会被炸毁,万顷泥沙将倾泻而下!” “危险!”听闻此言,晏世元遍体一寒,再看两侧山丘,只觉就像一条恶龙张开血盆大口,而他们如今已驶入恶龙口中,晏世元一时心头生怯,只想逃得越远越好,足下正欲挪动…… “别冲动。”儒服青年声音又传来,好似看穿了他的意图,“不管是想逃还是想杀我,任谁离船,我便毁去护山大坝。胡二公子,这是第二条路,试试看,你们妖族能否挡住泥沙倾泻的自然天威,当然,在场皆是顶尖高手,或许山体垮塌也奈何不了你们,但前路被封,脚步受阻,正道众人很快便会追上,到时再陷重围,妖世三尊,就要与六道一同陪葬了!” 此话一出,已令群妖齐齐动容,贺兰冰戎冰冷双眼已锁定六道道主,估量将他们尽诛在此的把握。 “是诛杀六道,坐收渔利?还是与六道同亡?由你选择,若选第一条路,便先杀血千秋表明立场,而若迟迟不做决定,我便视为你们选择第二条路,在船驶出‘龙回头’前,我会摧毁堤坝!” “叔父!”血万戮心头一慌,欲再上前将血千秋抢回,但贺兰冰戎已将军刀倒插血千秋喉咙间,逼得血万戮不敢动作。同时道:“胡二,交你判断!” 胡离额头已浮现冷汗,面上依旧不为所动,扬声道:“此处山体滑坡,将导致河道堵塞,黄河之水溃堤,千顷良田被淹,万家生民遭灾,再加上汛期将至,若不能及时疏通,灾害还将扩大十倍百倍,沈公子,万民生死在你一念之间,你真的敢动手吗?” “这是你的问题,你,认为我敢动手吗?”儒服青年宛如一个蛊惑人心的魔鬼,“你可以认为我不敢动手,不忍动手,甚至认为我只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有毁去护山大坝的能力,我的心有多狠,我的话语有几分可信,尽管分析我,衡量我,测度我,但记得,要早作决断,时间,可不在你那边!” 此时,船已驶过弯折的河道,乘着激流向前行驶,距离驶出龙回头已经不远! 船速很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做下判断。 船速很慢,慢得让人心中生出千百念头。 先发制人,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擒贼擒王……双方高手目光交锋,时而估测着双方战局一起,要如何应对,时而估测着如何配合,能共挡泥沙倾泻之威,时而揣度能否在儒服青年毁堤之前,抢先将他擒住…… 千百念头未定,但峡谷出口越来越近,是生是死,是战是和,已到最后关头! 贺兰冰戎喝道:“胡二,快些决断!” “赌!”胡离眼中精芒一闪,却示意按兵不动,任由轻船已乘着浊流,冲出“龙回头”! “可惜了!”将出峡谷一瞬,儒服青年足下动了。 -=-=-=-=-=-=-=-=-=-=-= 但却不是毁堤,而是转身折回。 此时,船驶出‘龙回头’,没了两边丘陵阻挡,船上众人众妖顿生重见光明之感。而看向胡离,他的背襟不知何时湿了一片。 而胡离呼出一口气,语带轻松之感,朝着已在远方的儒服青年道:“果然,沈公子没有下手。” 儒服青年头也不回,继续沿着堤坝回走,“这是素宗主的局,我不替她落子。” 胡离笑道:“倒不如说沈公子儒者仁心,不忍两岸百姓遭劫! “仁心?”儒服青年嗤笑一声,“你可以这样认为,下次对上,我不介意纠正你的认知。” “哦,那也就是说,如果这次是沈公子所布之局,沈公子会在最后关头毁堤了?” “不会!”儒服青年干脆利落道,随后足下一点,纵跃而去,只留他最后的轻嘲在丘陵谷底间回荡。 “若今日受伤的是北龙天,即便是让齐鲁之地尽成泽国,我也必将他留下。但,区区六道恶灭而已,还不至于,拖沿岸之民陪葬!” 卷八 第七十章 再度现世(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家伙……还真是恶劣啊!”听闻儒服青年最后一句话,胡离不禁扶额头疼,捧北龙天一记,再踩六道一脚,分明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拙劣挑拨,但那家伙仗着挑拨不要钱就随便的丢,万一起了效果算是撞到宝,就算没有效果,恶心下人也是极好的…… 不用回头,他便知晓六道众人此时面色定时难看至极,顿了几息留给他们平复心情,才回身道:“诸位道主,方才在下的选择,已经表明我方诚意,还请收起敌意吧。x23us.更新最快” 帝凌天语气倒是平常,道:“还好胡二公子选了正确的路,方才的你,倒真令吾捏把冷汗” “彼此彼此,你也让我捏把冷汗!”胡离在心中暗道,方才那场无形交锋之中,帝凌天未说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因为他自始至终只做了一件事,以周身散发的超逸绝伦的气势,向胡离宣告他的强大,而这也助胡离做下了抉择。 胡离方才动过千百个念头,自然也包括诛杀六道,但在衡量后仍是选择放弃,原因很简单没有足够的把握。 纵然师我谁、贺兰冰戎这妖世双尊皆在,又有其他妖族精锐助阵,纵然帝凌天有伤在身,他们依然无足够的把握将帝凌天格杀当场,而帝凌天一旦逃过此劫,对妖世将是后患无穷…… 此时帝凌天又问道:“胡二公子似与方才那人认识,他究竟是谁?” “他啊……”胡离吸了口气,随后道:“他是儒门公子沈奕之,开元七年四月出世,如今年方十九,苏州人士,沈家分脉庶子,如今父母已丧,他幼时聪慧,诗书礼乐一点即通,尤擅棋艺,十三岁时与知世先生对弈三局,一负一平一胜,被知世先生视为良才美玉,带回华章儒府栽培,之后韬光养晦,不于人前显名。两年前,贯通儒门六艺,成为许听弦之后,此代儒门弟子中,第二个得‘公子’之称者,但得名之后秘而不宣,天下知者寥寥,因鲜少人前动武,修为难以测度,手中随身携带玲珑棋盘一方……”胡离涛涛不绝,一口气说出,年岁,身份,履历竟都一一道出。 帝凌天不禁侧目,“胡二公子所知倒是甚详。” 胡离笑道:“曾打过一次交道,值得忌惮的人物,自然要将他底细摸清,我方才所说的,天道主可都记下了?” 帝凌天点头道:“吾都记下了。” 却听胡离道:“那便全忘了吧。” 旁边血万戮疑惑,忍不住插口道:“你这只狐狸,说话绕来绕去到底什么意思?” 胡离摇摇头道:“他的经历有被伪造过的痕迹,虚实相杂,最多只有八成可以确定,而剩下的两成便是暗藏杀机,若是尽信我的调查,想从中找出他的弱点,恐怕反会落入他的陷阱!所以我上述所说的大可全忘了,只需记住一点” 胡离神色一凝,郑重无比道:“他,可能是比素妙音更可怕的敌手!” 此言一出,血万戮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对此话深以为然,那名唤作沈奕之的家伙简直像透析人心的恶魔,分化、挑拨、威逼、利诱,将话术运用到了极致,一个人,加上一片根本不知能不能被摧毁的堤坝,对上人妖两族众多高手仍能占尽上风,甚至差点挑起双方内斗。让六道恶灭葬送在此…… 但血万戮嘴上依旧不客气,嗤了一声,连胡离一起骂进去道:“你们这些家伙,凡事弯弯绕绕的,就知道耍些阴谋诡计,当真不够爽快!既然你们没有敌意,那边的女狼妖,可以把刀从我叔父脖子上移开了么?” 贺兰冰戎利落一收军刀,道:“我安排属下,带他进舱中医治。” “不必!我自己来!”血万戮一口回绝,便不再理睬胡离大步走开。 此时,却听胡离悠悠道:“血道主,你瞧不上我们耍些阴谋诡计,但抛去阴谋诡计,只提武力,你的武力足够让你引以为豪吗?” 血万戮脚步一凝,怒气隐隐待发道:“你什么意思!” 胡离无视他的怒气,继续道:“修罗道素以骁勇善战著称,但血道主的表现……未免差强人意,论年岁,慕紫轩、纪凤鸣二人与你相当,你比不上这两位人中龙凤也就罢了。天女凌心机缘在身也略过不提,单说今日参加围杀的应飞扬、释初心、许听弦,哪一个不是惊才艳艳之辈,血道主,当心过不了多久,你就被这些比你更年轻的家伙迎头追上了!” 血万戮身上气息随怒意猛然一烈,却是只握紧拳头,罕见的未出言反驳。 胡离又道:“血道主,狮王他老人家曾在因缘际会下习得修罗道的‘修罗屠神功’,若无意外,咱们还要同行数日,你可趁此时机,向他讨教一番……” 血万戮站立了半晌,随后一言不发的带着血千秋入了舱,狠狠摔上了舱门。 待血万戮走后,帝凌天道:“胡二公子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在理,他若能听进去,倒也受益无穷,但是,当着吾的面教训吾的下属,合适吗?” 胡离笑道:“若他只是天道主的属下,表现如何皆与我无关,但你我双方若要合作,血道主作为修罗天书的宿主,那就令人堪忧了。” 帝凌天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智者,都这么爱自说自话么?吾几时说了要与妖世合作?” 胡离不见丝毫愧色,反问道:“若不然呢?天书一分为八,六道恶灭只占其一,寄望血道主聚集所有天书,胜算多少,天道主你可自己估量!” 帝凌天道:“那公子也莫忘了,合作的前提是有共同的利益,但天书可只有一本!” 胡离点头道:“是啊,据传天书现世时无形无字,会根据持有者所求所想,以他们想要的形式出世,不管是绝世的功法,无人知晓的秘辛,还是未来的预言……都能得到满足,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出世之后,天书内容便不会变更。” 帝凌天道:“既然如此,那你说,天书该如何分配?” “这个嘛简单!”胡离浑不在意,扬扬霜一般白的眉毛道:“只要天道主与妖世需求同样的东西就好了,不知‘九鼎破气法’,天道主是否同样感兴趣?” 混血女主播直播后忘关摄像头私_生活视频遭曝光!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meinvmei222!! 卷八 第七十一章 再度现世(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九鼎破气之法是何?胡二公子怎会认为,吾会对它感兴趣?”帝凌天双目一闪,向胡离问道 胡离道:“禹王铸鼎,镇守九州,自此历代皇朝龙脉便与九鼎息息相关,这个天道主应当知晓,就不用胡某详述了,但世间有法必有破,既然有九鼎镇地气,锁龙脉,自然也有拔除九鼎,毁皇朝气运的方法,这便是我所说的九鼎破气之法。” 帝凌天目中透出了然之色,道:“原来如此,北龙天有心侵吞天下,但如今大唐正是如日中天之际,可谓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国运之盛,直追强汉,北龙天便是再强上百倍,也敌不过这顺天应时的庞然大势,所以便欲破鼎毁气,断大唐国运。行此逆天之举,北龙天当真够疯够狂。只是这……与吾又有何关系?” 胡离轻笑道:“天道主何必明知故问,据我从贵方饿鬼道道主那得知,天道主如今也正受九鼎的困扰。” “贵方?”一旁晏世元听闻后冷哼一声,语带嘲讽道:“毫不遮掩的将六道恶灭的情报传递到妖世,饿鬼道道主隐虚为,如此行径,哪能算得上我方的人?” 面对晏世元嘲讽,胡离毫无愧色道:“晏道主,凡事都有其代价,比起饿鬼带来的巨大战力,些许情报,不过寥作报偿,难道天道主认为不值?” “自然是值得!”帝凌天坦然承认,随后试探道:“饿鬼道道主隐虚为,从未见过的面容,从未听闻的名号,却有着与妖世三尊的相当的实力,妖世之中到底还暗藏多少战力,与其闲置,不如多借些与吾。” “咳咳,虽然拖了三尊后腿是很抱歉,但与三尊相当的实力,因为胡某的存在,已经算不上是夸赞人的话了……”胡离自嘲了他那拉低三尊水平的修为,之后顺理成章的将帝凌天的试探揭过,正色道:“说回先前,听闻六道恶灭在昆仑重建净天祭坛,如今祭坛已经竣工,不知是用在何处?” 帝凌天淡淡道:“胡二公子既然无所不知,相信已有推论.” 胡离道:“根据记载,净天祭坛可以吸纳周遭灵脉,而且与修炼天人五衰功最后一层关窍息息相关,历代天道主将天人五衰功练至第七层后,便会登临净天祭坛之上,借净天祭坛吸纳最纯净的天地灵气灌注体内,洗髓伐脉,将体内的五浊恶气洗出,才能修成真正的清净无垢体,一念之间变化清浊。阁下虽仗持旷世之才,将天人五衰功强练至古今罕有的最高层第九层,但因忉利天已毁,净天祭坛不存,所以未曾经历过洗髓伐脉的过程,清浊变化间终究是缺了一丝圆融。而这一丝之差,就导致天道主当年惜败于‘道扇’卫无双……”胡离说着观察了下帝凌天,见提及败事,帝凌天目中并无羞恼之意,便放心继续说下,“如今净天祭坛重建完成,天道主自是要洗髓伐脉,练就完美的天人五衰功了。” 帝凌天不可置否道:“胡二公子说是,那自然便是了。” 胡离又道:“但听闻不久之前,天道主欲试验新建的净天祭坛功效,试图吸纳昆仑山灵气,却发现昆仑山中藏有一尊禹王鼎,镇守昆仑山地气,使得净天祭坛难以发挥效力。欲吸纳昆仑地气,便需先破去昆仑上山的禹王鼎,所以我想,天道主应该对九鼎破气之法感兴趣。” 帝凌天垂首沉思,晏世元趁机道:“天书机会只有一次,难得宝贵,破除九鼎的方法或许还可以再寻,真要用掉这宝贵机会吗?。” 胡离摇头道:“九鼎破气之法早已失传,吾皇遍寻百年仍不得其法,胡某敢说除了寄望询问天书,让此法重现,再无其他方法。而吾皇若得九鼎破气法,坏李唐皇龙气运后,六道恶灭同样能借乱世大有作为,于你我双方,皆有利益。甚至再退一步,若无我方合作,只依靠修罗道主,六道有几分把握收集齐八部天书?而得不到天书,一切不都是空谈?” 帝凌天道:“九鼎破气之法,与吾原本所求有所冲突,让吾再权衡一番……” 胡离无奈摇摇头,道:“天道主,要快啊,若胡某料得不差——真正的‘天书岩’就要出现了……” --------------- 黄河沿岸,素妙音率众急追,却见一身儒服的沈奕之手捧棋盘,迎面踱步而来。 许听弦看了看他来的方向,忙上前道:“沈学弟,果然如素宗主所料,你去了‘龙回头’,你……没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吧……” 沈奕之眉头轻皱,反问道:“你说呢?” 许听弦见‘龙回头’没有异变发生,一副安心下来的样子道:“那就好,帝凌天呢?” 沈奕之道:“不用追了,他们已经乘船走远,有帝凌天的天人五衰功在,就算追上了,也难留住他,此次围杀,全然失败了!” 慕紫轩示意众人停下,见随行正道皆露丧气之色,便道:“也不能说失败,不管怎么样,随行六道精锐尽数被灭,北龙天妖众也有折损,而我方并无多少损失,也算有收获。” 沈奕之冷道:“此次布计,最上是诛灭前来泰山的六道和北龙势力,其次是夺取天书,再不济,也要给六道和北龙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如今一无所成,若慕盟主觉得只灭了些虾兵蟹将就值得高兴,那倒是令我失望了。慕盟主,你真这么认为吗?” 慕紫轩不语,只笑了笑。 沈奕之目光扫了慕紫轩一眼,嘴角弯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喂,沈学弟!”许听弦见他说走就走,唤它说声也不见人应,便代为致歉道:“慕盟主,不好意思,我这师弟向来嘴上不饶人,若不是有我在,早被人打死了。” “无妨。”慕紫轩轻轻一笑,亦将目光从远去的沈奕之身上收回,心中却暗暗将沈奕之纳入评估范围。随后鼓舞众人道:“诸位莫灰心,此次虽功亏一篑,但六道和北龙都觊觎天书,有此利钩香饵,便有布局再杀他们的机会。” “说得是,这次他们跑得快,下次没这运气了!” “大爷我千里而来,还没出力呢,他们就望风而逃了。” “就是就是,下一次再弄出个假天书岩,看他们还上不上钩?” 正天盟众人一时群情激昂,好似真的是他们将妖邪打得落荒而逃一般,而一旁,素妙音却叹了口气,道:“怕是,来不及了……” 话音一落,许听弦忽然神色一变,转身遥望向西南方向,目光好似能跨越千山万水,“天时到了么?” 玉皇顶,正在打坐调息的应飞扬忽然双目猛睁,望向天女凌心,而发现天女也在看向他。“应公子,你也感应到了?” 应飞扬点头,面色凝重道:“错不了了,这次是来真的……” 黄河,船上。帝凌天和胡离仍在商讨,忽闻“砰”得一声,船舱大门打开,血万戮冲出舱门,双目精芒闪耀道:“现世了!真正的天书岩,在蜀中现世了!” 卷八 第七十二章 再度现身(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现世了,真正的天书岩,在蜀中现世了!”血万戮推门而出,面上带着激动之色。 就在方才,他冥冥之中忽有感应,察觉一股万里之遥的蜀中有一股神秘之力,呼唤着体内的天书之气,虽不知晓是前因后果,但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让他不知怎得就确信,真正的天书岩在蜀中现世了。 帝凌天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对胡离道:“果然如胡二公子所料,但你是如何得知,真正的天书岩将要现世?” 胡离道:“因为此番能逃出生天,所以必是天书将要现世!” 血万戮怒道:“说人话!不对,说妖话!也不对,说人能听懂的话!” 胡离挑了挑白眉,道:“素妙音此次布局,可谓精妙至极,证明了她无愧佛门首智之称。为夺天书之气,便设计伪造假的天书岩,以假换真,引真的天书持有者自投罗网,而将地点设置在泰山玉皇顶,更是占尽地利。天道主可知晓为何会选择泰山?” 帝凌天虽是后知后觉,但此时也已透彻道:“泰山乃帝王封禅之山,龙气充沛丰裕,克制我的天人五衰功,此其一。泰山游客众多,利于假消息的传播,经过添油加醋的口口相传,夸大了假天书岩现世时的异象,让我产生误判,忽视了异象是人为的可能性,此其二。泰山寺庙、道观和书院都是众多,便于三教隐藏气息,藏匿埋伏,此其三。最重要的是,泰山位于东海之滨,离妖世、昆仑都是万里之遥,又各有大唐边关和正天盟防线阻隔,所以,妖世和六道欲往泰山只能以少数精锐潜行,但三教之人却可派大量人员驻守,使他们今日可以围杀吾等,而吾等只能突围,无力反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吾为了抢在他们驻守之前探清天书岩,才会一时轻率躁进,误中陷阱。” 胡离提点道:“天道主,你会躁进,真的只是因为轻率吗?” 帝凌天微微一愣,随后恍然道:“是素妙音诱导吾躁进的!” 胡离点点头,道:“素妙音急往司天台调集人手驻守泰山,就是故意诱导天道主,天道主为了抢先一步急忙行动,却已在无意间被她扰乱了原本节奏。而她在确信你们被引到玉皇顶后,转而领正天盟盟众在泰山下布置第二道包围圈,天时地利人和兼备,又有 双重杀网,单论计划,可谓完美无缺,那么,此番能够逃出泰山,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们妖世及时来援,替我们开道?想邀功卖情的话,只管明说便好,何必弯弯绕绕!”,血万戮不满道。 “是因为三教力不足!”胡离无视血万戮的话语,自问自答道。 “力不足?” “没错,天书之气现世,不过是最近十余天的事,泰山之上的埋伏,除了佛心禅院、优昙净宗、华章儒府这与天书息息相关的三派外,便只请了离泰山最近的茅山上清派支援。也正因为此,我等才能在第二道包围圈合围之前,险之又险的冲出玉皇顶。若是玉泰山上的埋伏再稍多一些,多阻我们片刻,怕就真应了‘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那句话了!” 听闻胡离言语,六道众人虽不言说,但也深以为然,便听胡离又道:“那么问题来了,自天书之气散逸,至今不过十余日,素妙音为何不多筹备些时日,广聚各派高手后再发难,结合知世界先生为占天机呕血昏迷的传闻,答案已不言而喻。” 帝凌天已然明了,顺势说下去:“因为素妙音已知晓真正的天书岩就在今日现世,而一旦现世,她先前的布置便都白费,所以才会在准备并不周全之际,就匆忙动手!” “所以啊,局势瞬息万变,天道主还要犹豫不决吗?是否合作,还请快些决断。”胡离笑着直视帝凌天道。 “还有一事,吾挺在意,胡二公子此行,似乎没有带妖世一方的天书宿主随行,吾是否可以认为,胡二公子早怀疑泰山天书岩有诈,所以才将天书宿主留在安全之地,取而代之的,便是利用我方,试探天书岩的真假!”帝凌天说至最后,眼神一锐,兴师问罪之态,令在场气氛陡凝。 “这般微不足道的事,也值得天道主在意吗?”胡离笑着,面上既无畏惧,也无愧色道:“是!你说的皆是对的,打从知晓天书岩现世之处是泰山那刻起我便起了疑心,所以按兵不动,而是利用你们试出了天书岩真伪,引出了泰山的埋伏,若是埋伏的人再多一些,我甚至会舍弃你们,而不是助六道突围!这样开诚布公,够了吗?” “你们果然……”血万戮闻言登时又要大怒,却也暗暗心惊,素妙音的伪造天书岩的大胆计划,已经算得上是天马行空的奇招,可胡离竟似一开始就已看出端倪,让妖世立身安全之地,坐看事情发展,其智谋之深,令人胆寒。 帝凌天却哈哈大笑,笑声压过滚滚江浪:“好个开诚布公,好个胡离!有你出谋划策,何愁天书不能到手?” “那天道主的意思是……” 帝凌天笑声一停,道:“与妖世合作,共夺天书,分享九鼎破气之法,吾,应允了!” “那……合作愉快了!”胡离欠身致意 帝凌天颔首道:“合作愉快!” 胡离又道:“合作愉快!” 帝凌天顿了顿,眼睛眯起道:“胡二公子,你已经说过一次合作愉快了?” “既然是三方合作,自然要替不在场的人说一声合作愉快了,你说是不是?”胡离似笑非笑,白眉之下的双眼似乎能看穿一切。 “哈!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胡二公子。”帝凌天轻笑一声,随后回道:“合作愉快!” -=-=-=-=-=-=-=-=-=-=-=-=-=-=-=-= 泰山玉皇顶。 慕紫轩纵飞而上,围杀六道时有些人受伤,无法继续追击,便留在玉皇顶疗伤。 应飞扬便在其中,他虽无甚损伤,但真气用尽,此时正在调息,而天女凌心则旁边护法。 慕紫轩见状,不禁摇头道:“连你们这些该被保护起来的天书宿主都被派上前线,素宗主还真是把能拼凑来的人手都用上了……但我说你啊,好歹现在也是身系天书的重要人物,能不能别这么莽,远远看着你跳崖,我真当你想不开了呢……” 应飞扬没理会他的教训,只睁眼问道:“你来作甚?” 慕紫轩道:“护送你下山啊,你不拿自己当回事,我倒是得拿你当宝供着!天女,素宗主在山下等你们会合,请先带着伤员下山。” “多谢慕盟主,我知晓了!”天女凌心施施然一礼,开始动作。 应飞扬起身同时,则问道:“那帝凌天呢?” 慕紫轩叹道:“让他逃了!胡二那家伙在黄河上备了船只,顺风顺水,又有帝凌天断后,早就追之不及了……” 应飞扬觑眼道:“这么快就回来,你真的有认真追吗?” 慕紫轩哼了声道:“这可是素宗主也认同的决定,追也无甚意义,可惜东海万仙盟出现变故,自顾不暇,否则从东海调一批高手封锁黄河入海口,断绝前路,才有追击的价值。” 一提万仙盟,应飞扬又被提醒,看四周无人,单刀直入道:“师兄,万仙盟的变故,是否跟你有关?”说话同时,紧盯慕紫轩表情变化. 他在东海遭遇一群面具人,东海变乱,便是面具人们挑起,若按照获利最大的就是元凶的推论,最引人怀疑的就是慕紫轩。 若是面具人计划得逞,东海水晶宫将与万仙盟发生一场战争,而万仙盟如今作为一个松散的同盟,难以抵挡东海鲛泪所率的妖军,而盟众多半也不会有什么誓死捍卫万仙盟的决心,大部分人会在战事爆发前躲到中原避祸。 中原派门林立,各自占据洞天福地,散修若想立足不被排挤,最可能的就是投靠正天盟。 虽同为盟会,但不同于万仙盟的松散无序,正天盟乃是令行一体,盟规严明,散修们在万仙盟或许不堪一击。但在正天盟盟规之下,加以导正约束,不用多久,便能成为一股强大力量,使盟主慕紫轩掌控的势力急速剧增。 以此推算,让应飞扬对慕紫轩心有怀疑。 却见慕紫轩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是是是,我是灾星降世,天下的乱源,逆天夺运而生的祸害,上至山河倾覆,血流漂杵,下至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都是我暗中操纵策划,行了吧!”说罢摆摆手,自顾自的先走。 “不是他?”应飞扬看慕紫轩方才表情变化,并不像作伪,而且慕紫轩知晓他和天女前往东海,面具人真要是慕紫轩所率,怎可能对他们一点防备没有。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可能会分身术,在东海兴风作浪之后,又很快出现在万里之遥的正天盟,等待素妙音找上门…… 那是谁?胡离吗?他料得今天局面,所以提前扰乱东海,为今日逃离准备退路? 也不可能,东海事变显然谋划甚久,还远在天书现世之前,胡离怎可能在天书未现世时就料到今天的情况? 应飞扬百思不得其解,慕紫轩见他呆立不动,催促道:“走了,快些下山,还得赶着去蜀中,见识真正的天书岩呢?” 应飞扬一经催促,立时反应过来,不由失笑,面具之人真身是谁,有何打算,自有那个九成是清岳掌门伪装的道奇先生烦恼,自己何必为他分忧,更重要的是——要前往蜀中了。 “月儿迁移天香谷的入蜀,若一切顺利,现在族人也快该到蜀地了,这次正好可与她相会。” 想到佳人分别之时含情脉脉模样,应飞扬不禁心头一荡,对此行充满向往,快步追上,恨不得现在就背生双翼,飞入蜀地……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gegegengxin下载免费阅读器!! 卷八 第七十三章 再度现世(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江水迭浪,波涛竞逐,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聚之处,激冲曲洄的水流在水面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涡,波汹浪险之处,却有一方竹筏子如落叶般在江上随波逐流,但任涡流暗涌,竹筏却始终如履平地。x23us.更新最快 筏子上连带艄公一共五人,乃是素妙音领着应飞扬、天女凌心、许听弦三个后辈。 而船头,撑筏老者屈膝站定,手撑竹桨,察看躲避着涡流,身形随着筏子起伏摇晃,脚下却如生根一般,与这筏子浑如一体,应飞扬不禁赞道:“扁舟一叶,凌越万重,老人家好本事!” 艄公自得道:“那自然得喽,非是自夸,小老儿已在这江上讨了三十年的饭碗,哪里有什么暗流礁石,小老儿比自己掌纹还要清楚哩!换了其他后生娃子,那都没胆量也没本事接这活,客人们选我的筏子,那可选对了。” 旁边许听弦闻言笑道:“你这老儿,给顶高帽,你就真敢配上官服审案升堂,方才渡口上,争抢生意的后生可分明不少!” 艄公被戳穿,却不服道:“那也就是这些年景的事,过往这三江汇合处水势凶猛,一个不小心便会舟毁人亡,还多亏了海通大师四处化缘,酬金造了前头的凌云大佛像,镇压水脉,为民乞佑,才把这条水路驯得温顺些,不然,水上这口饭,还真得拿命讨!” 顺着艄公示意方向望去,便见岷江南岸一座高山峰峦错落,翠木葱茏。其中一面临江而立的崖壁尤其引人注目,整片山壁经由人工雕琢,庞然巨筑雏态尽显,竟是一尊硕大无匹的石佛。 应飞扬见那大佛高有三十七丈余,头与山齐,足踏大江,双手扶膝,凿峭壁而坐,肩膀之下尚未完工,但能窥出轮廓,肩膀以上已然栩栩如生。佛像端严殊特,气度雍容,巍峨高耸,让人见之顿感渺小。 应飞扬虽早有耳闻,但此番初见,心神一时也为之所夺。随后撇撇嘴,丝毫不顾及身边就是两个佛门中人道:“不过建一大些的佛像,就能平定水患,哪有这般神奇?” 天女凌心却道:“平定水患,乃是此地居民所望,当年海通禅师为了筹金造佛,四处化斋,费尽心力,可开凿之日,可谓万众瞩目,奔走相告,可嘉州的一名郡吏竟趁机刁难,声称要收取督造费用,大师却说:‘自目可剜,佛财难得。’那恶吏不信道:‘你若当真自剜眼珠,我们便不取佛财。”海通大师听罢当即取刀自抉其目,捧盘送到那恶吏面前,把他吓得再也不敢来捣乱生事,工匠受到鼓舞,万夫竟力,千锤竟发,一凿一记,都是包含海通大师和两岸百姓心愿,此佛既是众生愿力的凝聚,自然有镇水伏波的神通。” 艄公眉开眼笑道:“还是这仙女般的姑娘说的有理,举头三尺有神佛,后生仔说话可不能没分寸,就在前些日子,这凌云山大佛还显灵了呢!” 应飞扬一挑眉,问道:“哦?老人家也听说过?” “什么叫听说过?小老儿那可是亲眼看到的!”艄公一吹胡子,炫耀般道:“那日我撑船正经过这大佛下面,忽然就见头顶明晃晃的,就跟水面上又升起一太阳似的,抬头一看,你猜怎得?那大佛还真就显灵了,大佛心脏位置,不停的闪着金光哩!” “果然传言非虚!”应飞扬与船上几人对望后,一副果真如此的样子道。 艄公道:“看样子几位也是听了传闻来这看热闹的,这热闹怕是看不成了,现在异象已经消失,而大佛被一帮强人占了,不许其他人靠近!” “强人?”素妙音眉头一皱。 艄公点头道:“不错,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公子,领着一群水灵灵,脆生生的姑娘家,不知怎的学着别人占山为王的,把整个凌云山霸占了,可真是造孽哟!” “强人?”应飞扬心中暗笑,强是够强,不过不是人,而是妖,而且还是当世的妖王! 眼前凌云山大佛乃开元元年由海通禅师募集钱财雕凿,但直至海通大师圆寂,工事也未能完成,如今暂处于荒置期,而应飞扬他们此行目标,也正是这凌云大佛。 真正的天书岩现世,天书宿主皆生有感应,在加上已有风传,前几日大佛心窍位置忽生昊光,璀璨夺目,已可断定天书岩便是在大佛心窍洞中。 但比起泰山,真正天书岩现世的蜀中,对正道而言真是公平的没什么地利可言。 昆仑山乃是尘世与通天道的通道,六道恶灭占据昆仑山后,理论上来说可以在尘世和通天道内两线兴战。 但正邪双方却都不约而同的把战线都放置在通天道内。原因便在于,在尘世中,无论是正道欲攻上昆仑,还是昆仑欲并进中原,都隔着一个蜀中,而蜀中,恰恰是孔雀公子公子翎的地盘。 公子翎志不在裂土分疆,只划了锦屏山庄方圆十里左右算作自己的地盘,与其他三个各自割据一方的妖王比,他的地盘不过是弹丸之地,却这不代表公子翎没有领地意识。恰相反,天下虽大,他只取一隅,只要一隅,但谁在他的一隅之地内兴风作浪,他会将兴风作浪者与风浪一并弥平…… 所以正邪双方都避开在蜀中交锋,毕竟,公子翎本就是闹天宫的脾性,好在立场中立,无论六道恶灭还是三教,他都一视同仁的睥睨以对。 双方谁也不想得罪了他,若惹恼了他,将他逼到对面,那可是平白添了一个最可怕的强敌。 但如今应飞扬他们却不得不找上孔雀公子,因为恰天书岩出现的位置,恰就在锦屏山庄十里范围之内。 是以应飞扬等人离了泰山后便赶往蜀中,未免人数太多有逼迫之嫌,引起公子翎敌意,是以与慕紫轩等人分别,慕紫轩领盟众返回正天盟,而素妙音领三位天书宿主拜访公子翎。 而此时船已行至大佛膝下,忽闻一声娇斥,“孔雀公子出游在此,谁敢擅闯?” 混血女主播直播后忘关摄像头私_生活视频遭曝光!在线看:!! 卷八 第七十四章 再度现世 (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孔雀公子出游在此,谁人……擅闯?”本该是气势十足的一声,喊到一半就变得娇娇怯怯露了气。循声望去,便见佛膝处走出几个明眸善睐的女妖,正嬉闹一般将其中一个女妖推在最前。 被推在前头的女妖就是方才喊话者,但见她身着一袭黄衫,体态虽娇小,却是丰盈饱满,玲珑有致,此时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变得通红,将头低垂下去不敢看人,细如蚊呐道:“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们无礼……” 竹筏上,许听弦将仰头赞叹道:“拒人千里之外的话语,让她喊出欲拒还迎的感觉,这便是楚神医之女,风雅颂三姝中的楚颂?” “除了她还会有谁?”应飞扬摇头笑道,佛膝上为首者自是楚颂,此时见是她挡关,便大包大揽道:“我与楚颂交情匪浅,这便去与她知会一声,让她放行。” 天女凌心轻轻笑道:“应公子当真交游广阔,不管是去东海还是西蜀,都有姑娘是公子的旧友呢。” 应飞扬得意道:“那是自然,师尊一直教育我,在家靠徒弟,出门靠朋友。” “额……是我错觉吗?感觉天女方才不是在夸你……”许听弦忍不住轻声嘀咕着。却见天女凌心笑着向他看来,眼神温柔如水,却令他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忙把话吞回肚子里。 应飞扬浑然无知,足下一点,身如逸鹤一般纵身跃上,落在佛膝处。 其他女妖见他堂而皇之的跃上,立马止住嬉笑,面容一肃,“大胆!还敢靠近!” 伴随娇斥之声,女妖已出手齐攻而来,莺歌燕语瞬间化作气劲纵横。 锦绣山庄女妖,出手自有不凡之处,应飞扬却不见慌乱,剑不出鞘,一边游刃有余的化去婢女的攻击,一边笑道:“有话好说啊,这边是自己人!” 一直低垂着头的楚颂此时才抬眼看来,一见来者是应飞扬,双目顿时一亮,连忙喊停:“别打了,快停下!” 女妖们攻势一缓,应飞扬趁机施展星罗奇步,退出战团,向竹筏招招手,唤天女三人上来,随后冲诸位女妖道:“看吧,都说是自己人了,楚姑娘,又见面了!” 应飞扬说罢,欲上前与楚颂打个招呼。忽然听娇媚声音传来,“自己人?我才离开一会功夫,怎么就多出了个自来熟,小母牛儿,你到底是多爱招惹这些狂蜂浪蝶?” 话音未落,应飞扬便觉眼前一晃,一名长腿蜂腰的女子单手叉腰,凭空出现面前,将楚颂护在身后,女子面如如海棠春睡般妩媚,但慵懒的美眸流转间却散发戒备之意。乃是风雅颂三姝中的秦风。楚颂跺脚羞恼道:“秦风姐,你别瞎说,他是我朋友!” “秦风姑娘,久仰了……”应飞扬识得秦风,却没有过交往,此时正拱手行礼,但一低头,却见秦风正探出修长脖颈,一双媚眼儿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秦风身量本就高,此时脸几乎与应飞扬齐平,如兰吐息正吹在他面庞上 “朋友?那才令人担忧呢……打着朋友的名号,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然后就能肆无忌惮的勾肩搭背,捏手揉腿了……”秦风说着,突然朝应飞扬身上一嗅,应飞扬经受不住,忙往后撤一步。 秦风随意撩下耳畔发丝,笃定道:“错不了,我能闻出,他有那种招惹相思的味道……小母牛儿,你涉世未深,可别被骗了……” “秦风姐!别瞎说,他跟瑶月姐才是一对!”楚颂满面通红,脱口说出。 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 应飞扬虽不避讳,但也没料到就这么被公诸于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天女凌心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但天女面色的一瞬变化被秦风捕捉在眼中,露出一抹“如我所说”的笑容,随后道:“原来他就是应飞扬,剑冠的徒弟,那个小花妖的情人儿,我说呢,不过也不能大意,毕竟小花妖现在……” “秦风姐!”楚颂又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秦风微微一怔,随后道:“算了算了,不管了,孔雀公子现在出游在此,你们呐,慢走不送……” 秦风拈一缕头发晃了晃,一副爱理不理的送客模样。 看这几个年轻人闹腾够了,素妙音叹了口气,上前正色道:“优昙净宗素妙音求见孔雀公子,还请秦姑娘代为通传。” 秦风不耐摆手道:“不见不见,公子心情不佳,说了不见外人的。” 素妙音道:“秦姑娘便说,素妙音携带三名天书宿主同来,相信孔雀公子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天书宿主,就是他们?”秦风面带疑惑,打量着应飞扬三人,正犹疑是否通传之际。却听耳畔传来孔雀公子的声音。 “素宗主既然亲来,岂可失礼,秦风,带他们上来吧。” 不见公子翎的身影,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每人耳中,一行众人各自赞佩,秦风耸耸肩,道:“罢了,你们跟我来吧……” 说罢纤腰一扭,转身领路,应飞扬几人随即跟上。 隔岸远眺,已觉这大佛巨伟雄奇,非凡言俗语所能形容,此时亲身登临,更令人应飞扬震撼,与巨佛一比,顿生渺小之感。 但却见佛首之上,赫然放着一张胡床,数道案几,一道凌越神佛的狂放身影斜倚胡床之上,居高临下,睥睨三江之水,正是公子翎。而旁边一名端庄素丽的蓝衫女子随侍左右,乃是风雅颂三姝中的赵雅。 公子翎虽狂傲不羁,但对女子从来不失礼数,察觉素妙音到来,略略摆正身姿,口中却道:“与山平齐,足踩三江,凌云山大佛当真气象非常,只是,此处乃是佛首,本公子百无禁忌也就罢了,但素宗主乃佛门之人,也这般堂而皇之的登顶,这可算得上不敬神佛?” 素妙音面色不变,道:“公子视他为佛,他才是佛,视它为山石,为塑像,它便只是山石塑像。说我不敬神佛,怕是公子先着相了。” 孔雀公子笑道:“以外相入无相,素宗主怎也像那老和尚一般,打起了斥佛喝祖的禅机……” 素妙音道:“圣佛尊以佛自号,乃是求诸己身。立地成佛,素妙音不敢与圣佛尊比肩,但亦有渡世之心,行所当行,岂会拘泥?” “素宗主倒是开门见山,那此次来意,不言而喻了!” “却不知公子的意图,此番占据凌云山,不准他人接近,莫非天书真有此魅力,让素来超然物外的孔雀公子也起了兴趣?” 孔雀公子轻笑一声,狂傲道:“老天难得开眼,将天书岩降在本公子地盘,既然都这般奉上了,那本公子偶尔顺天而行一次,又有何妨?” 素妙音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确实是这道理,北龙取天书意在寻九鼎破气之法,不知公子取天书,又是要用在何处?” 孔雀公子不答,只反问道:“自家后院长出的蔬菜,要烹要煮,需要告诉其他人马?” 素妙音面色不变,推测道:“昔年公子为复生尊夫人,遍寻起死回生之法,将九州八荒翻个底朝天,如今天书现世,或许便有起死回生之术的记载,不是吗?” 随侍的赵雅面色一变,欲言又止。公子翎则轻轻一笑,不可置否。“是与不是,与素宗主又有何关系?” “确实无关……”素妙音面容平淡,却说出惊人之语,“因为不管公子意欲为何,我等都会全力协助公子,取得天书!” “宗主?” “素宗主?” 应飞扬三人皆惊呼出,但随后醒悟,北龙天对天书势在必得,三教却不一样,他们只需保证天书不落入北龙和六道手中便可。 公子翎立场中立,天书落在他手中并无坏处,再加上又是蜀地地主,,素妙音此举,便是以天书拉拢公子翎。 公子翎虽狂,却也绝非蠢辈,旋即想通关窍,与三教六道不同,公子翎的基业尽在蜀中,若与正道诸派联手,可一旦起了冲突,锦绣山庄必是首当其冲。随即冷笑道:“你这是要拉本公子当打手,拿锦绣山庄为肉盾?我锦绣山庄的女妖是用来疼惜的,不是用来打打杀杀的。” 素妙音毫无愧色道:“公子想得天书,自然要承担风险,且我等也定全力协助公子。” 公子翎哈哈笑道:“昔年老龙头拉拢本公子,素宗主可知晓本公子如何回应他的?” 素妙音叹道:“不借北龙丝毫之力,本公子照样可以傲视横飞!” “那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们!”公子翎起身,负手而立道:“本公子既不用你们相助,也不动用山庄女妖,只本公子一个就够了,无论三教六道还是北龙,大佛十里之内,随你们在此相争,本公子不干预,但不管谁想带天书出蜀中,本公子都会是最后一关!” 先前是素妙音想拉公子翎和锦绣山庄为盾,如今公子翎宣称不动用山庄之力,保护山庄女妖不受波及同时,也是将自己的威胁降到次位,成为六道、北龙的次要敌人。 知晓公子翎一言既出,绝无更改,素妙音叹道:“公子有此豪情,那我亦无话可说,但要促成天书现世,少不得天书宿主,但我们对天书现世规则仍是了解太少,不知可否让他们前往天书岩,一探究竟?” 孔雀公子亦研究了天书岩几日,却始终不得其解,知晓必是要靠天书宿主,自然不会阻拦,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道:“天书岩在佛心位置的脏腑洞,素宗主请自便。” “那多谢公子了!”素妙音说着,便领三个小辈下去,她与许听弦相继落入脏腑洞处,天女凌心也欲跃下,但应飞扬则立身不动。 天女凌心催促道:“应公子,还请快些。” 应飞扬笑了笑道:“你们先去吧,我与孔雀公子有话要说。” 天女凌心柳眉一蹙,面带狐疑,但点了点头,也从佛首跃下。 佛首之上,风云浩荡,只余应飞扬一人独对公子翎,公子翎又躺回胡床上,没好气道:“想说什么,说吧!” 应飞扬踌躇一下,紧张中带着期许道:“先前公子帮忙迁徙天香谷,不知一切可否顺利,瑶月她……现在在何处?”” ps:又滚回来更新了,前几天没更是因为出车祸了-_-||……幸运的是,我是肇事的一方-_-||……好吧,也没什么幸运的,送院、理赔、调解一圈……总算有惊无险,夏季多雨,希望各位引以为戒,雨天出行务必小心。 卷八 第七十五章 情深不寿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先前公子帮忙迁徙天香谷,不知一切可否顺利,瑶月她……现在在何处?”应飞扬小心翼翼问道,紧张中带着期许,与天书相比,再会佳人才是他来蜀中的最重要的目的,方有机会便迫不及待的问出。 越是在乎便越是情怯,话一出口,应飞扬便觉心头狂跳,比过往任何一次生死交锋时跳得还厉害。 却见孔雀公子狂态一敛,躺在胡床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道:“她啊,还在妖世。” 心头蕴起的甜蜜陡然消散,应飞扬生起不祥预感,却仍安抚自己莫要多想,可声音已止不住发颤:“公子已回,她还滞留妖世做什么?” “做什么?”公子翎双手枕于脑后,闭上眼睛,没精打采道:“大概是做人质吧……” “人质,怎么会?”好像一盆冷水浇下,原本火热的心被浇得冰凉,应飞扬只觉遍体生寒,要上前将孔雀公子拽起来逼问个清楚。 楚颂一直看着应飞扬的脸色,提前一步拉住他衣袖道:“应大哥,你别急,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 姬瑶月最后的抉择,让公子翎颇为窝火,自是不想多提,便由楚颂将前因后果一一说出。 其中波折曲回,非一言半语能可尽述,楚颂一直说,应飞扬就一直听…… 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好像化作了雕像,与脚下大佛融为了一体,待楚颂说完,依然一言不发。 周遭一片寂静,唯闻风吹浪动,雕凿未成的大佛好像已伫立了千万年,低垂的眼睑望着无情逝水,悲悯着有情之人…… 良久之后,却听应飞扬一声笑,“哈,牺牲一己,保全族人,这还真像她会做出的事……”而声音竟已平静无波,与平时无异。 楚颂仍是担忧,唤道:“应大哥,你还好吧……” 应飞扬却似浑不在意摇摇头,对公子翎道:“身为人质,换言之,便是她现在平安无虞?” 公子翎闭目道:“若只论平安,此时的她,倒是比过往与老龙头为敌时安全的多。” “那便好!”应飞扬舒出一口气,接着朝公子翎拜道:“月儿此行妖世,有劳公子一路护持,请受应飞扬一拜。” 公子翎哼了一声,道:“无功而返,有什么好拜的?” “即便如此,仍是多谢。”应飞扬仍是将礼行满,随后道:“素宗主还在等候,延误了许久,在下便先失陪了。” 应飞扬又向几妖拱拱手,随后从佛首跃下,身形向脏腑洞处点落。 见他神态自若,全无半点悲戚,三位女妖面面相觑,便听一袭蓝衫的赵雅淡淡道:“姬小花妖那般英气干练之妖,偶尔提及他的名字,眉宇间都藏不住小女儿的春情,我原本还好奇他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呢,今日一见,原来也是薄情之辈。” 语气虽是平淡,却带着鄙薄之意,楚颂听着刺耳,替应飞扬辩解道:“赵雅姐……你莫要这么说啦……应大哥才不是薄情之人。” 赵雅轻轻摇头道:“听闻姬瑶月困陷万妖殿,他倒是平静泰然,若真情深义重,怕是听完之后,便已赶往妖世,哪怕拼却性命,血战百里,也要将心上人救出……”赵雅说到‘拼却性命,血战百里’,美眸却已不经意的投注在公子翎身上,如水目光中有一瞬期许,但又很快黯然消退,继续道:“说到底,还是懦弱胆怯,畏惧北龙天威。” “才不是呢?”楚颂争辩道:“应大哥可是敢闯六道,闹昆仑,对上帝凌天也毫无惧色,哪里懦弱了!” 赵雅道:“不是无胆,那便是无情了,执剑忘情,倒是剑客的通病,宇文锋如是,越苍穹如是,他的师傅顾剑声更如是,现在看来,他也如是。过往就算是真情,但剑法愈高,情也愈淡了……” “不会的……不会的……”楚颂连连否认道,可却找不出反驳的词汇,甚至,回想起应飞扬持剑对敌时目光中的狂热专注,让她心中有那么一瞬,隐隐相信了赵雅的说辞。 赵雅捋了捋发丝道:“不用再为他说话了,转情易性本就寻常,天下虽大,又有谁能如公子一般至死不渝呢?” 公子翎闻言轻笑一声,道:“我便奇怪,你过往从不对他人之事上心,今日怎会说这么多,原来是借题发挥啊!” 赵雅坦然道:“公子,你涉入天书之争,当真如素妙音所说,是为了寻起死回生之法?” 公子翎睁开眼,“你信了?” 赵雅避开公子翎目光,恭谨道:“我只信公子。” 公子翎笑了笑,道:“那么,是有如何?” 赵雅欠身道:“还请公子三思,天书之争涉及多方角逐,结果难料,我担忧公子会受伤……” 公子翎放声大笑,张狂道:“受伤?便是六道齐至,三教同来,想要伤本公子,也是难如登天!” 赵雅点头道:“我知晓,因为天下,真正能伤到公子的,只有‘她’……” 公子翎笑声登时消散,面色凝重下来。 “公子,一次又一次,我看着你遍寻起死回生之法,也看着你从希望到绝望,每一次尝试,都是一次伤心,就算你天下无敌,又能经得起几次锥心之痛,公子,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赵雅屈膝致礼,情真意切的乞求道。 公子翎静默片刻,狂态收敛,叹道:“其实本公子也知晓早该放弃,可每当下决心时,便又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让本公子看到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让本公子再赌最后一次,此次过后,无论天书是否到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本公子……听天由命!” 向来逆天而行的狂妖,说出听天由命四字,赵雅知晓这四字的沉重,终不再相劝,可长袖笼罩下拳头紧握,指甲已刺入掌心皮肉…… 而一旁,楚颂看了看公子翎,又想了想应飞扬方才表现,不由替姬瑶月黯然神伤,却忽觉肩膀被轻拍一记,便见秦风轻声道:“小母牛,别想了,我先前对应飞扬的话收回,现在与你站一边。” “虽然与公子截然不同,但那家伙,倒也对得起小花妖的一腔情意。” 卷八 第七十五章 情深不寿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先前公子帮忙迁徙天香谷,不知一切可否顺利,瑶月她……现在在何处?”应飞扬小心翼翼问道,紧张中带着期许,与天书相比,再会佳人才是他来蜀中的最重要的目的,方有机会便迫不及待的问出。 越是在乎便越是情怯,话一出口,应飞扬便觉心头狂跳,比过往任何一次生死交锋时跳得还厉害。 却见孔雀公子狂态一敛,躺在胡床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道:“她啊,还在妖世。” 心头蕴起的甜蜜陡然消散,应飞扬生起不祥预感,却仍安抚自己莫要多想,可声音已止不住发颤:“公子已回,她还滞留妖世做什么?” “做什么?”公子翎双手枕于脑后,闭上眼睛,没精打采道:“大概是做人质吧……” “人质,怎么会?”好像一盆冷水浇下,原本火热的心被浇得冰凉,应飞扬只觉遍体生寒,要上前将孔雀公子拽起来逼问个清楚。 楚颂一直看着应飞扬的脸色,提前一步拉住他衣袖道:“应大哥,你别急,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 姬瑶月最后的抉择,让公子翎颇为窝火,自是不想多提,便由楚颂将前因后果一一说出。 其中波折曲回,非一言半语能可尽述,楚颂一直说,应飞扬就一直听…… 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好像化作了雕像,与脚下大佛融为了一体,待楚颂说完,依然一言不发。 周遭一片寂静,唯闻风吹浪动,雕凿未成的大佛好像已伫立了千万年,低垂的眼睑望着无情逝水,悲悯着有情之人…… 良久之后,却听应飞扬一声笑,“哈,牺牲一己,保全族人,这还真像她会做出的事……”而声音竟已平静无波,与平时无异。 楚颂仍是担忧,唤道:“应大哥,你还好吧……” 应飞扬却似浑不在意摇摇头,对公子翎道:“身为人质,换言之,便是她现在平安无虞?” 公子翎闭目道:“若只论平安,此时的她,倒是比过往与老龙头为敌时安全的多。” “那便好!”应飞扬舒出一口气,接着朝公子翎拜道:“月儿此行妖世,有劳公子一路护持,请受应飞扬一拜。” 公子翎哼了一声,道:“无功而返,有什么好拜的?” “即便如此,仍是多谢。”应飞扬仍是将礼行满,随后道:“素宗主还在等候,延误了许久,在下便先失陪了。” 应飞扬又向几妖拱拱手,随后从佛首跃下,身形向脏腑洞处落。 见他神态自若,全无半悲戚,三位女妖面面相觑,便听一袭蓝衫的赵雅淡淡道:“姬小花妖那般英气干练之妖,偶尔提及他的名字,眉宇间都藏不住小女儿的春情,我原本还好奇他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呢,今日一见,原来也是薄情之辈。” 语气虽是平淡,却带着鄙薄之意,楚颂听着刺耳,替应飞扬辩解道:“赵雅姐……你莫要这么说啦……应大哥才不是薄情之人。” 赵雅轻轻摇头道:“听闻姬瑶月困陷万妖殿,他倒是平静泰然,若真情深义重,怕是听完之后,便已赶往妖世,哪怕拼却性命,血战百里,也要将心上人救出……”赵雅说到‘拼却性命,血战百里’,美眸却已不经意的投注在公子翎身上,如水目光中有一瞬期许,但又很快黯然消退,继续道:“说到底,还是懦弱胆怯,畏惧北龙天威。” “才不是呢?”楚颂争辩道:“应大哥可是敢闯六道,闹昆仑,对上帝凌天也毫无惧色,哪里懦弱了!” 赵雅道:“不是无胆,那便是无情了,执剑忘情,倒是剑客的通病,宇文锋如是,越苍穹如是,他的师傅顾剑声更如是,现在看来,他也如是。过往就算是真情,但剑法愈高,情也愈淡了……” “不会的……不会的……”楚颂连连否认道,可却找不出反驳的词汇,甚至,回想起应飞扬持剑对敌时目光中的狂热专注,让她心中有那么一瞬,隐隐相信了赵雅的说辞。 赵雅捋了捋发丝道:“不用再为他说话了,转情易性本就寻常,天下虽大,又有谁能如公子一般至死不渝呢?” 公子翎闻言轻笑一声,道:“我便奇怪,你过往从不对他人之事上心,今日怎会说这么多,原来是借题发挥啊!” 赵雅坦然道:“公子,你涉入天书之争,当真如素妙音所说,是为了寻起死回生之法?” 公子翎睁开眼,“你信了?” 赵雅避开公子翎目光,恭谨道:“我只信公子。” 公子翎笑了笑,道:“那么,是有如何?” 赵雅欠身道:“还请公子三思,天书之争涉及多方角逐,结果难料,我担忧公子会受伤……” 公子翎放声大笑,张狂道:“受伤?便是六道齐至,三教同来,想要伤本公子,也是难如登天!” 赵雅头道:“我知晓,因为天下,真正能伤到公子的,只有‘她’……” 公子翎笑声登时消散,面色凝重下来。 “公子,一次又一次,我看着你遍寻起死回生之法,也看着你从希望到绝望,每一次尝试,都是一次伤心,就算你天下无敌,又能经得起几次锥心之痛,公子,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赵雅屈膝致礼,情真意切的乞求道。 公子翎静默片刻,狂态收敛,叹道:“其实本公子也知晓早该放弃,可每当下决心时,便又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让本公子看到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让本公子再赌最后一次,此次过后,无论天书是否到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本公子……听天由命!” 向来逆天而行的狂妖,说出听天由命四字,赵雅知晓这四字的沉重,终不再相劝,可长袖笼罩下拳头紧握,指甲已刺入掌心皮肉…… 而一旁,楚颂看了看公子翎,又想了想应飞扬方才表现,不由替姬瑶月黯然神伤,却忽觉肩膀被轻拍一记,便见秦风轻声道:“小母牛,别想了,我先前对应飞扬的话收回,现在与你站一边。” “虽然与公子截然不同,但那家伙,倒也对得起小花妖的一腔情意。” 卷八 第七十七章 双百之约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 “此次天书之争关键,便看你们能将自己修为提升到何种地步了!”素妙音直抛结论道。 应飞扬挑挑眉,问道:“哦?何言何意?” 许听弦道:“我来说明吧。我们天书宿主,可以以文字的方式与天书进行沟通。得出了以下规则。” 许听弦说话同时,手指在天书上不自觉的书写,俨然将天书岩当成记事本。口述笔书,将已知的信息传递出。 “第一,天书之气为虚,天书岩为实,而两百日后,也就是九九重阳节,天书之气将与天书岩交融,便是天书现世之时。” “第二,重阳之日,天时到来,天书宿主将一分为八的天书之气注入天书岩中,便会开启一方名唤天书世界的洞天境域,天书宿主将会被携裹入内,以彼此争斗,促成天书之气八部归一。但天书世界是怎样的境域,以及如何争斗等细则,现在仍不可得知,需等待我们进入天书世界后自己发掘。” “第三,进入天书世界后天书之气才能在宿主间转移,在此之前,无法更改宿主,但如果宿主死亡,天书之气会提前回归天书岩,宿主自然也没争夺天书的资格。所以这麻烦事除非死了,否则咱们是躲不掉喽……” “第四,若天时已至,就算宿主未将天书之气注入天书岩,天书之气也会自行回归,但放任它自行回归,便与宿主死亡相似,同样是宿主失去进入天书世界争夺天书的资格。这就意味着没法用消极逃避的手段阻止天书现世.” “第五,八部合一,天书现世后,天书世界就不存,而八部之争的最后胜者得天书,天书可随心所欲,转换成持有者想要的天地机要、功法秘笈等等,但转换需要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而这期间天书仍可易主、也可依新主的需求重新转换。但转换一旦完成,天书便与寻常书册无异,可以被撕碎,被焚烧,被销毁,却不可以再度转换。” 许听弦将一大串讲完,不得不歇口气,素妙音则道:“差不多就是这些,应公子,可都听明白了。” 应飞扬花费了一些时间,将所知信息消化,随后拳头撑着下颌道:“也就是说,分内外两场抢夺……” 素妙音点头道:“不错,一语说中关键了,照此规则,可以将天书之争概括为两次抢夺,第一场是你们天书宿主在天书世界内争胜,胜者可得天书。但天书转换需要时间,你们从天书世界出来时,便是第二场抢夺的开始,这次抢夺人人皆可参与,便看能否将天书保管到最后。” 随后,素妙音期许的看向三位年轻人,道:“第一场争夺其他人无法插手,全靠你们这些天书宿主。而第二场争夺中,你们同样有着重要地位,所以天书宿主的实力,是这次天书之争中最重要的关键!” 听闻此言,应飞扬不经意间将拳头握紧,眼中火光隐隐燃烧,“两百日……” 而许听弦已苦着脸道:“素宗主,你可别给我太多压力,我这读书人经受不起……” 素妙音轻笑道:“儒家信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身为当世儒门公子,许公子正可做个表率。” 许听弦讨饶道:“在下无拳无勇,如何能担此大任,何况八部中摩柯迦罗被镇狱明王所得,虽未曾谋面,但听闻镇狱明王修为高深,佛心禅院中仅此于圣佛尊一人,有他作为靠山,可说稳如泰山。” “话虽如此,但八部中还有迦楼罗和乾闼婆宿主的身份不明了,可万万不能大意,如今还有两百日时间,你们在这两百日中每多提升一分,天书之争便多一分胜算。”素妙音说着,和善笑道:“许公子,我已与儒门几位执令传书,待你回返华章儒府后,相信他们会好好督促你闭关修行。” “不是吧,让那几个刻板的家伙督促我……”许听弦嘴角抽搐几下,勾出一个比哭还惨的笑容,“素宗主,有时候我真觉得您加入六道恶灭才能更好的施展拳脚……” 素妙音无视了他的话语,转而对应飞扬道:“应公子,你呢?” “我?” “没错。两百日时间算不上长,但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每一天都能是一次蜕变,应公子,你可有能够专心修行的场所?”应飞扬还未答,素妙音又用深邃眼光打量着应飞扬,补充道:“先说好,应公子如今一人身具龙众,夜叉两部天书,是最至关重要之人,我是无法放任应公子一人独行。” 应飞扬微微一怔,竟答不上来,师尊已死,与凌霄剑宗也近乎决裂。司天台内又皆是仇寇,放眼天下,竟是连一片庇身之所都找不到,应飞扬顿生孤寂之感,原来到头来,他还是孤单一个人…… 此时却闻小心翼翼一声,正是天女凌心提议道:“宗主,若应公子无去处,便暂在他来优昙净宗栖身如何?” “优昙净宗?”应飞扬一时错愕,当世十大派门中,只收容女修的优昙净宗竟对他敞开门户。 天女凌心感应到素妙音目光,忙又解释道:“我知晓应公子身为男子,在优昙净宗多有不便,但如今能护住他的门派不多,优昙净宗便是其中之一,况且六道之人怕也想不到,应公子会寄身优昙净宗之中,对他最是安全……” 天女凌心话音越来越轻,作为佛门女修聚集之地,若容男子藏身,一旦传出,将损及优昙净宗声誉,但眼睛却偷偷上瞟,观视素妙音的面色,生怕这提议唐突,令她心生不快。 “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却见素妙音面色如初,轻轻点头,随后看向应飞扬道:“应公子,素妙音代表优昙净宗在此相邀,请你这两百日内,便在优昙净宗闭关修行。” -------------------------------------------- “素宗主目光澄明,看来是有所收获了?”四人探寻完毕,出了脏腑洞再回大佛之顶,公子翎已是等候多时。 素妙音道:“确实收获良多,这便与公子分享。”随后,便将所探得的讯息告知公子翎。 “原来如此……”孔雀公子闭目听完,思索片刻,随后双目一睁,笑对素妙音道:“多谢素宗主告知,不过天书之争,本公子可不会因此相让。” “若是相让,便不是公子的风格了,随后向公子翎辞行道:“如今事情已毕,我等便告辞了。” “素宗主这么来去匆匆,倒显得本公子不懂待客之道了。” 素妙音微微一笑道:“与公子无关,只是料想过不多久,帝凌天他们也该来了,一旦遇上,在公子的地盘,我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还是早走一步,省得麻烦。” 公子翎挑挑眉道:“先说好,本公子既然允你们进入脏腑洞,自然也不会拦着他们。否则偏袒一方,岂不乏味?” 素妙音叹道:“容我提醒一句,两方相争间,公子两不相帮,意在保持中立,但对他们而言,只要意图争夺天书者,便都是敌人,可未必容得下公子啊!” “中立?”公子翎哈哈一笑,狂声道:“素宗主搞错了吧,不是两方相争,而是三方角逐,本公子也非是中立,而是我一个,独战你们三教六道。容不下本公子者数不胜数,但本公子何惧之有?” 素妙音道:“公子修为通天,自是无惧,但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公子翎冷笑道:“明枪暗箭,本公子皆是早已见惯,但也都是一般无用。” 素妙音摇摇头,不在多言,“那公子多多保重,九九重阳之日,天书现世之时,咱们此地再会!”说罢,令应飞扬三人离去。 卷八 第七十八章 比试切磋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优昙净宗是通天道中最古老的佛修派门之一,自初代天女创立宗派以来,传承至今已逾千年。宗内由宗主掌管俗务,天女则作为精神领袖,一同统辖优昙净宗。 如今,当代宗主和天女二人共同引路,引领应飞扬来到这男子甚少踏足的佛修圣地,算得上是罕见的礼遇。 优昙净宗位处湖心岛屿,临水而建,显得清净雅致,放眼望去,内中亭台楼榭别具一格,韵味盎然,论风格与历朝历代的建筑都不相似,倒有些像经卷上记载的天人居所,隐隐之间,竟觉得眼前景致有些熟悉。而远处,湖水波光粼粼,吞吐云烟,伴随潺潺水声,还有脆铃般的嬉闹声传来。 “此处便是优昙净宗了,应公子是初来,不知印象如何?”天女凌心见应飞扬一路落落寡言,寻得机会便与他搭话。 应飞扬微微一怔,看向不远处浣洗嬉闹的女弟子,随后摇头道:“倒是与我想象中的不同……”在他设想,身为历史悠久的佛修之地,应当是青灯古佛,庄严严明之所,但听闻阵阵欢快莺歌燕语,与他设想完全相反。 天女一眼便看出他所想,道:“你这是哪来的偏见,优昙净宗亦有俗家修行的,都是些年轻少女,难道整日还要摆出端庄肃穆的样子,笑也笑不得?” “这话可轮不到你说,你与她们也是一般年岁,怎不见你这般玩闹欢笑?”应飞扬轻轻道了声,瞬间堵得天女无话可说。 素妙音哼了一声,道:“我不过离开几日,这般小丫头就又失了章法。” 随后冲那几名少女喊道:“你们几个怎又跑到那里玩闹了,快些给我过来。” “是宗主回来了!”几名少女呼了一声,急匆匆跑来,先向素妙音行礼道:“拜见宗主!” 随后又转向天女凌心,道:“拜见天女。”几人对天女虽是同样不失礼数,但语气中隐隐有不甘之意,隔阂显而易见。 素妙音沉着面孔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真是不知分寸。” 一少女嘟着嘴道:“没事啦,宗主,都过去三十年了,就算有脏东西,也早就冲走了。” 素妙音瞪她们一眼道:“还敢顶嘴,都给我回屋去,待会再教训你们!” 几名少女悻悻回身,素妙音则对应飞扬解释道:“应公子见笑了,那边水域,便是帝凌天当年殒身之……嗯……假死之所,我担忧还残存五衰之气,平日不许门人接近,但这般丫头没见过帝凌天凶威,不是天高地厚,全不当回事了。” “原来如此!当年六道围困优昙净宗,便是宗主神机妙算,制造空隙。突围求援,最后奔袭至昆仑山寻得道扇前辈相助,将帝凌天击杀在此!”应飞扬说着,忽有唏嘘之感,若他在净天祭坛看过的梦境为真,昔年六道创主创建六道恶灭,本为规导恶徒向善,为天女和优昙净宗护法渡航。却不料千年之后,初心全泯,优昙净宗和六道恶灭竟成死敌…… 感慨之际,却又听那帮少女一边远去,一边不时回头眺望,窃窃私语道:“看到没,那个便是儒门琴剑公子,是不是与我说的那般儒雅俊逸……” “还好吧……感觉有些穷酸气耶,也就师姐你念念不忘。” “去死啦!” “你们看旁边那个负剑的公子怎样,以前未见过呢……” “模样倒是还成……咦,眉角怎有道疤,看起来好凶,呀他瞪过来了,真的好凶!” 几个小姑娘虽压低声音,但应飞扬等人皆是耳目聪明之辈,尽数听得分明。 许听弦被一帮小姑娘评头论足,一时哭笑不得,停步告辞道:“素宗主,顺路同行至此,三位既已到优昙净宗,我也该回返儒门了。” 素妙音阻道:“不急,许公子,你与应公子皆是青年才俊,又都是八部宿主,临别之时,何不切磋一番,权当送行。” “好,请教了!”应飞扬没有一丝迟疑,剑已出鞘,指向许听弦。 “你这答应的也太快吧!”许听弦连退两步避开剑上寒气,对素妙音叫苦道:“素宗主,我可是读书人,不喜打打杀杀的……” 素妙音淡淡道:“作为交换,他日你与你沈学弟对弈时,我可助你赢他一盘。” 许听弦瞬间挺直身子,正色接续道:“不过我与应兄一见如故,切磋交友,可谓雅事一桩,自然不该推辞。” “你这话锋转的也不慢……”应飞扬颇为无语。 许听弦混不在意的笑道:“这样吧,寻常比剑太过无聊,我们换个花样……”说话间,许听弦已退了十数丈距离,解下背上古琴盘膝而坐,“咱们皆不动用神通外力,我坐在此处,奏上一曲,一曲终了,若应兄能踏入我周身七步之内,那便算应兄技高一筹。” “不出剑,只奏曲退敌?许公子未免狂妄!”应飞扬眉梢一挑,言语间已有争胜之意。 许听弦道:“应兄莫误会,非是我有意轻慢。我所习的七弦剑曲乃是以音入剑,将音波化作无形剑气,再借音波传递增加剑威。太近剑威未能凝聚,太远音波又已散去,如今你我相距十三丈,对我来说是最佳距离,而七步之内,剑曲威力则是最弱,被你踏进七步之内,便等同七弦剑曲被破。” 应飞扬想起许听弦和任九霄短暂交手的情形,知晓他所言非虚,歉意一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便按许公子的意思来吧。” “你们商量好了,那便由我和天女来做公证。”素妙音和天女各自退后,将战场让给他们二人。随后下令道:“比试切磋,点到为止,二位各自留神,现在——开始!” 一声开始,语音未落,便闻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应飞扬身如疾光电影,人剑如一,笔直掠向许听弦。 一字惊电剑,简单至极的一招,全无多余的花巧,却也因至简,而将一个“快”字发挥至极限,欲以快破奇,直入许听弦七步之内。。 但许听弦剑刃当前,泰然无畏,却闻“噌!”的一声拨弦,应飞扬离许听弦还相距甚远,弦声已然传来,剑气亦伴随琴声而至。 剑气无迹无形,应飞扬却感觉锐气逼人,“好个以音入剑。”,应飞扬暗赞一声,却不得不旋身而回,避其锋芒。 而许听弦挑引徵羽,按捺宫商,清跃欢脱的琴声已如流水跃动,四方生,八面消,声无定所,而剑气亦如流水一般,无处不至,无可捉摸。 应飞扬脚踏奇步,穿梭游走剑气之间,欲寻空隙逼近许听弦,但旧音未止,新音已生,剑气化作层层叠浪,如天堑横亘在前,令应飞扬难以寸进。 应飞扬眉头轻皱,已然变换战略,但见他身法却陡然一停,动静变换间如行云流水,无一丝滞碍,同时手拈法诀,拂动剑身,霎时灿然佛辉光耀而生,一声沉闷剑鸣也随之爆出,如雷霆狮吼,震撼人心。 “佛问伽蓝?”素妙音见到此招,虽早知达摩神剑多亏应飞扬才能补全缺漏,却仍是止不住呼出。 但见应飞扬身随剑动,伴随巨大剑鸣,放大了数十倍的剑刃轮转而动,平斩向许听弦。 佛问伽蓝同样是音杀之剑,应飞扬此招意在以音制音,以剑破剑,破解七弦见曲。 “以音制音?难!”但见许听弦双手按弦,轻轻一拨,琴曲至此本该是强音,许听弦只奏了低音,可佛问伽蓝的剑啸声却完美的融入了他的韵律中,如伴奏一般补足了该有的强音。 随后再一拨弦,声势浩瀚的佛门剑招竟是不攻自破,而音波更是反为许听弦所用,化作更汹涌澎湃的剑气。 “破得好!”观战的天女凌心和素妙音见此妙笔天成的一招,皆是齐声赞出,将佛问伽蓝的音波纳入琴曲,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能破得如此巧妙,放眼天下,也只许听弦一人能做到。 “还有这种破法!”应飞扬亦是大开眼界,以音制音,以求来扰乱许听弦琴曲,他的战略没错,但却未料许听弦竟能将琴剑结合到这般地步,令他反食恶果。 音波被吸纳加成,威力更剧,如澎湃巨浪汹涌而至,剑气沿着肉眼无法看见的轨迹,将应飞扬笼罩其中,莫说逼近许听弦,便是在漫天剑气侵袭下保全己身都是不易。 耳闻阵阵清越琴声,落入下风的应飞扬已是心生焦躁,虽是切磋比斗,但应飞扬却仍有争胜之意,他素来心气甚高,自认同龄之人中,除却天女凌心这个例外,便再无人能可稳胜他,但如今与许听弦交手却是受制于人,这对他来说是从未经历过的。 应飞扬本就心情压抑,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如今心中竟生一股无明戾气,竟觉难以压制,恨不得要将所有人都杀光。 忽而一道剑气袭向面门,应飞扬头一偏避开剑气,但面皮仍被劲力擦过,划出一道血痕。 “不过寻常切磋,方才怎起了杀心?”疼痛让他警醒过来,察觉自身异状,应飞扬暗自生疑,但未待他深究,却忽然灵光一闪,“嗯?有办法了!” 应飞扬如受到提点,想到了应对七弦剑曲之法。 卷八 第七十九章 比试切磋(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优昙净宗外,琴声回鸣,剑气四射,共谱一首震撼人心的乐曲。 儒门公子一战剑冠传人,年轻一辈两大英才初次交手,虽是切磋,但奇剑妙招,已令观者心中赞叹。 “他们二人无论琴道剑道,都是招与意合,意与心合,这样才能将招式发挥的淋漓尽致,我虽空有历代天女根基,但论招式运用,比他们两人相距甚远……”天女想到此处,又生出自怨自艾之心。 正自觉愧对“天女”称谓,忽闻耳边素妙音话语传来,“天女,这场比斗可不光是为了他们。” 天女微微一怔,又见素妙音带着考校的语气道:“看清楚,他们两人,现在谁占优势?” 天女凌心看向战团,但见儒门公子拨指惊弦,意态从容,琴声舒缓时如流泉,急越时如飞瀑,声音悦耳如,但音波却化作剑气,往复回荡,纵横交梭。 应飞扬所处位置,正是剑气最强之处,伴随连绵不绝的琴声,前一道剑气由随声波回荡,后一道剑气已随弦迸出,如长江迭浪,无休无止。 应飞扬欲进许听弦七步之内,脚踏罡步,身形变化,从四面八方攻入,欲寻许听弦破绽,但交织的剑气早已密集成网,任应飞扬如何腾挪身形,许听弦周身七步,皆是难以踏足的领域。 眼看秦曲过半,应飞扬非但难以近身,而且在越来越凌厉的剑气之下,衣袂已被切割出道道口子,显露狼狈之态。 “是许公子占了上风……”天女凌心正欲脱口说出,忽然弦声又一鸣,一道迸射出的剑气擦着应飞扬肩头而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不对!”天女凌心心随琴弦同时一颤,已察觉异状,“许公子只要支撑一曲的功夫便算稳胜,如今曲已过泰半,怎攻势反而越加凌厉?” 想到此处,天女凌心闭上秋水双眸,不受眼前所见之景迷惑,全心沉浸琴声之中。 只听闻原本如山泉跃涧般清跃灵动的乐曲不知曲风变转,已变得清冷澄澈,好似冰原寒水,从冰山石缝中静静流泻。 而数息之后,冰河凝结,清冽冷然,只余冷风掠过冻结的冰面,扩散万物肃杀的寒意…… “是应公子占上风!”天女凌心双目一睁,笃定道。 素妙音继续考教道:“哦?应公子现在莫说逼近许公子身边七步,甚至连自保都已困难,这般毫无还手之力,怎么说他占上风?” 天女凌心道:“七弦剑曲乃以音波化剑,剑气随音波扩散四周,许公子周身方圆,都有剑气护持,可说是全无破绽。但也因此剑气覆盖范围广,所以真元损耗甚多。” 素妙音道:“耗元虽多,但一曲功夫,应也无妨。” 天女凌心知晓素妙音是在启发自己思考,继续道:“若是许公子不急不缓,如先前一般只取守势也就罢了,但他琴声却是越催越急,攻势加剧,真元损耗也就越多,琴声更是不复先前空灵,如此一来,必露破绽!” 素妙音又道:“许听弦琴剑双绝,你知晓的道理,他难道不知?既然知晓久攻之下,必有破绽,为何还要如此?” 天女凌心美眸锁定在剑气中游走支撑的应飞扬,微微笑道:“他自然也知晓,却无办法,因为,他的节奏,已受应公子牵动!” 素妙音欣慰一笑,道:“继续观战吧,他们身上具备的,正是你所欠缺的。” 战局中,专注迎战的二人若能分心听到天女凌心的剖析,定是对她言语深表认同。 应飞扬以快制奇,以音破音的战策先后失败,心中渐感焦躁,生出无名戾气之际,却突发奇想,再换战略。 他的剑招路数一变,变得越凶越煞,招来式往间,已带腾腾杀气,凶戾剑意弥漫四野八荒。 琴声能抚平剑意,剑意亦能侵染琴声。应飞扬凶戾剑招之下,每一次琴剑交锋,原本空灵琴声就多沾染上了一分杀气。 许听弦虽也明知采取守势能稳操胜券,但琴上却是杀意不得不吐,否则曲与意不合,亦是破绽,所以一点一点加催杀声,琴声越加冷冽,攻势也更加剧烈,剑气如澎湃巨浪,周遭方圆草木尽摧。湖面原本静听的水鸟受到惊吓,纷纷散去! 二人战至此时,已不止是在比招,更是在斗意,而胜负的关键只在——曲终一瞬! “噌!” 终闻铮鸣一声。曲终收拨,声如裂帛。 弦上杀伐之意在终曲时刻催生至极,天女凌心仿佛看到冷冽荒莽的冰原之上,忽有铁骑突出,刀枪鸣动,金戈铁马踏碎冰河而来! 漫天剑气如受牵引,随着最后一音,悉数爆发! 而应飞扬亦早在等待这一时机,最后一音,是攻势最强的一音,也是久攻不下,气机从顶点衰退低谷的一音,琴音方起未落之际,正是胜负分晓之时。 但见应飞扬当此之时,反而收剑归鞘,同时足下一点,好似化身凶星,以难以捕捉的轨迹迎向漫天剑气,所经之处,空气隐隐扭曲,冲出一条暗黑阴戾,恍若星轨的气浪纹波。 但边界之处,亦是剑气最密之处,岂容清越,剑气交错拱叠,四面八方围堵而来,厉杀氛围充斥天地。 忽闻锵然剑鸣再现,首次盖过琴音,应飞扬剑在出鞘,却是天地失色。 恍若凶星降世,吞天蚀日,正是星律四剑的罗睺蚀暗日。 观战的天女凌心只觉眼前一瞬间的黑暗,目不能视物,而无边戾气亦在这黑暗中,随着最后的交兵一瞬间爆发! 目不能视的黑暗中,好似有股无数夜叉恶鬼趁夜穿梭,每一个都遭受最没天理,最不公平,最无人性的对待,向天女抒发自己最强烈怨毒和滔天恨意。天女凌心只觉黑暗中,有着一幕幕骨肉相残,兄弟阋墙,杀父戮母,易子而食的惨剧上演。 就在天女凌心几乎险些心神失守之际,眼前光明再现,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除了战局,已在黑暗一瞬分晓。。 琴弦颤鸣未止,余音依旧绕梁,最后一音未散,应飞扬的剑已搭在许听弦脖颈之上。 卷八 第八十章 戒心封魔(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黑暗一瞬,千百交锋。 在弦音将散未散,七弦剑曲由盛转衰的节点,应飞扬催动“罗睺蚀暗日”之招,以凶星降临之势吞噬密布剑网,天地复明之刻,胜负已然揭晓。 “嗒”!一滴冷汗从许听弦下颌滑落,滴落在横在他脖颈前的剑刃之上。 方才一瞬,鬼啸般刺耳的剑鸣压过琴声,让他恍惚听到了从剑声中,听到应飞扬的灵魂在悲哭,在哀恸,在嘶吼,在咆哮,如歌如泣,如痴如狂。让他真的以为应飞扬会收敛不住剑上杀意,一剑抹断他的脖子。 许听弦心有余悸的将脖子向后缩了缩,便又很快恢复过往笑容,好像浑不在意挫败,“剑冠传人,名不虚传,在下败得心服……” 应飞扬腕一翻,收剑回鞘,凶凛煞气似也被收拢鞘中,瞬间烟消云散。同时眼角微动,瞥向许听弦右手道:“公子尚有后招未用,七弦剑曲,七步之外威力非凡,但七步之内,公子又岂会无防身之技?” 许听弦顺着应飞扬的视线,才发现自己右手不知何时探于琴下,半抽出琴中利剑。 知晓是方才受应飞扬煞气刺激,做出本能反应,许听弦叹了一声,将剑收回琴中道:纵有妙招,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也就用不出来了,应公子不必替我缓颊,我还输的起。“ “那承让了!”应飞扬拱手,认真道:“这次只算赌斗,若有机会再对上,我期待与许公子正式一决。” “你还是别期待的好!”许听弦连忙摇头,随后起身有又道,“素宗主,这打也打啦,可以放我走了吗?” 素妙音点头道:“让我送许公子一程,天女,你先陪应公子稍待片刻。” 许听弦也道了声告辞,随后与素妙音并肩而行,行有一段距离,许听弦才道:“素宗主从来不做无谓之事,引我与应公子比斗是为了什么?可得出了你想要的结果?” 素妙音坦然道:“八部天书乃人心欲念集聚而成,其中怨恨阴戾之气形成夜叉天书,夜叉者,本是凶恶暴虐的食人恶鬼,乃受佛法慈悲教化,才得入正途,成为佛前护法。应公子未曾修行过佛法,我担心他会受夜叉天书凶戾之气影响,迷失本性,所以才让你与他相斗,借机试探。” 许听弦道:“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身为夜叉宿主,受煞气影响是难免,但他仍能收发由心,出剑收剑,未伤我分毫。” :“恰相反!方才的煞气,你比我感受的更透彻,纵然有夜叉天书影响,但……”素妙音闭上眼,轻轻摇头道:“那等令人悚然的嗔悲怨怒,他的心底,到底藏了怎样的怪物!” 许听弦回想方才交锋,亦不由心头一寒,而素妙音继续道:“他把悲怨都压在心中,但藏得越深,伤得越痛,爆发时也就越可怕,血肉之躯,承受终有极限,或许只需最后一点压迫,他就会不堪重负,彻底沉沦,而那日在凌云大佛,你偷听来的讯息,可能就将成为压垮他的最后稻草!” “什么叫我偷听!”许听弦嗓门不禁拔高,随后偷偷转头,看距离应飞扬甚远,才压低嗓子道:“分明是你唆使我做的!他与孔雀公子有私事要说,你却偏不放心,可怜‘紧那罗’神通赋予我的超凡听觉,全被你拿去用来探人辛密,挖人隐私!” 素妙音依旧全无愧色道:“但你探听到了重要信息,不是吗?应公子身兼两部天书,而他倾慕的女妖,却在北龙天手下为质……若他以天书为筹码,来换取那女妖自由,结果又会如何?” 许听弦闻言一惊,道:“背叛正道……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 “若本心沉沦,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天书之争关系天下气运,我有必要,将所有变数降到最低!”素妙音眼中闪过决断之意,随后停下步伐,“我便只送到此了,许公子小心慢行,待天书之争时,还请替我多多留心应公子的状况……如果他,还会在天书之争中出现的话。” 许听弦一哆嗦,怂兮兮的道:“素宗主,你是要做什么,我好言提醒下,咱们可算是正道人士啊……” 素妙音轻笑,眼中却殊无笑意道:“放心吧,我只是想让他入戒心塔修行。” ----- “戒心塔?”应飞扬初次听闻这个名字,看着送许听弦归来的素妙音,疑惑道。 素妙音点头道:“没错,离天书之争还有不到两百日,我想让应公子入戒心塔修行!” “可是……宗主!”旁边天女凌心急欲言语,素妙音却已知晓她要说什么,坦言道:“实不相瞒,入戒心塔修行风险甚大,甚至有可能让你精神失常,神智错乱,但若能成功走出戒心塔,公子修为,定会大有进益!” 一听大有进益,应飞扬眼前一亮,似乎全未听到素妙音提醒的风险,追问道:“戒心塔,那是什么地方?” 素妙音道:“戒心塔乃是我宗的一处圣地,只少数佛门弟子才有资格入***中乃是似幻似真之境,可映照入塔者的心魔,修行者若能破除心魔,勘破迷障,修为自能突飞猛进,但若被心魔所反噬,那便如我方才所说,轻则心神枯竭,大病一场,重则精神错乱,从此神志不清!应公子,入塔或是不入,皆随你心意,我绝不强求,我可给你一日时间考虑……” “何必考虑!”应飞扬没有半点迟疑,眼中闪烁亮得吓人的火光。“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素宗主,现在就领我入塔吧!” 天女凌心关切道:“应公子,莫要轻率,别拿宗主的提醒当做儿戏!” 应飞扬笑笑道:“多谢天女关怀,在下有自信,区区心魔,碍不了我的!”语态平静,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决,天女凌心一看他神情,便知晓他心意已定,再多言语也是无用,叹了一声,别过头去。 素妙音点了点头道:“应公子若真已决定,那就随我来吧!”随后一抖衣袂,领路在前,应飞扬亦紧随其后,而不过片刻,循着行进方向看去,一座高塔已隐约在前。 卷八 第八十一章 戒心封魔(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优昙净宗幽静禁地,一座高塔伫立眼前,塔高十一层,不同于现今密檐多角的方棱塔,而是圆塔构造,塔原本通体该是洁白,但千年时光侵蚀下,已染岁月斑驳,变得黯淡发黄。 “此处便是戒心塔了,应公子,此塔一旦进入,便会进入术法空间,塔门对你来说便是闭合的,想要出来,只有登临最高层。”素妙音伸手上指,应飞扬顺着看去,果然有最高层的塔顶才有一道暗门。 应飞扬却是全无惧色,跃跃欲试道:“本该如此,有进无退,破釜沉舟,不然,怎算修行?” 素妙音道:“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戒心塔本是助佛门弟子修行的圣地,如今却沦为禁止接近禁地,只因其中凶险过高,这三十年来,被允准进入塔内,又能靠自己能力走出来的,也只释初心一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哦,释初心大师还有这经历?”应飞扬显然又抓错了重点,看向天女凌心求证。 却见天女凌心将俏脸别过去,不搭理他。 应飞扬微微一怔,随后心头了然,天女知晓塔中风险,一路上一直轻声劝他不要入塔,但应飞扬已是一意孤行,天女也难免气闷,但她性情温婉,这种近似耍性儿的举止,已是她最大程度表达气闷的方式。 应飞扬知晓此时劝她无用,只得尴尬笑了笑,道:“那事不宜迟,我这便入内了!” 素妙音便又道:“看来应公子心念已定,距离天书之争,还有一百九十日,若你不能即时登顶出塔,天书之气自然回归,而你便错过这次天书之争了!” 应飞扬道:“天书之争缺我,岂不乏味,一百九十日绰绰有余。” 素妙音点头道:“应公子,最后提醒你一点,你的心魔来自怨恨之心,入内后,心魔将化作你今生最恨的人,彻底消灭他,才是出塔的关键!” “今生最恨的人?呵,我知晓了!”应飞扬轻轻一笑,随后孑然一人,负剑前行,只留一个萧索背影。 应飞扬正欲推开塔门而入,身后又闻熟悉声音呼喊道:“应公子,你定要平安出来,我等你……” 应飞扬回头,见天女凌心颊飞瑰霞,美玉生晕,低垂着头避开他的目光,道:“等你……等你天书之争,与我并肩作战!” 应飞扬只觉暖意涌上心头,朝后摆摆手道:“放心,在下去去便会!” 随后,应飞扬踏入塔中,门户闭合,掩去剑者洒脱身影。 --- “吱——” 身后塔门渐渐闭合,将和煦阳光关在门外,随着塔内黑暗笼罩,应飞扬面上笑意也渐渐消退。 塔内空无一人,寂静一片,只能听到他一人的脚步声,“哒……哒……哒……”一步一步,踏出孤独的步伐,四下无人,应飞扬终于不用强迫自己笑了。 师仇未报,爱人又遭困,他剑在手中,却依旧无能为力,纵然面上一直风轻云淡强装无事,但每一时、每一瞬,他的心都如被火焚,如遭刀刻,如被一只大手攥紧,要他怎么再笑得出来? “哒!”沉冷脚步落下,肃杀之气蔓延,周遭空气似乎受应飞扬心绪影响,冷凝成雾,阴冷,湿沉,好像一个白色的怪物,张开嘴颚将应飞扬吞入胃中,随着雾气扩散,塔内变得一片朦胧。 只一盏吊灯,悬顶高挂,在阴冷雾气中发出昏黄的光,却映照出雾气中的一道隐隐约约的黑影。 没错,虽然影影绰绰,似有还无,但原本空无一人的戒心塔内,此时确实多出一道迎面而来的身影。 “哒——哒——”恍若从阴冷雾气中走出的鬼物,一步一步,用着与应飞扬相同的频率,踏出威胁的步伐。 应飞扬脚步不变,同时缓缓抽出背上佩剑,不疾不徐道:“我最恨之人,将成我的心魔,那会是谁呢?” “是帝凌天?北龙天?或者——” 星纪剑完全拔出瞬间,应飞扬身影电光火石而动,好似凭空消失。 只闻锵然一声金铁交击,应飞扬凭空出现在数步之前,与心魔交手一记。 劲风狂走,剑气四溢,周遭遮掩身形的浓雾瞬间席卷而散,现出相同的面容,镜射般的身影。 “是你!” 应飞扬双目露出狰狞神采,剑气随杀意暴涨,万千剑刃化作肆意剑流,绞杀眼前另一个“他”。 求不得时,已失去时,悔痛交加,怨憎相会,或许人内心深处最恨之人,永远是自己! 戒心塔内,只他一人,不必再压抑的恨意,随着至极至凶的剑招倾泻而出,纵横无忌,凌厉无双,周遭雾气被切割寸断,呜咽的缩回身子,避开应飞扬的攻击范围。 而心魔化身却全然无惧,以如鬼似魅的身法,更凶更狂的剑光迎战应飞扬。 雾气之中,两道身影追逐无定,兔起鹘落间都是以惊人速度闪转腾挪,爆发的剑击声更是繁密如雨。 心魔由应飞扬而生,功力亦与应飞扬悉敌,所使招式无论破风斩云剑,四象太王剑,达摩神剑……都与应飞扬亲手使出别无二致,然而,本该是无休无止的平手之争,交手数百回合,应飞扬却长声叹道:“这便是我的全力么?真是……” 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你的敌人,直到与另一个自己生死交战,应飞扬才彻底窥清自己实力,在自己见过的人物中,比不上帝凌天、比不上宇文锋公子翎斛明珠越苍穹,比不上慕紫轩纪凤鸣天女凌心,比不上清岳真人狮我谁万兽春陆天岚血千秋晏世元血万戮……更遑论这天下,还有数不清的他未曾见过的怪物。 他的敌人数不胜数,但他修为却—— “太弱了!” 应飞扬眼神一凝,脚踏变调的步伐,剑刺瞬起的杀机,三字冷出同时,身形与心魔一瞬交错。 锵然一声,剑光明灭,三字话音未落,应飞扬已与心魔错身而过,各自站定,背对而立,一动不动。 倏然,“嗤”得气哨声打破沉寂,便见心魔脖颈处多出一道剑痕,雾气如血流一般,从创口中喷涌而出,转眼间,又溃散成一团雾气…… “这便结束了么?”应飞扬心中疑惑,但见再无其他异状,便收剑入鞘,踏上了塔中登顶的阶梯,但方踩踏上第一节阶梯,忽而,背后杀气暗涌,一道剑刃悄无声息刺向应飞扬背心。 “噔”,利剑刺向背后,却是发出闷实一声。 “果然没这么简单!”应飞扬竖剑背后,连剑带鞘挡下这突来一击,同时借力旋身,拔剑出鞘,“风疾云乱”之招应声而出,狂乱剑气射向来人,来人亦同时变招,剑气如风迅疾,如云缥缈,竟同时“风疾云乱”之招。 但同样的招式,带来不同的结果,狂乱剑气彼此互撞,本该是相互抵消,却有一道剑气脱逸而出,直刺应飞扬心口。 应飞扬不得不足下一点,回身避闪,但剑气仍在肩头留下一道血痕,应飞扬却混不在意,剑指敌手,露出雄烈战意,“有进步了,那,第二回合了!” 而他剑尖所指向的敌手,依旧是他的面容,依旧是他的剑招,就在他方才转身之刻,溃散的雾气再度凝结,化作蜕变再生的心魔,带来更凶戾的剑威狂悍攻来! 塔内,新一轮交锋开启,塔外,素妙音感应到方才方落又起的杀气,已是摇了摇头,“第一步,便踏错了……” 随后,回身对天女道:“走吧,之后要以应公子不能参加天书之争为前提,另行排布一套战略!” 卷八 第八十二章 暗流涌动(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便在天书之事已传的沸沸扬扬,各方势力摩拳擦掌之际,另一件足以影响未来局势的事已在司天台内初现端倪。 司天台一处静室,慕紫轩和越苍穹端坐室中,闭目静待,似是等待着来客造访。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越苍穹双目一张,神采照人,“来了!”。 晚了半瞬,慕紫轩才感应到室外轻微的空气流动之声,暗赞越苍穹修为同时,袖袍轻轻一甩,一股柔力轻拂而出,将房室门扇吹拂开来。 房门一开,视野顿时开阔,慕紫轩放眼像屋外望去,却见一白衣道者身影凭虚御风,乘满天月色而来。 来人看似不疾不徐,但转眼已经接近,身形足不点尘的落入房门前,随后径直踏入房中,将门户掩上,才拱手行礼道:“深夜造访,有劳剑皇前辈和慕大盟主久候了。” 剑皇略略点头,算作回礼 而慕紫轩则随意道:“纪兄传书一封,说有事相商,区区在下哪敢怠慢?不过,我被你呼来喝去的早习惯了,也倒罢了,但连剑皇前辈也惊动了,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来人举止从容,意动神驰如风流云倾,妙合道韵,自然是纪凤鸣。却听纪凤鸣笑道:“慕大盟主无所不知,不妨一猜。” 慕紫轩见他面容虽仍有疲态,但眉宇间已现舒朗,心中不由一疑道:“看你模样,莫非楚神医已找到了救治卫宫主的方法?” 纪凤鸣笑着,好似要与友人分享喜悦般道:“倒还没这么快,不过楚神医已有突破,如何施针还需费时钻研,但用药方面已取得进展。” 却不知慕紫轩心中暗舒一口气,随后正色道:“果然如此,那纪兄找上我正天盟,定是与令师有关了” 纪凤鸣点头道:“没错,事关我师尊安危,乃至对抗六道的大计,我便直言了,如今尚缺了五味药材,其中有两种格外难取,需得正天盟相助!” 慕紫轩挑挑眉问道:“是什么药材?连楚神医也犯难?” 纪凤鸣道:“一者是白山黑水千年参,只出产在东北关外太白山(即如今的长白山),又道是十年参精,百年参王,千年参仙,千年参本就可遇不可求,遍寻太白山也未必能得一株,而太白山头又被当地萨满占据,将满山大小人参都试作自家产物,不许外来人出入,若要避开他们耳目采参,更是困难。” 却听剑皇冷哼一声道:“也未必多难,既然山头被那帮萨满占据,他们总会存有千年参,直接找他们要便是!” “纵然存有千年参,也皆是被视为无上珍宝,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纪凤鸣正欲这么说,但见越苍穹不屑神色,忽得明白剑皇所谓的“要”真的就只是“要”,对方愿不愿意给,一点不重要…… 纪凤鸣遂轻咳两声,继续道:“另一项是在更北之地,北海附近有一处冰雪洞天,洞天之内酷寒异常,冰雪万年不化,便是修行之人也难耐那彻骨寒冷,所以罕有人至,但那里却产一种‘冰髓’,便是所需的第二项药物。” “冰髓,这又是何物?”这项东西连慕紫轩也未曾听闻过,不禁问道 纪凤鸣道:“冰髓乃冰雪洞天特产,往往会出现在万丈冰山中心,乃冰山凝结成的至清至纯之物,但欲取冰髓,便要将万丈冰山凿开,这是实在非常人所能为……” 听完纪凤鸣言语,慕紫轩也知晓这两项药品是何等棘手。 长白山千年参罕见不说,想要取参,便是与当地所有萨满为敌,萨满荒蒙野蛮,人数众多,又多擅长各种迥异中原修行法门的奇异巫术,令人防不胜防,因轻视这些蛮夷萨满而死的修者早就数不胜数。 而欲取冰髓则是困难,光是忍受酷寒到极致的低温已不容易,想破开冻结了千年万载,早已坚逾钢铁的冰川,开凿出万丈通道,取出核心冰髓更是难如登天。 纪凤鸣面带赧色道:“救治师尊,本是我分所当为,但如今我还得固守师尊石像,不可能长期外出寻找药材,而万象天宫如今凋零如斯,其他人也不具备取得这项药材的能力,所以只能寻正天盟帮助。” 慕紫轩自是已明了纪凤鸣的用意,却面带难色道:“原来如此,但如今正天盟中,有把握取来这两物的怕也只剑皇前辈和我,但如今天书之争将近,我仍需坐镇盟中,应对六道恶灭,同样无暇分身,况且我所擅长的是掌功,虽也能破开万丈冰川,但恐怕花费的时日要更多……” 为救治卫无双费时费力,自然与他的利益全然相反,慕紫轩轻描淡写间已将球踢给了越苍穹,毕竟剑皇乃是人间极剑,要破开万丈冰川,天下最锐利剑气功法的黄金剑芒才是最佳选择 越苍穹入盟至今,始终未再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对他心怀戒备的慕紫轩,怎么也不相信剑中皇者会甘居人下,不如索性借机将他远远支开,欲取齐这两项稀有药材,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天书之争将近,正好省得他碍手碍脚。 纪凤鸣听出慕紫轩弦外之意,便拜请道:“不知可否烦请剑皇前辈北上一行?万象天宫上下感激不尽!” 慕紫轩亦趁机抬出正天盟的名号道:“纪兄难得有用的上我正天盟的地方,若剑皇前辈肯代表正天盟出手,那自是再好不过!” 两大英杰虽心思不同,此时却各自期冀看向越苍穹,一者动之以情,一者晓之以理,越苍穹沉默一阵后,点头道:“这世间少了卫无双,未免乏味,也好,本座便替你们一行!” 纪凤鸣一拜到底,诚挚谢道:“多谢剑皇前辈相助,纪凤鸣感激不尽!” “道谢不必,本座既然入了正天盟,自然要做些事来,事不宜迟,待天亮后本座便动身,慕盟主,本座待会留书一封,由你代交给春秋剑阙‘驭武楼’的武擎魄武楼主,本座不在时,由他待我统领春秋剑阙!” “答应的这般干脆,越苍穹,你是真被师尊和宇文锋的剑决影响了心性,还是想卖人情给万象天宫?若是后者,怕是徒劳无功!”慕紫轩心中暗自忖度,却同时点头道:“剑皇放心,我会转达武楼主。” 随后又转对纪凤鸣道:“纪兄,请动剑皇前辈亲自出马,冰髓和千年参已是囊中之物,不知其他三项药物是何,可还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却见纪凤鸣摇摇头道:“其他药物虽是珍贵,但并不难得,万象天宫自可处理,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哦,纪兄所指的——” 纪凤鸣眼神变得柔和,信任的微笑道:“自是我的师妹!” -=-=-=-=-=-=-= “商影前辈炼制丹药的本事果然非同一般,这冷香丸清香淡雅,药味极纯,难怪连楚神医都要夸赞她,向她借药。” 秀丽山水间,一名眉眼如画的少女肩挑红伞,纤纤素手中捧着一玉瓷小瓶,打开瓶口轻轻嗅着,面上露出陶醉之色,更显明媚动人。随后星眸微张,扫向旁边之人,假愠道:“不过你师傅对你未免太宠溺了,竟把炼制的所有冷香丸都送你带下山了,害我白跑了一遭凌霄剑宗!” 红伞女子旁边,亦是一名美貌少女,柳眉杏眼,肤色英如无暇美玉,不施粉黛,自有一种赛雪欺霜的清丽,腰间悬着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平添几分英气,与红伞女子可谓樱雪争春,各擅胜场。此时却是微微蹙起柳眉,没好气道:“肯将冷香丸交给你,你就该偷笑了,你倒埋怨起我了,带上送你的丹药,慢走不送。” 甫一见面,便又拌起嘴来,天生气场合不来的两名少女,自是万象天宫左飞樱和凌霄剑宗谢灵烟。 卷八 第八十三章 暗流涌动(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同初会时天真烂漫,两年多的时间内,二女已各经风雪洗礼。 左飞樱派门沦陷,师长遭戮,整个万象天宫流离失所,历经波折磨难的她,已不再是永远跟在师兄后面亦步亦趋的小姑娘。 谢灵烟亦然,两年前凌霄剑宗的一连串变故,被她从小欺负到达的张毅之战死,交情甚好的应飞扬叛出派门,明烨挺身相助应飞扬后不告而别,再不久,苗淼也留下了凌霄剑宗的令牌,消失不见,偌大丹霞峰,又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说话的人少了,想事情的时间也就多了,许多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渐渐的,她都知道了,那之后,谢灵烟的话便越来越少,真有了几分冰雪仙子的样子。 左飞樱为搜集药材前往凌霄剑宗求商影赐药,却被告知冷香丸已被外出游历的谢灵烟全数带走,便又几经辗转,终于在蜀中找到了谢灵烟。 如今,气场不合的两个姑娘再度相逢,却似使时间回溯,又变回当年纤尘不染模样,谢灵烟没好气道:“带上给你的丹药,慢走不送。” 左飞樱却反笑嘻嘻的上前勾住谢灵烟的臂弯,亲昵道:“别这么急着撵我走,冷香丸已到手,我要取下一项药物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谢灵烟将手臂从她怀抱抽出,柳眉微蹙道:“陪你去?我和你有这么好的交情吗?” 左飞樱却得意笑道:“不去的话,你可别后悔,我所要的第二项药物,可是在公子翎的锦绣山庄中” 谢灵烟浓密长睫微微一颤,眸中流光一闪而逝,面上却依旧清冷。 但左飞樱已全看在眼中,继续道:“楚神医所列药材中有一项是紫玉膏,这是他独门秘制的药物,但先前试验已将他手上的存有的紫玉膏用尽,若再调制新的,又是费时费力,天下间便只他女儿楚颂那还有紫玉膏。但我跟锦绣山庄的妖们并不相熟,冒昧找上门去不太合适。但你就不同了,你当年面上受创,曾在锦绣山庄医治过一段时间,与楚颂她们都相熟,所以呢……”左飞樱花瓣般水嫩的嘴唇勾出笑意:“你与我一同,既可将我引荐给她们,又能与你朝思暮想的公子翎相会,互惠互利!” “什么朝思暮想!”谢灵烟啐了一声,轻轻将鬓发拢在耳后,遮住微红的耳根,随后淡淡道:“我不否认,我因为初遇时被公子翎所救而对他有过好感,但女孩子年轻时总是会分不清梦幻与现实,但随着慢慢长大,过往的刻骨铭心终会模糊,最后,只余一丝酸楚的甜蜜,一份遗憾的缅怀,一声释怀的叹息,叹一声,也就都过去了……” 左飞樱扬起尖尖下颌,不服道:“谁说的,我八岁那年便喜欢师兄,至今仍然刻骨铭心!” 抒情气氛被打散,谢灵烟登时气结,“你当谁都跟你似得!” 左飞樱皱皱琼鼻,撇嘴道:“说得好听,但我听商影前辈说,你这次下山,一是凌霄弟子年满二十后例行游历,二是去把你们派中的那个惹是生非的狩剑人任九霄抓回,可我这外人都听说了,任九霄不久前曾在东海之滨兴风作浪,你呢,安排你去追寻他的下落,你怎么过了这么久,还在蜀中这一片晃荡?” 谢灵烟微微一怔,随即恼羞道:“要你管!” “好吧,那不管了!”左飞樱倒也干脆,当真不管谢灵烟是否情愿,一手撑伞,一手拽住她的胳膊拖着她走,“走啦走啦,同属道门一脉,便算不为了见孔雀公子,为我那变成石头的可怜师尊,你也该帮这个小忙吧……” 也不知是被左飞樱大义的旗号说动,还是另有别样心思,谢灵烟半推半就,便这么被左飞樱拖着走了…… 虽是一路拖拖拽拽,但因离得甚近,只行了半日,便已到凌云山大佛脚下。 谢灵烟自是知晓如今孔雀公子在凌云大佛处,但这些时日既不敢接近,又不舍远离,只寄望在蜀中游荡,能得到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先前嘴上说得漂亮,可如今接近之后,又觉情怯。 左飞樱却一手拉着她,已放声喊道:“凌霄剑宗谢灵烟、万象天宫左飞樱,前来拜会孔雀公子,请公子不吝一见!” 清亮女声无远弗届,回荡山水之间,却忽闻背后传来一声,“你们也来拜会公子翎,倒是有志一同。” 声音就在背后咫尺传来,竟有人无声无息的来到她们身后,谢灵烟和左飞樱顿觉背心一冷,同时回身,却见身后数丈,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面带银色镜面,衣袂飘飞,气质玄渺,恍若高高在上的天人,赫然是六道天主帝凌天! 二女心惊未止,便又有数道身影到来,乃是妖世三尊和六道道主。妖世和六道在泰山突围之后,顺黄河出海,走海路绕行避开正道,因绕行一周,比素妙音等人晚了数日到达凌云大佛,却正巧与谢灵烟左飞樱二女遇上。 “呦,小丫头这张俊俏脸蛋倒是恢复了!”晏世元看向谢灵烟奚落道。 看到当年害得她几乎破相之人,谢灵烟凛然不惧,双目冷视晏世元,手已按上了‘漱雪剑’剑柄。 而左飞樱与六道恶灭更是仇深似海,双方强弱悬殊之下,心中已起了死志,美眸锁定帝凌天,暗自准备玉石俱焚的法术。 却见帝凌天眼睛一扫,好似洞悉左飞樱的想法,“卫无双的女徒,暂收你的敌意吧,孔雀公子的地盘,可不是动手的好地方,你说是吗,秦风姑娘?” 帝凌天微微侧头,视野所向之处,便见秦风从阴影处踏出,身形依旧婀娜,面上却一改往日轻佻,戒备异常道:“没错,公子有请,请你们去佛首处相会。” “看到没,撤去你的术法吧,卫无双的女徒。”帝凌天风轻云淡,不着一丝杀意道:“上山之路,正好可以同行,或可聊一聊我那老对手卫无双的近况!” 卷八 第八十四章 暗潮涌动 (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为表示己方并无敌意,帝凌天只与胡离、血万戮向上登临,其余人、妖留守佛膝处。 大佛垂膝而置的右手侧沿山壁凿开了一条栈道,曲曲折折,直通往大佛脑后,帝凌天与胡离一路玩赏风景,真如出游一般。而左飞樱、谢灵烟二女则是如临大敌,戒备非常,任帝凌天如何挑引话题,皆是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一行人已登临佛首,却闻不耐一声,“六道天主?你让本公子等得不耐了!” 谢灵烟抬眼一顾,便见夕阳余晖映照一道傲然身影,公子翎临风而立,神态睥睨,随风飘展的七色法袍比晚霞更加绚烂夺目。两年来努力试图淡忘的身影,只一眼,便又鲜明的烙印在心头。 谢灵烟想垂下头不再看他,忽觉眼前一闪,身前帝凌天已纵身而上,携森然掌劲直击向孔雀公子! “小……”谢灵烟心头一紧,正张大嘴巴要提醒公子翎,却见公子翎足下不动,掌纳幽冥,以沉着泰然之姿同出一掌相迎。 “碰!”双掌相并,气劲狂走,谢灵烟只觉劲风灌入口中,剩下的一个字已喊不出来。 孔雀幽冥印一对天人五衰功,当世两大邪功对撞,登时佛首之上阴风肆虐,邪气森森,恍若一片鬼蜮。 谢灵烟在劲风之下正觉立足不稳之际,两大高手已同时收招,方才震撼一击,不过是初次照面的试探。 帝凌天缓缓收掌道:“孔雀公子,果然有傲视横飞的本事!” “赞叹的话本公子早已听腻,天书岩在脏腑洞内,尔等去留自便!”公子翎亦收敛一身气机,侧开身子,能让素来高傲的他让路放行,也算认可了帝凌天的实力。 帝凌天对胡离道:“胡二公子,天书岩那边便交你和血道主了,吾在此尚有笔账要清算!” 胡离打个哈哈道:“那天道主多加小心。” “小心?” “小心我的性命啊,万一算账不成动起手来,可别把凌云大佛拆了,免得胡某被埋葬在佛像里面……”胡离掸了掸衣襟,与血万戮一同跃下。 “胡家的心机狐,都是一样装腔作势德行!”公子翎嗤了一声,随后斜视帝凌天道:“你说有账要与本公子清算?” “正是!”帝凌天伸手,指向孔雀公子背后随侍的楚颂,道:“楚白牛在昆仑做客之际,吾六道恶灭皆是以礼相待,不曾委屈楚神医半分,楚姑娘要带他离开也就罢了,为何再走时还要恩将仇报,伙同他人在昆仑杀人放火!” “你胡说,我爹分明……”楚颂出言欲辩解,但她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辈,在帝凌天如有实质的目光逼视下更是胆怯,一时说不出话来。 帝凌天却对公子翎道:“楚颂姑娘乃是锦绣山庄的女妖,那这笔账,是否可记载孔雀公子头上!” 公子翎轻笑一声,道:“这是自然,本公子的侍女,所作所为,皆有本公子撑腰。可你若想借题发挥,这个借口可不高明!” 帝凌天道:“哦?怎么就不高明?” 公子翎哈哈一笑,“我家楚颂最多只算从犯,而主犯中的一个女妖,已是摇身一变,成为老龙头的义女。你若心有怨气,可先将下面那只心机狐杀了泄愤,再去妖世寻老龙头的晦气!” 帝凌天却无视他调侃之语,淡然道:“妖世既然与六道合作,过往旧怨,自可一笔勾销,同样,若公子若能天书之争与吾方合作,那也是化干戈为玉帛的互惠之举!” &amp;amp;bsp;“公子万不可答允他!”谢灵烟闻言心急,不由脱口而出。公子翎只扫了她一眼,随后对帝凌天道:“天书只一册,我们有合作的空间吗?若是你们口中的合作是能替本公子将天书夺来,并双手奉上,那本公子欣然接受!” 帝凌天轻哼一声,目光向公子翎逼视而来道:“公子不出手便想坐享其成,这样的合作,吾等能换得什么?” “自然是换本公子不出手了。”公子翎肆意笑道,上挑的眉眼不改睥睨 帝凌天叹了一声,道:“看来,是谈不拢了!” 公子翎挑眉道:“此话我与素妙音说过,对你也是相同话语,天书既将要现世在本公子地盘,本公子自然要分一杯羹,锦绣山庄只我一个出战,两不相帮。任谁能将天书带出蜀中之地,便算本公子与天书无缘,同样,本公子若只身一妖夺得天书,那你们也莫要怨叹!” 公子翎个性虽狂,也非无脑之辈,先前拒绝与素妙音合作,便是要免去被三教之人推到最前当枪使,如今强调‘只身一妖’,也是为了使自身成为次要目标,相通此节,帝凌天点头道:“好!公子有此豪气,吾怎可不奉陪,那便一言为定!” 说话一落,帝凌天再出一掌,公子翎亦举掌相迎,双掌再度交并,伴随“啪”得一声脆响,劲风又狂卷而出! “又来,你们神仙打架,又害我遭殃!”听闻一声埋怨传来,便见胡离再度跃上,身在半空之际险被气流卷走,幸亏血万戮背后托他一把才稳住身形,不由慨叹道。 公子翎见状,不由又冷嘲道:“你父亲胡不为,二叔胡不归,皆是妖族智勇兼备的妖物,怎就你孱弱的只剩下心眼!” 胡离不以为然的笑道:“同妖不同命,谁叫我生下便是天缺地漏的体质呢。” 帝凌天问道:“怎么,这么快便探视完毕了?” 胡离点头道:“天书之争规则我已透彻,不需再浪费时间,天道主,你们账若算清,现在可以走了吧?” “好,那孔雀公子,天书现世之日再会,在此之前,务必珍重!”帝凌天朝公子翎轻轻颔首,随后回身而去,胡离和血万戮也随后跟上,自佛首几个起落,便已远去。 待帝凌天等人走远,公子翎再度看向谢灵烟,道:“现在轮到你们了,你这丫头来此,又是为了何事?” “这……是这样……”感应到公子翎目光,谢灵烟心如鹿撞,顿觉这两年的的‘放下释怀’不过自欺欺人,只要公子翎轻轻一言,便让她的努力化为乌有,一时又喜又恼,又愁又羞,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一旁赵雅见谢灵烟模样,白皙面上多了几分寒意,冷声道:“公子问你,你有话便说。” 谢灵烟闻言忙在心中狠狠骂了自己几句不争气,稳定心神道:“是这样,这位是万象天宫左飞樱,乃受楚神医请托而来,想从楚姑娘那里取些紫玉膏来用。” “阿爹派来的,可有凭证?”楚颂道。 “有!”左飞樱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楚颂道:“楚神医说了,楚姑娘看了之后自然知晓。” 楚颂打开信笺,眼睛顿时一亮,随后道:“果然是阿爹送来的,左姑娘,我阿爹现在怎样?” 左飞樱诚挚道:“神医身体,自然不劳我等外行费心,不过他为了研究替我师尊解毒之法,夜以继日,经常不眠不休,万象天宫上下无不感激。” 楚颂展颜笑道:“感激不必,他遇上难以应付的奇症,想必现在正乐在其中呢,信笺我已收到,待回锦绣山庄,我便替你准备药物。” “哼!”便听公子翎又不快哼了声,道:“这老牛,真当我锦绣山庄是他家药房不成,楚颂,山庄中药物虽是你一手调制,但说到底,还是归锦绣山庄所有,那老牛想求药,也需看他言辞是否够谦卑,把信笺拿来,给本公子过目!” 公子翎与楚白牛过往交情不错,只是后来闹翻了,虽双方都有和解的意思,但他们两个一个是闹天宫的傲气,一个是拉不回的犟牛脾性,谁也不肯先低头,便就一直僵着,此时公子翎逮到机会,便欲借机整治得楚白牛,压下楚白牛的犟脾气。 “这个……不好吧……”楚颂捏紧信笺,神色古怪道。 “有什么不好,快些拿来!”公子翎索性探出手索要。 楚颂咬着唇,将信笺交出,公子翎志得意满接过信笺,心中得意道:“想要求药,态度不令本公子满意,可是要打回去让你这老牛重写!” 但打开信笺,看清信上的字瞬间,公子翎面色顿时铁青,“好你个楚白牛!” 却见信笺之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我,你爹,给药!” “噗!”一旁的楚颂终是绷不住,失声笑出。 卷八 第八十五章 暗潮涌动(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我,你爹,给药!” 刺眼大字映入眼帘,好像藏着楚白牛的恶意,气得公子翎额头青筋暴跳。 “楚白牛!”公子翎咬牙切齿得握紧拳头,手中信笺瞬间被劲力撕扯成碎片,随后狠狠瞪了窃笑的楚颂一眼。 楚颂强忍住笑,装出委屈样子道:“公子……都说了是我爹给我的信,是你非要抢去的。”她心中却是知晓,她爹楚白牛与孔雀公子相交多年,对公子翎的脾气摸得清楚,料准了公子翎定会要过信笺观看,所以趁机占了公子翎个便宜。 但因为信本就是递交给楚颂的,公子翎被占了便宜也没处说理,面色变了几变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口气吐出心中憋屈,公子翎恢复过往神态,翻翻眼皮道:“什么信?本公子及时抢了你的信?” 楚颂微微嘟嘴道:“不刚刚被你撕了……”但她很快意识到公子翎是为了面子,硬吃下这个哑巴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来免却此事日后被楚白牛拿来耻笑,便硬生生把话刹住。 “明白了吧,本公子从未向你要过书信,也从没见到过信中写什么!”公子翎严肃的告诫道。 “是是是……”楚颂嘴上忍着笑应道,心中仍止不住发笑,“阿爹和公子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怎还跟小孩子一般!” 随后又问道:“那我阿爹要紫玉膏的事情?” 公子翎眼角又跳了跳,却是一改先前口吻道:“药物都是你采集炼制,怎样处理是你自己的事,本公子从不过问!” 公子翎自欺欺人,俨然是要把这段记忆从根本上否定掉,楚颂憋笑道:“那好,那我便自作主张,将药物交于阿爹了。” 谢灵烟和左飞樱未看过信笺,皆是一头雾水,但见事情办成,心中也是兴奋。 公子翎也起身舒展筋骨道:“三教六道都来过了,本公子立场已表明,也就不用在此干耗了,赵雅,留下些妖看守,然后咱们也回山庄吧。”随后又对谢灵烟和左飞樱道:“你们两个小姑娘要取药,那也与本公子一同回去吧!” “多谢公子!”左飞樱手肘偷偷撞了下谢灵烟,一副计划通的样子,谢灵烟白了她一眼,可想到能再度前往锦绣山庄,心头却隐隐按捺不住期许…… -=--= 另一方,帝凌天、胡离、血万戮与在佛膝处等待的人会合后,妖邪一众便离了凌云山大佛,路途之上,顺便分享此行获得的情报。 “天书之争,公子翎也要插一杠,真是无风也要起三尺浪的主儿!”听闻公子翎也要争夺天书,晏世元摇摇头无奈道。 贺兰冰戎则凤眼一冷,直截了当问道:“他要天书,意欲为何?” 胡离慨叹道:“这个嘛,他虽未明说,却不难猜测,当年公子翎为求起死回生之法,差点将天下都翻个底朝天,结果仍遍寻不得,如今天书降世,怕是又不安分了。” 帝凌天道:“公子翎虽言明只他一妖涉入天书之争,但以他能为,终是难防的变数,不知你们妖世可有办法排除这变数?” 胡离皱紧眉头思忖良久,依旧无奈道:“公子翎刻意保持了中立的立场,同为妖族,只要他不与三教之人沆瀣一气,妖世便不欲与他兵戎相见。况且孔雀公子岂是易于之辈,妖世与蜀地相距甚远,鞭长莫及,怕是无能为力。” 见妖世这般表态,帝凌天却若有所思道:“孔雀公子若无所求,那可说是几无破绽,但如今他既寻求起死回生之法,或许,就是他的弱点!” 胡离霜白眉毛一挑,“天道主似乎有办法?” 帝凌天目光沉敛,郑重道:“确实有些想法,提到起死回生,倒是令吾想起了那个死了好几次的怪物,他与公子翎可是有些恩怨,而如今,六道恰好发现了他的下落!” 一旁,一直如昏聩老者般颓然的狮我谁听闻此话,突然双目猛睁,气势暴涨,狮目锁定帝凌天道:“你所指的,是我那二弟?” “没错,正是他,昔年与狮王结义的七凶之一,如今的‘医蛊铸工卜’五大惊奇中的蛊神——”帝凌天回身看向狮我谁,一字一字道: “‘百劫不死’谷玄牝!” --=-=-=-=-=-= 昆仑山,畜生道占据的真一观。 漫长通道贯穿密不透风的房间,显得幽暗而深邃。 此处本是为方苏醒的饿鬼准备血祭的场所,但月余之前,应飞扬在此大闹一场,放出了因修炼饿鬼吞业大法而陷入血饥状态的众妖,引发了一场饿鬼道和畜生道的内战。 如今,墙体上还有冲刷不净的红白之物,淡淡血腥提醒着当时的惨烈。 而此时,一个畸形丑陋的矮子,一颠一簸行走在甬道中,若只看外貌,谁能想到这个侏儒是统御畜生道的万兽之王,畜生道道主万兽春。 自畜生道的变故已过了一个多月,万兽春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被齐肘斩断的手臂也已接合回来,但每次从此地经过,他还是不由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那对男女,想到他们似乎能斩断时空规则的刀剑联手。令万兽春又感觉肘部接合处的伤口隐隐作痛 但万兽春却也知晓,那日虽是应飞扬和姬瑶月刀剑联手将他击败,但真正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却是另一个人—— 今日他要见的人。 甬道尽头,是一处牢室,万兽春将石封牢门打开,微弱的火光照映出一道缩在墙角的瘦小身影。 那人衣衫褴褛,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犹带稚气的面容此时呈现久不见天日的灰白,毫无血色,显得疲惫,颓靡。 久违的光线射入,令他举手挡住火光,身形又往墙角缩了几分。待适应了光线后,他的瞳孔渐渐聚焦,映出了眼前万兽春的身影。 原本无神的双眼,一瞬间闪过惊慌、恐惧、绝望,最后只余求生的意念。 “万……万道主,是我有罪,是我不好,求求你,念我年幼无知,看在我家老爷的情分,饶我一条性命!”跪伏在地,磕头如捣蒜的少年,正是楚白牛的药僮半夏。 那日万兽春被半夏恩将仇报,夺去一身兽元真气,而半夏很快又不敌应飞扬,被一剑穿胸。 随后地宫倒塌,将二人一同埋于碎石之下。 万兽春被楚白牛暗中推宫活血,稳住了伤势,所以被畜生道道众挖出时,还存着一丝气息,保住了性命。 但本以为必死的半夏,结果竟也还活着,只是畜生道道众将他挖出时,他竟全身上下都被丝线密密麻麻的包裹,俨然一个大号的茧子。 畜生道道众将结成茧子的半夏置于囚室之内,直到日前他才破茧而出,而一身伤势竟也痊愈的差不多了。 万兽春看着半夏,神色复杂,随后道:“出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半夏微微一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再叩头道:“道主请说,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是在跟你说!”却见万兽春一把抓住半夏的发髻,将他的脊梁拉直。身形矮小的万兽春恰与跪着的半夏视线平齐,他那对一大一小的眼睛盯视半夏双眸,似要窥入半夏的灵魂。 “我是在叫你,出来吧,不死蛊神谷玄牝!” 半夏的眼神疑惑不解,却突然捂住心脏,发出一阵撕心裂肺惨嚎。 却见他皮肉下似乎有一条虫子蠕动,以极快的速度从心房一直爬到颈后。他的双目因疼痛而涣散,但下一瞬,猛然爆射出暗金邪芒。 随后半夏张口,发出的是不属于少年该有的苍老笑声:“桀桀桀桀,死矮子,许久不见了,叫老祖我出来干什么?” -=~-=~-=~ 凌云大佛与锦绣山庄相距不远,但谢灵烟随公子翎到达山庄时,太阳也已经完全落山。 此时,公子翎孤身伫立院中,独对无字坟冢,银白月华下的他收敛一身狂态,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似在与坟中之人做着无声交流。 忽而眉头一挑,道:“你们两个,出来吧!” 便见院落入口,左飞樱先冒出头来,随后又把谢灵烟拖出,拉拉扯扯的到了公子翎面前。 公子翎蹙眉道:“你们不是去楚颂那取药了么?怎又跑到这里?” 谢灵烟带着恼意的偷偷推了左飞樱一把,将她推前半步,左飞樱见躲不掉,答话道:“楚颂姑娘已将药物给我,左飞樱在此向公子致谢!” 左飞樱盈盈一礼,情意真挚,公子翎却道:“将药给你是楚颂的主意,不必向本公子言谢,还有,本公子从未看过楚白牛的信笺,那只牛若问起,你可别记错了!” 左飞樱未看过信笺,此时依旧一头雾水,但见公子翎说得郑重,也就点头应下,随后又行一礼道:“师尊那边不好耽搁,紫玉膏既已到手,晚辈这便告辞了!” 说罢,左飞樱便撑开红伞,竟是急匆匆的御风而去,一副刻不容缓的样子,却将谢灵烟一人丢下。 “哎,你怎么走了!”谢灵烟本是被左飞樱拽着找公子翎道谢,哪想左飞樱竟丢下自己跑了,还偷偷丢给了她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的眼神。 谢灵烟全然未来得及反应,左飞樱便已远去,只留下她与公子翎独处。 谢灵烟心中暗骂左飞樱,但又见月光之下,她和孔雀公子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竟是前所未有的接近,一时又心乱如麻,又羞又怯,回过身去对公子翎道:“公子……她走了,那我也该告辞了。” 谢灵烟心神慌乱,逃也似得就要离开,却听孔雀公子道:“你是剑修,不像她能御风而行,这么晚了是要去哪?且先住下,明日再走不迟,况且既然来此,不祭奠一下吗?” 经他一说,谢灵烟醒悟过来,又对那立着无字碑的孤坟道:“是了,这是公子爱妻之墓吧,我冒冒失失闯入,叨扰了你们,是该陪个不是!” 谢灵烟说话同时,伏下身子朝坟墓拜了三拜,心中却对坟中之人有欣羡之意。 可待她起身,却见公子翎神色古怪道:“怎么?你不知晓坟中之人的身份?” 谢灵烟睁大眼睛,茫然道:“难道不是公子的妻子?” “呵,你们口风倒是挺紧!”公子翎冷笑一声,随后道:“罢了,既然没人告诉你,那你也不必知晓,去吧!” “哦……”谢灵烟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拖曳着步伐要走开,可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 她心中生出一种渴求,恍若埋藏地底的岩浆爆发,急切而热烈,让她想了解公子翎,想知晓他的情、他的憾,想经历他的过去,让他在她的绮梦中,不再是虚幻飘渺,高高在上的幻影,而是又爱又恨,有血有肉的生灵。 “能讲给我听吗?”银辉下,谢灵烟回过身来,宛若月宫仙子,不可方物。 眼前少女与记忆中的人影交叠,公子翎一瞬恍惚,无所畏惧的孔雀头一遭避开少女的目光,道:“算了吧,非一时半刻能讲完,夜色已深,明日你还要离开……” 谢灵烟闻言,剪水双眸中的光采变得黯然,应了一声又要离开。 却忽又闻公子翎道:“三个月后,七月初八,是她的忌日,你若来祭拜她,她定会欣喜,到时,我再讲给你听。” 谢灵烟足下一顿,如月霁云开,面上黯色一扫而空,回头展颜道:“那便说定了,七月初八,我定会再来!” -=-=-= 锦绣山庄内院。 作为山庄中最有权势的女妖,赵雅的卧室却是布置简单质朴,房间干净整洁,却无多余装饰,只两盆水兰算作点缀。 但本来不起眼的房间,此时却上演一幕却让人不忍将目光移开的图景。 卧室中间立着一个浴桶,热气蒸腾,香氛四溢,赵雅玉臂伸展在桶沿,白腻峰峦在水下若隐若现,此是正在沐浴净身,。 原本端庄严肃,令人难以接近的的面孔,此刻在水汽滋润显得脸颊酡红,樱唇丰润,一头湿黑亮泽的秀发披于双肩,更多出了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妩媚动人。 可唯独一双眼睛不带一丝慵懒,正盯视着浴桶中的水波。看似顾影自照,但水面上倒映出的却是一座坟,一个妖,一个人。 公子翎和谢灵烟在后院交谈的情形,都被映照在这水波之上。 看着水波中一人一妖披着月色交谈,赵雅呼吸渐渐急促,平静的水面也感应到她的心绪,荡起一层层纹波。 无奈,嫉恨,自惭,怜悯,愤怒……诸多情绪在赵雅眼眸中次第交错,最后闪过的是一丝决断。 “啪!”赵雅击碎水面镜像,长睫上犹挂着水珠,眼眸如幽夜中的野火,深邃而疯狂! “一次又一次,不许你们用着这张面孔,再伤害公子一次!” 随着她拍击的动作,一抹秀发从背后垂到了胸前,露出修长白皙的后颈。 却见本该光洁的后颈之上,有着一道难以磨灭的,扭曲,暗红,如虫子蠕动过般的旧伤痕…… 卷八 第八十六章 心魔难消(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六十七!” 戒心塔内,两个应飞扬手持利剑,背对而立,彼此静默。 剑气依旧凝空,杀意尚未消弭,犹在见证方才发生的一场激烈战斗,但随着一声计数,胜负分明! 其中一个“应飞扬”扭曲变形,消散成雾,乃是应飞扬的心魔。 见到心魔消散,松了口气的应飞扬陡然虚脱,以剑撑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但汩汩血流从肩头深可见骨的创口沿着手臂,顺着剑柄流淌而下,汇成一片血汪。 因失血而面色苍白的应飞扬却早已习惯,咬紧牙关抹去额上冷汗,熟练的封住自己肩头穴道,随后盘膝坐下,打坐调息。 随着应飞扬吸纳灵气,周遭雾气自他毛孔渗入体内,周转全身,肩上创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半晌后,应飞扬睁开眼睛,肩头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眼神中却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倦怠。 自他入塔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戒心塔内无日无夜,且在塔中他也感受不到饥渴。使得他对时间的概念早已紊乱。 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更不知晓今夕何夕。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击败心魔的数量。 “肩头的外伤已算痊愈,但对付第四十五时被洞穿的肺叶,方才交手好像又扯动伤口了,加剧伤势了……嗯,三百八十阶,还剩三百三十三阶才能到顶层……” 在塔中困了许多时日,应飞扬早已摸清状况,戒心塔共二十层,唯有最上一层才有出口,塔内还有着奇异禁制,想要登顶,唯有一级台阶接着一级台阶的踏上。 而每踏一层台阶,便会从雾气中出现一个心魔,心魔皆是与他相同相貌,所使招式也是一样。但每一阶梯出现的心魔,都比上一阶强上几分。 而且心魔凝聚有其时间限制,应飞扬尝试着计算过,若半个时辰内无法胜出,心魔便会消散成雾,直到两个时辰后才会再度凝聚,而每次唯有将彻底心魔击杀,才能破开阻挡前路的禁制,踏上下一阶阶梯。 初时他仍能靠着临阵巧变胜出,但越往后,心魔就越棘手,就像方才的那只心魔,是他足足挑战了三次才将其击败,而接连不断的战斗,更令他身上积累的伤势越来越多。 好在在塔内弥漫的雾气有着奇效,不仅让他在不饮不食之下仍不觉得饥渴,更能快速疗复他的伤势,否则接连不断的战斗,早令他因伤势沉重而难以为继了。 不过雾气虽能加速疗伤,但也非一蹴而就,应飞扬先前一次战斗中肺部受了重创,方才又牵动伤口导致伤势复发,不得不停下脚步。 此时的他一边悠长的呼吸,试图借此方式将雾气吸入肺腑中,加速伤势疗愈,一边抽剑比划,趁此时机反思钻研的剑法。 “方才心魔伤了我肩头的好像是这招,四象太王剑中的苍龙剑式招行一半,再改使狂雷剑诀,木雷属震,彼此相生增进剑威,我是几时创出了这么棘手的招式,真是给自己添麻烦!” “不过,我这次用得决杀之招倒是妙手天成,傲寒剑诀和纯阳剑法同使,竟有冰火火流的奇效,嗯……此招既然用处,下次若被心魔学去了,该如何应对。” “有了!冰火同流虽是难以应对,但终究功体相冲,只要引动冰火之气失衡……” 找到破解之法的应飞扬眼睛一亮脱口喊出,倏地站起身子想要与人分享他的体悟,但很快目光又黯淡下去,无力的倚在墙上…… 曲折的阶梯间,只有他一人的自语声孤零零的往复回荡,倍添孤寂。 “啪!”应飞扬握拳击墙,压低的声音如野兽的悲鸣,“太慢了,到底要多久,我才能从这里出去!” 若每一阶都要出现一个心魔,那一层二十阶,总共三百八十阶,他便至少要再将自己杀死三百三十次。每天至少两次,而若将半个时辰内无法击杀心魔的情况考虑在内,这个数字还要放大数倍。 可九九重阳之日,便是天书归位之时,若不能在那之前出关,身上龙众、夜叉之气便会归位,而他也就此与天书之争无缘。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也,做不到…… 应飞扬握紧拳头,不愿再回味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随后迈出坚定步伐,再登一阶。 “若连自己心魔也消灭不了,我还能赢得了谁!” 随着一步踏出,雾气再度急速涌动。 而应飞扬不理会周遭变化,仰起头颅,血丝密布的双目直视塔顶,看似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但若要登顶,那便唯有进,没有退! “嗤!”破风之声再度从背后响起,快如阴风,幽如鬼魅,肃杀之气令塔内温度骤降,蜕变的心魔携更狠更疾的剑光再度降临。 应飞扬身不回,剑如生眼般刺向背后,“叮”剑尖与剑尖相抵,发出一声清冷剑鸣,为应飞扬的话语又增几分寒意。 “记住,这是我第六十九次杀你!” -=-=-=-=-=-=-= 九九重阳,天书现世,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各方势力偃旗息鼓,全力筹备将要到来的一战,除却几股暗流不为人知的涌动外,近半年来,人妖正邪之间出现了一段罕见的平和时期。 而如今,这和平终究要被打破。 九月初六,优昙净宗正殿内。 “……此番部署便是如此,天书之争非但关乎天下兴衰,还与我佛门未来运数隐隐相关,还请诸位万不可大意,还有疑问吗?”素妙音眼神环顾大殿,但却并未见人质疑。便又道:“既然如此,那便各自准备出发吧” “可天女还没出关呢,要通知她吗?”一名长老忍不住道。 “不用了,因为……”素妙音饮一口清露润润嗓子,此时一阵悠扬飘渺,洗涤人心的梵音传来。 素妙音欣慰一笑,放下杯盏道:“她这便出关了!” 话音方落,便闻门外响起传讯声,“天女到来!” 随后一道清雅身影袅娜步上,黛眉清细,身姿妍嗤,美眸顾盼之间气度高华,意态悠然出尘,望去犹如仙子临凡,正是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作为天书宿主,在这半年内亦闭关清修,不理外事,潜心增进修为,终在最后一刻出关。 见天女到来,除却宗主素妙音外,一殿之内佛修无论年岁辈分,齐齐起身向天女凌心行礼,而一众女性佛修中,毫无违和感的混着一个相貌秀美堪比女子的僧人。 “兄……初心大师,你怎么也在这?”天女凌心疑惑道,居于素妙音下手客位的,乃是她的双胞兄长释初心。 “这个待会再说吧。”素妙音上下打量了天女凌心后道:“听闻梵音奏响,便知天女已出关,看来天女闭关时日,有所收获。” 天女凌心点点头道:“我已将昙花瞬灭心经炼制第七重,可以驾驭七成天女元功了。”她口吻与平日一般淡然,但眉梢间却暗藏着欣喜之色,似要与同门分享她的进境。 “才七重啊……”却听一名长老失望的脱口说出,随后自知失言,闭上嘴装作什么也没说,但天女凌心眉宇间的笑意却凝滞了。 二十岁的年纪,将昙花瞬灭心经练至第七重,对她来说虽是难得的进境,但与历代天女比较,却只算中游偏下,其他长老虽没说出口,但看面相也都与方才失言的长老差不多。只素妙音道贺道:“恭喜天女修为再进一层。” 天女凌心心中欣喜瞬间消散,只觉酸涩之意上涌,强忍住后不失仪态的展颜笑道:“不敢,为传承前人之志,护佑众生,我还需更精进!” 素妙音点点头,随后正色道:“天女方出关,或许仍觉疲惫,但后日便是重阳,还请尽快准备,随我们一同赶往蜀中!” “这是应该!”天女轻轻颔首,眼神却又扫了殿内一周,道:“为何不见应公子,他不与我们同行吗?” 却听素妙音轻轻一叹,怅然若失道:“他失败了,未能过心魔考验,这次天书之争,他要缺席了!” 卷八 第八十七章 心魔难消(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公子失败了?怎么会?”天女凌心难以置信,在她看来,应飞扬应当是那种一往无前,纵然刀山剑海也能开出一条前路的人,怎会通不过一场试炼。 素妙音面无表情道:“戒心塔内修行者,若勘破心障,得以领悟,则会引动金雨飘洒,天花乱坠的异象,塔顶梵钟也会作响,通达四方。而应公子入塔至今未出,戒心塔也未发生异象,结果如何,显而易见。” 天女凌心心头一紧,问道:“那应公子现在情况如何?他难道还在塔中?” “戒心塔内,应当不会丧命,但久困塔中不得出,心神受创应该不轻,已不能算作战力,可惜了夜叉和龙众两部天书。”素妙音叹道,却分不清是为了应飞扬还是为了两部天书。 “就是说他还在塔中,被困了整整半年?”一想到此,天女凌心越发心急,转身欲走,“那我这便入塔,去将他带出!” “且慢!”却听素妙音阻道:“天书之争近在眼前,你若一进不出又当如何?龙众、夜叉天书已将失去,“天众”不能再有失!” 天女凌心虽然止步,话语中已带不满之意,“我自幼修习优昙净心妙法,哪有什么心障?又岂会一进不出?”优昙净心妙法乃是明心净性的法门,可以杜绝心魔业障,天女修炼已有成,自认不会失陷戒心塔中, 素妙音却意味深长的扫了天女凌心一眼,“以前或许没有,现在未必。”随后赶在天女开口前又道:“所以我唤初心大师前来,由他入塔将应飞扬带出疗养,你去准备一番,之后与众人一同前往蜀中。” 天女摇头道:“我要先确认应公子状况。” 素妙音面容渐渐凝重道:“事有轻重缓急,天女应知晓分寸!” 天女凌心却执拗的与素妙音对视道:“应公子是被我带来的,不见他出塔,我心难安!” 话语虽轻,却带着决不让步的坚决,气氛凝滞片刻后,素妙音软下身子倚在座上,一手无力撑额,一手挥了挥道:“罢,随你吧!” “多谢宗主!”见她应允,天女才稍展容颜,随后与释初心一同出殿。 从指缝间,看着天女凌心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内,素妙音闭上双目幽幽一叹,“灵心啊,你离真正的天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 离开正殿,天女凌心便与释初心一同前往戒心塔,容貌相似双胞兄妹相衬之下,更添各自风采,此时并肩同行,俨然一道引人注目的瑰丽风景。 只是比起释初心晶莹光润的面色,天女凌心面上则是暗布愁云,待到四下无人时,忍不住问道:“兄……初心大师,戒心塔究竟有何玄异,应公子这般心念坚定之人,竟也斩不断心魔?” 戒心塔内情形,只有进入过的人才知晓,天女凌心亦只是一知半解。 却见释初心摇头道:“或许便因如此,他才会受困其中,坚定的另一面便是执着,而执着太过,便成心魔,应公子欲斩除心魔,心魔亦是他的一部分,每起一次杀念,只会让心魔又强上一分……” 释初心指向隐约可见的戒心塔,示意道:“戒心塔内三百八十阶,哪怕每一阶的心魔只比上一阶强上些许,层层叠加起来,也会成为难以战胜的强敌,心魔增长无止境,而人力有时穷,应公子若一心想靠斩杀所有心魔登顶而出,那恐怕将会永世不得出!” 想到应飞扬的性格,天女面色又白了几分,追问道:“那你当年不过十日便走出戒心塔,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为防后人在试炼中模仿取巧,我本不该说出的,但只告知你,倒也无妨。初时我也曾受困,但后来……”释初心双掌合十,轻诵佛号道:“一念佛起,一念魔生,无分别心,方释初心。脱出戒心塔的方法不尽相同,而我的方法就是任由心魔杀了我。” “你……被杀了?”天女掩口轻呼,随后亦知不可能,疑惑双眸看向兄长,请求他解惑。 释初心手拈一片落在肩头的落花,微微笑道:“佛魔既然只存一念,我若心中有魔,杀我便是灭魔之途,解脱之后自可脱困。我若心中无魔,则眼前不过梦幻泡影,伤不得我分毫,亦困不住我。解开此结之后,我便出来了!” 释初心话语深合禅机,轻轻一语,令天女凌心只觉云散月明,豁然开朗。“魔由心生,亦随心灭,原来如此!” 随后更生赞佩之心,释初心虽说得风轻云淡,但能不做抵抗甘心受戮,以此方法破解心魔,她这兄长实乃大智大勇之辈。但也因此,天女更觉心馁,“但这等破而后立的方法,应公子怕是想不出、做不到……” 释初心叹道:“应公子若能破除心魔,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可惜了……世间缘法,终究不能强求,我这便将他带出,免去被卷入天书之争中,或许对他也不是坏事。” 二人说话间,已接近戒心塔,忽然释初心神色一动,“不对!” 天女凌心亦同时警觉,但见戒心塔外院,本该有弟子把守,防止他人误入。 此刻两名弟子虽仍在,却头颅低垂,好似在假寐,但却没有呼吸之声,天女凌心足下一点到她们身边,一探脖颈后发现全无脉息,竟是无声无息被人杀害! 与此同时,又听闻释初心呼道:“别躲了,现身来!” 只见释初心月白僧袍招展,如一只白鸟掠飞向戒心塔,而随着他的逼近,塔后一道人影也再藏不住,开始向外逃窜,退身同时,向着释初心挥出一片红雾。 释初心只觉一股腥毒之气扑面而来,但亦不显丝毫慌乱,屏息静气同时,沛然金光透体而出,丝丝化作无数梵字经文,辟易外邪,同时佛掌击出,掌劲凝聚成团,洞穿层层红雾,那人影惨呼一声,被击倒在地。 天女凌心此时亦赶上前来,见倒地者乃一粗手大脚的妇人,但随后也认出她的身份,“你是赵阿嬷?” 优昙净宗弟子素来行善,有时会带些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难民回宗安置,让她们做些浣洗清扫的事务,维持生计,眼前妇人便是其中之一。 释初心却摇头道:“错了,她应该是人间道的暗桩!” 卷八 第八十八章 心魔难消(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人间道的暗桩?”天女凌心微微一动,随即了然,方才赵阿嬷的动作颇为利落,虽远称不上高手,但也确实有些修为在身,不可能只是一个寻常妇人。 释初心缓步上前,点头道:“没错,她方才攻击我时,还趁机对我施展了人间道的摄心术。” “那对上你的‘菩提心镜’,她可是自讨苦吃了……”天女原本还有些担忧,但听闻是摄心法术,便立时放下心来,释初心生来便有佛慧,若只论心性后辈之人中当属第一,所以年岁轻轻便修成“菩提心镜”的法门。修成此法者,非但禅心不动、通明无垢,可以抵御心神类术法的攻击,更能如明镜照心般将法术反射,使施术者自食恶果。 但一口气未及舒出,天女凌心面色一变,道:“小心!” 只见释初心背后,方才被赵阿嬷挥洒出去的红雾此时倒卷而回,竟又从后方携裹向释初心, “无妨。”危机临头,释初心不改从容,双手合十胸前,金色佛光再出,沛然纯正的气劲扩散十方,红雾瞬间被震散,竟如粉尘一般洒落。 天女定睛细看,却见那哪是红雾,分明是一只只身形细小的红虫,密密麻麻的攒聚在一起,天女凌心女子天性,见到如此密集的虫群不由头皮发麻,而虫子散落地上,被阳光照射,竟似被火烧一般“滋滋”的冒起了白烟,最后一片虫群蒸发不见,天女凌心声音微颤,认出了这些虫子道:“这是……红线蛊虫?” 蛊毒之术起源南苗,乃以毒虫作祟害人的古老邪术,蛊虫千变万化,难以防备,而红线蛊虫便是其中十分险毒的一种,它个体细小及不可察,却可从皮肤钻入人体内,食肉啃骨,在人体内迅速繁殖,随后扩散传播,一只虫子往往能毁去一个村落,以至于连南苗都畏惧这小虫,将红线蛊虫列为禁蛊。 方才危机临身也不改从容的释初心此时看了红线蛊虫也面色一变,向倒地的赵阿嬷问道:“你将红线蛊虫投到了哪里?蛊母又在何处?” 释初心虽是在问,却不待她答,将她身子摆正后,双手拇指按住她太阳穴,直往她混沌浑浊双眼。赵阿嬷摄心术被菩提心镜反射,此时反被释初心控制心神。随着释初心双目一亮,她之记忆如镜射倒影,映在释初心眼眸中。 =-=-=-=-= “病尊者,还有苦使者,哀使者……十三年了……你们终于来了?”芦苇飘摇,水波粼粼,芦苇深处一座舟船之上,一个面色蜡黄,形如竹竿的病痨鬼坐在船上,旁边,一个苦瓜脸面相的胖子和一脸哀容的瘦子分立左右,从记忆中的影像判断,这三人分别是人间道四大尊者中的病尊者范去病,和七情六欲十三使中的苦使和哀使。 病尊者范去病干咳了几声,道:“让你在优昙净宗一呆十三年,当真委屈你了,不过先前你传来的消息,说应飞扬在优昙净宗,而且在戒心塔内,这可属实?” “当然属实,只是属下只是个浣洗妇,身份卑微,再详细的情报就探知不到了……” “咳咳咳……已经足够,素妙音这婆娘极难对付,这些年安插在优昙净宗的众多暗桩,只你一个存留下来,若想混入她们内部,恐怕早就暴露了……” “属下无能……” “已经很好了,再交给你在优昙净宗的最后一个任务,这是两管竹筒内是红线蛊虫,你将它投入戒心塔内,应飞扬那小子非死不可,而戒心塔中的灵雾,又是滋养红线蛊虫的温床,只需一段时间……嘿嘿,优昙净宗的精锐将赶往蜀中,或许等她们回来,优昙净宗已全然被红潮吞没了!” -=-=-=-=-= “不好,如今优昙净宗将往蜀中,后防空虚,竟被她钻了空子!方才发现她躲在戒心塔后面,是已经得手,还是将要动作?” 释初心心头一紧,正欲加快她记忆的流速探知结果,却忽然听闻天女凌心道:“退开!” 话音入耳同时,释初心感觉腰间一紧,已被十丈轻尘束缚住拉扯着向后退去。 就在退身瞬间,便见无数红虫从赵阿嬷全身毛孔中钻出,密密麻麻,恐怖瘆人至极,一个大活人转眼竟成一个空空的人壳! “还真是在优昙净宗的最后一个任务,人间道之人竟然在她身上也种下了蛊毒!”释初心瞬间明白,人间是将她当做弃子,心惊之余,精纯佛功再出,化作气墙四面困锁众多蛊虫。 红线蛊虫虽繁殖迅速,却是不能久离人体,也见不得光,攒聚的虫群好像一条红蛇扭动身子,竭力要躲进树荫中,但在气墙困锁下进退不得,很快在阳光下蒸发。 而后释初心举袖擦了一把冷汗,对天女道:“情况不妙,应公子现在可能已经中了蛊毒!” “什么?”天女凌心惊呼出,看到红线蛊虫时她便已暗自担心,若蛊虫真已经渗入内中,那此时的应飞扬恐怕无法抵御! 释初心劝慰道:“你且别急,我入戒心塔内观视。另外,红线蛊虫有蛊母,蛊母若死,或离得太远,其他虫子也都会死,所以蛊母应寄身在病尊者身上,杀了它才是一劳永逸之策,病尊者多半还藏在南侧的芦苇荡,那边便交给你了!” “好!那你小心!”天女凌心点点头,随后御使十丈轻尘,纵飞而去。 而释初心见她远去后,亦推开塔门,进入内中。 塔内雾气翻涌,但释初心已不受心魔所扰,雾气对他并无影响。 释初心一拂袖,荡开干扰视线的雾气,随后目光锁定了地板,探出女子般秀气修长的手指抚了下砖石,“这是红线蛊虫分泌的粘液,果然,蛊虫已渗入塔内了,那应公子……” 释初心神情肃然,气凝周身提防随时可能从雾气中出现的蛊虫,随后大步冲向塔顶,寻找应飞扬的下落,可一路走来,也不见应飞扬的踪迹。 直到了塔顶,才见到最惊心骇然的一幕。 “素宗主,你的试炼,究竟造就了怎样的怪物!” 卷八 第八十九章 心魔难消(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女凌心御使十丈轻尘凌空而去,直向优昙净宗南侧湖泊而去。 人间道意病尊者携苦哀二使,意图趁优昙净宗前往蜀中防备空虚之际施放蛊毒,一旦蛊虫传播蔓延,优昙净宗将蒙受大灾。而且戒心塔内的应飞扬此时可能也染上蛊毒,红线蛊虫会在他体内大量产卵,一旦孵化,他将会是优昙净宗内的第一个受害者。 想到这些,天女凌心已是心如火焚,但也知晓情况越急,越该沉稳,诵了几遍净心经强压住翻涌的心绪,十丈轻尘掠空而过,竟是无声无息,全无激起半点动静。 人间道此时应还不知晓事情败露,多半还在优昙净宗南侧芦苇荡处,天女并未传讯其他人,只一人前往,以免打草惊蛇,否则这三人若察觉动静,躲入万顷湖泊之中,就再难找寻了。但只她一人出手,心中也倍感压力 “欲除去红线蛊虫,需先杀掉蛊母,蛊母多半寄在病尊者身上,但也可能反其道而行,由病尊者吸引目光,而将蛊虫寄在哀使或苦使身上,所以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走脱……” “四大尊者在人间道中地位仅此道主晏世元,苦使、哀使亦非庸手,我虽能稳胜他们任何一个,但若要以一敌三的情况下将他们全歼,需先制住病尊者……机会,只有一次。” 天女心中权衡的同时,已御风到了芦苇荡附近。 为防被人发觉,天女凌心从天上飘然降下,静身不动隐匿气息,与眼前自然融之景为一体。 眼前水波粼粼,水雾渺渺,密密芦花舞动袅娜身姿,潮涨潮落,水鸟飞舞,正是一片野趣昂然的自然之景。谁能想到,就在这片芦苇深处,正酝酿着恶毒的红灾…… “嗯?这是……血?”天女凌心忽然心头一悸,透过层层遮掩的芦苇茎叶,发现湖水中渗着一抹不起眼的粉红,而芦苇清香中,隐隐还掺杂一丝血腥气。 “不好,应是有弟子经过附近,结果糟了他们毒手。”天女凌心咬了咬牙,再将心绪强压至古井无波的状态,闭上双眼同时,将灵觉集中到极致,十丈轻尘无声无息的分成数股,如蛛网一般插入水中,捕捉着水中任何一丝颤动的音波…… 天女凌心双目虽闭,但却如蛛网中心的蜘蛛,周遭风吹草动,鸟翔鱼潜,一丝一毫的动静,皆巨细无靡的汇入她耳中…… 若要阻止这场灾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在重重芦苇中找到敌人,一瞬间将他们制住。 而成败,便在出手的一瞬 微风吹拂,流水在芦苇间流动,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流水的哗哗声和芦苇荡沙沙声,仿佛情意绵绵的絮语,而一场猎与被猎的较量,无声无息的展开…… 随着“蛛网”范围的扩大,终于—— “在那里!” 天女凌心双目一睁,亮如星辰,同时“十丈轻尘”迅速蔓延扩散,在水下无声无息的蜿蜒而行,合围向一个方向! 便在方才,一声微弱的几不可闻的轻咳声从水中,沿着十丈轻尘传入天女凌心耳中,而这咳嗽声正是病尊者范去病的标志。 猎物暴露行迹,便是猎手的胜利! 在天女凌心视野不能见的地方,十丈轻尘从水中腾起,层层缠绕咳嗽声的来源! “抓到你了!” 天女凌心感觉到十丈轻尘牢牢束住了一人,随即十指如电,掐动法诀,要赶在病尊者反应过来前,将蔓延了数百丈的长绫迅速收缩。 宛若蛇归**,白绫以快得难以言喻的速度破开层层芦苇而回,前头正束着一道身影,天女虽未曾见过,但从那一脸病容便可知,定是病尊者范去病。 “成功得手!”眼见奇攻奏效,天女心头激荡,在范去病还没做出抵抗前将他擒下,剩余二使便不足为虑。 却在范去病刚被拖到岸边时…… “咚” 他的头颅掉了。 脖颈出现一道笔直如线的血痕,头颅滑落,颈血从平滑的断口处喷起,头颅咕咚咚的在湿地上滚了几圈,滚入河中。 与此同时。 “哗” 眼前大片大片芦苇也沿着一条线,整齐的拦腰斩断,叶茎滑落入水,芦花却漫天飘舞。 洁白芦花,鲜红血雾,构成一幅绝美杀景,而轻轻的收剑入鞘声,为这幅杀景点缀最后的音符。 芦苇被拦腰斩断,眼前视野一空,前方平滑如镜水面上,赫然立着一个人影,飘着两具浮尸。 而看到水面上那人收剑入鞘,天女双目猛睁,绽放美丽神采,“怎会是你?” 水面上立身之人剑眉朗目,风姿卓然,虽消瘦了一圈,但天女凌心依然一眼就认出他,正是应飞扬! 应飞扬亦看到了她,足下一点,如水鸟一般掠水而过,落在天女凌心面前,带着淡淡笑意道:“呦,天女,好久不见,你还在优昙净宗,看来天之争是赶得上了。” 一直担心的人现在活跳跳出现在面前,天女又惊又喜,但看他平平淡淡,浑不在意的模样,又想到方才为他提心吊胆,天女松了口气同时不禁心生暗恼,板起面孔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飞扬略带茫然道:“我几个时辰前出了戒心塔,感觉在塔内一待半年,成了野人一般不能见人,寻思着还有些时间,就躲着别人来湖里清洗清洗,修剪须发,然后遇上了人间道的人,便将他们杀了。” 应飞扬说得平淡,好像杀人和修剪须发同样,都是顺手而为,微不足道的事一般,随后无辜的眨眨眼问道:“人间道的人怎会出现在此,出了什么状况吗?” 天女凌心差点忍不住要跺脚,强忍下道:“我是问,你是怎么出了戒心塔的?” 想到此处,天女凌心忽然心头一凛,戒心塔内修行者若破除心魔,当有梵钟奏响,天花乱坠的异象,道贺修行者功成,而据她听闻,戒心塔并未出现异象,也就是说应飞扬应还在塔中,那眼前的人…… 天女心头起疑,却见眼前应飞扬依旧无辜而茫然道:“还能怎么走出?走出就是走出啊……” 。 卷八 第九十章 心魔难消(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没有任何出关的征兆,应飞扬却已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面前,却又说不出是如何出关,天女心中越发起疑,忽然纤手一引,十丈轻尘冲天而起,又自天而落,如天降雷霆,辟易诸邪,正是以索为剑,使出她与应飞扬合创的剑招“天地不平怒雷霆”。 ???突来之招,让眼前应飞扬一瞬错愕,但一下瞬眼中厉芒闪烁,星纪剑锵然出鞘,化作冷电破空,逆天而上。所使的亦是?“天地不平怒雷霆”之招。 ??同样的招式至极对拼,却生出截然不同的剑意,天女凌心剑意如天威震荡,凛然而不失浩正,而应飞扬的剑意却生出一种众生皆罪,降下伐罪之雷灭尽世间万物的肃杀威势。 天女凌心有意试探,招式上留力三分,此时双器交并,只觉一个寂灭冷杀的剑意从星纪剑上直透而来,令她心头一冷,寒意深入骨髓,长绫结成的剑势竟登时溃散。 好在应飞扬剑势也为之一阻,顺势收剑归于鞘中。 飘扬半空的芦花受方才气浪激荡,犹在漫天狂舞,凌然杀气却全然烟消云散,令天女几乎认为方才那一瞬彻骨寒意只是她的错觉。 “天地不平怒雷霆”之招加上龙众大力,眼前之人确实是应飞扬无误,但天女凌心的疑问却并未因此消失,反而越来越多。 而应飞扬此时一副恍然模样道:“看来天女是要考较我的进境,但只过手一招,足够吗?”说罢竟又把手按在剑柄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天女凌心知晓他会错了意,但她此时亦是一头雾水,不知该从何说起,此时却听闻清朗一声传来:“一招已经足够,天女,考较过应公子,也莫忘了正事。” 便见一袭月白僧衣迎风飘展,一道身影如白鸟一般翩然将至他们二人身边,正是释初心到来。 释初心轻轻一语将尴尬的局面揭过的同时,倒也提醒天女凌心,天女凌心看向不远处的病尊者的无头尸体,便见一只通体血红的虫子正从脖颈出的动脉蠕动爬出。 “果然蛊母是寄在病尊者身上。”虫子形貌与红线蛊虫相似,只是体积扩大了百十倍,正是天女凌心要找的蛊母。 蛊母似乎感应到天女凌心目光,忽得张开翅膀,朝应飞扬方向飞去,来势迅速异常,天女凌心甚至未来得及开口提醒。 却见应飞扬身不动,手扔握剑,只拇指轻推剑柄,剑拔三寸。 便闻一声破空锐响,一道剑气倾吐而出,一瞬间将蛊虫化作齑粉。而后应飞扬才后知后觉的叫道:“糟,一时手快,你们该不是找这只虫有用吧。” 释初心上前道:“不,应公子做得正好。”随后环视周遭,看到人间道三人的尸体。 三人都是死于剑伤,显然是应飞扬下的手,想到病尊者三人每个都堪称高手,这次本想暗算优昙净宗一把,却悄无声息的葬身在此,而杀了他们的竟是只一个人,一把剑。释初心双掌合十诵了声佛号,道:“而且甫一出关,便为佛门解决一场隐忧,多谢应公子了。” 应飞扬平淡道:“举手之劳,不必在意。也就那个病痨鬼值得认真些。”应飞扬言语虽听着刺耳,但神态却是平常,好像所说的没有半点夸口,只是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随后又道:“说起来他们是六道恶灭之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看他茫然模样,倒真让天女信了他先前说辞。便又将先前的事情告诉给了应飞扬。 待听她说完,应飞扬不由呸道:“真是倒霉,刚出关想清洗一番都能撞上这帮家伙,坏了,身上没染上虫子吧。”说着抬起胳膊检查着侧襟,一副见到鬼的晦气样。 “分明是病尊者他们几个更倒霉好吧,暗中侵扰优昙净宗都能被你撞上……嗯,好像该说他们罪有应得吧。”天女凌心也不由腹诽道。 此时释初心道:“病尊者虽已死,但唯恐他们在水中还藏了蛊母,应公子身有御水神通,可下水检查一番,看是否还有遗漏?” “不是说蛊虫需寄体而生吗?水下怎会有蛊虫?”天女心头一疑,正要脱口问出,却见释初心朝她使了个眼色。天女凌心知晓兄长是找借口将应飞扬支开,忙将嘴边的话刹住。 却见应飞扬笑了笑,也不知是否看出端倪,但也并未多说,只道:“那我便下去一观,两位自便。”随后便跃入水中,不见踪影。 待他潜入深水走后,天女凌心忍不住向释初心道:“初心大师,戒心塔分明没有出现梵钟奏鸣,天花乱坠的异像,他是如何破除心障,成功出关的?” 释初心轻轻一叹道:“你这话,只问对了一半,应公子是出关了,但他却并未破除心障……” 天女凌心一疑,压低声音道:“未破除心障,那他是怎么出来的?” 释初心摇头道:“或许我们和他们剑客当真思维不同,对念佛之人来说,戒心塔是一次心灵的历练,放下,宽恕,渐修,顿悟,都可脱离迷海,得入彼岸,但对他来说,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路!” “你的意思是?” 释初心渐渐神色肃穆,沉声道:“最直白的路径,最明确的方向,他是一步一步,从底层杀出!” -·=-·=-·=-·=-·=-·=-·=·=-·=-·-·=-·=-·=-·=-·=-·=-·=-·=-·=-·=-·=-·=-·=-·=-·=-·=-·=-·= 回想片刻前,释初心在戒心塔内寻找应飞扬的踪迹,本当他一人在塔内,应已被红线蛊虫寄体,却不料先发现的是在散落一地的虫子尸体。 虫子身子干枯,显然非是因外力而死,死因乃是久久找不到寄体之物,释初心立时有所察觉,便急向最顶层而去。 在他看来,便是在塔顶遇上个怪物也不足为奇,但他见到的却是更令人惊颤的场景,塔顶放眼望去,竟是空无一人! 再看周遭塔墙上,纵横交织的密布剑痕,剑痕上犹然有残存剑意,证据就在眼前,那再怎样难以接受也都是事实—— 应飞扬是一步一印,从塔底到塔顶一路杀出的! “可你不是说,随着阶梯数增高,心魔也会越来越强,想要靠硬闯破关根本不可能吗?”天女凌心难以置信道。 “这倒提醒了我,莫小觑了天下英才,我的推测皆是以常理为依据,但应公子的天资悟性,岂是常理可以衡量……”释初心自嘲般的笑了声,眼神中带着敬畏之色道:“所以方法很简单,只要他的进境跟得上心魔的壮大就行,心魔每强上一分,他便也跟着进境一分,三百八十层的阶梯,从底层踏入的应公子,和从顶层踏出的他,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愧是他呢。”天女凌心露出欣慰和羡慕之意,由衷的替应飞扬高兴,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道:“他是硬生生杀出,那岂不是说,他的心魔并未消除?也正因为此,所以戒心塔并没有梵钟奏鸣,天花乱坠的异像道贺他破除迷障!” 释初心苦笑道:“何止没有消除,三百八十级阶梯,便是三百八十次自我毁灭,我出塔的方式若是称作‘无我’之道,那他便是‘灭我’之道,经历三百八十次的自毁,谁也不知,他的心魔究竟会成长为怎样的怪物!” 天女凌心想到应飞扬孤身一人在塔中,在阴冷昏暗的迷雾中,进退无路,彷徨无依,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挥剑斩杀自己,直到习惯,直到麻木。 又想到方才从他剑上感受到的冰冷寂灭,肃杀万物的杀意,天女凌心心中为他境遇倍感怜惜,可身上却不由打个寒颤,随后又想到重点,“可他心魔未消的话,天书之战,还能否让他参加?” 先前素妙音便是担忧他的心魔受夜叉天书影响,对天书之战造成变数,所以才让他入塔历练,但如今心魔非但未除,反倒还壮大了,那是否天书之争该将他排除在外? 天女发问,释初心亦一时蹙眉,就在此时,忽闻一阵恢弘悠扬钟声从优昙净宗内传出,响彻四野。 天女凌心微微一怔道:“是钟声!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而紧接着数声响后,便又见应飞扬破水而出,御水神通下,身上不沾半点水迹,问道:“听这钟声,可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天女凌心道:“是集结的钟声,要前往蜀中了。” 应飞扬点点头道:“那正好,我在底下并无发现什么虫子,这便一同前往吧!” 说罢他就向前行进,可天女和释初心却仍驻足原地,似有踌躇之色,应飞扬语带调侃道:“怎么,兄妹间的私密话还没说完,要不我再去水下待会?” 显然他是知晓方才释初心与天女有悄悄话说,只是不戳破,给他们留些私密空间。 天女凌心微微一窘,而释初心则面色如初道:“哪有什么悄悄话,只是好奇应公子破塔出关的方法,正和天女探讨呢.” 应飞扬疑惑道:“不就是一路闯过,若不是恰巧学会了一套合用的剑法,怕我如今还在八九层的位置呆着呢……”忽而身形一震,忙问道:“听初心大师的意思,出塔还有其他方法?是了,你也曾通过戒心塔试炼,当时你是怎么走出的?” 释初心迟疑一下,还是将之一一说出:“……就是这样,我让心魔杀了我,他即是我,我若心中有魔,杀我便是灭魔之途。我若心中无魔,那眼前心魔自然也再不存,如此,我便从塔中出来了。” “你等等……”应飞扬只感一阵头晕目眩,以手撑额道,“就这样,这样就能破塔出关了……那我这些日子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天!若早知如此,我干干脆脆的被杀不就好了!” 应飞扬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在他眼中的,一步一印,披荆斩棘杀出修罗杀场,竟被这么释初心简简单单破去,顿感半年辛劳付诸东流,但随后又猛然觉醒道:“不对,重点并不是被杀,而是无我无执无分别心,换做我的话,就算被杀也破不了关!” 随后,应飞扬睁大眼睛看向释初心,眼中闪烁敬畏之色道:“面对死亡,竟能不起一丝抗拒,怨怼,畏惧,反而无保留的接纳杀你之人……初心大师,你到底是怎样的怪物!!” “怪物?我?”看着应飞扬一副见到什么洪水猛兽的模样,释初心一阵错愕,随后豁然开朗,哈哈大笑道:“怪物,是啊!原来在你眼中,我也是怪物!” 应飞扬见他大笑模样,忙道:“初心大师勿怪,我一时失言了。” 释初心止住笑声,道:“无妨,小僧只是有所领悟,集结钟声已响了许久,你和天女皆是此战关键,快些去吧!” “可是……”天女凌心见释初心一反先前,再无阻止应飞扬参战之意,不由有些疑虑。 却听释初心道:“以素宗主智慧,或许在让应公子入塔之时,就已料到了这种可能,放心去吧!” 天女凌心虽犹然不解,但对兄长素来敬服,道:“那好,我们先走了,初心大师,你保重!” 释初心躬身回礼:“你们身在旋涡中心,才该务必小心!” 各自道别之后,天女化出十丈轻尘,如毯子一般铺在应飞扬脚下,道:“应公子,耽搁许久,不宜再拖延,我载你吧。” 却见应飞扬轻轻一笑,道:“不劳烦了,我自己来便好.” 说话间,手掐剑诀,星纪剑再度出鞘。 一声锵然剑鸣,一道璀璨剑光,应飞扬人剑合一,化作穿云破空的流星,惊宵而过。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对兄妹,对视一眼,天女凌心寒声道:“这是……御剑飞空!” 而释初心则怅然一叹道:“果然,即便我们这一代有数不清的怪物,你也是其中爪牙最锋利的一只!” 卷八 第九十一章 父慈女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妖世。 夜色已重,宫殿内却有红烛堆泪,照彻通明。 世人口中尸骸堆山,血流成河,白骨露于野的妖世,入夜之后,也享有与人间一般宁静安详。 一身便装的北龙天双目微闭,静坐殿内,悠长的呼吸恍若吞吐大荒,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殿内烛火亦是一晦一明,而浑厚至极的妖气氤氲成雾,从毛孔渗出散逸周身。虽只是平常不过的吐息,却已显露北地狂龙不世修为。 其实功力至北龙天这等境界,吐息修炼早已无意义,但北龙天每逢入夜无事时,依旧会选择苦行者般的修行。 因为妖世的夜太静,静得令妖安详,令妖不由的想松懈…… 但他身为妖世之主,任谁皆可松懈,唯他不能,吐息修行不为增进功力,只是提醒他不可松懈放纵。唯有时刻磨牙砺爪的妖龙,才能领着凶悍嗜血的群妖,在人族歌舞升平,养得脑满肠肥之际,一口咬断他们咽喉。 却在此时,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踏出独特韵律,融入一片宁静中。一名少女手捧托盘从北龙天背后袅袅走来。 少女姿容绝美,乌黑发亮的秀发只用一条发带系住,如瀑布一般自然垂下,白嫩的娇肤,如玉石一般莹润。肩如刀削,蛮腰一捻,纤浓合度的体态,加上与生俱来的媚态,一举一动,都如跳舞般曼妙。 可若看向她修长秀眉下,深邃明亮的凤目,便会觉得她的气质陡变,专注坚定眼神沉如寒潭,其间忽闪刀锋一般的冰亮,让人惊觉这朵天香之花是由刀刃拼成,美丽却又危险。 &amp;bsp;“你来了。”待少女踏入北龙天身后,北龙天双目一张,周身妖气收归体内。 “是。”少女自成韵律的脚步似被打断,略略一顿。 北龙天随和道:“明日便要上路,怎还不早些歇息?” 女子踞坐在北龙天身侧,将托盘推至北龙面前,托盘上放置着一晚羹汤,散发着诱人香气,道:“正因女儿明日便要走了,特来向父皇辞行,顺便备下一碗羹汤,给父皇调养下身子。” 说着,女子探出纤纤玉手,将羹汤端起。 北龙天笑道:“到底还是女儿贴心,那父皇可不能浪费你的一番心意。”随后接过碗来,喉结翻滚,大口的喝着汤。 女子静静坐着,看着北龙天仰头喝汤的样子,手中已备着供北龙天擦嘴的绢帕,俨然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 “三次。”北龙天饮尽羹汤后,“啪”得将碗放置,“想以步伐韵律扰乱我内息时是第一次,我喝汤咙时是第二次……” “现在是第三次。”北龙天从她手中接过绢帕,轻轻擦了把嘴,“三次露出杀意,最终却一次也没动手,距离你上次尝试已经过了四个月,这四个月来你修为大进,不想再试一下吗?” 北龙天若无其事的说着危险的话语,这父慈女孝的场景显得怪异起来,女子垂首恭谨道:“论防护力,父皇的‘逆鳞龙甲’与圣佛尊的‘十方佛身’齐名,既已察觉女儿的杀意,女儿岂有半点机会?” 北龙天仍笑道:“不试一试,怎知可为不可为?这般谨慎,倒不像初来时的你。” 女子面色不见一丝波动,平静的收拾餐具道:“每一次失手,便要替父皇做一件事,代价太大,恕女儿不敢轻易尝试。反正,总会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哈,比起你的刀法和修为,你的心性进境才是最快!”北龙天赞了一声,随后提醒道:“不过你的话只说了一半,可莫忘了咱们约定的后半句,若哪日你真的得手,杀死朕后,为回报朕先前的不杀之恩,你同样也要替朕再做一件事,便算了结朕的遗愿。” 女子静默片刻,随后问道:“有意思吗?” “嗯?” 女子声调冰冷道:“本来名为义女,实为质子,把我严加看管起来便可,为何偏要让我随侍身边,传我功法,指点我刀艺,还定下莫名其妙的约定,这样折辱我,有意思吗?” 北龙天挑挑眉道:“你觉得朕是为了折辱你?” “不然呢?”女子反问一声,随后恭谨道:“女儿不解,还请父皇解惑!” 却听北龙天道:“你可知晓……朕有三个儿子?” 女子一怔,抬眼看去,便见北龙天那如妖世抵天之柱般的脊梁似驮了几分,烛火明灭,照着他花白头发,倍显苍老。竟不由脱口道:“他们在哪?” 但问出口后,女子旋即察觉失言,北龙天有过三个儿子,但她却从未听闻,定是这些事触及北龙天逆鳞,让妖族讳莫如深,而他们现在在哪,其实不言而喻。 “都死了,被朕牺牲了!”果然,北龙天悠长一叹,好似精、气、神都随这一口气叹出,从一个撑持妖世百年的王者变作一个丧子的颓然老妖,“百年前就都死了……老大最像朕,英勇善战,锐不可当,他独领一军,九战九捷,可朕等他给我送来第十次捷报时,被送来的,却是他无头的尸体……分明最像朕,为何却没朕这么硬的命……不过才败一次,怎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老二修为不高,却明辨事理,善于言辞,被朕送去忉利天,笼络忉利天残存的六道道众,朕知晓此行九死一生,可还是让他去了,结果,忉利天被毁,他真的一去不回……” “至于老三,呵呵,当时修者连同唐军困守潼关不出,妖军久攻不下,战机将失,所以,我亲自设计,以老三为饵,诱他们出潼关,老三被围杀时,朕也按兵不动,他死的时候,离朕只有三里啊……三里啊……” “他们是朕的儿子,但为妖世更多子民牺牲他们,朕不后悔,可从那时起,朕便在想,朕若是能有个女儿,那该多好,为妖世千秋基业,万里开疆,是男子的责任,女孩子,留她在身边,看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北龙天缅怀的笑着,伸出足以撼动天下的手,宠溺的摸向女子的头。 女子不易察觉的缩了缩身子,避开北龙天的手,却执拗道:“女子又如何?男子能做得,女子同样能,人族尚出了个武则天,堂堂妖族,岂会被人族比下去?” 北龙天摸向她脑袋的手被闪开,却顺势将手落在她肩头,轻拍两下道:“所以,这便是我收你为义女的原因。” 女子眼神中犹带困惑,北龙天却已不再继续说下去,身子挺直,又恢复了妖世龙皇该有的姿态,“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天书之争,便要委托你了。” 女子也不再多言,起身道:“是,那女儿告退了。” 说罢,捧起托盘小步退出,待退至门口之际,却忽听北龙天背对着她道:“对了,你方才既说到武则天,朕便提醒一句,当年若非武后怒贬牡丹,人族修者逢迎卖好,火焚天香谷,天香谷也不至沦落至此,若要报仇,人族可是要拍在朕的前面!” 女子驻足道:“不需父皇提醒,女儿一日不曾忘却。” “那便再提醒第二句。”烛光摇曳,照得北龙天面庞一明一暗,“方才朕追忆往事时,你第四次露出杀意,下次记得注意。” “是,在刺出取命一刀前,女儿一定尽力将杀意藏得更深更难察觉,还请父皇放心!” 女子盈盈一礼,露出乖巧笑容,随后退出殿外,直至黑暗吞噬她的身影。 卷八 第九十二章 八部齐聚(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九九重阳日,天书现世时。 凌云大佛下,三江交汇处,慕紫轩早已驱散方圆十里民众,领正天盟驻扎在此。 但见水面之上,铁索横江,数艘大船在腕粗的铁索束缚下连结一体,铁索两端固定在两侧山壁之上,俨然在水面上搭造了一座不动如山的水寨。 船上众多修者散发的威压,自有镇水威能,往日喧腾的江水似也畏惧将要到来的战事,如今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中间主船之上,慕紫轩正在指挥调配,忽闻手下呼喝道:“盟主,后方接到传讯,是优昙净宗的人到了。” “终于来了!”慕紫轩回身望去,便见数十道气芒经空而过,流光溢彩,正是优昙净宗到来。 “准备迎接素宗主和天女!”慕紫轩下令同时,数十道气芒已各自减速,缓缓降下。 但其中却有一道迅芒速度不减,带着划破长空的锐气从天而降,流星一般威势万钧的直落船头。 伴随落身的一声闷响,船首竟也为之一沉,水面波澜惊起,似是迎接来人到来。 魄力十足的登场,令正天盟众人为之一震,待看清来人面容后,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道:“是应飞扬!” “就是那个应飞扬?他刚才,是御剑飞行?” “真的假的?他才多大年岁,怎可能会御剑飞行?” 人影落在慕紫轩身后,与他背对而立,慕紫轩不回头,挑挑眉道:“刚学会了御剑飞行,便在我面前卖弄,是想要我夸赞你几句吗?师弟?” “该死,差点没停下来,砸得我脚都麻了!”应飞扬则是在心中暗骂。 解决了优昙净宗的隐忧后,应飞扬在天女凌心引领下,与即将出发的素妙音等人会合。 见到应飞扬心魔未除,人却已出关,素妙音虽然意外,但也未再以此为由,阻止他出战天书之争。或许是在素妙音看来,破塔而出后的应飞扬所提供助益,已大于他心魔作为变数可能产生的威胁。之后,应飞扬便与优昙净宗的精锐一同进发蜀中。 初次尝试御剑飞行,应飞扬也遇上了能发不能收的困境,落身时速度竟减不下来,直直砸落。 还好是落在甲板上,可借水面化力,非但没有丢丑,还让他的出场显得极具气势,应飞扬便忍住脚上麻劲,继续装样儿。 水花飘洒下,应飞扬衣袂若飞,轻描淡写道:“掌握御剑飞行,对我不过理所当然之事,这也值得师兄惊异?夸赞的话不妨先按下,之后还有的是机会。” 慕紫轩轻声嘲道:“比如呢?还能夸赞你什么?在优昙净宗这女人窝里厮混,一呆就是半年么?” 应飞扬侧目瞥了瞥正翩然落于主船的素妙音,啧声道:“啧啧,这话你若敢大些声说出,便换我来夸赞你的勇气!” “哈,这等危险之事,就换你一声夸赞,可不值得。”慕紫轩轻笑一声,结束了师兄弟间例行的呛声,走向素妙音和天女道:“素宗主,天女,你们终于到了。” 素妙音点点头道:“宗内有些变故,稍稍耽搁了一些,总算及时赶上。其他人都到齐了么?” 慕紫轩眼神示意道:“华章儒府和佛心禅院的也都派了人手,护卫天书宿主到来,就在旁边两艘船。” 应飞扬闻言侧目望去,便见左侧船上,儒门公子许听弦盘膝坐于甲板,七弦琴横置膝上,感应到他的目光,许听弦轻一拨弦,算作致意。 又看向右侧船上,便见几个僧人闭目而坐,守在舱门外,神色庄严凝重,却不识得哪个是摩柯迦罗的宿主狱明王。 素妙音又道:“慕盟主只说了自己人,那,六道恶灭的人呢?” “他们数日前便在上游渡口驻扎了……”话说一半,却见天上传讯符燃起,各色法宝警戒声齐鸣,慕紫轩猛然回身,锐利目光透过茫茫水气,“现在,也都到了!” 便见水汽尽头,数道船影从雾气中透出,船帆鼓荡,旌旗蔽空,顺着江流直往而下,转眼便已接近。 便见船上皆是奇形怪状,邪里邪气的六道恶徒,正中一船船头上,白衣银面的天道主长身而立,凌万顷之茫然。 左右两船上,各有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修罗道道主血万戮和副座血千秋压阵。 而最左一侧船上,妖世双尊也赫然在列,胡离怡然自得,双目四下打量,恍若在游山玩水,师我谁则老态龙钟,呆若木鸡,动也不动。 见六道道众乘江流而下,正天盟众人如临大敌,戒备非常,眼睛纷纷投向慕紫轩,只待他一声令下。慕紫轩却负手身后,处之泰然。 六道恶灭的船越来越近,船上之人面目都已清晰可见。 “盟主,他们是要直撞过来,还不迎敌吗?”一旁之人已忍不住道。 “放心,没事的。”慕紫轩淡然道。 就在此时,却听对面船上,晏世元唤了一声:“定!” 随即,最外侧两艘船上,各有修罗道和畜生道的数名力士诺了一声,随后鼓足力气,抛出等人大小的数个铁锚。 铁锚连着长长铁索,扎进两侧山壁之上,来势汹汹的船队随即止住,与正天盟一般,结成数艘船连结一体的水上城寨。 两座水寨相隔不过数百丈,壁垒分明,呈分庭抗礼之状。 见船只停下,正天盟盟众这才偷偷擦去把汗。便又听晏世元扬声嘲弄道:“慕盟主倒是处变不惊,不过手下之人还是没有长进。” 慕紫轩朗声回应道:“尔等六道,也是殊无长进,上次泰山之顶险些全军覆没,如今不怕重蹈覆辙么?” 想起上次在泰山误中陷阱,晏世元面容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愠怒,随后狠狠道:“可惜蜀地不比泰山,在蜀地交战,你们可再无便宜可占……” 话未说尽,却见帝凌天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晏道主,不必与他们做口舌之争。” 胡离亦道:“没错,今日之战,我们都只是陪衬。况且若真在蜀中交战,弄得个血流漂杵,只怕主人家也不应允,你说是吗,赵令主?” 胡离说话同时,已向佛首处望去,却见佛首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袭蓝裙。 ps:又双叒叕卡文卡的欲仙欲死,周末有事也没时间构思剧情,今天特意逃了一天班,总算又能续几章了…… 卷八 第九十三章 八部齐聚(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众人看向佛首之上,便见一道身影如蓝蝶飞舞,翩然而现,正是被视为孔雀公子分身,象征着锦绣山庄的赵雅。 赵雅薄施粉黛,乌黑头发挽成蝴蝶髻,洁白修长玉颈与一袭水蓝叠领连身裙相互映衬,更显端庄典雅、仪态万千。 而她现身之时,时间也恰到午时,正午的阳光从云层倾洒而下,好像为凌云山大佛镀上了一层佛光金辉,沐浴在光晕下的大佛更显宝相庄严。而万千阳光中的一缕投射到大佛心房洞府处的天书岩,霎时再起变化。 天书岩似是沉寂千百年后被阳光唤醒,绽放出璀璨异彩,将阳光折射而出,在大佛之前,江面之上投射出一个巨大书册幻影。 书册由金色光线集聚而成,呈半透明形态,华光流转,熠熠生辉,显得神秘渺远,庄严大气。 两侧船只与相比,顿显渺小,让人不禁赞叹天地造化之奇,而应飞扬只感体内天书之力隐隐欲动,似乎被眼前的书册吸引,与天女凌心对望一眼后,便知晓她也是一般感受。 震撼之后,便闻胡离对赵雅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赵令主方到,天时便至,只是,怎未见孔雀公子与赵令主同来?” 赵雅居高临下道:“我来便是告知诸人,公子如今云游在外,天书之争,他不会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起议论,应飞扬更是心中犯疑,那日公子翎分明还有意夺取天书,怎会在天书现世时云游远去?不禁脱口问道:“赵令主?敢问公子去了哪里?” 赵雅远远瞥了他一眼,道:“以公子的能耐,自可天下横行,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见赵雅并未直面回答,素妙音又问道:“那天书呢,那日公子还欲以一己之力,与我等一争天书,如今却没了兴趣了么?” 赵雅捋着垂下的发丝轻笑道:“世间万物,本就如此,譬如指间流砂,因已失去,无可把握才显弥足珍贵,可哪日若想通透了,不过一丝惆怅,一抹无奈,最终归于一声轻笑,自此释怀。” 应飞扬心中依旧起疑,便忽闻对面有人叫嚷道:“说得玄乎,但谁知晓公子翎是不是故意躲起来,想待我们拼杀过后,再出来坐收渔利。” 赵雅轻嗤一声,嘲道:“若这么想,倒也随你们,公子不在,余威犹能惊伏群小,你们吓得不敢动弹,正显公子不世神威。” 随后赵雅不再停留,转身道:“言尽于此,天书留与你们去争,但切记,勿要惊扰锦绣山庄分毫,否则,待公子云游归来,自会一一讨回。” 说罢,赵雅背后蓝色光点汇聚成蝶翼形状,翅膀轻振,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翩飞而去…… “公子翎竟然不再理会天书之争,虽是少了一个变数,但对我方却是弊大于利……只是,公子翎为何偏要在这档口外出云游?”看着赵雅远去身影,应飞扬暗自思忖,此时忽闻一声高亢鸣啸,激越雄浑,声如云霄。 “公子翎不陪你们耍了,换老子代替如何?”伴随高亢一声,众人只觉光线忽然暗了一瞬,似有遮天蔽日的巨翼掠空而过,但仰头看去,却只有烈日当空,大多数人都以为是错觉之际,却见方才赵雅立身之处,此时另一道身影好似凭空出现,临风而立。 “是陆天岚!他也来了?”应飞扬惊异道。 只见来者身形高瘦,衣着虽是落拓江湖客打扮,却成一种不拘气质,正是“一贯云天”陆天岚。 “陆天岚,你竟敢来,还我太虚镜来!” “盗我派玲珑珠,今日你跑不了!” 以陆天岚盗首声名,一现身,立时人人喊打,一时群声鼎沸。 “咳咳!”却又闻一阵咳嗽,声音分明不大,却盖住喧哗之声,方才还喧嚣的众人看到声源,登时噤声。 “老五,你来这作甚?”狮王虽然老迈,犹有摄人凶威,发声者正是昔日七凶之首,如今三尊战魁的师我谁。 陆天岚浑不在意道:“我一直好奇,天书这种至宝若是吞下肚,会是什么滋味?所以便来了!” 应飞扬知晓陆天岚修炼有万宝琉璃身,能靠吞噬法宝增进自身修为,如今来此,目的显而易见。 师我谁当即面色一沉,道:“老五,听老朽一声劝,莫要趟这浑水,天书之争与你无关!” 陆天岚却又大笑道:“老大你错了,天书之争非但与我有关,更是缺我不可!”话甫落,陆天岚一扬掌,便闻一声震荡山河的鸟鸣,一团硕大金气从他身上脱出,像是只大鸟震荡了翅膀,飞入江面天书幻影中。 霎时,书的封面出现道道花纹,荧光闪动,拼凑出了玄妙图案,书册左上角赫然出现一座不知其高的山峰图案,一只金翅大鹏鸟雄踞山峰,张开巨大羽翼。 “迦楼罗!”应飞扬脱口呼出,翼可遮天的巨鸟,自是八部众中的迦楼罗,不知其踪的迦楼罗天书,竟落在了陆天岚的身上。 “怎偏偏是他,又是变数!”旁边素妙音见状,也是面色一变。 “看到了吧,老大,你现在还能说天书之争与我无关吗?”陆天岚似是很满意众人惊异,随后催促道:“老子已经带头了,其他天书宿主呢?还藏着掖着干甚,天时已至,还不赶快!” “哈,陆盗首何需急躁,不如听晚辈弹奏一曲,净心凝神!”陆天岚相邀,许听弦也不再隐藏,拨指一弹,清跃轻柔乐声悠扬而出,与静静流泻的水声融为一体,自然祥和,安静渺远,一时间,两军对峙,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似也被冲散,而随着音波震荡,天书投影封面的下端位置,出现一头生一角,闭目弹奏乐器的乐神,正是八部之中的紧那罗。 “靡靡之音,不听也罢!”却闻一声战吼乍起,冲散清悠琴音,修罗道主血万戮提枪踏上船头凶兽形的撞首,一挥手中毁煞枪,一道血腥肃杀的枪芒洞穿空气,带着“嗤嗤”破风锐响激射而出,而兵凶之气随音波扩散,平静江水再度激荡起来。 便见赤红气芒洞穿天书幻影,书册封面似被染红,血海流淌,妖异俊美的修罗王从血海中走来! 而枪芒劲力不消,一往直前,直向许听弦而去。 感受锐气逼来,许听弦轻拈一弦,凝神戒备,却忽见那枪芒如血燕般划出一道优美弧线从许听弦头顶擦过,轰然撞向座船的桅杆。 许听弦未料到枪芒变向,反应慢了一瞬,便闻“咔嗤”一声,桅杆竟从中折断,垮塌下来。 折断桅杆虽无什么实质意义,却是扫了正道的面子。 “哈哈,弹曲儿的勿怪,本道主没拿捏稳,力气稍大了些!”血万戮得意道。 眼见道主露了一手,修罗道道众大感振奋,正欲跟着放声嘲笑,但还未笑出声,忽又感觉两道劲力透过面前巨大的天书,迎面激荡而来! 应飞扬向来输人不输阵,见许听弦吃了亏,当即不假思索,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还以颜色。 说话同时,但见剑芒冲霄而起,斩字诀分江破浪直斩而出,融杂天书之力的一击穿透天书幻影,直斩向血万戮。 天女凌心虽不喜做意气之争,但见应飞扬动手,亦是心领神会,挥出磅礴一掌夹攻血万戮。 “道主小心!”眼见掌劲剑气同至,血千秋恐道主有失,连进身向前,运起修罗战气一拳击出,修罗道真正的第一高手其实易与,只闻轰然一响,磅礴凶气横扫。天女掌劲被他硬生生挡下。 而血万戮则面对当头而来的剑气着冷哼一声。血枪一抖,如蛟龙起舞,带着鬼哭神嚎的气劲横扫八方。 纵直的剑气,横扫的枪芒。江水之上出现交错的十字,暴起十字形的水幕。 交击过后,剑气被消弭无形,血万戮挺立船首,八风不动。冷哼道:“凭你?” 他与应飞扬交手过多次,自然知晓应飞扬的斤两,而其余六道道众见天女和应飞扬来招尽被挡下,这才反应过来,起哄道:“凭你们,也想跟血道主叫板?”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血万戮受人追捧,也颇为得意,却在此时忽觉脚下一空,下盘失稳。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的让他立时抽身后退。 随后便见原本立足之处船头那凶兽形的撞首,此时包裹撞首的钢铁外壳瓦解剥落,内中木材更是如棉絮一般碎落,整个撞首就这么崩解。 吹捧之声戛然而止,血万戮面色一变,许多人也看出端倪,应飞扬凌厉刚锐的斩击,竟还暗藏柔劲,渗透到血万戮足下,损毁了船头撞首,一报还一报,替正道挽回了颜面。 “怎有可能!他哪有这能耐。”血万戮难以置信,随后恼羞成怒,认定了应飞扬只是一时侥幸,握紧手中毁煞长枪便要讨回颜面。 血千秋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道:“道主,莫要冲动。” 对面应飞扬亦笑着指了指天书镜像道:“是啊,血道主别冲动,我只是做了与你相同的事而已,而去力气也大了些。” 便见天书之上,赫然多了三个图案,顶端云层飘渺,雷电王座上神人端坐,俯视天地。王座背后,吞云吐雾的龙影经天而过。最底端,面目狰狞的恶鬼持着三股叉饮着血海之血。 轻佻挑衅的话语,只让血万戮心中更怒,倒竖双眉下,一双眼睛好似能喷出火焰,这便要上前与应飞扬拼杀,血千秋只得手上再加重力气将他拽回,贴着他耳边轻声道:“道主,莫忘了你的任务,这场是胜是负,可全要看你!” 血万戮闻言咬了咬牙,愤然将叔父的手甩开,却也只立在原处,并未上前。 陆天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咧嘴道:“这边对了嘛,要打一会有的是机会!还有那小子,一人竟得两种天书之力,真是多吃多占家伙!” 随后又居高临下的环视所有人道:“快些快些,八部已现其六,还有谁赶紧出来!” “命数,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素妙音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随后向佛心禅院的座船屈膝一礼,道:“天书之争,事关天下安危,素妙音在此,恭请狱明王现身!” :,,gegegengxin!! 卷八 第九十四章 八部齐聚(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狱明王?” 听闻这个名号,群声再起议论,世人皆传狱明王是佛心禅院中仅次于圣佛尊的高手,但却罕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只知晓传说中他效法地藏王菩萨宏愿,进入佛心禅院下至秽至浊的沉沦心狱,在佛光泯灭的无间之境中渡生灭罪。 甘入桎梏,自受枷锁,与狱中囚徒一体同罪,以求镇守和感化狱中罪孽深重的众生,至今已在狱中度过近百年春秋,未曾再出。 悠长岁月,独坐狱中,他既是镇守佛狱的明王,更像沉沦心狱中,一个刑期永无尽头的囚徒…… 如今听闻他竟然破关出狱,因天书之战现身,众人无不翘首企盼。 连应飞扬也同感好奇,虽从他人口中知晓狱明王是天书宿主,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时不禁悄悄扬起脖子瞥去。 在几乎在场所有人目光关注下,舱门缓缓开启,却有一股血腥之气弥漫而出…… “这是,妖气!” 应飞扬神情一肃,惊见妖气源头,一名苦行僧者从船舱沉步迈出。 僧者身着褴褛袈裟,披头散发,面容因久不见天日而显苍白,面上无任何表情,但斧凿刀削般的轮廓中,依然能看出往日的英挺。 而他暴露在破旧衣衫外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纹刻梵字经文,以针刺身,再用颜料涂抹。这种近乎自虐的苦行令人望而生畏,好像他的身体只是一个不畏侵蚀捶打的石雕,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臭皮囊。 怪异的僧者,带着难以言喻的气质,一步一步走出。 “恭迎狱明王!” 直到素妙音向这僧人躬身一礼后,众人才敢确认,他正是佛心禅院最神秘的狱明王,可心中惊骇却是无以复加。 因为这么一个虔诚的苦修佛者,却生了一双蛇瞳! 他的眼球是浑浊的暗黄色,瞳孔却异常的黑,缩成一线,任他眼神坚毅虔诚,但这双蛇眼与生俱来的阴冷依然挥之不去。 更在提醒众人一个震撼事实——佛门的狱明王竟然是一个蛇妖! 正当应飞扬惊异之际,忽感一阵罡风迅疾擦过,掀起的气浪刮得头脸生疼,睁大眼睛看去,却见一条身影比风更快,迅疾而过,所经之处,空气都发出阵阵震爆。 在场能有此等奇速的,除却陆天岚不做他想! 空气震爆传入耳时,陆天岚已如苍鹰击水,以比声音更快的速度冲至镇狱明王身前,瘦长有力的五指张开,一把扣住狱明王的面门! 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让船上之人未及做出反应,陆天岚身形却不做丝毫停滞,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前冲。 镇狱明王就这么被陆天岚按着脸带飞出去,一路分波开浪,在江面激起一道白浊水线。 最后被陆天岚一把掼在水中一座礁岩上,乱石激射,狱明王整个脑袋按入岩石中! “天书未开,怎就先打起来了?”应飞扬手按剑柄,正考虑要不要上前援手,素妙音横臂在前,让他静观其变,面上不见丝毫担忧之色。 应飞扬凝神在看去,便见狱明王头被按入礁石中,双足却稳稳扎牢,整个身子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桥梁形。 若是人弯折成这样早已折断了腰,但狱明王足下岩石突然碎裂,整个身子以双足为支点弹起,就像绷紧了的长弓陡然松弦,陆天岚就这么被他射出,而镇狱明王已直挺挺的站起身子,而自始至终,他的双掌依然合于胸前,未曾挪移过半分! 陆天岚在空中转了两圈,稳稳停在了半空,却是放声大笑,“若不是见到这弓蛇劲,老子还真不敢认你,难怪当年遍寻你不得,原来你竟真做了和尚,真做了和尚……”陆天岚讽刺笑着,笑得前仰后合,但笑声陡然凄厉,好像钢刀刮骨:“你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 狱明王面容如石雕一般,默然不语。 陆天岚欺身上前,抓住他衣领道:“说话啊,你不是最能言舌善变,最巧舌如簧的吗,怎不说话了,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答我啊!” 陆天岚声色俱厉,咄咄逼人,狱明王依旧不语,如若未闻,陆天岚怒不可遏,抓住狱明王的衣领再度把他摔在礁石上。 “啪!”礁石蛛网般裂开,余力扩散,水面上都炸起一圈水幕,狱明王恍若毫无痛觉,依旧无言。 陆天岚五指蜷曲,高高举起,大搜神爪就要朝狱明王使出。 却见惊起的水幕后探出一只手,将他高举的手臂牢牢抓住,“够了,老五,没用的。” 水幕落下,现身者正是师我谁。 师我谁抓住陆天岚的手,却看着狱明王身上经文刺身道:“槁木行禅法,见到我和老五,依然禅心不动,当真到了心如槁木的境地,当年我们当做笑话的传言,竟然皆是真的……” “槁木行禅法?难怪狱明王不言语。”应飞扬心中恍然,槁木行禅法他曾听天女凌心提及过,乃是佛门一种苦行法门,修行方式乃是将经文戒条纹在身上,恪守戒律,而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口戒。 苦行法门重点非是“苦”字,而是“行”字,最重身体力行,以身传法,而非以口传法,修此禅法者闭口不言,以闭心之门,恍若槁木一般,任他人诽之谤之欺之骂之也不做辩解,只以行动证明自身,感化他人。 而修此禅法者禅心若动,身上戒律经文变会黯淡、消失,令多年之功毁于一旦,而狱明王身上经文完好如初,正是严律己身,不曾动摇的象征。 却见师我谁松开陆天岚的手,将狱明王拉起,道:“久别多年,未料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相会,狱明王?老三?或是该称你——‘巴山蛇君’烛中庭!”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一旦被提起,又变作最深沉的梦魇。 “狱明王非但是妖,而且妖族七凶中的老三?‘巴山蛇君’烛中庭!” 师我谁一句话,好像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惊起万丈波澜。 卷八 第九十五章 八部齐聚(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昔年七名大妖结义,并称七凶,烜赫一时。 任一妖都是罕见高手,七妖聚集,更是无所顾忌,肆意纵横,天下人妖正邪,无不忌惮。 但或许独行的凶禽猛兽注定不该结群,意气而聚,终也因意气而散,七妖性情本就不同,相处越久,摩擦越盛,最终走向分崩离析的道路,而造成分裂的,便是七凶中的老三——‘巴山蛇君’烛中庭。 烛中庭乃巨蟒成妖,性情凶残狠毒,更是有仇必报蛇性,昔有佛门“宝象寺”与他起了争执,被他焚寺灭派不说,还辗转千里,将四散溃逃的宝象寺僧众一一杀尽,闯下了莫大凶名,时有“巴山之蛇,不知其长,血染千里,伏杀吞象。”的说法。 后七凶嫌隙日盛之际,烛中庭有一日不告而别,遍寻不得,成了七凶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烛中庭下落不明,关于他的传言却数量众多,难辨真假,其中便有盛传说他皈依了佛门。 师我谁和天岚皆曾听闻过,但都难以相信,以烛中庭心性,绝难想象他会诵经念佛,况且凭他屠尽宝象寺,便是真皈依了,佛门也难相容。 可如今他竟真以镇狱明王的身份出现,而且面容坚定,心志虔诚,甚至修行了苦行法门已显心志,绝非是被人强迫,令师我谁、天岚二妖皆难以接受。 听闻往昔名号被师我谁提起,狱明王却依旧面如木石,好似“七凶”、“巴山蛇君”、烛中庭都是梦幻泡影,过往云烟。 师我谁心馁,犹然抱着一丝期望道:“老三,兄弟一场,你若有难处只管开口,老朽定然全力助你!” 狱明王依旧垂不语,胸前一个“悔”字纹身却闪出光。 符字与心境对应。,此时狱明王身上浮现悔字,正是他真心忏悔的象征。 “哈哈哈哈”天岚见状大笑,笑声凄厉,直入云霄,“好个七凶聚义,你们几个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耐,如今老大成了妖世战魁,老二位列五惊奇的蛊神,老三则当了佛心禅院的狱明王,你们倒是都有大好前程,但我问你,七妹呢!” 天岚眼神一厉,再度抓起狱明王领子道:“七妹是为探寻你的下落,才被圣佛尊那老秃擒捉,如今被关入沉沦心狱,那岂不是说,她一直是被你看守!你就真任由她在狱中受苦!!给老子答话!” 狱明王依旧闭口不言,如若未闻,天岚怔了怔,随后松开他的衣领,“你既什么都不说,老子也无话可说了。”说着,回看向身后天书幻影,方才狱明王回击之时,已有一道气劲射入天书幻影中,天书封面上,已出现一条盘山大蛇,巨大头颅高高昂起,似在聆听佛音,天岚冷嘲一声道:“摩呼罗迦,天龙八部中又聋又哑的大蟒神,与现在的你倒真是相称!只是不知呆在佛门,本事有无长进,待会少不得向你讨教一番了!”说罢,纵身飞回原处,不再理会狱明王。 师我谁也叹了口气,拍了拍狱明王的肩膀,“路是自己选的,你怎样抉择,老朽都不怪你,但莫忘了……” 师我谁声音陡然阴沉,混浊双目看着狱明王告诫道:“咱们血妖,吃了人,沾了血,身上的血腥味就一辈子消不掉,念一千遍佛,唱一万次经也消不掉,妖就是妖,永远不会是人,更永远成不了佛!” 狱明王也不知是否听进去,朝师我谁微微躬了下身子,随后二妖各自回身,背向而行。 昔日兄弟相称,如今却各自入了万妖殿和佛心禅院,注定了对立的结局…… 应飞扬看在眼中,也有唏嘘之感,同时在心中道:“难怪见到天岚作为迦楼罗宿主出现时,素妙音宗主神色不对,迦楼罗宿主若是他人,或许可设法拉拢,但盗的话,就注定把他推到对了面了……” 此时天岚又泄愤似的叫嚷道:“八部八缺其一,还有一个,莫藏着掖着了,快些出来吧!” 八部众已现其七,尚缺乾闼婆宿主,乾闼婆,乃八部众中的舞神,亦是香神,精通舞乐,身上有永不消退的香气,在佛像之中,常以少女形象出现,而乾闼婆的宿主,应该属妖世一方。 应飞扬心绪暗涌,朝妖世双尊方向看去,却见胡离笑嘻嘻道:“盗莫急,最重要的角色,自然要留最后登场了!” 应飞扬忍不住道:“难道是你,不对,你这狐狸只有狐臭,哪做得了香神!” 胡离亦朝应飞扬看来,面上呆着戏谑之意道:“应公子放心,最后的天书宿主,定不让你失望,现在有请,妖世最尊贵,最高雅,最美丽的——” 胡离让出一个身位,从他背后步出一条熟悉倩影。 “北龙天爱女,天香公主!” “真的是你!”应飞扬双目猛睁,精光爆射。 来者星目桃腮,容貌绝艳,步履摇动似有勾魂摄魄的魅力,但眉梢之上,却又有倔强英气,自是姬瑶月! 而姬瑶月踏步向前同时,青白双刀从袖口中滑出,匹练似的刀光纵劈而出,直没入天书投影之中。 封面之上,顿时多出了一个彩带飘飞,偏偏起舞的女飞天,八部宿主,至此全部到齐。 应飞扬犹然心潮涌动之际,忽然场上再起异变,佛心之处光芒闪耀,应飞扬竟感觉被一股奇力吸引,整个人被吸向佛心天书岩处。 而其他天书宿主已是相同,但见七道光流携裹众人,化出优美弧线,一并没入佛心脏腑洞,钻入了天书岩中,而随后脏腑洞被异光笼罩,看不见内中光景。 与此同时,却又见以凌云山大佛为中心,出现一道半径百余丈的圆形光幕,带着一股排斥之力,隔绝双方,空处一片难以涉足的无人区域,似是不让他们打扰天书之争。 斥力排斥之下,平静江水一时波翻浪涌,船体翻摇之际,却见江面上天书投影同起变化,八部聚集的封面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掀过,翻开了书册第一页,上书—— “末法尽灭叙录,序篇。” “佛死了,是谁杀了佛?” . 卷八 第九十六章 天书境域(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涅槃末法纪》 序章 魔主对佛如是说:末法浊劫时,吾子吾孙为僧,披汝袈裟,坏汝佛法,以僧之名,行魔之道。佛陀闻言,潸然泪下。 其后万年,末法降临,佛陀悲悯众生,欲以法身入灭,历经百世千劫,重证涅槃,再开正法新纪。 然有天龙八部众,昔为佛前护法,却受魔所惑,扰乱佛陀涅槃,盗取佛心舍利,致使佛陀寂灭,天地坏空…… ---- 凌云大佛下,八部天书宿主聚首,见到竟是姬瑶月最后的宿主乾闼婆,应飞扬却并未有预料般的惊异。 乾闼婆乃是传说中的香神和舞神,常以妙龄女子出现,而姬瑶月身具国色天香神通,又经公孙大娘指点舞技,知晓乾闼婆天书落入妖世后,他便一直隐隐有预感,姬瑶月多半便是乾闼婆宿主。 但见到姬瑶月以北龙天义女身份出现,心中仍是百感交集,正欲对她说些什么,却忽感一股异力拉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入大佛脏腑洞内。 随后眼前一片漆黑,竟似置身一片虚空中,目不能视物,耳不能闻声,身如浮萍一般,飘飘荡荡,无所凭依。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感身子止不住下沉,一道如天雷般的声音响起,惊破混沌鸿蒙。 “大胆迦明龙王,你竟敢勾结域外天魔,干扰佛主涅槃,盗取佛心舍利,致使佛陀寂灭,实乃罪大恶极。今日便判你受天雷净业,狱火焚罪!” 应飞扬心神一凛,随后觉得身子稳住,黑暗一片的意识中出现一点白光,越来越亮。 随后双目猛然一睁,眼前竟是一片异域之景。 眼前是一片飘在半空的浮岛,浮岛数量之多,难以计数,恍若星辰散乱。 而浮岛之上是重重玉宫,雕金镂彩,璎珞宝树摇动,飞瀑悬于天际,若只看建筑,真如六天之上天人居所一般。 但此刻,道道惊电如蛇狂窜,撕破天幕,云朵好像被雷电点燃,火光吞吐,将原本黑沉的天幕染成一片血红,而巨大的雪片随风而舞,在火光的映照下象凝血的冰晶,整个天宫被这飞扬的红色充满,瑰丽凄美。 雪在飘,云在烧,电闪雷鸣,竟是一片末世之景。 而雷电之中,重重金甲白衣的天兵密布,围困四面八方,庄严肃穆,姿态威仪。 而军阵正中,站立一名高大如山岳般的神人,神人相貌威武,头戴宝冠,身披璎珞,背后是光耀金轮,一手持金刚杵,一手盘蛇,正戟指向应飞扬方向,方才那雷霆般的声音,正是出自他之口。 神人降世,一股雄沉神威压迫而来,应飞扬只觉心头似有千钧沉压,脑中却是乱做一团,摸不清状况,正欲开口解说,可说出口的却是:“哈哈哈,净法天,凭你也配判决本王?欲治本王的罪,让你们天众女主亲来!” 洪亮笑声震得天际火舌摇动,而应飞扬惊异的是,那声音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应飞扬想要停下,可却控制不住自己,只觉自己好像一个游魂,寄托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上一般,只能作为看客,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却听那被他称为净法天的神人喝道:“女主与尔等同为佛前护法,佛祖寂灭,女主同样嫌疑难清,在她自证清白前,暂时不可外出!” 应飞扬又不由自主的大笑道:“哈哈哈,说得好听,不就是将她囚禁了么,当此佛陀寂灭之际,末世将临之际,你竟还不忘逆主窜上,天人,当真堕落了!” 净法天浓眉倒竖,半空一顿法杵,空间似也为止震荡,怒道:“大胆,竟还敢妖言惑众,速将佛心舍利交出,或可将你从轻发落,否则金刚杵下,定不饶赦!” 应飞扬又道:“莫说本王未勾结域外天魔,更未盗取佛心舍利,即便舍利在本王手中,也轮不到交给你!” “冥顽不灵,莫怪不留情面!”净法天恍若金光怒目,随后不再多言,巨手一挥,如宝塔般巨大的金刚杵当头压下。 杵未至,气压已死死锁定,应飞扬只觉足下浮岛似也难承雄力,寸寸龟裂。 心惊之际,应飞扬却发现自己忽然能动了。 “怎偏在这个时候!”应飞扬心中叫骂不已,本指望那什么迦明龙王能替他挡招,哪知竟在此时恢复自由。 头顶巨杵狠狠击下,地面已被气压压出一个巨大坑洞,若论此招声威,便是十大顶尖高手也不及,应飞扬如何能挡? 可避无可避的绝境之下,应飞扬反倒恢复冷静,唯留全然专注,锵然出剑,化作惊虹一击。 霎时一道剑气经天,撕风破云,呼啸而出,剑杵相接,轰然一声雷鸣,八方震动,竟是巨杵反被剑气击飞。 “我有这么厉害?” 应飞扬本已抱持死念,未想竟这么轻易破解来招,超乎想象的事接连发生,应飞扬不由愣住,“我有这么厉害?” 但转念一想,发现端倪,“不对,若料得不错,我现在当在天书世界中,此世界力量法则与外界不同,天地似乎更为脆弱。” 知晓此方世界力量比外界更弱,他在此足以比肩神佛,应飞扬信心大涨,一时间入了戏,惯性的呛声道:“判决本王,凭你也配?” 琉璃天怒意更甚,一扬手道:“狂妄!众天,将此孽龙与我擒下!” “领命!”云端无双天军齐声一喝,结阵攻上,前军结盾阵,困锁八方,后军张弓搭箭,五颜六色的箭芒如雨如蝗,倾泻而下。 应飞扬见天军数量众多,料想难以抵御,不欲多做纠缠,忙使出御剑飞行之术,身化一道剑光,欲冲破层层围困。 “想走,哪这么容易!”却见琉璃天已再出一杵,一杵好像有无限大,尽锁去路。 应飞扬为之所阻,身形一顿,已陷身军阵之中。 天众四面八方攻来,应飞扬当即剑光化作万千,肆意挥洒,欲开出一条道路,一时血光四溅,血雨飘散。 但天军好似全无感情,无所畏惧,前赴后继,如潮如浪。 琉璃天正面牵制,众军困锁,应飞扬难以脱困,久战之下,气力不断流失,琉璃天觑准时机,巨杵挥舞而出,再度当头砸下。 应飞扬剑芒一闪,以快破沉,抢先一步洞穿琉璃天手臂。 但琉璃天亦有悍勇,手臂虽中剑,却是大喝一声,巨杵仍是砸在了应飞扬的肩头。 一番伤势互换,应飞扬只觉肩头剧痛,还好琉璃天中剑之后气力不济,否则这肩骨还不被击得粉碎。 可饶是如此,应飞扬的右手一时也难再派上用场,登时长剑易手,护住周身。 “他受伤了,快加紧攻势!” 众军见状,士气大振,眼看人潮就要将应飞扬吞没,忽然一声弦鸣,一阵音波从侧面肆虐而来,直贯阵中。 随着音波炸开,所经之处,天军如扬谷子一般被掀起,又纷纷砸落而下。 “想要伤他,先问过我是否应允!” 弦鸣未止,一道人影已傲然出现在应飞扬身旁,与他贴背而立。. 卷八 第九十七章 天书境域(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众军环伺之下,一道人影强势破阵而入,与应飞扬背心相抵,联手御敌,正是儒门公子许听弦。 “好个儒门公子,果然重义轻生!”应飞扬心中一暖,他与许听弦原本交情平平,但见许听弦不畏凶险,冲阵来援,顿时心生感动。 琉璃天惊异道:“紧那罗王,你竟也来了?” 许听弦凛然大义道:“谁人不知迦明龙王乃我挚友,想要动他,先问过我!” 琉璃天面容一肃,冷厉道:“同为八部护法,勾结域外天魔,杀害佛陀之罪你也难逃嫌疑,本也要捉拿你,你既然自投罗网,便将你一并擒下受审!” 许听弦哈哈大笑道:“软禁天众女主在先,擒捉修罗王在后,琉璃天,你说得义正言辞,实质不过是想夺取佛心舍利而已,即使如此,何必多言,有何本是尽展吧!” 应飞扬也跟着入戏了,豪情大涨道:“说得好,指控我们为魔,也要看你有无降魔的手段!”长剑一挥,剑威弥漫,凌压万军。 琉璃天嗔怒道:“冥顽不灵,众军再上,全力擒杀!” 众军闻令,如蜂拥蚁聚,再度攻上。 应飞扬凛然无畏,长剑一挥,剑威弥漫,凌压万军,“许兄,你我联手,杀出重围!” “那个……我现在说跟你不熟,能放我一人离开吗?”许听弦用一种很无奈的声音道。 原本豪情万丈的应飞扬闻言顿时如泄了气一般,险些一个踉跄,天兵觑准空隙,数支长矛迎面直此而来应飞扬忙稳住身形,挥剑,断矛,斩敌,一气呵成,口中啧声道:“方才还要与我共进退,这变得也太快了吧,将我的感动还来啊!” “方才身子不受控制,我分明想躲远些,鬼知道怎么就冲上来了!”许听弦此时亦深陷重围,叫苦不迭,但长剑挥散间,如空潭泻春,古镜照神,尽显洗练超然之态。“你的感动,要我用性命相还,那我可亏大了!” 应飞扬瞬间反应过来,知晓许听弦与自己方才一样,都是不由自主,不由苦笑道:“舍生取义方为真儒,许兄来都来了,不如好事做到底,替我断后如何?” “百无一用正是书生,我是无拳无勇的读书人,爱莫能助,断后之责,还是交给应兄吧!”自称无拳无勇读书人的许听弦横剑架住天兵劈来的刀剑,屈指轻轻一弹剑身,却发出黄钟大吕般的洪亮音波,将身前兵众尽数震开,随后回味过来:“啊呸!我怎么还跟你对上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眼见天兵如潮如浪,源源不绝,二人纵然剑法高绝,也只能暂时支撑,却冲杀不出包围,随着气力不断消耗,落败被擒只是早晚问题。 应飞扬心中亦知晓,双目锁定阵中的琉璃天,道:“擒贼擒王,先将他拿下,咱们才有机会!” 许听弦急道:“既然知晓,那还不快做,你不是会天隐剑界吗,现在正是用它的时候!” 天隐剑界可无视众军包围,将琉璃天拖入剑界之中,剑界一旦开启,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是最适合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招式,然而…… “最近心态不比从前,天隐剑界怕一时用不出了!”应飞扬憾恨道,天隐剑界那司马承祯所创,不争而争,方为天隐,乃是一门心剑之法,但应飞扬经历戒心塔一遭,心魔越发炽盛,戾气深重,与“天隐”剑意背道而驰,就算强开天隐剑界,以现在心境,在剑界之中亦只有落败的下场。 “什么?”许听弦心头一沉,不由惊呼出,险些因分神而中招。 却又听应飞扬道:“不过一失便有一得,倒是学会了另一门合用的剑法!” “说话不要大喘气,有什么一次话说完!”许听弦气结道。 “还是那句话,帮我顶住,再有,来首肃杀点儿的曲子!”应飞扬说话间,森冷长剑驻地,周遭顿时为之一寒,漫天飞雪为剑意所激,愈发狂乱,与应飞扬黑发一道随风狂舞。 许听弦神情一肃,收剑化琴,在万军之中盘膝坐下,屈指拨弦,道:“最多一曲的时间,要快!” “足够了!”应飞扬双目冷光爆闪,足下土地炸开,卷动狂乱风雪,以迅疾无匹之势直向琉璃天掠去。 众军欲阻挡之际,却闻锵然一声,许听弦十指拨弦,修为尽展,霎时铁骑突出,刀枪鸣动,好似金戈铁马踏碎冰河而来,正是一曲破阵子。 雪舞电闪,火云烧天,末世之景下,许听弦全神专注琴曲之中,铿锵之声化作重重音浪,飞雪为之倒卷,肃杀之音肆虐炸开,周身军士竟皆立足不稳,离得稍近的更是被气浪掀飞。 琴曲阻敌,应飞扬一路不受阻挡,星纪剑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黑电,随后剑气倾泻而出,携毁灭杀意毫无保留的笼罩空中琉璃天。 顿时满天剑风呼啸,琉璃天只觉自己宛如立在狂风暴雨之中,纵横捭阖的剑光连绵一片,形成一片吞噬生命的黑海,宛如要把他斩成千万道碎片一般 “好强的杀意!”凛冽之气,砭人肌骨,琉璃天不敢大意,虽损了一臂,但仍掐动法诀,金刚杵却举重若轻,随心念舞动,护住周身。 但应飞扬剑式狂急,剑光闪动,伴随杀伐琴音催动,身形如幻影一般时隐时现。招招式式,杀机凌厉之中,又有惨淡之意,好似秋风扫叶,萧条寂寥。 半空中两道人影追逐无定,琉璃天巨大的金刚杵挥舞起来虽如盾牌一般严密,但应飞扬的剑锋无所不至,每每于不可能中切入琉璃天的防御缝隙中。逼得琉璃天节节溃败。 “半阙已过!再快些!”交兵错乱中,许听弦高声提醒道。 琴曲稍歇一瞬,随后再开新阙,许听弦抚琴虽依旧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但头顶热气蒸腾,面色已显苍白,显然以一敌众,对他消耗极大。 “知晓了!”应飞扬冷声道,剑上亦奏新篇,口中亦随之唱喝:“大风卷水,林木为摧,百年如流,富贵冷灰,壮士拂剑,浩然弥哀,生死有命,物盛则悲!” 一步一吟,一剑一杀,肃萧琴曲之下,应飞扬声与剑合,剑与曲合,每行一步便出一剑,逼得琉璃天节节败退,剑气更是弥久不散,由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八道道剑光凝末世之暗雷,幻作九条矫健翻腾的黑龙,以不可阻挡之势,纵横天下之威,噬向琉璃天! 八剑终了,应飞扬和琉璃天错身而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轰!” 一阵惊雷电闪,划破黑沉天空,照亮琉璃天满头冷汗的面容。“……这是,什么剑法?” “你既为神,杀神剑章,为你初开!”应飞扬声音冷彻,眼神幽寒,长剑一振,八道剑气从琉璃天体内爆开,血流飞溅,然后飘飞的雪晶。 天隐剑界无法使用,却有另一套同样以心入剑的剑法恰巧合用,正是“物盛当杀”贺孤穷的独门绝艺——杀神剑章。 昔年应飞扬与贺孤穷同行数月,曾以身试剑,试出杀神剑章精髓,但因自身杀意不够,难以使出此剑法,况且,以贺孤穷的修为,尚且曾有一段时间心神失守,为杀念所控。应飞扬自忖及不上贺孤穷,所以虽是剑痴,对这么绝学却是敬而远之。 但在戒心塔内,应飞扬陷入上下无路之境,困顿之际,纵然明知饮鸩止渴,依然决定参详这套剑法。 戒心塔内,每登一阶,心魔便随着滋长,戾气杀意便也更重,但恰却是修炼杀神剑章的绝佳场所。 杀神剑章以杀念化剑,心魔越强,杀心越重,剑法威力也就越大,如此循环之下,竟使得应飞扬的精进速度,追上了心魔滋长的速度,三百八十阶台阶登顶,应飞扬杀神剑章的修炼也已有成,如今剑章初开,一举败敌。 “杀神?好个杀神!迦明龙王,你当真是魔类!”琉璃天双目圆睁如铜铃,怒喝一声,强压剑伤奋起余力,霎时金刚杵恍若一个攻城巨锤,以万钧磅礴之势击向应飞扬。 “要说你认错人了,你肯定不信……”巨杵迎面击来,应飞扬的发丝被雄沉劲风吹得倒飞,却是双足悬空,不闪不避,只伸出一手向前,“既然认定我是什么龙王,那便以龙众神力,让你含恨!” “砰!”伴随一声如雷巨响,势可摧城的一击就这么被应飞扬单手挡下,连身子都未曾晃动半分,琉璃天为杀神剑章所伤,已是强弩之末,来势虽凶,却难伤应飞扬分毫。 “下去!”应飞扬催动神力,竟换琉璃天立足不稳,魁梧身躯竟被龙众巨力连人带杵压下。 “啪!”琉璃天砸落浮岛,双膝跪地,此时仍保持单手托天的姿势,举着金刚杵。 尽金光出另一端,应飞扬一手按住杵端,头下脚上,龙众神力还在源源不断加催。 “叫他们退下!” “杀害佛祖……便是……世间所有生灵的公敌,再无容身之处,你们……逃不掉的!”琉璃天口角渗血,艰难说道。 但话音未尽,又再吐一大口血,跪地的双膝已陷出两个大坑。 “叫他们退下!”应飞扬又重复一遍,声音寒冷的无一丝感情,似乎只要他再多数一字,便会完全释放龙众巨力,将琉璃天生生压成肉泥。 琉璃天面色变了变,似是终是下令道:“都退远些,让出路来!” 众军闻令,如潮水般散去,又在威逼之下远远退开。 “啧,真有你的,半载不见,你竟精进如斯!”一脸疲态的许听弦起身同时,不由赞叹道。 “闲话少数,走吧!”应飞扬说话间,手一挥,将琉璃天巨大的身子连同金刚杵一同远远甩出,随后连同许听弦,一起纵身而去。 “该死!追!”琉璃天摔得七荤八素,起身之后,狠狠道。 却在此时,突然一个天兵传讯,“不好了、琉璃尊主,阿修罗族杀上六天之界了,要我们释放修罗王!” 似是为印证他的言语,便闻风啸雷鸣间,一阵阵蛮荒杀声隐约从远天传来。 “什么?这帮疯子,他们难道不知晓修罗王杀害佛陀之事!”琉璃天狂怒道。 “可他们说了,修罗之主,纵然有罪,也只有他们能施展血戮之刑!” “哼,终究是不服教化的恶障!”琉璃天被这么一扰,知晓应飞扬已追逐不上,咬牙切齿一阵,终是发号施令道:“后军做前军,随我迎敌,将那帮恶神赶出!” 众军闻令,再度浩浩荡荡的转向远方,只留一片空荡荡的浮岛,在火云之下,电闪雷鸣中微微颤动。 过了一阵,浮岛之上,却又现出两道身影,正是应飞扬和许听弦去而复返。 应飞扬叹道:“天书境域,还真是出乎预料,设想了无数可能,却从未想到竟是这般情形,许兄,你有何见教?” 许听弦眉头紧锁,“方才不由自主,用不属于我们的身份,说出了不该我们说出的话……应兄,你可看过传奇志异之类的书吗?” “像《聂隐娘传》、《古镜记》那样的吗?倒是看过一些。” “那你说……”许听弦思忖了下言语,以一种虽已知晓,却仍难以置信的口吻道:“我们现在像不像,出现在了那些传奇志异中,扮演着书中的角色,上演着书中的故事。” “咱们活在了天书中!”应飞扬也心领神会的接续道:“我是迦明龙王,你是紧那罗王,而我们涉嫌杀害了佛陀,现在正被所有神佛追杀!” 许听弦道:“而天女是他们口中的女主,修罗王应就是血万戮,听他们方才言语,她们二人都已被擒捉!” “那现在,修罗族攻来,应是守备最虚弱的时候,他们料不到咱们会再回来,趁机将天女救出,顺便把那血万戮摆平了!” 二人商议完毕,很快达成一致,随后便欲动身,可许听弦挪步之际,却踌躇了一下。 “怎么了,快点走啊!”应飞扬催促道。 “没什么……”许听弦看向着火的天空,渺远眼神却似能洞穿天幕,“我只是在想,我们若在书中,那在看客眼中,将会是怎样一个故事,而我们的结局,是不是早已写定……” 卷八 第九十八章 天书境域(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涅槃末法纪》 第一章 末法之际,护法八部勾结域外天魔,盗取佛心舍利,阻佛涅槃。佛陀寂灭,日月星三光泯灭,天地同怆,众生齐悲。 诸天神祗擒捉护法八部,天众女主束手就缚,修罗王力战遭擒,余众四散逃遁。 其后,阿修罗族以“修罗有罪,不受外族之刑”为名,举兵反天,直上六天之界,欲夺回修罗王。 佛陀寂灭,再无约束,天众、阿修罗众,身具宿仇的两族的大战于焉爆发…… -=?-=?-=?-=?-=?-=?-=?-=?-=?-=?-=? 凌云山大佛处,悬空的书册幻影一页掀过,再开新章。 随着天书宿主被吸入天书之中,好像有一双无形巨手翻动着书页,令书册呈现的内容发生变化,从封页,到序章,再到第一章,好像在讲述着一个遥远的故事。 此等未从预料的情景,出现在剑拔弩张,分庭抗礼之际,令正邪双方忘了身处战阵,一时间,千双眼睛皆齐刷刷盯视书册。 片刻之后,才听闻一阵声音,“开篇开门见山,颇为抓眼,序章和第一章的情节展开,也是中规中矩,或许会是一个好故事,只是这书名嘛……” 胡离仰头看书同时,竟真煞有介事的点评起来,“《涅槃末法纪》……素宗主,这书名对你佛门来说,似乎颇为不祥啊!” 素妙音面上不见波澜,淡淡道:“涅槃之后便是重生,末法之后亦再有正法,皆是轮回往复的一环,何来不祥?” “呵!”帝凌天冷笑一声,冷彻声音往复回荡,将众人心神拉回,众人这才想起,此时正是双方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一时在场气氛再度紧逼,又听帝凌天道:“既然如此,慕盟主,素宗主,我们是继续在此观视,一同见证佛之末世,还是——开战?” 一声开战,令全场肃杀之气弥漫,胡离举起手插口道:“先说好,我是支持前者的,大家放下成见,一同读读书,探讨下情节,岂不比打打杀杀强得多?” 慕紫轩与素妙音交换眼神之后,朗声道:“目前胜负关键,在于天书宿主之争,双方开战,并无太大意义。” 素妙音亦接续道:“若是在此静待结果,则可免去双方伤亡,是战是和,不言而喻。” 胡离赞声道:“就是说嘛,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战!”慕紫轩和素妙音异口同声道。 “佛虽宽仁,亦行杀戮慈悲,六道恶灭,合该灭亡!”素妙冷声道。 “既已‘正天’为名,正天盟上下盟众,为正天道,诛杀恶天,岂惧死伤?”慕紫轩长袖一拂,凛然气机暴涨,“众人听令,开战!” 一声令下,众人齐动,光影剑气穿梭而出。 帝凌天哈哈大笑:“正合吾意,那六道轮回大阵,让尔等永陷轮回!” 六道轮回大阵!正道众人闻之,心头皆是一颤,六道恶灭秘传阵势,天下间最可怕、最神秘、最难测的阵法,昔年司天台之战,只是半成品的“上三道轮回阵”,就已让正道人士损失惨重,如今饿鬼道重建,六道聚齐,使得这最恐怖的阵法有了再现的可能! 心惊之际,便见血千秋、晏世元同出一招,两道磅礴劲力打向远处两侧山壁,似是触碰到了什么布置,随着掌劲灌入,中掌处浮现出人间百态,和修罗征伐的图腾符纹,符文处。两道磅礴光柱随着图腾符纹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而更后方,亦同有三道光柱冲天,图腾各是饿鬼双目赤红,欲噬人而食的饿鬼道、罪魂惨嚎,受尽酷刑的地狱道、和胎卵湿化,飞鳞走兽齐聚的畜生道、 而最后的天道—— 只见,帝凌天双臂展开,似是在拥抱苍天,一股磅礴无匹之力与其他五处光柱相互呼应。 “不好,阻止他!”正道之人察觉情势危机,知晓一旦阵局开启,将陷入绝境之中,但天道主凌天之威,众人虽欲阻止,却皆是迟疑一瞬,机会已失。 千人之中,唯见一袭紫衣掠空而过,掌纳天穹星威,势若流星天坠,磅礴一击,直贯天道之主。然而—— “退下!” 终究慢了半瞬,掌劲将至帝凌天胸膛之际,便闻帝凌天一声喝,无匹气流透体而出,汇做直冲云霄的气柱。 此气柱乃帝凌天一身功力集聚,慕紫轩竟也被其掀飞,而天空之上,现出渺渺天宫的图腾。 六个图腾组成一个六角形,彼此相互串联,结成六芒星套着大圆的形状,大圆笼罩下,方圆数里空间异变。 但见周遭景色瞬间空无,成了一片荒芜死寂的荒漠,放眼远处,隐隐有人间都市、十八地狱,十万大山的轮廓,最令人惊异的是,抬头看天,整个天幕竟成了帝凌天的银色镜面! 银色面具延展到无限大,众人的身影倒映在面具中,渺小得不可辨识,好像帝凌天化作高高在上的天,俯瞰蝼蚁般渺小的众生。 六道轮回大阵全然开启,而身陷阵中的正道人士,竟是—— 全然无碍! 天穹之下,荒漠之中,以释初心为首的佛心禅院众僧盘膝而坐,身下竟成一副曼陀罗阵图,佛门中象征着智慧、圆满,无限的曼陀罗花图案绽开,万象森列,圆融有序,枝叶的花纹无限蔓延,若细看纹路,似有由枝叶勾勒出了三世诸佛,百万天神的图案。 而正道众人,便被这曼陀罗阵图连接成了一个整体。 “所以就说嘛,知晓六道轮回大阵的厉害,他们岂有不防之理,还不如安安静静的一起看书呢。”胡离懒散道,随后仰着头,惊异道:“呦,书倒是还在,这便好,还可以继续看!” 便见银色面具形状的天幕之下,赫然浮着一个平摊开的书册,书册看似很远,又觉极近,连大小亦拿捏不准,外围还有一层隐约可见的光膜,产生一种强烈的空间错裂感,好似是两个原本隔阂的世界硬生生拼接在一起。 《涅槃末法纪》的文字依旧漂浮在半空,而摊开的书册则则成了一块陆地,其上,殿宇楼台,浮空飞岛,甚至还隐约可见活动的人影……诸天万象都都好像缩小成了盆景,杂然又有序陈列在书册之上…… “天书境域从名称推断,应是以天地法则结成的时空,六道轮回大阵也是运用天地法则之力结成时空,尔等想借六道轮回阵开启时空笼罩,将天书境域囊括六道大阵中,使得时空交叠,进而干涉天书之争,但从结果看,似乎并未奏效。”素妙音娓娓说出,似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而她所说的,亦正是六道恶灭的打算,自半年之前,六道恶灭便在暗中布置阵势,便是想尝试能否借助六道轮回大阵,打破境域间的隔阂,但如今观之,并不如人所愿。 “看来素宗主是唯恐这种可能发生,才会甘心入阵,以便阻止我们。”晏世元上前一步,冷笑着看向曼陀罗阵图道:“以凌云山大佛凝聚的众生愿力,结成诸天曼陀罗阵,意图抗衡六道轮回大阵……” 与六道恶灭同样,佛门中人亦在这半年期间暗中布下阵势,以三江之地万千生民对着凌云大佛日夜祷告所凝聚的众生愿力为核心,结佛门诸天曼陀罗阵。 原本六大轮回大阵开启,陷入阵中者会被打散到六道各处,然后被逐一击破,可如今竟被曼陀罗阵图凝聚在了一处,而此时阵上的佛门之力,亦在抗衡六道之威。 素妙音回应道:“不错,欲铲除六道恶灭,必将对上六道轮回大阵,既然如此,与其他日攻上昆仑时,毫无防备的陷身阵中,不如在准备周全的情形下入阵,窥探阵势,寻求破阵之法!” 胡离又多话道:“听到没,素宗主这可是挑衅了,不是你们六道开阵困住了他们,而是他们放任你们开阵,来窥伺阵势破法,这般挑衅,换胡某,胡某可忍不了!” “你安静!”晏世元狠狠道了声。 胡离做了个拿针缝嘴的动作,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缩在了师我谁身后。 晏世元随后冷嗤道:“六道轮回大阵,可是触及天道的阵法,区区诸天曼陀罗阵,又能抗衡到几时,自顾不暇,便看你又何能耐,窥探出六道轮回大阵的破法!” 素妙音双目沉静如潭水,反问道:“说得有理,但我几时说过,窥探阵法的人是我了?” -=?-=?-=?-=?-=?-=?-=?-=?-=?-=?-=? 凌云大佛南方一里,一片高山峡谷之地,林丰木茂,湍水激流,正是岷江下游,也是接近方才饿鬼道光柱开启之地。 本是幽沉深寂,廖无人迹之地,此时却有一名羽衣道者,轻敲折扇从林中踏出。 道者步履从容,动静闲宜,好似是从林间生长出的一般,妙合自然。阳光从枝杈中渗下,映照他面容之上。 他容貌不算十分俊美,五官透着出一种令人舒服的柔和,意动神驰有如风流云倾,淡然潇洒。 此时目光却是渐渐凌厉,盯视前方,乐山大佛仍在一望之距,入目的景象却显得模糊不清,好似空间被折射了一般。 “六道轮回大阵,名不虚传,真乃天授的阵法!”道者口中道出赞叹之语,十指却掐动法诀,随之飞速的结印,沛然纯净的道力汇于右手食指中指指端。随后双指一抹额头。 术力汇集,随着这轻轻一抹,道者眉心之中,再开第三只眼! 天眼倒竖,透露暗金之色,眼球却是一个的太极圆球,太极旋转不休,好似能窥破世间一切虚实。 “但若师尊在此,他定会说,以人心,窥天道,正是道之真意!” 窥天之人,万象天宫,纪凤鸣! -=?-=?-=?-=?-=?-=?-=?-=?-=?-=?-=? “纪凤鸣!”晏世元咬牙切齿,道出曾独上昆仑,杀得六道胆寒的名字。 素妙音道:“除了他?还会有何人?” “对嘛?除了他还会有何人?”胡离丝毫忘记嘴巴被“缝”上的事,再度开口。“但我还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素宗主?” 素妙音眉梢轻挑“哦,是何问题?” “如今卫无双石化,天下间最精通阵法便要数纪凤鸣,窥探六道轮回大阵的,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那是不是意味着——”胡离声音一沉,一扫轻浮之态,眸中射出酷寒冷光,“纪凤鸣若死,便再无人可窥破六道轮回大阵!” -=?-=?-=?-=?-=?-=?-=?-=?-=?-=?-=? 峡谷山崖之上,纪凤鸣施展窥天道法,一探六道轮回究竟,正是心无旁骛,一念专精之际。 此时,背后林间,又传来一道声音。“分明有六道,怎就偏偏选了我的饿鬼道,以饿鬼道为突破点,进而窥探六道,看来是存心与我为难了!” 说话间,一道身影从树林中踏出,来者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的面容平凡到毫无特点,难以记忆,给人一种即便对着他的面孔盯上半个时辰,一转眼的功夫也会忘却的感觉,而一身气息混杂至极,甚至连是人是妖都无法辨别。 来者乃是由妖世借到六道恶灭,统领饿鬼道的隐虚为,虚假的名字,空白的来历,却有着不下于妖世三尊的修为,不管在六道还是在妖世,都是最神秘的存在。 感应到隐虚为压迫,一滴冷汗从纪凤鸣额头上滑落。 “谁让你饿鬼道尽是些食人的妖物,一股子血腥味最难隐藏……”又一道洪亮声音从另一方向传来,来者毫不隐藏自己的功力,每一落足,都沉如万钧,震得地动山摇,阻挡前面的树木纷纷爆裂开来,让出一条笔直大道。 “妖物?比妖更妖的你,可没资格说这句话啊,万道主!” 林木碎开,现出来者半人半兽的魁梧身影,牛角,虎额,狮鬓,狼吻,熊躯,鹰爪,象足……五残七缺,十二非人,正是畜生道道主万兽春。 畜生道,饿鬼道,两大道主先后而至,夹杀纪凤鸣! . 卷八 第九十九章 天书境域(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黑沉的天幕,燃烧的火云,好像烈火与黑暗的魔神在末世厮杀角逐,将天空染成了诡异的红黑两色。而飘扬的晶莹白雪就是则像厮杀的见证者和终结者,冷酷而美丽的置身事外,等待胜负分晓后,用虚无的空白将胜者败者一并冰封掩埋到永远…… 而偶然一道闪电劈下,照出一片刺目亮白,才可看到天幕之下还有一道道水桶粗的锁链失重一般漂浮,好像章鱼的触角,而锁链另一端,则是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牢笼。 此处是天书境域中最冷寒的角落,远离凡尘,直达云外天的空中监狱,有罪的天人便是被囚入牢笼之中,放风筝一般被流放在半空之中,等待发落。 此时雷光映照下,却见囚笼之中赫然有一红一白,链锁加身的两道身影。 白衣素裙的是天女凌心,猩红武士服的是血万戮。 比起应飞扬,二人开局的运气似乎更差了些,皆是还未回过神来便已陷入包围,结果一个束手就缚,一个力尽被擒,此时皆被关押在此,原本敌对的两人,此刻竟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该死,这什么鬼地方,快放大爷出去!” “他娘的,一帮杂碎,趁大爷我没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有本事放大爷出来再打过!” 血万戮自觉被捉的憋屈,此时气恼的踹着牢笼,骂咧不止,但这一切只是徒劳,链锁加身,功力被禁的他奈何不了牢笼分毫,身上锁链和牢笼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聒噪声。 而天女凌心依旧娴静,盘膝坐于囚笼中,单薄身影好像风雪中的一株幽兰,惹人怜惜。 但血万戮吵闹不止,终于让天女凌心忍不住皱眉,道:“血道主,此处再无他人,可不可以不要再装出这副模样了?” 她这一搭话,倒是令血万戮有了发泄的对象,冲天女凌心狠狠道:“装?本大爷哪里装了?你到时说个清楚明白!” “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女轻轻嘟囔一声,颇为无语,“至少……至少别再一口一个‘大爷’了好吗?” “哼,大爷乐意,大爷生来便是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可从来不做伪装!”血万戮不屑的一哼,随后瞥向天女道:“何况谈到‘装’字,你有资格说我吗?就因为是天女转世,大好年华便要压抑本性,哭不敢哭,笑不敢笑,成日摆出一副无悲无喜,悲天悯人的样子,你装得累是不累!” 天女未料他反击如此犀利,竟说中了要害,不由一晃神,口却淡淡回应道:“你非是我,又怎知我本性是如何?” 随后偏过身子,不愿再搭理血万戮。 血万戮却被她挑起兴致,正欲再嘲讽她几句,却忽闻一阵杀伐声远远传来。 声如洪荒兽吼,悲慨雄亮,凝睛远远看去,便见漫天冰雪尽头,无数肌肤赤红,发如怒冠,面容丑陋而狰狞的战士嘶吼着已攻上天空浮岛,冲向囚笼方向。 “那是什么?”血万戮神情一凝,惊呼道。 天女凌心亦睁大眼睛辨认道:“看他们形貌,像极了经卷中记载的阿修罗族,你在此方境域的身份既是阿修罗王,看起来,他们应是来迎你回归的!” 血万戮神情却不见轻松,反而愈加凝重,口中却恍若无事的对天女道:“那可惜了,传说中阿修罗与天众水火不容,不时攻打天界,以谋其位,你在此界身为天众首领,阿修罗族若打到此处,定会先杀了你祭旗!” 天女凌心微微一笑,道:“传说亦有记载,阿修罗好勇斗狠,强者才有生存之地,血道主身为阿修罗王,如今却被天众擒捉,对阿修罗们可谓奇耻大辱,若真攻到此地,先被杀的,未必是我!” 天众在搜捕八部护法,防备正是虚弱,而阿修罗军势如破竹,转眼撕破天众的军队,眼看再不多时,那红色战潮就要迎面打来,血万戮不再矫饰,直白道:“既然如此,要合作吗?与其同死,不如同生!” 天女凌心抖了抖手上链条,道:“若血道主有脱身良策,不妨明说!”二人深陷桎梏,若等阿修罗族打来,那定时一同葬身在此的命运,若血万戮有办法,她倒也不吝于合作。 血万戮咬咬牙,狠狠道:“你看大爷我像是那种拍拍脑子就能想出良策的人吗?等你去想啊,你们素妙音号称什么佛门首智,你也算她未挂名的弟子,就没从她那学到什么鬼主意!” “若换做宗主,以她智慧,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被擒捉!”天女凌心无奈摇摇头,心中却不知怎么的想道:“若换他呢?他那一动起剑来就浑然忘我的性子,定然也会与我一般身陷险境,可越是凶险之时,他便越有急智……” “喂,你发什么呆……”修罗族众势不可挡,越发逼近囚笼,血万戮心中急切,却发现天女凌心正双目出神,不由气恼。 哪知天女凌心竟蓦地美眸一亮,呼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天女凌心不答,只将“十丈轻尘”化出,在前头打了个结,然后冲血万戮喊道:“你接住了!” 因为修为被封,“十丈轻尘”无法随心驱使,天女凌心只得采用最原始的“抛绳结”的方法,高空之上狂风肆虐,二人囚笼相隔亦有一段距离,准头极难把握,天女凌心抛了十数次,才落入血万戮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血万戮疑惑道。 “将你的枪绑在上面,然后,抛出去!” “往哪抛?” “那里!” 轰隆一声巨响,璀璨雷电划过天幕,分割开红与黑的战场。 天女凌心白衣与冰晶一同飘舞,恍若冰被禁锢的雪中精灵。而一个纤纤玉指却向上竖起,直指天空狰狞的电蛇! “拿这往天上抛,你疯了!”血万戮看着远天狂舞的电蛇,惊异道。 “没空解释了,快些!”天女凌心看了看渐渐逼近的修罗族,催促道。 “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为何你自己不抛?”血万戮依然怀疑。 “我真气被封,力气不够,自然要由你代劳了!”天女凌心直白道,这倒是实情,虽同样功力被封,不能动用真气,但修罗道出身的血万戮,论肉身力量却是远胜过天女凌心。 血万戮咬咬牙,道:“好,但你要以天女之名发誓,你若真能脱困,也要助我脱身,不能趁机加害我,夺取天书!” “堂堂修罗道主,怎这般畏首畏尾,像个女人。” “大爷我本……”血万戮脱口而出,但看到天女凌心眼中隐隐有戏弄之意,忙又将话刹住。 而天女亦许下了誓言,修者立誓皆会引动冥冥中的天意,血万戮也不怕她违背。 当即从眉心抽出“毁煞枪”,束在“十丈轻尘”上,随后饱提一口气。 吸气同时,血万戮周身骨骼都在噼啪作响,而双目渐渐锐利,紧盯天空中闪逝的闪电。 “刷!” 白光闪过,天地陡然一亮,而一瞬白芒中,血万戮沉喝一声,奋然将枪掷出,霎时一道赤电逆天而上。 虽无真气加持,但在修罗道主千锤百炼的肉身之力下,毁煞枪去势亦是凶猛。终在力竭一瞬,与天雷汇合一处。 漫天的雷电被长枪吸引汇聚,化作一股磅礴凶暴的力量,沿着“十丈轻尘”而下,直至长索末端——天女凌心身上。 天女凌心身遭电殛,牙缝中渗出一声痛苦呻吟,却同时运使天众“御雷”神通。 因修为受到禁锢,天女无法主动招引雷电,此时便采取引雷入体的方式,将天地间的雷电纳入己身,同时驱使这天地之力,冲击被锁的筋络脉穴。 “这女人?疯了不成!”血万戮不解其中因由,见天女雷电加身的痛苦模样,只看得目瞪口呆。 但下一瞬,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呼声将他唤回,便见一股磅礴巨力夹杂着狂窜的电蛇,以天女所在的囚笼为中心轰然爆开。囚笼和锁链应声而碎,四散迸射。 而气流正中心,天女凌心群裾飞舞,翩然而降! ps:十一结束,终于又滚回来更新了,十一去外地参加同学回礼,顺便玩几天,结果不辛染了感冒,又没日没夜的被几个酒耗子拽着喝酒,弄得我感冒药都没敢吃,整天浑浑噩噩,头疼脑涨……竟头一次期待十一结束。 卷八 第一百章 天书境域(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磅礴雷电入体,冲击奇经八脉,天女凌心周身百穴贯通,原本凝滞的真气受雷电刺激瞬间爆发,与雷霆一同肆意宣泄。 伴随一声巨响,牢笼难承雄力,轰然破碎,天女凌心脱身而出。 “真……成功了?”血万戮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天女凌心不动声色的将涌到喉咙间的血咽下,强引霸横雷电入体,也令此时的她气血翻腾,几欲呕血,但不论怎么说,这次放手一搏总是成功了。 而对血万戮的疑问,天女凌心不欲透露神通底细让他知晓,只笑盈盈的打量着仍在笼中的血万戮道:“我既已脱困而出,当前局面,正是我为刀俎,君为鱼肉,血道主还有心思理会其他?” 盈盈如水的目光扫过,却令血万戮周身一寒,慌道:“喂!你可发了誓的,堂堂天女也要出尔反尔不成?” “不过开个玩笑,血道主认真了?”天女掩唇一笑,目光中隐约有戏谑之意,令血万戮恼羞不已,“你!” “好了,修罗族就要到了,不与你闹了,这便放你出去。”天女凌心止住笑意,正动身之际。 忽然雪冷风寒,冰晶落入脖颈,凉意渗入脊髓。 天女凌心心生莫名灵觉,脑袋本能的侧旁一偏。 “刷。”一缕秀发断裂,发丝飘散,在飞雪中飞舞。 “嗤。”天女凌心莹润修长的脖颈,多出一抹殷红血痕。 天女凌心捂住伤口,冷汗瞬间浸湿背脊,就在方才,一道如雪花般晶莹的刀光,在风雪中隐藏它的冰寒,轻灵迅捷,悄无声息的从她颈间掠过。 若非在最后一瞬警觉,方才她便已身首异处,但未等她喘出一口冷气,刀光转眼又至。 一道身影踏着灵动的步伐,变幻的节奏,好像在漫天风雪中翩翩起舞,不带一丝杀意,但冰冷刀光却随风雪一同席卷而来。 天女凌心被寒意所逼,却也迅速收整心情,心神晋入至静的禅境,身形飘然一转,十丈轻尘随着旋身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那迸射而成的万千冰雪碎片,如遇磁石吸引一般,纷纷聚拢在白绫滑过的圆圈之上,宛如一道陨冰光环。 天女凌心冲开禁锢之时受了些暗伤,方才来者正是抓住她气血浮动的瞬间突施暗袭,才令她险些中招,此时天女自是以守为主,趁机平稳内息,十丈轻尘盘旋如白蟒,不但化解了袭来的完冰雪之刀,还将这些冰雪环身而绕,形成一道护身冰环。 但来者亦非易与之辈,优美舞动的身姿,冰冷凄艳的刀光,而每变动一次方位,便会在原处留下一道残影,好似冰雪也为之沉迷,将天地冰封冻结,将她的身影隽永留存。 残影不断增多,攻势亦越是密集,直至铺天盖地。随后残影齐动,刀光层层叠叠,将飞雪绞成破碎的银虹光雾,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退开!”天女凌心却在此时稳住暗伤,雄浑真气全力催发,十丈轻尘迅速扩散开来,气流狂卷,万千道飞雪似的刀芒蓦然被震的碎开,而道道残影也被肆虐的劲风之下扭曲、变形、消散…… 只余一道身影乘着爆散的气流翩然而退,轻盈的落于浮空囚笼的链锁之上。 “是她!”天女凌心这才首次看清来袭者的面容。 水蟒般粗重的锁链斜飞上天,锁链另一端是血万戮的囚笼,而一妙龄女子半距在斜飞的锁链上,双刀收拢如翼,身形紧绷如弓,天生妩媚却透着杀气的凤眼紧盯天女凌心,似是酝酿着下一波的攻势,正是姬瑶月! 二女对彼此皆有耳闻,早已暗记于心,如今却是第一次对上。 风雪中,两道对峙的绝美人影,四目初交接,寒流已生,气温再冷三分,好似将不远处杀伐之声都凝结。 “喂喂,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血万戮感觉气氛不对,连忙出言提醒。 却闻姬瑶月冷笑一声,双刀在背后一交错,竟将粗重的链锁绞断,随后足下一点,攻势再起! “哎哎哎?你做什么,坑本大爷么?”锁链被断,浮空囚笼不受束缚,竟是断了线的气球一般向上飞去,令血万戮失声呼出。 妖世与六道恶灭利益一致,他与姬瑶月便也勉强算得上盟友,此时姬瑶月却全不理会越飞越高的他,只全力向天女凌心攻去,刀光乍起乍灭,耀眼夺目,连绵无尽。 但天女凌心压制住了暗伤,又渡过了最初被偷袭时的措手不及,此时若论修为,依旧稳压姬瑶月一头,白绫组合成无懈可击的完美防线,却由运使佛门反震攻势的“天钟劲”,寓攻为守,依仗着雄浑真气,将姬瑶月刀劲的反震而回。 “喂,救我啊,你可是发了誓的!”此时血万戮的声音再度传来,天女凌心抽出空隙向天一瞥,却见囚笼似要飞到天外天,在电闪雷鸣的天幕之下,好像暴风雨中航行的小船。 若在放任下去,血万戮便是不被雷电劈死,也会迷失在茫茫的天际,直至生机被无尽高空的冷寒吞噬。 天女凌心如何不知姬瑶月的用意,但因许下了神魂之誓,不能违背,银牙一咬,十丈轻尘迎风暴涨,冲天而上,束缚住牢笼下的半截锁链,而天女凌心气沉千斤,双足扎地,将飘空的牢笼硬生生拉住。 但心中却觉吃紧,“这牢笼!怎这么沉?”鬼知道这浮空牢笼是用什么材质打造,上浮之力竟是这般难以遏制,臂膀好似要被撕扯断了一般生疼。 若她能全力应对,将牢笼拽回倒也不难,但姬瑶月岂会给她机会,或者说,姬瑶月所等的正是此时! 但见姬瑶月轻叱一声,双刀同时轮舞,三道刀芒凝江海之青光,直取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只余一臂迎敌,但仗持一身深厚根基,手结不动法印,真气化为壁垒,硬挡刀姬来招。 但接招之际,却觉刀势古怪奇异至极,分明攻向胸前,劲力却是扰乱她的下盘。 姬瑶月此种奇异刀劲乃叫“斩草除根”,昔年与应飞扬初次交锋时,古怪劲力都扰得应飞扬几欲跌倒,如今天女亦是同样。 她正身受浮空囚笼的上升之力的拉扯,下盘本就不稳固,如今再逢姬瑶月“斩草除根”刀劲,三刀之后,脚下终是抓地不稳,下盘松动,竟是离地而起,被浮空囚笼反拉向天空。 而她方离地的这一瞬,便是决胜关键,姬瑶月双刀合一,趁天女在半空调整身形之前,人刀合一,以迅捷无匹之势直贯而去! 就在天女危机之时。 忽闻一阵破空锐响,一道剑光掠飞而来,宛若彗星扫荡而至,携磅礴大力抵住姬瑶月刀芒。 卷八 第一百零一章 修罗战场(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嗤!” 刀芒剑气至极交锋,好像两颗流星抵在了一处,伴随阵阵撕裂空气的摩擦声,余劲扩散八方,气团之下的土地龟裂,化为齑粉。 但僵持只是一瞬,澎湃巨力之下,刀芒难再支持,一溃千里,而剑气不减反增,势如长虹贯空,抵得刀芒不断退后,再退后! 所经之处砖石破碎,犁出一道漫长的沟痕,直至从洞穿重重宫宇,砸出阵阵尘烟,消失在视线尽头。 而因去势迅疾,直到消失在视野外,剑者声音才方传入天女凌心耳中。“你先尽快离开!” 熟悉的声音,令天女凌心稍稍心安。不再受到姬瑶月干扰,天女凌心这才能动用全力,真元一提,千钧坠地,双足着地同时,将浮空囚笼一并拉回。 “十丈轻尘”缠绕两根栅栏,绞出一个能供人出入的空隙,随后长绫又化作剑形,斩断血万戮手腕脚腕的链锁,将他从牢笼中拽出。 高空苦寒侵袭下,血万戮已是手脚冰凉,说不出话来,天女凌心又助他打通被锁的经脉。 真气畅通之后,血万戮才驱散身上寒意,咬牙切齿骂了声,“姬瑶月,你个该死的妖女!”以他为饵,诱杀天女凌心,平心而论倒是极佳的战术,可惜他是那诱饵。 随后有对天女凌心道:“这次多谢你了,本大爷记你的情!” “不必,不过相互合作罢了。”天女凌心摇了摇头,随后道:“血道主若真记我的情,不如日后好自为之,少做杀戮,此亦是天下人的福祉。” “天下本就是众生屠场,修罗道不杀人,便是被他人杀!”血万戮登时不耐,不屑一顾道:“本大爷难得承你的情,你竟也不用,只知在这说教,难怪被及不上姬瑶月那妖女!” 在血万戮看来,若只论真元,天女凌心几可与当世顶尖高手比肩,一身修为本能稳稳胜过姬瑶月,但方才对战,却被姬瑶月逼得险象环生,追根究底,便是因为少了姬瑶月的狠绝和机变。 这本算得上提点,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落入天女凌心耳中又是另一般滋味。 “及不上她?”天女凌心看向刀芒剑气消失之处,轻轻念叨一声,心中莫名多出些许不快之意,但很快便发泄在血万戮身上,没好气道:“算了,本也不指望你能听我的话,现在咱们两清了,各走一边,下次再遇上,便看你又无能耐保住天书!”说罢天女一拂袖,冷着脸转身而去。 “各走一边就各走一边,什么天女,原来脾气和我一样差嘛。”血万戮还不知自己误触雷区,看着天女远去的身影嘟囔了一句,可此时,却见天女一拧身子,去而复返。 “怎又回来了?不是说各走各的?”血万戮又要讥嘲。 可天女凌心全不搭理他,翩飞的身子径直从他身边掠过。 血万戮疑惑之际,却又闻隐约杀声传来,放眼望去,却见另有一支修罗军队,正从视野尽头杀来,与浮空囚笼前方的修罗军成两方包夹之势。 “迎王受刑!” “迎王受刑!” “迎王受刑!” 两方军队相互呼应,声声口号传入血万戮耳中,血万戮面色大变,不做丝毫迟疑,连忙纵身紧随在天女凌心身后。 “现在知晓我为何回来了?阿修罗王?”天女凌心奚落道。 “别废话了,天众女主,再合作一次吧!”血万戮脚步不停,翻手化出毁煞枪,“不想一同再被擒杀,便趁现在包围未成,联手冲出!” -=-=-=-=-= 剑气步步紧逼,刀芒一路溃退,所经之处,殿宇尽摧,分割出一道笔直长线。 终于,刀芒难再抵御,“砰”地一声,姬瑶月周身气芒好像破碎琉璃,片片崩落。 但刀芒溃散瞬间,剑气也随即收敛,好似风吹云散,收纳于无,唯恐伤及姬瑶月半分。 刀芒剑气齐散,两道身影同时自天而降,落于一处楼宇殿顶,一者是姬瑶月,一者自是应飞扬。 应飞扬先前听闻了天女和血万戮二人被擒,便与许听弦合计着,先将天女救出,增强己方实力,当然,若能再遇上血万戮,顺手将他解决,夺取天书之气那便更好了。 只是浮空囚笼分布不止一处,时间紧迫,应许二人便分头行动,各自找寻天女下落。 幸运的是,应飞扬先一步遇见天女之际,并成功解除了她的危机,而不幸的是,他的危机现在来临了…… 但见姬瑶月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弧线,眨着凤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的应飞扬,道:“怎收招了?继续啊,一剑捅来,正增添你英雄救美的风采?” “我哪舍得啊,还有救什么美?你在说什么?”应飞扬睁大眼睛,眼神纯真而又茫然,已是装傻装得成功骗过了自己。 “自然是天女凌心喽,我可是久闻大名了,今日一见,啧啧,真是如深谷幽兰,我见犹怜啊!”姬瑶月收起双刀,摇了摇被挫痛得手腕,一副自艾自怜的样子道:“也难怪你为了她这么卖力,只可怜了我,接你救美之剑,疼得手腕都要断掉了……” 眼见过往英气果断的花妖,此时摆出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模样,直令让应飞扬一个头有两个大,却是义正言辞道:“救美之剑也没错,但我要救也是救你啊!你可知晓,修罗族已经打来,稍慢一瞬,浮空牢笼那里就会沦为‘修罗场’,所以我才赶紧将你带走,远离危险!” 应飞扬说得动情,不禁握紧拳头,拳拳之心,简直真挚的不容亵渎。 嗯……某种意义上他说的还真没错,稍慢半瞬,那里确实是沦为修罗场…… 虽也知应飞扬在胡扯,但姬瑶月心里却很是受用,“哼,说得倒真是好听,算了,先不与你计较了!” 渡过最大危机的应飞扬暗暗舒出一口气,随后神色一敛,凝重而认真道:“我此时的修为,方才已经向你展露了,那么,如今的我,足够配合你的计划了吗?” ps:应飞扬成功回避,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_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_渴!!在线看:!! 卷八 第一百零二章 修罗战场(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亦收敛面上戏谑,眼神再无笑意,“你知道我的打算?” “认仇作父虽是屈辱,但若要报仇,这也是机会。”应飞扬沿着屋脊,步步向前,“这些时日,你的刀磨得够利了吗?” 姬瑶月化出刀,刀光映照渐渐沉冷的双眸,“刀虽利,但北龙妖王之威,欲破他的鳞甲,仍需助力。” “所以,我将我的剑带来了。”应飞扬抽出星纪剑,雪晶之下,折射冰冷寒光,“这半年来时时拂拭,一日不敢缀,剑上锋寒,更是往昔。” “那就说好了……”姬瑶月向前相迎,将手中刀递出,“你有一个仇人,我也有一个仇人,现在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的仇亦是你的仇!” 应飞扬亦递剑向前,刀剑交叉相会,“你有一对刀,我也有一把剑,如今你的刀便是我的刀,我的剑亦是你的剑!” 刀剑相交一起,眼神相汇一处,风雪中彼此脉脉凝视的二人,好像是要许下白首一生的盟约,但说出口的,却是对天宣战的誓言。 姬瑶月道:“刀上仇,剑上恨,刀剑合并,断仇了恨!” 应飞扬道:“北龙天,帝凌天,你我联手,斩杀双天!” “轰!”雷声轰鸣,天上电蛇好似为二人言语所惊摄,疯狂的扭动身子,在天地间抖出一片白亮,映照着二人年轻却坚毅的面容。 自二人上次相别,已逾半年时间。 姬瑶月被迫认仇为父,却从未因屈辱而选择自我沉沦,而是极尽所能,从北龙天身上学习。 应飞扬得知姬瑶月的境遇后,也未曾逞一时豪勇,直冲妖世去援救姬瑶月,而是如若未闻,对此事不置一词,在外人眼中已近乎冷血薄幸。 但只他们二人知晓,即使相隔万里,不通音讯,彼此相知的二人默契在心,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合作,彼此磨砺着刀剑,等待命定的相逢。 北龙天,帝凌天,他们两个的仇人皆是当世枭主,若各自为战的话,天威难犯,足令刀剑黯淡。 但破宇剑,灭宙刀,刀剑若联手,能爆发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战力。 半年前,刀剑合并,如畜生道道主万兽春这等高手,亦败得毫无悬念。 那如今,又各自精进的二人若再度联手,是否能拥有抗衡双天之威的资格? 二人不知,但此刻的相会,却令他们相信,距离答案揭晓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了…… “我和她若再打一场,你会帮谁?” 然而,好像是另一个问题先需要答案,姬瑶月突然发问,将先前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啊?”大起大落太快,令应飞扬一时反应不过来,脑中一片空白。 “三、二、一、时间到!恭喜你答错了。” “欸欸欸?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应飞扬忙道。 “所以你错了啊!”姬瑶月把玩着双刀,绕出危险的刀轮,“作为惩罚,站着别动让我砍一下,让人知晓你负心薄幸,移情别恋,也好降低对你我联手的提防。” 看着跃跃欲试的姬瑶月,应飞扬后缩道:“别闹了,现在可不是时候!” 姬瑶月眼睛依旧在闪光,“试试嘛,提醒你第一点,你也该发现了吧,在这天书境域内,你我此时的身体都不是原身,而是天书依照此方世界法则,为我们具化成的身躯,不想试试这具肉身损坏,是否会对我们现实的躯体造成影响吗?” 姬瑶月的推论,应飞扬也已发现,先前与天众交手时便察觉,天书境域与外界力量法则不同,而他们只是精神的投影,附着在此方世界的具化的肉身上,此处的伤势未必会对原本肉身造成影响,但饶是如此,应飞扬也不愿做一点尝试,忙摆出一副赞叹的样子岔开话题,“此身非原身?这是何等伟大的发现!月儿当真慧眼如炬!不知还有什么其他要提醒我的,还请智深如海的月儿指点迷津!” “哼,装傻吧!”看着应飞扬装作虚心求教,姬瑶月哼了一声,但也颇为受用的收起刀,“第二点,按照天人们的指控,我们中有人勾结域外天魔,盗取佛心舍利,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指控也有可能为真。毕竟从他人那夺取天书,不一定要直接出手。亦可借助此方世界的外力。无论是利用天众的追捕,还是献出佛心舍利换取域外天魔帮助,都是可行的上策。” 应飞扬点点头,道:“但若能找出此人,也能夺得优势,掌握主动。” “也没准那人就是你、是我呢?书中的世界,不到结局一刻,谁也不能轻信啊?”姬瑶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随后又继续道:“至于第三点,跟你关系最密切,简单的数字问题,还需要我明说吗?” 应飞扬道:“这个放心,我心中有数!” “那便好!”姬瑶月看了看四周,道:“喏,阿修罗们又打来了,此地也马上要成为战场,我这便走了,对了,最后再提醒一点,北龙天若能得天书,对我非但无害,甚至是我所乐见,所以,天书之争,别指望我会站在你们一边!” 应飞扬正色道:“那这次,就各自尽力而为吧,只要别忘了你我的约定便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在等到斩除双天的机会之前,我们接触的越少越好……”姬瑶月毫不拖泥带水,收刀之后转身便沿着屋脊走去,远去的同时又挥手道:“还有,虽然约定好了,但也不用太急,他们已到顶峰,难以寸进,我们却有上升的潜力,时间,站在我们这一方……” 姬瑶月孑然独行,飘飞的白雪掩去她单薄身影,只在屋脊上留下一串脚印,应飞扬心中涌出一种冲动,他想说,时间虽对我们有利,但每多过一日,你便要挤出屈辱的笑容,承受逼命的危险,与仇人多周旋一日。 他想上前,与想要和她并肩同行,替她遮风挡雪,可脚步却像被冰雪冻住一般,无法卖出一步,最后只能传达一句怜惜的话语,“月儿,委屈你了,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姬瑶月身形凝滞了一瞬,好像晃了几下,却也没有回头,只余声音在寒冷风雪中飘散。 “焦骨牡丹,火焚愈艳,我……承受的住……” -=— 浮空囚笼另一方。 与应飞扬分头行动,寻找天女囚禁地点的许听弦,小心翼翼绕开天众和修罗,但巡视一周后,所见牢笼皆是空荡荡的,摇头自语道:“看来选错边了,天女不在这个方向,这下又没我什么事,啧啧,怎么感觉天书若真是一本传奇志异,我就是在书中那种被一笔带过的人物……” “罢,这样最好,麻烦事有他们顶着,我在后面混顺摸鱼就好。”当世儒门第一公子伸了个懒腰,口中说着的,是绝不属于倍受期望的正道俊杰该说出的话。 “这话若传出去,可有损华章儒府的形象啊!”应飞扬的声音从背后突兀传来。 “你是摸壁鬼哦?走路都不带声,吓得我差点一剑刺去了!”许听弦回头一看,确认是应飞扬后,一边埋怨着,一边将抽出寸许的剑放回琴中。 没错,方才他借着伸懒腰的动作,无声无息的抽动着藏于琴中的利剑。随后道:“天女呢,没有和你一起吗?” 应飞扬道:“她已经脱险了,但天众和阿修罗交战,将我们冲散了,便先来通知你一声,抓紧离开!” “早该逃了,这里是没法呆了,天军见到我要打,阿修罗军见到我也要打,仁爱之心到哪去了!”许听弦说逃便逃,与应飞扬一同行进,口中同时道:“嗯,此处算是天界,都是硬手,不知逃到下界会不会好些……” 许听弦双目出神,似在思考逃亡下界的可能,而应飞扬已在不知不觉间,落后了许听弦一个身位,同时,黑气凝于指端,汇成了剑形…… 卷八 第一百零三章 修罗战场(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不经意间错开许听弦一个身位,眼**戾之光锁定许听弦无防备的背心,指尖无声无息的凝出一把气剑。23us. 随后,冷锋乍寒,一道剑光迅疾划过! “呀,没打中!”偷袭未成的许听弦惋惜的呼了一声,随后足下一点,翩退数步,与应飞扬拉开距离。 原来,就在方才应飞扬欲偷袭之际,许听弦忽然剑光轮转,划出一道凌厉弧线,抢先动起了手。 偷袭者反成了被偷袭者,好在应飞扬身形灵敏迅捷,及时一个旋身,堪堪避开这一击。随即怒道:“许听弦,你做什么!” 许听弦扬剑戒备指向应飞扬,口上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还装呢?再怎么说我也是儒门公子啊,就是精通‘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的那种,你不会觉得我连数都不会数吧?我们一共七个人,却是八部众合谋扰乱佛祖涅,那么一个简单的数字问题,多出的那个八部众,是谁呢?” 应飞扬冷笑道:“看来你是怀疑我了?” 许听弦道:“可不是嘛!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夜叉王可不可以?” “怎么称呼我,是保住性命后才该考虑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你要怎么逃生!”话音方落,剑影瞬动,应飞扬身形如鬼似魅,已非是一个快字可以形容,转瞬间,长剑已临许听弦眉心。 许听弦纵然早有戒备,但此时应招亦是一惊,“这家伙,好像比真品的那个还难应付!” 一时间,只感应飞扬速度之快,竟似无处不在,诡幻剑光每每从不可预料的方位刺入。 纵然他想要脱身罢战,但应飞扬靠着快上一筹的身法,好似变化出万千残影,四面八方夹击而来,逼得许听弦无从脱身。 卷八 第一百零四章 云波诡谲(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涅槃末法纪》 第二章 佛寂灭后第二日,六万八千阿修罗兵分四路,举兵伐天。六天之界兵燹再起。 佛敌八部众趁交战之际,入浮空囚岛劫囚,纵天众女主、修罗王脱狱。 为逃脱追捕,迦楼罗、摩呼罗迦联手毁囚岛浮空法阵,致使浮空岛破碎,直坠人间,苍生遭劫。 八部众趁乱逃遁…… -=…-=…-=…-=…-=…-=…-=…-=…-=…-=… 书内书外,皆是好戏。 天书之外,六道恶灭阵法开启异象,轮回境域笼罩凌云山大佛方圆,正道亦有所准备,诸天曼陀罗阵聚集众生愿力,抗衡轮回之境。 对垒之际,天上书册再翻一页。 “八部联手脱逃?这是什么发展?”六道轮回大阵中,素妙音抬头观视天书最新一页,眉头微蹙。 胡离见状啧声道:“啧啧,素宗主还有闲心看书,看来我方才的问题没有造成素宗主的困扰。” 素妙音眼神移回胡离身上,“哦?胡二公子方才有问过什么问题吗?” 胡离轻笑道:“该说素宗主贵人多忘事吗?我方才问题是,纪凤鸣在窥探六道轮回大阵的破法,是否意味着——他若死,六道轮回大阵便无人可破!” 轻慢的言语,隐藏致命的杀机。素妙音却面色不变道:“原来是这个问题,难怪我未曾在意,因为这个问题,不该由我回答。” 胡离白眉轻挑,问道:“哦,那该由谁来作答?” 素妙音眼皮微微抬起,看了看天幕道:“自然是该由那个消失不见的人作答!” -*=-*=-*=-*=-*= 六道轮回阵外,纪凤鸣凝妙法,开天眼,窥探六道轮回大阵虚实的紧要关头,背后却忽然杀气凛冽。 “纪凤鸣?开元之后第一人,果然有一飞冲天的能为,只可惜今日,注定风摧梧桐,凤凰折翼!”山崖震动,草木爆裂,一双兽足踏出沉雄万钧的脚步,荒蛮野性的气息毫不掩饰的外露,畜生道道主万兽春昂然现身。 “呵呵,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以天眼能窥探六道轮回大阵的破绽,却窥探不到自己的死状,当真可悲。”气息混杂,诡异神秘,饿鬼道道主隐虚为无声无息出现,阴冷如蛇的视线紧锁纪凤鸣毫无防备的背心。 纪凤鸣正值施法关键之时,骑虎难下之际,畜生道,饿鬼道道主却联袂齐至,一滴冷汗,从他额上划过。 “啪!” 冷汗砸落岩石,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响,而伴随这一声轻响,万兽春猛然发力,如万兽奔腾,声势浩瀚。隐虚为瞬息而动,形如鬼魅,却是利爪掏心而来。 双强同时出手,欲一举令纪凤鸣折翼在此,此时,却闻天外一声,“有我在此,谁能动他分毫!” 声至人至,一道身影如紫薇星坠,携万钧无匹之势自天而降。 双足砸落地面,尘土飞扬,掀起的气流化作雄浑气墙,尽挡两大道主来招! 轰然一声巨响,三股奇力至极相冲。 “嗯,野蛮霸横?是万兽春的劲力!”隐虚为微微蹙眉。 “这种感觉,借力打力的手法?”万兽春亦有所察觉。 两位道主劲力竟被借力打力,转向彼此,万兽春和隐虚为皆是老辣之辈,不再彼此虚耗,同时收招。 而气墙亦同时溃散,尘埃落尽,露出一道傲然挺立的身影。 身着紫袍,头戴银冠,英眉朗目,器宇轩昂,慕紫轩立身挡在纪凤鸣与两大道主中间,与纪凤鸣背心相抵,宛若坚实不破的磐石,护卫在前。“你专心施术,此处,由我挡关。” “亏你敢说,再晚一步,便只能替我收尸了。”纪凤鸣轻笑一声,却也放下心来一般,将背心交给慕紫轩保护,继续全神施展窥天之术。 就在先前,慕紫轩阻止帝凌天开启六道轮回阵,但却慢了一瞬,被拔地而起的气流冲上天际。 但慕紫轩随即因势利导,依照计划,借此机会纵身上空,在六道轮回大阵成形前脱出阵法范围,随后急往纪凤鸣这里支援,总算在关键时刻赶上。 见到是慕紫轩挡在前头碍事,万兽春不禁冷笑道:“既与我六道联合从中取利,又时刻给我们使绊子,慕盟主,这般首鼠两端,小心最后,两头都不讨好!” 万兽春恼恨之下,当着纪凤鸣的面将合作挑明,但慕紫轩却也全然不惧,言语的力度,从不在于它的内容是否属实,而在于说话者的身份。一方是敌对的畜生道主,一方是交情深厚的正天盟主,纪凤鸣会选择相信谁,答案不言而喻。慕紫轩面色不变道:“万道主若是在用分化之计,用的也未免太过拙劣,不如由我演示一番这分化之计该如何使用。” 随后侧目看向隐虚为,道:“这位便是新任的饿鬼道道主吧,初次见面,倒忘了带上什么礼物。” 隐虚为淡淡道:“不用多礼,你们二人的性命,便算礼物,我自取便可。” 慕紫轩哈哈一笑,道:“性命贵重,不能轻与,不如换一件,今日我们若窥得六道轮回阵的破法,便抄送一份,送与北龙天,这礼物如何?” 此与一出,万兽春面色不禁一变,六道恶灭虽与慕紫轩、北龙天皆有或明或暗的合作,但彼此间也各有戒备。便如慕紫轩,既需要六道恶灭替他清除阻碍,以凝聚正天盟,却也要防着六道恶灭过于壮大,难以收拾。所以今日会出手保全纪凤鸣,以免日后对六道轮回大阵束手无策。 而北龙天亦是一样,六道恶灭和正道无论最终谁胜谁负,都是人族的内耗,北龙天皆乐见其成,甚至派遣妖军援助六道恶灭,就是为了让正邪双方达成均势,使这场内耗延续更长时间,造成更大破坏。所以双天如今虽为盟友,日后却定是敌人,妖世若能在此时取得六道轮回大阵的破法,也是日后掣肘六道恶灭的手段。 顾虑至此,万兽春越发猜疑不定,对隐虚为已多了几分警戒。隐虚为有所察觉,却冷笑道:“万道主,对付这种搬弄唇舌,便要少听多做,万道主只管出手,我自会用行动表面立场!” “哈,是我想多了,枉我自诩畜生,竟忘了这道理!”声音未落,劲风狂暴,万兽春将兽元诀催逼至极限,霸道一拳雄浑击出,“能动手解决的事,何必浪费唇舌!” 招未至,劲风已如墙压来,此时再闻锐风破响,隐虚为身形瞬动,纵身而起,亦同时赞招,数道指气在拳劲掩护之下,呈高度凝聚螺旋气流直刺慕紫轩周身要穴。 言语无用,两大高手同时出手,慕紫轩顿感压力,却是无奈一声,运足紫薇天诀举掌相迎! “鸟叫儿,这阵若是拼过,你欠我可就欠大了!” -*=-*=-*=-*=-*= 六道轮回阵内。 “我说怎不见慕盟主身影,原来跑去救场了……”胡离仰头看天,啧舌道:“只是他一人,独对两大道主,这可是硬仗啊。” 素妙音淡淡道:“以慕盟主的能为,自然值得我的信任。” “信任?这二字从素宗主口中说出,倒是稀罕。”胡离不屑一笑,道:“需要我来提醒素宗主吗?若是信错了人,可是会满盘皆输的!” 素妙音不以为意,道:“又是分化的言语,胡二公子要说的就是这些?” “怎么会,先前说了两个问题,这才问了一个呢!”胡离清清嗓子,眼神再变,“第二个问题,过往都是纪凤鸣坐镇天师洞,护卫石化的卫无双,如今他不在青城山,那卫无双的安全,由谁来保证?” 素妙音道:“万象天宫非止纪凤鸣一人,纵然门派遭劫,底蕴犹在,找出几个‘无’字辈长老,代纪凤鸣镇守些时日,并不困难!” “所以我先前说了……”胡离眯起眼,白眉之下眼神更显沧桑深沉,“若是信错了人,可是会满盘皆输的!” -*=-*=-*=-*=-*= 青城山,天师洞。 过往道陵天师传道之所,如今卫无双石封之处。 洞内正中,一个石人盘膝而坐,石像体态粗重,面容模糊,好像蹩脚的石匠学徒雕坏的一个粗坯,若无人提醒,任谁也不会将这石像与昔年道风仙骨,风姿绝伦,引得无数少女怀春的卫无双联系在一起。 而山洞另一侧,更是狼藉一片,惨不忍睹。 “檀中,天池,再走期门?不行不行,如此五衰之气恐怕会延手少阳经传入心脉……此法把握还是不足。” 洞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矮胖医者翻阅着医书,口中喃喃自语,正是“医卜工铸蛊”当世五惊奇的楚白牛,而周遭,医书、针筒、药材,以及楚白牛的床铺,被褥,乃至尿盆乱糟糟的摆放一团,把这道门圣地糟蹋的一塌糊涂。 楚白牛也不知几日未曾休息,双眼下肿出黑重的眼袋,可布满血丝的双眼却闪着狂热光彩。不过这副模样这对他已是常态,最喜难解之症的楚白牛自从到了青城山,便潜心钻研天人五衰之气的解法,再不分心他顾,不眠不休已是平常,最后索性吃住都在洞中,一步不出,跟囚徒也没区别。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来,恐怕会当他方被畜生道劫持过没多久,如今又被万象天宫绑来囚禁。实际上,青城山常道观观主飞云子几次嫌他糟蹋天师遗迹,想将他轰出,全靠纪凤鸣软语相求才让飞云子消气。 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人五衰之气,竟在楚白牛研究下找到了医治的眉目,用药之法已经确定,只需要将药材找齐便可,施针之法也有了方向,但把握只有不到五成,生死还需看天数。 向来与阎王争命的楚白牛自然不容许这等成功率,依然设法提高把握。 正殚精竭虑之际,忽闻石门响动,打断他的思路,楚白牛怒不可遏,“纪凤鸣,你小子怎又随便闯进!” 话出之际,才想起往日风雨无休,一直把守在外的纪凤鸣今天好像外出了,委托了四个无字辈的长老代他看守,带头的好像叫范什么来着……好像是范无……疆,算了,他的名号一点也不重要。 楚白牛正欲将这些抛之脑后,此时,忽闻一阵隐隐约约的腥气…… “不对,是血腥味!”楚白牛常年行医,对这味道极其敏感,猛然回头向洞口看去,却见洞门大开,三道人影携带杀意,奇袭而来! 卷八 第一百零五章 云波诡谲(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佛光泯灭,末世降临,下界生灵率先遭难。 破碎的浮空囚岛瓦解崩落,化作一场陨石火雨,带着摩擦而生的高热火焰从天界直坠而下,以灭绝之威降临一片汪洋大海上。 灾难肆虐只短短片刻,但对海中生灵来说足有一个纪元那般漫长,海面被染成血红,大小不一的鱼类、海兽、乃至龙族在天灾之前都是一般脆弱渺小,如今,残缺的、砸扁的,洞穿的尸身层层浮起,将海面都密密遮住,而残存的海中精怪则瑟瑟发抖,乞求着神佛的救赎。 汪洋之上的海岛也尽遭荼毒,留下陨石的坑坑洞洞,此时,一个被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海岛之上,两道身影从海岸登岛而上。 应飞扬搀扶着许听弦,边行边道:“还好有我的御水神通在,否则儒门公子也成海上浮尸了,要记得谢我。” “谢你,那不知该怨谁?若不是先前交手虚耗,我又岂会躲不开区区落石,真是被你拖累了!”许听弦此时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乃是因坠空之时,被飞溅的陨石击中胸口,坠入海中,此时可谓甚是狼狈,可口中仍不忘埋怨。 应飞扬搀他坐下,道:“听你话意,结合先前言语,你是跟他交手了?” “没错,就是另一个你,只会偷袭的家伙!”许听弦狠狠道,好似忘了他自己才是偷袭不成的那个,“为了方便和你区分,我们就称他为‘阴险狠辣’的应飞扬吧,那个‘阴险狠辣’的应飞扬……” “你称他为夜叉王就行!”应飞扬听着刺耳,手上劲力不觉重了三分,牵动了许听弦的伤口。 许听弦吃痛,连连讨饶,“疼疼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既然两个应飞扬都是一般阴险狠辣,靠这点无法区分,所以叫他夜叉王吧。” 随后面上玩闹之色一收,认真的看着应飞扬道:“夜叉乃佛法难消的嗔怨之鬼,那个夜叉王由何而生,你应该能推算出一二。” 应飞扬面上不见波澜,平静道:“知道了,我惹的麻烦,我自己解决。” “知道便好,素宗主知你心魔未消,恐成变数,却仍让你出战,便是因为相信你带来的助益能大于产生的变数,如今变数真的产生了,便看你的能否将变数弥平了。” 应飞扬挑挑眉,好似炫耀般道:“放心,对自己杀自己这种事,我得心应手。” 许听弦无语,认输般道:“好吧,你厉害,那再说下一件事,咱们被追杀,全因佛心舍利失窃,若咱们中真有盗取佛心舍利,那最可能的,是谁?”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夜叉王值得怀疑,毕竟它和我们不同,作为一个由愤怒、凶戾、仇恨集结成的异类,干出勾结外魔,盗取舍利的事也不奇怪……”七人参与天书之争,如今却多出一个,应飞扬推测那夜叉王多半和他的心魔有关,出于对自己阴暗面的本能排斥,自是将他列为怀疑目标。 但皱皱眉后又道:“可是,一说到盗取东西,我怎么情不自禁就怀疑是那只妖……” 许听弦轻笑道:“哈,彼此彼此,若不第一个联想他,感觉对不起陆大盗首的威名呢。以陆大盗手段,加上他对佛门的厌恶,目前仍是以他最有嫌疑!” 说至此时,应飞扬突然面色一肃,做了个戒备的手势。 “这么快就追来了?”许听弦也随即察觉空气中有一股肃杀之意,只当是天众跨界追来,轻声道:“快躲起来。” “算了,来不及了!”应飞扬苦笑一声。 话音方落,便见海岛四方海域,炸起无数水柱,水柱中顶端立着一个个蛇首人身的水怪,观其形貌,正是佛经中的龙众。 一名身着华袍,看起来地位尊贵的龙族手持蛇矛指向应飞扬二人,高声道:“佛敌在此,宁杀勿放!” “杀!”龙众闻令齐声高喝,四面八方围杀而来。 “不是吧,天众追杀,修罗追杀,龙众也追杀,杀杀杀的,不知道和为贵吗?”许听弦感觉崩溃,勉力撑身而起,欲再拼死突围,但看到周遭密密麻麻的龙众大军,却觉心沉渊底。 此时却听一声爆喝从身后响起,足将许听弦吓了一跳:“谁敢!” 回首看去,便见应飞扬双手负后,长身而立,一副威仪莫犯之相,让冲杀上来的龙众身形皆是一滞,无人上前。 “要赌了吗?罢,总比被格杀好。”许听弦立时心领神会,明了应飞扬要做什么。 龙众身形一滞,应飞扬却踏前一步,眼神如刀直视那为首的龙族,道:“来将何人?报上名号!” 那龙族微微一愣,道:“王,现在说这些还……” “有门!”许听弦神情一振,再见生机,心中不由暗呼,若这龙族真不理会,直接率众杀来,那他们二人便唯有死战一途,可这龙族这一搭腔,便让应许二人知晓,那伽明龙王的名号犹有利用空间。 “报上名号!”应飞扬不待他说完,再喝一声,而许听弦亦暗施‘紧那罗’操音神通,让应飞扬的声音又响了数倍,狂虐音波扩散,自成一种摄人威迫。 那龙族一时为之所夺,忍不住答道:“我乃王下大统领梵明,王,你就束手就擒吧,莫……” 应飞扬丝毫不给梵明说话主动权,又喝问道:“既是王下统领,为何以下犯上?” 梵明道:“王身为佛前护法,却阻佛涅槃,令佛寂灭,才是以下犯上,而臣不过是擒犯上之徒归案。” 应飞扬眉一挑,锐利眼神射向他道:“阻佛涅槃,令佛寂灭?你亲眼所见?” 梵明又是一愣,而不待他答话,应飞扬眼神环视周遭,道:“还是你们中有谁,亲眼见到我犯下杀佛之罪?” 众龙身在海中,自然不可能亲见,一时皆窃窃私语,梵明见状,忙道:“但八部众杀佛之事,三界共闻,天众,阿修罗众,乃至人族皆是如此说。” “三界都这么说,你们便也这么信了,然后要用流言,治你们王的罪吗!”知晓此时若显露丝毫弱势,便再难震慑群龙,应飞扬又是一声怒喝。 梵明已被压制住,道:“但佛涅槃之际,只有八部众护法周遭,阻佛涅槃,夺取舍利,确实只你们能做到……” 应飞扬冷笑一声,道:“你也知晓是八部众,护法总共八个,岂可一概而论?那是否意味着,阻佛涅槃,夺取舍利可能是八部众的其他护法,而非本王?” “这……”梵明被问住,一时答不出话。 应飞扬面容忽又转寂寥,似有万千感慨道:“梵明,你跟随本王多少年了?” 梵明情不自禁答道:“回禀王,至今已满三百年……” “是啊,一眨眼,你和本王已是三百年的交情了,三百年相知相伴,本王是何性情,你还不了解吗?”应飞扬语态沧桑道。 “骗鬼,明明才刚知道他的名号!”许听弦有些忍不住了,费劲全力才将话压在心底。 可梵明却似触动,垂首抱拳道:“王,属下也愿相信你,所以请你束手就擒,莫做抵抗,若真与王无关,天界审判之下,自会证明你之清白。” “哈哈哈哈!”应飞扬放声大笑,“梵明,你未免太过天真,是,杀佛者出自八部众,但这等大事,岂会没有其他援手?而援手定混在了天界之中,如此审判何来公平?本王要证清白,何需交由他们裁定?” 梵明道:“那王是要如何?” “我要你们像往常一样,听我号令!”应飞扬沉声一喝,反客为主,“我已有怀疑的对象,给我时间,五日之内,我找出杀佛真凶,取回佛心舍利,助我族度过末法之劫,而这期间,你们依旧听我差遣,助我擒凶!” 话语一出,龙众皆是动容,而梵明踌躇片刻,终是道:“可若王食言,或者趁机逃走,那又当如何?” “这个简单!”应飞扬一指指向进入看戏状态的许听弦,义正言辞道:“三界皆知,我伽明龙王与紧那罗王乃是挚友,便让他作为人质,我若五日之内找不到真凶,那他便任你们处置!” 卷八 第一百零六章 云波诡谲(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哈?”许听弦睁大眼睛,一脸意外。 “哈什么?是为你好!”应飞扬轻声传话道。 “那还真是谢你了!”许听弦咬牙切齿道,却也很快明白了应飞扬的用意。 如今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若想在龙族的围攻下逃脱,可说是极其困难,但好在应飞扬在此界的身份是龙王,还有几分余威,可以与龙族谈些条件。以他许听弦作为人质,其一,可以免去之后无尽的追杀,让他有安心养伤的地方,其二,以他一人为质,换取龙众作为助力,也算是极为够本的买卖。 但即便如此,应飞扬这种毫不犹豫“卖队友”的行为,依然让许听弦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不愧是我的‘挚友’!果然了解我,好!我紧那罗王便留在此处为质,为迦明龙王作保!五日之内他定寻回佛心舍利,找出真凶。否则,只管杀我便是,你们也了解你们的王,若连累同生共死的朋友身亡,但凡还有一丝廉耻之心者,也定会自尽赔命,何况是高贵的龙王!” 憋屈归憋屈,许听弦倒也配合,只是言语不中听了些。“其实忍辱偷生,以完成故友遗愿为先也是一种勇气……”应飞扬含糊的嘀咕一声,又道:“不过大体就是这样,现在,你们可还有疑虑?” 众龙似也为他们之间“以命作保”的友谊震慑,一时皆是动容,年轻的龙甚至偷偷抹了抹感动的眼泪,只为首者王下大统领梵明还有些顾虑,“王与紧那罗王的交情,我们自然信得过,只是……” 就在此时,却见一龙族急步从重围中挤出,来到在梵明耳中说了几句话。惊惧,愤怒,怨恨,诸多情绪一瞬间从梵明面庞上闪逝而过,随后露出决断之色,咬牙对应飞扬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信王,等王夺回佛心舍利,助我族度过这末法时代!你们几个,先将紧那罗王请入龙宫!” 一众龙族听令上前,将许听弦带走,许听弦也豁出去,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你们可要好生招待啊,好酒好菜只管上,另外听闻龙宫藏书丰厚,记得多捎几本解闷。” 见许听弦走去,应飞扬心中方定,道:“那么,时间紧迫,我们也要尽快搜寻其他八部众和舍利的下落,你们听我调配……” 却听梵明打断道:“不必了!舍利的下落,我们已经知晓了,盗走舍利者,现在也现身了,现在只需王出手将他拿下!” “现身了?”应飞扬心中一愣,不由追问道:“那人是谁?” 梵明咬牙切齿,目光露出怒火道:“正是龙族死敌——那万恶的迦楼罗!” -=*-=*-=*-=*-=* “陆天岚!真的是他?” 应飞扬原本还好奇,龙众是如何轻易知晓盗取佛心舍利的是迦楼罗,也就是陆天岚,又是如何能找到这盗首的下落,但此刻见到眼前之景,所有疑问荡然无存。 前方是一座荒岛,岛上寸草不生,只有海水冲帅而成的嶙峋岩石,此刻却有一面旗帜飞扬。 说是旗帜,其实是一根大船的船桅被拔起,插在了岩石缝中,船桅高有六七丈,白布船帆底端的绳扣松开,只顶端系在船桅上,在电闪雷鸣的天空下迎风狂舞,雷光一闪,映出帆布上染血的大字。 “舍利为凭,天地见证,旁人莫问,唯诛中庭!” 而旗帜之下,却尽是龙族尸体堆叠成山,浓稠血水从岛上化出道道溪流汇入海中,望之触目惊心。而陆天岚就坐在尸山之上,目光酷寒,手中握着一根血淋淋龙尾巴,大口的撕咬着龙尾上的筋腱。 龙尾或许方才还当做笔,在帆布之上涂画着血字,此时便又被陆天岚吞入腹中。 佛经之中,日食千龙的迦楼罗现身在此,天敌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众龙愤怒之余,皆不寒而栗。 连应飞扬也是心中一寒,过往亦敌亦友,与陆天岚打过不少交道,知他性情磊落豪放,对他观感不差。 可此时杀气腾腾的陆天岚却好似提醒着他,陆天岚非是善男信女,七凶之名更不是凭空得来,每一个的名号都是浸着无数生灵的血水,带着海水也冲不净的血腥味。 “舍利便在那里,杀我族众,还敢如此亵渎佛宝!”梵明手指向前,应飞扬循着他所指方向,这才看到尸山底下,一个囊袋垃圾一般浸在血水中,袋口半敞着,内中隐约可见闪着淡淡佛辉的舍利。 “佛心舍利?真是他盗的?嗯……这般毫不遮掩,倒是像他张扬的性子……”应飞扬目光看去,正与陆天岚视线远远相交。 陆天岚冷哼一声,“旁人莫问,唯诛中庭!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滚字一出口,狂暴气劲四散而出,尸山上的龙族尸体尽数被掀飞,“扑通通”的落入水中,泛起片片飘红。 众龙见状又惊且怒,梵明怒道:“该死的恶鸟!屠我族众,只是‘唯诛中庭’是何意思?” “就是大蟒神摩呼罗迦,我们八部众对他私下的称呼。”见此情形,应飞扬已对前因后果推测出一二,陆天岚先前化身巨鸟,与化作大蟒的镇狱明王——也就是他过往的兄弟烛中庭一番大战,直打得天翻地覆,浮岛崩落。 镇狱明王则不与他纠缠,趁着浮岛崩落之际脱身,陆天岚不愿放他干休,但茫茫大海,难寻镇狱明王之下落,便索性以盗取的舍利佛心为饵,守株待兔,等镇狱明王前来决战。 但盛怒之下,前来巡视天灾灾情的龙族受到了波及,被屠戮殆尽。 眼看同族尸身,梵明又道:“王,佛心舍利在此,阻佛涅槃者亦在此,若要证明你的清白,如今便是机会!” 应飞扬哪会不知他用意,迦楼罗食龙而生,乃是龙的天敌,与生俱来的本能带来的畏惧感,令其他龙族对上迦楼罗时战力发挥不到三成,欲擒杀迦楼罗不论成败,都将付出惨痛代价。 而龙族中,能抗衡迦楼罗威压的唯有龙王一个,也正因为需要应飞扬这位龙王,先前才会轻易答允应飞扬的条件。 应飞扬则道:“我要的酒,准备好了吗?” “便在这里。”梵明拍拍手,立时有龙众将两坛酒呈上。 应飞扬接过酒,足下一点,御水而起,同时朗声道:“盗取佛宝,屠戮龙众,还敢大张旗鼓,迦楼罗,你倒是招摇!”声音落时,人已落于岛屿之上。 踏在岛上同时,应飞扬只觉自己踏入某种“领域”一般,沉重的压力让他身子一沉,而陆天岚如有实质的目光已锁定他身上,冷声道:“老子说了,旁人莫问,唯诛中庭,看来这些长虫的尸体,还未给你带来足够警讯!” 应飞扬真气一转,冲散无形压逼,全然不惧道:“这些话不妨省下,饮酒么?”虽是在问,却不等陆天岚答,便一扬手,将一坛酒滴溜溜的掷出。 陆天岚也不客气,一手仍持着没啃干净的龙尾巴,另一手长臂一展,接过酒水仰头便饮,酒水汩汩流下,冲荡他染血的衣襟。。 应飞扬见状,不由冷笑道:“你倒是胆大,给你你便饮,不怕有毒么?” 卷八 第一百零七章 云波诡谲(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可惜滋味寡淡了些!”陆天岚如若未闻,将手中未啃干净的龙尾巴放在坛口,用力一挤,汩汩血水混入酒浆中,“迦楼罗食每日食毒龙五百,体内毒气聚集,最后一生所食之龙毒素一同发作,便飞往金刚轮山,全身自焚,只剩一颗纯青琉璃宝珠。明知是毒,却食不能止,这是本性,既然如此,又岂惧区区毒酒?” “哈,逐毒而生,因毒而亡,毒焰焚身,偏执不悔,迦楼罗的传说还真像你陆盗首一生的写照啊!”应飞扬亦拍开酒,陪陆天岚同饮,酒中自然无毒,只是滋味确实寡淡,不由砸了砸嘴,此方世界就是这样,乍看上去像是真实的世界,但细微处却尽显疏漏,比如无论哪种酒食,皆是一般滋味,再比如多数下位的天众、龙众等都面容相同,神情木讷,无知无觉,好像牵线应声的木偶。无时无刻不提醒他此处只是书中境域。 “呵,说得你跟老子很熟似得!”陆天岚冷哼一声,又大饮一口掺了龙血的酒,血的腥气将为数不多的酒香勾勒了出来,令他颇为满意。 应飞扬抬了抬下巴,示意那飘扬的大旗,道:“如此生死相搏,不是为仇,便定是为情,天下皆知陆盗首为七凶中的‘羽轻衣’,凭一己之力屡抗佛门,可谓重情之妖,可情至极处便是毒,迦楼罗的末路,陆盗首应引以为鉴。” 陆天岚扫了他一眼,不屑道:“未破身的嫩雏,说起情啊爱啊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喂喂,跟那个没关系吧!”应飞扬瞬间脸黑,方才努力摆出的龙王该有的王者风度也破了功。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老子战他,确实是为七妹报不平。”看着头顶旗帜飘舞,陆天岚锐利眼神也变得飘忽渺远,“老三他当年不告而别,致使七凶分崩离析,这样也好,好聚好散,日后再见也能称一声兄弟。他加入佛门,成为佛心禅院护法明王,呵,虽然不知他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但妖各有志,我也能容忍。可他,唯独不该背叛……” “现在想来,七妹当年撺掇我一同闯佛心禅院,多半是打探到了他的下落,想一探究竟,结果呢,七妹失陷,被囚入佛狱受困至今,而镇守者……竟然是他,怎能是他!”陆天岚说至此处,声音陡然一厉,周遭海水为止翻腾。“我给过他辩解的机会,但他不说,我也便不再问了,便当巴山蛇君不存世间,而我与镇狱明王,唯有生死……” 而在陆天岚说得动情之际,应飞扬表面上盘膝而坐,一只手已在酒坛掩护下,探向装着舍利,垃圾般被丢在地上的囊袋…… 十寸、五寸、三寸……就在手指将要触到囊袋之际,却忽见囊袋生翼一般飞出,“在我面前盗物?当真不自量力!” 囊袋如受吸引,被吸入陆天岚手中,而陆天岚正冷笑着看向他,应飞悻悻一笑:“那个……陆盗首啊,我对你们的情感纠葛其实没多大兴趣,你们都一百多岁的老妖怪了,谈情说爱该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啊……”说着说着,面上嬉笑之意已越来越少,掂量着酒坛道:“本来想试看看有没有和谈的可能,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那么,陆盗首,你的酒喝尽了吗?” “老子写了‘他人莫问’,你却偏要过问,那怨不得老子了!”陆天岚一仰头将酒饮尽。 “扑通!”两只酒坛被同时抛起,同时落于海中。 酒尽,话尽,应飞扬掷酒拔剑,瞬息而动,人剑如一直刺陆天岚胸前。 陆天岚气定,神宁,大搜神手施展而出,擒住星纪剑剑锋,身子则顺势退出岛屿的范围,一进一退间,二道身影已凝滞在汪洋大海之上。陆天岚睥睨目光犹有余暇的扫向周遭龙众道:“不唤你手下帮手吗?” “不必!”应飞扬长剑一抖,身如矫龙,使出‘苍龙抖鳞’的招式,霎时剑作铮鸣脱出大搜神爪桎梏。 “嗯?”陆天岚的大搜神手乃是他的成名绝学,既可擒拿变化,又能摧金裂石,乃凌厉与机巧兼备的绝学,陆天岚千里盗宝获得盗首威名,多半是依仗这手上功夫,一旦到手之物,极少有脱手的时候,如今一时不察,竟然让应飞扬轻易摆脱,心中不由愕然,但未留给他思索的时间,剑声又如凤呖,掠空而至。 应飞扬以四灵四方之顺位,东苍龙生南朱雀,转作朱雀振翼剑,剑势迅捷灵动,又合燎原之威,数招之后,又变白虎、变玄武……时而矫健,时而迅疾,时而霸猛,时而沉稳,一人一剑,竟使出四种截然不同的剑路,变化之奇,令陆天岚也心神一凛,收起轻视之心,“这小子,何时有了这等修为?” 三年之前,此子对他而言还是手到擒来,可每再会一次,他似都有长足的进境,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了这等境地,竟能和他战得有来有回。 而陆天岚心惊间,应飞扬四相相生相演,合于太王之势,正是凌霄剑宗四相太王剑,虽只他一人,却好似一身四化,运使四种截然迥异的剑法,四方之位合战陆天岚。 此界空间比外界更为脆弱,一人一妖举手投足都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交战之间,海水为之翻腾,飓风为之狂卷,直令围观的龙众看得心惊胆战。 交手数十回合,陆天岚已心生不耐,“退开!” 随着一声怒喝,陆天岚双手撕扯空间,大搜神手绝式“上绝云气”应声而出,瞬间一道龙卷狂风以他为中心扩散狂飙,席卷四方。 应飞扬的四相残影瞬间被飓风拉扯的扭曲、变形、消散,四相太王剑剑式被破,应飞扬顺势借力化退,单足点水,在海面上平平后移。 “走得掉吗?”‘一贯云天’身法何等迅捷,破去剑式后,岂容应飞扬有丝毫喘息之机,但见他身形一晃,竟似瞬移一般出现在应飞扬身前,单爪探出直取应飞扬胸前。 眼看应飞扬避无可避之际,陆天岚忽觉脚下海水翻涌,如小山一般隆起,令应飞扬身形拔高数丈,生生躲开袭来的利爪。 惊异未止,海水分成数股,化作九首怪蛇形状,体态狰狞,正是传说中的龙王形貌,龙众见龙王法身,无不激动的欢呼、振奋。 而应飞扬则立身中间龙首之上,剑一引,龙首齐向陆天岚攻去。 “这是……术法么?这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手功夫?”陆天岚不识得‘御水’神通,只当应飞扬如今已是术剑双修,心中更觉诧异,但下手却并不含糊,但见陆天岚腾身而起,身形旋动,迅捷无匹的身法催动之下,高速旋转的他化作一道狂卷的飓风直迎而上,正是大搜神爪中的“扶摇直上”, 狂卷的飓风,九首的怪蛇,风与水,两股磅礴的自然之力毫无保留的撞在一起,霎时海水倒涌,狂风肆虐,好似暴雨降临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九首怪蛇在大搜神爪下撕扯下化作暴雨,荡然无存,陆天岚却不见丝毫喜色,雨幕之中视线受阻,却忽感头顶一股压力弥天而下,势如山倾,气机锁定之下竟觉四肢变得沉重,陆天岚不做丝毫犹豫,举掌向天击出。 “嘭!” 伴随一声轰响,雨幕之中万道金光投射而出,璀璨夺目,雨水受两股巨力排斥迸射向四面八方,好似瞬间雨后放晴,众龙这才重新看清眼前战局,但见应飞扬头下脚上,长剑直贯而下,与举掌向天的陆天岚击在一处,彼此定格。 应飞扬‘天佛降世’之招被挡,僵持一瞬,却长喝一声,再催奇力,陆天岚应招匆忙,此时又觉一股巨力传来,只觉脚下一空,竟被硬生生压入水中! “好!”观战的梵明带头叫出。 水中乃是龙族的世界,将迦楼罗逼入水中,必是大占优势,众龙看不清水下究竟发生什么,只能隐约见到两道身影穿梭,海面波涛浪涌,无数水柱炸起,供他们联想底下是何等绚烂辉煌之战。 忽然,水面炸开,一尊万宝如来法身排开水浪,从水面浮起,又见应飞扬身形倒飞而出,落入龙众阵前。 “啧,还是打不过,那不打了。”应飞扬稳住身形,略带不甘的低声一语,立于万千妖众之上的大妖,如今的他还是逊了一截,随后将剑收回,一副停手的样子。 “你要罢战?”多宝如来法身浮起,陆天岚立于巨大法身之中,好像被嵌入胸膛一般,怒视着应飞扬。 “结果分明了,何必再战。”应飞扬坦然道,应飞扬借御水、大力两大神通,又因陆天岚轻敌,才将他压入水中。 水中鏖战,应飞扬凭借神通一时占上风,但也让陆天岚打出真火,使出佛门万宝琉璃身,排空击水,将海水排斥而出,让应飞扬优势不存。 可方开始反击,应飞扬便弃战了,令陆天岚颇为恼火,“你说不战就不战,由得了你吗?” 应飞扬手指侧旁海岛上飘扬的旗帜道:“你可是另有对手的,战了我之后,再战摩呼罗迦,你又有几分把握?” “哼!”陆天岚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理会应飞扬,飞身回到岛屿之上,盘膝坐下。只因心中认同了应飞扬的说法,若再与应飞扬战下去,他虽有胜算,但损耗必也严重,再对上镇狱明王时便无把握了。 只是初见时青涩稚嫩的少年,如今竟成了让他也不得不忌惮的存在,看着他的成长,陆天岚才感受到时光逝去的感觉。 潮起潮落,多少旧人被潮水吞没,便有多少新人乘风破浪而起,曾经的七凶也是那个时代覆雨翻云的弄潮者,可转眼间,已飘忽百年…… “原来,时间真能改变这么多……”陆天岚看着飘扬的血旗子,忽然觉得旗子红的有些刺眼,倚着旗杆闭上了眼睛…… “走吧!”应飞扬亦对龙众下令道。 “这便走了?”梵明难以接受道。 “再战下去,我无胜算,自然要走了。”应飞扬应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王,你可想清楚,这是你自证清白的唯一机会,不然,我们仍可认为王与迦楼罗等勾结!”梵明提醒道。 应飞扬轻笑道:“这我自然知晓,但与他决生死者并不一定要是我,只要促成他与摩呼罗迦之战,再夺回佛心舍利,不也能打消你们的猜疑吗?” “这……”梵明一时语塞, “所以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寻摩呼罗迦下落,留下些族众在此把守,但莫去招惹迦楼罗,其余族众,分散找寻摩呼罗迦下落,摩呼罗迦能赢过他。” 应飞扬方才与陆天岚交手,一是为了试探此时的自己与那些大妖之间的差距,二是试探陆天岚是否会使用迦楼罗神通之力。 结果如他所料,御使八部众神通的方法乃是佛门秘传,只他们一方知晓,这也是正道暗藏的优势,原本他还顾虑陆天岚身具佛门万宝琉璃身,是否会在歪打正着的情况下掌握驾驭神通的方法,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过往七凶之中,老大狮我谁功力略胜一筹,老二谷玄牝蛊术千变万化,最难应付,其余大抵都在伯仲之间。 而如今,有神通助力的老三烛中庭,对上未掌握神通的老五陆天岚,胜算至少也有七成,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烛中庭身在何处? 卷八 第一百零八章 云波诡谲(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浮空囚岛崩毁,天女凌心也顺势下落,逃离天界,躲避天众和修罗的追击。 直坠九天的下坠之势,配合御风之术的加成,使天女比破碎的地块下坠速度更快,恍若一颗流星急速下降。 天女凌心耳边只闻巨大的呼呼风声,眼睛亦被风吹得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细缝。细长的视野中所见皆是一片蔚蓝,乃是一片茫茫大海,直到一点黛绿出现在视野内,并一点点的变大,天女才知她下坠的方向乃是一座岛屿,这才猛然减速。 但见天女凌心一口真气提起,舞动“十丈轻尘”凌空飘转数圈,举重若轻间,已从千钧坠地之势转作一羽轻飞,最后浑不着力的点落实地。 “神……神使!神使降临了!”高空直坠而下,天女仍有一些失重感,随后一阵呼唤突然响起,令她险些一个踉跄。 侧旁望去,才发现她正降身在一处木质高台之上,而下面香火袅袅,三牲齐备,一张张期冀的面孔正仰望着她。 “这岛上还有人?”天女凌心旋目一周,但见周遭人头攒聚,屋舍俨然,乃是一片规模不小的人族村落。 此时又闻众人面露惊恐的看向天空,惊呼道:“天火!天火!” 天女凌心猛然抬头,便见天上流星火雨降临,划空而过,笼罩方圆十数里。天女心知这是浮空囚岛的碎块坠天所形成,而其中恰有数块崩落至村落上头,当空压来! 若是流星砸到人群,必又是损伤惨重,天女心性慈悲,不假思索,‘十丈轻尘’迎风而涨,转眼已是纵横交织,密结成网。 但见长绫以柔克刚,化消流星的千钧坠势,随后天女凌心轻喝一声,借反弹之力将陨石弹至不远处海滩处,化消了一场天灾。 饶是用了巧劲,但接下众多陨石,仍让天女凌心用力过度,丹田一阵绞痛,眼前更是发黑,暗运了几周天后才缓和过来,却见下方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众人连连叩首,正对她顶礼膜拜,口中齐声呼唤着,声音中皆带着呜咽,“神使降临,蟒神回归!神使降临,蟒神回归!拜见蟒神神使!” “诸位请起!请起,我不是什么蟒神神使!”天女面皮甚薄,受不得他人跪拜,忙下了高台,将为首村长模样的人扶起。 “错不了的,您便是蟒神的神使!”村长却已是涕泪交流,一口咬定道,“我族之中早有预言,‘天火坠世,四使降临,万蛇齐动,迎神归来’,如今都一一应验了,蟒神,蟒神就要回来了!” 说罢不由分数的又跪下,朝高台方向膜拜,天女凌心哭笑不得之际,忽然灵光一现,朝村民跪拜的方向看去。却见高台方向,正对这一座高山,村民正是朝着这高山遥遥祭拜。 但见山体高耸,好像是巨蛇盘旋,而山体上千疮百孔,内中好似是被洞穿,留下一条条幽深的甬道。 “蟒神?莫不是与镇狱明王有关?”镇狱明王乃属八部众中的摩呼罗迦,正是巨蟒化身。想到此处,天女便又探问道:“老人家,那预言是何意思,请你详说?” 村长道:“回神使的话,我们这座岛叫做神蛇岛,岛中毒蛇万千,却能与我族相安共处,只聚集在岛屿正中的盘蛇山,不侵入我们村落,便是因为有蟒神的约束。自我们迁徙至岛上,便一直祭拜着蟒神,不敢怠慢,而蟒神亦曾多次展现他的神力,庇护我们村落。” 天女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蟒神?” 村长满怀敬畏道:“我不曾见过,不过我的祖上都亲眼见过,它只高度便有半个人高,头颅足比牛牯儿还大,身子更是长的一眼望不到头,它抖一抖身子,地都跟着颤抖,曾经有一阵龙卷风经过我们村子,可它甩一甩尾巴,风暴便也被他扯碎了……多亏了庇护,我们村子才能免去灾难,可就在两百年前,他却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没错,我们只当是怠慢了蟒神,日夜供奉,摆上丰厚的祭品跪请他原谅,可它依然不再出现,一年两年,十年百年,都不见它的踪影,当我们要放弃的时候,却有一个路过的法师,给我们留下一道预言,‘天火坠世,四使降临,万蛇齐动,迎神归来’,这些天,天空好像火烧似得,电闪雷鸣不断,我们只当是末日降临,每日都虔诚供奉蟒神,请求它的救赎,好在,蟒神终于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如今预言一一应现,盘蛇山的蛇从两日前便齐齐出洞,嘶鸣不止,而神使的降临和天火也都再方才应验了,蟒神,蟒神终于要回来拯救我们了!” 村长说罢,又感激涕零的朝盘蛇山方向叩头。 天女凌心又道:“你所说的‘四使降临’,应该是指四个使者,可如今只我一个啊!” 村长恍然惊醒,一拍脑袋道:“是了,还有其他神使,他们定是降临在岛上其他位置了,大伙快些找寻,将神使迎来!” “听他描述,蟒神便是摩呼罗迦,也就是如今的镇狱明王无误,镇狱明王根基深厚,修为卓绝,若能与他先会合联手对敌,便能够大占优势,但……八部众乃是佛使,预言中的四使降临恐怕不是指什么蟒神的使者,而是说还有其他八部众落在了这座岛上,那么……”想到此处,天女不愿这些凡夫俗子参与其中,便高声喝阻道:“不可!” 众人一听只当神使怪罪,哪还敢动作,忙又跪地恳请神使原谅,天女凌心只得绷着脸道:“我若是神使,那迎接蟒神是我等神使的责任,岂容你们僭越?你们都回到屋内,若无必要,不要擅出,莫惊扰了蟒神!” “这……”村民皆愣住。 “还不赶快!”天女又厉声一喝,众村民不敢停留,皆各自回屋,转眼周遭再无一人,只余天女孑然而立。 盘蛇山上大大小小的坑洞,好像一双双幽深的眼睛,天女与远山对视,随后向山的方向走去。 “盘蛇山,摩呼罗迦的巢穴?镇狱明王,你真的会来么?” ps:剧情差不多捋顺了,那个勤奋的我又要回来了,晚上有酒场,没喝醉的话信不信我趁着酒劲再更一章…… 卷八 第一百零九章 贵圈真乱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岛屿比想象中更大,方才的村落不过海岛微不足道的一角,天女凌心朝着盘蛇山方向行进,一路之上,亦有陨石砸落的大大小小坑洞,原本草木丰茂的岛屿此时显得满布疮痍。 “看来跟着天火一同降到这岛上的不止我一人……浮岛崩毁时血万戮离我甚近,他多半也会降在此岛上,其他人呢,会是谁?” 思虑之间,天女已至盘蛇山山脚,盘蛇山比她想象的更大,盘旋而上,直插云霄,甚是壮观,可天女凌心却无暇赞美这壮阔之景,她的视线尽数被山上密密麻麻的蛇群吸引。 耳边只闻嘶嘶之声,山上众多窟洞皆爬满了大小不一的蛇,红的、土黄的、暗绿的……各种颜色的蛇密集交缠一起,数量之多何止万计,望去便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但群蛇虽多,却并未彼此争斗,而是以着同一节奏齐声嘶鸣,好像是举行迎接的仪式。 “这便是村民们所说的万蛇齐动?”天女凌心正讶异间,忽感寒意从三个方向来袭。 环视周遭,却见三道身影几乎同一时间从不同的路径出现,与天女在盘蛇山山脚不期而遇。 东面,一身红衣的血万戮沉步走来,一步一步,踏出杀伐战声。 西面,姬瑶月步履轻盈,好似闲庭闲步,可手中把玩的双刀却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东面,应飞扬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无声无息的从密林中奏出。 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合情合理,四位天书宿主竟都坠入这座岛上,又不约而同的前往盘蛇山探视,四人目光之中同闪惊异之色,随后,锐风响动,竟是同时出招! 狭路相逢,便该短兵相接,四方分立的四人不做多余言语,一瞬间,血枪吐劲,白绫纵横,刀光剑影共耀生辉。 气劲一瞬交并,劲力狂走八方,周遭山石草木同受摧残,烟尘四起。 但利落的出手,却换来难解的局面…… 烟尘落尽,交战四人彼此定格。 血万戮凝气于掌,挡下应飞扬的不堪提,这倒没什么毛病,但长枪却是横陈在了侧旁。 “血道主,你助她?”姬瑶月白刀‘璇瑛’斩向天女凌心,却遭血枪“毁煞”拦阻,不由怒视向血万戮。 “本大爷欠她情分,自然要还,说来还要多谢天香公主!”血万戮不甘示弱的回瞪姬瑶月,先前受困浮岛之际,姬瑶月曾以他为饵,诱杀天女凌心,多亏天女冒险相救才得以保全,对本该是同伙的姬瑶月自是没有好气,此时竟是助天女挡下姬瑶月的一击。 “轻重不分!”姬瑶月不由骂了一句,却又见天女凌心睁大美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应飞扬,最后难以理解的对她道:“你杀他?还有应公子,你这是何意?” 但见姬瑶月双刀中的青刀“碧凝”,所斩的方向却是应飞扬,却被天女凌心的“十丈轻尘”卷住刀刃,停在了应飞扬脖子前。 可应飞扬手中星纪剑却是刺向了天女凌心的胸口,好在十丈轻尘另一端缠成盾守之形,挡下了这意外一剑,可天女凌心神情却好似被刺中一般,显得凄楚可怜。 姬瑶月见她模样,心中更是不快,冷嘲道:“撒娇也要先认对人,看清楚了,他是应飞扬吗?” “嗯?”天女凌心经她一提点,才猛然惊醒的打量着眼前之人,面容虽是与应飞扬同样,但气质却是迥异,有着一种阴冷中暗藏暴戾的气息,好像身子里藏着鬼怪一般,让人极不舒服。联想到应飞扬心魔未除的状态,瞬间想明白过来,“不对,你不是他,你是……夜叉?” 没错,眼前之人乃是应飞扬心魔借夜叉天书化生而出,所以再重新梳理一下方才局面。 姬瑶月双刀分袭天女凌心和夜叉王,却各自被血万戮和天女凌心代为挡下,被天女代为挡招的夜叉却星纪剑指天女,不堪提刺向血万戮。 四个人,四种心思,六把武器,彼此交缠,怎一个“乱”字了得…… 就这么带着莫名气氛僵持片刻,也不知谁带头发劲,但似乎得到其他人的一致认同,配合着催动功体,便闻一声惊爆,四人各自抽回彼此兵器,借力退开,摆脱纠缠。 但冷凝气氛并没有因此打破,反而在彼此目光交接间更显凝滞,四人转作对峙,心思变幻莫测。 杀谁?保谁?谁与谁联手?谁又会对谁动手?,错乱的关系,牵动复杂的心绪,沉默的氛围,却是暴雨前的宁静。 最后,姬瑶月率先打破僵局,略带嘲意对血万戮道:“有情有义的血道主,方才的那一枪,够你偿还情分了么?” 血万戮咬牙切齿道:“恩已偿,仇还未报,天香公主先前的账我也记下了,夺得天书之后,定会再与你清算!” “既然偿够了,那也该做你该做的事了……先选她如何?”姬瑶月刀指天女凌心,似是征询另两人的意见,但凌厉刀意已不由分说的直逼天女凌心。 血万戮持枪而立,不置可否,面色却渐渐阴沉,而夜叉王锐眼锁定天女凌心,眼中闪烁着冷寒的精光。 “看来,有共识了!”姬瑶月冷笑着,沉腰,弓腿,蓄势待发。 天女心中不由一寒,血万戮本就是敌对一方,而夜叉王虽动机不明,但方才也主动攻击了自己,如今三人联合,情势转眼即变,自己将成围攻的对象,天女凌心光洁额头上亦滑落一滴冷汗。 却在此时,忽然地动山摇,“嘶嘶”声大作,蛇潮好似沸腾起来,万蛇不遗余力的同朝一个方向嘶鸣。 而万蛇所向的方向,但见树木尽数摧折,尘烟大起,连成一线,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由远而近的刺耳鳞片刮擦声。 “来了!”天女凌心神色一振,面上笑容展露,放下心来一般,“凭我一人,难敌三位联手,但好在万蛇齐动,蟒神归来,我的援手也到了。” 话音方落,侧旁林木被连根掀起,土浪翻天,一个庞然巨物带着压迫性的威势惊天动地而来! “摩呼罗迦?危险!”眼前所见是一条大蛇,只头颅便与人等高,长度更是不知齐长,每一片鳞甲有巴掌大,悬殊的体形让姬瑶月顿感压力,忙足下一点,使出“花间游”的身法,堪堪避开这一记沉雄的撞击。 “镇狱明王?来的正好?”血万戮却是嗜战成性,无论是镇狱明王还是七凶蛇君,都是盛名在外,但修罗道主岂有惧怕之理,当即不躲不避,饱提真气,霎时,一尊威武凶悍的修罗法相出现在他身后,而长枪随着他的厉喝声化作一道血芒直刺迎面而来的巨蛇。 “嗤!”巨蛇竟是全不躲闪,直迎而上。 长枪没入巨蛇的蛇脸中,而血万戮则结结实实的硬受巨蛇撞击,背后修罗法相瞬间被撞碎,血万戮只觉要脏腑移位一般,随后脚下一松,身不由己的被巨蛇顶着后退。 “好个孽畜!”血万戮难敌雄力,巨大身形差距下宛若螳臂当车,但却激起心中血勇,竟是不进反退,劲力再催,刺入蛇脸中的长枪又深陷几分。 巨蛇吃痛,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疯狂的扭动着躯体,甩落着尾巴。 “啪!啪!啪!”巨大的蛇尾带来的是巨大的破坏力,合抱粗细的树木如筷子一般轻易断折,每次砸落都是一道深沟,转眼周遭一片狼藉。 姬瑶月和夜叉王没有血万戮这般与巨兽硬碰硬的莽劲,皆避之唯恐不及的远远躲开。 “奇怪?镇狱明王为何不化作人形对敌?”天女凌心见状心中亦是疑惑,巨蛇之躯虽然力量更强,更具破坏力,但若要与人交战,还是化作人形,才能施展出镇狱明王的上乘招式。 心中不解之际,却忽觉眼前一黑,视线被挡,抬头却见蛇尾竟是不分敌我的当头砸下! 天女未曾料到这种情形,忙退身后闪,但反应已慢了一瞬,身子恰被尾尖扫到,顿时好像被锤子夯在胸口一般气血翻涌。 天女凌心强压下涌到喉咙的血,高声道:“镇狱明王,请冷静,我是天女凌心啊!” 可惜,镇狱明王的到来并未终结乱局,反而是局面越来越乱,无论天女如何呼唤,巨蛇却如恍若未闻,更激烈的扭动着庞大身躯,不分敌我的发动攻势。 而最苦不堪言的还是血万戮,他的毁煞枪刺入巨蛇皮肉中,双手攥住枪柄,身子却随蛇头的一甩一落一会上天一会下地。 饶是他肉身强劲,连续十数次后终于承受不住,猛然将长枪拔出,踩踏着蛇头意欲退身而去。 可巨蛇却并不给他这机会,忽然张开血盆大口,蛇头迅速前伸,一口刁住了血万戮。 “糟糕!”血万戮再怎么悍勇,此时入了蛇口也是心神大骇,忙伸足抵住巨蛇舌根,免得自己被囫囵吞下。 蛇口腔中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几乎熏得他当场晕倒,强提口气后,毁煞长枪上举,撑住巨蛇闭合的大口。 而上颚被抵,巨蛇更是吃痛,却嚎也嚎不出,扭了几圈之后身形再度加速,甩下了众人,往盘蛇山方向迅疾爬行。 “明王,请稍等!” 天女凌心不解镇狱明王发生了变化,但一则担忧他状况,二则也不愿与他分散,随即掐动法诀,“十丈轻尘”迎风而涨,牢牢束住巨蛇的身躯,而天女凌心便如放风筝般,被巨蛇拖拽着行进。 一蛇二人就这样起起伏伏,一路疾行上山,巨蛇所经之处,其余群蛇皆是潮水般散开,恭敬的让开道路,最后,巨大身形没入山上一处穴窟之内,便如投石入海,再无动静。 “这算是……怎么回事?” 姬瑶月方才躲避巨蛇无差别的攻击也不敢上前,此时心中同样不解,迟疑一瞬后,足下一点,远远的缀在后面,欲一探究竟。 可一踏入盘蛇山,方才退开让行的群蛇见到姬瑶月靠近,好像领地被侵犯一般又再度聚拢起来,齐齐朝着她嘶鸣,如临大敌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 姬瑶月终究是女子,对这阴冷,黏湿,又为数众多的蛇类有着本能厌恶,脚步不由一顿,正踌躇着是否要跟上,此时,却听阴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蛇窟之内错综复杂,更有数不清的毒蛇,你若贸然闯进去,只怕有去无回。”夜叉王不疾不徐的跟上,此时突然出言提醒,面容上不见波澜,似乎毫不在意姬瑶月先前对他出刀。 姬瑶月对他则是戒备,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后,却忍不住笑道:“顶着这张面孔跟我说话,还真叫我不习惯。” “方才举刀砍我时,也未见你不习惯。” “那个才是早习惯了,不过,看你样子也不在意,这点和他倒是相似。”姬瑶月轻笑一声,又直奔主题道:“出言提醒我,总不可能是因为你有以德报怨的好心,有话直说吧,你有何打算?” 夜叉王亦坦言道:“你与我一样,都欲杀摩呼罗迦,既然目的一致,那合作如何?有你我若联手,除去摩呼罗迦可说是易如反掌。” “合作嘛,倒也并无不可。”姬瑶月也料到了他的用意,“只是这话说得未免太满,先不说那大蛇何等凶悍强劲,只说眼前蛇窟,如依照你先前所言,这蛇窟乃是一座满布毒蛇的迷宫,你能在内中寻得摩呼罗迦的下落?” 夜叉王摇头道:“进入蛇窟找寻他不易,但却有办法,能引他出来。” “你能做得到?”姬瑶月问道。 “是你能做得到!或者说,乾闼婆做得到。”夜叉王伸出一指指向姬瑶月,认真道:“摩呼罗迦现在情况特殊,想要杀它,如今是百年一遇的大好机会,而若要让他出穴,唯有你的乾闼婆神通可以做到!” -=…-=…-=…-=…-=…-=…-=…-=…-=…-=…-=…-=… 这标题,噗哈哈,真是充满了恶意,不行,我自己先笑一个 卷八 第一百一十章 摩呼罗迦(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巨蛇钻入蛇窟之内,速度依旧丝毫不减,一路狂飙,在黑暗的洞**七折八转,只苦了天女凌心,死死拽住“十丈轻尘”才不至于被甩出,但已是被转得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 “嗤——啦——”伴随一阵急促刺耳的划擦声,巨蛇陡然刹住了身子,天女凌心被惯性抛出摔落在地,一路连抖带摔,天女只觉骨头似要散了架似得,差点晕眩的干呕出。 还未待她缓过来,却见大蛇一张口打喷嚏一般,终于将卡在蛇嘴中血万戮喷吐出,一身血污的血万戮正砸向她。 天女忙又躲闪开,眼见着血万戮滚地葫芦般滚了几圈撞在墙上。 血万戮亦摔得眼前一黑,艰难撑枪而起,狠狠吐了口沾血的唾沫,视线才渐渐恢复。“好条……长虫……” 蛇窟之内漆黑一片,只有淡淡苔藓发出的荧光,血万戮真气聚集双眼,施展夜视之法,才勉强看出周遭轮廓,正戒备着防备巨蛇再度攻来,却见巨蛇竟全然丢下他不理,挪动着庞大躯体爬向一处荧草的位置。 在血万戮注视中咬下一簇荧草大口咀嚼,而那荧草似是有止血的功效,巨蛇口腔中的血很快止住了,随后巨蛇竟不再理会二人,盘起身子自顾自的睡下了。 “竟……小瞧我?”血万戮见大蛇将他丢下不理,一阵错愕,随后心头冒火。 “血道主,且住!”天女凌心见状忙拦在前面。 。 “怎么,你要与它联手了?”血万戮见她上前,双目一眯,杀意暴涨。 “嘶!”此时却见方睡下的大蛇又猛然昂起头颅,朝血万戮方向吐着猩红舌头,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样子。 “血道主,冷静些,它此时不分敌我,我如何与它联手,你可想清楚,现在动手对你我可都没好处!”天女凌心摇头道。 血万戮微微一怔,巨蛇攻击起来不分敌我,在蛇窟内又占尽地利,再战下去他并无胜算。他方才是打红了眼血气上涌,此时听了天女言语,也渐渐冷静下来,将长枪收起,杀气顿消,“罢了,一条呆蠢长虫,也不值得本大爷与它计较。” 他杀气一消,巨蛇也又再度垂下身子,闭上眼睛。 “嗯……难道是……”见它一副贪睡样子,天女凌心有所想法,又蹑手蹑脚的走向巨蛇。 “喂,不让我动手,怎又换作你去招惹它?”血万戮不禁唤道。 天女凌心竖指唇间朝他“嘘”了声,随后靠近巨蛇观视了一番,甚至伸出手抚摸大蛇鳞片,可巨蛇此时却一动不动,直到天女看够了才走回,自语道:“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这条臭蛇当了百年的牢头,果然把自己关疯了么?”血万戮嗤道。 “当然不是。”天女对血万戮的言辞皱了皱眉眉,随后叹道:“告知你也无妨,根据佛经中记载,摩呼罗迦本是痴聋的蟒蛇,但也因为痴聋,反而无心为恶,故能得道挽回前因,摆脱蛇身,脱胎换骨成为神祇。” 血万戮嘲道:“蠢蛇有蠢福,你是这意思喽?” 天女全不理会血万戮的插嘴,没听见一样继续道:“然而因为种族天性,每过百年,他便要变回蛇身,返回蛇窟之中完成一次蜕皮,期间,便又回复得道前的痴聋状态,所以先前卷入了我们的争斗时,才会不分敌我的攻击。根据方才观察,他这几日应就要蜕皮了,需要休眠补足力气,只要我们不招惹它,不露出敌意,它也不会与我们为敌。” 经天女这番讲解,血万戮才明了,心中暗道:“哼,它倒是睡得安稳,不过若能趁它睡着将它做掉……” 可变回巨蛇好,与生俱来的动物本能也回归,血万戮念头一出,却见巨蛇闭紧的眼皮又睁开一条细缝,狭长渗人的瞳孔正对向他,,令他身子一寒,忙将念头打散。 巨蛇这才又闭上眼,但冷血动物的眼神之中天生带着阴寒湿冷仍在血万戮心头挥之不去,一时只觉似有无数小蛇在衣领处伸出舌头舔舐自己脖颈一般,分外不适。 血万戮自是不肯承认方才一瞬漏了怯,便在心底将原因归结到此处黑暗阴沉的环境上,自语道:“这般黑灯瞎火,当真令人憋闷!” 说罢运动修罗火劲,毁煞枪枪头燃起好似一个大火炬,驱散周遭黑暗。 火光一亮,却见天女凌心手指后方惊疑道:“嗯?血道主,你看那里是什么?” 方才虽用了夜视之法,但一则效果有局限,二则两人全神都关注巨蛇,未留意其他,此时点燃火焰,获得更远的视野,才更清楚的看清周遭。 此处约莫是蛇窟的中心,竟如一个广场般宽阔,巨蛇盘睡在此,也不过占据了一角。 四通八达的蛇道尽数汇集此处,只出口便有几十个,而每条通道外都有密密麻麻的小蛇,小蛇嘶鸣着,却没有一条敢进入,好像此处是不允它们踏足的禁区。 而天女凌心所指的方向,也就是广场的正中位置,还有立着一方人为搭造的祭坛。 血万戮和天女凌心对望一眼,心知必有玄机,同时向祭坛走去。 祭坛粗朴古陋,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岁,阴湿的苔藓爬满祭坛的台阶,在火光映照下,发出暗绿色的诡异荧光。 祭坛不大,只中间一方高台,两侧立着两根等人高的图腾柱,二人很快便巡视了一周,也未看出什么端倪。 “这祭祀的是哪路神仙?”血万戮想细看图腾柱,但图腾柱上苔藓太厚看不清楚,见柱子顶端是石刻的火盆形状,可供点火,血万戮想试试火盆还能否点燃,也好看得清晰些,当即血枪一抖,便有两团火光从枪端飞向图腾柱。 图腾柱竟是一点就着,腾腾火焰从柱子顶端燃起,摇曳狂舞,照亮大半个广场。周遭群蛇似畏光一般,齐齐往后缩。 而火焰似有神秘的力量,瞬间将天女凌心和血万戮二人目光吸引。 卷八 第一百一十一章 摩呼罗迦(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橘黄色的火光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声鸣爆,在黑暗中妖冶的舞动,它照亮了周遭黑暗,却好似比黑暗更阴幽,更深邃,就像黑洞一般,只看它一眼,天女凌心便身躯僵硬,目光再转不开,甚至感觉灵魂被一股玄异力量不由分说的拉扯到了火焰中。 火焰在她的瞳孔中扭曲、跳动,变化成各种形状,她好像看到巫祭跳动着古老奇异的舞蹈,看到人被当做祭品拖到祭坛上,猪羊一般被宰杀,掏出血淋淋的心脏,看到火焰如触手般伸展,吞噬一切看得到的生命,最后,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分明是两团跳动的火焰,却像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带着深沉的恶意和疯狂的毁灭,从遥远天外凝视着她…… 天女凌心心中发寒,想看清这双眼睛背后的面容,忽然感到一股推力,好像将她的灵魂硬生生塞回躯体,天女猛然打了个寒颤,重得身体的控制权,背后衣襟已被冷汗浸湿。 而血万戮也差不多清况,轻呼一声回过神来,与天女凌心对望一眼,同时颤声道:“这里是——” “召唤域外天魔的祭坛!” 方才凝视之间,已有一段影像刻印在二人心神之上,正是召唤域外天魔的方法。 域外天魔乃是佛敌,不属于此间世界,而是来自天外之天,靠着利诱,蛊惑等方式引此界生灵堕落,为他开启入侵此方世界的通道,自入天书世界以来,一切便都围绕着佛心舍利和域外天魔两项关键,此时召唤天魔的祭坛在此处被发现,令二人皆是心神一凛。 血万戮压下心中惊异,随后看着沉睡的巨蛇冷笑道:“召唤天魔的祭坛竟然在蛇窟被发现,都说八部之中有勾结天魔者,如今看来,是谁所为不言而喻了!呵呵,天女,对这条蛇可要多加留心啊,当心他蜕变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杀你献祭!” 天女凌心淡淡道:“多谢血道主提醒,但对镇狱明王我不曾有疑,况且,我们皆是扮演书中人物,即便摩呼罗迦勾结天魔,不等同于镇狱明王也会如此。” “镇狱明王或许不会,但巴山蛇君又如何?”血万戮挑挑凌厉的长眉,带出几分煞意道:“镇狱百年不出,你与他应也只是初见,对他能有几分了解,莫忘了,他前身可是伏杀千里的烛中庭,杀戮的快感,可是刻入骨子中,难以忘却!” 天女凌心看向血万戮,目光澄澈的如一泓清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心有善根,修罗亦可向佛陀,血道主不可不信。” 血万戮眉宇间的煞气,似也被那一泓清水洗净,微微一怔后却又嗤道:“呵呵,但只怕人间处处杀戮场,事事推佛向修罗,是你不该不防。”说罢,血万戮不再理会她,大步向前走去。 “血道主是要去何处?”天女凌心追问道。 血万戮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与同伴会合了,不然呢,留在这等臭蛇蜕变,然后你和他联手夹杀我吗?” 天女凌心对着他背影道:“同伴?血道主还有同伴吗?是姬瑶月?陆天岚?还是此境之外的帝凌天,万兽春他们有谁称得上是你同伴?血道主,再多杀戮也掩不住内心空虚,你愿屠尽天下,或许只因为天下无你留念之人。” 血万戮顿足不前,不耐道:“你们佛门都爱这么讲大道理吗?他们不是我同伴,难道你是?” 天女凌心抿唇轻笑道:“至少我知晓血道主的最大秘密,而分享秘密往往会是成为同伴的开始。” “你!”血万戮面皮涨红,一时忿怒,却呼出了口气平息道:“正邪有别,佛门天女,岂能与修罗道主为伴,你走你的淑世之道,我行我的杀戮血途,这种话,莫再说了……”便又一甩袖子大步踏入面前通道,而通道中的蛇自动让开了道路。 “血道主……”天女凌心想要追上,但为血万戮让开道的蛇不知怎的又聚拢了来,阻住了她的道路。 天女凌心看着一身血衣的血万戮渐渐融入黑暗甬道之中,她想上前,却觉拦阻她的并非只有眼前的蛇,还有一道难以逾越的无形壁垒,天女不知该如何跨越这道壁垒,停下脚步,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最后朝他喊道:“血道主,先前的事,多谢了!” “现在扯平了,下次再见,要分生死了!”血万戮不耐的摆了摆手,却不回头,随着通道的折拐消失在她视线外,只余回声仍在狭长通道往复回荡。 “是啊……”天女凌心轻叹一声,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几番互助,再加上知晓血万戮的秘密,她对血万戮已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她想对血万戮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一个身处修罗场的人,周围寰伺着虎豹豺狼,要他怎么放下屠刀? 天女凌心怔了怔,走回大蛇身边,倚着大蛇身躯坐下,喃喃自语道:“都说杀戮血途是条不归路,明王你是如何解脱的?你若能度过此蜕身之劫,还请点我迷津……” 随后,天女闭上眼睛,提升灵觉警戒四周,先前她对血万戮所言,其实故意隐去了最关键的一节,蜕身对摩呼罗迦来说不单只是原身的成长,更是一场生死悠关的灾劫,而现在能护摩呼罗迦渡劫的,只有她。 不远处,血万戮顺着百折千回的蛇道走了一段距离后,身子晃了几晃,好似沉珂旧病发作一般,无力的倚墙坐倒,手捂着面孔,发出痛苦又压抑的低吟。 “又发作了么,这就是……修炼禁招的代价……天女,下次再见,莫在……天真了!” 图腾柱的火光不知何时又熄灭,蛇窟之中,一切重归黑暗,只有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 -=+-=+-=+-=+-=+-=+ 密林之中,一袭绿裙的姬瑶月盘膝而坐,双刀倒插左右,折射这冷冽月光,使她好像是林木间的精魅,神秘而危险,森林中充裕的木属灵气化作点点荧光,漂浮在她身遭,随着她的吐息被吸入体内。 陡然,荧光似被刀风吹动,碧凝,璇瑛双刀同时拔地而起,指向背后。 “收刀吧,是我!”后方林木中,夜叉王的身影无声无息的现出。 “又在卖弄夜叉的‘匿影’神通么,下次若再一声不响从我背后出现,我可未必收得住刀。”姬瑶月冷然一声,双刀重新插回地面,随后又道:“传了我运用八部神通的方法后,便又消失不见,这两日,你去了哪里?” 夜叉王毫无感情道:“我另有他事处理,与你无关,倒是你,乾闼婆神通可掌握了?” 姬瑶月自信道:“驾驭香气的手段,与我的国色天香神通倒是异曲同工,掌握起来对我不难。” 夜叉王点头道:“那便好,摩呼罗迦天性痴聋,但也因此少做恶业,故能挽回前因,脱胎换骨。但若他在蜕身时犯下难以挽回的恶业,那便是前愆难消,最后蜕身失败而死,蜕身对他来说既是蜕变,也是百年一遭的劫难!” “你已经说过了,不用再重复说明了,我知晓我该做什么。”姬瑶月款款起身,道:“蜕皮期间,回复原身的摩呼罗迦为少造恶意,会本能躲入蛇窟,不受打扰的完成蜕身,蛇窟之中万蛇护卫,再加上纵横交错,复杂异常,想要闯进蛇窟困难重重,但我们进不去,却可让它出来!” 夜叉王续道:“没错,摩呼罗迦又痴又聋,却对香气极为敏感,凭借你的乾闼婆神通便可将它引出,让它受此劫难,你既然准备好了,那天亮之时,我们计划开始。” “好,便如你所言。”姬瑶月点头,忽又看向夜叉王道:“对了,冒昧一问,其他八部众的目的我大体都能了解,但唯独你是心魔化身而成的异类,你的最终目的是如何,可否让我知晓?” 夜叉沉默一阵,之后认真问道:“为什么?分明有着一样的面容,一样都是八部众,为何认定他是你的同类?我却只是心魔化身,是不同于你们的异类?” 姬瑶月轻笑道:“因为他不会纠结于这种问题啊。” “原来如此!”夜叉王露出几分茫然,随后又似是领悟,面色凝重道:“那我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了,你们对我也是异类,而对待异类,自然是要一一铲除了!” -=+-=+-=+-=+-=+-=+ 同一时间,数十里开外,深海万里,龙宫之中。 龙众最喜收藏宝物,水中宫宇自是晶莹夺目。而身为龙王的应飞扬在护卫龙众的致意下穿过一处水晶长廊,推门进入一间房室。 房室乃是藏书之地,此时已被翻得一片狼藉,但见内中许听弦懒懒的倚在书山之中,一手捧着卷册,一手端着琼浆,一副怡然自乐模样。 应飞扬不禁道:“我对龙众许下五日之期,如今已过三日,你身为人质,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卷八 第一百零二章 摩呼罗迦(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应飞扬的话语,许听弦却是眼皮也不抬一下,“海中虽无日月更替,但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时日,五日之约分明才过了三日,现在就急着给我送行,应飞扬,你不厚道啊!” “哈,骗不过你。”应飞扬绷不住笑出声来,道:“只是看你这副悠闲模样,刀刃都悬在脖颈了,你倒是丝毫都不在意。” 许听弦叹了声道:“急有何用,误交损友,就得认命啊……” 应飞扬笑道:“且先不用认命,我来此便是告知你,我手下龙众已搜寻到了镇狱明王的下落,让你也好暂且安心。” 许听弦道:“是在东南三十二里的灵蛇岛么?” 应飞扬有些意外:“哟?你还真能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许听弦略显得意道:“所以说啊,你那只眼睛看我悠闲了,我分明是在搜集情报!”许听弦说着将手中书册扔到桌上,露出书册的封面。 “《佛域古事记》?你在翻古书?”应飞扬将书名念出,再看其他书册,也是诸如《正法纪元》、《六天观行录》等记载旧事的书籍。 许听弦又抓起另一卷书,道:“可不是么?我有个学弟就总爱说,所谓智者,不过是搜集情报和运用情报能力出众的人罢了,咱们对此天书境界所知甚少,自然要多做弥补。” 应飞扬道:“可有何紧要的发现?” “当然有了!”许听弦说着炫耀般得将一本书页泛黄的书拍在案上,“比如这本《八部轶闻录》,就记载了迦明龙王在于乾闼婆交好的情况下,又撩拨了天众女主,想要两头通吃,结果东窗事发,最后被二女联手惩戒,悬缚于云崖之上三日三夜的故事,此故事描写之大胆露骨,笔法之艳丽绮美都让人惊艳,结尾更是点睛之笔,迦明龙王的下场既让我笑得肚子疼,又足以让后人警醒!”说着,许听弦已满是恶意的笑出声。 “许公子!你可是儒门公子,代表了儒门形象的!”应飞扬咬牙切齿提醒道,许听弦似乎就有着本领,上一瞬还是风度卓佳的偏偏公子,下一瞬却能风度全丢。 许听弦却忽然正色,恍若无事的继续说下去,“不过重点在第七个篇章,记载了摩呼罗迦蜕身的习性,摩呼罗迦共有九处巢穴,离此最近的便是灵蛇岛的巢穴,所以我推测他若与我们一同落入下界,此刻应该会在灵蛇岛中,关于灵蛇岛的巢穴,还有另一处值得注意的记载——” 许听弦将书翻开,指着一段话对应飞扬示意道:“灵蛇岛的巢穴本与摩呼罗迦无关,岛中原本亦荒芜一片,乃因许久之前,有人受天魔蛊惑,挖空岛屿在内中建造了一处召唤天魔的祭坛,后带着三千童男童女来岛,欲以童男女作为祭品献祭天魔,召唤天魔降临。佛祖洞察之后,便派摩呼罗迦降世,阻止这场血祭,救下童男童女。但祭坛已与岛上地气紧密连接,若强行毁去祭坛,会引发周遭地气异常天灾发生。所以佛祖便将灵蛇岛赐予摩呼罗迦作为巢穴,由它看守祭坛。而童男童女亦在岛上繁衍后代,因感念摩呼罗迦恩德,将它作为神来供伺,最后逐渐演变成了信仰大蟒神的传统。” “你要我留心祭坛?”应飞扬察觉关键。 许听弦点头道:“没错,佛心舍利作为祭品,效力远超三千童男女,三千童男女可召唤天魔降世,佛心舍利自然也能,若让八部众中勾结天魔者得了舍利,前往灵蛇岛召唤天魔临世,那我等麻烦可就大了。” “天魔降世,除了召唤他临世的使徒外,所有生灵将与此世界一同沦丧……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反其道而行.”应飞扬目光闪烁的看向许听弦。 “反其道而行……真是个危险的想法啊!”许听弦似乎打了个寒颤,随后道:“却是与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千步万步,也要先迈出眼前一步。” “那便迈吧!”应飞扬长身而起,道:“你继续在此等待,我这便去将镇狱明王带回。” -=+-=+-=+-=+-=+-=+-=+-=+-=+ 蛇窟之内,天女凌心已守着摩呼罗迦三日,三日之间并无什么意外,但天女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丝毫不敢大意。 凝神之间,忽而,察觉身后蛇躯动了几动,天女凌心精神一振,侧身看去,便见摩呼罗迦已睁开了暗黄色的眼睛。 “终于睡醒了!”见摩呼罗迦醒来,天女心中欢喜,浑然忘了这巨蛇算她前辈,对待宠物一般亲昵的拍了拍巨蛇的脑袋。 而大蛇似能感应出天女并无恶意,“嘶嘶!”鸣着,任天女拍抚着它的脑袋。 “不受打扰的睡了三日,气力继续已经足够,镇狱明王若能蜕身完成,对我方将是一大助力……” 天女心中正想着,忽然,巨蛇的嘶鸣声戛然而至,巨蛇好像凝滞住一般,呆呆的仰着脑袋,一动不动。 “嗯?怎么了?”天女隐约察觉不对,却说不出端倪,忙警戒四周,可四周皆无人影,却在此时,鼻端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香气…… 香气浅浅的,显得淡雅清晰,可却全然盖住了蛇窟内的霉湿味,蛇腥味,萦绕鼻端不曾消散。 香气似花香,似檀香、似乳香,又似混杂而成,却又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香气,令天女凌心一时迷醉,心旷神怡间,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懈…… 却在此时,一声蛇嘶将她唤回神来,便见巨蛇仰头嘶鸣一声,随后转动着巨大身躯,循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直往窟穴外而去。 “明王前辈,不能出去的!”本指望巨蛇能在相对安全的蛇窟内完成蜕皮,可如今它竟受香气吸引往外跑,天女心知此香气来的突兀,必是陷阱,连忙唤阻道。 可如今痴聋的巨蛇岂会理会她,蛇目瞳孔散开呈迷醉状,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不行,不能让明王前辈落单!”眼看巨蛇将要爬远,天女心生决断,明知窟穴之外必有危险,却翻身跃上蛇背,借十丈轻尘的束缚稳住身形后,随和巨蛇疾行而出。 蛇窟道路蜿蜒回折,巨蛇爬行速度又是极快,好在天女凌心有了上次经验,将身子伏低稳住重心,才不像入蛇窟时那般狼狈。 七折八转一阵,眼前一阵刺眼白亮传来,巨蛇已至洞口。 天女凌心从阴暗环境一下到光线充足的外面,双目一瞬不适,却在此时,白亮光线中,似有一道不易察觉的暗光刺来。 卷八 第一百零三章 摩呼罗迦(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出洞瞬间,视线复明刹那,天女凌心只觉刺眼阳光中,一道长钉般暗沉迅芒悄无声息的一闪而过。 天女凌心心生戒备,忙运气护住周身,却见暗芒的目标并非是它,而是直从摩呼罗迦鳞甲缝隙中没入皮肉。 “是毒针?不对,摩呼罗迦是蟒神,应是万毒不侵!” 天女凌心不知摩呼罗迦方才中了什么,可摩呼罗迦恍若无感,昂声长嘶,扭动身躯继续追逐向前。 天女凌心随即看向前方,便见不远处翠绿树冠之上,姬瑶月纤足轻点,正摇动着纤细的腰肢盈盈起舞,衣裙飘飞,风髻露鬓,举手投足如春风拂柳般婀娜多姿,飘忽若花中精灵的优美舞姿,让同为女子的天女凌心也一时神夺。 但分神只一瞬,天女凌心随即警醒,“不对,香气是从她身上传来,她掌握了乾闼婆神通?” 需知摩呼罗迦天生又痴又聋,但却换来了极为发达的嗅觉,与寻常蛇类一样,比起退化得只能看清近距离的眼睛,它更依赖于靠着嗅觉移动。 而乾闼婆乃是香神,可以模拟天下间各种气味,如今随着姬瑶月的翩翩起舞,乾闼婆神通随之尽展,所散发的正是最能引诱摩呼罗迦的香气。 摩呼罗迦一路摧林折木,直直向姬瑶月所在之处撞去,而姬瑶月却在它接近一瞬纤足一点,纵身飞至另一处树梢,如放风筝一般全然主导了摩呼罗迦的行动方向。 “她是引摩呼罗迦出来,那方才攻击摩呼罗迦的又是什么?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天女心中虽有疑虑,却已做决断,在蛇背之上稳住身形后,随即皓腕一挥,十丈轻尘如白练飞空,席卷向姬瑶月。 就在此时,又一道与方才一样的暗芒从幽深林间射出,直刺摩呼罗迦。 “抓到你了,现身来!”天女美眸一锐,十丈轻尘陡然转向,一端将袭向摩呼罗迦的暗芒卷入其中,另一端穿过重重枝杈,直循着暗芒刺来的方向朝林中深去。 比之姬瑶月,更令天女凌心在意的是潜藏暗处的敌人,所以佯攻姬瑶月,却是为了引出暗藏之人。 却见林木深处,群鸟惊飞,一道人影从树林中直直纵飞而起,而十丈轻尘亦陡然变向直上青天,紧追不舍。 那身影见躲闪不掉,凌空一点足,反化作一道剑光向天女袭来。 天女凌心已有防备,腕一轻抖,长绫另一端都前后包夹而来,转瞬结成成一个巨茧,将来者包裹的严严实实。 “收!”再闻天女轻叱一声,掐动手诀,巨茧陡然收缩。 却见此时,便闻“嗤—啦—”一声,层层白绫出现一道缺口,渗出一点黑气,随后一声剑啸响起,一道人影裂茧而出,落在狂奔的大蛇身上。 “果然是你,夜叉王!”天女凌心看向来者,随后长绫一抖,先前被卷住的暗芒被抖落,却是一根长钉。“这是……孽罪钉?” 天女凌心虽未见过此物,但此时却脱口说出此物的名字,夜叉一族分布遍及三界,其中便有一支在地狱出任鬼卒,而地狱诸多刑罚中,有一种是提炼受刑者身负罪业,将之锻造成钉,再用钉钉住受刑者手足、躯干,此谓自业自受,自罪自偿。 “是又如何?”夜叉王冷然道。以他的身份,身上会有这种孽罪钉也不足为奇,摩呼罗迦虽不畏天下任何毒物,但孽罪钉却不是毒,而是属于‘业力’范畴。 摩呼罗迦中钉,随着钉上罪孽扩散,便是被他人罪业侵染,而若是到了业力难返的境地,它这次蜕皮必然失败。 天女凌心运起佛门观视之法,微微侧目,便见摩呼罗迦先前中钉之处,已有一处暗沉的黑斑好似腐烂一般扩散开来,正是寻常视角下看不到的业力。 而摩呼罗迦此时心神全然被姬瑶月吸引,再加上孽罪钉对他巨大的体型来说不过牛毛细针,根本不痛不痒,所以一直恍然无觉,只紧追着姬瑶月不舍。 “一个引诱它的注意,一个用孽罪钉将不属于它的罪业强加给它,这便是你们的算计?但,怕是不能让你们得逞了!”天女不忿这等手段,柳眉一挑,十丈轻尘化作数股,如灵狐九尾,再度席卷而出。 “你阻得了么?”夜叉王冷哼一声,长剑化作噬人的鬼魅,方才一记交手,他虽在最后关头摆脱天女束缚,但说到底,仍算是他略居下风,此时再度交锋,自是不留丝毫余力。 于是,灵蛇岛上出现一道奇异之景。 一名女子身形起落,在树端上变幻着位置,如精灵一般跳动着灵跃的舞蹈。 身后,一条大得难以想象的巨蛇如痴如醉,一路摧枯拉朽,紧紧的追逐其后。 而疾驰的大蛇身上,黑与白,长绫对剑气,又有一男一女展开激烈交锋。 “应公子,他竟到了这等境地?”心知夜叉王乃应飞扬心魔所生,实力与应飞扬应相差无几,但数招之后,天女凌心已心生震撼。 虽知晓应飞扬自戒心塔出来之后,修为已是突飞猛进,但只有跟与他相差无几的夜叉王真正交起手来,才知他的进境究竟有多大。 但见夜叉王长剑缠绕黑色剑气,旋动流转,时而灵动、时而锐利、时而猛烈,一柄剑竟似有千般变化,而身法则有夜叉神通加持,快得如鬼似魅。 剑招与身法相辅相成之下,攻,攻得令人惊心,守,守得滴水不漏。 论根基,自是天女凌心远胜,但论招式变化,却是夜叉王占有,进退攻守之间,双方竟是一时平分秋色。 想到数年前佛道大会上,天女凌心对阵应飞扬、谢灵烟、左飞樱,以一敌三仍能取胜,如今,巨大差距竟被弥平,天女自惭形愧之余,竟难以遏制的产生一丝羡艳,以及一丝妒忌。 却在分心一瞬,夜叉王贴着巨蛇的躯体急掠而过,抓住这一瞬空隙将一枚孽罪钉打入巨蛇体内。 天女阻止不及,便见长钉入体,又一块黑斑在巨蛇身上扩散,与先前的黑斑隐隐相连。 “七针,最多七针,它便将业力难消,你还阻得了我吗?”夜叉王嘴角上挑,讥嘲道。 卷八 一百零四章 摩呼罗迦(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巨蛇追逐的姬瑶月狂奔不止,卷起一路烟尘。 而巨蛇身上,天女凌心对战夜叉王正到了关键之时,二人一者根基雄浑,一者剑式精妙,本该是一场精彩之战,但不平等的条件,却让战局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夜叉王不必求胜,只求趁隙将“孽罪钉”刺入摩呼罗迦体内,所以不与天女硬拼,只仗持着夜叉“迅捷”神通在巨蛇身上游走,天女凌心疲于奔命,但巨蛇身长数百米,加上夜叉王速度实在太快,要她如何顾守得过来? 战不多时,第三根、第四根、以及如今的第五根孽罪钉已被打入蛇躯之内。 天女凌心长绫化索,欲捆夜叉王脚踝,但夜叉王已提前跃起,堪堪避开长绫捆锁,一跃跃至蛇首之上,同时阴测测道:“第五根了,再两根,它便无救了。” 眼见夜叉王大咧咧站在蛇首之上,摩呼罗迦却也全然无感,只一门心思追逐姬瑶月,天女凌心心中不由暗恼:“这摩呼罗迦真是……先前的警觉到了哪去了!” 只能摩呼罗迦此时又受香气干扰,感知紊乱,而“孽罪钉”对巨蛇的提醒来说实在太细小,本身又无毒,无法激起摩呼罗迦防卫的本能。 如今,在佛眼观视之下,摩呼罗迦几乎已是通体已是腐败般的黢黑,只余蛇尾和天女此时立身的七寸之地两处还未被业力侵蚀。 却在此时,天女凌心察觉脚下微震,巨蛇鳞甲之下似有皮肉蠕动的迹象。 “这蠕动?蜕身要开始了?”天女凌心精神一震。 夜叉王似也有察觉,随即加紧时间,但见他纵身一掠,从天女凌心头顶经过,直掠向蛇尾处。 只余最后两处,料得天女凌心必将严防死守,夜叉王纵身之时,已规划好无穷后招,可天女竟毫不阻拦,任由他纵身而过。 夜叉王后招尽数落空,以至于有些诧异,却仍将一枚孽罪钉打入蛇尾,霎时蛇尾也出现一处迅速扩大的黑斑,夜叉王冷笑道:“怎么,阻也不阻,你是要认输了么?” “非是认输!”天女盈盈而立,身形好像稳稳黏在蛇背上,做了个请招的架势,“而是输赢现在才开始!” 只剩一处要害,亦是只需守一处要害。 天女凌心改变战法,与其分守两处,顾此失彼,最后两头不能兼顾,不如舍一保一,在摩呼罗迦蜕身之前,紧守足下方圆之地。 “嗯?”夜叉王面色微变,足下一点,身形鬼魅般凭空出现在天女凌心身后,一手持剑,另一手指缝间夹着剩余十数根孽罪钉,欲射入大蛇躯体。 却见天女如背后生眼一般,身不动,白练从身后纵起,恍如几根长枪直刺夜叉王下颌,夜叉王凌空变向,迅疾而退,躲开这一击。 而天女凌心不急不缓的回身,道:“现在,好像换你着急了。” 夜叉王冷哼一声,身后数道魅影,再起新的攻势,但战况却已发生变化。 天女凌心只需守卫足下十数米之地,压力骤减,但见她双足不动,白绫纵横交织,雄浑真元充盈弥漫,俨然如结成一方“气”界,此法将真气外放周遭,耗元甚巨,难以久撑,若是平时天女凌心也不会轻使,但此时知晓摩呼罗迦眼看就将“蜕身”,自然再无顾忌。。 而夜叉王亦加紧攻势,迅疾身法催逼到极致,一时间重重魅影四面八方袭向天女凌心。 但天女立身之处,便宛若不破的堡垒,甚至周遭空气都因浓郁的真气而显得“粘稠”,夜叉王接近她周遭,都有一种撞入水中的感觉,连他最依仗的速度都被压制,想要趁隙射出孽罪钉更是不可能。 此时又闻天女道:“你已无机会,就此罢手吧!” 夜叉王登时暗怒道:“言之过早!” 话音一落,夜叉王左手探手一抓,将夹在指缝中的孽罪钉炼回最初的无形无质的业力状态,随后手一抹长剑,霎时,业力悉数缠绕剑刃之上,好似腾起黑色火炎。“接下此招再说!” 夜叉王剑一抖,使出“风疾云乱”之招,霎时十数道剑气携裹着业力从不同方位刺向巨蛇。 杂乱无章之招,却也最是难防,天女凌心不敢大意,“十丈轻尘”漫卷八方,好似一道壁垒尽挡剑气。 却又见夜叉王足下一蹬,人剑合一,化作一抹剑光随后直刺而来,被十丈轻尘击散的剑气如受吸引,再度聚拢剑身之上,加成此剑威势,破风剑声如龙吟虎啸,正是气贯龙虎之招。 “便先杀你!”心知不除天女,一切皆是徒劳,夜叉王不再针对巨蛇,而是先佯攻巨蛇,随后剑锋直指天女凌心。 天女真气虽然雄浑,但因顾守巨蛇而将真气分散周遭,正是力分则弱,加上一时意外,十丈轻尘结成的墙被撕破一个口子,黑色剑光冲破桎梏长驱直入。 天女凌心双手合十,夹住剑刃,但仍是慢了一瞬,前襟蕴开一朵血花,长剑已刺入皮肉,只需再轻进数寸,便将刺入天女凌心心房。 “死吧!”夜叉王面露狰狞之色,欲再催劲力,此时却忽然面色一变。 “抓住你了!”只见天女凌心纤纤十指紧锁漆黑剑刃,淋漓鲜血从剑刃上滴落,而她仙子般的面容上却似感受不到痛苦,而是庄严、虔诚、圣洁的低声诵着经文。 随着轻声诵经声,一股柔和纯净的佛力随着鲜血蔓延剑身,黑色的业火竟被抚平、净化、最后渐渐熄灭。 “是天众的净化神通?”夜叉王登时醒悟过来,天众有‘御雷’和‘净化’两大神通,其中‘净化’神通便是可祛除自身毒素,污秽以及业力,如今天女凌心正是已自身鲜血为媒介,将剑刃上缠绕的业力悉数净化。 眼看业力尽散,夜叉王暗呼不妙,此时,又感一股磅礴真气顺着剑刃,排山倒海而来! 剑上业力已散,不必再分出真气凝成“气”界保护摩呼罗迦,天女凌心将真气收归己身,随后汹涌而出。 毫无取巧的真气互搏,夜叉王如何能敌天女百世修为,瞬间足下不稳,被雄浑之力击得飞出数十丈,砸倒一片树林,摔出一个土坑。 “赢了!”天女凌心此时才舒出一口气,夜叉王被她击退,而孽罪钉也尽数被净化,再无法威胁到摩呼罗迦。 就在此时,却听闻一道带着嘲意的悦耳女声传来,“所以我就说了,想要摩呼罗迦业力缠身,有现成的方法,何必舍近求远。” 天女凌心猛然回头,却见发声者乃是姬瑶月。 而看到眼前之景,更令天女凌心失声呼出,“糟糕!” 天女专注于与夜叉王交战,不知不觉间,竟已移动到了海岛边缘,眼下正在一个小土丘顶端,而土丘之下,乃是她先前坠落的那个村庄。 村民似乎察觉了摩呼罗迦的踪迹,正聚集在村前,对着他们的“蟒神”顶礼膜拜,一张张面孔敬畏、激动、而又虔诚。 却见立身土丘之顶的姬瑶月示威性的嘲天女凌心一笑,随后身如翩蝶,纵身而下。 巨蛇弹跃而起扑向姬瑶月,却只扑了个空,随后,身子无可遏制的从坡上滑落,直向人群而去! “不可!”天女心中大急,巨蛇若冲入人群之中,定是血流成河的结局,不知要造下多少杀业,纵使是无心,业力也难尽数化消,加上之前被钉入体内的六根孽罪钉,如此沉重的罪业,定会使他这次蜕身失败。 “结!”天女凌心美目圆睁,双手掐法诀交叉胸前,十丈轻尘纵横交错,化作层层屏障挡在摩呼罗迦之前,但只听裂帛之声不绝于耳,摩呼罗迦冲破一层有一层的白绫,去势虽然稍减,但却依旧无可遏制。 方才还在顶礼膜拜的众人见巨蛇迎面冲来,此时也纷纷变色,急忙起身逃窜,但哪里逃得了,一时间乱作一团,哭号之声不绝于耳。 却在此时,一声呼喝由远而近,压下声声哭嚎。 “停下!” ps:昨天买的任天堂ns到手,催更的亲们,你们吵到我玩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奥德赛了。 卷八 第一百零五章 摩呼罗迦(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停下!”声至人至,便见一道人影劈波破浪,从海岸方向狂飙而来,转眼即至眼前,正是应飞扬。 应飞扬让龙众探出下落摩呼罗迦之后,便一路疾驰而来,终于在最后紧要关头赶到。 “应公子!”天女意外之余,精神也为之一震,却见应飞扬速度不减的直撞向巨蛇,双手同出向前抵住了巨蛇头颅。 “喝!”应飞扬沉喝一声,气沉丹田,双足扎地同时再催龙众巨力,瞬间,全身骨节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劲力从双足涌上膝头、腰胯、顺着脊椎上顶至被,以一种完美的发力姿势,角力一般毫无保留的硬撼摩呼罗迦。。 “嗤!”扎地的双足扬起层层土浪,犁出两道深沟,应飞扬身形不住后退,但姿势却丝毫不变,使得巨蛇滑落的速度再度减缓。 而应飞扬的出手,亦让天女凌心得到一瞬喘息之机,立即重新平整真气,再催元功,随后“十丈轻尘”飞纵再出,白绫层层束缚住蛇尾,而天女素手则拔河一般抓住‘十丈轻尘’尾端死死不放。 二人一者拥有龙众巨力,一者身怀百世根基,一前一后同时出手,伴随一阵鳞片刮地的刺耳划擦声,巨蛇速度越来越缓,就在离人群只有短短百步距离时,终于被二人生生止住! “停……停下了……”瘫坐在地上,面无血色的村民们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颤声道。 与此同时,狂暴的巨蛇忽然长嘶一声,随后变得安静下来,庞大身躯如裂开一般满布道道缝隙,从缝隙中绽放璎珞般的七彩宝光,历经周折之后,蜕身终于开始了。“成功了……”天女凌心见状也长舒一口气。 却在此时,听闻应飞扬呼道:“天女小心,还未结束!” 话音未落,天女忽感背后寒意逼人,渗入骨髓,本能的一回身,十丈轻尘结成盾墙护在身前。 此时才看清攻击者,正是先前被她击退的夜叉王,竟强压住伤势后趁她分心再度攻来,若非应飞扬出言提醒,方才她怕是多半要受创。 “当真死缠烂打!”天女侥幸之余,罕见的升起愠怒之意,正欲再催佛门强招,却见夜叉王不与她交手,而是借力转劲,凌空变化方向,旋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向正在蜕变的巨蛇掠去。 声东击西的攻击晃过天女凌心,亦令天女心生疑惑。“他要做什么?” 有伤在身的夜叉王难以穿透鳞甲对摩呼罗迦造成实质性的重创,而手中的孽罪钉也已被天女尽数净化,同样无法威胁到摩呼罗迦的蜕身。 疑惑间,却见夜叉王面容扭曲的痛苦长喝一声,一手持剑,一手按眉心,竟生生从眉心拉扯出一枚业力凝成的、黑雾般的长钉。 “糟糕!他是在提炼自身业力!”天女恍若醒悟,夜叉王竟还未放弃,硬生生将自身业力拉扯出。 将盘结体内的业力生生拉扯处本是地狱刑罚的一环,其痛苦无异于抽筋拔骨,难以想象,但夜叉王动作却丝毫不停,反手将长钉捏成黑雾抹在剑上,直刺向巨蛇七寸之处。 说来虽话长,但整个动作不过发生在兔起鹘落的一瞬间,应飞扬和天女凌心皆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夜叉王化作一抹黑电,刺入七彩宝光之中。 天女心头一沉,摩呼罗迦已中六根孽罪钉,如今这饱含业力的一剑必将让它蜕身失败,断送性命。天女凌心疾步向前,但刺眼佛光逼得她不能直视,此时,又闻一声惊爆清晰入耳,正是巨蛇全身鳞甲四散炸开。 天女心沉渊底,疾步向前,但爆炸的气流狂卷不已,撕扯漫天宝光,天女眼前重见清明,却见气流旋动的正中心,被气流撕扯的宝光似真亦幻,赫然映照着两道身影。 一名身材欣长的妖异僧者单膝跪倒,一手撑地,一手抓住了斩向脖颈处的剑刃,夜叉王的长剑竟是难进半寸。 “明王前辈!”天女又惊又喜,失声呼出, 数度易变的战局在最后一瞬尘埃落定,摩呼罗迦在紧要的关头完成蜕身,夜叉绝杀一剑终究晚了半瞬,而这半瞬,便是全然不同的结局! 僧者如新生儿一般缓缓的睁开眼,眼中初时有着懵懂和迷茫,但很快换做古井般的沉静和沧桑,证明从蜕变中醒来的不是痴聋无知的摩呼罗迦,而是佛心禅院的镇狱明王。 不言不语,镇狱明王长身而起,身上破旧僧袍却已无风自动,他一手仍钳住剑身,一手虚按向下,汇元运功,周遭佛光宝辉如受吸引,尽纳于掌心。 招将出未出,夜叉王已有一种被蛇缠住脖颈的错觉,沉重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走!”最后赌注的一击落空,伤疲在身的夜叉王自知难敌蜕变的镇狱明王,足一虚点,没有丝毫犹豫的弃剑而逃。 但镇狱明王一掌击出,手臂好似没有骨节一般长了一截,仍是印在了夜叉王胸口,夜叉王登时口呕朱红,倒飞出去。 一招轻败夜叉王,镇狱明王却轻摇了摇头,似是遗憾于未尽全功。 果然,夜叉王虽是中招,但因见机极快仍化去半数劲力,凌空转了个身,随后落入幽林之中,几个起落便不见身影。 “不能让他逃了!”天女凌心知晓夜叉王的难缠,急欲追上,却见应飞扬已阻道:“算了,有夜叉神通在,留不住他的!” 应飞扬也曾身负夜叉神通,深知其能,夜叉两大神通一为迅捷,一为潜影,前者使夜叉王身法矫健速疾,后者使他能在黑暗中遁去身影,两大神通加成,更令夜叉王宛若天生的刺客,沉潜隐匿,突施杀机,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如今他既远遁,想要留他实属不易。 随后又看了看四周道:“况且也来不及了,天女,留明王前辈与我同行便好,你也该走了,否则被他们遇见麻烦得紧!” 天女顺着他视线看去,却见海平线处,隐隐有龙影现出。 原来,应飞扬知晓摩呼罗迦下落后,便急往此岛寻他,但族众群龙却不完全信任身为八部护法的应飞扬,便以随行协助的名义跟随他一同前往,意图便在监督他。 途中应飞扬不胜其扰,便凭借速度将他们甩在后面,但此时龙众也已跟上,很快就要登陆。若被他们发现天女凌心,只怕是要将天女擒下与许听弦一同为质。 提醒罢天女,应飞扬又瞥向侧旁空荡荡的天空,心中暗道:“这个倒不用我提醒,走得真快!” 原本负责吸引摩呼罗迦的姬瑶月,似是在应飞扬出现之时就察觉事情有变,早早的溜走不见了。 应飞扬无暇细细解释,大体将发生的事告诉天女,做了个简单的情报交换,而天女凌心虽不仍有些迷糊,但对应飞扬极为信任,点头道:“也好,此岛蛇窟纵横交错,是藏身的好去处,况且内中有召唤天魔的祭坛,定会成为之后的争斗之地,我便现在蛇窟内栖身。” 随后,将几颗血晶递给应飞扬,道:“这个你拿着,等你们了结陆盗首那边的麻烦后,再来蛇窟寻我。” “这是什么?”应飞扬问道。 “驱蛇用的,莫多问了!”其实这是摩呼罗迦的蛇血凝结而成,天女凌心先前见血万戮离去时,群蛇主动避开,推想之下,猜测是血万戮身上沾了摩呼罗迦的血,而万蛇之王的血液使得群蛇畏惧。所以便从摩呼罗迦伤口上取了些血做试验,结果也确实如她设想一般,只是取血实验这种事在镇狱明王面前实在不好开口。 应飞扬也不再多问,将血晶收下,天女与他们各道一声保重之后,便也赶紧离去,只余下应飞扬和镇狱明王。 应飞扬有些尴尬的揪着头发,拉别人当打手的事他还是做得不习惯,但如今勉为其难道:“明王,方才你也听到了,你那兄弟陆天岚与夜叉王其实一样,他若想躲想逃,天下没几个拦得住他,但如今他不闪不避,指名道姓的要战你,若要得迦楼罗天书,非你不可!” 镇狱明王闻言之后,不言不语,仰头看天,如磐石一般在海岸处伫立良久,似是在征询天意。 此时龙众登陆,驱散周遭碍事村民,随后如临大敌般层层围住了镇狱明王。 为首者龙众道:“八部护法摩呼罗迦,你本身负阻佛涅槃嫌疑,乃为三界公敌,但如今迦楼罗以佛心舍利为注,指名战你,此乃你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可愿迎战?” “可愿迎战?” “可愿迎战?” “可愿迎战?” 群龙也随之同声问道,声震天地,这既是询问,亦是示威,若镇狱明王拒绝,那便会被视为与迦楼罗同伙,遭受龙众围杀。 层层声浪中,镇狱明王如若未闻,群龙渐渐不耐,正欲下令动手之际,却见镇狱明王双手合十,垂首虔诚的行了个佛礼,再抬首,目光之中却已有决断,一振袈裟,大步朝海岸方向走去。 ps 任天堂ns不愧是日本的黑科技,我发现它竟然有穿梭时空的功能,我不过打开《奥德赛》,想着拿到下一个月亮就更新,结果怎么一下子就过了四天! 卷八 第一百零六章 殊死一战(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余者莫问,唯诛中庭!” 黑天碧海,天风浩荡,血染的旗帜矗立海天之间,随风鼓荡飘扬,字上张扬透骨的战意也毫不掩饰的刺出,正成一幅宣战三界的战书。 陆天岚已佛心舍利为赌注,立旗宣战,如今已过五日,五日间,已足以让他这堂而皇之的行为传遍天地,酝酿发酵,形成一场席卷三界的风暴。 龙众大军层层围困着陆天岚,不敢离得过近,也不愿让他脱离视线,而风暴的中心,陆天岚依旧在旗帜之下盘膝而坐,旁若无人的饮着龙众供上的酒,酒越饮,眼神便越冷厉。 “味道这么寡淡的酒,他倒也不挑……”龙众军阵之中,许听弦摇着头鄙薄陆天岚的品位,却同样不挑的将饮着杯中之酒,怡然自得之态,全然不把自己当人质看。 一旁龙众统领梵明都看不下去了,“五日期限将到,吾王若不能带着摩呼罗迦回来,夺取佛心舍利,你便要被处决了,当心这是你饮得最后一杯酒!” 龙族与应飞扬约定,五日之内夺回佛心舍利,否则便处决许听弦,如今离约定时日不远,便押着许听弦在此等待着最终结果,可最该着急的许听弦却似一点不急,反而讨要起了自己的断头酒,此时与陆天岚遥遥相对,一个举坛鲸吞豪饮,一个拈杯浅斟细酌,倒是相映成趣。 “唉,我早就说了,我和你们龙王也就是面儿上的朋友,其实交情平平,他若不能带回摩呼罗迦,这会肯定已经丢下我一个人逃生了……”许听弦晃着酒杯慨叹,随后做义愤状建议道:“要不这样,你们解开我的功力禁锢,我带头追杀那家伙,不管天涯海角,定跟这没义气的家伙分个生死!” 梵明统领忍不住翻白眼,道:“那不如先将你丢去与迦楼罗分个生死,你若还有命,我会考虑,便是死了,也正可耗去迦楼罗几分气力!” “跟他?”许听弦看向陆天岚,而陆天岚亦感应到他的目光,狠狠回瞪来,许听弦心头发虚,忙举酒遥敬陆天岚一杯,道:“算了吧,稳死的,我可不像你们龙王那么好勇斗狠,见到高手不撩拨两下不舒服,若生命有限,比起被迦楼罗杀死,还是喝着酒等着处决舒适些。” 许听弦饮尽一杯酒,却见他耳朵动了动,随后叹了一声,把玩着酒杯看向头顶,幽幽道:“可惜,偏生有些家伙不知晓这道理,好端端的,偏要送死!” 而陆天岚似也有察觉,侧目瞥了天空一眼,随后又毫不在意的自顾自的饮酒。 梵明微微一怔,忽觉气氛紧逼,循着许听弦的视线看去,便见头顶上空,一道墨红色的血云当头压下,由远而近,而云层之上兵戈林立,杀气腾腾,一群身材高大,相貌狰狞的凶神从天而降,正是阿修罗众大军。 阿修罗傲慢好斗,在三界之中颇招怨怼,梵明眉头不由一皱,戒备上心,认出为首将领后扬声道:“恶障大修罗,率众来我龙族海域,有何指教?” 修罗军阵前,一名肌肉虬结的独目修罗咧嘴道:“赫赫!听说你们这群怯懦的龙族被迦楼罗吓破了胆子,守着佛敌迦楼罗五日五夜,却连接近他也不敢,现在你们可以不用怕了,让开道路,由我们无畏的修罗战士替你剿灭天敌!” 梵明闻言登时气结,却是恰被说到了痛处,龙众亦是能与阿修罗比肩的强大的族群,但迦楼罗恰是龙族天敌克星,寻常的龙众对上迦楼罗时战力发挥难到两成,所以他们才会轻易的允许应飞扬寻摩呼罗迦做助力,可此时被恶障大修罗这般嘲弄说出,龙众怎会不气? 梵明压下怒火,反唇相讥道:“我也有听闻,说你阿修罗族前几日杀上天界,此时当与天众厮杀大战才是,怎会在这时节出现在我龙族海域,莫不是这次伐天比过往更快败下阵来,落荒逃至此处?” 梵明亦揭了阿修罗对天众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伤疤,本就暴躁的恶障大修罗瞬间面露怒容,喝道:“一派胡言,虚伪天众岂能折断战士的脊梁,只是我族与天众交战数百次,终是腻味了,所以换个方式比拼胜负,从摩呼罗迦,迦楼罗中各选一个佛敌做猎物,先猎杀猎物者,便是佛心舍利的拥有者,三界的新主宰!而我族的猎物,正是——迦楼罗!”恶障大修罗扬起手中战斧,指向陆天岚。 而许听弦闻言后,摇头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么久还未到,看来他那边也遇上拦路的了……” -=-=-=-=-= “手下败将,挡我前路,是又想自取其辱吗?”离许听弦他们不远处,应飞扬正睥睨着拦路者。 他在灵蛇岛助摩呼罗迦完成蜕身之后,便领着心意已定的镇狱明王和随行龙众回返,欲促成镇狱明王与陆天岚的决战,然而行至中途,却遇煞星拦路。 天众诸神自天而降,横挡在前,为首天众正是先前被应飞扬击败的琉璃天。 对上手下败将,应飞扬自无礼遇,琉璃天面色铁青,狠狠道:“原来你也在,八部佛敌,果然沆瀣一气,那正好!” 随后高声道:“迦明龙王,摩呼罗迦,阻佛涅槃,罪不容赦,今天众执行天律,擒你们回天受审!” “笑话,说得冠冕堂皇,我乃龙族之王,便是有罪,也只受龙族审判,如今,我也正是以戴罪之身,向我族众自证清白,何需你天众多此一举?”应飞扬大声笑着,随后双手一张,煽动道:“族人们,这群自诩天地主宰的天众,要闯入你们的领域,当着你们的面,抓你们的王回天受审,告诉他们,你们允是不允?” “不允!不允!不允!”龙族齐声道,八部众族本就互有矛盾,佛陀在世时,尚能以佛法弥平,如今佛死,彼此矛盾悉数爆发,修罗众因阿修罗王血万戮被天众擒获,不惜掀起伐天之战,迎王受刑。龙族同样也是强大骄傲的种族,便是龙王有罪,也不容忍天众来审判他们的王。 琉璃天怒道:“冥顽不灵,你们当真要与佛敌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莫忘了,依你说法,你们天众女主亦同样是佛敌,如今她也下落不明,未见受审,你们这些天众,自己的事都尚未解决,就想插手我龙族事务,管得未免太宽!”应飞扬冷笑几声,道:“实质上,不过是你等天众欲独占佛心舍利,度过末法佛劫!佛心舍利如今既在我龙族海域,岂容你天众侵门踏户,来此争夺!” 应飞扬声音一厉,剑指诸天,“龙族子民,听我号令,阻路者杀!” 卷八 一百零八章 殊死一战(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八部众背负杀佛罪名,引得三界众生的追杀,但抛去擒拿他们治罪的表面原因,更深层的内因,实际是为了夺取佛心舍利。 末法时代降临,掌握舍利的族群便是掌握了救赎之光,能可依靠它渡过沉沦暗世,甚至在末法之后,以佛心舍利念力,再启正法新纪。 龙众最先知晓佛心舍利的下落,又寻来摩呼罗迦做打手,历经一番波折后,本已是志在必得,在这关键之时岂容天众截胡? 所以应飞扬一声令下,群龙皆是义愤填膺,冲阵而出。 “杀啊!” 碧海之上惊起波澜,龙众结成楔形阵,意欲突围。而应飞扬更是一马当先,“斩”字诀佐以御水神通,尽纳八荒水汽,化作一把巨大水刃直斩而下,天众军阵如波开浪裂,裂出一道口子。 “前辈,开道之事交给我们,你只管保留气力,应对之后的决战!”应飞扬抖落剑上水滴,侧身朝镇狱明王道。却见镇狱明王身形一晃,竟似缓实疾的走到最前方。 “前辈,保存气力,莫要莽动啊!”应飞扬忙欲呼道,过往同为七凶,纵然镇狱明王有神通优势,但陆天岚又岂是易于之辈,若在此损耗太多,对上陆天岚将会是一场硬战,胜负又会变得难料。 但只见镇狱明王身如槁木,气若沉渊,双手合于胸前,不疾不徐的走在水面之上,但每行一步,都有磅礴气劲就从他身上爆发而出,近身天众难承雄力,竟如纸片一般尽数被气流吹飞。 “这……”应飞扬看得心惊,忙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中,到底是天下有数的大妖,心中更是暗叹,他在这瞎操心,担忧镇狱明王消耗过多,可对镇狱明王雄厚根基来说,冲军破阵最多也就热热身。 应飞扬赞叹之余,又起了争胜之念,“明王前辈,我来助你!” 随即纵身上前与镇狱明王齐头并进,剑光挥洒万千,却是暗中与明王比较。 两大高手开道下,其余龙众为侧翼,如热刀入蜡油般,势不可挡的刺入天众阵中。 而另一方。 “梵明统领,你也该下决断了……”修罗压境之下,许听弦亦在谆谆诱导,“迦楼罗一翼千里,纵横三界,他若想避战,那谁也留不住,如今难得他不躲不避,站出来邀摩呼罗迦一决死战,你的王也将要将摩呼罗迦带回,只差最后一步了,你真要放弃这机会吗?” “还是你觉得,龙众可以与修罗众在此联手,先留住速度冠绝天下的迦楼罗,从他手中夺得佛心舍利,然后两族再平分舍利?” “哦,对了,舍利好像不能切成两半,这可没法平分了,看来之后还要再与修罗争夺佛心舍利的归属……” “够了!”梵明面色越发阴沉,手中将蛇形长枪一横,枪刃恰架在了许听弦脖子上,许听弦举起手,识趣的闭上嘴,面上却露着从容的笑。 梵明怒视他一眼,枪锋一转,转向修罗众为首的恶障大修罗,“恶障,龙族和修罗族各有疆域,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们不请而入,闯入我族领地,速速退去,我还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恶障大修罗咧嘴,凶像必露,“不然呢?如今佛已死,谁还能挡住修罗的杀伐,省下废话吧,修罗战士们,听我号令,夺回属于修罗的佛心舍利!” 随着一声开战号令,修罗众眼冒嗜战血芒,号呼着荒蛮战嚎,如凶潮一般倾斜而下,直冲向陆天岚。 “龙族听令,护我疆域,来犯修罗,杀无赦!”梵明亦不甘示弱,蛇枪一指,直挑恶障大修罗。 而龙众闻令亦御水而上,恍若潮浪冲天,撞上压顶血云,龙族、修罗族至极交锋,转眼便是杀声震天、血肉纷散,正是兵燹焚烧三界的末法景象。 而血雨之中,陆天岚依旧沉冷的饮酒,“余者莫问、唯诛中庭”的旗帜下,他恍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与外界杀伐全然隔绝。 “交出舍利、受死来!”一队修罗军士见状,绕开龙族纠缠从半空掠下,掠至距陆天岚身后十丈之地时,却见陆天岚一手依旧举坛豪饮,一手袖袍向后斜挥,修罗军士如遭翼斩,悉数拦腰而断! “啧……好大凶煞之气!”许听弦不由连连啧舌。 眼见陆天岚重拾昔年七凶无上凶威,周身十丈便是生死界限,闯入十丈领域无论是龙是修罗,皆被轻描淡写的屠戮殆尽,转眼间,血红海面之上已漂了一层浮尸……功力被锁的许听弦不由缩了缩身子,努力在龙族军阵后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苟住性命。 此时,却忽又心神一动,转头向东南方望去。 “哈,终于等到了!”许听弦眼神一亮,如释重负。 “紧那罗”神通之下,他的听觉可察纤毫之音,只闻另一阵杀伐之声从远方传来,渐渐喧嚣。 声音来源处,正是应飞扬率领龙众冲阵而来。 “手下败将,让道!”应飞扬正在军阵最前。与天众首领琉璃天交兵。 剑锋与琉璃天的巨杵彼此相格,应飞扬再催神力,琉璃天难缨其锋,节节败退, 而天众军队难以阻挡由镇狱明王开道的龙族军队,战线不断后移,再后移…… 终于,远远兵刃交击的寒光出现在了陆天岚的视线中。 一瞬间,陆天岚的目光被寒光映照得冷厉,但见他长身而起,足下一顿,脚下海岛为之一颤,地上最后两坛酒震入他的手中。 “若有话说,先饮此坛!”陆天岚长啸一声,鹰目穿透层层视线阻挡,一瞬锁定路径,右手奋力一掷。 下一瞬,右手上的酒坛带着阵阵音爆笔直飞出,速度之快,直在海面上割出一道长长沟痕。酒坛飞跃数百丈,劲力丝毫不衰,转眼已冲入天众军阵之中。 一层又一层、摩肩接踵的天众军阵中,但见酒坛从天众肩上、腋下、兵刃缝隙间疾飞而过,好似单骑冲营,一路竟是畅通无阻,最后破阵而出,直向镇狱明王而去。 眼见酒坛在视线中一点点放大,好似过往举酒相邀的日子重回眼前。镇狱明王沉步、提肩、扬手、却是一拳向前,。 “砰!” 笔直拳劲击出一条无悔佛途,酒坛碎开,酒水四溢,碎开的过往岁月为周遭血腥之气增添一丝酒香。 “无话可说?那我也不说了!”陆天岚见状,狂然一笑,拍碎最后一坛酒的泥封,仰头倒向嘴中。 静默的镇狱明王脚步不停,一步一步,缓缓加速,攻势亦随着脚步愈加凌厉,挡路天众如纸片一般倒飞而出,龙众先锋将亦紧随其后,终于突破困锁,将其天众军队拦腰截断。 而出阵瞬间,镇狱明王速度再提,似缓实疾的身形拖出道道残影,直向陆天岚而去。 “痛快!”陆天岚掷酒于地,豪迈一抹嘴,亦踏着海浪向镇狱明王走去。 两道身影相向而行,四目对视,天地间似乎只余对手身影,速度皆不快,但每行一步,气势便涨几分,直至充塞八荒。 百丈、五十丈、三十丈、直至十丈距离。 十丈之间,峥嵘毕现,恍若两头巨兽互不相让的撞在了一起,两股无形气劲相撞,海水尽遭碾压,而双妖同时足下一点,明王举掌,盗首探爪,携无匹气劲击向对方。 “好机会!” “有破绽!” 琉璃天足下一松,被应飞扬震开,却借反震之力飞出,举杵砸向镇狱明王脑后。 恶障大修罗亦同时摆脱梵明的纠缠,长掠而下、巨斧挥出,以开天辟地之势斩向陆天岚脖颈。 双妖攻向彼此,心无旁骛的瞬间,天族、修罗族两族首领亦把握时机,同施辣手! “轰!” 四方高手同时出招,声势震撼,瞬间海水沸腾,掀起滔天水幕。 但下一瞬,水幕被气劲避开,箭射四面八方,视线之中现出震撼一幕。 陆天岚五指如钩,穿顶而过,牢牢擒住琉璃天砸向镇狱明王脑后的巨杵。 而镇狱明王的手亦擦过陆天岚耳畔,抵住恶障大修罗斩向陆天岚脖颈的巨斧。 “让你碍事了吗!”陆天岚怒喝一声,抓住巨杵奋力一挥,竟将琉璃天连人带杵甩出。 而镇狱明王亦劲力一吐,磅礴浩瀚,恶障大修罗立时被震退百丈开外。 生死相搏之敌,亦是默契天成的战友,鹰与蛇之战,岂容他人插手,扫除阻碍之后,陆天岚“大搜神爪”回探,爪风扫荡,自右而左笼罩镇狱明王周身。 而镇狱明王手臂亦不可思议的变向,弯折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柔弱无骨般扫向陆天岚脑后,正是昔年巴山蛇君烛中庭成名绝技“蝰蝮手”。 七凶零散,情义荡然,鹰蛇之战,由此开端! 卷八 一百零九章 殊死一战(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是情分已尽,无话可说.是心念已定,无需辨言. 陆天岚、镇狱明王狭路相逢,不置一言,一出手便是至极之争! “龙众听令,圆形阵,隔绝战场!”应飞扬见双妖交上手,连忙发号施令,两方龙族听令而动,两翼扩张将战线蔓延拉长,最后汇成圆阵将天众、修罗众挡在阵外,而阵中,则是不受干扰的战场。 琉璃天和恶障大修罗皆被击飞受伤,天众修罗众群龙无首,顿显杂乱,一时不知当进当退,更无法冲破龙众的圆阵,应飞扬压力减轻,眼见许听弦还缩在阵后,恰一道双妖交击迸发的余劲向许听弦激射而去,随即足下一点,掠至许听弦身旁,扬剑化去余劲,助许听弦免受波及。同时道:“抱歉,来得晚了些,不过总算赶上。” “算了算了,能回来就已经值得我庆幸了,我原以为你早已逃之夭夭,留我一人在此等着被处死呢。”许听弦无奈摆摆手道。 应飞扬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道:“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好在一切顺利,不然,我会考虑。” “好了,你就少数两句吧。”许听弦不愿再理会应飞扬,无奈道:“盯好他们,可别再有余劲射来,让我这读书人受波及……” 应飞扬也不再磨嘴,见龙族防线尚不必他担忧,便将视线移到交战双妖身上,之后便再也移转不开。 ??战阵中心,正是一场目不暇接之战,“一贯云天”陆天岚身形之快,好似空间穿梭一般,神鬼莫测,但见他五指如钩扣向镇狱明王脖颈,下一瞬忽又出现在明王头顶,眼未眨,又闪现至明王背后击向他后脑。 ??在其他人眼中已看不出他身形变化运动的痕迹,只能看到一幅幅乍隐乍现的静止画面。 ??即便如应飞扬,也只能勉强跟得上他的残影,心惊之余不由暗暗庆幸,道:“好在陆天岚愿意与镇狱明王决战,否则凭他速度,天上地下,也无人追得上他,更遑论从他手中夺回舍利!” ??许听弦却是被镇狱明王吸引,赞叹道:“但明王前辈的以静制动亦是非凡,‘蝰蛇手’与‘槁木行禅法’搭配,竟有如此妙用。” ??陆天岚似不曾存在,又似无处不在,肉眼难以捕捉的身法,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连绵攻势,可却奈何不得镇狱明王! 但见明王双足扎根在血海之上,两条手臂却浑然无骨,弯折成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尽封陆天岚的大搜神爪! “发在意先?这便是槁木行禅法?”应飞扬眉头一挑,看出端倪。 ?“不错,”许听弦点点头解说道:“槁木行禅法是禁断五感的苦行法门,镇狱明王在沉沦心狱之中坐禅近百年,不言不语,饿其筋骨、劳其体肤、空乏其身,却换得灵觉上的自由解脱,使得他能不依靠五感,只凭本能的灵觉,就能发动反击,克敌机先!” 常人在交手应招时,从眼睛捕捉到攻击轨迹,到大脑做出反应,再到身体进行回击,这之间总是需要一个过程,而镇狱明王所修的槁木行禅法就是跳过了这一过程,不经思索,直接依靠本能回击。 如此一来,正是以静制动,跟上陆天岚迅疾无匹的速度,再加上可以弯折出难以想象的形状,任意变化方向的蝰蝮手,陆天岚不论从哪个方向攻来,镇狱明王都能沉稳接下。 ? 二妖交手极快,目不及眨眼间,已交击了不知几百回合,交击的气浪连绵不绝爆发,划破虚空的身影留下阵阵撕破空气的尖锐鸣爆。 陆天岚只觉自己和镇狱明王的交战方式正像自然中的鹰蛇之斗,鹰盘旋绕空,不时做出佯攻,觑准时机便高速掠下,而蛇一动不动,恍若不察,只在鹰接近的瞬间才会獠牙! 自己的神速恰被克制,如此斗下去,将是他先耗尽真气,陆天岚随即长啸一声,“这套功法就是你为佛门当了百年狱卒的报偿吗?那我同样以佛门功法应对!” 话音方落,陆天岚周身绽放炽烈昊光,好似一轮光芒万丈的金日,直直飞上九天云霄,将阴沉晦暗的末世照成亘古不灭的白昼,而身后金光凝结的,正是千臂万宝琉璃法身! 法身金辉粲然,庄严肃穆,挥动起他无数条举着各色法宝的手臂,一时间,金刚轮,斩魔剑、莲花印,韦陀杵等法器的虚像脱手而出,如雨点纷纷落下,狠狠砸向镇狱明王! 镇狱明王若是以静制动,陆天岚此时便是以杂破精,铺天盖地的法宝无差别的当头砸下,来压制镇狱明王依靠本能的精准反击。 “不妙!”应飞扬心头一紧,凭镇狱明王两只手,如何能尽数接下这繁密攻击? 但镇狱明王真的能! 但见明王首次化被动为主动,双手向前一挥,两条手臂不断延展,变粗、变长、最后竟化成两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蛇! 巴山有蛇,千里吞象,大蛇巨口一张,尽纳风云,周遭气流疯狂的向蛇口中涌动,而漫天法宝化成无数光点,无一疏漏的被吞入巨蛇口中! 曾等神异功法见所未见,应飞扬看得惊心动魄,但为给他震惊的时间,陆天岚已再催强招。 法器被尽数丢出,万宝琉璃身无数只手臂却同时一抓,齐施大搜神手“扶摇羊角”之招,霎时,海面暴动,腾起无数道急旋而上,直冲九天的水柱。 水柱无规矩的转动,从四面八方将镇狱明王包围,随后又闻“啪”得一声脆响,法身千百手臂两两拍击,却只汇成一个声音。 水柱也闻声听令一般同时向中间聚拢,携裹狂卷的激流夹击镇狱明王,又是“啪”的一声,无数水流撞到一处,惊起骇浪狂涛,溅出的水滴都如万千箭矢一般。 应飞扬急忙运剑牵引水流,护着功力被锁的许听弦,挡下溅射来的水滴。 许听弦虽免去被波及,却震惊的喃喃道:“只余波就有这威力,明王前辈扛得住吗?” 卷八 第一百一十章 殊死一战(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二人担忧战况,但入眼只有遮天水幕,隔挡视线。 “在那!”许听弦听声辩位,抬手一指。 应飞扬沿他所指方向看去,但见落下的水幕后方,双妖的战场竟平移了百丈,转移到了陆天岚最初立身的岛屿之上,才知镇狱明王方才在最后一瞬,险之又险的从水柱桎梏中脱逸而出。 “终于舍得挪身了!”陆天岚大搜神爪和万宝琉璃身两大绝技同使,破去镇狱明王以静制动的战略,此时冷嘲一声,利爪再催,便又是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迅疾之招。 镇狱明王不言不语,不再拘泥于以静制动,却也能使他肆无忌惮的展开攻势,两条手臂能伸能缩,能曲能直,浑若无骨,攻守的轨迹全然无法用常理来衡量。 陆天岚心头有恨,出手毫不留情,镇狱明王亦如蛰眠多年的蛇被唤醒一般,面容虽依然沉肃,“蝰蛇手”的变化之势却越发阴险、狠戾,已然能看出过往“巴山蛇君”的凶威。 “蝰蛇手”对拼“大搜神爪”,“槁木行禅法”硬撼“万宝琉璃身”,同样兼修佛妖两种绝学的二妖毫无保留的以攻对攻,以伤换伤,演变成了最凶险的近身互搏。 随着交手越趋激烈,佛妖之气激荡冲突,引动气流爆旋,岛上山石失重般的浮起,竖在正中的旗杆在二妖的交击的波及下折断、寸裂、化为齑粉,而“余者莫问,唯诛中庭”的旗帜被冲向天空,在半空起起伏伏,久久不落。标志着战局已到了招招见血,拳拳到肉的白热化阶段。 陆天岚闪逝到明王身后,锐爪从明王肩头撕下一块肉。 明王恍若没有痛觉,反手以手臂缠住陆天岚,抡长蛇臂甩出个大圆,将陆天岚掼在前方地上。 陆天岚迅速拍地而起,却见明王已一击膝击迎面而来,狠狠撞向他的面门,忙又凝聚万宝琉璃身。 一声撞击,金身破碎,陆天岚眼冒金星、鼻血长流,却硬吃下了这一击,同时反手一肘,击在明王胸腹之处,。 明王空中无处借力,登时被击得倒飞,陆天岚却比他更快,追上他的退势,出现在明王身后再击他的背心…… …… 就这般不断的以血还血,彼此伤势交换。 飞溅的血液,渐粗的呼吸,二妖不断加重的伤势,宣告着最后的胜负将在一瞬决定。 而战局之外……应飞扬、许听弦目睹双妖至极之战,更是神情专注,目不转睛,此战不仅对天书之争意义非常,对他们二人亦是大有启迪。 “九次,三轻六重,击在后脑的那记鞭手最为奏效。”应飞扬极力跟上着陆天岚的速度,将他身影映在眸子中,不放过一丝动作。 “十四次,十轻四重,前胸背心的两连格外狠厉。”许听弦更是露出凝重之态,眼耳并用,细数镇狱明王所中之招。 “陆天岚身法神速,屡屡得手,攻势至少占了七成。” “明王前辈的得手次数虽少,却较为精准有效,总能留下实质性的伤势。” “从数字上看,目前仍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也就是说……” 应飞扬、许听弦一人说一句,语速极快的剖析局势,说到最后却是一顿,眼神交汇,异口同声道: “明王前辈要赢了!” 似是要印证他们话语,下一瞬,鏖战多时的双妖进入胜负之刻。 半空之上的陆天岚双爪一撕,八道爪痕破空而出,撕风破云,锐气笼罩镇狱明王周身。 镇狱明王手结佛印,沉稳应招之际,陆天岚已觑准时机,如鹰击长空般从空掠下,一掌印向镇狱明王后心。 “啪!” 镇狱明王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掌,身形不由一晃,却是陆天岚先露出意外之色,以他原本预料,镇狱明王应能化去这一掌,所以他还备下了无数后招,可眼下,确实他后招尽数落空。 而这一瞬,镇狱明王一直如深潭般不见波澜的双眼陡然一亮,不待陆天岚收掌退身,他的手臂……不,不只手臂,他的全身都化作无骨状态,缠绕住了陆天岚的身躯,不可思议的从陆天岚的身前绕到背后。 两条蛇手一圈又一圈,如绞绳般紧紧绞住陆天岚,而且还在不断收缩,力道之强,完全不像刚受背心一击重创者该有的。 “就是这个!摩呼罗迦的‘鳞甲’神通!”应飞扬神情一振,已在心中暗呼出。 陆天岚与镇狱明王实力相当,难分伯仲,所以胜负关键便在于镇狱明王掌握,而陆天岚未曾掌握的神通。 摩呼罗迦神通又二,一为号令天下蛇类的“万蛇”神通,二便为“鳞甲”神通,鳞甲神通一经施展,周遭就会产生坚实难破、又无形无质的气甲,能可一定程度化减所受伤害。。 方才的一阵交击,表面上是以伤换伤,各自受创,实际上在“鳞甲”神通加持之下,镇狱明王所受的创伤比陆天岚较轻,此时更是硬吃陆天岚一击以换取胜机。 “咯吧!咯吧!”陆天岚在镇狱明王绞杀之下,全身骨骼发出将要断裂的脆响,面容憋得赤红,青筋毕露,格外狰狞,却是用尽力气也无法挣脱。 而镇狱明王的手从脖颈缠绕过,扣在了陆天岚脑门之上,真气从掌心长驱直入,要将陆天岚体内的天书之气一点点拉扯出! 眼看胜负将定,却在此时,满脸涨红的陆天岚挤出最后一口气息冷声道:“想夺天书,要有杀我的决心啊!” “啪!” 话音未落,海面上突起万丈波澜,逆冲向天,好似有一双无形巨翼水击三千,二妖纠缠的身影陡然冲天而起! 便见连膝盖都被束住无法弯折的陆天岚,却不做丝毫借力就背负着镇狱明王直挺挺的冲上云霄,速度之快,竟比过往的神速还快三分,连应飞扬的双眼都几乎难以捕捉,更全然未反应过来。 下一瞬,九天之上的陆天岚陡然转向,恍若一颗迅疾无匹的坠地流星,从万丈高空狠狠砸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爆,地面疮痍,石屑纷飞,原本隆起的岛屿竟被砸为平地。 镇狱明王被陆天岚垫在身后,肉垫一般完全承受了疾速下坠的冲力。 即便鳞甲神通在身,也难尽数化消这巨大冲击力,镇狱明王只觉脏腑移位,口鼻呕血,身子如破败的皮革球一般砸地又弹起。 烟尘大气中,陆天岚翻身而起,向弹起的镇狱明王迅疾而去,身形模糊不清,双瞳却燃成了的亮金色,刺透尘烟,拖曳出了两道金色长线…… “不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只在短短一瞬,应飞扬和许听弦变数方生时就将这二字提到了嗓子眼,可真呼出声时,已是尘埃落定! 烟尘被劲风卷散,现出惊人一幕,陆天岚眼眸如燃烧的黄金,古老、威严、毫无感情,盯视着挂在他手臂上的镇狱明王。 而镇狱明王胸口开了个大洞,被大搜神爪穿心而过,他软软垂在了陆天岚手臂上,任汩汩血水喷涌而出,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瞳终于有了神采,是一丝的无奈,一丝的释然,最后目光失去了神采。 一瞬之间,胜负逆转,生死立判! “余者莫问,唯诛中庭”的旗帜恰从空中飘下,覆盖在镇狱明王身上,为这一场对决划下终止,陆天岚眸中金芒也褪去,怔怔的出神了…… 神通! 陆天岚是靠迦楼罗神通取胜! 方才能拔地而起,直上云霄,速度比过往犹快三分,所依仗的是迦楼罗“御风”神通。 而那双黄金般燃烧的双眸,是能看透功法破绽的“锐视”神通,镇狱明王甫受重击,周身无形鳞甲出现裂痕,尚未能修复,便已被陆天岚的金瞳锁定这一瞬之机,一爪贯通要害,穿心而过。 陆天岚同样也掌握了八部众神通,却是作为底牌深藏不露,以至于让镇狱明王产生误判,直到最后一刻才作为杀手锏使出。 那陆天岚是如何能掌控八部神通的使用法门,传授他驾驭神通法门的人是谁? 或者该问,传授他法门者,目的为何? 千头万绪在脑中闪过,而答案在一瞬间内分明! “不好!”应飞扬足下一点,向陆天岚纵飞而去。 镇狱明王身亡,他能感觉的到摩呼罗迦的天书之力转移到陆天岚身上,想通一切的他急欲阻挡接下来发生的事。 却仍晚了一步! 陆天岚背后不过数丈的位置,漂浮着先前龙众和修罗众尸身的血红海水突然无征兆的分开,一道诡谲无声的剑刃带着来自九幽的深寒,从海底激射而出,直刺陆天岚。 陆天岚虽胜镇狱明王,但真气耗损严重,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只是勉强惨胜,又因手刃旧日兄弟,心中滋味万千,一时陷入情绪之中,正是状态跌入谷底之时,未曾料到杀机竟在咫尺后的海面之下爆发而出,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然太迟。 突“嗤!”陆天岚胸前露出一截剑尖,血流飞溅喷涌而出,染出一片鲜红。 而他背后,现出夜叉王阴冷的面容! 突如其来的一剑,让陆天岚步上镇狱明王的后尘。 方被陆天岚吸收的摩呼罗迦之力以及他原有的迦楼罗之力此时以剑为桥梁,转而汇入夜叉王体内。 “哈哈哈,鹰蛇相争,倒是你从中得利!”陆天岚露出恍然之色,仰天大笑,血沫不断从口角涌出,笑声像破了洞的风箱拉动的声音。“但老子岂能让你顺心!” 陆天岚大笑声戛然而止,眼神闪过戏谑之意,但见他猛然聚集残力,一掌后击,将夜叉王连人带剑震退,同时他从怀中掏出一颗闪着淡淡佛辉的珠子,奋力掷向迎面而来的应飞扬。“想要它,那去抢吧!” 陆天岚似是明知必死,宁愿将佛心舍利给应飞扬,也不愿让偷袭者得逞,而这最后一掷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他后仰着倒在地上,与镇狱明王倒在了一处。 “哈哈哈……哈哈……”他好似恶作剧得逞一般放肆的大笑,笑声越来越轻,最后渐渐不闻…… “哼!”夜叉王被震退数丈后稳住退势,不再理会将要断气的陆天岚,足下凌空一点,变换方向,急追佛心舍利而去。 他潜伏在海岛旁边的海面下,距离战场中心的位置本就比应飞扬近得多,此时夜叉神通加速下,鬼魅的身形竟又要追上被扔出的舍利。 “休想!” 应飞扬岂容他得逞,手臂一挥,星纪剑呼啸着向夜叉王砸去,这已不算是御剑术,而是用神力直接将兵刃甩出,也因此速度更加疾快,在夜叉王手指将触碰到舍利时,呼啸长剑已携裹这磅礴气流砸向了夜叉王面门。 夜叉王不得已旋身避闪,而应飞扬抓住时机,已抢先一步抄住舍利将它揣入怀中,同时高声道:“龙众听令,将这只夜叉拿下!” 话音方落,应飞扬旋即御水成剑,“风疾云乱”之招连绵而出,急攻夜叉王。 所有一切皆有明了,教授陆天岚驾驭八部神通法门的,除了夜叉王还会有谁? 他在灵蛇岛上阻碍摩呼罗迦蜕身失败逃遁后,定是又找上了大张旗鼓宣战镇狱明王的陆天岚,用某种不受陆天岚猜疑的手段将驾驭神通的法门传授给了他。 而夜叉王的目的如今看来显而易见,传授陆天岚神通法门,便是为了缩小双妖之间的实力差距。 而天众和修罗众会攻来,多半也是受他挑唆,用意便是将龙众牵制住,也让局面更加混乱。 而他方才龙众和修罗众交战时混入,在血水与尸体的遮掩下,依靠夜叉的“潜影”神通潜藏在岛屿之下。 双妖实力相近,又都有神通相助,无论哪方最终得胜,都将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而夜叉王则在胜负分晓的瞬间从海底突袭而出,收割一切战果。 如今摩呼罗迦、迦楼罗的天书之气被夜叉王夺取,已是兼具三部天书,应飞扬岂能容他离开? “果然,两天前明王前辈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交手不过数招,应飞扬就发现夜叉王伤势未愈,只方才绝杀陆天岚的一剑调整到了巅峰状态,现在明显后劲不足。 龙众听了他号令,亦分出一波军士包围而来,“有机会!”应飞扬攻势越行越疾,只要将夜叉王纠缠住,待龙众们围上,便还能将夜叉王诛杀在此。 此时,却见夜叉王身形一旋,如鬼似魅避开应飞扬的剑刃,同时抽出空隙,一道剑气飞纵而出,凌厉射向不远处毫无防备的许听弦! “该死啊!”应飞扬愤恨一声,却仍是转了方向,替许听弦挡下了这一击。 再回头时,如他所料一般,夜叉王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搜!分开搜,一定将他找出来!”应飞扬狠狠下令道,但也心知夜叉王一旦逃脱,想再找到他困难重重,此举只能是聊胜于无。 “喂,你这拖累,吓傻了不成?”再回头,看许听弦正双目发直,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看那!”许听弦仍然出神,向前方示意道。 应飞扬向前看去,便见前方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的尸身变回了一只金翅大鹏,一条巨蛇的原型,将小小岛屿挤得满满当当,而金翅大鹏鸟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火焰,很快也蔓延到巨蛇身上。 佛经中所说,迦楼罗身死时,一生所食的毒蛇毒素会发作,化作毒焰焚烧全身。 此时火焰燃烧,将迦楼罗与摩呼罗迦一并吞没,火光中,却见两道模糊光影飘飞上天,一闪而没。 许听弦道:“看到了么,那是明王前辈和陆天岚的魂灵。” “魂体回归?看来真如预料,我们在此界的生死,对现世并无影响,太好了!”应飞扬顿觉心头一轻,确定了不用担忧在天书之中丧命,总是令人振奋的事。 “是啊,真是太好了……”许听弦亦看着熊熊火焰道,摇动的火光映照在他眼瞳中,似有那么一瞬间亮得慑人。 ps:字大章,下一章切换场景到天书之外的战斗……然而我更新太慢,托了许久,感觉读者都该忘了吧……嗯,我尽量让你们能回忆的起来…… 卷八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间之间(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涅槃末法纪》 第三章 佛寂灭后两日,迦楼罗现身无尽海,立反旗,持佛心舍利宣战天下,三界皆惊,同日,孽龙迦明龙王索要佛心舍利,无果,八部众自此结怨,彼此相杀…… …… 佛寂灭后五日,为夺佛心舍利,天族、龙族、修罗族三族混战无尽海,无尽海十里飘血。同日,摩呼罗迦蜕身完成,入无尽海,决战迦楼罗,战败,身死。 迦楼罗亦身受重创,遭夜叉王奇袭杀之,迦明龙王趁乱夺佛心舍利…… …… 诸多辛折,重重变数,天书境域内惊心动魄的争斗,记入书册中,也只余轻描淡写一句,随着书页的自行翻动就此揭过…… 胡离将目光从书册收回,对着与他对峙的素妙音,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道:“书至此处,总算有伤亡了,只没想到,佛门最寄予厚望的镇狱明王,竟然成了第一个牺牲者,不知素宗主作何感想?” “既然是书,便自然会有起承转折,高峰低谷,不看到最后一页,谁也不知最终结局如何。”素妙音淡淡道,即便看到镇狱明王身死的记载,心神亦不露丝毫破绽。 胡离笑了笑,扬声道:“说得也是,佛妖有别,终非同路,素宗主确实没必要在意一只妖的生死,那么可否趁此时间,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胡离抓住些由头就借题发挥,令素妙音没有一皱,不悦道:“嗯?胡公子方才问了什么问题吗?” 胡离失笑道:“素宗主智深如海,可绝非善忘之人,这般藏拙,似乎有些过头了吧?” 素妙音抬抬头,对着空中巨型书册道:“此书拖拖沓沓,速度极慢,要等许久才出一章内容,时间长了,对胡公子可有可无的问题,自然早就忘了,胡公子若不介意,可以再说一遍,也算给同样忘却的人做个提醒。” 素妙音言语带刺,还以颜色,胡离也同样不动气,只道:“此书太慢?这倒是不容反驳的事实,那我就再问一遍,慕盟主独对畜牲道和饿鬼道两道道主,算是暂护住窥探六道轮回大阵的纪凤鸣。但纪凤鸣离了青城山天师洞,若乱从内起,又该由谁护住天师洞中石封的卫无双?” 却听素妙音冷冷一笑,道:“原来是疑惑这,难怪我记不得胡公子的问题,因为与上个问题同样,此问,同样不该由我作答!” ------------- 天师洞内,楚白牛本在潜心钻研医治卫无双之法,却闻门户洞开声传来,扰人心神。 楚白牛思绪被打断,方要发作之际,却忽感劲风呼啸,两个全身被黑雾笼罩的人影从洞口闯入,向楚白牛杀来! “危险!”,楚白牛猛然回过神来,见二人以术法掩去面目,显然是要做些杀人灭口的勾当,忙一边躲避攻击,一边高呼道:“来人啊,天师洞出事了!” 但声音传到洞口,却似被什么挡住的弹回来,只在洞内回荡,楚白牛听出回声不正常,随即醒悟过来:“他们定然在外布置了隔音结界!” “受死吧!”二人不理会他的呼喊,继续加催攻势,一者御使一朵五色莲花,莲花暗合五方五行,莲瓣纷飞而出便化五行之击。一者专精火法,袖袍一挥,三千火鸦从袖中飞出,洞内温度瞬间暴涨。 “想杀我,哪这么容易?”楚白牛不再呼救,专心应敌,但见他十指如飞,展现出与略显臃肿的身材不相称的灵活,“经纬针法”催动下,无形气针纵横交织,与莲瓣、火鸦撞在一起。 楚白牛虽不擅搏杀之法,但根基功底却颇为深厚,所修功法亦是从医家养气之学演变而来,最是后劲绵长,虽无力反击,却也一时守得绵密。 来袭者知晓,虽有隔音结界将此处动静与外界隔离,但拖延久了,也难保不会让其他人发现,而楚白牛竟是出乎预料中的难应付,交换个眼神后,操纵火鸦者道:“你现做正事,他交给我!” 御使莲花者略一颔首,抽身而退,直向天师洞正中石像而去,身形落定同时,竟是口诵咒令,手拈法诀道:“衍万象,归太虚,五行逆转,石岳解封!” “这是,万象天宫的法诀!” 卫无双以万象天宫石封之法将自身石化,阻止天人五衰之气蔓延,而万象天宫石化术法,自然只有万象天宫能解。 御莲之人竟是口诵万象天宫独门解封法诀,手结法印印在石像头顶,灵力源源不断汇入石像之内。 “快点停手!会死人的啊!”楚白牛忙高呼欲阻。 “死人,那便对了!”操纵火鸦着挡住楚白牛,冷峻道。 石封之术亦是护身保命之法,石像状态下刀剑掌术难伤,但若将石封解除,再赞上轻轻一掌,就能断送“道扇”传说,甚至都不用动手,只需多等片刻,天人五衰之气便会继续蔓延,让卫无双爆体身亡。 “咔嗤!”一声轻轻脆响,却似压住了洞中的所有声音,夺去了在此者的心神。 但见一道裂痕从石像上出现。 “成了!”御使莲花者双目一亮,难掩紧张与激动之色。 卫无双即使石封两年有余,犹能惊摄人心,而要亲手杀掉此等人物,不管对谁来说,心情都不会平静。御莲者高高举起手来,屏气凝神,聚集五行术力,等待决杀一击。 可他的手掌却出一个血洞! 石像裂开,从缝隙中渗出的竟是一缕璀璨金光,瞬间洞穿御莲者的掌心。 “?”御莲者愣住,大脑好像被那一闪而过的金光刺得一片空白,仍未能反应过来,更为来得及呼痛。 紧接着,裂痕迅速蔓延开来,百道千道金芒争先恐后般,刺破石像禁锢呼啸而出,光华耀目,不可方物,仿佛石像中所封的非是人,而是一轮耀眼刺目的太阳! 咽喉,脖颈,眉心,胸口……御使莲花者不断被击飞,一瞬间,不知多少金芒透体而过,连一声惨呼都未发出,砸到侧壁上滑落时,已是千疮百孔,如筛子一般。 金芒散去,却有剑气低吟。 原本石像之处,此时却立着一道比太阳还夺目的身影! “黄……黄金剑芒!怎会是你!”同伴瞬间惨死,操纵火鸦者却是满脸惊怖,如见鬼神。 眼前屹立之人,金袍灰发,肃穆威仪,一身凛然剑意不怒自威,赫然是“剑皇”越苍穹。 难以置信的变数,绝世强者意外现身,让操纵火鸦者心神俱丧,本能夺路而逃。 却见剑皇身不动,剑指轻竖,无边剑气再度爆发,瞬间,又一团血雾炸起…… “都说让你们不要了,真会死人的啊……”楚白牛上前,查验着两具绝对无法医治的尸身,无奈的叹了一声……却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疑光,从尸身中摸出了一样物件。 卷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间之间(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暗室逢杀机,二名“刺客”夜闯天师洞,欲解除石封之术,一举击杀“卫无双”。 但破碎的石封,现出的却是最意想不到的身影,以及——最锐利的剑气。 黄金剑芒璀璨而出,卓然剑意弥漫天师洞。转眼之间,来犯之人已血溅七步,魂入九泉。 而越苍穹振衣而起,灰发金袍,肃穆威仪,举手投足间尽展剑中皇者风采,眉头却是微蹙,似是意犹未尽道:“只有如此么?令本座失望。” 说罢剑指再挥,禁音结界应声而破,“左丫头,这边解决了,来料理下后续!” 剑皇声音不大,却遍传青城山,不一会,已有一批万象天宫的人赶到,喧哗声顿时大起。 “这里发生什么了?” “怎么范无疆长老和郑无事长老昏迷在外面?” 众人见守门长老两个昏迷在外,洞府有被侵入的痕迹,忙入内观视。 待见到内中之景,看了看越苍穹,又看了看地上尸身,更是又惊又疑道:“剑皇?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钱长老和孙长老,剑皇,是你杀了他们?” “掌门师兄的石像呢,怎么不见掌门师兄?” 一时群声鼎沸,质问纷纷,楚白牛与往常一样不理会他们,剑皇也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不耐道:“左丫头呢?还没回来吗?” “来了来了来了!”此时听闻一阵清悦女声压过喧闹,左飞樱翩飞而来,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进入天师洞中。 “钱长老和孙长老?真是他们!”左飞樱到地上尸体,亦是美眸圆睁、一时间惊异、不解、愤恨百感交集,随后将诸多心绪藏回眸中,款款回身做了个揖,朗声道:“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剑皇前辈乃纪师兄请来的守护师尊的,请诸位莫疑。” “吴师叔,劳烦您将范无疆长老和郑无事长老带下医治,待他们醒来,我再向他们询问状况。” “李师弟,你先将钱长老、孙长老他们尸体收敛吧,且先不急着下葬,另令人封锁他们住所,暂不许人出入。” “其余各位长老,还请约束门下弟子,对此事莫多做议论,待会我自会给个解释……” “……” 只要不腻在纪凤鸣身边,左飞樱就能展现出门派精英该有的能力,很快就井然有序的安抚了众人,将他们疏散出天师洞。 待其余人都出去,左飞樱才精神一松,露出疲惫之态,向越苍穹拜谢道:“这次多谢剑皇前辈涉险,才能引蛇出洞,拔除万象天宫中的内奸。” “险?只他们,还算不上让本座涉险!”越苍穹面露不屑之色,随后活动下手腕道:“只是本座石封不过三日,便觉筋骨僵硬,真气滞涩,想想你那师尊如今已经石封两年有余,怕也快到极限了,若不尽快设法替他祛除五衰之气,解除石封,任他卫无双道法通天彻地,也有油尽灯枯的一日。你这一趟可还顺利,东西到手了没有?” “剑皇为家师复原,不远万里,耗时半载,北上寒荒之地搜集了‘千年参’和‘冰髓’,晚辈自然也不敢拖了后腿,天地藤已到手,还请楚神医一观!”但见左飞樱从怀中掏出一根缠绕的绿藤,递送给楚白牛。 楚白牛正不知发着什么呆,左飞樱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掂了几垫后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昆仑山上生长的东西,自己认不出吗?是天地藤没错。” 越苍穹见状,不由赞叹道:“昔有纪凤鸣只身闯六道,血染长阶祭英灵,如今你也不遑多让,继冷香丸和紫玉膏后,又深入昆仑取回了最后的药材天地藤,卫无双有徒如此,当真令本座欣羡。” 左飞樱被拿去与纪凤鸣比较,令她心中一甜,有些不好意思道:“剑皇前辈过誉了,我不过仗着对昆仑熟悉,六道守备又空虚时潜入内中,岂能与独挑六道的师兄相提并论!” 原来,正邪双方主力在凌云山大佛之下对峙,背后亦是暗潮汹涌,展开不为人知的交锋,六道欲趁纪凤鸣外出之际诛杀卫无双,而正道这边也有所图。 医治卫无双需要五项罕见药材,冷香丸和紫玉膏最是简单,左飞樱已从凌霄剑宗和锦绣山庄求取了些来,千年参和冰髓则麻烦的多,远在极北寒荒之地,剑皇亲自出马找寻,历时半年,终也取到了手中,而最后一项药材唤作天地藤,此藤乃汲取天地灵气所生,最能净秽祛邪,却只生长在天地钟秀的昆仑山,现有天地藤皆被采摘存放在万象天宫。可因为万象天宫的沦陷,原本唾手可得之物反而变得最为棘手。 欲得天地藤便需深入六道恶灭腹地,但有六道道主领万千道众镇守,任谁也无把握全身而退,更遑论取得天地藤。唯有在六道专注于夺取天书之际才有机会。 饶是如此,也唯有左飞樱这般术法精湛,又对昆仑山地形地貌了如指掌之人,才能深入敌穴不被察觉,左飞樱口中自谦,但回想此行之凶险,亦是忍不住后怕,之后更是有些得意。“师尊,师兄,我已经能替你们分忧了……” 只迷醉一会,左飞樱又很快恢复正色,小心翼翼又带着藏不住的期冀问道:“楚神医,药材已经齐全了,那我师尊……可以恢复了么?” 楚白牛一边沉思,一边自语道:“虽然我现在还只有七成把握,但如越老儿所言,卫无双已经石封的太久了,若真等我有十足把握再动手,鬼知道他那时还有没有气……看来是拖不得了……” 听闻楚白牛有七成把握让卫无双恢复,左飞樱既喜也忧,喜得是曙光就在眼前,忧得是承受不住那三成失败的可能,咬了咬唇,虽只强妖所难,犹然做着最后挣扎,“楚神医医术通神,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吗?” 楚白牛摇头叹道:“这就是医者的悲哀,即便高明的医术,在生死二字之前,仍得听天由命……你若不能决断,可以等纪凤鸣那小子回来,再与他商量,只是莫拖得太久……” “不必了!”这些道理左飞樱也都明白,此时银牙一咬,做出决断,“师兄曾说过,师尊如今生死一线,我和他都是情系则乱,难以做出恰当的判断,那时便只需相信医者,全凭医者做主就足够了,楚神医觉得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我与师兄只管全力配合就是!” 红唇银牙,说出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见左飞樱这般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越苍穹亦忍不住又喝了声好。 而楚白牛亦受鼓舞,眼睛一亮,主宰生死的医者气魄一时弥漫,竟盖过了越苍穹。“好!那便听我的,我现在便炼制药材,约要耗时半月,半月之后,便看我的医术与天人五衰功比,哪个技高一筹!现在,你还要替我做一件事!” 左飞樱见他神态,亦信心大涨,振奋点头道:“神医尽管吩咐!我自当竭尽全力!” “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最后半个月,没事不要打扰!”楚白牛伸手指向洞口,俨然是拿自己当主人般下了逐客令。 …… 洞口,看着洞门缓缓关闭,掩去内中楚白牛的身影,便如越苍穹也只得摇头叹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天下间,也只这楚白牛能这般对本座。” 左飞樱不好意思道:“这……还请海涵,失礼之处,由我替楚神医致歉。” 剑皇摆摆手道:“罢了,操刀弄剑之人,唯独医生得罪不起,本座岂会与他计较,倒是你师尊,这次的移花接木之计,将他转移到了何处,不需要另派人守着吗?” 左飞樱目光躲闪了一下,“这……师尊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对他就是越有利的保护。” 越苍穹挑挑眉,笑出了声,“呵,原来是连本座都提防着了。” 左飞樱被说中,吐了吐舌头,做出可爱表情,意图萌混过关,“哪有啊……只是不想再劳烦剑皇前辈。” 剑皇也不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缠,“算了,四名守卫的长老中,便有两位投靠了六道恶灭,可见你们的顾虑也有道理,在你师兄回来接手前,我先在继续在外守着楚白牛,之后的事便不管了。只是最后还需提点一句……” 剑皇席地坐下,道:“这次你师尊若真能醒转过来,任他平素再怎么淡漠无为,也该好好整肃下万象天宫内部了,否则,只怕有人忍不住要替他整肃了!” …-=…-= 六道轮回阵中。 “越苍穹?原来剑皇已经回返,难怪素宗主这般高枕无忧,这次,是胡某失算了!”胡离指节敲着额头,惋惜道。 素妙音道:“是胡二公子不该小瞧纪凤鸣,昔年昆仑之战,护山法阵全然失效,万象天宫一战即溃,纪凤鸣怎可能不怀疑万象天宫内有内奸,只是能知晓护山法阵运作原理并事先予以破坏的,在万象天宫内地位定然不低,未免打草惊邪,才一直隐忍不发,便是为了等到此时。” “真是一群人精,罢了,我是没招了……”胡离摇摇头,一副无奈模样,六道轮回大阵自成一方小世界,通过汲取困于阵中之人的贪嗔痴怨憎等负面情绪使得小世界以“成—住—坏—空”的次序演变,最后天地坏空,受困阵中之人一同湮灭,胡离将他计划剖明,便是为了动摇正道之人心神,使得他们心绪波动,加快此方天地向坏空方向演变。但素妙音却是见招拆招,守得滴水不漏,胡离只得回身摆摆手,“智已算尽,终还是要武力决胜,两位道主,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说着,他与师我谁一道退回阵中,淹没在人群里。 “早该如此了,晏道主,你说呢?”听他们言语交锋,血千秋手下的好战成性的修罗道众早已按捺不住。 “还有什么好说的,天道主交你修罗道主战,血兄要怎样,人间道附议便是。”晏世元笑容亲切,一副随和样子。 “那——”血千秋点点头,化出战戟,直指向前,略显瘦弱的胸膛中吼出洪亮战声, “杀光他们!” 卷八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间之间(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书境域。 浩荡海风吹散浓重血腥之气,汹涌多时的潮浪再度平息,陆天岚、镇狱明王同时殒身,连同他们交战的岛屿也在连番摧折下崩毁瓦解,这场惊世对战终是划下句号。 但海面万丈之下,龙宫之中,一场更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怎么样,还未找到夜叉王的下落吗?”龙宫中,应飞扬端坐皇椅之上,向龙军大统领梵明问道,为龙族夺取佛心舍利后,应飞扬便坐回皇椅,堂而皇之的发号施令,百年积威,又新建奇功,身为龙王的他稍作手腕,便将龙族收为己用。 梵明垂首面带愧色道:“这……属下已经在搜寻,但至今还不见他踪影。” “躲避追捕嘛,向来讲究可虚虚实实,不如换个思路……”大殿下,许听弦一边扣弄着阶前镶宝金柱上的宝石,一边出主意道:“就像你们龙王与夜叉王生得一般模样,谁知晓坐在殿上的龙王是不是已被夜叉王调换,不如从他检查起。” 梵明闻言,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许听弦,道:“吾王何时与夜叉王生得一样了?吾王风仪英伟,而夜叉族男性皆是形容丑怖,其中又以夜叉王尤甚,怎可与吾王相提并论!” 许听弦眼睛一亮,又问道:“那我呢?梵明统领观我相貌如何?” “你这独角疑神,到底想干什么?”梵明见许听弦双目放光,要身为同性的他品评相貌,不由一阵恶寒,连退两步如临大敌道。 “梵明,你又满足他无聊的好奇心了……”应飞扬扶额叹道,显然,许听弦又是在套话,在八部众眼中,夜叉王因应飞扬心魔而生,相貌与应飞扬一样,但此界众生却似从不会因他们两个相貌而产生混淆,现在算是知晓答案了。 他们在彼此眼中的形貌,与天书境界众生看到的形貌并不一致,比如夜叉王在其他生灵眼中显得丑陋可怖,而许听弦则是佛经中头生独角、人非人、天非天的疑神形象。 只是这种情报并无意义,单纯满足许听弦无聊的好奇心罢了……所以应飞扬又将话题拉回来:“继续说正事吧,外面情况如何了?” “天众和修罗众还未散去,纠集在外,要我族交出佛心舍利,共同保管!” 应飞扬冷笑道:“我费尽心思取得佛心舍利,他们阻碍我便罢了,事后还想坐享其成,无耻至此,何需理会?” 梵明道:“但若得不到回应,只他们要撕破脸皮,与龙族要开战!” 应飞扬道:“那便备战,夜叉王已经遁逃,想再将他找出难入登天,传令下去,将搜寻夜叉王的人都调回,加强守备,严阵以待。” “是!”梵明正欲退下,却又听许听弦道:“梵明统领别急着走,还有一件天大的要事,我功体上的禁锢可以解除了吧?” 梵明敷衍道:“这种事,等我回来再说!” “那哪成?”许听弦拉住梵明,向他道:“先前你怀疑我们八部众阻碍佛祖涅槃,如今也看到了,八部众并非同心,我们依照约定,五日之内除掉盗取佛宝的迦楼罗,为龙族夺回佛心舍利,应已足以证明清白,你也该替我解除禁锢了。” 梵明对他仍保有戒心,不敢轻易允诺,但许听弦说得在情在理,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犹疑之际,便听应飞扬点拨道:“你若仍不放心,解开他禁锢同时,有什么七日断肠散、十日绝命水之类乱七八糟的毒物一道给他灌下便是,待洗净所有嫌疑后再给他解药,岂不更好,今日之战若少一个拖后腿的累赘,多一个可堪一用的打手,夜叉王岂能逃脱?” “我这挚友,又出好主意了!”许听弦认命似得慨叹道。 “这……”梵明则是一怔,今日若非夜叉王在最后关头袭击功力被锁的许听弦,累得应飞扬分心保护,也不至于让夜叉王逃脱。 应飞扬又道:“或者你还怀疑本王,若是如此,不妨多取些毒物,本王也一道服下!” 此语一出,梵明忙惶恐道:“王上,臣下岂敢,臣下岂敢!” 说罢,梵明召唤来了龙族祭祀,以龙族秘法解开许听弦功体禁锢,却又端出一杯酒,奉给许听弦,道:“紧那罗王,先前多有失礼,此酒算是赔罪。” 许听弦拈起酒杯,一边把玩,一边似笑非笑道:“啧啧,这味道,比先前那寡淡的酒水浓郁多了,是加了什么好料啊?” 梵明不掩饰,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毒龙涎,我族特有奇毒,七日之内不饮解药,必死无疑,除龙族祭祀外,连吾王也不能解。”他虽不敢对应飞扬下毒,但还是选择在许听弦身上加到保险。 许听弦接杯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扔回,道:“这下放心了?梵明统领真是小心翼翼,难怪能被我这挚友委以高位,罢了,先解开禁锢便好,只求榨尽我的利用价值后,梵明统领可别出尔反尔!” 梵明终究是实诚龙,经不起许听弦这般连羞带臊,见许听弦饮下此酒,便道:“吾王,臣下要去传令整军了,先告退了。”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殿中只剩他们两个,待确认无人监视后,许听弦舒展着身子,口中道:“回复功力的感觉真好,若是肚子里没那毒药,就堪称完美了。” 应飞扬揭穿他道:“毒药是对在乎性命的人才有用,现在的你,还在乎吗?” “能活总是最好,死,又不是什么值得体验的回忆!”许听弦打着哈哈,随后道:“对了,方才没看清楚,现在能将佛心舍利给我看看了吗?” 应飞扬轻轻一笑,掏出装着佛心舍利的宝物袋,手中抛掂了几下,却并不掷出,反而语出惊人道:“说反了吧,许公子,是你能将佛心舍利给我看看了吗?” 许听弦微微一愣,随后大笑,“哈哈哈,当真瞒不过你!”说着,见他捂住嘴,喉头蠕动,发出干呕之声,片刻后再摊手,手中竟多出一枚鸡卵大小,心脏形状,散发着圣洁佛辉的舍利珠子,作势欲往应飞扬那里扔。 应飞扬看珠子上沾着他的口水,连打住道:“算了算了,确认真正的佛心舍利在你那便够了,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吗?” 许听弦却反问道:“还是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晓真正的佛心舍利在我这里的?” 应飞扬抖开手中的宝物袋,让内中舍利见光,道:“这是从陆天岚手中得到的舍利,原本我一直信以为真,直到真正入手后,才发现此物我恰好认得,根本不是佛心舍利,而是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寻常的佛骨舍利。” 虽有一字之差,却有本质不同,佛心舍利那天书境界真佛寂灭时所留,而佛骨舍利则是现实世界中,得到高僧火化后的遗骨。对佛骨舍利应飞扬并不陌生,昔日他和姬瑶月刚从陆天岚那里得破宇、灭宙两大佛器,险些被器灵同化,全靠他费劲周折的寻得佛骨舍利,才中和了器灵的同化之力,自然不会认错。 “也就是说,陆天岚手中的佛心舍利一直是假,只是来自外界的寻常佛骨舍利?”许听弦为了方便应飞扬说下去,明知故问的做起来捧哏。 应飞扬点头道:“没错,陆天岚在见到镇狱明王的真面目后,便一心要与他分出胜负生死,但镇狱明王有心避战,陆天岚也寻不到他,这时,最好的方法便是让镇狱明王不再躲避,主动找上他,于是,他便选了个最简单,也是最狂妄大胆的方法,用他身上的佛骨舍利打磨炼制,伪造成佛心舍利,引镇狱明王抢夺!” “只是伪造,便可骗过众生万灵?” 应飞扬道:“如何不可,佛心舍利只在经卷中记载,当世有谁能亲眼看过它的形貌?没有,距离佛陀上次涅槃已是一个纪元前的事了,过去佛祖涅槃的见证者,都随着上个纪元一同寂灭,而今次佛陀涅槃的见证者,只有我们八部众,除了我们,其余众生皆是只知佛陀寂灭后会留下佛心舍利,借此涅槃重生,却谁也未曾见过它真正的样子,如此情形下,本就被指认涉嫌盗走佛心舍利的八部众主动跳出,拿出一颗来自外界、他们从未见过的珠子谎称佛心舍利,此界生灵,任谁也不会生疑。” 许听弦道:“确实也是如此,毕竟阻碍佛祖涅槃,盗取佛心舍利,这可是天大的罪,除了陆天岚这般肆无忌惮的妖,谁也不会把这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莫说此界生灵,便是八部众也不会有人怀疑。” 应飞扬叹息道:“没错,从陆天岚手中得到假的佛心舍利后,我也是辨认了许久,才敢断定他是假,不过用了一枚假舍利,就搅得三界震动,引得我们争抢算计,难怪陆天岚死时会笑得那么得意。” 许听弦又道:“那你又怎么确定,真正的佛心舍利在我这里?” 应飞扬扳着手指数道:“真正的佛心舍利若在我们八部众手中,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现在已经可以排除。夜叉王先前参与了舍利的抢夺,若是真正的舍利在他手中,他并无必要多此一举。血万戮曾前往过天魔祭坛,若舍利在他手中,直接趁此良机,召唤域外天魔灭世,他便是最后的胜利者,但他并没有,可见舍利也不在他那。至于天女,以她心性,怎么会在舍利在自己手中的情况下,坐视镇狱明王为了一枚假的舍利与陆天岚决战?” “再去除我的话,那真正的舍利不是在姬瑶月手中,便是在你手中。”应飞扬再扳去一根手指,只剩最后两根。 许听弦追问道:“那你又如何认为,舍利是在我这,而不是在姬瑶月那?” 应飞扬毫不迟疑答道:“她生得漂亮,你长得欠打,当然是要怀疑你了。” 卷八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间之间(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算什么理由,不就是和你有奸情吗……”许听弦有些忍不住,“结果最后还是靠蒙的。” “怎么能叫蒙,这是合理的推论加上大胆的猜测!”应飞扬毫无愧色的纠正,随后一副审问的样子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佛心舍利为何会在你手中?” “也没什么好说的,它从一开始就在我这里了。”许听弦无所谓的抖了抖肩,道:“或许紧那罗是勾结域外天魔,阻佛涅槃的,或许八部众皆有参与,只是舍利由紧那罗保管,总之,我成为紧那罗王的那一刻,这舍利便在我这里了。” “哦?”应飞扬挑了挑眉,问道:“那为何先前不说?” “因为没有必要。之前掌握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佛心舍利对我们是利大于弊的烫手货,一旦被发现,那便是坐实了我们的罪名,之后定是无止尽的追杀,所以,知道佛心舍利下落的人越少越好,于是,我便选择了独自承担,由我一人,背负这沉重的秘密!”许听弦起先还有些辩解的意味。结果越说越动情,说到最后已情不自禁的攥紧拳头,俨然一副孤胆义士的模样。 应飞扬目瞪口呆:“这样也行?分明是你的刻意隐藏,累得镇狱明王战死。” “喂喂,说话注意些,明王的事可怨不得我!”许听弦矢口否认道:“陆天岚以假舍利为注宣战镇狱明王,算是自己跳出来,将盗取舍利之罪包揽到他身上,那对我们来说,这是洗清我们的最好机会,即使明知舍利是假,为了表明与他划清界限,减少此界生灵敌对,这一战依然势在必行。” 应飞扬点头认同,“这倒也是,也不知陆天岚这家伙是误打误撞还是真想了这么多,其实,从他立起旗子宣战的那一刻起,无论舍利在哪一方手中,镇狱明王都只有应战一途。” 许听弦又道:“更何况,即使抛去其他因素,只从夺取天书角度来看,陆天岚这大盗若有心躲闪,想从他那夺取天书难如登天,如今难得他不躲不避,正面邀战,错过了这次,我保证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舍利是真是假,我是否隐瞒,结果都无区别。” “唯一错算的是,镇狱明王竟然败亡了,而这,可怨不到我的头上!”许听弦说着,责备眼神已移到应飞扬身上。 “怪我咯?”应飞扬一愣,对着甩锅手段措手不及。 “可不是么!”许听弦敲手表示认同,“夜叉王因你而生,若非他将驾驭神通的方法传授给陆天岚,明王几可说是稳操胜券,应飞扬,你的心魔已经酿成了灾害,你惹来的麻烦,要你自己补救。” “好吧,该我的责任,我不推诿,毕竟我是要脸面的人啊!”应飞扬嘲讽一句,心中却也承认,先前素妙音曾因他心魔未除为由,意图阻他参与天书之战,那时他心中还有些不忿,结果,如今果然生了变数,拖后腿这种事,可不是向来自傲的应飞扬能够容忍的。 许听弦闻言,生怕他反悔似得急着道:“就等你这句话呢,我正好给你出个主意!” 应飞扬无奈叹道:“就知道是这样,先前隐瞒不说,如今又全盘托出,确认了此界死亡不等于现实中身陨后,是不是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许多平时不敢想、不敢用的方法,现在都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处了?” 应飞扬清楚,时不同,势不同,掌握的情报不同,所能衍生出的计策就不同,就像现在的许听弦会坦言,并不是因为他被那极具跳跃思维的推理揭穿后无法再隐瞒,而是因为现在坦言,能够带来更大利益。 “不愧是我的‘挚友’,真是了解我,镇狱明王的牺牲并非白费,他确实助我们争得了佛心舍利。”许听弦轻抛着手中的假佛心舍利,正色道:“现在谁都知道,迦楼罗和摩呼罗迦为了佛心舍利决战无尽海,最后双双身死,舍利落入迦明龙王手中。迦楼罗、摩呼罗迦,再加上修罗、天众、龙族三族众多生灵鲜血浇灌下,它便是假的,此时也成真的了!” 说着,许听弦轻掷,将假的佛心舍利丢还给应飞扬,“我需要隐秘行动,为了方便行事,正需要一个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靶子,而它,便是那个靶子。” “可惜它是靶子,那我就是绑在靶子上的人……”应飞扬不禁摇头,说到此处,他对许听弦的计划已心知肚明,或者说,二人想到一起去了,只是对自己扮演的角色颇为不满。 “哈哈,此等重责大任,非你莫属。”许听弦努力掩藏话语中幸灾乐祸的意味,道:“佛心舍利现在落入龙族手中,天众、修罗众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他们至今仍未退去,两日,最多三日,待两族现在的首领琉璃天和恶障大修罗伤势恢复后,三族定会再起冲突,到时你这龙王岂能缺席?” “以假乱真,鱼目混珠,我拿着假舍利成为众矢之的,你带着真舍利暗度陈仓,计划是不错,但怎么感觉我被你摆了一道……” “哈,六月债,还得快。”先前被应飞扬抵押做人质的许听弦大有扬眉吐气之感。“总之,一旦三族开战,你尽管大闹一场,最好闹得三界皆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夜叉王,他多半也会出现再施偷袭,你虽敌不过他,但死前尽量多撑几招,拼上性命,也要替我多拖延些时间。反正也不会真的死掉,嘛,一切拜托了!”许听弦越说越得意,伸手拍着应飞扬的肩头,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 应飞扬开始不满,“喂喂喂,其他我都忍了,但我和夜叉王未交手,怎么说得跟我已经稳输似得。” “实话实说啊,夜叉王实力本就难缠,如今又得到了迦楼罗、摩呼罗迦的天书之力,难道你还有胜算?”许听弦直白道,在他看来,明王死,盗首亡,如今若论单打独斗,剩下的天书宿主皆及不上夜叉王。 却听应飞扬邀战道:“说不如练,便让你见识下我的胜算,你难得功体恢复,过两招活动一下如何?” “哈?这家伙想什么呢?”许听弦心中道,不知应飞扬如何将话题跳跃到切磋上,连忙口中拒绝,“不要了吧,我是读书人,没你这么好勇斗狠!” “由不得你了!”应飞扬大笑一声,不由分说,已振剑而出。 “你就是吃了闷亏,挟怨报复吧!”见他说打就打,许听弦骂了一声,无奈应招,但闻一声清越剑鸣,佩剑“万籁孤音”已化现手中,挡下应飞扬来招。 许听弦修为稍逊一筹,选择了只守不攻,初时虽显仓促,但随着剑光挥洒,交击剑声渐渐从杂乱无章变得错落有致,悦耳动听,优雅剑声之下,许听弦运剑的身影也似洗尽铅华,恍如绿阴眠琴,茅屋赏雨,一派自然。 “好剑法!”应飞扬眼前一亮,由衷赞道,如戒心塔前,他曾与许听弦切磋一次,那时虽胜,却知许听弦除了一套以琴音催动剑气、用以远攻的“七弦剑气”外,还有一套近战用的剑法隐而未出。自那时起,便对那套被许听弦藏起的剑法一直心心念念,此时见他使出,不由问道:“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剑品二十四——典雅。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云初晴,幽鸟相逐,这等剑意,果然配得上典雅二字。”应飞扬赞叹同时,剑气纵横,黑芒窜动,杀神剑章悍然而出,凛冽杀气将方才典雅剑意冲得荡然无存,口中道:“既是剑品二十四,当不止典雅一种意境吧。” “这好斗的胚子,连这凶悍的招式都用出了……”见杀神剑章破去典雅之招,许听弦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同时变式。“剑品二十四——悲慨,留神了!” 杀神剑章的剑意在于荣后则枯,物盛当杀,天道轮转中又有一丝无可奈何。此时许听弦竟借此剑意,生出与之相融相和的悲慨剑意,好似看着萧萧落木,漏雨苍苔,悲由心生。 “万籁孤音”的剑光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尘,灰蒙蒙的显得有气无力,可任杀神剑章如何凌厉,一时竟也攻之不下,见许听弦借意生意,应飞扬更是心喜,虽只见了两招,却对这套剑法一见倾心。“剑品二十四,当真好剑法,咱们打个赌,我若胜了夜叉王,将此剑法教我可好?” 许听弦顿感头大,“华章儒府剑法,不外传的!” “无妨,我日后多找你切磋,不用你教,我自己学。”‘善解人意’的应飞扬两眼放光道。 “还来?”看到应飞扬眼光,许听弦感觉自己像被饿狼盯上的兔子,想到今后要成为他试剑对象,顿时对未来感到悲哀,一时间心与剑合,萧煞悲凉剑意反客为主,弥漫扩散,千万剑影缠绕爆发,竟压过了杀神剑章。口中无奈叹道:“那也要你赢得过他再说,就这几招,可还胜不了夜叉王。” “见识这一招,再说此话不迟!”应飞扬陡然旋身,卷动风云,长剑振奋而起,恍若流星一瞬经空,向许听弦掠去。 “破风斩云剑?”凌霄剑宗最基础的剑法,许听弦亦早有见识,在应飞扬手中虽是别出机杼,却不知凭此剑如何能胜过夜叉王,疑问间,忽然眼神一锐,有所察觉。 “兵!” 双剑交击,许听弦后退两步,化去剑上巨力,却惊疑道:“那是破绽?” 应飞扬不再进逼,而是收剑纠正道,“非是破绽,而是胜算。” 许听弦皱起眉头:“嗯?你这招‘风流云散’并不完美,反而留有破绽,挥剑之时肩膀压得太低,以致胸口之处,有那么一瞬露出空门,我的剑若再快上几分,现在胜得便是我了,这等招式,如何能成为你的胜算?” 应飞扬承认道:“眼力不错,确实如此,多年之前,我初学剑之时,因练这风流云散之招练得太专注,忘了休息,一不留神练到手脱臼。” “你是有多专注才会练到手脱臼啊!” “之后再练此招,心中仍对脱臼之事留有阴影,总是情不自禁的将肩膀压低三分,久而久之,竟成了难以纠正的习惯,平时倒是能正确使出,可一旦交起手来,便又会忍不住压肩,所以待剑法精进后,我干脆放弃使用此招。” 许听弦此时明白过来,呼道:“你是说,夜叉王也是一样?” 应飞扬挑挑眉道:“没错,夜叉王由我心魔而生,所使剑法与我相同,这招同样也有破绽,但他却并不自知,也不懂舍弃此招,这是我在戒心塔与心魔交战无数次后发现的秘密。若是诱使他使出此招风流云散,再针对破绽攻击,那是否便是胜算所在?” 许听弦道:“原来如此,若是如此,或许真有胜他的可能!”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时机到来,我不但会带着假的佛心舍利吸引天众修罗众的目光,还会杀掉夜叉王,免去你的后顾之忧,而真的佛心舍利,便交给你了。”应飞扬说着,将真的佛心舍利递还给许听弦。 许听弦接过佛心舍利,把它放在眼前,透过琥铂般半透明的舍利观察四周,周遭景色也在折射下扭曲变形,而舍利上柔和佛光,竟也遮不住许听弦目光的冷厉。 “那便这么说定了,你来为我打掩护,而我,要去灭世了。” 卷八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魔由心生(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龙族无尽海,黑云笼罩,而在明灭雷光映照下,赫然看见浓墨色的铅云上营寨、帐篷耸立成林,正是天众安营扎寨在此,为本就厚重的云层更添几分压迫感。、 而军营正中,中军帐内,暂居天众首领之位的琉璃天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本以为趁天众女主涉嫌杀佛之际,可以取而代之,夺取高位,成就自己野心,哪想天众女主和修罗王脱逃,夺取佛心舍利未能如愿,又先后败在伽明龙王和摩呼罗迦手中,自末世开启,事事无一顺遂,一想到此处,琉璃天胸前的伤口便又火灼般的痛。 此时,听闻一名天军急匆匆进入军帐,传令道:“启……启禀统领,乾闼婆……乾闼婆来了,就在帐外求见!” “嗯?乾闼婆?她来作甚?”位列护法八部,乾闼婆也是追杀的目标,琉璃天意料不到,脱口说出。 此时,忽闻清越女声由远而近,“我来,自是助你一臂之力。” 声音未落,便见一女子挑帘进入营帐,眉眼如画,雍容万方,正是化身为乾闼婆的姬瑶月。 |“在这呢!” “保护统领!” 继而才闻嘈杂的兵甲摩擦声,透过撩起的帘帐。可见到天众军队略显慌乱的在帐外层层围上姬瑶月,如临大敌。 琉璃天知晓姬瑶月方才是以身法出其不意的晃入,但众军环伺之下也不怕她,佯怒道:“杀佛罪徒,胆敢自投罗网,寻死不成?” 姬瑶月无视众军,闲庭信步道:“盗取佛心舍利,阻佛涅槃之事,乃迦楼罗所为,如今他已伏诛,怎还牵连到我身上?” 琉璃天道:“谁知是他一人所为,还是另有同党,同为八部众,你难脱干系!还不束手就擒?” “呵,我如今不已经自投罗网了,但束手就擒前,先让他们退下,听我几句如何?”姬瑶月轻笑着,语带挑衅道:“还是堂堂琉璃天,怕了我这孤身女流?” 琉璃天念头转了数转,挥手散去天军,口中却仍故作冷漠道:“杀佛罪徒,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好了好了,别一口一个杀佛罪徒了。”姬瑶月一副不忍揭穿他的样子,“佛陀身死,初时众生皆有义愤,但末法降临已成定局,难再更改,冷静之后,比起让杀佛罪凶伏诛,你还是该先想着如何在末法纪元保全自身,获取更大利益吧!” 琉璃天哼到:“那你说,对我而言,怎么才叫获取最大利益?” “自然是与我合作了!” “与你合作?可能吗?” 姬瑶月自信道:“当然可能,我们可是有着相同的敌人。” “哦?怎么说?”琉璃天神色微动。 “八部之中,本就已天众为首,如今佛陀寂灭,天众就是最高贵的种族,而你身为天众统领,若能再得佛心舍利,掌握这末世救赎之光,那你便将是众生新的共主,甚至成为新的佛陀,再开正法新纪……”姬瑶月语调舒缓魅惑,描绘着未来美好蓝图,琉璃天虽面上隐藏,但灼灼目光中,已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欲望的火焰,此时姬瑶月话锋一转,“但在此之前,还有两个必除的障碍!” “女主和伽明龙王!”琉璃天好似被从美梦中拉回,咬牙切齿道。 “没错,若要成为天众真正首领,还需在天众女主嫌疑未清之前,趁机将她除去,而佛心舍利现如今在伽明龙王手中,要得舍利,便需连他性命一并取了,而他们两个。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琉璃天疑问道:“共同的敌人?你与女主和伽明龙王有何仇怨?” 却见姬瑶月俏脸一寒,咬牙切齿道:“我与他们有何仇怨,你当有所风闻才是,先前佛陀尚在,我才暂压下这股怨气,如今佛陀寂灭,这百年来的羞辱也该一一讨还了!” 冰寒的言语,带来最深沉的怨恨,帐内气氛如结寒霜,琉璃天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道:“早听闻伽明龙王生性放荡,撩拨女主同时还勾引着乾闼婆,先前我只当是谣传,但看乾闼婆如今模样,传言多半属实,因为被始乱终弃,所以才会将伽明龙王和女主一同记恨上!”琉璃天想起那流传甚广的传言,得出了自以为是的推论,想要向验证姬瑶月验证,但看着她眸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心头不由一虚,不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却不知姬瑶月此时也在心中暗骂道:“这该死的天书世界,都给我编排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背景!什么始乱终弃,争风吃醋,不管了,应飞扬,这笔账就记你头上了!” 显然,与许听弦一样,姬瑶月在搜集情报的过程中,也不经意的获知了伽明龙王、天众女主、和乾闼婆之间的“情感纠葛”,但心中羞恼之余,为了借用天众的力量,让琉璃天放下疑心,也只能默认了这一令她不愉快的传闻。 共同的敌人,从来都是合作的基础,琉璃天想了想道:“我怎么相信你?” 姬瑶月冷笑道:“你麾下是天众大军,而我孤身一个,现在身入你营中,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倒反怕起我了?这般魄力,可不像未来的三界共主,况且信或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为你带来什么益处?” 姬瑶月说着,伸手点向琉璃天,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从指端溢出,琉璃天顿感精神一震,一股清凉只感沁透全身,先去伤口处火烧般的灼痛顿时消散。但很快心神一凛道:“这是什么?” “我的诚意!这香气虽不能加快你伤势的康复,但却能镇住疼痛,让你功体运行不受影响,有我相助,天众胜算增添多少,你自己估量,是否合作,我只等你一句话!” 琉璃天面色变了几变,念头也转了数回,“乾闼婆本身是高手,又可用香气激发潜能,镇压伤势,战场上有她相助,确实是一大助力,不如便应了她,她孤身一人,也不怕她搞鬼……哼!自作聪明,自投罗网,解决龙王和女主后,下一个便是你,到时你若识趣,便喂你些奇毒将你收入麾下,若不识趣,哼哼,便让你与其他八部众同灭!” “唉,想法都写脸上了啊……”姬瑶月只看他面色,就将他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了,这书中世界毕竟不能尽数模拟出真实世界的人心险恶,书中的生灵,思虑确实单纯了许多。“算了,看样子他是要答应了,这便成了。” 果然,琉璃天拍案道:“好,我答允了,那依你之见,我们该何时进军?” |姬瑶月毫不迟疑道:“兵贵神速,自然是现在!” “现在?这么急?” 姬瑶月点头,“龙族料不到有我为你压制伤势,让你能更快的回到战场,现在进攻,正可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琉璃天还有几分犹疑,此时忽闻杀声震天,喧嚣而来。 “杀啊!” “杀啊!” 又有军士传令,“启禀统领,修罗大军已向龙宫进军!” 撩开门帘,便见修罗军队如赤潮一般,嚎呼着荒蛮的战号,挥舞着血腥的兵刃席卷而下。 姬瑶月顺势挑唆道:“这帮好战的修罗,这便按捺不住了,你呢?若再拖延,被修罗兵们先得了舍利,你的三界共主可就做不成喽!” 琉璃天眼神一厉,露出决断之色,“传我军令,众天列阵,虽我攻克龙宫!” 一声令下,遍传各营,随后万军齐动,修罗之后,天军亦随之开拔! 万军之中,姬瑶月凌虚而立,双眸闪烁,映照着她挑起的战火,露出一抹挑战意味的笑容,“应飞扬,不管你打什么主意,现在,准备接招吧!” -=-=-=-=-= 龙宫之中,应飞扬调息静气,在脑中模拟未来对上夜叉王的一战,忽闻战声喧嚣,打破思绪。 随后,梵明统领步入大殿,道:“王上,修罗,天众同时攻来了!” “嗯?比预料中的快?”应飞扬眉头微皱,却也不在意,道:“海域之上,向龙族宣战,当真不知死活,走,随我到阵前,指挥迎击!” 说罢,振衣而起,大步踏出。 梵明却环视了下大殿,道:“紧那罗王呢?查探敌情还没回来么?” 以毒药控制了许听弦,将他纳为助力后,龙族自然不能容忍许听弦继续在龙宫饮酒看书当大爷,便支使他领一队斥候在侧翼侦查,防止敌人侧面来攻。 但未料到天众。修罗这么快攻来,此时又想着将他唤回,作为己方重要战力。 应飞扬摇头道:“放心,遇上风吹草动,他退的比兔子还快,看到开战后定会回来与我们回合,走,战情紧要,先到前线再说!” 二人领军出宫,天众、修罗如潮如浪,各从一方喊杀而来,见两军人多势众,军威鼎盛,再想到夜叉王隐匿于不为人知的所在,随时可能刺出致命一击,应飞扬深吸口气,心中暗道:“希望一切顺利,许听弦,你,可要尽力而为……” 随后剑指来敌,高呼道:“众军迎战,保卫龙宫,保卫佛心舍利!” -=-=-=-=-=-= 龙宫外不远处海岛。许听弦领一队十数名斥候侦查在外,心中已不知腹诽了多少遍,“侦查斥候,支使我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应飞扬,你是给我创造机会,还是吃了闷亏后伺机报复啊……” 环视周遭,海浪汹涌,几个岛屿在波浪中忽隐忽现,但除此之外,侦查一日,侧翼不见敌军身影,“看来是天众和修罗是不打算分兵奇袭,这样正好……” 此时,听闻远方似有闷雷滚滚传来,乃是战鼓鸣动之声,随后,手下龙族斥候呼道:“看那边!他们攻向龙宫了!” 循声看去,便见两朵墨黑战云自天压下,重重压在了龙宫海面之上,海水战栗一般闹腾不已,而战云之上是修罗和天众的军队。 许听弦见状道:“果然,以兵力优势,行王道兵法,正面强攻!咱们没有在此侦查的必要了。” 斥候小队队长道:“紧那罗王,统领吩咐,若是如此的话,便尽快回返龙宫,我族需要你的战力,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吧!” 去听许听弦面带歉意,诚挚道:“抱歉,你们可能回不去了……” 话音方落,惊闻剑做弦鸣,许听弦拍击背上古琴“九霄环佩”,琴中名锋“万籁孤音”惊寂而出! 一瞬间血花绽放,点缀一曲凄艳杀音。 寻常斥候如何能敌许听弦之剑,错愕之间,已是化作海上漂尸。 “你……你忘了身上之毒了,统领不会放过你!你……”队长回神间,周遭只余他一龙尚存,看着许听弦滴血的剑锋,颤声咒骂道。 但下一瞬,喉咙一凉,剩余的咒骂声被贯穿的剑刃永远留在咽喉中,只有一双怨怼的眼睛,不瞑目的凸起,控诉着许听弦的行径。 “抱歉!”许听弦垂头,躲闪着他的目光,又道了一声歉,伸手抚合了他的双眼,让他的视界,重归一片黑暗…… 卷八 第一百零六章 魔由心生(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无尽之海,杀声震天,战火在海上升腾,焚烧末法之世。 龙族、天族、修罗族三族鏖战多时,血染飘红,浮尸无数,千万生灵性命轻掷,所争夺的,却是一枚虚假的舍利,一缕从不存在救赎! 看着自己一手挑起的战火焚烧三界,过往高高在上的强大生灵如蝼蚁般消逝,本该因计划顺利而得意的应飞扬,此时却有一缕难以言喻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这只是天书模拟出的世界,他们只是连感情都匮乏的书中人物……”应飞扬在心中提醒自己,尽管眼前生命正以最真实的姿态消亡…… “王上,天众来势凶猛,左侧防线快受不住了!”一身血污的梵明从阵前回来,禀报道。 “今日的天众好像格外凶猛,不畏伤痛一般,是动用了什么秘术吗……”看着左侧岌岌可危的战况,应飞扬皱眉道。 “可惜紧那罗王不在,若有他战曲助阵,我军上下定是精神大振,只是这家伙,说了一有情况即刻折返,怎现在还未回来?”梵明愤恨道,已后悔将许听弦派遣出。 应飞扬道:“敌军攻得太快,出乎我们预料,兵凶战险,只怕他也遇上麻烦了。现在也没人手去找寻他了,传令,亲卫军压上前线,守卫左侧防线,由我亲自领战!” “王上亲上前线?对王上,对佛心舍利都太危险!”梵明劝阻道,。 “顾不得这么多了,若防线溃散,才是真正的危险!没时间了,走,随我杀敌!”应飞扬说罢,已向阵前而去。 梵明知晓无两全法,唯恐应飞扬有失,忙道:“亲卫军,紧随王上,护卫舍利!” 但见应飞扬人剑如一,匹练似的剑气迸射而出,万军辟易。 寒光一瞬,最前头的一排天众齐刷刷的断首倒地,眼见龙王亲上前线,龙族军士士气大振,以一当十。 而群声狂烈鼎沸中,应飞扬抖落剑上血水,心中却是沉冷无比,看似专注战阵,实则却警戒四周,原本他稳坐中军,又有亲卫军保护,如今与亲卫军一道前线协防,战时焦灼之际,亲卫军自顾尚且不暇,自也无法守护他。 但这正是他所求的。 “我已亲涉险地,夜叉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还要再等吗?” -=-=-=-=-= 就在三族战火喧嚣之际,龙宫东南数十里的盘蛇岛,迎来一道灭世人影。 许听弦登临而上,沿路上林木摧折,前几日巨蛇摩呼罗伽肆虐过得痕迹还清晰可见。 许听弦到达一处蛇窟,在洞口前停下了脚步,打开一张地图,那是明王依循摩呼罗伽本能所画的简易蛇窟地图。再三比对后终于确定。“便是此处了……” 眼前幽深蛇窟好似直连九幽的通道,暗处万蛇蠢蠢欲动,“沙沙”吐舌,等待这自投罗网的猎物踏入它们的领域。 “抱歉,我有后台的!”看着群蛇躁动,许听弦也不畏惧,轻轻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冰结的血晶,以真气化开血晶,涂抹在额上、颈间、腋下、足踝等处,霎时一股浓烈血腥气弥漫而出。 躁动的群蛇如见王临,纷纷蜷缩在角落,蛇首垂地,不敢动作。那血晶乃摩呼罗伽血液所凝,群蛇自然不敢进犯,先去天女凌心发觉摩呼罗伽之血有辟蛇功效,便留取了一些,交给应飞扬,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见蛇患已除,将地图牢记于心的许听弦不再拖延,大步迈入蛇窟之内,而长剑已持在手中,时刻戒备。 随着越行越深,幽暗深邃的通道四面八方开岔,许听弦思绪也随之发散,“天女凌心此时应还留在蛇窟之内,是否该与她会合,一起行动?” 但又旋即在心中否定,“算了,灭世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工作,天女宅心仁厚,与她一起行动徒增变数,这种事,还是我一个人做吧……” 许听弦原本只将灭世作为终结天书争斗的最有效手段,但不久前亲手杀掉龙族斥候,斥候身死时眼中一瞬迸射的不甘、怨怼、愤怒,几乎让许听弦误以为书中的他们也曾真的活过,而只要他抵达蛇窟中心祭坛,完成献祭,还将有数以亿计生灵一同消亡。 想到此处,许听弦只觉怀中佛心舍利承载叠加了万千生灵生命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哈,怎么感觉跟六道北妖比起来,我倒更像是书中的反派?罢了,反派就反派吧,对书中人物心软什么,若是被我那学弟知晓,又要奚落我感情用事了……” 许听弦心念早已打定,努力不再去想这些,“除了天女,这蛇窟之中应还分布着其他人,血万戮此时应也在蛇窟内,还有天香公主,她的下落不明,也需要在意,虽然这么大的蛇窟中撞见也不容易,但若真运气不好碰上了,此时舍利被劫走,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许听弦正思虑间,忽然,一阵不易察觉的锐响毫无征兆的从背后响起,却纤毫不漏的落入许听弦耳中,|许听弦心神一凛,身子猛然一旋。 只闻一声裂帛声,伴随而来的是后背被气流擦过的火辣辣的痛,许听弦在间不容发之际,看看躲过了突如其来的一击。“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是姬瑶月、还是血万戮?” 许听弦心中叫苦同时,足点墙壁,剑护周身,瞬间拉开安全距离,随后看向来敌。 身影入眼,许听弦散漫面容瞬间凝重,挤出一抹苦笑,“这还真是最意料不到的敌人,看来是玩砸了……” “交出佛心舍利,然后死吧!”与应飞扬相同的面容,确实截然不同的幽冷气质,夜叉王寒刃一吐,蛇窟之内气温骤降,令人战栗杀气如有实质般刺痛许听弦肌肤。 “都没有其他选择吗?比如交出佛心舍利,饶我一命?”许听弦慨叹了一声,随后以指抚剑,儒门浩然正气透体而出,扫荡幽氛,“既然同样是死,那许某今日,尽力而为了!” 卷八 第一百一十七章 魔由心生(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意料不到的变数,开启最不可知的战局,许听弦狭路相逢夜叉王。机谋落空,巧智无用,欲破僵局,眼下唯有—— “许某今日,尽力而为了!” 但见许听弦饱提浩然正气,剑绽三尺秋泓,出手便是儒门不凡之招——剑品二十四! 与应飞扬性格相反,许听弦平时能用八分力,就绝不用十成功,此时一出手便是生平绝学,只因来者乃是毕生罕见强敌。 行劲如空,气贯成虹,许听弦率先出手,人剑如一掠向夜叉王,只是起手惊鸿一瞥,便尽显儒门第一公子风流。 而夜叉王长身而立,看似不闪不避,但长剑透体,却只穿透一抹残影。 下一瞬,许听弦听闻破风声从耳后传来,夜叉王已飞临许听弦后上方,长剑幻出森森剑影,笼罩许听弦上半身要害。 “好快!”对手晚他一步出招,竟是后发先至,令许听弦心神一凛,不得以回身旋剑。 “叮!” 双剑交击,迸发一声清脆剑鸣,为这场剑决奏响序曲。随后,便是一轮急促得不容人喘息的新章。 “叮叮叮叮叮!” 交击之声连绵不绝,夹杂着破风声,剑刃刮过墙壁的摩擦声,尖利刺耳,聒人耳膜! 暗的蛇窟没有一道光线,只交击的剑刃迸射出点点火花,在转瞬即逝间,映照出两道同样转瞬即逝的身影。 短短转眼之间,二人已在黑暗中交锋数百次,若换寻常修者观战,连在黑暗中捕捉两人迅捷身影都难以做到,更遑论判断战局,但若有熟悉许听弦者在场,只凭声音,便可知晓许听弦片刻之间,便已全然落入下风! 许听弦以音入剑,剑出剑落都妙合音律,甚至能以交击声不知不觉间导引对手的“节奏”,将战况纳入掌控之中。 而此时,崩乱的节奏,刺耳的尖鸣,象征着许听弦已应接不暇,只有招架之力,再无半分主动权。 而更要命的是,—— “这家伙,还在变快!”许听弦只觉一人在同时敌对十二个夜叉王,四面八方都有夜叉王诡异迅捷的剑影,如附骨之躯,挥之不去。 虽早已料到夜叉王身法迅捷奇诡,但融合了迦楼罗神通后,速度还在不断提升,已快到一种超乎想象的境界,许听弦只觉双眼皆是难辨真伪的残影,甚至已跟不上夜叉王的速度。 “夜叉王为何会出现在此?” “计划是否已经失败?” 许听弦先前疑问此时全然消散,脑中只余最后一个最紧要的问题,“如何能从夜叉王剑下逃生?” “嗤——”尖利破风声将他从念头中拉回。 夜叉王身影闪现身侧,长剑朝他咽喉刺来。 危险! 许听弦急往左避,夜叉王剑尖擦着他耳朵钉在岩壁上,剑上凌厉之势使岩壁龟裂开来。 夜叉王却仍紧追不舍,长剑转向,擦着岩壁横扫而至,劲力之下,整片岩壁应声轰裂,石屑哗哗剥剥,伴随这火花一同激射到许听弦脸上。 许听弦折腰成弓,腰身后仰弯折,剑刃才刚刚从他鼻尖擦过,但方避开着险之又险的一招,忽觉背后冰寒,随后化作火辣辣的疼痛。 一道剑刃从身后递出,在他侧肋划出见骨伤痕,若非他在紧要关头挪了数寸,这一剑已洞穿了他的肺叶。 “他是什么时候移到我背后的?”许听弦心惊之余,长剑从右手臂下穿过,反手刺向夜叉王,将他逼退,再转身时,却又不见了夜叉王身影。 “你在往哪看呢?这便跟不上了吗?”却见夜叉王从侧面走出,一击得手的他面上带着猫弄老鼠般的残虐戏谑之色,抖落剑上血花。 “看来再怎么尽力,也是逃不掉了……”许听弦认命般道,在夜叉王身法速度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莫说快不暇接的攻势让他无法脱身,就算脱身了,也无法躲过接下来的追杀。“只能换个思路,勉为其难的试着杀你了!” 看着许听弦口出狂语,却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夜叉王神色顿时一冷。 “杀我,你的眼睛,可跟不上我的速度!”伴随一声冷笑,夜叉王足下一点,一身拉出数道残影,成围攻之势再度攻上。 “那便不用眼睛了。”许听弦竟闭上双眼,万籁孤音直递向前,竟不受残影迷惑,直刺夜叉王真身! “以耳代目?”夜叉王哼了一声,道出许听弦对策。 蛇窟之内光线昏暗,而夜叉王身法如鬼似魅,极具迷惑性,许听弦自知双目无法跟得上夜叉王速度,索性以舍弃视觉为代价,将听觉提升到极致。 紧那罗神通加成之下,许听弦周遭方圆已成一片绝对的音之领域,他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张波纹状的音波图,任何细微声音的波动,都尽逃不脱他的双耳。 同时剑路一转,使出剑品二十四——沉着。 沉着之剑专注防守,以静制动,此剑一出,许听弦气质变得沉静下来,好似雅士鸿儒,挥洒之间一派自若,分明是幽暗蛇窟,却给人海风碧云,夜渚月明的感觉。 许听弦应对得当,神通佐以剑法,竟每每能制敌机先,身子且战且退,挡下夜叉王连环杀招。 夜叉王渐生不耐,亦尽展修为,连换数套剑法,应飞扬习练过的诸多剑技在他手上次第呈现,或正或奇,或迅或沉,威力更是仍在应飞扬之上。 纵然许听弦应对得当,但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仍难以弥补,终于—— “不是要杀我吗,只用守招可杀不了我!”夜叉王长剑纵劈,使出一招“真武荡魔”,力与速兼备的一招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硬生生砸破许听弦守势。 许听弦硬吃一招,瞬间呕血倒飞,却凌空强稳身形,化出古琴“九霄环佩” 落地时,古琴已横置膝上,盘腿而坐。 剑刃,被收入琴身暗格之内。 剑气,却已在琴弦之上跳动。 “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刚刚好!”许听弦对着七步之外的夜叉王,轻轻挑起一根琴弦。 卷八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魔由心生(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噌!” 神宁,气定,八风不动。 弦拨,琴鸣,剑气横生。 连受数创,一身血污的许听弦双手抚在琴上,气质陡然一变,狼狈之态顿消,轻闭的双目,专注的神情,俨然是琴中圣手风采。 七步之外,正是七弦剑曲威力最强的范围,许听弦屈指一弹,一缕剑气带着清越音鸣迸射而出。 “音剑之法,又如何?”见许听弦战法再换,夜叉王露出一抹不屑冷笑,笑容中是绝对的自信,他与许听弦之间实力差距,非是战技可以弥补。 便见他冷然无畏,足下一点,直迎剑气而去,待剑气临头时,才脚踩岩壁,一个旋身。游刃有余的避开剑气,同时借力变向,身化魅影,迅疾无匹的刺向许听弦。 只要贴身近战,音杀之剑便无力施为,但就在夜叉王将踏进许听弦七步范围之际,忽然心神一寒。 虽未回身,夜叉王却觉数道凌锐逼人的剑气从背后袭来,方向不同,力道迥异,却成一道严密杀网。 “不对!是回声!” 回想之前战斗,夜叉王在一瞬间明白,蛇窟之内甬道交错,四通八达,而许听弦在先前剑斗中,表明是以沉着之招且战且退,实际他已在为注意间被引到了蛇窟中的一个多岔口。 而方才,他表面上避闪过了七弦剑气,实际上却是许听弦有意为之,音波在岔口处分散进入各个甬道,又经各甬道折射凝聚,最后化成数股,加倍返还! 疾冲向前的夜叉王强行收招,欲先化去背后剑气,但他身在半空,正是无处借力之际,仍是慢了一瞬,眼看就要中剑。 “休想!” 危急之际,夜叉王迦楼罗神通与剑法融合,无形剑气在背后凝出两道剑翼,剑翼一张,凌空回旋,剑刃刮起急速喷旋的劲风,所过之径石崩裂陷,生生荡开了背后剑气。 但前浪方止,后浪又至,许听弦方得反击机会,自是抓紧时机,琴音瑟瑟,铿锵化形,正是金戈铁马之声,随着他十指弹动如飞,儒门正气化形为相,凝结的剑气如千军万马,踏地而来。 夜叉王纵然身法绝伦,但避闪开的剑气经由隧道分散折返,又一分为多,数倍而回,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夜叉王一时竟陷身剑气杀阵之中,纵然知晓只要近身便能破去许听弦剑曲,但千军万马般的剑气前后夹击,领他应接不暇,七步之距,已成难以逾越的天堑。 而指挥这“千军万马”的,正是双目轻闭,一派自若的许听弦。借助岔道地形,靠着得当的战法,竟是一点点扳回局面,反占上风。 夜叉王一时不察,竟被他轻视的敌人逼至这等境地,手中剑招频先,各种绝学轮番使出却也改变不了颓势每接一招,心中怒火就积蓄一分,终于,心中不耐悉数爆发。 “死吧!” 随着一声爆喝,夜叉王双翼剑羽四散,爆射而出,与四面八方激射来的音波剑气撞在一处,而接着剑羽脱落前的最后反推之力,夜叉王不躲不闪,以快得难以言喻的速度直冲前头音波剑浪。 剑气毫无保留的与夜叉王肉身相撞,所发出的却是金铁交鸣之声,正是夜叉王催动摩呼罗迦鳞甲神通,以气化鳞,凝结周身,硬挡七弦剑曲之威。 然神通最强,却不敌音波剑气,鳞甲只能减弱剑气威力,却不能尽数化消,转眼间夜叉王皮开肉绽,如受千刀万剐。 但夜叉王靠着一腔戾气恨意,紧咬牙关,竟带着一路鲜血淋漓,硬生生冲出剑气最密集的区域。 本以为能轻松取胜,哪知竟被逼到这等境地,夜叉王恨极怒极,一剑挥出,欲葬送琴曲风流,所出之招正是——“风流云散”! “终于等到这招了!” 出招瞬间,许听弦闭合的双眼猛然睁开,绽放摄人神采。“宫商角徵羽文武”七弦尽拈与指尖,琴弦被拉伸足有半尺,像是一张开满了的弓! 其实,利用岔道地形,让音波剑气分散折射,数倍返还绝非易事,时机,角度,每条岔道的距离都需考虑在内,一丝一毫都要精准无误,音调稍丝毫一分或是稍低丝毫,都将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使得杀曲剑阵失控溃散,也只许听弦靠着超逸绝伦的弦上技艺和紧那罗神通之助才能做到,但饶是如此,对心神的消耗也极为巨大。 许听弦战至此时,其实已是濒临极限,夜叉王若是选择再游斗片刻,不予硬拼,或许过不多久,许听弦便会心神竭耗殆尽,剑阵溃散。 但此时,许听弦的坚持终于让他等待唯一的胜机——“风流云散”之招,破风斩云剑法的破绽! 许听弦瞳孔缩成一线,在他视线中,疾刺而来的夜叉王身影似与前日演招时的应飞扬重叠,知晓夜叉王剑法极快,破绽只有稍纵即逝的一瞬间,许听弦御敌机先,在夜叉王剑招方起手的瞬间,已然率先出招! 一身气劲尽数凝于弦上,做出决杀一击,目标直指将夜叉王露出破绽的胸腹之处! “噌!!!!”曲终收拨,化作裂帛一声,惊弦绝响携剑气而出,震得蛇窟中的土石秫秫下落。 二人在这一瞬至极交锋,随即错身而过,彼此背对……余音在狭长曲回的暗道中往复回荡,终于越来越小,渐渐不闻…… 一切重归寂静,良久之后…… “竟然没有破绽……怎么会?”许听弦面容痛苦扭曲,随后“嗤”得一声,胸前皮肉炸开,血流喷散,竟多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算计落空,令你失望了么?”夜叉王长剑斜挑向上,剑尖顶端,停放着一颗闪着佛辉的珠子,正是在洞穿许听弦胸膛同时,将佛心舍利夺得。夜叉王余怒未消,剑尖一挑将佛心舍利收入掌中,转回身子,想要看许听弦濒临死亡时追悔的神情。 “哈哈哈哈……”却听许听弦扯动着残破的肺叶,发出漏风的笑声,面上却并无死亡的恐惧,反是豁然开朗的释然之色,“原来……如此,也好……早死早解脱,这烂摊子……留别人收拾……” “能做的,我可都做了,应飞扬,剩下的,交你了!”伴随这最后一个念头,许听弦笑声渐止,终于不闻…… 八部之争,再去其一。 败者走得洒脱,徒留胜者一脸茫然之色,以及一腔无处渲泄的怨恨。 “连死都不在乎!你们这些怪物,究竟在乎什么!!” 夜叉王面带茫然,不解,随后面容扭曲,化作无边的恨意,他持着长剑,一剑又一剑,发泄似得斩着许听弦魂魄已回归的虚假肉身,血液渐在他面上,倍显狰狞, “为什么?你们究竟算些什么!” 紧那罗的天书之力汇转到夜叉王体内,却填补不了心中的空虚,徒劳无用的宣泄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夜叉王失去力气般坐倒在一摊碎肉旁,手中佛心舍利贴在额头,神态疲惫,像是对着佛陀祷告发问,道:“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 黑暗之中,一股寂寞哀戚之意弥漫,与血腥之气交融…… 此时,却闻两声脚步声打破沉寂氛围,从甬道一前一后两个方向同时而来。 看清来者,夜叉王眼光一寒,方才癫狂茫然之态尽数收敛,恢复沉冷酷戾,缓缓站起了身子,无边杀意再度蔓延。 “第二回合吗?也好,这便杀光你们!” 卷八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魔由心生(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琴曲方休,波澜又生,蛇窟隧道中脚步声再度响起,两道身影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而至。 一者是清雅秀丽,气质出尘的女仙,一者是身形高挑,神情桀骜的青年,但此刻身上都涂抹了摩呼罗迦的血用以驱蛇,正是天女凌心和血万戮。 天女凌心这几日藏身在蛇窟之内疗养伤势,如今已伤势痊愈,听闻交战声后便来此观视,入眼先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许听弦,顿时美眸圆睁,“许公子,怎会?” 而血万戮亦是同样,他与天女皆知晓对方在蛇窟中,你躲我藏了几日,正觉憋闷,不够利落,听闻声响传来后也便即刻赶来,却见到意外之喜,“那是,佛心舍利?” 血万戮目光被夜叉王手中舍利吸引,虽不曾见过,但靠着它散发的圣洁佛辉,已推测出它的来历。 “给我!”修罗道主做事从来简单利落,知晓佛心舍利的重要,血万戮话不多言,劈手便夺,欲抢佛心舍利。 “休想!”夜叉王岂容他得逞,旋步避开血万戮抢夺,左手紧握舍利不放,右手长剑狠戾而出,直刺血万戮。 “来得好!”血万戮亦不甘示弱,血枪应声化现,以强撼强。 “碰!”双刃交并,气流暴动,四溢的劲力在岩壁割出斑驳裂痕。 血万戮退身半步,借力化退,而夜叉王方才硬闯许听弦剑气杀阵,此时身上正是血肉淋漓,与血万戮硬碰硬的一招立时扯动伤势,周身疼痛让他难以凝聚精神,足下也随之松动。 就在夜叉王心神分散,足下不稳的瞬间,一道长绫纵飞而来,卷住了夜叉王的左手手腕。 天女亦知佛心舍利重要,此时也加入争夺,雄浑真元一提,拉动十丈轻尘,夜叉王只觉手臂被一股巨力绞扯,又不愿撒手,僵持之际,又觉一股雷电之力狂暴而至,沿着白绫冲入五脏六腑,正是天众的“御雷”神通,夜叉王遍体酥麻,随即身形失衡,连人带舍利一起飞向天女凌心方向。 “那是我的!”血万戮制造出的破绽,岂能容忍被天女凌心坐收渔利,随即足下一点,又气势汹汹的挺枪来“截胡”。 天女凌心早有准备,一手仍拉扯十丈轻尘,一手结莲花印,素手轻轻一推,便是佛门名招“梵莲圣法印”。 佛门名招沛然而出,招未至,气压已有须弥山倾般的压迫力,血万戮自是不敢大意,不再理会舍利,全神应招,修罗战气猛提,十数道赤红枪芒一瞬暴射而出,直迎梵莲法印。 “轰!” 两招相击,又是一阵地震山摇,但就在二人交手瞬间,却见人影飞纵,夜叉王抓住这短暂时机,身子凌空一旋,解开了腕上“十丈轻尘”的纠缠,随即脱逸而出。 “碍事!”血万戮怒视天女凌心一眼,气恼道。 “彼此彼此!”天女亦不甘示弱得回瞪。 对视的视线一瞬间在空气擦出无形火花,随后两人同时出手,再度攻上。 而夜叉王方才虽吃了些闷亏,但此时对敌手实力已有所估量,亦毫不畏惧,剑一驻地,黑色剑气透地而出。 三人彼此皆是敌手,此时各逞威能,开启一场三方混战。 白绫气劲雄浑,变化莫测,黑剑迅疾无匹,诡谲刁钻,赤枪狠辣狂猛,嗜血霸道。 三人间时而时而各自为战,时而两两联手,方才还是天女凌心与血万戮齐战夜叉王,转眼便成了夜叉王和天女齐攻血万戮,交战至紧要关头,夜叉王忽又掉转剑锋,和血万戮一道夹杀天女凌心……简直走马灯一样不断轮转变化,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蛇窟遭受战火波及,更是千疮百孔。 战了有片刻,虽尚未分胜负,血万戮却惊觉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开什么玩笑?我是最弱的一环?” 天女凌心身怀累世根基,真元源源不绝,已是劲敌,而夜叉王剑法卓绝,又有诸多神通轮番使出,更是难缠,随着战局的焦灼,血万戮已濒临极限,接招越加吃力,而天女凌心和夜叉王竟似还游刃有余。 尤其是夜叉王,出招更加凌厉,避闪总能料敌机先,似乎还在战中不断提升…… 此时听闻天女凌心呼道:“他的伤势,正在愈合!” 血万戮受到提点,目光也转移到夜叉王身上,果然见他身上淋漓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愈合。 “这算怎么回事!”血万戮不解。 而天女凌心却推测出端倪,“是紧那罗神通被他渐渐融合了!” 他们在此界的身躯源自天书之力,随着天书之力转移,肉身伤势也会加速恢复,但比之伤势的疗愈,更为棘手的是夜叉王渐渐掌握了紧那罗神通。 有了迦楼罗的视力,如今又得了紧那罗的听觉,夜叉王感知能力已达到异常灵敏的水平,无论是避闪还是招架,都越来越轻松,而且有了出众感知力的配合,速度的优势也被完全发挥出来,剑法越行越快,越走越急,却是丝毫不乱,反而更加的稳准。 “这样下去可不行!”天女心中暗道,看了下血万戮,恰见血万戮亦同时看来。 眼神交接只一瞬,随后二人如有默契一般,战法再变。 修罗道主遇强则强,争胜心起,每一枪都是灌注意念,灌注灵魂,原本他的枪如毒蛇吐信,往来倏忽,但自知快不过夜叉王后,出枪越来越慢,平平实实,但每刺一枪,空气中噼里啪啦只剩都不绝于耳,犹如雷鸣霹雳,凌厉至极,刺出的不只是枪,更是霸道不屈的无边战意。 而天女凌心亦将长绫凝聚成束,化作枪形,同样使出枪招,若血万戮的枪招是刚猛的极致,她的枪便是刚柔并济,时而直如线,时而曲如弦,恍若有生命一般招招直指要害。 原本攻势对两名敌人是五五分数,如今天女和血万戮只有三成在防备对方,剩余七成攻势悉数落在了夜叉王身上。 卷八 第一百二十章 魔由心生(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夜叉王正因紧那罗神通的融合进入一种全新的状态,随着听觉的提升,他身边的世界好似焕然一新,他能听到风吹入蛇窟擦出的轻微哨声,听到退缩到远处的群蛇轻吐蛇信,听到不见天日的暗水在岩层顶缓缓流动,听到地底的虫豸挖掘土壤,听到对手兵刃将动未动的毫末风声…… 但正当他陶醉与这全新体验之际,天女凌心和血万戮的已赤白双枪交并,联袂攻来,赤枪狠辣,白枪矫健,皆是不容大意,夜叉王忙收敛心神,专注于战局之上。 夜叉王虽有提升,但也非脱胎换骨,战场上的三个人纵有强弱之分,总体悬殊却不大,任谁也不能以一敌二,如今夜叉王一人承担了血万戮和天女凌心的部分攻势,登时力不从心,好在天女凌心和血万戮并非同心,合击同时也各自拆台,否则他早已落败。 但饶是如此,依然颓势难挽,数十回合后,以战养战,越战越强的血万戮精气神催生到新的恋上你看,背后化出战修罗法相,伴随一声长啸血枪递出,却是平实无奇的一击,没有席卷四野的劲力,没有霹雳雷霆般的异响,因为所有气势、杀意、劲力都凝在枪尖之上。 夜叉王心知此招非同小可,仗持着迅捷身法后退避闪,可分明避开了枪尖和气芒,但血万戮那枪出必中的“神念”依然在他身上刺出一个血洞。 “好个神念之枪!”纵是敌人,夜叉王此时也不禁又恨又赞,但心中赞叹未止,天女凌心的“枪”横扫而至。 不,此时说那凝成一束的白绫是枪,不如说是棍,武学上有“枪走一条线,棍扫一大片”的说法,这一武者千锤百炼得出的至理放在修界也同样适用,天女凌心陡然变换招路,方中一枪的夜叉王再添新创,被一棍狠狠扫在了侧肋。 纵然夜叉王催动鳞甲神通护身,仍是被砸得脏腑几乎移位。 “这样下去可不成……”夜叉王濒临危机,急欲寻求对策,绝境之下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方才听闻到了水声……” 心思一定,夜叉王忽得扬手,将手中佛心舍利抛向天女凌心和血万戮中间,道:“谁想要,就去抢吧!”舍利出手同时,已是作势欲逃。 “想逃?哪这般容易?”血万戮杀心已起,不愿就此罢休,正欲追逐夜叉王,却见天女凌心已御使十丈轻尘卷向佛心舍利。 “不对,还是佛心舍利重要!”血万戮陡然醒悟,劈手击出一掌,舍利离十丈轻尘本已只差数尺,受此一掌,再度“滴溜溜”的飞出。 “逃?我是要杀光你们!”但见夜叉并没有趁机逃走,反而是举剑擎天,“斩”字诀蓄势待发,剑意凝结,气芒直贯而上,插入甬道穹顶,随后伴着头顶岩壁轰然碎裂声直斩而下! “哼,此时不逃,那你没第二次机会了!”血万戮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大意,天女亦是相同,趁舍利仍高飞天上的档口凝劲应招。 “砰!” 剑气在天女和血万戮联手一击之下轰然碎开,血万戮正欲取笑夜叉王黔驴技穷,忽然感觉面上湿润。 “暗河!”天女凌心有所察觉,惊声呼出,却见头顶岩壁从中裂开垮塌,从来不见天日水流得到宣泄的出口,如出闸猛兽一般冲出,威力之雄沉,不亚于高手一击! 天女凌心和血万戮虽欲挡水流,但猝不及防之下难以尽全功,足下一时松动,皆被狂暴的水流卷走! 唯独夜叉王早有防备,借由紧那罗神通,他听闻到了此处岩壁之上有水声流动的声响,正是地下暗流,方才一剑便是将水流放出,夜叉王趁此时机举掌虚抓,一股吸力由之而出,将佛心舍利再度吸回手中,但随后身形也被水流淹没…… …… 水流中,天女凌心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提防着夜叉王和血万戮的袭击,在水中沉沉浮浮多时,才又摔到实地上。 起身之时,看到周遭之景不由一惊,“竟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放眼四周,便见此处是一方圆数十丈,殿宇般高大的一个空洞,而中间赫然立着一个古朴粗犷的祭坛,祭坛上血迹斑驳,显得幽沉而邪恶,正是蛇窟中心,向域外天魔献祭的祭坛处。 此处地形平坦开阔,又有四通八达的甬道疏流,方才汹涌的水流到此处也平息下来,只有小腿深浅,而不远处两个方位,血万戮和夜叉王也被冲到了此处。 天女凌心检查身上并无大碍,只是身上衣服被水流浸湿,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婀娜玲珑的体态尽显无疑,一想到夜叉王乃是应飞扬心魔所化,拥有相同面貌体态,等同他的分身,天女凌心立时有一种周身暴露在应飞扬视线下的错觉,心中又羞又恼,随即不动声色的运动真气,将身上衣服蒸干。 而此时,天女凌心只觉身侧空气陡然一热,修罗战火狂燃,便见血万戮足下方圆只水都被尽数烤干,待他踏出蒸腾水汽时,身上已没有一滴水,只是面上气得通红,咬牙切齿道:“竟用这般轻薄招式,当真无耻!” 见他这般过激反应,天女凌心忍不住翻了翻眼皮道:“血道主,你再这么表现的比我还激动,我可就真的很难替你遮掩了……” “哼!”血万戮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言,好在夜叉王也方从水中爬起,并未在意他的话语。 眼见夜叉王同样被水流冲刷至此,同样一身狼狈,血万戮泄愤一般幸灾乐祸道:“哈哈,水火无情,可不会因为是你放它出来就饶你一马,你的杀招非但未能奏效,还让你使出了最后逃生的机会!” “杀招?你怎会这么认为?”夜叉王轻轻抬头,面上带着阴沉狠戾的冷笑,“我的杀招,现在才刚刚开始!” 话音方落,便闻“沙沙”蠕动摩擦之声,连绵不绝,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就像爪子挠在胸骨之上,让人全身发麻…… 卷八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由心生(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妙,是蛇潮来了!”天女凌心相通关窍,惊声呼出。 随后便见数不清的蛇类吐着猩红的蛇信,从各条甬道密密麻麻蠕动而来! 赤的白的青的黑的花的皆有,大的有半人长,小的只筷子那么短,星星点点,数不胜数,而腥臭之气更是直刺鼻腔,令人作呕。 蛇窟之内万蛇盘踞,天女凌心和血万戮原本身上都沾染了摩呼罗迦的血液,万蛇之神气味的威压之下,自然是令群蛇远远避闪一旁,不敢靠近,但方才的水流冲刷,已将二人身上血腥之气彻底洗去,而众蛇自是听从新的摩呼罗迦天书宿主调遣,夜叉王“御蛇”神通号令下,群蛇化作组成道道斑斓的洪流,纷纷漫漫而来。 天女和血万戮头皮发麻之际,夜叉王手一挥,游走在水面上的群蛇飞身窜起,仿佛千弩万箭漫天爆射而至,要将两人淹没在蛇潮之中。 蛇窟之蛇皆是异种,一旦被蛇吞没,便是神仙也得死无全尸,天女凌心和血万戮心骇同时,连忙舞动兵刃,气劲翻卷紧护周身,前头群蛇在劲力下瞬间绞作寸断,但后排群蛇依旧无畏无惧,前赴后继的涌上。 “这样下去不行!”眼前之蛇实在太多,久守之下必然有失,天女凌心无奈之下,双手交叠胸前掐动法诀,便见“十丈轻尘”盘旋而起,层层缠绕,结作一颗密不透风的巨大“茧子”,将她紧紧包裹在内。 十丈轻尘灌注天女凌心真元,刚柔并济。无懈可击,群蛇悉数被挡在茧外,天女凌心方得喘息之际,听旁边传来一声,“好险!差点死在万蛇噬身之下了……”血万戮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确实,再晚片刻,那就是必死无疑了……天女凌心正要表认同,却忽然警醒,不对,现在该说的是—— “你怎么也进来了!”天女凌心恼道。 便见巨茧之中多了一人,血万戮赫然也在内中。 “哪个稀罕?本大爷是一不留神被你卷进来的!”血万戮面上微微一红,他方才在蛇潮连绵攻势下已是头昏脑涨,此时恰见天女张开十丈轻尘,不及多想便本能钻进去,但修罗道主素来争强好胜,口上哪肯承认,“快放本大爷放出去,本大爷要再与他决一死战!” 血万戮明知天女凌心不可能在此时松开茧子让他出去,自然说得有恃无恐,天女凌心若不是全力催动十丈轻尘,此时怕不知翻了多少白眼。 而夜叉王却接了话,他见群蛇在巨茧前无能为力,便又言语激道:“没错!有胆便出来,躲在女人裙带里算什么男人?” 结果这话又恰犯了血万戮的忌讳,便听他叫道:“你这么说,本大爷还就不出来了,你有本事进来,连女人裙带都解不开,你又算什么男人!” 天女凌心听他们把“十丈轻尘”比作裙带,气得差点岔气。咬牙道:“血道主,你就少说两句吧。” 而外头的夜叉王亦面上一寒,冷声道:“你们真当我没招了么?” 便闻夜叉王发出一阵短促的“嘶——嘶——”声,好像再与蛇交流,但见蛇潮忽然如听闻号令般,不再盲目的攻击,而是互咬着尾巴,大蛇与大蛇咬在一处,小蛇与小蛇咬在一处,首尾相连的组称了数十股,然后数十股又编麻绳一般缠绕在一起,最后,无数条蛇就这么密密得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蛇” 随后“巨蛇|”盘旋上“茧子”,绕了数圈后奋力箍紧身子。要将茧子绞杀一般! 布茧中的天女凌心看不见外面场景,但此时忽然感觉到巨力从各个方向压迫而来,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进手中一般。 “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天女难以承受,丹田一疼,十丈轻尘结成的守势险些被绞爆,忙猛提真元,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十丈轻尘内,勉力硬抗这股群蛇巨力,只抗衡片刻,便觉喉头腥甜,几欲呕出血来,看血万戮还站立在一旁,忙吃力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还看……什么,帮忙啊!” “怎么了?”血万戮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天女凌心牙关紧咬,洁白额头上绽起青筋,好似在比拼根基到了最紧要关头一般,忽然想到,“这时出手,她定是无法防备。正可除去一敌手……” 寻思间。目光已盯在了天女凌心毫无防备的背心,随后一掌击出! “想什么呢,这时候杀她,岂不是要一起葬身蛇腹?”血万戮将掌印在天女凌心的背心,修罗战气毫无保留的传输入天女凌心体内。 正邪二人再度联手,力抗巨蛇绞杀。 夜叉王见巨茧没立时破去,略显诧异,但却也不急,冷哼一声,“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 终究人力有时穷,维持十丈轻尘的守势消耗甚剧,而巨蛇的力道却似是无穷无尽,一段时间后,二人便已是丹田剧痛,口角涌血。 “不行,这样下去死路一条!”血万戮苦苦支撑,但却知晓这只是在延迟死亡的到来,心中暗道:“叔父虽说过我的‘狂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催动,但现在只用一瞬,应还能驾驭吧!” 心念把定,血万戮咬着牙吃力道:“只能……拼了,配合我,用全力!” 话音一毕,天女忽感一股脱缰野马般疯狂无忌,充满爆发力的真气猛然灌注体内。 “他怎还有这等余力?”天女凌心心头一惊,未料到已至绝境的血万戮竟还有这般爆炸性的力量。但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天女凌心明了血万戮用意,把定心神,将余下真元配合宣泄而出,佛门元功与修罗战气交融一处,轰然爆发! “轰!” 便闻轰然一声巨响,聚集真气的巨茧猛然爆散开来,缠绕在外的“巨蛇”也承受不住这爆炸力,重新被震散成无数小蛇,又从小蛇尽数被震散成寸断的蛇尸。 腥臭蛇血飘散,与无数蛇尸一同坠落。 而十丈轻尘散开,无力垂落,现出内中血万戮和天女凌心身影。 “哦?竟然还能反杀?”夜叉王眉梢微挑,似感意外,“但又能如何?” 话音一落,夜叉王长剑轻挥,两道剑气轻描淡写挥出,直击天女和血万戮、 天女和血万戮奋力招架,但他们此时正是真元几近枯竭之际,如何能抵御夜叉王飞剑招。 虽是挡下剑气,却无法化消劲力,只闻“啪”得两声,二人皆被砸到墙壁上,砸出两个深坑后又缓缓滑落。 卷八 第一百二十三章 魔由心生(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无可逆转的颓势,无力回天的结局,天女凌心和血万戮无力垂落,纵然心中不甘,丹田之内却再聚不出一丝残力。 而夜叉王睥睨的看着二人,一步步踏前,踏出绝望的压迫,口中冷嗤道:“不过对付三千余条蛇,就让你们竭尽全力了,但蛇窟中的蛇可是三万都不止啊!” 似是印证他的话语,各个甬道沙沙之声再度响起,不知多少条蛇正在往这里聚集。 但夜叉王并不打算等待下去,他不给对手任何喘息机会,此时扬起手中的剑,“不过比起万蛇吞噬,相信你们更愿意死在我剑下,我这便——成全你们!” 剑刃举起,剑气聚集,再一剑,便要将天女和血万戮同斩于剑下。 “竟然还有这么多……一开始我们便无胜算……”天女凌心心生无力感。 “可恶,只要让我缓过这一阵!”血万戮挣扎欲起,却是连起身的力气也无。 终局将定,夜叉王眼中杀意一凛,利刃横扫,却是反向击出,剑气呼啸直向背后而去,没入身后一条甬道之中。 “出来吧,我发现你了!” “还有别人?”本已待死的天女和血万戮齐齐一惊,齐往剑气飞去的方向看去。 “兵!” 伴随一声剑刃交兵声,一道人影撕裂剑气从甬道飞纵出,额角带疤,英姿挺拔,竟是应飞扬。 “应公子?”天女凌心双目一亮,惊声呼出,同时心中也疑惑,“他怎么也来了?” ‘果然是你!’而夜叉王则不出所料般,他方才挥剑之际,忽闻身后气息紊动,似有人藏在暗处,欲趁他出招瞬间偷袭,来者虽已极为小心,但却瞒不过他那有神通加持的双耳,便反手一招,将潜伏者逼出。 而被逼现身的应飞扬面色阴沉凝重,看了看颓然倒地的天女凌心,又将视线移回夜叉王,狠声道:“难怪龙宫战场之上等你不到……你果然在这里!” “现在才察觉,不嫌太迟么?”夜叉王冷嗤一声,许听弦死,天女和血万戮伤,夜叉王身具四部神通又有万蛇助阵,自是有恃无恐。 “你竟然看破了我们的计划?” 夜叉王不屑道:“佛心舍利,以假乱真,你去吸引目光,由紧那罗来灭世……真当我看不破你们的算计么?” 应飞扬面色变了变,追问道:“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 “你问了,我便要答你么?”夜叉王却冷笑一声,不打算回答,“自投罗网之辈,想知道,下地狱后,再和紧那罗王参详吧!” 说罢长剑一引,施展凌霄剑宗弱水三千剑,脚下水流化做剑形激射而出,便是要故技重施,先洗去应飞扬身摩呼罗迦的血液,再驱使万蛇围攻。 “小心!”天女凌心恐应飞扬中招,连声呼出。 应飞扬亦未曾大意,见此情形,玉虚纳神真气转作至阴至寒,使出同出凌霄剑宗的傲寒剑诀,傲寒之剑一出,周围气温骤降,及身水剑被寒气冻住,又随即被星纪剑击成齑粉。 而破招同时,又抽出空隙道:“自投罗网?我既然来了,怎可能孤身一人,你的万蛇还是用来防范他们吧?” 应飞扬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恢复如初,言语间,竟似有千军万马在后压阵的从容。 “嗯,是带了龙众来么?”夜叉王心头一疑,但又旋即否定,“不对,龙众应在无尽海和天众、修罗交战,除非告诉三族他们争夺的舍利是假,否则三族不会罢战,但若知晓告知龙众真相,被蒙蔽的龙众又怎么可能甘心听继续他调遣?” 应飞扬同样不答,道:“你不是有紧那罗神通吗?想知道,自己听吧!” 见对方似要扳回一城,夜叉王怒视应飞扬一眼,随即将神通催到极致,方圆纤毫之声尽收耳底。 “不见人影,定是进入蛇窟之内了,天众听令,入内搜索,所有八部众,一律皆杀!” “佛心舍利是属于修罗的,修罗猛士们,随我进入,去将那条叛龙、以及八部众的脑袋砍下,挂在我们的战旗上!” …… 蛇窟之外,灵蛇岛四方,传来大军压境的声音,竟不知多少军队正在往蛇窟方向攒聚。 “是天众和修罗,他们怎会来此,不理会无尽海的战争了么?”夜叉王听闻之后,疑问反而更甚。 应飞扬道:“不需理会,战争已经结束了,是龙众败了!” “怎么可能?”夜叉王难以置信道,龙众虽是以一敌二,但倾全族之力于一战,海域之上又占尽地利,未必就会落得下风,怎也无法想象龙众会溃败的如此快。 应飞扬眉宇间闪过冷厉之色,反问道:“若是我在阵前杀了梵明统领呢?” ---- 时间稍稍拨前。 无尽海上,三族鏖战正盛。 应飞扬以龙王之尊冲杀阵前,登时士气大振,紧随其后,剑光所向之处,敌军无法阻挡。 唯梵明统领心生忧虑,悄声道:“王上,冲得太急了,还请慢些,孤军深入,空有危险。” “要的便是危险……”应飞扬心中暗道,身为外界之人,他对三族战况并不关心,如此奋勇冲杀,甚至几次故意将自己置身险地,其实只是想诱使藏在暗处的夜叉王出手。 但但久待多时,也等不到夜叉王的身影,应飞扬不欲耗费太多体力,以免对上夜叉王时力不从心,便也打算先放慢步伐,回到两侧军队的掩护之中。 却在此时,忽然一道亮光如倒冲天际的流星一般,从东南方岛屿划过,逆冲向天。 “那是,许听弦的魂灵?”应飞扬目光瞬间被吸引,身躯不由一僵。 “王上小心!”应飞扬分神之际,一道修罗战矛投掷而来,直向他面门,梵明看得担忧连忙将他拉得退身,回返护卫军保护中。“王上,没事吧!” “不用多虑,我没事,方才你不出手我也躲得开。”应飞扬说话间目光却仍看向天空。 “糟!许听弦死了,看来变数真的发生了!我要尽快赶往蛇窟,但这种情形,想要走开……” 三方交战正胶,应飞扬身在龙族阵中,根本无法脱身。除非暴露手中舍利为假,否则也没更好的说辞能让三方停战,可若真坦诚这些,他会彻底失去龙族信任,直接被乱刀砍死,本想为许听弦打掩护,在此地吸引目光,拖延住众多敌人的脚步,但如今形势逆转,反而成了他被拖延。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王上,天上什么也无,你究竟在看什么呢?”梵明见应飞扬仍在出神看着空荡荡的天空,不禁急道。 “那是我同伴魂灵回归,你只是书中的人物,自然看不到。”应飞扬垂下头道。 “王上,你在说什么?什么书?”梵明不知应飞扬说什么胡话,忍不住追问,却忽然,胸口多了一道剑刃。 “没什么,我是说,对不住!”应飞扬低头,回避着梵明目光,害怕梵明的目光中会流露出震惊,伤心,不解……这种真实而复杂的感情。 但同时却是剑上用力,贯穿梵明尸体,身形斜斜坠下,直向海中而去。 “龙王?统领?怎么会?” 全然料不到的局面,龙族之王竟在大敌当前之际,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于阵前击杀麾下统领,随后舍下族群竟欲逃遁 龙族上下群龙顿失其首,无一能理解眼前景象,更无一人能发号施令,全军上下军心大乱。 连修罗和天众也是一般不解,眼睁睁看着应飞扬没入海中。 却又见应飞扬在落水之前将手一扬,,一枚散发着佛光的舍利被他抛出,直向三军阵前飞去。 “舍利!” “快抢过来!” 琉璃天和恶障大修罗最先回过神来,下令同时,已率先冲到最前,抢夺佛心舍利。 二人尚理不清头绪,但此刻为夺舍利,已本能交上锋,战斧和巨杵对撞,谁也不肯让步,只闻“咔嚓”一声,夹在两股巨力之下的舍利竟然应声碎裂。 “佛心舍利?怎么会?” “不对,是假的!” 佛心舍利乃是佛陀涅盘所化,乃是此方世界本源一般的存在,凭他们怎可能破坏佛心舍利分毫,琉璃天和恶障大修罗猛然醒悟过来。 再看向海面,已无应飞扬身影,只留下一句嚣狂话语飘荡而至,“多亏夜叉王计策,一枚假舍利引得你们团团转,你们要抢,尽管继续抢啊!” 卷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魔由心生(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龙族之王阵前反叛,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大将,弃阵而逃。 猝不及防的变数让三族上下全然无法理解,又被假的舍利拖延了一瞬,待回过神来,应飞扬已然远遁而去。 群龙失首,龙族军心浮动,阵脚大乱。在修罗和天众的攻势下一溃千里。 修罗和天众却已无暇扫荡龙族残军,不约而同的分兵追逐远去的应飞扬,只是应飞扬在水中的速度极快,他已深入蛇窟内中时,天众和修罗才刚刚登岛。 而如今,登岛的天众和修罗正要领军进入蛇窟之内。 蛇窟地形不便大军出入,内中又是错综复杂,两军便欲从多个入口同时进入,彼此呼应,此时却忽感洞窟震动,浓重腥风卷动,似有庞然大物呼啸而至。 “不好!是巨蛇!” 一支修罗军还未来得及踏入蛇窟,便见一道巨大蛇影疾驰而出,携磅礴无匹之势撞来。修罗军猝不及防,瞬间被冲得七零八散。 “竟有如此巨蛇,莫非是摩呼罗迦复生不成?”众军心中惊异,但看清巨蛇身影,不由又是一惊。 这条合抱之木粗细,数十丈长的蛇非是天生,而是由不知多少条小蛇密密麻麻攒聚一起,首尾相咬,彼此交缠拼凑而成的! 而此等巨蛇非止一条,而是足有八条,从八个洞口同时窜出,小丘般的蛇首摇摆,砸向天众和修罗军中,每一击都砸出一个深坑,军士如扬尘一般被气劲掀的飞起! -=-=-= 而造成这一切的,自然是夜叉王。 听闻蛇窟外声响,再回想应飞扬先前话语,夜叉王登时明了一切。应飞扬非但自己赶来,还将天众和修罗一并引来,除此之外,更是将他也一并脱下了水。 八部众的信誉亦被应飞扬消耗殆尽,天众和修罗若是进入蛇窟,见到身怀佛心舍利的夜叉王,定会毫不多言的下令一并诛杀。 想通此节,夜叉王急让正往此处赶来的群蛇尽数折返回去,将天众和修罗阻拦在外,不放任何一个入蛇窟。 只是群蛇虽多,但天众和修罗战力亦非寻常,初时或许能借助地利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时间若长,凭这些蛇类还是难以抵御两大战族。 但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眼下,还有更令他恼恨的敌人。 “还好你够当机立断,否则若是让敌人进来,那便是你我同亡的结局,希望群蛇能多拖延些时间吧。”应飞扬扳回一城般,稍稍露出笑容。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夜叉王忽然发问,他垂着头,面容在一片阴影之中,声音冷得好似来自九幽寒狱。 “嗯?”应飞扬微微一怔。 “我在问你,那可是你的手下、你的族众,将他们杀死,让他们败亡,为什么——”夜叉王抬首,目光中不是愤怒,不是仇恨,不是厌恶,而是最纯粹、最出乎本能的敌意。 “——你还笑得出来!!” 一声厉吼,声浪炸开,夜叉王却比声音更快,旋风般卷起了无穷锋芒,直直朝着应飞扬涌去! 不必多余言语,群蛇挡下天众修罗,只为开辟不受干扰的战场,夜叉王在此,誓要决杀应飞扬。 “好快!”纵然已预料到夜叉王身法迅捷,应飞扬此时仍是惊心,眼见夜叉王一身拖曳出出无数魅影,应飞扬随即施展“玄武不动剑”,以守势最强的剑法对抗,剑行厚重沉稳,法度森严,整个人好似和大地合成不可分割,浑然一体,俨然不破的堡垒。 但夜叉王的剑越来越快,起初如一阵阴风,旋又变成一股飓风,飓风盘旋无形、无相、无束,越来越快速,到最后就如雷霆一般,肆虐、迅猛、狂暴。 “想要让我无蛇可驱使,可以,顺你心意又能如何?不借群蛇之力,我照样杀你!” 凌厉的话语,伴随着更凌厉的剑势,好像无数道雷电无歇止的轰击在堡垒之上,不破的守势终于被硬生生击出裂痕! 玄武不动剑承受不住无止境的攻势,应飞扬被逼得足下失稳,略退半步,稳然不动的守势登时露出空隙,而夜叉王眼神一厉,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化作一抹袭身而过的黑电。 “嗤”随后两道人影错身一瞬,转眼分开,方各自站定,随后,一滴冷汗滴落,应飞扬肩胛之上炸开一道狰狞剑痕。 就在方才那一瞬,夜叉王欺身而至一剑抹向应飞扬脖颈,若非应飞扬再最后关头横剑格开数分,这道剑痕便是出现在他咽喉上了。 原本相差不多的实力,因为神通的存在而产生了悬殊,身怀四部天书之力的夜叉王呈现出的是令人绝望的压迫力,交手只片刻,应飞扬就险中致命伤。 “应公子!”天女凌心见状险些呼出,但又生生止住,见旁边血万戮已经盘膝而坐,调息伤势,心中登时也醒悟过来,“现在不能使应公子分心,夜叉王被应公子纠缠住,趁此时机,先调息伤势再说!” 天女凌心强逼着自己闭上眼,不受战局干扰,全心疗复伤势,以求能尽快助一臂之力。 而战场上。 “挡得倒是够快,但看你能挡到几时?”夜叉王未尽全功,随即抖落剑上的血珠,再度攻来! 应飞扬胡乱在伤口周遭点了两下封住穴位不让血涌出,随后足下一点,踏出蛛网般的裂痕,整个人身上绽出金芒携无匹万钧之势冲向夜叉王。 “挡不住,那便不挡了!”直迎夜叉王而去的身影竟是全然不做防守,一剑重重斩出,黑暗甬道一瞬间金色佛华大作,恢弘磅礴的气息充斥八方 守不住夜叉王超越速度极致的快剑,应飞扬索性舍弃防守,以攻对攻。心知速度不及,防御亦逊,视听两觉的感知能力更是不如,应飞扬赌注在唯一的优势上,龙众大力配合着达摩神剑恢弘而出! 破字诀有云:“避虚就实破之以力。”达摩神剑招式至简至拙,却胜在气劲磅礴,雄浑浩大,此时神力助神功,顿生奇效。 卷八 第一百二十五章 魔由心生(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达摩神剑恢弘而出,虽只一剑纵斩,雄劲却如一堵重墙垮压而来,夜叉王感受压迫,不欲与其硬拼,足下轻轻一点,凌空变向避闪。 但他方退,应飞扬便又再进,达摩神剑、气贯龙虎、真武荡魔剑、鲲鹏剑法……各种以势压人的剑**番使出。得势不饶人的应飞扬每出一剑都是气劲纵横,澎湃劲流充斥整个蛇窟。 雄力之下,夜叉王也不敢大意,改以游走为主,身形无常无定,飘忽莫测。只一双眼睛却闪着淡金色的光芒,紧锁应飞扬周身。 若被不知晓情况的人看到,恐怕会只当夜叉王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但周旋片刻后,迦楼罗锐目神通下,夜叉王对应飞扬的极限了然于胸。 “啪!”夜叉王向左轻挪半步,能预知未来般避开应飞扬一记斩击,任剑刃击在积水的地面上,砸出四溅的水花。 应飞扬暗施御水神通,每一滴被砸起的水珠都暗藏能可杀人的力道,编织成了密密的罗网。 但在夜叉王双目之中,飞溅的水珠却慢得将要凝结般, “想以攻对攻?我便如你所愿!” 夜叉王顿足,变向,轻点向前,足下轻的连一道涟漪都未惊起。 一剑刺出,仿佛将时间都给刺穿,水滴凝而不落,剑已临头。 “危险!”应飞扬屏住呼吸,堪堪侧身避过,长剑在鼻尖划出一道红痕。 当真间不容发。 但夜叉王却反手从腋下钉出一剑,兽牙般从应飞扬左上臂穿过。 “嘿,又没中要害!” 应飞扬咬牙,笑得狰狞,右手横挥,将长剑使出锤棒等重武的威势,狠狠砸向夜叉王。 夜叉王即时抽剑退身,应飞扬又紧逼而来,依旧是无保留的攻势。 相似的面容,迥异的战法,石窟之内,再起一场力与速的极致较量。 天书所属,此界存亡,悉数系于此战,二人皆有不能败的理由,唯有倾注一切寄于剑上。 剑换剑,招换招,二人不做防守,只以最小的幅度避开要害,剩余的便是互不相让的、无止境的攻势,交击的火花迸溅,就像两人身旁环绕着千百只萤火虫,眼花缭乱间,已向彼此交换了数百招。 但战局,却是应飞扬陷入了完全的颓势。 适应应飞扬的攻势后,靠着四部天书加成,夜叉王迅如狂风暴雨,掀起的剑刃风暴将应飞扬全然的压制住。 “嗤!嗤!嗤!”应飞扬左肩洞穿、胸口绽血,右耳被绞碎成粉末……恍若遭受凌迟一般,身上不断炸起腾腾血雾。 虽皆避开了要害,但每过一瞬,伤势都在叠加。 反观夜叉王,身上几乎没什么损伤,应飞扬几乎每中十剑,才能拼着以伤换伤在夜叉王身上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痕。 蛇窟在两人摧残下不断崩坏,碎屑飞舞,天女凌心面上也被喷到了尖锐的石屑,冰凉的水,和火热的血花。 悬殊的差距,让夜叉王看上去显得不可战胜,天女凌心几次想站起身,想要拼尽方聚集起来的、为数不多的真气,哪怕给夜叉王造成一瞬的滞碍都好,只要能给应飞扬制造一丝机会…… 但她又每次按捺住了,因为看到了应飞扬的眼神。 那眼神冷而烈,如冰髓在燃烧,天女记得这眼神,上次见到是在他对上东海鲛泪斛明珠时。 唯争胜负,不计生死的眼神。 那眼神让天女打消了拼死插手的念头,不是因为放心,而是觉得不该在此时,打扰属于应飞扬的胜负。 而战局之中,应飞扬双眼紧盯着夜叉王,手中的剑好似从未不会为自己考虑,纵然全身鲜血淋漓,也不做任何格挡,出剑只为毙命,毫无保留的直取要害。 看着无惧死生的应飞扬,夜叉王忽又又想起了先前死在他剑下的紧那罗,那个面临死亡如得到脱,笑得畅快愉悦的紧那罗。 “这帮异类,根本不在乎生死!” 令他厌恶至极的结论方浮现脑中,应飞扬忽又一剑刺喉,夜叉王未曾多想,鬼使神差的横剑喉前,终于,自二人无保留的对攻以来,首次采取格挡。 “叮!” 一声脆响,夜叉王挡下疾刺一剑,同时借力化退,化去剑上雄劲。 应飞扬并不追,额头流下汩汩血红,却是在笑,“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夜叉王脚抵在墙壁上,以一种近乎平行地面的方式止住退势,横剑不屑道:“撑不住?也不看看半死不活的是谁?” “那你挡什么,再来厮杀啊!”应飞扬大叫,踏碎脚下地面猛然跃起,奋力向夜叉王头顶一劈。 “我有必要随你起舞吗?”夜叉王身形再转,太极缠丝剑一挡一化,消去龙众大力,随后足蹬墙面,反击随即而至。“八部神通我已得过半,而你只有龙众神通,差距显而易见,我不光要杀你,还要杀得从容!” 夜叉王说话间快剑连环不止,觑准空隙一脚踢在应飞扬胸口。 “嗤——啦——”应飞扬只觉胸口剧痛,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却将剑倒插于地,伴随一阵刺耳摩擦声止住退势。 “身为剑者,却比起了神通多寡,依仗外力就这么让你得意吗?你,格调已失!”半踞在地的应飞扬啐了口血痰,食指指向夜叉王,又伸出拇指,拳头向下一转,做出拇指朝下的手势。 “我本就在你之上,何必依仗神通?”夜叉王目光涌出无尽怒火,伴随阵阵音爆声,他绕着应飞扬瞬间攻出数十剑只看“漫天”夜叉王不停对双足扎地的应飞扬自四面八方放弃攻势。 应飞扬本欲说话,但无止境的攻势逼得他无暇回话,已在嗓子间的话语硬生生被压回腹中。 而高速移动的夜叉王仍有余暇,冷笑着代替他说出,“你是否想说,既然如此,可敢舍弃神通,只比自身剑术?呵呵呵,想要激我?可我说了,我没必要随你起舞,更不需要向你证明!” “错了!”应飞扬眉目一凛,杀气爆发,一剑横扫八方,浩荡气圆绞碎漫天残影直袭夜叉王真身,森然道:“我想要说的是,就算你有神通相助,我照样能杀你,我能杀你一次又一次,就能再杀你永生永世!”“将死之人,还敢夸口!”夜叉王怒喝一声,心中却一时犹疑,“不对,他怎会有如此自信,嗯?是因为她们?”夜叉王不禁瞥了一眼在一旁运功的血万戮和天女凌心,心中暗道:“是想拖到她们恢复,然后联手夹杀我,那我就对这两个下手,看他救是不救,不对,这些异类根本不在乎生死,肯定不会救,甚至可能以她们两个为饵,在我袭击她们时,趁机击杀我!”眼神稍转之间,忽听应飞扬道:“你在往哪看呢!”分心一瞬,应飞扬剑刃已至,夜叉王猛然将视线回转,却正见应飞扬足下一踢,一道水幕激射而来,他这一收视线,水幕正向他眼珠刺去。夜叉王后退一步,避开水幕,但视线却被水幕阻断,而水幕之后,长剑已当头而来。“小伎俩!”夜叉王视线受阻,却功聚双耳,神通再展,纤毫细微之声悉数入耳,不用双眼只凭听觉就勾勒出了水幕后应飞扬的一举一动,足下向侧轻移,这一剑便只斩到地面之上。却在此时,忽闻“铛!”的一声巨响,剑刃只是斩在软湿地面上,却发出黄钟大吕一般震聋发聩的声音,震得蛇窟秫秫得抖落石屑。“不好,是佛问伽蓝!”夜叉王反应过来,表明上是剥夺视线,其实是用佛问伽蓝之招进行音波攻击。但他察觉的已经晚了,若是换做许听弦掌握紧那罗神通,或可以凭借对音律的出色把控反制这类音波攻击,让应飞扬自食恶果。但夜叉王虽从许听弦那夺得紧那罗神通,却夺不来许听弦的音律造诣,此时提升至极致的听觉反而成了祸患,数倍的承受了音波的攻击。“嗡……”夜叉王只觉被两个铜钹双风贯耳一般,整个大脑都嗡鸣不知,神志不清。而应飞扬抓住时机起剑再击,横斩而出。“不好!”夜叉王已再无暇躲闪,只得运足真气使出鳞甲神通,硬抗这横扫千军的一击。只闻“轰!”得一声,龙众巨力下,夜叉王难以遏制的溅血飞出,整个身子狠狠撞向岩壁,在岩壁上砸出数丈的一个深洞!尘屑大起,满目烟硝,看不清内中状况。却听应飞扬朝被砸出的洞勾勾手指,道:“别装死,一次了!”下一瞬,尘烟撕裂开,夜叉王从洞中化作凌厉的黑电飞纵而出,虽无大的损伤,却是怒不可遏,因为他明白应飞扬所说的“一次了”是什么意思。他方说过就算不用神通,也足以胜过应飞扬,可方才若不是鳞甲神通抵住剑锋,他已经被应飞扬杀掉一次了! 难以忍受的耻辱,让夜叉王攻势更加凌厉,每出一剑,都带起一道血花,最后剑斜上挑,听闻应飞扬惨呼一声,左眼眼珠竟生生被夜叉王的剑尖挑出! 想到那令人厌恶的眼睛从此少了一颗,夜叉王方露出一抹残忍快意的笑容,忽然前襟一紧,身子竟被应飞扬抓住! “他怎可呢抓得到我?”夜叉王心头一惊,他却不知晓耳朵非但是听觉器官,内耳还有维持人体平衡的作用,他方才受到音波攻击之后,又盛怒的即刻展开反击,平衡不知不觉间已受影响,方才攻得太急,一瞬之间出现了失衡,立时便被应飞扬拿住前襟。 不等他想明这一切,便被一把掼在地上,纵有神通护体,依然觉得骨头被掼得散了架一般。 而更要命的是,应飞扬的龙众大力紧紧按住他的胸膛,甚至水流也像活得一般擒住他的四肢。让他一动也动不得,而应飞扬用他那失了眼珠的血洞注视着自己,反手握剑,便要将他钉死在地上! 时间似乎变得慢了,夜叉王能眼看到剑刃一寸寸接近,眼看到死亡一点点降临,为数不多的记忆在脑海中走马灯般的回复,真是短暂、虚无、错乱的一生啊…… “不,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死!我才刚找容身之所,找到只属于自己的身份!” 夜叉王求生意念升起,虽全身无法动弹,背后却如生出看不见的双翼,双翼一拍地,气流反震下,让他以不可能的姿势震开应飞扬的按压,腾身而起同时,膝盖还撞向应飞扬面门。 应飞扬被撞得双脚离地,头晕目眩、鼻血狂涌,而夜叉王不再进逼,翻身落在应飞扬十丈开外,轻摇了摇脑袋,确定自己的身躯恢复平衡后,随着一口浊气吐出,眼中狂乱的怒火渐渐熄灭,恢复原本的沉冷…… 夜叉王甚至开始反思,单以局面观之,依旧是他大占上风,及时方才看似凶险致命的两剑,其实也只给他留下了些皮外伤,而应飞扬却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但若论气势,却是他全然被应飞扬压过,从他不再以攻对攻,转而防守了应飞扬一剑时起,他就在气势上输给了不畏死生的应飞扬。 也是从那时起,他虽未曾在意,但潜意识里似乎察觉到气势被压制住,所以不自觉的躁怒急进,莽动大意,想要扳回上风,却也因此连着两次露出破绽,险险丧命。 但现在,他不会再大意了…… “两次了!”应飞扬鼻血长流,瓮声瓮气道,若不是方才夜叉王使出迦楼罗御风神通硬生生将身子平地拔起,他已第二次杀掉夜叉王了。 “事不过三。”夜叉王冷淡回应,膝盖弯曲,整个人像绷紧了的弓弦。 “所见略同。”应飞扬剑斜插在地,单膝半跪,仅剩的一只眼死盯着夜叉王。 “他的伤势远比我重得多,只要不受他挑衅,出现方才的失误,我依然稳操胜券,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若被旁边两个回复,我便要以一敌三了……” 夜叉王思虑已定,眼神一凝,已有决断。 事不过三,夜叉王不会给应飞扬第三次机会。 事不过三,应飞扬不会让夜叉王第三次脱逃。 胜负生死之刻,就在此时! 两道身影同时而动,夜叉王身形如烟,剑行飘渺无定,好似繁华落尽,风流云散。 “终于等到了!”,应飞扬独目一亮,杀气暴涨,杀神剑章随之而出。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变化,几刻钟之前,许听弦和夜叉王胜负终招似乎在此刻重演。 但相似的局面,此时此刻再度上演,却带来了全然不同的结局。 卷八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魔由心生(十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胜负生死,在此一瞬。 夜叉王再出“风流云散”之招,飘渺剑意无常无定,却暗藏致命的陷阱。 但招式甫出,忽感一阵凛冽杀意透骨而来,应飞扬杀神剑章开启,携萧索杀意冷然而至,剑尖所指却是出乎意料的方位。 “不对,他的方位是……膻中?” 夜叉王惊异未止,剑已临身。 风流云散之招特性与名称相符,招式一出,剑气自由流动,散逸周身,既能伤敌,又能护体,乃是攻守兼备的招式。 此刻应飞扬的剑竟突破了夜叉王周身剑气,直刺膻中要穴。 不,或许根本算不上突破,因为应飞扬的剑并没有和护身剑气发生任何触碰,好像有那么短短一瞬,如风一般流动周身的剑气出现了一个闪逝即过的“风眼”,来作为通道,供使应飞扬的剑刃长驱直入! “怎么会!”夜叉王心头一寒,急欲变招躲闪,但已然来不及,只得饱聚元功于胸前,鳞甲神通摧升到极致,硬抗直刺中宫的剑锋。 “铛!” 剑刃入肉,发出的却是金铁交击之声,鲜血纷散,森然露骨,剑刃入肉三寸! 却也只入肉三寸! “额啊——”夜叉王喉咙间涌出低沉压抑的痛呼,只要剑尖再进半寸,就能击碎他的胸骨,刺入柔软的脏腑之内。 但他却强忍疼痛,胸前肌肉、胸骨却配合着浑厚的无形气甲死死钳住剑锋,让剑刃难再寸进。身形被剑刃抵得飞退的同时,也在主动借力化退,意图卸去剑上雄力。 但夜叉王王退,应飞扬进,长剑所向,一往直前,赤红的目光紧紧锁定夜叉王,这是许听弦性命换来的唯一机会,绝对不可以失败,还差半寸,只有半寸,就能终结这一切! 二人一进一退,蛇窟之内,展开一场生死较量,半寸差距,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此时,夜叉王速度优势体现出来,强压痛楚的他渐渐稳住脚步,从最初被踉跄击退,被剑刃抵退,变为主动的退身回避。 “摆脱了!”夜叉王终于找回步调,就在他要施展奇速摆脱剑刃锁定之际,忽然背后一凉,竟已触到墙壁。 而此时,应飞扬长喝一声,一手持剑不变,一手聚集龙众神力,好像楔钉子一般猛击剑柄。 “啪!” 背后墙壁爆碎开来,应飞扬抵着夜叉王撞入墙壁中,又从墙壁中撞出进入一条甬道中,接着又撞入甬道墙壁,又从墙壁撞出…… 一直撞入撞出撞入撞出撞入撞出…… 在曲折交错蛇窟中开出一条笔直的通路,天女凌心看不到内中情况,只能见烟尘四起,破碎之声不绝于耳,之后,终于平息。 而在她看不到的甬道尽头,尘埃落定,浑身浴血的应飞扬长剑刺透夜叉王的胸膛、脊椎,震碎他的骨骼脏腑,将他死死钉在了墙上! “为什么?”垂死的夜叉王竭力问道。 “我师傅曾问过我,你可知毁掉一个剑客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胜负已定,应飞扬感觉到天书之力正在从夜叉王身上抽离,顺着剑柄汇入他体内,而这点时间,应飞扬也不吝啬解答他最后的疑惑。 “是什么?”夜叉王睁大眼,疑问道。 应飞扬答道:“那就是告诉他,他的剑法有破绽!” 夜叉王垂死的目光一亮,惊觉道:“原来!那破绽,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应飞扬点头道:“没错,你会出现在蛇窟内,其实不是如你所说那般识破了佛心舍利的真假,而是你偷听到了我和许听弦的计划吧?” 应飞扬虽是发问,但答案早已心知,不用夜叉王回答就继续道:“那日我与许听弦在龙宫商定以假乱真的计策后,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夺取了迦楼罗和摩呼罗迦天书之后,遁入水中逃避龙众的追捕,之后便再不见踪影,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躲在哪里?” “一代入我的想法后,立时被自己吓出冷汗,夜叉的‘匿影’神通可隐藏身形,只要在暗处便能无声无息、无形无迹。你或许有可能在反其道而行,在龙众外出搜捕你下落时,反潜入龙宫之内,伺机而坐,那最坏的可能,就是你不光就在我们周遭,还探听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为了防止这最坏的可能,我又多加了一道保险。” 夜叉王道:“所以……你才会突然提出与紧那罗切磋,并挑明……风流云散之招有破绽……破绽在腹胸之处。” 应飞扬道:“其实那招原本并无破绽,但你听信了我的话语后,会忍不住加重用剑的力道,意图弥补腹胸不存在的破绽,却让正胸中宫之位出现真正的破绽!” “可紧那罗并不知情?” “因为我没告诉他,一则怕你潜伏周遭,让消息再度走漏,二则因你鳞甲护身,许听弦纵然知晓中宫膻中是真正的破绽,也难攻破鳞甲防御,而若一击不中,便再无机会,所以我便选择了隐瞒此事,让同样受我误导的许听弦作饵,说起来,许听弦应该就是攻向了本就不存在的破绽,所以死在风流云散这招之下的吧……” “拿他作饵……作饵……哈哈哈,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干不出来的吗?”夜叉王怪笑,笑声像是拉动破了洞的风箱般刺耳。 应飞扬继续道:“我与许听弦分头行事,若你出现在龙宫外的无尽海,那证明只是我杞人忧天,一切仍可按原计划进行,由他召唤域外天魔灭世。而若你没有出现,虽是麻烦许多,但也算创造了杀你的机会。也正因许听弦的死,让你更相信了我的话,并相信你已弥补了那不存在的破绽,所以会在与我分胜负的关键时刻使出风流云散这招,想要故技重施,让我重蹈许听弦的覆辙,却不知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我用不存在的破绽,创造了真正的破绽!” “呵呵呵,原来如此……真是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夜叉王笑着,生命燃尽,眼神已如死灰黯淡。 “说到底,你只是我的心魔,只能依循本能,无法自行判断剑招的得失。”应飞扬看着那与自己相同的面容,忽然有些不忍,打算结束这场对话,“若有下次,记得比起相信我的话语,更该相信自己的剑,但……就这样吧……” 应飞扬摇了摇头,想要拔出剑,减少夜叉王死前的痛苦,却忽然—— “你说我是魔?哈哈哈……”夜叉王伸手攥住他胸襟,把他拉得更近,让剑刺得更深,只为与他对视,夜叉王死灰般的眼眸再度复燃,那是无穷的恨火,灼得烫人,“同样是天书宿主,同样是佛门护法,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命真身,却定我为魔?哈哈哈,睁大你的眼睛瞧一瞧,瞧瞧你做得一切!瞧瞧被你玩弄,因你惨死的生灵,告诉我,我们之中,究竟谁才是魔?” 夜叉王笑得狰狞而疯狂,好像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却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浇灭了应飞扬得胜的喜悦,让他身子不由一寒,一时心乱,却又不敢多想,只避开夜叉王的目光,想赶紧拔出剑来。 “哈哈,你想逃,可你逃不了,因为我就是你,你也是我,你……摆脱不了我,而你恶根已种……纵然在你眼中这只是虚幻的世界,但你所做的一切,都必将报应在你身上!而你想要的……” “啊啊啊啊!” 夜叉王忽然惨声呼出,身上每个毛孔都喷出血雾,痛苦得好像灵魂剥离,伴随惨呼之声,一道阴暗鬼影竟从他胸口飞出,携裹着一道佛光飞纵而去。 “也终将失去……”伴随着最后的诅咒话语,夜叉王无力的松开应飞扬的手,他失去气息的垂到在地,面上还带着报复性的笑容。 “夜叉之力和舍利!”应飞扬警觉道,方才谈话同时,紧那罗、摩呼罗迦、迦楼罗三部天书已逐一汇聚他体内,但夜叉之力最是根深蒂固,还未来得及被他吸取。 夜叉王竟在命尽之际做出最后的报复,拼着撕裂灵魂的痛苦也要将释放出夜叉之力,让它携裹着佛心舍利离去,而目的—— “多谢馈赠了!” 被应飞扬新开辟出的甬道中,烟尘仍未消散,一道窈窕倩影恰从交叉口中踏出,夜叉鬼影直直没入了她体内,而她掌中,闪着佛辉的佛心舍利正在跃动。 卷八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成住坏空(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佛辉映闪,照耀如花娇靥,烟尘中影影绰绰的身影现出真容,来者竟是姬瑶月。 ?“嗯?你也来了?”应飞扬眉头一挑抽剑回身,手握剑柄不放,仅有的一只眼看向姬瑶月,。 ??姬瑶月无视应飞扬的目光,她拈着佛心舍利在眼端,好像是打量着珍贵饰品:“一来便有大礼相赠,我就知道,跟在你后面定能捡到好处。” ??天书之争中,比起其他几个的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姬瑶月选择的策略简单许多,只一条——盯紧应飞扬。 ??那家伙一定会不甘寂寞的搞事情,便盯紧了他,看是否有机会坐收渔利,嗯,以及,是否背着她跟那个装清纯的女人勾勾搭搭…… ??先前无尽海三族相争时,姬瑶月便藏身天众军阵中,以神通暗助天军,并观察着应飞扬的一举一动,当然,应飞扬阵前斩将的行为吓了她一跳,更是无形间坑了她一把。 ??三族对八部众本就不多的信任被应飞扬彻底摧毁,龙族败得太快,姬瑶月也就成了无用之人,好在姬瑶月也见机极快,在天众反应过来前,趁着应飞扬制造的乱局逃走,也到蛇岛之上。 ??蛇的视力退化严重,行动依靠的是舌头上的嗅觉器官,自然感知不到能掌控香气的姬瑶月,只是她未进过蛇窟,也没有蛇窟内部地图,一时间迷了道路。直到应飞扬抵着夜叉王一路摧枯拉朽得开出了一条新路,姬瑶月才算找到了道路。 ??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垂死的夜叉王感知到了姬瑶月的存在,他与陆天岚死前的想法一样,抱持着绝不便宜杀自己之人的念头,将夜叉王之力强行逼出,携裹着佛心舍利一同交于了就在附近的姬瑶月。 ??而姬瑶月得了便宜之后,自然要再卖个乖,此时摆弄这佛心舍利,半是戏谑半认真的道:“好漂亮的舍利,你说,我若把它串成项链,和我配是不配?” ??应飞扬毫不犹豫的答道:“自然不配,舍利什么的,不过是些死人骨头,带着晦气,怎配得上你的容颜和气质?还是把交给我吧!”说话间,已一步一步逼近了姬瑶月,向她伸出手去。 ??“好啊!”姬瑶月爽快一点头,将舍利递向他,但应飞扬伸手要接时,她忽又猛然缩手,足下一点,退身同时嗔笑道:“啧啧,你还真好意思要,相处至今,从未送我什么礼物,难得你的分身都比你开窍,知晓把舍利和天书赠与我,结果你竟然还想着要回。” ??“佛心舍利非是寻常事物,你莫要胡闹!”应飞扬足下一点,紧贴着姬瑶月不放。 却见刀芒一闪,寒光乍现,姬瑶月刀光轮转,逼得应飞扬缩手而回,寒光映照下,她面上笑容也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讥诮,“哪个与你胡闹了,我和你,本就不是一伙!” 比起其他天书宿主的一个个舍生忘死,拼个你死我活,姬瑶月此前一直算是在“划水”,行事多以保全自身为主。但确认此界死亡不会让现实中的她也身死后,她便也就放得开了,毕竟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她也不吝啬于为妖世做出贡献,来维系她和北龙天那虚假又必要的“父女”关系。 天书让人族得到对她毫无益处,让北龙天得到却对她有所助益,只因应飞扬一句话就将佛心舍利乖乖交出,去便宜那些招人烦的人族正道?恕小花妖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会被恋情冲昏头脑,迷失自我。 眼见姬瑶月抽刀斩向他手腕,应飞扬也早有防备的抽剑相挡,化消刀劲同时,心念一定,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 “那你留神了!”剑上锋芒一吐,应飞扬轻喝一声,反守为攻。 夜叉王堪称应飞扬生平罕见的强敌,除了力量之外,其余方方面面都胜过他一头,实力原本稳在应飞扬之上,应飞扬赌上性命、意念,用尽一切心机,才险之又险的将他杀死,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可胜利果实偏被姬瑶月摘去,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应飞扬剑势纵横,招招直指佛心舍利,分明方经历一场血战,此时劲力竟是有增无减,甚至身上淋漓血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还有这般气力?嗯?是天书之力融合?”姬瑶月单刀相迎,刀式绮而艳,错乱刀影好像盛开的牡丹,交手数招,姬瑶月便看出端倪,心中暗叫一声麻烦,不再与应飞扬多做纠缠,虚晃两招之后,足下一点,翩身而去。 “别走!”应飞扬不容她走脱,紧追不舍。 但姬瑶月“花间游”的身法委实精妙,莲足轻动,身如飞蝶穿花,优雅之余又极尽灵动,口上更一语双关道:“这般小气,还想追到女人?想得美!” 一边运使“花间游”身法,一边尝试着驾驭新得的夜叉神通,姬瑶月身形越来越快,几个起落间,已将应飞扬甩在身后。 眼看他越来越近,却忽见应飞扬停下追逐,双腿一曲一跪,腰身下蜷,长剑斜下点地,做了个半蹲的姿势。 “怎么,不追了吗?”姬瑶月虽料定应飞扬不会这么简单放弃,但心头也起疑,此时忽觉甬道之内气息攒动,劲风扑面如刀,便见应飞扬双足蹬地,足下土石崩裂成屑,碎石纷飞,而应飞扬如背生双翼,振翼直飞而来! 应飞扬劲灌足下,施展龙众大力,气凝背部,运使迦楼罗御风神通,正是两大神通同时使出。夜叉神通强在迅捷诡谲,但论及直线上的瞬间爆发力,此时却是输了一筹。 “好快!”眼见应飞扬如离弦之箭,竟比自己更快上三分,姬瑶月惊异之间,连忙举刀相迎,但仓促之下,单刀应敌的她顿显力屈。 恰此时,眼前豁然开朗,二人一进一退,一追一逃间,又回到了蛇窟中心祭坛之处。 而姬瑶月目光流转,瞬间锁定了血万戮盘膝而坐的身影,道:“就你了,血道主,接着!” 卷八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成住坏空(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姬瑶月素手一扬,佛心舍利暗器一般直向血万戮而去,手中一得出空,青璇之刀随即化现而出,双刀合并,力挡应飞扬人剑合一的一击。 “怎么回事,两个应飞扬钻进去,一对狗男女钻出来?” 血万戮一头雾水,前一刻还是应飞扬抵住夜叉王砸出一道甬道,下一刻又是应飞扬抵着姬瑶月从甬道飞出,就调息一周天的功夫,真是鬼知道他们间发生了什么! “姬瑶月?她怎么也来了?”天女凌心亦同样不解,看到姬瑶月出现,立时眉头一皱,心生不悦。 ??但不明白状况,却并不妨碍两人的行动,便见两道身影同时飞纵而出,天女凌心白绫舒展,欲抢夺佛心舍利,但血万戮已有防备,快一步将佛心舍利稳稳抄入手中,旋身之间血枪再出,血红枪芒暴吐,射向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不敢大意,“十丈轻尘”周护成盾,挡下血万戮之招,却见血万戮已趁此时机,直向中间祭坛掠去。 “不好,决不能让他靠近祭坛!” 心知一旦让手持佛心舍利的血万戮接近祭坛,召唤了域外天魔,那可说是万事皆休,天女凌心心头一惊,随即真元再催,十丈轻尘暴涨数百倍,漫天织出,纵横交错,蛇窟内在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战局和祭坛分割开来。 血万戮前路受阻,又觉背后劲力呼啸,天女凌心手结莲花印,圣气冲霄,佛耀沛然,佛门名招梵莲圣法印再出,直击血万戮身后。 “真是纠缠不休!”血万戮亦现修罗怒相,回击身后,先迎战天女凌心。 而另一方,应飞扬欲夺取佛心舍利,姬瑶月却不放行,双刀对单剑,一人一妖再启相杀的“日常”。 剑劲雄浑,刀影灵动,刀剑交击中,破宇剑和灭宙刀的器灵互生感应,借着他们手中的兵刃各自化现而出,每一交击,周遭时空都裂开细小裂痕。 四个天书宿主,两个战场,刀枪剑掌交映生辉,各自璀璨,展开决定天书之争胜负的最后较量。 交手片刻,天女凌心已有棘手之感,她虽自忖能胜过血万戮一筹,但血万戮却并不与她死战,一心只想破开十丈轻尘的层层防卫,直冲祭坛。如此一来,天女凌心难免分心则弱,“不行,久守之下必然有失,需想办法速战速决!” 恰此时,她不经意间瞥到了应飞扬和姬瑶月的战况,却见姬瑶月双刀寒澈,乃是二十四番信风中的大寒之刀,白亮刀光如风雪冰天,阻挡应飞扬前路。应飞扬以朱雀振翼剑迎击,剑上腾起熊熊火焰。 火与冰,针锋相对。 但剑对刀,却是处处退让! 应飞扬虽占优势,但却总是留手,缚手缚脚的态度,好似生怕伤了姬瑶月分毫,甚至连目光都是脉脉含情,满是怜惜。 “哼,这时候了,还不忘怜香惜玉!”天女心中莫名酸涩,随后生出恼怒之意。 便见她术诀一掐,一道白绫从密织的罗网中飞出,卷在了应飞扬腰上,随后轻叱一声:“应公子,换人!” 应飞扬原本不知天女凌心要做什么,但出于信任未做躲闪,任由十丈轻尘束住。此时却忽感腰上劲力一收,好像拉鱼竿甩线一般。 “唉唉唉?”一头雾水的应飞扬发出疑问的嚎叫,就这么被“十丈轻尘”束着腰甩向了血万戮。 而与此同时,天女凌心佛光开道,莲华铺路,圣印之掌击向姬瑶月。 “砰!” 刀掌相格,目光交汇,天女凌心直视姬瑶月,“我来做你的对手!” 方才一番交手,天女凌心对在场之人实力已有所掌握。 应飞扬虽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此时三部天书之力入体,使他的内伤外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疗复,天书神通也随着交战渐渐圆融,可说是四人中最强。 姬瑶月真气没有消耗,实力保留最完整,目前仅次于应飞扬。 而她先前与夜叉王交战时真气耗尽,此时也远没有回复完全,只勉强有一战之力,四人之中,她也只能稍稍胜过与她状况相似的血万戮。 先前,实力最强的应飞扬在姬瑶月面前束手束脚,而她亦难在短时间内取胜血万戮。 所以,天女凌心果断采取上驷对下驷的策略,与应飞扬交换对手,由她来牵制住姬瑶月,而让应飞扬对战血万戮,以求实现速胜。 此法从战术角度上合情合理,无可指摘,当然,天女凌心是否掺杂了些其他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天女和姬瑶月再度交手,目光交汇间已是火花四溅。 “我与他本打得好好的,偏生有人不知进退,总想在我们间横插一足,羞也不羞?”姬瑶月嘴角轻扬,讥诮道。 “道不同,注定为敌,道若同,才可并肩,应公子与我是同道中人,自当并肩对敌,何容你这外敌置喙?”天女凌心面沉如水,平平淡淡说出刺耳之语。 言语之间,刀来枪往,目光闪动,千百交锋。二女话不投机,不再多言,同时冷声一喝,下一瞬,便是各出极招。 姬瑶月步伐灵转,天香谷绝学搭配渐渐娴熟的夜叉神通,使得灭宙刀的刀速突破极限,好像真能停滞时间的一般。 天女凌心的“十丈轻尘”被用作保护祭坛,分隔战场,此时只以肉掌应敌,但天女传承使她精通佛门上百种绝学,拳、掌、印、指、爪,各式佛门秘招纷纷呈现,纵使内伤未愈,也要一争长短。 一如牡丹绮艳明媚,一如白莲清丽皎洁,二女极尽妍态,各擅胜场。纵然容貌相异,气质迥然,然而相形之下,清者越清,媚者越媚,各有一种颠倒众生之美,若是有其他人在场,此时定会高呼大饱眼福。 但交手片刻后,莫说旁人,便是天女凌心渐渐心驰意动,眼见姬瑶月肌肤凝脂,颊飞双霞,一招一式都如起舞般曼妙多姿,尽显一身婀娜体态。 “这般姿容出众的女妖,难怪应公子会青睐于她。”天女凌心心中这么想着,既羡又怜,不禁生起了呵护之心,掌上招式不由放缓三分…… 姬瑶月的刀却无半分留情,抓住这天女凌心放缓的一瞬,“春分”之刀惊艳而出,刀气裁香断玉,似能将旖旎春光一分两段,直向天女面门而去。 “不对,是香气,乾闼婆的神通在干扰我!” 刀风刺得面颊生疼,天女凌心才恍然觉醒,惊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受了神通影响,香气可以催动人的七情六欲,乾闼婆是舞乐与香气之神,自然能靠着香气影响她的情绪,让她对姬瑶月心生怜惜。 想到应飞扬方才对姬瑶月处处留手也可能是受神通影响,天女凌心精神一振,猛咬舌尖,屏住呼吸,腰身弯折出优美弧线,险之又险的避开春分之刀。 若是再慢上丝毫,就算不死,天女也必毁容破相。 天女恼怒姬瑶月歹毒用心,但她虽险险避过了杀招,攻守间的节奏却已凌乱,姬瑶月得势不饶人,双刀越见凌厉,快绝刀影已将天女凌心全然压制住。 “麻烦的刀法!哼,输谁也不能输给你!”天女凌心本只打算将姬瑶月牵制住,但此时却起了不愿认输的心思。 眼见姬瑶月手持灭宙之刀,而她只一双肉掌应敌,若是她真气充盈时,凭她源源不绝的内息加持,一双肉掌无惧任何神兵利器,而此时身上受伤,回气不足,只凭空手便显得捉襟见肘,天女凌心支拙之下,不再多想,抽手拔出头上玉簪,三千青丝飞舞间,玉簪已在她掌中化作一把通体碧透,造型精美的玉剑。 素手一扬,一道璀璨星河般的剑光如银河直落九天般倾泻而下,其中似包含着如恒河沙数般的无数细小星辰,正是佛门秘传剑式“恒河沙劫”。 “抄家伙了?怕你不成?”姬瑶月见天女动剑,也全然不惧,灭宙刀刀芒绽放之处,天降异香,地涌金莲,佛门灭宙名刀一对佛门秘传剑式。 刀光对剑气,本是互不相让的一击,但交击瞬间,姬瑶月竟是忽得身形一颤,刀光也随之散乱。 随后,剑气破刀芒,长驱直入,姬瑶月闷哼一声,身受创伤。 连退数步,姬瑶月才稳住身形,但见她白皙脸颊涌起一抹病态嫣红,秀发微乱,狼狈之余显得楚楚可怜。 可她却无视身上伤势,剪水双瞳闪过一瞬慌乱迷离,声音发颤的向天女凌心问道:“你手中的剑……是谁赠给你的?” 卷八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成住坏空(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见姬瑶月问起,天女凌心才意识到,东海之行时,应飞扬曾在玲珑海市上买了支钗子赠予她,平时束在头上做装饰,战时又可以化作剑形。 若单论品质,虽也算不差的法器,但对佛门天女来说,倒也称不上稀罕。 只是钗子对她来说有着特殊意味,所以天女凌心便一直将它戴在头上,甚至还大费周章的偷偷祭炼了几次,提升它的品质,以免损坏。 若在往日,天女凌心有“十丈轻尘”在手,自不需要动用此钗子,但方才被姬瑶月逼得手足无措,又正当气头上,一时也未多想,便将钗子拔出来用了。 此时见姬瑶月美眸迷离,长睫轻颤,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天女不禁心软,但很快念头一转,想到方才自己因心生怜惜差点中了招,暗道:“又来这套,还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想到此处,再看姬瑶月这般模样,天女心中竟升起了报复的快感,口上则噙着笑答道:“同道之间互赠礼物,这种稀松平常的事也要告知你么?” 说话同时,剑式再出,直取姬瑶月。 天女凌心虽未道出应飞扬的名字,但言语中的意味,也与直接挑出他的名号差不多了。 姬瑶月先前极招对攻之际,忽发现玉剑剑刃底端刻着“赠释灵心”四字,字迹竟是分外熟悉,姬瑶月当时便心神一乱,刀招溃散,中了天女凌心一剑。 此时再听天女凌心言语,好像心头又被刺了一剑般,心好像裂开似得,比身体上的剑伤疼上百倍。 姬瑶月自认不是那种成天黏在男人身边、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小女人,她与应飞扬各有际遇,过往也总是聚少离多。但她虽总是一有机会就“敲打”应飞扬,内心深处对他却也放心。 放心源自相信,一者在于自信,过往与应飞扬同去昆仑时,同行者中单纯善良者有楚颂,风骚热辣者有蝎夫人,姬瑶月也从不当回事,只因自负论相貌、论修为、论心志皆不输于人,这是天香牡丹该有的骄傲。 一者则在于相信应飞扬,凭应飞扬那个“剑痴”性子,让她几度认为是顾剑声教出了宇文锋的弟子,要不是她姬瑶月大发慈悲的动用“国色天香”神通助他开窍,那么,从那个与公孙大娘朝夕相处数十年仍只专注钻研剑艺的宇文锋身上,就能一眼看出应飞扬的可悲未来。 可自天书之争开始,与天女凌心第一次打照面时,她的自信便受到了威胁,闻名已久的天女凌心相貌不输于她,修为犹在她之上,与应飞扬的种族、立场更是相同,正因这份威胁,令她一改先前作风,在天书之战中处处针对天女凌心,为得便是消除这一威胁。 若只是来自外部的威胁也就罢了,可如今,应飞扬他……一想到这,她就憋闷得要呕出血来,就在数刻之前抢夺佛心舍利时,她还在调笑应飞扬不知晓送女子礼物,可现在再回想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简直像傻瓜一样,原来什么都不知晓的是她,那个可恶的家伙只是没送过她礼物而已,背地里却已经和天女不知多少次“互赠礼物”了。 姬瑶月只觉插在心头的那柄“无形之剑刺得她鲜血淋漓,而且还在不停的翻卷,搅动,让她心乱如麻…… 天女传承历代天女诸多绝技,论招式广博,当世罕有人能与她相比,剑法自也有不凡之处,姬瑶月方寸大失,片刻间已是多处受创,可心中仍止不住浮想联翩。 “好你个应飞扬,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我全被你蒙骗了……” “可到底为什么,是不是我过往太凶,动不动就拿刀砍你,惹你厌烦了,所以你才想找个温柔良善的……如果这样,我改还不行吗?我可以为你……” “呸,错得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改!要我为了讨好男人屈就自己,我才不干!” 姬瑶月念头转了数转,最后目光一凝,心念把定,竟无视天女凌心的攻击,背部硬受了两剑,同时纤腰一拧,借力急向应飞扬掠去。 交换对手后,应飞扬正在与血万戮交战,四部天书之力加成的他对上真气不急的血万戮,已成一场悬殊之战,神通配合剑术交错而出,转眼已将血万戮彻底压制住。 就在此时,应飞扬忽然寒毛耸立,“危险!” 一股彻骨寒意涌上心头,这是即使以往对上顶峰级高手也未曾经历过的,应飞扬猛然转头,却见姬瑶月双刀拖曳出两道冷光,以迅捷无匹的速度斩向他。 刀劲比先前更凌厉了数倍,应飞扬不敢大意,先逼退血万戮,随后转身接招。 破宇灭宙双器对撞,劲力之下,又一道时空裂隙裂开,应飞扬不欲与她交手,不禁道:“你怎又来了?” “呵呵,果然是厌倦了与我纠缠,好啊,让我送你魂体回归,做个了结!”姬瑶月冷笑一声,灭宙刀越行越急,盛怒之下,夜叉和乾闼婆神通已在不觉间全然交融,身形优雅华美的恍若令人颠倒迷醉的舞姿,道士却凌厉无匹,刀刀都是摧魂夺魄的索命杀招。 “你又怎么了?莫不是被夜叉神通影响心神了?快凝心净神!”应飞扬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一会功夫,姬瑶月便像变了个人似得,同样曾作为夜叉宿主,应飞扬此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夜叉神通的副作用,不由担忧道。 见让她气得半死的应飞扬反摆出一脸关切模样,姬瑶月气极反笑,索性直接挑明道:“你送天女的那只钗剑颇为别致啊,看来是下了功夫和本钱的,可否也送我一支?” 姬瑶月口上欣羡,刀却不留情,应飞扬恍然明白姬瑶月动怒的原因,就是再迟钝十倍,此时也该意识到姬瑶月此问是一道“送命题”,立时没有半点迟疑道:“不过随手挑的寻常法器而已,你若想要,我再买与你!” 但他终究还是太嫩,仓促间的回答非但不能熄灭姬瑶月的怒火,反而…… “噌!” 破风之声从身后传来,应飞扬警觉间,一柄翠玉般精巧的剑已贴着他耳朵而过,抵住姬瑶月的刀锋,虽是在助他,可剑刃若稍偏半分,就能将他耳朵一并切下了,应飞扬只觉面上冷汗被锋刃的寒意吓得缩回毛孔。 小心翼翼的偏了偏头,便见天女温柔笑道:“随手挑选?应公子这般说,未免太菲薄同道间的赠钗情谊了。” 卷八 第一百三十章 成住坏空(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前有姬瑶月的怒火炽盛,后有天女凌心的冷刃锋寒,应飞扬只感两股比绝世高手都可怕的气息在身前身后碰撞,压迫,交锋,而被夹在两股气息之间的他顿时如陷冰火两重天之中。 “糟,好像两边都得罪了……这气氛……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呢!”应飞扬冷汗都不敢往下滴,开始懊悔自己为何没能早死早脱身,一路奋战到最后竟是为了挖坑给自己跳。 但如今情况,已是让他求死不能。 显然,应飞扬的回答是一个错误答案,惹得天女凌心不快,又没能让姬瑶月满意。 “寻常?在你眼中已是‘寻常’?看来你真没少送她东西啊!”姬瑶月心中恼怒更甚,恨不得一脚将应飞扬踹开,可看到天女凌心清丽面容,登时又转念,“哼!踹开他随时都可以,但也不能是现在,否则平白便宜了你!” 挥刀再对天女的同时,冷笑道:“只是同道啊,呵呵,堂堂天女,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挑明说,也想与我争!”姬瑶月抓住“同道”大做文章,嘲讽天女爱不敢爱,恨不敢恨。 此话正戳到天女凌心痛处,天女对应飞扬虽有好感,但碍于身份,一直无法捅破这窗户纸,听姬瑶月话语,不由面容一黯。 却在此时,却听闻血万戮添油加醋道:“天香公主,你有所不知,此同道之情非彼同道之情,而是指昔日鬼界之中,他们二人同乘一车,相伴旬月,共行千里时结下的情谊。路长寂寞,危险重重,好在有佳人作伴,共度风雨。我说公主,你家男人能从鬼界平安脱身,可多亏了天女一路同道,你可要记得多谢谢她啊。”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血万戮随口抛出猛料,应飞扬只觉当头一颗陨石砸下,砸得他头眼一黑。 “还——有——这——事!”但不等他昏厥,姬瑶月咬牙切齿的声音又将他神魂生生唤回。 姬瑶月只知天女与应飞扬交往甚密,却不知已到这种地步,孤男寡女,同行千里,说二人间没点猫腻,怎有可能? 对了,应飞扬入鬼界就是在她砍了他一刀之后,那时她甫经丧姐之痛,一时失控,对应飞扬说了狠话,好嘛,这个装清纯的女人倒是会抓住男人感情受挫的时机趁虚而入,现在好了,自己给情敌创造了机会,还要谢谢她? 感受到姬瑶月杀人目光,应飞扬忙转头回避,同时愤恨的朝血万戮刺上几剑,狠狠道:“血万戮!你莫要污人清白,当时同行之人分明还有龙虎张天师,岂止我和天女!” “哈,是心虚得想找人替你作证吗?可惜张润宁已身死,你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们知晓!”血万戮轻轻一语,就将应飞扬接下来的话堵死了,张润宁已死,自然不可能把他拽出来证明清白。 应飞扬被憋得好像真气走岔,几欲呕出血来,只能寄望天女能站出来说个明白,却听天女平淡道:“应公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间的事,不需要与他们解释。” 一句话,便将她和应飞扬划到“我们”行列,把姬瑶月踢到与血万戮一道的“他们”行列,当真是壁垒分明。 若在往日,为了优昙净宗的名誉,天女定然也会解释个分明,但如今她对应飞扬先前急欲撇清的言辞不满,更恼怒姬瑶月,不愿在她面前落了下风,索性采取不承认、不否认、不解释、不辩驳的“四不”原则,到底是清是浊,哼,随你猜去吧。 “别!求你解释啊!”眼见姬瑶月面色越来越黑沉,应飞扬已是欲哭无泪,在心中哭嚎道。 眼下四人已是乱战做一团,时而应飞扬对姬瑶月,天女对血万戮。时而两两又互换对手,但另一场看不见的较量却比战事更为激烈,也更为吸引眼球。 应飞扬只盼躲过此劫,但血万戮对天女凌心不解释的态度稍有惊讶,随后眼芒闪了几闪,话锋一转道:“不过同道之情,终究比不过同修之情,公主与应飞扬同得佛门刀剑神器,情投意合,双修共进下,那可真是将破宇灭宙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而且昆仑上山同进同出,同生共死,说来惭愧,连我六道道主万兽春都敌不过他们刀剑联手,天女,佛门最重缘法,你说,他们二人得了刀剑神器,是否注定是天生一对!” “有你什么事啊,你跟着瞎掺和!”见血万戮两头挑事,应飞扬恨不得一剑捅他七个窟窿,但血万戮却游躲在姬瑶月身边,硬是把这一大串话说完,最后把问题丢给天女。 天女亦不知晓姬瑶月和应飞扬同闯昆仑时经历过什么,想到他们有精彩纷呈的记忆,自己却连想说的话都不敢上,顿时心中酸楚,不是滋味,好在出身佛门,从兄长那里学来了些打机锋的本事,此时强做无事道:“缘有善恶之分,善缘恶缘,差之千里,如今天香公主为北龙天义女,与应公子立场相异,只怕是恶缘一场!” “呵,好大酸意!”姬瑶月正欲反唇相讥。 又听血万戮出主意道:“立场相异?这个简单,只需他应飞扬入赘万妖殿,从此迎娶公主,成为妖族驸马,立场不就相同了。姓应的,你说这主意可好?” “好你个头!”应飞扬对这两头煽风点火的家伙恨到极点,几乎脱口骂出,但又生生止住了,因为他意识到这又是一道“送命题”。 “哼,什么驸马,我稀罕他么!”姬瑶月视公主封号为羞辱,自也知晓应飞扬不会为了做什么驸马投靠北龙天,因为怕被应飞扬拒绝丢了面子,此时抢先嘴硬道。 可都气成这样了,还说不稀罕…… 花妖显然不知道,千百年后会专有一个词被创造出来,形容她这种性格。 但血万戮又忽然出惊人之语,面带笑意道:“公主不稀罕他,那是最好,因为我对公主亦是一见倾心,如今六道既与万妖殿结盟,我愿成为妖族驸马,迎娶公主,照顾公主一生!” “什么?”,血万戮语出惊人,其余三人同时一惊,心态却是全然不同。 “一见倾心?我与他过往也无甚交集啊,难道是我不小心用出国色天香?嗯……他虽修为不差,相貌也算周正,但对不起,我一直都只把他当苍蝇。”姬瑶月怀疑是自己误使了神通,随后毫不留情的在心中给血万戮发了卡。 “迎娶她?凭你?你有那能力吗!!”知晓最多的天女凌心受到的震惊也最多,此时只觉大脑发懵,全然看不清状况。 “你找死!”应飞扬则是怒气爆发,难怪两头挑拨生事,原来是要跟他抢女妖,应飞扬闻言哪还能忍,大喝一声,剑式连环,磅礴而出,便要与血万戮分生死。 却只闻“铛铛铛铛”数声,应飞扬剑式尽数被挡下,姬瑶月双刀迅捷,将血万戮护住。 “你替他挡招?”应飞扬看着姬瑶月恨恨道,现世报,来得快,此时的他顿时能体悟了姬瑶月先前的怒火。 姬瑶月则纯粹是要气气应飞扬,此时大感快慰,道:“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可她虽是冷着脸的说话,但见应飞扬为了她气急败坏模样,心中又不禁生出些许甜意。 而此时,血万戮又开口,继续主宰节奏,“哈哈,瞧你急的,不过大爷我从不夺人所爱,姓应的,你若对天香公主有意,便痛快一句话说个明白,本大爷便退出成全你们,否则……嘿嘿,我便不客气了!” 一贯强取豪夺的修罗道主,何时多了“不夺人所爱”的美德,这话一出,三人登时知晓血万戮之前的“表白”只是胡扯,实际另有用意,但却生出了不同的解读。 “原来是帮我的?呵,六道之中,也有好人嘛……”姬瑶月看血万戮顿时顺眼了许多,且不评论花妖的善恶观,但听闻血万戮言语,分明是站在自己这边,逼着应飞扬在此向她表态,彻底断了天女凌心念想。 姬瑶月见应飞扬方才为她气急败坏模样,其实心中气已消了三分,此时暗道:“总算你还惦念着我,当驸马什么的听着刺耳,你愿不说就算了,现只需表明当着那装纯女人的面表明心意,我便放你一马,可若你连一句暖心话都不肯说,落我的颜面,我就、我就……” 姬瑶月心中忐忑,想要放些狠话,却又什么狠话都不敢说出口。 天女凌心则是心中“咯噔”一声,警兆大起,“先前说迎娶姬瑶月,果然只是借题生事,造个话柄,逼应公子在此时表态,分明是针对我!” 但又转念一想,“不对,我和她本就是敌人,以她性子,想要针对我,直接动枪便是,何需一反常态,掺合这些情感纠葛,嗯……主动掺合些情感纠葛时,多半是这些情感纠葛跟她有关,莫非是——” 天女苦思之下,灵光突闪,得出惊人结论—— “她也看上了应公子!” 天女凌心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但随后越推敲越觉大有可能,应飞扬与血万戮交锋过许多次,以应飞扬撩拨人于无形的手段,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血万戮撩拨到了而不自知,所以血万戮才会在这时主动掺上一脚。 借姬瑶月之手将她淘汰出局,又在姬瑶月心中留下疙瘩,那笑到最后,没准是血万戮! 她差点只注意到眼前对手,忽略了背后的敌人,天女凌心被血万戮心机之深惊得一寒,毫不犹豫使出杀手锏威胁道:“血道主,与你无关的事,还请莫要多嘴,否则我怕我也忍不住多嘴。” 见天女凌心又拿秘密威胁,血万戮心中暗恼道:“我助你脱离苦海,回头是岸,你倒又威胁起我来了?真是不识好歹!” 但好在目的已达成,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只等应飞扬表态。 但性别决定思维,应飞扬的想法又全然不同,“还好他不是真打月儿的主意,但他究竟想干什么?这种时候月儿闹腾便罢了,血万戮一大老爷们,跟着瞎搅什么混水?嗯……是要离间!” 比起天女的感情分析,应飞扬则从厉害关系出发,随后思路越来越清晰。“他接下来定还有后招等我,先用我和月儿的关系拉拢我,孤立天女,然后分而击之,夺取天书!笑话,我岂能随他起舞?” 若在平日,应飞扬与姬瑶月本就是郎有情妾又意,或许还真绷不住就表态了,但此时他只觉这是血万戮挖的坑,正眼巴巴等着他掉坑里,之后指不准往坑里扔什么石头钉板砖块,为了天书归属,应飞扬哪能随他的心意? 应飞扬从最初慌乱中恢复,冷静之后进而一想,更是豁然开朗,对眼前三人一一分析。 姬瑶月会在此时发作,是因为她对天书并不甚在乎,有则最好,无则也罢,所以最是难缠。 天女却不同,她觉不容忍天书落入万妖殿或六道手中,只是这会被血万戮带偏了节奏。 最可恨的是血万戮,幸灾乐祸、兴风作浪,若无他,事情也不会搅得这么难以收拾。 而姬瑶月和天女凌心同在一处时那是冰火交加,但若她们两个分开,威胁就会大大减少。 所以现在情况明了,一是对天女凌心晓以大义,将天书之争拉回正轨,二是在血万戮挑拨离间前将他解决。 只要天书之争终结,出了天书境界,天女凌心和姬瑶月便没有再对上的机会,他就能从这困境脱身。 相通此点,应飞扬当即有所决断,长喝一声道:“天女,天书之事紧要,先全心应战再说!” 话音未落,黑色剑气升腾而出,杀神剑章已然开启,将天书之争重新拉回正轨。 应飞扬满心怒火,公仇私恨一并清算,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决杀血万戮。 却未曾注意到,有那么一瞬,姬瑶月目光中跳动的怒火都熄灭了,黯淡的如死灰一般…… p 卷八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成住坏空(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公仇私恨一并清算,应飞扬全当自己已双耳失聪,不理会任何言语,杀神剑章开启,一心只欲斩杀血万戮。 方才他处于冰火交加的境地,心神浮躁,剑法也大失水准,此时一冷静下来,剑气纵横,煞意凛冽,尽展剑上威能,血万戮当场受到压制,被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女凌心见状,也不由面上一红,警醒自己方才的失态,“是了,当此之时,我怎如此不知轻重……”可内心深处却是暗自庆幸,虽然场面上是她一枚钗子就将姬瑶月气得跳脚,但论关系,还是姬瑶月领先一步,若应飞扬方才真被逼得挑明了话头,那她岂不优势全无,瞬间反胜为败,天女凌心见好就收,回归原来的战略,缠战住姬瑶月。 同台四人三人都散场,只姬瑶月一人也唱不出戏来,至此,闹剧终结,越跑越偏的天书之争总算重回正轨。 战上数合,血万戮已有不支之感,修罗道功法虽最擅长绝境逆战,但此时也难弥补绝对的差距。 更令血万戮震惊的是应飞扬此时的修为,他能感觉到的到,莫说他现在身上伤势未愈,便是他全盛之时,也难抵挡此时的应飞扬。 “修罗道素以骁勇善战著称,但血道主你的表现……未免差强人意,论年岁,慕紫轩、纪凤鸣二人与你相当,你比不上这两位人中龙凤也就罢了,但当心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应飞扬这些比你更年轻的家伙迎头追上!” 天书之战前,那该死的胡离曾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那时这句话就像根钉子一般扎在了血万戮心头,让他咬牙切齿,愤恨交加,那时他便暗自发誓要在天书之争中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家伙将这句话吞回。 可如今,这句刺耳的话竟好像成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让他感觉应飞扬每出一剑,都是在狠狠的削他的面皮,把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切得七零八碎,碎落在地任人践踏。 “不可能,凭他怎能胜过我!” 两三年前还只能在自己枪下仓皇逃生的小子,如今竟压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血万戮无法接受,更不愿承认,不甘、愤怒化作冲霄战意,随着强催至极限的修罗功法,狂暴而出! 便见血万戮弃守为攻,赌注一招,身后凝聚出战修罗法相,怒火化作滔天枪芒,放大了数十倍的血枪直刺应飞扬。 “来得好!”应飞扬长喝一声,飞纵半空,慨然接招,斩字诀沛然而出,巨大剑气割开头顶岩层,直向枪尖斩去! 两股劲力交击,周遭破碎的时空裂痕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却见相持一瞬,高下已分,长剑劈柴一般,以无可遏止之势将枪芒从中间劈开,修罗战气散逸两侧,一溃千里,而长剑已斩向战修罗法相。 “咔——嗤——”威风凶猛的修罗法相在应飞扬剑下纸糊一般不堪一击,应声破碎,只给血万戮争取到了将枪抽回的时间。 剑刃临头,血万戮连忙聚集余力,长枪由直刺转作横挡,架在头顶之上。 只闻一声金铁交击声,血枪堪堪挡住当头一剑,但挡得住剑身,却难承剑上雄力, 剑劲雄沉无匹,如须弥山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觉气血在被压迫的经脉内挤压冲撞,欲寻出口,最后从周身毛孔中雾化喷散出,最后膝弯一软,单膝砸入地中。 “你……什么妖法,你怎有……这等……气力?”血万戮羞怒欲狂,更难以置信,边呕着血边从口子挤出这几个字。 “神通都不知道,血道主,天书之战你是打算睡过去吗?”天书之争都到尾声,只余血万戮仍未学得驾驭神通法门,对这种边缘化的表现,应飞扬自是不放过机会嘲讽,以宣泄方才心头怨气。 “你……”血万戮气得气血翻涌,顿时丹田绞痛,应飞扬同时真元再催,只闻“啪”得一声,血万戮竟是难再支撑,双膝跪倒在地。 狼狈不堪,威风扫地,血万戮抬头,眼见昔日的猎物,如今竟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无可复加的屈辱让他急怒攻心,几乎硬生生的气得晕厥。 “不能输,唯独你不行,本大爷唯独不愿输给你!” 无边怒火化作不服输的意志,血万戮猛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脑中却如走马灯般闪过数月前的情景。 -=-=-= “道主,你昨日去了经阁,翻阅了障月禁典?”练功房内,血千秋神情凝重的对他道。 “你又在监视我?” “我是在关心你!” 血万戮冷哼道:“我才是修罗道主,我所作所为,不需经你允准!” 血千秋面色铁青道:“不需经我允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血万戮浑不在意般道:“我知道,血家一脉能代代执掌修罗道,是因为有着血脉相传的‘狂血’,身负狂血者皆是得天独厚之人,通过禁法催动狂血,可爆发出远胜寻常的力量,而这法门,便记载在障月禁典中。” “得天独厚,那是对狂血没超出界限的人而言。”血千秋狠狠道,随后戒备的巡视周遭,压低声音道:“对你却是诅咒!我替你变换身份,为的什么?便是为了将这秘密永远埋藏,现在,你是打算把它全抖出来吗?” “那秘法我都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近三十年我从未失控,便是真催动了狂血,我也自信能够驾驭。” 血千秋气极反笑,道:“能够驾驭?先人们曾也有这自信,但若真能够驾驭,五百年前的修罗血劫是如何爆发的?若真能够驾驭,自那以后,血家五百年来,代代新婴落地,皆是杀女留男,这又有什么意义?累世骨肉相残,代代的血泪至悲,在此之前,你哪来的自信?” 血万戮面色一动,挣扎一瞬,随后倔强道:“如今狂血超出界限的只有我,就算我真有失控陷入疯狂的那一日,只我一人,造成的灾害也有限,不可能再发生修罗血劫那样的惨剧,况且修罗道中还有叔父你,我若失控,你再杀我也不迟!” “杀你?我提心吊胆的将你养大,扶上道主之位,就是为了杀你?”血千秋目光能喷出火来,“况且,我怀疑身负狂血,超出界限的,不止你一个,若是血脉间的牵引将那危险人物引来,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血万戮闻言一惊,问道:“如我一般的狂血破限的不止我一个,难道还有其他人存活?” “我也只是猜测,并无证实,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吧,这你莫要多问。”血千秋摇头,随后郑重其事道:“我知晓胡离的话让你觉得刺耳,也知晓天书之战让你觉得压力沉重,但动用狂血,对你无异于饮鸩止渴,切记,绝不可心存侥幸!” -=-=-= 记得那日,血千秋不厌其烦,软磨硬泡,终于让血万戮受不住纠缠,答应了他,但现在—— “叔父,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宁愿死,也不要输给他!” 卷八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成住坏空(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叔父,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宁愿死,也不要输给他!” 血万戮心中默念,随后从牙缝中挤出压抑着愤怒的话语,“没有神通……又如何?莫以为……我没招了……” “嗯?”应飞扬察觉有异,血万戮周遭血气蒸腾,毛孔中喷散的血雾愈来愈亮,好像点燃的火星一般。 “不对!”眼见血万戮就要溃败,却仍有惊人韧性,应飞扬唯恐夜长梦多,勉力提元,便要尽快将血万戮斩杀。 却在此时,只闻轰然一爆,沙尘四起,石屑纷飞。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以血万戮为中心向四周狂散,应飞扬竟也被这疯狂肆虐劲流震退数步。 而未等他站稳脚,随后,血枪探芒,毁煞枪化作猩红蛇吻,索命而来。 枪劲炽热,战意和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横空杀来,让人心生寒意。应飞扬忙收起先前从容之态,退身后避,心中暗惊道:“他怎还有这等余力?” 而血万戮厉吼一声,带着疯狂之态紧追不舍,迅猛攻来,非但不似伤重力竭的状态,这无惧伤痛,不死不休的攻势,似乎比全盛时期还强上三分。 “是焚血屠神功!” 应飞扬惊声呼出,认出血万戮所使功法。 本是修罗道绝技,却因百年前六道恶灭大本营忉利天的陷落,致使功法秘籍流散在外,应飞扬上一次见此功是在数年前的洛阳,由妖世三尊师我谁使出。 那时的师我谁先败陆天岚,再挫姬瑶玉,连战两大妖族高手后,却又能以焚血屠神功压榨命火,再战他与姬瑶月刀剑联手,悍勇之姿,强如鬼神,直至今日应飞扬犹然心有余悸。 此时血万戮血气翻涌,威能倍增,正是损己伤人的再现,但应飞扬却仍感意外,“若只论焚血屠神功的造诣,他似比师我谁还要精湛,师我谁当年凭借此法,也不过从重创中恢复五成左右战力,而他现在爆发的实力,似乎还犹胜全盛之时……” 据他所知,血万戮是在鬼界时才从阴魍魉手中重得秘笈,修习时间应该不长,怎会有如此造诣? 但未留给他深思时间,血万戮长枪之上血芒越燃越炽,枪势猛烈得好似火山爆发,应飞扬避开血万戮当头一刺,碎石横飞,枪劲在身后坚硬岩壁上凿开一个大洞。 “天书之境内,他倒是能随意挥霍性命!”应飞扬心有余悸,又见血万戮竟舍了长枪不用,任枪钉在岩壁上,踏步欺身先前,五指成勾探爪抓向他面门。 此爪可谓毫无章法,大违常识,但却大出应飞扬意外,应飞扬心头一惊,旋身再转,险险避开这一爪,但随后忽感发根生疼,一缕头发竟被血万戮抓入手中,随后便见血万戮猛然一拉扯,发丝顿被连根拔起。 应飞扬吃痛呼出,心中更是恼恨,“好歹一道道主,怎疯起来跟泼妇似得?” 应飞扬恼火至极,随即飞起一脚,踢在血万戮丹田之处,血万戮倒飞同时拔枪在手,足下方稳就再度杀来。 若论伤势互换,应飞扬几缕头发换血万戮丹田挨一脚,肯定是稳赚不陪,但血万戮却无惧伤势,恍若毫无痛觉,应飞扬不敢再大意,杀神剑章随即再出。 剑光会枪影,焚血屠神功对杀神剑章,两大凶戾奇功至极交锋,顿时,狂乱无铸的杀气充斥蔓延,肆意狂走的劲流激得石屑崩飞,蛇窟之内疮痍满布。 焚血屠神功压榨命火,激发潜能,更是无惧伤痛和死亡,先前应飞扬靠着“不畏死生”四字战胜夜叉王,如今风水轮流转,全然疯狂的血万戮比他还不要命,应飞扬倍感棘手,数十招过,竟也战不下血万戮。 正觉不耐之际,应飞扬忽然灵光一闪,醒悟过来,“是了,我与他较什么劲?” 随后便见他足下一点,翩身而退,不再与血万戮死磕,转而向姬瑶月方向掠去。 血万戮双目赤红锁定应飞扬身影,自是紧追不舍,人枪合一,恍若流星一般直冲而去。 “成了!”应飞扬心头一喜,焚血屠神功一旦开启,便是理智消退,不消灭眼前所有人不罢休,可没有什么敌我分别,应飞扬此举便是引祸水东流,将血万戮引去与姬瑶月相杀。 “你来寻死,那正好!”正欲天女凌心交手的姬瑶月察觉应飞扬的到来,立时握紧刀柄,打算等他接近后先补上一刀再说。 “月儿抱歉,先过了此关再说……” 应飞扬正在心中致歉,却在此时,忽感心头一寒,便见血万戮赤红如火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异色,那绝不是毫无理智之人该有的眼神! 随后,便见血万戮枪头一转,做出意外之举。 竟是变换反向,急旋而起,在震裂天地的锵然枪鸣声中,化作高速旋转的转头,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向祭坛方向! 虽有“十丈轻尘”化作屏障阻挡,但血万戮劲聚一点,以点破面,十丈轻尘屏障瞬间被洞穿,白绫被旋劲气流卷得四散。 应飞扬料定了狂化的血万戮此时当只有杀戮之念,不会再理会祭坛,应飞扬才舍弃了祭坛防守,移身到姬瑶月方向。 但血万戮竟突然转向,直向祭坛而去,身怀佛心舍利的他若接近祭坛,那便是万事皆休! “怎有可能!”应飞扬岂容这种事发生,便见他双目一厉,背上如生双翼,伴随一阵气流爆破声,身形瞬间被气流推出,迦楼罗神通爆发,竟比血万戮还快了一步,再度拦截在血万戮之前,一剑直刺血万戮,欲将他逼退。 但血万戮不退! “嗤!”血万戮不闪不避,任由长剑透体而过,只擒住应飞扬手腕,狂猛的去势不见稍见,推着他一同朝祭坛方向冲去。 应飞扬方才虽勉强赶上,但仓促之下聚力不足,此时,竟止不住节节倒退。 十丈、九丈、八丈! “不好!”眼见血万戮离祭坛越来越近,天女凌心急欲援手,但却见双刀闪烁,姬瑶月身法迅捷阻断前路,好整以暇道:“先前是你阻拦我,现在换我阻拦你了!” 七丈、六丈、五丈! “焚血屠神功下,你怎能还有意识?”应飞扬咬牙切齿,双腿狠扎在地,欲阻退势,却只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 “呵哈哈哈,你懂什么?若那种程度便算疯狂,那我从生下来的那一日起,便已疯了!” 血万戮嘴角咧开,面容狰狞,眸中火焰狂燃。 能驾驭疯狂的,唯有更深的疯狂! 这便是他藏了半生的秘密,血家狂血突破界限之人,非但能催发“焚血屠神功”等修罗道功法的全部威力,更能驾驭功法带来的疯狂。 血万戮此时不是“无意识”的疯狂,而是一直更可怕的,更玄妙的“有意识”的疯狂。 为天书归属,为修罗道荣耀,为自身尊严,血万戮舍弃一切,放手一搏,宁承担无穷后患,也要达成目的! 四丈、三丈、二…… “给我停下!” 血万戮不愿放弃,应飞扬又何尝不是,已到这一步,怎能前功尽弃。 却见应飞扬大吼一声,终于运满周天,聚足真气,双足猛踩地面,陷地三分,生生止住退势。 同时剑上发力,脱出血万戮桎梏,沉雄剑气自剑身灌注血万戮五脏六腑! 刺耳摩擦声终止,血万戮一往无前的冲势也终止。 三丈、只差三丈、却成难以逾越的鸿沟,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却突然! “我不能输……不能……输给你!” 血万戮五脏六腑皆被剑劲搅碎,瞳中狂燃的火焰竟仍未熄灭,一声凄厉吼叫,一声轰然巨爆,血万戮自爆身躯,碎尸万段! 应飞扬只觉气浪翻涌,当场被震飞出去。 再观血万戮爆体身亡处,修罗天书之气化作一道赤影,被灌注到姬瑶月体内。 而碎开的血肉则在血万戮最后的意志下汇聚成一股,挟裹着佛心舍利,轰然撞向祭坛! “不妙!” 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同时惊呼,但却皆无法阻止。 “叮!” 血肉为媒,舍利为祭,佛光泯灭,天魔降临! 只闻一声清跃的空气震鸣,让在场之人灵魂也为之颤栗,随后便见佛心舍利为中心空气间激起一道黑色波纹,一股难以言喻的末世衰败气息随着波纹无远弗届的向四周蔓延…… 波纹扩散至蛇窟之外,天众统领琉璃天指挥天众围杀群蛇却久攻不下,此时蓦地勾起心头怒火:“你们这些废物,几条蛇都对付不了,快点给我拿命去填!还不快些为我抢来佛心舍利,快些用你们的尸骨当阶梯,供我登上三界共主的宝座!” 此时却忽一道利刃从背后刺来,旁边副将竟恶向胆边生,好不留情的向琉璃天刺去,“凭你,平日只会让我们豁命,我忍你许久了!” 一人带头,旁边其余人似也怨气爆发,一并蜂拥上前,琉璃天乱刀分尸,甚至恨得争食他的血肉,而这只是混乱的序幕,天众间睚眦之怨的小过节瞬间放大成不共戴天之仇,彼此间怨气爆发,竟互相厮杀起来。 同样的事也同时发生在各处,波纹扩及之处,本就好战的修罗众瞬间厮杀成一团,兵刃砸入骨骼之声不绝于耳,群蛇彼此撕缠,相互绞杀,绞出一片浓郁腥臭的胆汁血液。 山下,虔诚供奉的村人砸毁祭坛,将祭司投入火焚之中,抄起兵刃冲向山,向着高高在上的天人冲去。“凭什么,同样是众生,你们却能高高在上,受我供拜!” 天上的鸟在电闪雷鸣间彼此啄食,沾血的羽毛飘满海面,海中大鱼吞吸着小鱼,小鱼却争先恐后的钻入大鱼口中,拼死撑爆大鱼的腹肚肠胃,树林间逆来顺受的兔子赤红眼中凶光毕现,从狼身上撕咬下血肉,野草疯长,刺穿野鹿的喉咙,滕蔓缠绕,绞死它依附的大树…… 黑色波纹扩散之处,强烈怨毒,滔天恨意、嫉妒仇怨……所以负面情绪一瞬间爆发,此界万千生灵彼此厮杀,控诉着着天地的不平等,只天上电闪雷鸣依旧,电光划破黑云,照彻这五浊恶世的末日之景…… 而祭坛处,身为外界之人的应飞扬三人为受这恶意影响,但却同时感受到更恐怖百倍的绝望。 整个蛇窟都颤栗的摇动,泥沙俱下,方才的岩壁上的战痕蛛网般裂开。 而周遭原本因破宇灭宙交击而形成的时空裂隙,也随着黑色波纹的扩散而开裂,彼此勾连一起,整片空间如破碎的瓷器,最后时空难以承受一般,轰然破碎开一条通道! 四散崩落的时空碎片恍若七彩琉璃瓦,折射出最瑰丽的光彩,映照着灭世魔神天外降临! 可在场三人却齐声惊呼而出。 比黑洞更深邃的时空通道中,域外天魔降世,却是令人意外的身影。 “帝凌天!” 卷八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成住坏空(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书境内,应飞扬、天女凌心、姬瑶月、血万戮四部宿主争夺佛心舍利之际,天书境界外,正邪鏖战亦到紧要关头。 六道轮回大阵开启,笼罩四维八方,欲在天地间隔绝出一个屠宰场,但正道之人亦有防备,借助凌云山大佛积酝的众生愿力阵中结阵,佛门曼陀罗阵图层层叠叠、绵延而出,力抗六道轮回大阵,宛如五浊恶世的救赎之光。 两大奇阵加上天书,使周遭天地变成一副光怪陆离奇景。 地面上,六道大阵吞噬着曼陀罗阵图。 半空中,天书世界纳须弥于芥子,三千世界凝缩成空中浮岛,内中众生的争斗在他人看来恰是蜗角之争,肉眼观是不清,却有漂浮的文字,记述着内中发生的事情。 而最上空,天幕被一张巨大的银色镜状面具取代,那是化身天道的帝凌天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如蝼蚁,等待吞噬阵中所有人的贪嗔痴慢疑等诸多恶念,使天地坏空,拖阵中所有正道之人与天地同葬。 阵中,素妙音一心多用,既指挥佛门弟子维系诸天曼陀罗法阵,又时刻留心天书的变化,六道轮回大阵是天下最神秘、最可怕的阵法,佛门诸天曼陀罗阵虽也奥妙,但与六道大阵相比,依旧是相形见绌,曼陀罗阵图原本是一层一层、向外无限延展的花纹,象征着佛法的广大、浩瀚、圆满。 但此刻,阵图被不断侵蚀,只余下二十一层,而且第二十一层也眼看要失守。 现在正道依仗阵法勉强固守一方,可一旦曼陀罗阵溃散,他们所有人都将会被彻底拉入六道大阵中,到时只能任人宰割. 随着曼陀罗阵图一层层崩毁,素妙音不断指挥佛门弟子调整变阵,已有心力交瘁之感。她感觉一举一动皆被窥视,仰头看着头顶天幕,那取代天幕银色假面在用着空荡荡的眼洞注视着她,好像取笑着她的垂死挣扎,令她心中不安不断加深…… “卫师兄,若有你指挥布阵,我岂会这般支拙,你定要早日恢复,我等着再与你联手样,像当年一样,共抗六道恶灭……至于现在,只能依仗你徒儿了……” 就在此时,视线所及之处,天书再现新的一章, “终章。” “佛寂灭第十日,伽明龙王生乱,蛊惑龙众,迎战天众、修罗众于无尽海……” “……三族相争,死伤无数,叛佛八部众趁乱汇集下界灵蛇岛,献祭佛心舍利,召唤域外天魔……天众、修罗众欲阻不及。” “是日,天地同沉,三光泯灭,众生沉沦。天魔降世!” |最后四字出现时,原本灿金色的字体如被血染一般,变成令人心惊的血红、、 “天魔降世?”素妙音眉头皱紧,生起不祥之念,心中疑惑道:“天女在内中究竟做了什么?” 但凭借语焉不详的记载,根本无法了解内中状况。 可就在此时,异像忽然降临! -=-=-=-=-= 六道阵外,另有一场足以左右胜负关键之战。 高峰处,纪凤鸣道眼窥天,窥探六道轮回大阵虚实。 畜生道、饿鬼道两道道主联袂而来,夹杀纪凤鸣,却遇慕紫轩一人当关,横挡在前。 三道身影,三种心思,三方势力,开启一场三足鼎立的绚烂之争。 话已说尽,立场选定,隐虚为、万兽春联手,同战慕紫轩。 高峰之上劲风狂走,草木摧折,绝世高手,至极对决,甫出手便有惊天动地之威。 慕紫轩、万兽春、隐虚为三者分别代表正天盟、六道恶灭、和万妖殿,三方关系复杂,互相利用又各自提防,配合同时又各留拆台的后手。 万兽春招式看似粗野鄙拙,却是从野兽身上千锤百炼淬炼出的搏杀之势,拳掌勾爪,干脆利落,走势强猛,招招攻向慕紫轩要害。 隐虚为无形无相,变化万千,十根手指时如剑、时如刀、时如枪,奇招好似天马行空,信手拈来,慕紫轩、万兽春皆算见识广博,却也看不出他招式来历,但随手使出的招式,却总有令人惊叹的妙招。 两大高手一者招猛,一者式奇,只是试探阶段,慕紫轩便已倍感压力,叫苦道:“鸟叫儿,挡过这一阵,你欠我可就欠大了!” “以一敌二,想挡住我们,痴心妄想!”万兽春见慕紫轩仍未见底,不由冷哼一声,抓住慕紫轩应对隐虚为的空隙,功力一提,结束试探,强招催出。 便见万兽春猛一踏地,原始、蛮荒、强横的兽神真气透体而出,将四周震得爆破崩塌,而烟尘中,万兽春拳势恍若洪荒巨兽,吞天噬地而来。 “是否妄想,一试便知!”,慕紫轩左手方接隐虚为三道森寒指气,又觉身侧劲风如墙压来,狂烈之威,令人心神凛然。不敢有丝毫保留,周遭紫色光点如星煌旋转,一掌纳紫薇星华,直迎万兽春霸拳。 一声惊爆,飞沙走石,慕紫轩力分则弱,稍退半步欲化去雄浑拳威,万兽春却得势不让人,一拳方止,利爪又至,五指拧成兽爪,爪向慕紫轩脖颈动脉。 却在利爪横扫之际,万兽春忽感臂膀一寒,方才他与慕紫轩互击一掌,只觉对手劲力雄浑如星河浩瀚,可却未曾注意,;另有一股截然不同的阴柔之力隐藏在浩大掌劲中,此时正顺着筋脉侵入骨髓。 万兽春动作不由一滞,而慕紫轩趁机稳住身形,侧头避开杀招,撮掌成刀,扫向万兽春肋下。 万兽春因臂上暗劲不敢躁进,退身同时,轻描淡写将臂上劲力逼出,赞道:“好个劲中藏劲,这招是何门道?” 慕紫轩昂然而立道:“再过上几招,万道主自然知晓!” “说得也是!”万兽春随口一问,本也没指望他回答,随即欺身再进,迎战于前。 隐虚为亦冷笑一声,身如魅影,十指如剑,数道剑气激射而出,扰敌在后。 而慕紫轩先化剑气,再接猛拳,双手拨转运化,如转丸珠,以一敌二间,俨然不破的堡垒,力护纪凤鸣周全,强如两大道主,一时竟也难越雷池 交手片刻,万兽春昏黄眼眸一闪,道破玄机:“原来是借力打力,此等精妙之招,我竟从未见过!”万兽春一道之主,自有非凡见识,片刻便已看出端倪,方才那股阴柔奇诡劲力非是出自慕紫轩,而是慕紫轩以借力打力的手法,将隐虚为的劲力转移过来,只是手法精妙,速度奇快,才让他产生一种劲中藏劲的错觉。 “我所创的紫薇七变——列宿移,独门绝技,万道主自然未曾见过。”慕紫轩说话之间,双手翻飞,挥洒间如分星拨斗,气度超卓。 万兽春、隐虚为皆非易于之辈,任何一个对慕紫轩来说都是硬手,此时以一敌二,慕紫轩自然不吝使出压箱底绝学,以“列宿移”借力打力,迁移两位对手的劲力,引向对方。 但他面上虽是从容,实则早已暗自心惊,“一个名不虚传,一个难以测度,六道恶灭和万妖殿当真实力雄厚!” 两大高手合攻之下,唯有只守不攻,不求胜,只争不败。 慕紫轩惊,万兽春更觉震撼,“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了得么?” 他虽看破慕紫轩招式的玄虚,却并不代表能破去。 联手对敌不同于简单数字相加,有时一加一大于二,有时一加一却小于二,欲破借力打力的方法说来极为简单,只要联手双方同心共力便可,他曾对阵过应飞扬和姬瑶月联手,本来绝对实力应该胜过应、姬二者相加的他,却在刀剑联手之下吞败,那便是一加一远大于二的典例,但他与隐虚为之间…… “隐道主,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留手吗?”万兽春终于忍不住道,二人虽说是联手,但万兽春一人承接了七分攻势,而隐虚为却始终已游斗为主。 “万道主何出此言,隐某已经竭力而为了!”隐虚为说话间,连发数道掌劲,似在展示他的“卖力”。 “骗鬼!”万兽春心头暗骂一声,隐虚为来历莫明,只知是受北龙头差遣,其余一概不知,但这神秘莫测的人物能一举登上饿鬼道道主之位,便是因为帝凌天曾亲口评断,隐虚为实力不下于妖世三尊,但此时万兽春也只得道:“若这便是你的全力,那可愧对天道主赞誉,还是你也对六道轮回大阵的破法有所好奇?” “万道主说笑了,我如今也是六道道主,岂会做损己利人之事?”隐虚为又面不改色的鬼扯。 “果然,无名无姓之人,最是没脸没皮!”万兽春又在心中骂道,却也拿他没办法,而他们两人远非同心,竟也一时奈何不得慕紫轩。 眼看时序推移,纪凤鸣窥探六道轮回大阵已有良久,而慕紫轩依旧以子之矛攻彼之盾。二人一个沉如渊海,不动如山,任身后打的天翻地覆也如若未闻,只将背后交由慕紫轩守护。一个一人当关,独对两大高手,竟仍能不见败像。 不由在心中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了得么?” 随后目光锁在慕紫轩身上,竟生一股寒意忖:“天道主与这年轻人合作,说是里应外合,剪除卫无双、越苍穹等人、可我怎么觉得,若放任这年轻人继续成长,或许过不多久,他会比卫无双等人更可怕!” 万兽春以畜生自居,比起厉害算计,更相信自己本能,随即心中下定决断,“不行,他对六道太过危险,非但纪凤鸣得死,他也绝不能留!” 万兽春眼神一凛,杀气陡升,朗声道:“隐道主,下一招我将倾尽全力,还请助我!” “万道主若尽力而为,隐某甘附骥尾!”隐虚为义正言辞道。 “我是想说,帮帮忙,莫在背后偷袭我!”万兽春暴喝一声,浑身畸形筋肉如同无数怪蟒小龙游走窜动,磅礴无铸尽力倾压整个山峰,在场之人竟有山峰下沉之感,而山峰上的砂石草木则失重般浮起,被劲力碾庄齑粉,在万兽春周遭凝成恶兽麒麟之形! 万兽恶首现身,天地为之震颤,恶兽麒麟携带震慑人心之威,毫无保留的撞向慕紫轩! p 卷八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成住坏空 (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六道轮回阵内,随着最后“天魔降临”四字出现,六道阵内突生异像。 狂风突然大起,发出千魂恸哭的凄嚎,半空的天书境界外层薄膜忽然裂开一道黑暗缝隙,幽邃,深暗,好似邪神张开眼睛一般,注视着阵中蝼蚁般的众生一半,令得阵内之人心中同时一颤。 随后狂风卷动,地动山摇,以那裂隙为中心形成一股莫大吸力,无论正邪都感觉身体失重了一般,功力稍逊着,已被狂风吹起,飘飞半空之中。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师父救我!快拉我下来!” 众人一时如临末日,嘈杂异常。 却在一片嘈杂声中,素妙音听到了令她在意的一句,“你们快看!快看天上!” 素妙音仰头看天,便见取代天幕的巨大银色假面,此时面孔诡异的盘旋,扭曲,变形……竟旋转成了旋涡状,被吸入天书境界裂开的那条细缝中。 与巨大天幕相比,漂浮半空的天书只像小小盆栽。 可裂隙却像贪婪的无底黑洞一般,将整片天幕统统吸入内中…… 三教之人如临末日,只道是六道轮回阵杀招发动,可六道恶灭之人也未曾见过此等情景,一时间慌乱、失措、尖叫、平日高高在上的修者在此方天地如蚂蚁一般渺小无助。 可此时,一抹阳光照下,温润祥和。 头顶天幕被吸走,真实的阳光照进虚幻,眼前一切异像消失,只峡谷激流再现眼前,而身侧凌云山大佛垂膝而坐,嘴角噙笑,好似悲悯眼前苍生。 -=-=-=-=-= 飞沙走石,气浪翻滚,万兽春心有决断,倾全力于一击,狂霸之招直撼慕紫轩。 凶兽麒麟携滔天杀意,所经之处地裂山塌,招未至,慕紫轩已感雄劲压迫,知晓此招非比先前,慕紫轩不敢丝毫大意,掌纳星华,全力接招! 但拳掌相触两股雄力对撞,却无预料中的惊天巨爆,慕紫轩只感手掌被黏住,难再分开,而后一股磅礴雄力从万兽春拳头滔滔不绝、直冲他四肢百骸。 “竟要与我拼真元?”慕紫轩心头一凛,需知真元互搏最为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是两败俱伤,慕紫轩如何愿与他硬拼,急欲将万兽春震开,却见身后隐虚为身形瞬动。 万兽春舍弃与隐虚为间的虚与委蛇,主动让出一步,以最凶险的真元互拼牵制住慕紫轩,便是逼隐虚为表态,便见隐虚为趁慕紫轩被牵制的时机,身形飞纵而出,直袭毫无防备的纪凤鸣 “休想!”慕紫轩知晓纪凤鸣此时已进入神识与外界隔离的阶段,对出六道大阵之外的事物都全无感知,更。无防守之力。他自是不容纪凤鸣有失,随即再运“列宿移”之招,右手强纳万兽春入体雄劲,任何借力打力的法门皆有承受的上限,万兽春全力一击岂是可以轻易便可尽数牵引?慕紫轩只觉气海翻涌,经脉欲裂,却仍将拳劲走手少阳经行至左手。 随后便问慕紫轩力喝一声,左袖一挥,好似不吐不快,一道绵延紫色气墙虽他挥洒横亘在前,宛若星河天瀑、难以逾越,正是紫薇七变中的“天河横” 此招“天河横”看似绵延是气墙,实则内中真气流动自有轨迹,会自行往受力的方向汇集,既兼顾了防御范围,又避免力分则弱,乃是紫薇七变中全然的守势,慕紫轩祭出此招欲阻隐虚为,却见隐虚为身形凌空一转,飞身至万兽春身后。 “万道主抱歉,这背后一掌还是不能少的!”隐虚为口中称歉,一掌直击万兽春背心。 但掌击在万兽春背后,劲力却是直冲慕紫轩。 万兽春已甘做肉盾,承接真元互搏的风险,隐虚为便是面皮再厚十倍,也不好再放水,省得落人话柄,此时选择在万兽春背后赞掌,助他一臂之力。 慕紫轩顿感一股诡谲变化的真元与万兽春的雄沉气劲汇做一起,如潮如浪侵袭而至,虽欲再施展“列宿移”借力打力,但对方两股真气交汇一处,并驾齐驱,让他全无取巧的空间,不得已,改以“天河横”聚劲身前,凝成浑厚气墙,力挡两大道主。 三大高手真元互拼,不世雄力澎湃咆哮,肆意激荡,压得山顶地陷三分。 相持片刻,慕紫轩已感气血翻腾,内息如沸,万兽春真气蛮横霸道,肆虐无匹,冲荡他丹田经脉,隐虚为真气则暗劲横生,无孔不入的超他内腑渗透,正奇相辅,逼得慕紫轩首尾不得兼顾。 “这次……可真是赌大了!”慕紫轩牙关紧咬,已有不支之感,但此时早已是骑虎难下,收手不得。 “结束了!”虽惊讶于慕紫轩能在他们联手之下撑持那么久,但估量他已到极限,万兽春暴喝一声,真元狂吐。 恶兽麒麟法相已随之一嘶,气劲扩散,山石惊爆,石沙横飞间,“天河横”所凝气墙碎裂、崩解、溃散…… 却又再度聚合! “嗯?” 万兽春、隐虚为同声轻疑,却见石砂纷下,慕紫轩背后现出一人,白衣如羽,道姿卓然,手拈折扇的身姿,与一袭紫袍的慕紫轩堪称一时瑜亮,正是纪凤鸣。 “上次联手,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本该为观察六道大阵而进入屏蔽外界干扰的“入定”之态的纪凤鸣,此时赫然现身,手按慕紫轩背心,助他收拢溃散的真气。 慕紫轩呼出一口气,却似放下心来道:“有空缅怀过去,先退眼前强敌再说!”| “哈,说得也是,那留神了!”纪凤鸣轻笑一声,折扇在慕紫轩背后迅速化出一道符文,随后信手一拍,便闻一声清冽凤唳,一道赤色凤凰从慕紫轩体内透体而出! 慕紫轩亦同时配合,首度反守为攻,紫色气墙凝聚、化作一道长牙舞爪的长龙。 紫龙、赤凤、并世龙凤再度联手,虽是阔别多年,却是默契无边。龙凤齐鸣,袭向两大道主。 万兽春和隐虚为亦同时凛然,各催奇功。 当世四大高手同时催劲,方圆数十丈裂痕遍布,相持之下,彼此间默契便成胜负关键。 便闻轰然一爆,赤芒紫辉交映,竟是龙凤压麒麟! 地面随震荡声猛烈抖动,身周方圆数丈内山岩被暴泄出来的真气,挤压、扭曲成的立体切面,或狰狞或悲哀地翘着凌厉的尖角,被碾碎的齑粉又发了疯似的飞上半空,遮天蔽日。 纪凤鸣乾坤扇张开一扇,清风吹卷,尘埃散尽,却已不见万兽春和隐虚为的身影。 “呵!看来也都察觉了,退得倒是够快!”纪凤鸣轻笑一声,却无趁胜追击的意图。 “早知会是两大道主同时到来,先前就不该这么轻易的答应为你护法,还好你神识及时归位,否则……”慕紫轩则吐了口浊气,心有余悸道。 “所以这次是我救了你,而非你护住我,这份恩情,我替你记下了!”纪凤鸣顺着慕紫轩的话续道。 |“好个万象天宫首徒,这拨弄阴阳,颠倒黑白的手段当真出神入化!”慕紫轩睁大眼睛赞了一声,随后收起玩笑之态,正色道:“你的窥天之术比预料的时间更短,莫非这短短时日,你已看破了六道轮回大阵?” |“这个,你回头便知!”纪凤鸣折扇一敲,指向身后阵法所在方向,慕紫轩猛然回头,原本六道轮回阵开启之下,阵法所在范围在修行者眼中如被一巨大、混沌的气团笼罩,空气、光线尽遭扭曲,显得光怪陆离。 如今眼前却是再复澄明,一片清朗,凌云山大佛垂目端坐的形象清晰可见。 “这是,阵法被解除了”慕紫轩疑惑道。 纪凤鸣摇摇头,同带疑惑的纠正道:“确切的说法,是帝凌天消失了!” -=-=-=-=-=-=-= 阳光从山壁上头倾洒,洒出一片暖日和煦,似在安抚重见熟悉天日的众人。 眼前回复最初之景,六道轮回大阵结成的奇异空间消散无形 “这是……恢复了?” “六道轮回阵破了?” 三教众人顿有劫后余生之感,随时不明所以,但却皆喜笑颜开,唯独素妙音眉头紧蹙,思绪飞转。 “怎么回事,六道轮回阵为何解除,方才的异像又是什么?” “帝凌天呢?方才他所化之天被吸走,又意味着什么?” “天魔降临……域外天魔……若天书内中是一个世界,那对他们而言的域外天魔就是……” “不好!!” 素妙音猛然呼出,和煦暖阳照在身上,却是令她入坠冰窟,一个令她自己也觉不可思议的猜想无可遏制的涌上心头。 -=-=-=-= 天书境界内。 域界开启,天魔降临。 带来末世的却是一道既熟悉又意外的身影。 “帝凌天!” 应飞扬、天女凌心、姬瑶月齐声惊呼,不解、困惑、震惊,虽绝望一起滋长。 齐声惊呼中,帝凌天双目张开,流光溢彩,眼神却如新生婴儿一般好奇的扫视周遭,疑问一瞬,随即了然,轻笑道:“又见面了,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卷八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成住坏空(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妖魔妖魔,何谓妖魔? 人乃万物之灵,生而便有灵智,非人之属,却能得取灵智者,其中有形有质者为妖,无定无相者为魔。 一只花妖和牛妖之间的区别,或许比牛妖和人类间的区别还要大,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前身是花草树木、鸟兽鱼虫,只要非人,便皆为妖,这才重要。 与妖同样,魔也是个相对人而言的概念,只是这概念更加宽泛,更加难以捉摸。佛家有五十阴魔说法,道家亦有十大魔类的记载,练功练岔了叫走火入魔,修心不成叫外魔扰心,连脑子发烧干了不该干的事都叫着了魔。一切不够光彩的、影响了人类万物之灵形象的,都可归因于魔。 而诸魔之中,最可怕的便是域外天魔,他出离三界,不存天地,而是来自天外的恶意邪瘴。能扰乱修行、障碍佛道,引人堕落,沦为他的无数眷属之一,甚至常说他是引发走火入魔或产生心魔的根源。菩提树下,便有来自欲界第六天的天魔以“波旬”为出世名,妨碍释迦成道。 如今,天书境界自成一界,天书之外,又被六道轮回大阵所形成的天地笼罩,而化身天道的帝凌天,对天书境界内的生灵而言便是天外之天,是另一个世界恶意的化身,那便是——域外天魔! 一切似早在注定,书内书外,互有联系,血万戮献祭佛心舍利,破除两个世界的界限,却让帝凌天得以降临书中,顺理成章的扮演了这场八部之争的第九个角色——域外天魔,为这末世谱写最绝望的终曲。 只是其中缘由曲折复杂,非但其他人料不到,亦是出乎帝凌天意外,使帝凌天一时诧异,环视周遭之后,确信他已进入书中,才根据他所见倒推出了个中缘由。 “天书世界?原来如此,哈,尔等既诚心唤我降临,吾便允尔等所求,灭此浊世!” 帝凌天轻嘲一声,身形降临,足点尘埃瞬间,滔天无匹的灭世气息如有实质的倾压蔓延,早已千疮百孔的蛇窟难承雄力压迫,此时“噼啪噼啪”的裂开蛛网般的碎痕。 “帝凌天……他怎么会出现?”最强之敌意外降临,带来毁灭性的绝望,应飞扬三人眼界受困书中,不知晓外界的信息,无法串联前后缘由。纵使心志坚定如应飞扬,此时也只余震惊、不解与慌乱! 绝世高手的压迫之力迎面而来,应飞扬只觉肺腔咽喉都被一双无形大手扼住,难以喘息、勉力才能站稳身形,可已是神驰意荡、心乱如麻。 “怎会如此?难道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不……不对,天书未开启前,谁也不知天书之争会如何展开,他不可能提前做下布局?” 不是布局,那是巧合?还是天意?又或者说是——” “因果?” 蛇窟之外,众生的悲呼、惨叫、哀嚎……声声泣血,凄厉入耳,依稀中,应飞扬好像又听闻到了夜叉王身亡前怨毒的诅咒:“你恶根已种、必得恶果、你所做的一切,都必将报应在你身上!” 应飞扬汗如雨下,心沉渊底,之前所作所为一一在脑中浮现。 是他与许听弦联手布计,将佛心舍利送到蛇窟之内。是他设计各族自相残杀,使此界众生无法阻止天魔的召唤。是他视书中生灵如草芥,动了让天魔降世终结天书之争的念头…… 如今域外天魔真的降世,却像是冥冥中的天意给他开了个恶意的玩笑,双手染满此界生灵的血腥,带来的却是最不能承受的后果,当真应了四个字——恶有恶报! “应公子!莫要分神!”天女凌心见应飞扬神色不对,忙将十丈轻尘收起,护在应飞扬身遭,面临高深莫测的六道天主,她也唯有站在应飞扬身侧才能稍感心安。 此时,却又听姬瑶月惊疑道:“那朵昙花,你从哪摘得的!” 天女凌心抬眼一看,便见帝凌天负在背后的双手间,赫然还拈着一株待放的昙花,雪堆玉砌般的洁白花瓣紧紧闭合,通体散发着凛然,圣洁,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一看便非是凡株。 天女凌心只看一眼,便有一种玄奥难言的熟悉感觉,好像眼睛、心神、灵魂与那株昙花契合在一起般,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是净天祭坛上的昙花!”应飞扬被天女凌心唤回神,看到那株昙花不由惊呼道,昔年“忉利天”作为六道恶灭的大本营,此昙花便扎根在忉利天正中的净天祭坛处。后隋末之战时,佛门众高僧借破宇剑灭宙刀之力,将净天祭坛连带这株昙花搬运至刀剑境域内,使得忉利天灵力失衡,崩溃瓦解六道恶灭遭逢第一次全面溃败,此后昙花便一直在刀剑境域之中,渐渐被人遗忘。 可应飞扬却曾与昙花生过莫名感应,知晓此昙花非同一般,乃是初代天女坐化后所留的法身,见它被帝凌天摘取,心中正是又惊又疑。 “好眼力,不错,吾跨境而来,途经你们的刀剑境域,便顺手将它摘下,是了,天香公主,还有多谢你依照约定,替我开启刀剑境域。” 帝凌天无视全神戒备的应飞扬和天女凌心,从容优雅的向姬瑶月微微欠身。 原来,先前应飞扬与姬瑶月一阵撕斗,使得周遭时空在刀剑之下支离破碎,又有血万戮献祭舍利,开启召唤域外天魔的通道,使得刀剑境域与通道交叠,帝凌天经由通道降临此界之时,便顺势将昙花摘下。 “不是!我没有!至少……至少没约定在这个时候,应飞扬,你莫听他挑拨!” 姬瑶月急向应飞扬辩解,可话语间却闪烁其词,语焉不详。但应飞扬却能从她神情中推测出端倪。 虽不知此昙花究竟有何用处,但六道恶灭确实对它觊觎已久。 在北龙天与六道恶灭联合之后,投靠了北龙天的姬瑶月定是被迫与六道恶灭达成了某种协议,要求姬瑶月寻得机会诱他刀剑联合,开启刀剑境域,将昙花从内在带出。 身不由己下,姬瑶月定也是答允了,但这次境域的开启确实是一场谁也意料不到的变数。 此时却又听帝凌天轻笑道:“挑拨?天香公主这话说得蹊跷,莫忘了,你与吾才是同一阵线的!” 卷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成住坏空(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挑拨天香公主这话说得蹊跷,莫忘了,你与吾才是同一阵线的”帝凌天轻笑一声,提醒姬瑶月她的立场。 姬瑶月看出他眼眸中的戏谑之色,银牙怒咬,脱口便要反驳,“谁跟你” 却听帝凌天悠悠道“还是天香公主觉得新认了北龙天为义父,本想趁天书之争崭露头角,此时担心吾抢了风头,才会对吾显露敌意若是如此,吾倒是愿成人之美” “北龙天”三字一出,姬瑶月便觉被迎面打了一拳打在了鼻头上似得,将出未出的话尽数被堵在嘴中,咽回了肚子里,发酵成酸楚、苦闷、和怨忿。她低垂着头、手不易察觉的在刀柄上按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心中已有决断。再抬头时,已是云淡风轻道“有六道天主在此,岂有我这小辈出手的余地,只是容我提醒,不出手,只搬弄无谓的唇舌,可杀不了敌”说话间,施施然走至帝凌天身后,背对着应飞扬,不看他一眼。 “杀敌我的敌手是他吗”帝凌天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应飞扬,似视,更似无视。 “还是她”帝凌天目光又扫到天女凌心身上,却只停歇一瞬,便仰头上望道“错了,我不出手,因为我的对手是它” 话音方落,便闻一声惊天巨爆,头顶山石应声碎裂,入眼却是狂窜的电芒,蛇窟竟被一道粗硕巨大雷电凿穿了顶 天香剧变,雷霆乍现,应飞扬、姬瑶月、天女凌心同时一惊,但这只是序曲,从头顶凿开的洞向上看去,黑云漏斗形凝聚上空,爆雷惊电层层炸出,神光夺目,辉耀众生,令人无法直视,而无数雷电如暴雨一般肆虐而密集的砸下,尽数轰向帝凌天。 “这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天女凌心冥冥之中生出一种天人感应,雷电本是天裁、审判的象征,此时电闪雷鸣中,饱含一股宏大浩瀚的抗拒、排斥之力,好似整个天地都在驱逐着帝凌天。 帝凌天以域外天魔之姿灭世降临,引得此方世界反扑,意志凝聚,化作重重荡魔天雷。 但天裁之前,六道天主尽显凌天之威,“可惜了,终究是天书所创的伪天,连穷途末路的挣扎都是这般虚幻无力” 帝凌天轻轻一声慨叹,却似能压过漫天雷鸣。但见他气度从容,负手而立,清浊之气如水幕般在周身荡漾开,深若渊海,静水流深。 肆虐天雷无歇息落下,九天雷鸣声轰隆隆的碾过蛇窟大地,地面在这无尽威势下瑟瑟发抖,寸寸崩裂开,可煌煌天雷击在帝凌天护身气罩上,却如秋雨落入深潭,只激点涟漪。 “应公子,助我”佛光泯灭的世界,衰颓的天威也难以制裁帝凌天,却让天女看到了唯一的机会,她一身真气只余三四成,应飞扬连番恶战,亦有不少损耗,各自负伤的他们,对上意外降临的帝凌天哪有半分胜机 唯有在此时,借着天威牵制,才能争夺渺茫胜算 应飞扬与天女凌心眼神交汇,默契瞬生,稳住心神的应飞扬将先前的震惊、慌乱、绝望一瞬间被抛诸脑后,只存极心专念的全然剑意。 下一瞬,比电更快,比雷更狂的剑光璀璨而出,剑刃破空长啸压过震天雷鸣 师门之仇,不共戴天,应飞扬外借天雷为象,内引无边憎怒之情,情景交融下,“天地不平怒雷霆”之式乍现而出 心、体、技浑然如一,此剑已是应飞扬巅峰之作,他人剑如一,化作万千雷电中肆虐的一条神龙,伴着龙吟雷啸声绚烂而出,直刺帝凌天前胸。 神通匪合神功,应飞扬巅峰一击非同小可,东海之时,强如斛明珠亦曾被他磅礴之剑逼退。 但帝凌天非是斛明珠 事关天书归属,帝凌天言语间虽有轻蔑之意,出手却无半分懈怠。 一手仍持昙花于身后,一手直击而出,行云流水般迎向应飞扬剑锋。 两股劲力相冲,被雷电崩飞的碎石瞬间被碾成齑粉,但剑临帝凌天掌心仍差寸许,却已如陷泥潭之中,过去无往不利的龙众神力此时竟也难助他再前进半分。 “退开” 相持一瞬,帝凌天掌劲再吐,应飞扬只觉浩瀚之气如潮如浪,迎面掀来,以力撼力下,没有半分取巧的空间,唯有力屈者败 应飞扬瞬间身形失稳,如断线纸鸢一般倒飞而出,砸入岩壁之中。 但他人虽退,剑意却未散,反而向帝凌天头顶方向聚集 便见帝凌天头顶之上,万千雷电闪动,映照一条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身影。 应飞扬全力一击,只为天女凌心制造机会,天女凌心纵身上空,催动御雷神通,强纳天雷入体,无数雷电如受感召,蜿蜒缭绕周身。 纵有神通之助,纳狂暴天雷之力于一身,天女凌心亦觉浑身如被无数巨力拉扯,是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但比拟肉身剧痛,却另有一股痛楚痛彻心扉,直击灵魂 天雷入体一瞬,无数景象浮光掠影般在天女凌心脑海中一闪而过,却铭刻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末世劫起,天魔降临,天地各处地震海啸,天灾频现,众生如入疯魔,失去控制的彼此杀戮。 老父挥舞镰刀将儿子儿媳斩得血肉淋漓,又在血泊中茫然坐倒。 怀春的少女用烛台将前来私会的情人砸得脑浆崩裂,又崩溃的大叫着将烛台尖端对准自己脖颈。 未断奶的懵懂稚子一边饥渴的吮吸母亲的喉咙间涌出的鲜血,一边茫然的大哭,渴求着母亲的拥抱。 并肩作战的天军本能为身旁袍泽挡下突来的攻击,下一瞬,又将彼此兵刃刺入对方体内 天地间充斥一片哀怨凄惨之声,到处出都是苍茫混沌、日月无光。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众生为铜。一切生命在这巨大熔炉中彼此熔炼,相互煎熬,天女凌心能感受到每一个生灵被环境,被其他人,被末世扭曲时的挣扎、痛苦、嘶吼和绝望 一滴至悲之泪顺着天女腮侧滴落,随后嗔由怜起,怒自悲生,应飞扬的所留剑意汇聚天女剑上,天女头下脚上,携裹万千天雷自天而落。 相同的招式,叠加的剑意,正是天地不平,雷霆降世 “连招式都一样,原来还一起创过招”姬瑶月见“天地不平怒雷霆”之招从天女凌心手中使出,牙根又不禁发痒,但下一瞬,心中嫉恨又被全然的震撼挤出脑外。 天书之战中,无论血万戮、姬瑶月、许听弦、还是应飞扬都视此界生灵为棋子草芥,为达目的,不计手段。唯独天女凌心心怀佛门大愿,即便是书中虚幻世界,亦能一视同仁的将此界生灵视为平等众生,所以唯有她能感应到天雷之中,此界生灵的意志。此时悲众生之悲,怒众生之怒,携万千天雷降世,代天诛魔。 帝凌天目光一凛,举手擎天,五浊恶气凝成浊黑之爪,伴随压抑的凛然窒息的威势逆天而上。 剑与爪的相逢,是两方天意的碰撞,格格不入,互不相让的两股力量相互碰撞,彼此僵持,石柱相继倾倒,局势不断落下,岩壁分崩离析,整个蛇窟濒临垮塌 “吸纳天雷之力,但你这残破身躯,还承受得起吗” 帝凌天在僵持之中,依旧稳立不摇,直视着头顶天女凌心道。 天女凌心光洁如玉的额头此时已如瓷器裂开,裂缝中隐隐有雷光迸射而出,却是柳眉竖起,面带怒容道“这非是天雷,天道主何不打开你封闭的双耳倾听一番雷鸣声中,是此界万千生灵的愤怒的嘶吼、不甘的呐喊” “可天雷声入吾之耳,却只听到了泡沫破碎的声响,虚幻便是虚幻,光怪陆离再迷人眼,却从开始,便注定破灭”帝凌天狂焰不减,擎天巨爪五指箕张,好似将这泡沫般的世界捏在掌中。 “纵然只是梦幻泡影,如露如电般短暂,从他们诞生时起,便与你我皆为平等众生,天女凌心誓死守护” 一声护世之愿,十丈轻尘如灵狐九尾,从天女凌心身上散开,道道白绫直贯天际云层,形成连同天地,导引雷电的通道,霹雳电闪,更多雷电沿着十丈轻尘导入天女凌心体内,凝聚着天女凌心的精神意念,随着加催的剑威轰然爆开 这一剑不存任何仇怨,而是以一种无私无情的态度断恶绝罪。 空气爆裂的巨响直撼天际,雷云亦被震得的支离破碎,千疮百痍的蛇窟再难承受,在交击气劲冲撞形成了无数龙卷的摧残下片片垮塌 应飞扬被帝凌天震开,此时还未站起身子,头顶山石便已崩落,可在他视线被岩石掩埋前一瞬,却见气劲肆虐中心,尘埃被席卷吹散,露出惊心骇然的绝望结局。 帝凌天五指扣住天女凌心面门,将周身都散了架般的天女提在半空 一下瞬,岩石落下,应飞扬眼前只余一片无尽黑暗 卷八 第一百三十七章 溯洄流光(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无法阻挡的末世,无可逆转的因果。 尘埃散尽,揭开令人绝望的结局。 “承载众生意愿,直至被他们无尽的意愿压垮,真是符合你身份的结局,两千年来物换景异,斗转星移,唯天女不合时宜的固执,亘古不变。” 帝凌天唏嘘一声,不知是赞是嘲,松开了扼住天女面门的手。 天女凌心得以解脱,身形却并未滑落,而是失去重力一般飘悬,身躯自双足开始崩解,化作柔和洁白光点,随风而散…… 引纳天雷入体是一把“双刃剑”,无法撼动帝凌天,便只能反伤己身,不受控制的雷电之力在体内冲击,已摧毁了天女凌心在此界的肉身。 随着躯体一点点消失,天女面上带着等闲生死的平静释然,眉宇间却暗藏无能为力的憾恨不甘,“便当是固执吧,此身虽灭,心念不变,世世轮回,永无止境,若天道主不能回头是岸,那六道祸世之路,必有天女阻行……” 带着最后的遗憾,天女全身化作光点,最后的话语被风吹散,魂体亦向空中回归…… “果然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两千年前,天女淑世之道,必有六道护航,两千年后,六道祸世之路,必有天女阻行。哈哈哈,六道和天女之间,真是被时光玩弄的荒唐宿命啊!” 帝凌天看着消逝的天女仰天笑起,笑声中似有对世态变改,命运无常的无奈,却忽然眼神精芒大作,笑声戛然而止,“不过,吾还有疑问在心,还请天女留下,追溯千年时光,为我解惑!” 话音一毕,帝凌天举手向天虚抓,轻描淡写间竟生巨大吸力,天女魂灵本已飘至半空,此时竟再不得脱,反而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连着天书之力一起被拉向帝凌天。 “嗯?地狱道的摄魂之法!”姬瑶月认出帝凌天所使法门,身为六道共主,使用地狱道的摄魂法倒也不足为奇,但摄魂法用在此界却有不同意味。 原本此界身死,魂灵便会回归,对真身并无损害,所以得知此点后的天书宿主们便可肆无忌惮的放手一搏,可摄魂之法一出,直接摄取魂灵,灵魂若有损失,那可就真危及到现世中的性命了。 眼见天女魂灵在半空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叫,却如掌中之鸟,无法脱身,帝凌天绝世威能之下,竟是生死都做不得主。 姬瑶月既有幸灾乐祸之意,心中对帝凌天的戒备又不禁多了几分。此时却听帝凌天轻喝一声,“天香公主,这个送你,接下了!” 帝凌天将天书之力和天女凌心魂灵一并抓取了来,察觉天书之力对他有所排斥,心中立时明了,天书之力,唯有同为天书宿主之人才能接纳,当即不假思索,信手一拨,将天众天书分拨之姬瑶月处。 姬瑶月亦不吝收下这份礼物,当即运转法门,纳天书入体。 而此时,又见帝凌天将手中昙花信手掷于地上,昙花瞬间落地生根,帝凌天手再一引,天女魂灵被一股无形之力送至昙花之上。 瞬间华光大作,香气四溢,闭合的昙花竟然盛开,天女凌心半透明的灵魂无力挣扎了几下,之后便像睡着一般,盘膝漂浮在昙花之上,神态安静而祥和…… “阔别两千年,助你魂体再归原身,感觉不差吧,那作为报答,分享些陈年往事的记忆于吾,不过分吧!” 帝凌天说话间,五指如飞,凌空虚划,一个个咒字化现而出,绕着昙花印在地面之上,转眼已成咒字已密密麻麻。 姬瑶月更加费解,从方才开始,帝凌天便在说着些不明所以的话,听他言语,天女一脉和六道恶灭间似有不为人知的因缘,而在六道总坛的那株昙花,竟有被称作天女原身…… 而现在他又在布置阵法,姬瑶月只觉帝凌天浑身是迷,越加难测,思虑之际,帝凌天所布阵法已然成形。 “清浊一气补天阵!”姬瑶月惊声呼出,眼前阵法,让她回想到了最不愿回想起的往事。 清浊一气补天阵本身并无威力,属于一种辅助阵法。 天下术法种类繁多,错综复杂,大多数的术法都是施术者修为越高,成功率越高,但也有些术法先天便有不确定性,能否施展成功,比起修为更看重运数,运气好了,初学者也能施展成功,运气不好,便是有卫无双那般术法修为也无可奈何。 而清浊一气补天阵便是补足运数的阵法,在阵内施展术法,可干预冥冥中的天运,提升术法的成功几率。 也因如此妙用,布置阵法所需得条件也相对严苛,需要有一清一浊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时并存,又有身负大气运之人做为阵眼,以自身运数影响施术者天运。 这三项要素任何一个都不好寻得,能同时出现更是罕见,所以极少有人见过清浊一气补天阵。 但姬瑶月见过,三年前,在洛阳,她阿姊身死的那个夜晚…… “原来天香公主使得此阵,那正好,省却吾说明了。嗯……佛心舍利至清至圣,五浊恶气至浊至秽,初代天女累世功德之法身代替大气运之人也绰绰有余,所需之物竟轻易聚齐,吾今日倒当真幸运。” 帝凌天素来深邃如渊的眼眸此时罕见的闪现出热切之色,说话间,帝凌天将佛心舍利吸入指端,屈指一弹,弹入阵中。 霎时,承载着天女灵魂的昙花在正中,佛心舍利散发的佛气和时空缝隙中涌出的五浊恶气盘旋在外,清浊双气流转间,阵法已然成型! “摆出清浊一气补天阵,你到底要做什么?”帝凌天捉摸不透的举动,使得姬瑶月强迫自己从过往痛楚回忆中挣脱,冷声质问道。 帝凌天凝视着阵法道:“吾不是说了,有些两千年前的往事想要知情,所以吾打算对天女施展‘溯洄流光’之术,让天女回想起轮回之初的记忆。” “溯洄流光?”姬瑶月又是一惊,她虽对术法涉猎不多,但此术法对她来说也是如雷贯耳,只因此术是天下最凶险的禁法之一。 记忆对每个人都是弥足珍贵,无法共享的,它就像一个上了锁的珠宝盒,内中宝物,只供主人欣赏。但若凭借术法,或许可撬开或砸烂这个珠宝盒,让内中瑰宝的暴露于外人眼前。 探求人的记忆的法术有许多,三教六道皆有,但也因为记忆的弥足珍贵,几乎每种术法都伴随着对神魂的损伤。 而溯洄流光属于此类术法之一,却又大有不同。 其余探求记忆的术法只能探求此生的记忆,而‘溯洄流光’一旦施展,便如时间长河逆流,无尽头的追溯过往记忆,甚至能可穿透轮回,此世,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 只要施术者不停止术法,记忆便会不断浮现。 此术法神异可想而知,但与之相应,施术的成功率极低,风险也极大,若是失败,对记忆者的神魂将有无法挽回的损害,神魂俱灭都是常有之事,便是侥幸成功,也可能留下难以估量的影响。 “你要对她的灵魂施展‘溯洄流光’,这我倒是乐见,但需要我提醒你吗,现在可不是时候!” 卷八 第一百三十八章 溯洄流光(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html><head><title>Apache Tomcat/7.0.62 - Error report</title><style><!--H1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22px;} H2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16px;} H3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14px;} BODY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black;background-color:white;} B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 P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background:white;color:black;font-size:12px;}A {color : black;}A.name {color : black;}HR {color : #525D76;}--></style> </head><body><h1>HTTP Status 500 - 160</h1><HR size="1" noshade="noshade">\r <b>type</b> Exception report</p>\r <b>message</b> <u>160</u></p>\r <b>description</b> <u>The server encountered an internal error that prevented it from fulfilling this request.</u></p>\r <b>exception</b> java.lang.ArrayIndexOutOfBoundsException: 160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riter.writeStringithDoubleQuote(Serializeriter.java:868)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riter.writeStringithDoubleQuote(Serializeriter.java:602)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riter.writeString(Serializeriter.java:1366)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odec.write(Strinodec.java:49)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odec.write(Strinodec.java:34)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apSerializer.write(apSerializer.java:188)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JSONSerializer.write(JSONSerializer.java:369) .aliba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18) .aliba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06) .encrypt.Action.execute(Action.java:68) sun.reflect.GeneratedethodAccessor38.invoke(Unknown Source) sun.reflect.DelegatingethodAccessorImpl.invoke(DelegatingethodAccessorImpl.java:43) java.lang.reflect.ethod.invoke(ethod.java:606)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Action(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452)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ActionOnly(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91)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54)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DefaultorkflowInterceptor.doIntercept(DefaultorkflowInterceptor.java:176)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validator.ValidationInterceptor.doIntercept(ValidationInterceptor.java:263)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validation.AnnotationValidationInterceptor.doIntercept(AnnotationValidationInterceptor.java:6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onversionErrorInterceptor.interceptonversionErrorInterceptor.java:133)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ParametersInterceptor.doIntercept(ParametersInterceptor.java:207)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ParametersInterceptor.doIntercept(ParametersInterceptor.java:207)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StaticParametersInterceptor.intercept(StaticParametersInterceptor.java:190)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ultiselectInterceptor.intercept(ultiselectInterceptor.java:75)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heckboxInterceptor.interceptheckboxInterceptor.java:94)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FileUploadInterceptor.intercept(FileUploadInterceptor.java:243)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odelDrivenInterceptor.intercept(odelDrivenInterceptor.java:100)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ScopedodelDrivenInterceptor.intercept(ScopedodelDrivenInterceptor.java:141)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debugging.DebuggingInterceptor.intercept(DebuggingInterceptor.java:267)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hainingInterceptor.intercepthainingInterceptor.java:142)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PrepareInterceptor.doIntercept(PrepareInterceptor.java:166)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I18nInterceptor.intercept(I18nInterceptor.java:176)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ServleonfigInterceptor.intercept(ServleonfigInterceptor.java:164)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AliasInterceptor.intercept(AliasInterceptor.java:190)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xceptionappingInterceptor.intercept(ExceptionappingInterceptor.java:187)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mpl.StrutsActionProxy.execute(StrutsActionProxy.java:52)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Dispatcher.serviceAction(Dispatcher.java:485)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ng.ExecuteOperations.executeAction(ExecuteOperations.java:77)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ng.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do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java:91) </pre></p>\r <b>note</b> <u>The full stack trace of the root cause is available in the Apache Tomcat/7.0.62 logs.</u></p><HR size="1" noshade="noshade"><h3>Apache Tomcat/7.0.62</h3></body></html> 卷八 第一百三十九章 溯洄流光(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巨石崩碎,乍见冷刀冷颜,冷吐冷语,刃锋一寒,寒入人心。 姬瑶月刀光凌厉,薄如蝉翼的刀刃以惊人速度划破空气,刀刃轻颤发出“嗡嗡”的急促震鸣,声如夏末寒蝉,尽是盛景将逝的凄切! 立秋,三候,寒蝉鸣! 方脱离山石掩埋,便迎来姬瑶月二十四节、七十二候的刀招,应飞扬匆忙举剑相迎,而旋身应招同时,眼睛余光扫过周遭,将周围情形尽收眼底。 应飞扬惊觉他缺席片刻时间,在场情形已是瞬息万变,天女凌心落败不说,魂识竟也被擒困,正被帝凌天施以不知什么法术,但却看得出,在帝凌天术力笼罩下,天女凌心灵魂正遭受莫大痛苦。 溯洄流光,记忆倒流,此时记忆已越过轮回,倒流至前世天女的记忆,前代天女是心地最是慈悲,除一身精纯修为外还兼修医术,本以为天下已承平,便云游在外,行医传法、救困解厄。却不料帝凌天横空出世,率领死而不僵的六道恶灭,围攻没有天女坐守的优昙净宗,后帝凌天虽被卫无双所杀。但优昙净宗已是损失惨重,晚来一步的前代天女见宗门中惨状,悔愧交加,竭尽修为,呕心沥血救治同门伤者,因此伤了根基,落了病根,数年之后便坐化而去。 面对与他相关的过往,帝凌天却丝毫不在意,眼神中无半点波动,只继续维持着溯洄流光,累加着天女凌心的痛楚。 应飞扬眼见天女凌心魂灵如暴雨中娇蕊,饱受摧残,立时心头一紧,在此界之中,肉身损毁最多是被淘汰出局,可若魂灵受创,那便真是不可磨灭的损伤了。 心忧之下,应飞扬不多想,飞身而去,欲助天女脱困。 却觉眼前倩影一晃,姬瑶月巧转“花间游”,夜叉神速加成下身形如虚似幻,一瞬横截在前,反手一刀抹向应飞扬喉间。 刀上寒意逼得应飞扬警兆大起,身形骤停,急掠向后,避开刀势封锁范围,却察觉姬瑶月刀意迥异先前。 先前姬瑶月虽也对他挥刀,但那是恨怒交加后的情感宣泄,如火如炎,炽烈灼人。 而此刻刀却沉却冷,如上弦月,如千秋雪,是在冷静和理性下挥出的无情之刀。 “不死不休”竟非虚言恫吓,眼见姬瑶月与杀师宿仇合作,纵使应飞扬知晓姬瑶月或有苦衷,心中也难免有芥蒂,目光一凝道:“你帮他?” 姬瑶月双刀斜指地,目光直视他道:“我想帮你,但你身旁,有供我并肩的位置吗?” “生死都同经过几遭,你真连这点信任也无?” “陪你同历生死的,可不止我一个啊……”姬瑶月轻轻一笑,似嘲笑,更似自嘲,“以前我会信你,可现在我需要证明。你既然送了她礼物,那同样。赠份礼物与我证明心意,不过分吧。” 眼前姬瑶月面容平静,眼眶却已隐隐泛红,故作坚强之姿引人怜惜,若是往常,应飞扬定是不管她要什么礼物,只管先应下,可此时此刻,却不敢轻易给出承诺,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天书做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你给是不给?”姬瑶月挑挑修长柳眉反问道。 “天书?”虽是能预料到的答案,可应飞扬仍是心头一沉。 “对啊,北龙天对天书势在必得,若我能立下奇功,将天书带回,或许可此功绩换得自由,到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和谁在一起便和谁在一起,天地广阔,再也不受拘束,这样,不好吗?”姬瑶月本只是设想着,可话出口,心也忍不住跳,眼中不自觉的浮现期许之色,似也被她自觉的美好构想迷醉…… 可应飞扬却默然不语。 姬瑶月怔了怔,眸中光彩渐渐隐去,瞥了瞥天女凌心后冷笑道:“你的性情我了解,你会加入天书之争,定是那女人找上门来拉你做帮手,怎么?你能为她夺天书,不能为我吗?” 一句话,两条路,摆在眼前的,是不容他回避的选择,应飞扬终不再默然,面带挣扎之色,紧咬着牙道:“月儿,这个……不行的。我虽最初是受天女请托没错,可事到如今,已不止是干系到她一人,还有镇狱明王,许听弦、他们皆为天书之争奋战至死,我从他们那继承了天书之力,他们的意愿便也与我同在,更何况,还干系到千千万万无辜之人,若天书被北龙天所得,让他寻得破除九鼎之法,那兵祸再启,天下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遭灾……天书,根本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这个,绝对不行!” “呵呵呵呵……”耳闻应飞扬坚定话语,姬瑶月笑了,凄然的笑了,“果然……会是这样,那女人虽然讨厌,但有一句话却说得对,同道者方能并肩,可你我人妖相隔,立场迥异,就算不在今天,总也会有刀剑相向的一日,既然如此,既然这是注定的结局,那不如就在今天,终结这一切吧!” 伴随一声令人心碎的厉喝,姬瑶月刀再出,刀光如一轮从天坠落的冷月,凄艳的弧光裹挟着凌厉肃杀的气机,凌空斩落。 。 应飞扬身形退开,虽避闪过刀光,心却被经地而过的刀痕刺痛,一刀刀痕,分割出敌我,刀痕不深,却如人妖之间鸿沟相隔,令人难以逾越。 “这世道……烦啊!!!” 愤懑满胸,应飞扬长喝一声,蓦地一震脚,宣泄心中积郁,脚下土石坍塌,而应飞扬借反震之力直飞向前,剑上森芒乍现,剑气腾动,压迫凌厉刀光!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伤害一人,应飞扬唯有取舍,比自己不再容情。 相向的刀剑,曾经同指,对立的人,亦曾同心。但如今刀穷剑尽,只愿最初便不曾交心。 “乒!” 刀剑终于相逢,一声交击脆响,奏起终战序曲、 应飞扬、姬瑶月,二人各得四部天书,此战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是一切的终结。 卷八 第一百四十章 溯洄流光(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爱憎会,刀剑逢,四周土石堆立的环山好似围成一个死斗的竞技场,让天地共鉴这场末世之争。 应飞扬无久战的心思,刀剑初相逢,便意欲终结,龙众神力催动下,汹涌剑势磅礴压顶,姬瑶月只觉头顶空气都变得黏着、凝重,猛地朝她压下。 但姬瑶月却已心有估量,“嗯?劲力虽雄,但吐劲之时却有滞碍,不似先前圆融,先前他被帝凌天震退,果然内息受损!” 探清此点,姬瑶月随即莲足一松,看似难承剑上雄劲被击退,但退身同时已卸劲于地,随后双刀流转,无数刀光如一朵朵花瓣绚烂绽开。 夭矫飞腾,瑰丽璀璨,却藏致命杀机,下一瞬,飞花爆散而开,绚烂刀光填满应飞扬视线。 “是立春之刀!”应飞扬认出姬瑶月刀路,立春是万物复苏之序,繁花似锦之始,此招若任其施展下去,刀光将如春花盛开般绵绵不绝,生生不息,直至琳琅满目的刀光彻底将对手吞没。 即是如此,唯有辣手摧花!应飞扬剑吐寒芒,肃杀之气弥漫,杀神剑章应声而出。 一者繁花似锦,一者物盛当杀,迥然的刀意剑意,便如生与灭的两极,瞬间炸开无数刀光剑影,而刀剑交击声却是如泣如诉。 相互透彻的两人,彼此知根知底,应飞扬原本胜过姬瑶月一筹,但因先前被帝凌天击退时的伤了真元,此时又回归势均力敌的状态。应飞扬连换数套剑法,春夏秋冬也在姬瑶月刀下交替,但相斗之下,却是谁也难占上风。 而随着时间推移,另一方,溯洄流光施展下,天女凌心记忆一世接着一世的浮现,记忆中的天女们或刚直果敢、或聪慧睿智、或坚毅不屈……每一世都留下光辉灿烂,可歌可泣的篇章,可如今,过往风流烟消云散,在时间长河冲刷下,只留些许斑驳昏黄的残章…… 而往复轮回,终至最初的起点,轮回的开端! “到了!” 帝凌天双目绽放异彩,便见记忆光幕投射下,出现一幅震撼图景。 图景中,一座祭坛高高耸立,祭坛通体如玉石雕成般,神圣洁白,不可侵犯。正是六道恶灭的净天祭坛。 而此时祭坛之上,赫然立着一男一女两道卓然出尘的背影。面容虽看不清,但超然脱俗气质,纵使穿越两千年时光依旧令人心折 此时男子护持一般立身侧旁,而女子则居于祭坛正中,皓腕如雪,十指翻飞,结出复杂的手印,随着她的施术,整个净天祭坛都昊光大作、震荡不已。 而随着女子视线,便见更惊人的一幕,渺远天空之上,缭绕云雾中出现一道古朴石门,石门在云雾遮掩下虚幻飘渺,却给人以如实质的巍峨、宏大、厚重之感。好似隔绝天地般,相比之下,净天祭坛竟显得无比渺小。 而此时,石门之上符文透明符文蜿蜒流动,女子双手每结一印,便有一个符字飞出,放大无数倍般拍向石门,石门竟是缓缓开启…… “这是……封天传说?”应飞扬与姬瑶月交战之中,无意瞥到一眼,心神瞬间为之所夺。 因记忆是倒放,所以石门并非由开启,而是在慢慢封闭。 根据传说,封神之战后,为防止再度发生高高在上的神仙操纵人间大势,引发延烧三界的天地大劫,也防止一些人中翘楚凌越天威,神人决定封闭天门,彻底隔绝天地。 而应飞扬曾经在触碰昙花时,触发过一段关于一对男女的梦境,梦中男女虽形象模糊不清,但如仙如圣的气质,却与天女记忆中的这对男女全然吻合。 若这一切皆为真实,那么渺远时间前,有一对天人秉持大愿,主动承接封天大任,他们舍弃漫长生命,在人间成功布阵施法将天门封闭,却也因天地隔绝而永远难回天界。 女子修有往生之法,身虽寂灭,魂灵却可不入六道轮回,代代都托生人身,这便是传承至今的天女一脉,而封天的女子便是初代的天女。 男子未修往生法门,但为陪伴初代天女的淑世之行,纵入六道轮回也百死不悔,他则是将天人血液和所修功法赠予凡人,饮下他血液之人便可传承他血脉,修习他之法门。那套功法唤作“天人五衰功”,而那男子,便是六道恶灭的最初缔造者! 六道恶灭最初创立目的,竟是为了替天女行霹雳手段,灭尽六道诸恶,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以至于应飞扬只当那是他梦中臆想。 可此时,相互吻合相互印证的情景,证明那段梦境绝非天马行空的虚幻。 应飞扬震惊之下,心神已分,瞬间被姬瑶月一刀斩中胸前,好在剧痛让应飞扬收回心神,连向后退闪。虽留下一道长长血痕,但总算免于开肠破肚。 姬瑶月得势不饶人,正欲再趁胜追击,却在此时,地面忽然震荡不已,崩碎开裂,清浊二气旋转流窜,激荡狂涌,姬瑶月双刀因震荡一时失准,令应飞扬再逃过一劫。 “是清浊一气补天阵要失衡了!”姬瑶月不消回头看,便知道这震荡产生的缘由,随着道消魔长,佛心舍利圣气终被五浊恶气压过,导致阵法将要崩坏。 “只差一点了,给吾撑住!”所求答案近在咫尺,帝凌天沉喝一声,再展不世修为,一边催动真元,天人五衰功运转周身,化浊为清,以自身修为平衡的庞大的天地清浊之气。一边加催术力,探求最后的记忆。 但见笼罩天女凌心魂灵的术力高度此时凝结,聚合成细长光柱,自天而落,直贯天女凌心灵台。便是帝凌天加催溯洄流光,让记忆更快倒流。 阵法失衡,术力加催,天女承受的风险和痛苦都增加了数倍,第一道、第二道……术力光束自空落下,天女凌心魂灵如风中残荷,雨中漂萍,三魂七魄扭曲虚化,已显魂魄分离崩散之兆。 但帝凌天却已不在乎,双目如痴如醉,紧盯着记忆中封闭天门的初代天女,将符咒印法,一举一动,分毫不差的印在瞳孔之中。 “天女快撑不住了!”应飞扬愈发急躁,但先前因分神已落下风,此时再姬瑶月双刀之下,剑法已显散乱,莫说去救助天女,能挽回败势便已不易。退无可退之下,应飞扬心念一横,兵行险着。 但见姬瑶月右手刀势横斩,“惊蛰”之刀如春雷降世,快逾疾电,欲撕破应飞扬已显散乱的剑网。 却闻锵然一声,应飞扬手中长剑竟然脱手,被击飞出去。 姬瑶月全力一刀未遇阻碍,如挥刀空处一般,刀式收势不及,胸前顿显空门,而应飞扬一步踏前,一拳挥出。 “呵,你太急了!”姬瑶月诧异一瞬,虽后心中冷笑一声,故露破绽,弃剑用拳,确实是能可出人意料,反败为胜的战法。 若是他人用出姬瑶月或许会提防,转而采取守势,但他对应飞扬太过了解,应飞扬一身所学皆在剑上,拳脚功夫稀松平常,这一拳只是虚张声势,意图逼她防守,夺回先机。 相通此点,姬瑶月不守反攻,右手之刀虽不及收回,左手之刀却是一旋,削向应飞扬手腕。 却在此时,感应拳风雄沉压迫而至,姬瑶月忽然警醒,“不对!” 应飞扬虽擅拳脚,此拳毫无章法,但此时在龙众神通加成之下,正合“一力降十会”的拳法精要。 姬瑶月急欲变招,但相距咫尺之间,方寸之地,已是再来不及。 若换交手的其他人,应飞扬自然不敢自曝短板,以弱击强,因为只要防下应飞扬的突来一拳,之后重整攻势,那失了长剑的应飞扬便只能任人宰割。 但对手是姬瑶月,应飞扬情急之下,便敢放手一搏,便赌姬瑶月对他知根知底,也因太过了解,会受思维惯性误导,做下误判。 便见刀光绞向应飞扬手腕,应飞扬却不闪不避,摩呼罗迦神通聚集在手臂,无形鳞甲密布,只闻一阵密集金铁交击声。 小臂虽已鲜血淋漓,但鳞甲阻隔下总算未伤筋骨,而应飞扬气势磅礴一拳已砸散刀光,直击中姬瑶月小腹,姬瑶月难承雄力,瞬间被拳劲击飞! 与此同时,另一方亦到最关键之刻,便见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术力光柱聚集之形,如悬天之剑,携玄奥浩瀚之力直贯而下。 此道光柱比先前两道更粗大了数倍,若再受此一击,天女凌心虚弱至极的魂体将再难承受,多半会当场魂飞魄散,但却也能给帝凌天带来最后的答案。 便在将坠未坠之际,一道人影从侧旁飞纵而来,正是应飞扬。 时间紧迫,应飞扬击退姬瑶月后,不及多想,随即足下一转,掠向阵中二人。 虽欲趁此时机袭击施术者帝凌天,但帝凌天周身五衰之气翻涌,难以侵犯,让应飞扬只得退而求其次,向阵法动手。 便见应飞扬长袖一扫,龙众大力佐以迦楼罗御风神通,气劲横扫之下,宛如一股飓风刮地而过,早已开裂的地面此时被成块掀飞,漂浮的符字亦被风吹散,已近崩毁的清浊一气补天阵终于彻底溃散,惊爆迭起,土石纷飞,气息肆虐窜动。 阵中昙花失去凭依,也随之被掀飞出去,而此时,第三道光柱已轰然降临! 宛若天降圣裁,光芒笼罩,然而终究慢了一瞬,昙花和天女魂灵却被应飞扬送出笼罩范围。 可应飞扬却因去势太急,不及停止,自天而降的光柱正将他笼罩,应飞扬只觉灵魂如被一支钻头钻透一般,痛苦的发出凄厉惨嚎,而身影随即被光海吞没。 “可恼啊!”阵法失衡,帝凌天亦被爆冲的气流逼退数步,却已是怒上心头,若在平时,有他术力护阵,也不会被应飞扬轻易以力破巧,用蛮力将阵法破坏。 可在最后之刻,时间紧迫,逼得他将全部术力聚集,加催溯洄流光,却不料应飞扬竟在这短短片刻间横空杀来,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满目烟尘中,帝凌天锁定被掀飞的昙花,探手一纳,昙花瞬间被吸入他手中,可却见一道魂影已飘飞上天,追之不及。 昙花虽仍在手,天女魂灵却已得到解放,如龙入大海,而经此一事后,正道必有提防,日后要再想夺取她魂灵也难上加难。 功亏一篑的懊悔,探求不得的答案,令帝凌天怒恨交加,沉喝一声,“受死来!” 杀机涌动,帝凌天身形一动闪身阵中,奥妙无匹一掌携天人五衰功惊世而出,欲杀毁去一切应飞扬泄愤。 “啪!” 只闻清脆一声,浩荡掌劲吹涌,瞬间吹散喧天漫飞的砂石尘埃。 “嗯?”帝凌天目光一凝,眸中难掩惊异之色。 便见尘埃撕开,现出惊人一幕,应飞扬单膝点尘,头颅低垂,一手撑地半跪,另一手却抬于额前,稳稳接住帝凌天灌顶一击。 随后便闻冷漠一声,“杀我?用天人五衰功?开什么玩笑?” , 卷八 第一百四十一章 溯洄流光(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杀我?用天人五衰功?开什么玩笑?”伴随冷漠一声,应飞扬缓缓抬头,双目深邃如渊海,透着阅尽岁月的萧肃沧桑,虽是半跪着仰头看向帝凌天,却有一种居高临下,俯视芸芸众生的睥睨之感。 截然不同的神态,高深莫测的气度,眼前应飞扬竟轻描淡写接下他的绝杀之掌,已令帝凌天心生诧异,而一下瞬,便觉应飞扬掌劲一吐,一股莫测玄力从掌中激涌而出! 察觉此时的应飞扬迥异先前,帝凌天收起轻视之心,亦以运动真元相抗,但更令他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凝于掌上的五衰之气与之相触,竟是如烈阳下的积雪,瞬间消融无形。 帝凌天未料如此,应飞扬掌劲已势如破竹,沿着他的经脉侵袭至胸腹要地,只闻帝凌天闷哼一声,竟被应飞扬的掌劲震退! “这怎么可能?”一旁挣扎着坐起的姬瑶月看到这一幕,惊骇的无以复加,“逼退帝凌天,应飞扬……他怎会有这般能为?” 姬瑶月惊,帝凌天更是如此,但他退身之际,却又见意外之喜。 便见天女神魂虽已脱困,半空中折射的记忆图景却并未消散,记忆中净天祭坛伫立依旧,时序倒流,继续逆放着封天仪式。 本以为已无缘得见,怎知又呈现在眼前,惊喜之下,帝凌天一时顾不得应飞扬身上异变,借力化退同时,紧盯记忆图景,不放过这最后一个片段。 “亵渎!”察觉帝凌天目光,应飞扬眉头微皱,随后长身而起,一股超然脱俗的气机缥缈而出,明净高洁,不染尘埃,末世之下的五浊恶气似乎都被净化一般。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头顶记忆图像亦瞬间被气机冲散,化作渺茫虚烟。 但帝凌天却已将封天仪式的最后片段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而正欲消化之际,却又看到一个手掌出现在他视野中。 那是应飞扬的手掌,一只属于剑客的手,干燥,修长,指节有力,五指和虎口皆有半透明的薄茧,却不显臃肿,好像是代替了指纹的位置。 天下练剑者万千,抛注在剑上的心血看手便知,挥剑千万次,手掌上会结满厚实的茧子,这样茧子满布的手就像吸盘一样,一旦握住剑,便难再分开。 再挥剑千万次,手上茧子会磨破、出血、最后,厚实的茧子被尽数磨平,这时的手握力仍侟,指节却修长,平添了几分精准和迅捷。 而应飞扬这样的手,是茧子被磨出又磨平十数次、往复循环的产物,这样的手已不算手,更像是剑的一部分,是杀人的利器,存在便只为挥剑。 这种剑客之手本与优雅扯不上关系,可此时,这只手却显得晶莹如玉,散发着朗月清辉。 好似云开月明,照彻浊世,帝凌天眼中只看得到这只手。 天上地下,只有这只手。 一手遮天,天地封固,锁死无数气劲、让人顿生避无可避的渺小无力之感。 但帝凌天非是常人,而是凌天之帝。 面对遮天之掌,帝凌天不屈反伸,一手握着昙花,一手探于胸前,五衰之气灌注手臂,猛然前迎,携衰颓之气侵蚀天地间最后一抹圣洁。 劲力相接,但却不是终结,而是无止境的互相吞噬。 一旁姬瑶月只见应飞扬和帝凌天两道身影迅速交错变化,来去随风,如天马行空,难寻轨迹,每相互击出精妙一招,便随即一触即分,漠漠然寓于太虚,淡淡然飘于苍穹。 更奇的是二人气息迥然相异,但姬瑶月却感觉他们招式意境隐隐相似,如一脉相承。 随着二人越打越快,变得连身形都不清,像是融于天地之间,不存于世,又无所不在。 姬瑶月眼中,二人便好像在空间穿梭一般,前一招是应飞扬一掌拍向帝凌天面门,帝凌天反手拨引。下一招二人便已都在天上,帝凌天出现在应飞扬身侧指点他太阳穴,而应飞扬侧身回避,反掌一劈。她的双目竟已捕捉不到二人运动轨迹,只能看到一幅幅静止的画面。 神乎其神,无法估量,毫无疑问,这已是属于当世顶峰级的对决。 姬瑶月看得神摇目眩,大开眼界同时,更是惊异于应飞扬的变化。 却在此时,风静云止,不断跳动的画面终于定格。 二人彼此相对,而应飞扬擒住了帝凌天握住昙花的那只手。 而二人四目对视,虚空中似有一道无形的线将二人连接起来,此时天地万物,一切都没了意义,对他们二人来说,天地之间,此刻只剩两双眼睛。 帝凌天目光中已无之前情绪波动,而是恢复一贯的平静淡然,用一种似能看穿人灵魂的眼神对应飞扬道:“难怪第一次见你便觉奇怪,分明感应不到天人无垢血脉,却具备修炼天人五衰功的潜质,现在终于得到解答。” “轮回两千年,有缘得见,阁下名讳虽已被时光掩埋,但出于敬意,吾是否该称你一声——六道创主?” “六道创主”四字一出,惊起两千年时光长河波澜,更牵系道天道一脉传承的秘辛。 历代天道主所修的天人五衰功非是人间功法,而是由六道最初缔造者流传的天上绝学,天授神功,寻常之人自是不可妄修,否则只会引动体内浊气,最后周身爆裂,化作一滩浓稠黑血。 唯有身具天人无垢血脉之人,天生不垢不净,才能驾驭这非凡功法,在修炼时不被五浊恶气侵蚀。 但帝凌天在鬼界初见应飞扬时,发现他虽无天人血脉,神魂却有一股圣洁纯净之力,隐隐于天人五衰功契合,也正因如此,半是出于疑惑好奇,半是出于后续的计划算计,帝凌天才会为他筑下天人五衰功的根基。 而先前,天女凌心魂灵已脱困,溯洄流光的效果却并未终至,而是继续呈现封天之景,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段两千年前的记忆非是源自天女凌心,而是源自承受最后术力的应飞扬。 不靠无垢血脉就能修炼天人五衰功,又有两千年前的封天记忆,两相结合,答案已不言而喻。 本该作用在天女凌心身上的溯洄流光,阴差阳错下,追溯了两千年的轮回,让一个不属于这时代的古老灵魂苏醒。 卷八 第一百四十二章 溯洄流光(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html><head><title>Apache Tomcat/7.0.62 - Error report</title><style><!--H1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22px;} H2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16px;} H3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font-size:14px;} BODY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black;background-color:white;} B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color:white;background-color:#525D76;} P {font-family:Tahoma,Arial,sans-serif;background:white;color:black;font-size:12px;}A {color : black;}A.name {color : black;}HR {color : #525D76;}--></style> </head><body><h1>HTTP Status 500 - 141</h1><HR size="1" noshade="noshade">\r <b>type</b> Exception report</p>\r <b>message</b> <u>141</u></p>\r <b>description</b> <u>The server encountered an internal error that prevented it from fulfilling this request.</u></p>\r <b>exception</b> java.lang.ArrayIndexOutOfBoundsException: 141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riter.writeStringithDoubleQuote(Serializeriter.java:868)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riter.writeStringithDoubleQuote(Serializeriter.java:602)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riter.writeString(Serializeriter.java:1366)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odec.write(Strinodec.java:49)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odec.write(Strinodec.java:34)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apSerializer.write(apSerializer.java:188) .alibaba.fastjson.serializer.JSONSerializer.write(JSONSerializer.java:369) .aliba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18) .aliba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06) .encrypt.Action.execute(Action.java:68) sun.reflect.GeneratedethodAccessor50.invoke(Unknown Source) sun.reflect.DelegatingethodAccessorImpl.invoke(DelegatingethodAccessorImpl.java:43) java.lang.reflect.ethod.invoke(ethod.java:606)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Action(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452)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ActionOnly(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91)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54)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DefaultorkflowInterceptor.doIntercept(DefaultorkflowInterceptor.java:176)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validator.ValidationInterceptor.doIntercept(ValidationInterceptor.java:263)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validation.AnnotationValidationInterceptor.doIntercept(AnnotationValidationInterceptor.java:6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onversionErrorInterceptor.interceptonversionErrorInterceptor.java:133)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ParametersInterceptor.doIntercept(ParametersInterceptor.java:207)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ParametersInterceptor.doIntercept(ParametersInterceptor.java:207)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StaticParametersInterceptor.intercept(StaticParametersInterceptor.java:190)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ultiselectInterceptor.intercept(ultiselectInterceptor.java:75)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heckboxInterceptor.interceptheckboxInterceptor.java:94)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FileUploadInterceptor.intercept(FileUploadInterceptor.java:243)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odelDrivenInterceptor.intercept(odelDrivenInterceptor.java:100)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ScopedodelDrivenInterceptor.intercept(ScopedodelDrivenInterceptor.java:141)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debugging.DebuggingInterceptor.intercept(DebuggingInterceptor.java:267)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hainingInterceptor.intercepthainingInterceptor.java:142)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PrepareInterceptor.doIntercept(PrepareInterceptor.java:166)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thodFilterInterceptor.intercept(ethodFilterInterceptor.java:98)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I18nInterceptor.intercept(I18nInterceptor.java:176)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ServleonfigInterceptor.intercept(ServleonfigInterceptor.java:164)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AliasInterceptor.intercept(AliasInterceptor.java:190)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xceptionappingInterceptor.intercept(ExceptionappingInterceptor.java:187) .opensymphony.xwork2.DefaultA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mpl.StrutsActionProxy.execute(StrutsActionProxy.java:52)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Dispatcher.serviceAction(Dispatcher.java:485)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ng.ExecuteOperations.executeAction(ExecuteOperations.java:77)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ng.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do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java:91) </pre></p>\r <b>note</b> <u>The full stack trace of the root cause is available in the Apache Tomcat/7.0.62 logs.</u></p><HR size="1" noshade="noshade"><h3>Apache Tomcat/7.0.62</h3></body></html> 卷八 第一百四十三章 溯洄流光(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好!” 帝凌天先前被全神贯注迎战应飞扬,已被逼得无余力考虑姬瑶月的存在,眼见应飞扬挥出无情一剑,帝凌天不待自身气息平复,便强催真元飞身上前,意欲阻止,但却仍慢了一步。 一剑命终,八部合一。 姬瑶月命力的转瞬消逝,天众、修罗、乾闼婆、夜叉四部天书之力从她身躯脱出,没入应飞扬体内,量变引发质变,迥异又出自同源的八股力量在应飞扬体内彼此激荡、碰撞、融合…… 随后,轰然爆发! 以应飞扬为中心,暴走的气息飓风般向四周汹涌扩张,整个天书世界都摇动不已,飞身而出的帝凌天只觉爆炸性的气流不啻于高手一击,气息不稳的他立时被震得后退。 “天书聚合,竟有如此威力……” 帝凌天心中惊骇,足方点落地面,又感压迫临头,狂暴的气流被一股更狂暴的力量生生撕开,应飞扬的拳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随同而来的还有冷漠的应飞扬声音,“速决吧,我赶时间!” 帝凌天举掌接拳,只觉丹田间方聚集起的真气又被震散,立时倒飞而出,砸入身后碎石堆积的石山中,砸出一个烟嚣四起的大洞。 帝凌天退,应飞扬再进,如一道毁灭光线向前直射,直追不舍。 “轰轰轰!” 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帝凌天、应飞扬没入石山中,又从石山中贯穿而出,随后是海岛,再之后是无尽海面上,两道身影始终笔直的一进一退,在残破天书世界犁下笔直的一痕,好像要将天地劈开一般,无论岩石、树木、海水、尸首都被撞得粉身碎骨,支离破碎! 而不止他们交战处,随着八部融合归一,完整的天书即将现世,天书世界已无存在的价值,整个世界都在迅速崩毁,剥落,好像火宅一般摇摇欲坠,出现了无数时空裂痕。 两人虽是从岛屿中心一路摧枯拉朽的战到海面之上,但因为身法极快,实质上自应飞扬聚齐天书,到与帝凌天交手至今,不过发生在兔起鹘落的片刻间,然而在帝凌天眼中,这片刻间却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先前应飞扬靠着更完美的天人五衰功将帝凌天压制,却在最后关键时刻,因为自身根基不足,被帝凌天以力破巧,反败为胜。但此刻,天书正在体内成形,交融碰撞的产生的聚变之力弥平根基上的差距,让天人五衰功可以在应飞扬手上尽情施展。 爆炸性的力量搭配来自天界的不世神功,帝凌天竟处于全然的下风,但帝凌天岂是易与之辈,前所未有的劣势使得他越发冷静。 “天书出世在即,过不多时便会破体而出,还有溯洄流光的影响也有时限,只要再支撑片刻……” 想至此时,周遭时空已是大片大片剥落,帝凌天感觉到此方世界对他产生了一种冥冥中排斥之力,心知这是因为八部天书已聚于一人,作为战场的天书世界任务完成将要关闭,若再久留在此,可能将再也出不去。 “出了此界再说!” 天书世界已危如火宅,帝凌天心有决断,再接应飞扬一掌同时借力化退,没入身后一道时空裂隙中。 -=-= 天书世界和外界时间并不同轨,书中已过十日十夜,外界才过了不到半日。同样,帝凌天进入天书世界后已过了多时,但对外界而言不过短短片刻。 素妙音见帝凌天没入天书世界之中,仍未从震惊中摆脱,更未想到下一步的策略,异变便已然发生。 便见悬于半空的微缩天书世界出现裂纹,瓦解开裂,数道光影同时从天书世界中被甩出,仔细一看,正是天女凌心、姬瑶月、血万戮等天书宿主。 就好像是先前被吸入天书世界的情景倒放一般,此时众宿主跌回他们原来被吸入的位置,只是个个都昏迷不醒。 交战双方忙将自己一方的人抢回阵中保护,探了鼻息和脉象后才舒出口气。 “嗯……其他人都在,却差了应公子,以及帝凌天!”清点双方人数之后,素妙音已有不祥预感,虽不知内中情况到底演变如何,但现在应飞扬似乎是正道最后的希望。 可若想到应飞扬的对手是帝凌天,悬殊分明的实力差距,让希望不存,只余绝望。 就在此时,又两道身影从天书世界中脱出,身影迎风而涨,却不像其他人那般昏迷不醒,而是在半空交战不止,正是帝凌天和应飞扬。 而待看清战况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惊呼一声,“怎有可能!” 便见半空中气流激荡不止,帝凌天怀揣着一株昙花,双手如拨转六道轮回,天人五衰功诸多妙招频现,但本当是优雅出尘的招式,此刻却是处处制肘,一贯高深莫测的帝凌天竟显露前所未有的狼狈。 而他的对手应飞扬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用剑。而是拳掌爪指,各自精妙,举手投足间尽是绝世高手的非凡气度。所使出的无论路数还是意境,都与帝凌天的绝学天人五衰功高度相似,可却好似更胜一筹,逼得帝凌天全无还手之力! 众人已无法相信自己眼睛,两度重兴六道恶灭的帝凌天是何等惊世人物,尤其是此次死而复生后,先致使“道扇”石封,又促成“剑冠”身死,夺取万象天宫,重创凌霄剑宗,六道恶灭威凌天下,帝凌天更是风头无两。可此时的他,竟是被应飞扬压着打! “是天书之力?应公子,先退回阵中!”素妙音察觉应飞扬此时气息激荡,体内似有什么事物要脱逸而出,以她智慧,立时猜中是应飞扬聚集了八部天书,虽仍有许多不解,但却是意外之喜,立时向应飞扬高呼道。 若想在天书之战取得最终胜利,需要达成两项关键,一者是由应飞扬、天女凌心或是镇狱明王将八部天书收集齐全,二是在集齐天书后,天书融合这段期间进入本方阵营保护中,让天书在己方正营中出世,并立即灌注心念定下天书显现的内容,彻底断绝六道和北妖们通过天书探求九鼎破气法的可能。 但此刻,应飞扬却是对素妙音呼唤如若未闻,双目紧锁帝凌天,不夺回初代天女法身誓不罢休,而此刻,已至胜负生死的关键时刻。 便见应飞扬居高临下的一掌击出,过往令人闻风丧胆的五衰之气凝聚成一个巨手,如山五指携龙众大力压向帝凌天,掌未至,底下奔涌河流已然凹陷处一个大手印。 帝凌天同出天人五衰功,气劲直迎冲天,便闻轰然一声惊爆,虽是击溃了倾压而来的掌气,但却听闻帝凌天闷哼一声。 他面上虽有银色镜面遮掩,但仍可看到黑血从面具缝隙中溢出,而身子更是从半空中狠狠的坠落。 卷八 第一百四十四章 溯洄流光 (八)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强势一掌,势如天塌地陷,以超乎众人想象之威力压得帝凌天自空坠落。 帝凌天原本想要拖延,直到应飞扬天书离体、或是六道创主灵魂再入永眠时,再伺机而做、反败为胜。 照常理来说,凭帝凌天一身惊世骇俗修为,只要他打定心思不争胜,只求不败,无论是一圣双秀三顶峰,还是东南西北四妖王,要想击溃他都是几无可能,可此时的应飞扬却偏偏是他克星。 招出同源,式承一脉,同修天人五衰功的两人纵使只有丝毫之差,便已是无可逆转的上克下,帝凌天过往绝学非但对应飞扬无效,每次交手一击,体内清浊之气便遭到应飞扬的炼化扰乱,使得他本就散乱的真气迟迟不能聚拢,竟是连拖延都做不到。 “好个……六道创主……竟能逼我至此……”帝凌天气息翻涌不已,心中已知再胜不易,下坠之时借力化退,欲将体内余劲卸于水中,再趁势遁回己方阵营。 “准你走了么?” 却忽觉耳边风声作响,冷肃一声随风传来,帝凌天下坠之势竟然一滞,便见应飞扬并不给他卸劲的机会,双手拨弄风旋之势,霎时形成一道直冲向上的上升气流。 陆天岚的大搜神手中有一式“扶摇羊角”便是操纵气流隔空抓人,此时应飞扬借助迦楼罗御风神通,使出的招式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帝凌天只觉背后旋风推动,竟在气流携裹下不得脱身,止不住的直向天而去,而应飞扬已聚浩瀚之力于掌中,蓄势待发,只等他自投罗网。 “主上!”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纵身而起意欲支援,血千秋将昏迷的血万戮安置之后,也随着跃出,但却皆已慢了一步。 眼看应飞扬极招将出,帝凌天勉力提元,强催功体,直迎应飞扬之掌,但仓促聚集的真气敌不过应飞扬蓄势已久之招。初接掌,帝凌天掌上真气便再度溃散消融,更觉一股雷电之力从应飞扬手中狂窜而来,帝凌天躯体遭遇电殛,顿时酥麻僵硬。 “这一掌,赎你罪业!”而此时,应飞扬第二掌已高高扬起,掌劲由浊易清,仿若将浩瀚无边的月华纳入掌中,誓要涤净六道恶灭千年来的浊秽。 挡我可挡,避无可避,掌劲笼罩下,帝凌天双目竟也现死意。 却在此时, “撑不住了……等我,下次我一定……将你……带回。”应飞扬带着憾恨盯视着揣在帝凌天胸襟处的昙花,相隔咫尺,却远似天涯,然后,“真正”的应飞扬醒了过来。 说醒过来,也不是太恰当,自他代替天女凌心,承受溯洄流光术力之后,便觉如溺水一般意识剥离了躯体,被卷入黑暗的潜流之中冲刷、翻滚,暗流周遭好像携卷着光怪陆离的记忆,可他却看不明晰,好似度过了无数轮回的漫长时光,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躯体已被另一个意识占据,而他便如旁观者一般,见证着“他”自己杀姬瑶月、激战帝凌天,也能感觉到那意识的逐渐衰弱。 直至方才,那意识再度陷入沉眠,应飞扬重新得到身体控制权,却觉浑身一阵痉挛,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全身,好似有什么巨兽脱出他血肉桎梏,从他躯体中窜出。 “啊啊啊啊!”伴随一声压抑痛嚎,一道璀璨光影从应飞扬身上脱逸而出,如一**日从他体内升腾而出,带着超世、神秘、浩瀚无边的气机升向半空。 天书在应飞扬体内酝酿融合之后,终于现世了! 变数起于突然,天书之力、六道之魂同时离体,应飞扬动作顿时一滞,而帝凌天把握丝毫之机,绝处逢生! “喝!”帝凌天长喝一声,逼出体内电劲,同时膝盖顶向应飞扬腹部。 无防备下的应飞扬硬吃下这一膝击,只觉胃腹翻涌,好在帝凌天已近力竭,这一击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力,又偏离了丹田要害之地,饶是如此,应飞扬依旧被高高撞飞,飞向比天书更高的天空,化作渺远黑点。 “主上,你没事吧?”晏世元终于赶至帝凌天身旁,将摇摇欲坠的帝凌天扶稳在空中。 “无妨,先夺天书!”帝凌天抬头看向天书之处,但不用他说,血万戮已将天书抄入手中、但未待血万戮拿稳,三道掌气先后磅礴而至,乃是佛心禅院的威武明王、忿怒明王、大德明王出手,血万戮挡一、化二、难接三,天书被掌气击得脱手。 而随后人间道尊者、畜生道兽使、以及佛心禅院明王、优昙净宗净使等正邪高手已齐向天书而去,展开一场混战。 一本天书,双方争夺,各显神通奥妙,短短呼吸间,天书已数度易手,但谁也无法将它在手中保留超过一瞬功夫。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雷霆狮吼,“退开!” 声音掀起狂暴音浪,功力稍弱者已被音浪掀飞,而一道威压全场的雄霸人影随音浪而至。 此时,佛心禅院的金刚明王方得天书,却见一道黑影携如山拳威压迫而来,来者身高九尺,怒发虬张,正是“啸天狂狮”师我谁显露狂烈战姿。 师我谁作为在场仅次于帝凌天的最强者,一直保留实力至今,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展现惊摄众人的实力,金刚明王如何敢大意,双目一瞪,手结不动法印,身形瞬间暴涨数倍,化出顶天立地的伏魔金刚法相。 但师我谁的拳头直来直往,威猛无铸,携天地大势磅礴击来,便闻轰然一声巨响,空气如怒潮狂澜般疯狂涌动,金刚法相瞬间被轰散,金刚明王倒飞而出,而天书已在师我谁手中。 “掩护狮王!”血万戮见状,号令六道众人掩护,而师我谁一手紧握天书灌注心念,一手连挥数拳,逼开接近之人。 师我谁周身十尺之地,便如难犯雷池,任谁也靠近不得,而数息之后,便觉日头忽然一沉,好似天地光线都被天书夺取,天书昊光在空中织成九只缩小的禹王鼎,一条五爪金龙在九鼎间穿梭,最后没入光团之中。 而随后,光线四射而出,师我谁手中只余一卷古朴卷轴。 记载着九鼎破气法的卷轴。 卷八 第一百四十五章 溯洄流光(九)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凌云大佛之下,随着师我谁灌注心念,天书应其所求,遗失于无尽岁月中的秘术“九鼎破气法”化现而出,再现尘寰。 足以颠覆山河的秘法重现,天地风云如有所感,一时潮浪翻涌,风云激荡,恍若狂风骤雨将要降临。 “劫数啊!”竭尽所能,依然无能改变结局,佛门众明王们不由一叹,心生无力之感,却在此时,听闻天外传来高亢凤呖,震金裂云,振奋人心,随之而来的还有清朗一声,“诸位,还未到丧气的时候!” 便见一道赤凤从江河尽头掠水而至,凤翼扇动,激起逆浪千重,赤凤之上,一道羽衣道姿手持折扇,昂然而立,正是纪凤鸣。 击退畜生道、饿鬼道两大道主后,纪凤鸣稍作调息,便赶来支援,场上局势虽不甚明朗,但纪凤鸣一眼便看出帝凌天有伤在身,立时眉峰一挑,厉喝道:“帝凌天,接我一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纪凤鸣折扇一张,昆仑仙法号令天地万灵,腾起的水浪凝成万千箭矢,随着纪凤鸣乾坤扇的挥动,万箭齐发,铺天盖地而出。 “主上危险!”晏世元见来招非凡,担心帝凌天内伤沉重,挺身挡在帝凌天前头,手中银环成百化千,如蝗如雨,力挡铺天水箭。 水击银环,琳珑清越之声不绝于耳,晏世元却发觉漫天水箭并非皆冲帝凌天而来,而是如生眼一般精准的袭向每个六道之人。所谓力分则弱,伤敌略欠,扰敌有余,比起绝杀帝凌天,这术法的目的更像是—— “开道?” 晏世元心中惊疑,此时又见一道藏在万千箭雨的紫影横空出世,迅如流星,猛似雷霆,六道众人被箭雨阻挠,来不及眨眼的一瞬,便已被他长驱直入,携万钧之势直向师我谁而去。 “碰!” 便如流星撞上山岳,掀起狂暴音浪,而音浪正中,两道身影互不相让的对峙。 “天书乃承天授道而出,不容妖邪之辈染指。”慕紫轩凛然而立,一只手稳稳已按在了轴身之上。 师我谁双眼微眯,方才他亦为箭雨所扰,竟也未看清楚慕紫轩如何抓住的卷轴,却只冷嘲一声,“既然如此,你还不撒手!” 师我谁一手仍握卷轴,一手挥拳而出,浩猛无匹气息疯狂涌动,拳风声浪恍若震天狮吼,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狮王出手一贯直来直往,任你手法如何巧变,咫尺之距,凶悍之拳自能以拙破巧。慕紫轩不愿放手,唯有沉掌以对。 “轰!” 又是一声惊爆,慕紫轩方战过六道中的两位道主,虽无损根基,但气力终究有亏,此时不敢硬接,被一拳击得后退。但手中改抓着卷轴的一端,紧抓不放。 一退之下,卷轴竟然被拉展开来,天书内容随之显现于世,便见卷轴左端是密密麻麻的咒字经文,应是记载着破除九鼎镇压的方法,右端则是一副错综复杂的地图,山川河流、天险关隘尽在其中,似是记载着九鼎的方位,但一眼看去千端万绪,让人无从分辨。 “放肆!”师我谁不欲让其余人等看到内中内容,抓住卷轴猛然一抖,他这一抖,轴面也随之起伏,看似只是一个简单动作,却展现师我谁刚极柔生的绝妙手段,劲力随着轴面震荡层层沓沓,接连而至,便如潮浪一般,却比潮浪更汹涌浩瀚百倍,若换做其他功力稍逊者,这一抖足能将全身骨骼都抖散架。 但慕紫轩又岂是易与,三分化,七分接,手握卷轴一端,好似狂涛骤浪中的紧握住船舵的舵手,任浪潮滔天,也能乘风御浪。 互不相让的二大高手僵持之际,忽闻尖锐之声划空而至,一股肃如寒秋的酷杀剑意当头笼下,一人一妖皆是心头一凛,不自觉向上看去。 却见正上方,方才被击飞的应飞扬竟携凌锐剑气自天而落,身上佛光璀璨,交织成霞,手上却凝出十数丈的黑色剑气,杀气腾腾,直刺人心。 师我谁察觉慕紫轩气力有亏,本以为再僵持片刻便能将他彻底击溃,却忽如山如岳的剑压当头压下,竟觉身躯超重一般猛然一沉,师我谁将心神用在对敌慕紫轩身上,此时不得不退身向后,避开剑压笼罩范围,而卷轴已在拉扯之下崩得紧紧的。 随后,便闻“嗤——啦——”裂帛一声,扣人心弦。 “糟!”师我谁猛然意识到,他这一退恰让天书暴露在应飞扬剑刃之下,天书虽是神异,但自化现成形后,已由“无形无相”变作“有形有质”,只要“有形有质”,便有其受力极限,本来卷轴已承受两大高手拉扯之力,此时又遭剑锋直指,从中应声断为两截! 拉扯惯性之下,慕紫轩和师我谁各持半本天书在空中退了数丈,而应飞扬去势不衰,依旧连人带剑直坠向下。 “不对,他的目标不只是老朽和天书!”师我谁察觉应飞扬似早已算好路线,师我谁和天书只是“过程”,而此时剑尖所向,才是“结果”。 帝凌天经历恶战之后内伤在身,真气枯竭,晏世元和其他六道道众又被纪凤鸣的术法牵制住,虽只短短一瞬破绽,但这短短一瞬间,应飞扬便已自天而降,长驱直入,如突破层层宫禁的刺客,一剑干犯天颜! “放肆!”帝凌天身受剑锋所指,气机压迫,眼眸却是寒光一闪,堂堂六道天主,天下最顶尖的人物,何时孱弱到需要他人保护? 若对手是六道创主,帝凌天或许还要敬他三分,但此时应飞扬双目含杀,眉宇带煞,不复先前高冷漠然的气质,帝凌天便能断定六道创主的已经再度沉睡。 既是如此,岂容一介小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纵使受伤力竭,帝凌天余威尤烈,双手运化间,六道转轮形的气罩已挡在头顶,直迎应飞扬剑威。 剑意判生定死,六道轮转无常,攻守之招至极交汇,却闻轰然碎裂一声,带来震撼结果。 “好个剑冠之徒,倒是……小觑你了……” 巨大气剑竟击碎防御气盾,刺透了帝凌天胸膛!。 “受死来!” 应飞扬双目血丝密布,死死盯着帝凌天,他先前被击飞上天,便顺势凌空使出“天佛降世”之招,此招下坠过程便是积势过程,积势越足,威力越大,可面临杀师仇敌,所用剑意却不禁变作了杀意最盛的“杀神剑章”。 招是佛门慈悲普度之招,意是道门天道无情之意,原本截然相反,格格不入,却因应飞扬此时心境相融一起。 杀帝凌天,既为私仇,又为公理,既是天道无情,又是普度众生。两大绝学彼此交融,竟如天佛灭魔,为护开杀,所行的是一种杀戮的慈悲。 剑刃穿胸而过,皮肉翻飞,森然白骨亦被贯穿,帝凌天竟难挡双极融合之招,身子在剑锋穿透下不断下坠,下一眼就要被剑刃钉死在江河中。 “但要杀吾……岂是这般……轻易……” 却见重创的帝凌天不甘受戮,困兽犹斗,双手鼓足最后余力死死夹住气剑剑锋,不让气劲继续穿透,同时以五衰之气和创口处的黑血侵蚀剑身,连番侵蚀下,真气所凝成的剑竟也承受不住,从正中锵然碎裂开来。 剑气碎裂,应飞扬一往无前的剑势终于一滞。 而此时晏世元终于赶上,银环飞舞化作护主一击,击在心无旁骛的应飞扬身上,应飞扬登时横飞出去。 而晏世元抄起气息奄奄的帝凌天,掌化冰劲,冰封住帝凌天的伤口防止污血传染,同时急速掠回六道恶灭阵中。 而应飞扬受了晏世元一击也不好受,气血翻涌,身如腾云驾雾般飞起,却被纪凤鸣一把抓住领子接住,稳稳放在了赤凤后背之上。 -=-= 局势瞬息万变,方才还是天书被夺,导致一切布置皆竹篮打水一场空,转眼却又峰回路转,因慕紫轩、纪凤鸣和应飞扬的出现,在颓势之中生生扳回一城。 “天书夺回半本,帝凌天又受了致命伤,该乘胜追击吗?” 居中指挥全局的素妙音正要决断,却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同时传来释初心的声音。 “素宗主,快让众人后退!” 素妙音回头,却见俊美得羞煞女子的释初心抬头看天,双目圆睁,一贯坐禅不动的小神僧此时罕见露出惊慌之色。 卷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溯洄流光(十)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摇曳的火舌从碎裂的空间中吐出,将洁白雪片映照成凝血的冰晶,整个天空都被这飞扬的红色充满,它们飞旋,起舞、恣意张扬着生命最后的绚烂,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和绝烈的姿态冲毁着它们面前的一切物体,星辰、月光、雷电、天人的宫殿都在这红潮中支离破碎,分崩瓦解。 唯有毁灭,方能孕育此等凄艳绚烂之景。 佛与魔皆遗弃之地,再无存在价值,从虚无中诞生,在虚无中湮灭,是属于天书世界的注定结局。 满布疮痍的蛇岛随着空间的塌陷从中断裂,岛屿倾斜,缓缓沉没,而岛上受五浊恶气感染的生灵还在无自觉的厮杀。 杀、杀、杀,唯有杀,才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鲜血挥洒,涂满残破的世界,杀伐之声在沉寂的天地间回荡,像呐喊、像狂歌、像大笑、像控诉这虚无的命运。 佛心舍利,原本众人殊死争夺之物,此时与这个世界一并被遗弃,再无人问津。舍利中佛气已近枯竭,灰蒙蒙的与周遭石砺无甚区别。 而随着岛屿的断裂、倾斜。佛心舍利再度滚动起来,它“滴溜溜”的滚下坡,在碎石上跳跃,从石缝中渗透、最后、如冥冥中自有安排一般,落在了它既定的终点。 碎石之下,埋着一具同样被遗弃的战败者尸体,他的胸腔被一剑洞穿,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只留一个血淋淋的空洞,佛心舍利恰落入那空洞中——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咚——”佛心舍利再度绽放光芒,有规律的跳动着,就像心脏复苏的律动,而那具尸身也从沉睡中醒来,再度睁开双眼。 -=-=-= 如果死亡时人的最终归宿,那以此衡量,我确实称不上人。 因为死亡对我不是结束,而是又一个轮回的开始。 三百八十一,是我死亡的次数,也是他杀我的次数,或许。 我诞生在一座雾气缭绕的黑塔,或许,在那之前我便存在。 我没有名姓、没有身份,没有过去,那塔中除了永远不散的白雾,便只有他,所以,他称我为“魔”,那我便是“魔”。 那时,我并不太明白魔是什么意思,而他也并不打算告知我,只挥着剑,想杀我。 但无所谓,我也想杀他。 于是,我们就相杀了。 那是一个漫长、乏味、单调的过程,不断重复的剑击声在空旷寂静的塔内回荡,像是千篇一律的乐章,唯有杀或被杀,才能为这乐章划下终止。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流血、创伤都不能让我产生波动,甚至连死亡都已漠然,我开始怀疑这杀戮究竟有何意义,有没有尽头,而尽头又是什么? 有时我觉得我该停止重复的厮杀,而是与他一起坐在台阶上,我记忆中有“酒”这种东西,我却记不起它的味道,只记得哪怕无话可说的人,喝过它之后也会变得多话,或许我该搞两坛来,与他一起分享,回忆酒的味道,微醺之后,我有许多事想问他,许多话想与他聊。 但后来还是算了,他应该是一个把自己逼得很紧的家伙,在无数次重复的过程,我曾见过他屡屡被我击败时,会崩溃,会失控,会大哭喊着师傅,自责着无用,这种压抑的家伙,喝了酒只会更疯狂,不适合做一个酒伴。 更重要的是,我果然还是更想杀他。 不管在我剑下失败、崩溃、绝望多少次,他总能再站在我面前,一次次向我挥剑。 我知道,他不想困在着塔中,在塔外,他有想见的人,有想做的事。 但我没有,我无名无姓无身份无来历无过去无未来,我也想走出这空荡荡的黑塔,却不知出了塔后该做什么,该去见谁,塔外对我来说,只是一片更广旷的荒芜。 所以我羡慕他,恨他,想杀了他。 直到第三百八十次死亡,我再复苏时,映入眼中的终于不再是永远笼着白雾的黑塔,终于,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有了自己的身份,有了自己的过往,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我是夜叉族的王,是崇高的八部众,是万千生灵寄望,守持佛陀的护法。 这是一个有我存在意义的世界,这是……我的家。 但很快,我的家就被他,和他的同伙毁去了! 他们占据八部众的身躯,阻碍佛陀涅槃往生,盗取佛陀留下的佛心舍利,他们扰乱天界,造成天界浮岛崩溃,天火流星降世,他们挑唆生灵自相残杀,致使无尽海血流漂杵。他们还献祭佛心舍利,召唤域外邪魔降世。 他毁去了我短暂拥有的一切,更可笑的是,将我的世界搅得稀巴烂后,他竟还指认我为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便为魔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愿我界生灵身虽湮灭,怨念不散,千百纪元后,换我们入侵你们的世界。 那时,定让你们见识,何谓—— 真魔降临! -=-=-=-= 随着不死的心念,佛心舍利陡然绽放最后光华,一个心形的光罩以尸身为中心无限扩张,带着悲悯气息漫天盖地的伸展,将蛇岛,以及周遭海域囊括内中,为这崩溃瓦解的世界,保下了一方残余。 佛心之中,浊气遍染,生灵恍若无感的争斗不休,预示着佛心之中,既是一个纪元的残存火种,又将是一个永无解脱的魔狱。 -=-=-= 素妙音抬头,顺着释初心所望的方向看去,却见半空之中,本该随天书现世而消散的天书世界,竟然没有尽数湮灭于虚无,而是留下了一个心形的结界。 此时,结界失重一般从空中坠落,砸向交战中的正邪双方! 虽然天书世界对他们来说就像凝缩了千万倍的盆景,虽然结界只从湮灭的天书世界中护下了一隅之地。但真降落到头顶之时,才发现绵延有数百丈。 恍若一个山头直直坠下,遮天蔽日,不少人察觉视线一暗,抬头看去时已是面如土色,素妙音亦是心驰意荡,回过神来后哪还有犹豫,立时下令撤退,避开砸落的范围。 六道恶灭一方亦是同样,帝凌天不知生死,本就无心再战,此时亦慌乱退后。 两方人马争先恐后。退潮一般退开,而心形结界恰坠入江上,轰然一声,激起万丈狂涛骇浪…… 卷八 尾声(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昆仑山,丹华派。 原本昆仑山九派之一,万象天宫沦陷之后,依附万象天宫而存的丹华派自然也惨遭屠戮,如今道氛早已不存,群妖盘踞,血腥之味冲天,已是饿鬼道的据点。 《饿鬼吞业大法》虽可迅速提升血妖修为,但若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便会变成理智丧失,只知吞噬所见一切的饿鬼,所以大战归来后,饿鬼道群妖们七八成团的坐在一起,正进行一场触目惊心的血飨盛宴。 斟满的美酒混着血液大口饮下,圈养多时的“人牲”被毫无尊严的宰杀,或蒸或脍、或炙或煮,又或便即生啖,血肉分食殆尽,连白骨都被吮净嚼碎成渣滓,争食声、哄笑声、碰盏声、粗鄙的叫骂声甚嚣尘上,践踏着道宗渊薮昆仑山的积蕴千年清净神圣。 只纯净白雪依旧飘散,纷纷扬扬,似要掩盖这让人不忍直视的罪孽…… 饿鬼道道主隐虚为并未参与其中,他只影孑然,倚在远离喧嚣的一处小亭柱子上,细数着飘落的雪片,面容隐藏在檐角阴影内,像一个不容于世的孤魂野鬼。 当他数到第三千六百七十八片雪花时,等待已久的脚步声降临了。 隐虚为不回头,直接问道:“交涉结果如何?” “自然是如预料一样喽,九鼎破气法已得,剩余九鼎方位图对六道恶灭并无作用,怎肯再出力争取,自是以帝凌天伤势为由,借口拖延了。”声音先传来,随后才见裹着厚厚裘衣,一脸衰颓模样的胡离从他身后踏出。 隐虚为冷哼一声、面带微忿道:“若非狮王出手,连这半本天书都抢夺不到,结果一番辛劳,竟是为他人作嫁。” 天书争夺之战,以天书世界坠落江面拉下落幕。 数百丈的心形结界砸落江面,激起万丈波澜,双方船队阵势皆被狂潮怒浪冲得七零八散,六道一方担忧帝凌天伤势,在晏世元的号令下便即刻撤退。正天盟亦有顾忌,加上时机已失,也未做追赶,同样偃旗息鼓。 至此双方各自撤兵,盘点下来,六道和三教各有得失,却属万妖殿收获最少。 天书一分为二,师我谁夺回的是破除九鼎镇脉的法门,有此法门在手,只需待帝凌天伤势恢复后,便可破除镇压昆仑气脉的禹王鼎,汲取天地灵气净化先天神魂,让天人五衰功提升至完美之境。 但对万妖殿而言,欲破山河九鼎,毁大唐龙脉,只破除昆仑山的一只禹王鼎远远不够,若无九鼎方位图指引,万里疆土中寻找九鼎无异于大海捞针,只得了半边天书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难怪隐虚为说是为他人作嫁。 胡离却不怎么在意,只有气无力道:“都等了百年了,何必计较一时得失,或许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主动将天书送来呢。” “又是语焉不详,故作神秘,你真是从你二叔那学了坏习惯!”隐虚为听他话中有话,也不多问,只轻声取笑,可言语中提到胡不归,面上的笑容便显得落寞了。 胡离也不再言语,只与隐虚为一道抬头看着雪,一时天地静默,只有千秋雪落,掩尽风流。 过了良久,胡离才叹了一声,畏冷般裹紧身上的裘衣道:“唉,昆仑苦寒之地,果然不适合我这体虚之妖,还是家里红泥煮雪来得舒服,走了。” 隐虚为挑了挑眉,“这便走了,不带咱们尊贵的公主一起吗?”说到公主二字时,言语中是遮掩不住的嘲讽。 胡离掸了掸肩头的雪道:“大爱大恨、狂喜狂悲之后,难得有所领悟,她既要在此闭关,我们也没理由毁去她的机缘。” “人妖之间,本就难以共存,也亏得她被心上人抹了脖子后才认清。”隐虚为不屑回应,显然他已得知姬瑶月在天书中的境遇。 自姬瑶月醒来之后,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失魂落魄,不言不语,只在昆仑寻了个僻静的居所要求闭关,后来,隐虚为在探听之下,得知了天书世界中的争斗详情,才知晓原来姬瑶月才是这场天书之争中的最大输家。 她喜欢的那个人族非但背着她和天女搞在了一起,最后更是为了天女亲手杀了她,虽然天书世界中分不出生死,但此举动已算表明立场界限。 但一失便有一得,此番历经情伤,心神皆受剧挫,却令姬瑶月隐隐约约有所明悟,所以才要闭关参详。 需知修行路上分“渐修”和“顿悟”两种方式,前期筑基多靠“渐修”,但若只靠“渐修”,便是达到极致,也不过因循前人所走道路,成就终究有限。 后期想要突飞猛进,则是靠顿悟,所谓顿悟,便是突然间的福灵心至,有所体悟,一般总是伴随巨大的人生变故和情感变化而来,心理上大破大立,才能破除桎梏,走出属于自己的一道路。 顿悟乃是难得机缘,却也稍纵即逝,若不能即刻闭关,将缥缈的灵感化虚为实,错过之后只怕再无机会,所以胡离他们也无理由强拽着他们名义上的“公主”在此时出关。 但隐虚为顿了顿,随后又道:“不过,此等年岁便能有所明悟,我倒也小觑她了,出关之后,她定是修为大进,不知北龙天那父慈女孝的游戏还要玩多久?” 胡离又叹口气,苦笑道:“王上一生为妖族千秋大计竭心尽力,乃至血亲尽丧,天伦梦断,如今临老了,想要认个女儿找些慰藉,我们又怎好坏了他的兴致?” 隐虚为哼了声,不满道:“怕只怕这慰藉会要了他的命。” “公私之间,王上向来决断得清,若有必要,我也会提点他的。” “罢了,就这样吧。”隐虚为打住这话题,道别道:“归途漫长,你一路小心。” 胡离则向隐虚为长身一拜,神色郑重无比的一揖到底,“放心,有狮王同行,自是安全无虞,倒是你……听闻我们不在期间,万象天宫中的药材有遗失,再联想楚白牛被从畜生道那带出,其目的如何,不难猜测。六道和正天盟的决战将起,身居险地的你才要多加保重,毕竟……我可不想第二次失去你。” 听闻胡离最后话语,隐虚为愣了一愣,随后面上表情变得僵硬道:“你是几时知道的?” 胡离自嘲道:“哈哈,枉我自诩聪明,竟被你和二叔瞒在鼓里这么多年,直到接替了二叔的位置主持“祸种”计划,才有资格得知你的存在。” 隐虚为有些不敢看胡离,他眼神看着脚尖,脚尖则摩擦着青阶上的积雪,迟疑了一会才语带愧歉道:“你怪我么?” “怪,怎能不怪!”胡离毫不迟疑的回答,怨叹道:“我平生志愿,便是声色犬马,逍遥一生,有事都交给家里人顶,可哪想家里长辈一个个都离我而去,让我逍遥身换做劳苦命,挑起了天大的担子,你说我怎能不怪!” 一听胡离言语,隐虚为愧歉全消,在他肩头擂了一拳,笑骂道:“看来我这事还真作的对了,若不如此,怎能逼你出来,你那一身才智迟早烂在温柔乡里,少废话了,快滚回去,好好扛你的家国大事!” “好好好,你赶我,我走便是。”胡离也顺势退开,转身离去。 看着胡离投身风雪之中,隐虚为忽然想到,“老二,小七和小九那里……” “放心,我会继续隐瞒,绝不让家里人知道你还活着,父亲!”胡离不回头,只挥挥手,一袭裘衣便被风雪侵掩。 -=-= “……晚辈所经历的就是这些,剩下的事,素宗主也都知晓了.” 回程船上,应飞扬向素妙音详述天书世界发生之事。 “你说你是六道创主转世,而六道恶灭最初设立目的,是为了护卫天女?”素妙音虽自认沉着冷静,可听闻一切后依然觉得如晕船一般头晕目眩。 应飞扬道:“这……晚辈也不敢说定,但这却是最可能的解释,所以才想找前辈佐证,不知优昙净宗可有相关记载。” “两千年了,屡遭战乱,优昙净宗全派迁徙就有三次,便是原本有记载,现在也早化成灰了……”素妙音叹了一声,却很快从震惊中恢复,接受了应飞扬的说辞。 毕竟,若应飞扬真想隐瞒,也不会选择这种听起来便觉荒谬的言论,而这乍听来很荒谬的说法,却恰能解释所有的问题,毕竟是智深如海的优昙净宗宗主,片刻时间,便已完成了从震惊到接受心理过渡。随后朝应飞扬拜道:“应公子将此话单独说与我一人听,我自然明了应公子的用意,也代表优昙净宗,承公子的此情,但……今后还请公子继续把守这秘密,毕竟,历史便该成为历史,过往友,今日敌,也是常见。” 应飞扬只将此事与素妙音说,便是知晓,若优昙净宗与六道恶灭之间有这般千丝万缕的联系,传出去定会影响优昙净宗声誉,所以自然也会替她们隐瞒。 此时又想到,六道恶灭中,至少天道主是知晓六道和优昙净宗的这层联系的,却没有将此事传遍天下,借机抹黑优昙净宗,想必也是觉得六道恶灭创立竟是为了给天女做护卫,这事传出去同样有损六道恶灭的“邪格”。 既然正邪双方都不愿提起,应飞扬自然也乐意继续装不知道,素妙音所说确实有道理,历史,便该成为历史。 但应飞扬依然不敢受素妙音这一拜,让开身子带着愧色道:“前辈这一拜,我可担不起,都怪我那时身体不受控制,若是我聚集天书之后,便即刻退回阵中,而不是与帝凌天纠缠,也不至于被他们夺取了半截天书。” “应公子若总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岂不显得我等前辈无能了?”素妙音有些无奈又好笑,随后又道:“帝凌天降临天书世界,这是谁也料不到的变数,若非有应公子在,天书早被他所得,我们连这半片都保不住。况且这次帝凌天非死即伤,也是拜应公子所赐。” “帝凌天没死。”应飞扬摇头,笃定道,同样修习过天人五衰功,他知晓天人五衰功的疗复能力,只要身在阴浊污秽之地,天人五衰功便能吸纳周遭浊气,用以治疗自身伤势,这次他没能将帝凌天一击毙命,那只要一息尚存,帝凌天便有生机。 “就算如此,在此关键时刻,能伤了帝凌天,也是争取到了宝贵时间,天人五衰功再怎么神异,至少一个月内,他绝不可能恢复完全,也不可能以伤病之躯完成最后的净灵仪式,而这段时间,便看是帝凌天先恢复,还是那个坐了两年的石头,能先起来活动下身子?”说至最后,素妙音眼中越发明亮,似有期冀之光。 应飞扬自然知道她口中所指的石头是谁,青城山那里方才已传来左飞樱的传讯纸鹤,说是药材已经全数到手,再准备个十来日,楚白牛便要着手医治石封两年的卫无双了,现在局面,便看哪边能快上一步了。 但应飞扬想了想,又道:“素宗主,可我总觉得帝凌天或许另有目的,尤其是通过天女记忆窥探封天往事,这……” 应飞扬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与帝凌天接触越多,便越觉得他神秘莫测,就像与他对视时,永远看不到银色假面后的的真面目,能看到的,只有自己那被镜面折射扭曲的面容。 素妙音也蹙眉良久,随后无可奈何道:“对帝凌天,我们终究所知太少,信息不足,我也无从推测他究竟打什么主意,但快刀可以斩乱麻,事到如今,还是卫无双的医治最为要紧,道扇若复出,相信必能打乱帝凌天的部署。而现在,还有一事令我记挂在心,应公子,那天书世界崩坏,却留一个心形结界坠落江中,不知你有何看法?” ps:尾声一章还结束不了,还得再来一章…… 卷八 尾声(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天书世界崩毁,却仍存了一隅之地自空坠落,为这场天书之争划下终止。当时坠落之势威力万钧,只激起的浪涛就几乎将正天盟的船只尽数掀翻,可事后在查探,却发现江水流动一如往常,那天书世界的残骸已泡沫一般消融于水,就好像只是梦幻泡影,从不存在过。 对此,应飞扬也同觉困惑,推测道:“天书世界内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情,但依照结界形状推断,应该是与佛心舍利有关……” “是吗……看来与我想的一样”,素妙音眼帘低垂陷入长考,指节不自觉得敲击着几案。 “咚—咚—咚—”,随着敲击节奏的越来越快,素妙音双目迷茫双目也越见澄澈,忽而想到什么似的自语,“起于佛心……终于佛心,佛心舍利,佛心禅院……” “沉沦心狱!”素妙音双目猛然睁开,惊声呼出,目光一瞬之间亮得骇人。 -=-=-= “沉沦心狱!” 另一艘船,主舱之内,慕紫轩毫无征兆的将这四字脱口而出,倒是将策天机吓了一跳,滚开的茶水都浇在了手上,疼得他一边甩手一边数落道:“我的门主啊,你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能慢点说,大仙我年岁大了,可经不起你这么一惊一乍的。” 慕紫轩歉意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由这次的天书联想到了佛心禅院下的沉沦心狱。”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也亏你能想一块去,哎,可怜本大仙这能掐会算的好手啊!”本以为能获知什么大秘密,结果只是天马行空的联想,策天机立时开始替自己被烫的手不值。 沉沦心狱的存在策天机自然知晓。所谓世间万物自有生克之理,清浊对立,圣邪同存,毒蛇出没处,百步之内必有解药。就像天下清气所钟的昆仑山中,横亘一条连同鬼界的九幽深渊一样。佛门至高之地,神圣庄严的佛心禅院下,同样镇压着一处至浊至秽的沉沦心狱。 若说牢狱,他们司天台也有一处囚神牢,专门为了囚禁仗持修为,在长安洛阳两京之地作奸犯科的邪修凶徒所设。尤其是慕紫轩统领司天台后,囚神牢的名号更是令人忌惮,牢狱中塞了不少颇具声名的人物,令一向随性惯了的修者来到天子脚下时,也都得好好掂量着自身行为是否符合规矩。 但即便如此,与沉沦心狱相比,囚神牢又显得远远不如了。 沉沦心狱乃是天下最神秘的地界之一,传说它是地底深处百丈天然形成的空洞,空洞中满是毒瘴浊气,形状又是一个巨大的心脏形,因此得名“沉沦心狱”,但虽然有这种说法,却谁从没有谁能证明那空洞究竟是何模样。 只知晓它内中秽浊之气可以侵蚀修为,所以被佛心禅院用来当做囚禁恶徒的监狱,起先只是囚禁佛门内部败类,后来,因佛心禅院在修界地位提升,隐隐已是正道第一大派门,许多其他门派所擒获,又因种种理由没有直接处死的邪道修者,血妖凶徒也被送至沉沦心狱,让他们能在佛心禅院地底之下日夜聆听佛法教化,早日“洗心革面”。长此以往,沉沦心狱已渐渐演变成通天道中公用的刑囚之所。 囚狱从来是多事之地,内中之人想逃狱,外部之人也会想劫狱,但沉沦心狱内有镇狱明王把守,外有圣佛尊坐镇,可谓固若金汤,“一贯云天”陆天岚曾从司天台囚神牢中越狱而出,但数次想侵入沉沦心狱,却连狱门都接近不了,只此一点,便可看出差距。 至今为止,从未听闻有人进入沉沦心狱后又逃出,也因此,此狱内中究竟如何更显神秘,众说纷纭,却没有定论。 只是策天机不想沾染监狱这种晦气地,又自认小人物一个,就算犯了事,怕连进入佛心禅院的资格都没有,就直接被人一刀剁了,所以也无甚兴趣。 慕紫轩却摇头道:“策师叔此言差矣,二者之间怎会没有关联,莫忘了,最早的天书之气就是在沉沦心狱凝聚的,因出世时被佛心禅院的护法八部雕像阻碍,才会一分为八,而这才有之后的八部天书之争。” 策天机依旧提不起兴致,道:“然后呢,又说明什么?” “佛心禅院以佛心为名,天书之争中至关重要的是佛心舍利,天书世界崩毁,一个心形结界护住残存之地,据传沉沦心狱的形状也是个巨大心形空洞,最早的天书之气又是在沉沦心狱中凝聚……策师叔,你不觉得其中巧合很多吗?” 策天机听了头晕,忍不住道:“门主你就别绕弯子了,有什么猜想就说出来吧。” 慕紫轩将冷却的茶水倒了一杯,润润嗓子后,认真道:“此次天书之战是预设了一个故事,我师弟他们扮演着故事中人物,可这故事真是凭空虚构出的吗?依我推测,恐怕并非如此,天书中的故事不是空穴来风,或许真的曾经发生过,是一段往事的重演!” 此话实在匪夷所思,策天机闻言立时精神一振,愣了一愣,随后难以置信的否认道:“发生过?怎么可能?书中无论种族还是地貌、在现实中都找不到对应之处,况且书中还是末世降临,若真发生过,末世之后,哪还有我们的存在?” 慕紫轩轻晃着手中茶水示意道:“佛家言一沙一天地,一叶一如来,一杯茶水中或许便有三千世界,我只说发生过,却没说是发生在我们世界。” 策天机嗤之以鼻道:“什么三千世界,佛家鼓弄玄虚的学说而已,谁又曾亲眼见过?” 慕紫轩摇头道:“虽有玄虚成份,但也不是全无道理,策师叔,或许你我都曾见过,只大唐疆域内就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诸多洞天,只是因为洞天与这九州大地相通,所以我们不曾将他们分割开来看待,其实,既然有自成日月的洞天,有时光流速不同的洞天,自然也可能有与我们九州大地彼此隔阂的洞天,那它对我们来说,不就相当于另一个世界吗?” 此等言论莫说听闻,策天机想都未曾想过,此时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接话。 慕紫轩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既然如此,或许久远之前,真的存在一个如天书中描绘一般的世界,而后,便如天书中记载,我界的生灵因某种原因降临那个世界,而这降临对那个世界来说,便相当于域外天魔入侵,而最终结果也如天书中发生的相同,因天魔入侵,佛光泯灭,末世降临,那个世界终至崩毁坏空。但佛陀所留的佛心舍利在最后之时发挥作用,形成佛心形的结界保住了一方残余。” “那残余的世界在时间与空间裂隙中飘飘荡荡,最后,如因果天成一般,镶嵌到了我们的世界中,心形的结界,心形的空洞,它所形成的正是沉沦心狱!此次天书之气在沉沦心狱成形,天书所重演的,便是沉沦心狱的成因。” 此话说完,慕紫轩一摊手,炫耀道:“瞧,在我这鞭辟入里的解说之后,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所有巧合不是单纯的巧合,而是既定的因果。” 策天机依旧大张着嘴,见不得别人比他这算卦大仙更能掰扯,策天机本能的想抬杠,可却发现这番天马行空的解释之后,还真就将一切都圆上了。 最后,策天机只得猛灌两口水,“就算真让你都猜对了,那又有什么用?” 慕紫轩哈哈一笑,答道:“因果啊,若真如此,那沉沦心狱内中大有玄机,由此下手,可大有利用的空间。” 策天机泼冷水道:“门主,还要我提醒你吗?与其考虑日后怎么对佛心禅院下手,还是该先考虑眼前敌人,青城山那边关于卫无双的的消息你也知道了,这次若让卫无双恢复,那咱们先前一切都尽数白费。还有越苍穹那个老家伙,以他性子会甘心加入正天盟,定也是对盟主位置虎视眈眈,再加上六道恶灭那边,经过这次事件后,咱们和六道的合作也算快到头了,帝凌天若没死透,跟我们彻底撕破脸也就这几天的事……” 策天机本只是想抬杠,可这么掰开手指头这么一细数,越数越觉情势不妙,甚至可说岌岌可危。不由颤声道:“门主……局面好像对我们,极其不利啊。” 慕紫轩拍着他肩头安抚道:“好了好了,策师叔,你这老江湖,就别跟没见过世面似得,莫忘了,最重要的筹码已经到手了。” 慕紫轩说着,眼神示意着放置右手案边,一直在他保护范围内的匣子。 “这半部天书?”策天机不解。 “是啊,有了它,所有关键之物便都已集齐,也该是决战的时刻了。”慕紫轩将茶水一饮而尽,一抹嘴,茶杯“啪”得置于案上,发出干脆的声响,点缀着他断然言语。 “一个月内,道扇死,剑皇终,六道覆灭!” 卷九 第一章 新局将起(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吱——吱——” 越是夜深露沉,屋外的蟋蟀越是吵闹,单调空洞的鸣叫不休,这是它们求偶的信号,好似要唤醒死寂的沉夜。 但黑暗依旧如潮水,无边无涯,淹没一切色彩与生灵。 她讨厌黑暗,所以镜前一盏油灯长明,。许是窗子没有关好,风吹了进来。那纤细的橘黄火苗摇曳不休,却挣扎着不肯熄灭,晃动的烛光映照着镜里镜外两道身影。 镜子中的她赤身裸体,水珠从她湿漉漉的披肩黑发上滑落到她姣好白皙的胴体,沿着她的胴体划出一道道优美曲线,昏黄烛光下,未干的水珠好像为她披上朦胧光晕,让方出浴的她恍若纯净的精灵。 但她知道她与镜中的身影不同,她并不纯净,反而脏、很脏。每次从那个泥潭般的梦境中醒来,她都要沐浴,可不管洗多久,仍觉洗不尽那一身污秽。 梦中的景象还是会像黑暗一样涌来,那一张张丑陋、恶毒、扭曲的面容,那或肥胖、或嶙峋、或残缺的躯体,还有他们的得意笑声,尖锐、刺耳、贪婪就像屋外的虫鸣。 但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梦中的那个女子,那水汽蒙蒙的眼睛高高在上的俯视她,掩唇轻笑着,向她投来同情怜悯的眼神。 “吱——吱——” “不要再笑了!”蟋蟀叫声越发刺耳,令她难以忍受,她手掌压住光滑镜面,想一只被挑衅了的母兽,对着镜子发出低沉吼声,“不过就是些虫子,不过就是求偶交配,有什么好得意的!秋天就要过去了,你们都要死了!” “呵呵,唯独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她对镜子低声嘶吼,镜子中的她同样回报以敌意的奚落,“你曾经也是一条虫子,卑微入土,见不得光,与它们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是条连求偶的叫声都没资格发出的虫子。” 她不甘示弱的反击道:“那又如何,至少我还活着,而你已经死了,我活着,便有翻身的机会,便能赢你。” “你能赢,我等你……”镜子中的她怜悯一笑,轻轻道:“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看到半点胜机吗?” 轻轻一语就让她面色一白,如中了一箭,咄咄逼人的假象被一箭击得粉碎,手扶住这镜子,让失力的身子不至于像泥一般瘫倒。 而镜中的人儿还在继续嘲弄她,“莫说是我了,你连我的影子都赢不了,任你怎么学我仿我都是徒劳,你追的越急,离得便越远,可怜的傻虫儿,想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想不明白吗?” 镜子中的人影与她一样低伏下身子,呢喃耳语道:“就是因为我死了,你才赢不了,想一想,你再怎么竭尽全力,又怎么能赢过一个不存于世的人呢?” 是啊,要怎样才能赢过一个不存于世的人呢? 道理其实她早已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接受,可垂死的挣扎,换来的不过一身狼藉,她将面容埋在臂弯中,低声啜泣,这是其他人从未见过的脆弱。 但镜中的她早已司空见惯,幽幽叹息一身,便要像往常一样离去。 “那你活过来好吗?”此时,却听见不同以往的回应,回头便见她抬起头,卑微的祈求着,“求求你,活过来,只要你活过来,我愿意什么也不争,像以往一样,做一条见不得光的虫子,你活过来好么?” 镜中的她回过头凝视境外的她,又露出施舍般的笑容,可黑色瞳孔幽幽的,似乎能将对方的生命吸入自己体内。 她说:“好啊。” -=-=-=-= 斑驳卷轴缓缓展开,九万里山河尽收眼底。 展开在眼前的是一张大唐疆域地图,东西十五道,南北五十关,城池关隘、山川河流,江山之重被尽数缩绘到一张纸上。 “好一副山河社稷图!”纪凤鸣见之不由赞叹。 素妙音虽未说话,但眼神中也闪过惊异之色。 天书之争尘埃落定,但正邪双方各有得失,却皆彼此心知这不是结束。此时,正道诸派乘船沿岷江逆流而上,直往青城山方向驶去,那里将会是新的一局的开始。 大战之后,素妙音、纪凤鸣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便来到慕紫轩的船舱碰头,而来到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审视那辛苦得来的半卷天书。 天书一分为二,慕紫轩得到的是一张地图,锦绣山河跃然纸上,如此详尽精准的地图若被朝廷看到,定会视为珍宝,作为最高机密保管在戒备重重的军机库房之内。顺便还会以私绘地图之罪将接触这地图的人关押监管起来,以防地图落入敌国手中。 但能令纪凤鸣和素妙音这等见多识广的修者也为之惊叹,自然不止因为地图的详准,而是因为这张地图——是活的。 地图展开后,上面赫然舞动着一条半透明的金色龙影,它尾起昆仑,横越长江、黄河,在太原盘了个身,最后将龙首探向东洋大海,它虽只有半张桌案长,却有一股囊括天地、吞吐大荒的雄奇气势,正是大唐龙脉的化形。。 而龙脊之上,有九片背鳍般的突起,若细看来,便发现那背鳍是九个斑驳的铜鼎。 九鼎沿着地图上水脉缓缓移动时,便牵动金龙随之张牙舞爪,显得活灵活现。 “果然如我们所料,禹王九鼎随水脉移动,位置不定,若无地图指引,想找到它们可说难如登天,北妖们这次可说一无所获。”素妙音审视之后道。 “不过对六道而言就不一样了……”纪凤鸣伸出手指摩挲着地图上的昆仑故地,指着一只鼎道:“昆仑是天地清气所钟,这只鼎一直固定在昆仑之上,不曾移动,六道得了破气之法,此鼎被破,恐怕是早晚之事了。” “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帝凌天伤势未愈前不会有此余力破除九鼎,咱们还有时间。现在先商量这烫手山芋怎么处理吧?”慕紫轩将地图重新卷上,一副嫌弃模样道。 “留下了只是祸端,还是一把火烧了省事。”纪凤鸣果断道,在他看来,得不得到天书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被北龙天他们得到这剩下的半卷天书,所以将其毁去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英雄所见略同,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慕紫轩附和道。 “那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等你来烧了,火烧降世天书,这可真堪比祖龙一炬焚百家学说,这等轰轰烈烈的事,自然要交给你的凤凰明火了!”慕紫轩笑吟吟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身为道者,讲究的是清静无为,轰轰烈烈的大事,还是得正天盟盟主亲自做才好。”纪凤鸣也歉让道。 “你们两个别闹了。”素妙音打断他们的胡扯,“我在知世先生的‘钓史阁’那里查阅过关于天书的记载,天书现世乃是天命,销毁天书者可谓悖天逆命,将会有祸劫临身,更重要的是,若天命已尽,天书自会虹化消失,若天命未尽,就算强行将它销毁,它也必然很快就会再度现世,若是那样,也不过再重演一次天书之争,对我们全无益处。” “所以啊,毁又毁不去,留着又招人惦记,素宗主,此等牵系天下命脉之物,当今世上也只圣佛尊能可保管它了,便烦请你将它送至佛心禅院、交由圣佛尊吧。”慕紫轩说着,将天书推向素妙音。 “由圣佛尊看管,确实是最为稳妥的法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素妙音却按住被推来的天书,阻道:“天书至关重要,为防途中被抢,需众多高手随行护送至佛心禅院才可安心,但眼下卫宫主恢复之日在即,六道恶灭届时多半会大举攻来,实在不宜在此时分兵。” 纪凤鸣也附和道:“不错,力分则弱,一切还是等我师尊顺利恢复再说,所以此刻还是由你保管的好,以正天盟盟主的实力,定能保天书不失。” 慕紫轩也是料定了他们会这么说,本就是虚与委蛇,此时又试探道:“说起实力,我正天盟中还有个大高手呢,何不交给他保管?” 纪凤鸣和素妙音互看一眼,却皆默然不语。 慕紫轩眉头一挑,追问道:“你们也提防着剑皇?” “哈,这个‘也’字用得好!”纪凤鸣轻笑一声,揪住了关键字眼。 慕紫轩道:“废话!换做哪天剑皇说要加入万象天宫给你当师弟,看你心中能否毫无芥蒂?” 素妙音正色回应道:“越苍穹枭雄心性,素来不甘寂寞,若非在如日中天之时败给了宇文锋,当今修界恐怕已是另一番格局了,而他这次出关之后,行事风格大异于先前,更是令人看不透了,但不管如何,小心一些总没有错,将关系大唐龙脉气运的天书交给一个修炼皇极之剑的人保管,确实不妥。所以慕盟主,你既是众人推举出的盟主,这份责任,非你莫属。” “好吧,素宗主都说道这份上了,那我也不推脱了……”慕紫轩也不再虚情假意,此时,忽然听闻舱顶一声轻微的及不可察的响动。 “有人!”慕紫轩神色一紧,急忙将天书收入怀中,同时打开折窗向舱外观视。 却见一道瘦长身影急掠而过,他臂下还夹着另一道身影,可点水而过却仍如履平地。 “是他们?”慕紫轩和纪凤鸣认出那背影,皆是心中一惊,便要追去一看究竟。 却见素妙音轻叹一声,拦阻道:“算了,别追了,这冤孽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卷九 第二章 新局将起(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时已入夜,正天盟船队偃旗收帆,停泊在了野外渡口。 天书之战落下终幕,经历大战之后,各门各派皆有损伤、疲惫不堪,眼看离明日便能抵达青城山,便不再急欲趁夜赶路,而是停泊在此稍作休整,待天亮后再出发。 而在他人休整之时,应飞扬则是在船舱之内“调试”自己。 天书之战对外界之人来说不过发生在半日之间,但对应飞扬而言,仅在天书世界中,便经历了十日十夜的崩坏末日,而误中溯洄流光之术后,更好似渡过了无数轮回岁月。 六道创主的短暂觉醒,让他产生了庄周梦蝶般此身非身的恍惚感,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身在什么时代。好在应飞扬也是心宽胆大,在几次尝试再度唤醒六道创主神魂却始终不得其法后,应飞扬终于宣告放弃,选择了蒙头大睡一觉。 而此时入了夜,众人睡去时,他却刚刚醒来。 一觉之后自是精神健旺,什么此世异世,前身今生一并被抛入梦中,精神上的异样调试完毕,应飞扬此时正在调试身体上的……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但见应飞扬头朝下,双脚悬空向天,肌肉虬起的右手撑持地面一起一落,托举全身重量,随着最后一个数数毕,应飞扬手一拍地,回身而起。 不用真气,做着单体倒撑的动作,正是应飞扬在试验自己肉身之力,天书已然现世,应飞扬体内八部天书之力皆已不存,其他的神通倒也罢了,唯龙众神通跟随他最久,用起来最是得心应手。此时乍然失去,令习惯了神力在身的他颇不适应。 但应飞扬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比起借助神通外力,他更看重磨炼己身,在他看来,靠着自身的学习、修练、领悟让自己一点点的蜕变,所带来的成就感远非靠运气捡到天书神通能比。 况且,一得一失间,他也非全无所得。 “虽然无法和神力在身时比,但比之更先前,肉身力量倒是强上不少……” 应飞扬吐出一口气,得出了评估后的结论,就好像习惯负重奔跑后,将重物舍弃就会跑得更轻快一样,应飞扬肉身习惯了神力在身时的状态,如今虽然失去,但身体却已在潜移默化间变得更为强健。 “不如出去试试,以我现在身体,能否使出气贯龙虎之招的全部威力?” 想到便做,应飞扬不迟疑,便往甲板上而去,江面风大,凉气习习。 夜沉无星,一片黯淡,正道之人多数已入睡,只余少数人灯火巡守。正是无人打扰的好时候,应飞扬正欲拉开架势练招,此时却忽见前方船只的舱顶、两道叠合在一起的身影从舱顶一闪而过,无声无息,竟是不被巡视之人察觉。 但应飞扬眼尖,在那一瞬间认出了闪逝而过的身影。 “是镇狱明王和陆天岚?” 方才掠过者身着破旧僧袍、身高颀长,正是镇狱明王,而陆天岚则是被镇狱明王携裹在腋下,身不由己的被他带走。 天书之战后,除了最后的胜者应飞扬,其余在天书世界身死之人、魂归现世后也都陷入昏迷,而昏迷者中,唯独陆天岚孤身一个,没有同伙,所以在混乱之中被佛门中人捡了去,原本应该在佛门看守之下。 此时见状,应飞扬轻咦一声,又不由自语道: “镇狱明王和陆天岚已经醒来,那天女是否也已苏醒?” “是我错觉吗?你好像只关心天女,忘了还有一个惨遭你出卖,被你当做诱饵,利用殆尽的同伴,重色轻义,莫此为甚!”此时,听闻一声怨叹从身后传来。 不用转头,应飞扬便知来者是谁,回击道:“是有人先不顾同伴之情,隐瞒关键信息,妄图让我背锅,结果搬石砸脚,自作自受,可谓天理昭彰。” “啧啧,推得真是干净。”一个面容俊逸的长衫儒生摇着头,走到应飞扬身边与他并肩而站,自是许听弦 天书之战中,应飞扬和许听弦两人在互相坑害的同时达成了完美的配合,原本只交情平平的两人,经此一战便自然而然的熟稔起来,连这般互怼都已习以为常。 随后又听许听弦道:“顺便一说,我现在并无大碍,只是在那边死了一遭,神识难免有些损伤,心力难以集中,怕仍要修养些时日。” “你的状况,我真的不是很在意,有必要这么强行说明吗?” “我的意思是,他们要走远了,我行动不方便,你要看热闹的话,顺便带上我。” -=-= 也不怪许听弦好奇心这么旺盛,行动不便时仍不忘看热闹,应飞扬也是一般,目睹天书世界中镇狱明王和陆天岚之间一战后,他对这两位七凶间的过往纠葛同样好奇。 此时,应飞扬便带着许听弦一同,远远缀在镇狱明王和陆天岚身后。 如许听弦所说,他与陆天岚、镇狱明王虽肉身无碍,但在天书世界中历经死亡,神识皆有损耗,心神难以凝聚,此时修为浅者如许听弦,因集中不了精神,连轻身之法都无法使出,需要应飞扬带着他掠过江水。修为精深者如镇狱明王,虽在江面上一起一掠如履平地,但感知能力依然大幅下降,竟未察觉到应飞扬一路缀在他们后面。 转眼之间,两组四人已掠过江面,来至一处密林之中。 便见镇狱明王忽然停下脚步,应飞扬和许听弦也随之止步,藏身在不远处的树梢,心中各自纳闷,“镇狱明王已入佛门,却偷偷摸摸将陆天岚带出,他们是要做什么?” 却见镇狱明王将陆天岚放置在地上,双手在他身上连拍几下,竟是解开陆天岚身上禁制,随后,镇狱明王一言不发,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你这是?要放老子离开?”陆天岚禁制解开,却不做丝毫调息,便急着起身挡住镇狱明王。夜幕之下,他双目锐利,面色阴沉的质问道。 卷九 第三章 前尘往事(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镇狱明王闻言脚步一滞。 随后又闻陆天岚讽刺道:“既然你能镇压七妹数十年,又何妨多我一个,来啊,将过往兄弟都关入沉沦心狱内,正可彰显你洗去血腥、回头是岸的向佛之心!” 听闻陆天岚嘲讽,镇狱明王默然不语,脚步微滞后,再度向前。 见他不理会自己,陆天岚气极反笑道:“哈哈,杀我赦我,擒我放我,这曲折反复的心性,倒有些当年老三的影子,但老子岂是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说罢,陆天岚振落衣襟上尘土,毫不遮掩的大步向船队方向而去。他恼恨镇狱明王至极,故镇狱明王放他,他却偏生不走。 镇狱明王见状神色一动,一闪身从背后搭住陆天岚肩膀,朝着他不停摇头,阻止陆天岚向前自投罗网。 陆天岚见他有口不言的模样,只是愈加气闷,肩头猛一抖劲将镇狱明王震开,道:“你若是那能言善辩的老三,便开口将道理与我说个分明,可你若是佛心禅院的镇狱明王,呵呵,老子我何需领你的情!” 陆天岚大步向前,镇狱明王急又追去,一者执意要放,一者坚持不走,二人纠缠之际,此时听闻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 便见一名身着月白僧袍的僧人迎面走来,貌若好女,顾盼神飞,即便暗夜之下依然如美玉生辉,来者正是释初心,便闻释初心边走边道:“有时话不出口,只因不堪言说,镇狱明王既已以行证言,陆盗首又何必咄咄逼人?” 陆天岚对佛门之人素无好脸色,冷道:“老子的事,有你置喙的余地吗?” “也是!”释初心也不恼,随口附和道:“陆盗首既然不想走,想必是要聆听圣佛教诲,忏悔前非,难得有此心,明王又何不随缘?” 明王叹了一声,双手合十,他和陆天岚皆神魂皆需时日疗复,状态不必先前,竟未察觉释初心跟在他们后面,本想着趁人不注意私放陆天岚,现在看来已无可能。 而听闻释初心言语,陆天岚则怒道:“狗屁忏悔,老子倒是要去试试看,不过听老和尚讲讲经,你们还能再将一个七凶洗脑成佛门明王不成?” “不管怎样,陆盗首愿意聆听佛法总是好的。”释初心面带春风般的微笑道:“小僧还以为陆盗首是自知从外侵入沉沦心狱难之又难,所以另辟蹊径,打算置身牢狱之灾,再从内突破呢,听陆盗首这么一说,看来倒是小僧多虑了” 陆天岚哪会听不出释初心的言外之意,他会放弃逃走的机会,一方面是不愿领镇狱明王的情,另一方面也确实如释初心所说,这些年来他屡闯沉沦心狱,却从未突破过圣佛尊的把守,而近日却才知晓,沉沦心狱中的镇狱明王竟是他过往兄弟“巴山蛇君”烛中庭,一个圣佛尊镇守在外已是难以撼动,如今又多了个和他伯仲之间的大妖镇守在内,强行突破已是希望渺茫,逼得陆天岚只得另行他法。 但此时陆天岚只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老子敢投狱,你们佛门还不敢收?” 释初心挑挑修长眉毛,回应道:“如何不敢,只是提醒陆盗首,沉沦心狱,困得从来都是心不是身!” “哈哈,不是闭口不言,就是满嘴玄虚,诺大佛门,当真没个正经说话的,镇狱明王,快些带路吧,我还等着早日入狱与七妹叙旧呢!” 陆天岚大笑一声,率先向前走去。 镇狱明王随后追上,与释初心擦肩之际,脚步却稍停,看向释初心。 释初心朝他见礼,道:“算了吧,明王,你拦不住他的,只盼他入狱之后,能可理解你的一番苦心。” 镇狱明王面上忧色却更甚,无奈摇头后,紧随陆天岚而去。 “我还没品出门道来,这就散场了?”一旁树上,看戏的应飞扬心生意犹未尽之感。 此时却听闻释初心清朗一声,“应兄和许兄,你们要与小僧一起回去吗?” 释初心可不像双妖那般处于心神受损,感知下降的状态,修习了佛门六识神通的他,显然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应飞扬和许听弦。 闷声看戏却被叫破行踪,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讪讪得从树上跃下。 而释初心轻笑着向他们问道:“方才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嗯?这气氛,这说辞,怎么感觉是要杀人灭口?”许听弦小声嘀咕。 应飞扬忍不住抬头,便见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个鬼咧! “险些被他带沟里了……”应飞扬心中暗骂了声许听弦,随后坦言道:“天书战后,我和许公子对镇狱明王确实有些好奇,在船上看到镇狱明王携着陆天岚飞出,便跟随一探究竟,倒也非是存心想窥探佛门**。” 释初心摇头道:“无妨,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镇狱明王的前尘旧事而已。” 他这么说,应飞扬反倒放心追问起来,想要一解困扰多时的疑惑,“既然如此,那容我多嘴一问,从巴山蛇君到镇狱明王,不止佛门是如何将明王前辈洗……洗……” 应飞扬说道此处卡壳了,竭力想着如何用个文雅的词,替换已脱口说了一半的“洗脑”二字。 “洗心革面!”饱读诗书的儒门公子到底比应飞扬文化底蕴深厚,及时递出援手。 “对,洗心革面!”应飞扬连连点头,“佛门是怎么让过往七凶洗心革面的?” 释初心看破不说破,只回答道:“这嘛……圣佛尊当年以大胸襟大慈悲,挺身硬接烛中庭四掌,才将他导入佛门,但在此之前,若非烛中庭遇上了足以让他明悟的契机,任圣佛尊他又通天之能,也无法将七凶变成镇狱明王。” “什么契机?”应飞扬虽对圣佛尊硬接烛中庭四掌的事颇感兴趣,但却知晓,释初心口中的“契机”才是关键。 释初心摇了摇头,叹道:“说是契机,但对明王来说,却是锥心刺骨的悔恨,原本小僧也不该多嘴,但事实上,应公子早已知晓。” “我知晓?什么意思?”应飞扬一头雾水。 “应飞扬,怎么什么事你都能搀和进去?”许听弦也同感疑惑。 释初心提点道:“应公子可还记得,半年前你化身赤蚺君潜入昆仑,为了应对人间道生尊者的人傀儡之术,当时寄体在我身上的圣佛尊,为你编造了一段记忆?” “还真是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啊……”应飞扬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眯着眼回忆道:“要不怎么说圣佛尊是高人啊,一个佛门之人,竟然能给我编出那么段狗血……” 话说一半,应飞扬忽然一激灵,猛然醒悟过来道:“那记忆,不是凭空编出来的!那是,镇狱明王的?” “大同小异吧……”释初心叹了一声,道:“当时时间有限,若凭空造出一段记忆费时费力不说,还可能存在破绽,恰巧你所伪装的赤蚺君也是蛇类,所以,圣佛尊出于保险起见,便化用了镇狱明王的往事,又借助你脑中人物为原型,伪造出那段记忆。” 应飞扬咽了口口水,那段记忆若是全然编造的,应飞扬大可戏谑其狗血,可若是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那么那刻骨铭心之痛,让应飞扬再也无法取笑得出。 -=-= 树林之中,镇狱明王与陆天岚一前一后行进。 无话可说,静默无言,唯有脚踩落叶的“沙沙”之声,先前陆天岚的连番逼问,又让镇狱明王想起了些前尘往事。 很久之前,有个女孩捡了条将要冻死的小蛇。 女孩心善,怜惜小蛇性命,将它揣在贴身小袄里,用体温才将它暖回,哪怕小蛇复苏后第一件事就是本能的咬了女孩一口,女孩依旧不恼,反而替它隐瞒。 之后,女孩将当做灵宠,餐同食,睡同寝,日夜不离,小蛇本就是异种,在灵力滋养下一天天长大,从小蛇变成了大蛇。 而女孩亦长成婷婷少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一大门派的纨绔子弟欲强娶少女不成,便肆意轻薄,大蛇见状凶性**,咬伤了那名纨绔,却惹来无尽麻烦。 那个大门派讨要说法,逼少女将蛇交出任他们宰割,少女怎肯答应,但也无法保住大蛇,无奈之下便将大蛇放走,大蛇不愿离去,少女便又忍痛封印了大蛇记忆。 那之后,大蛇重归混沌,懵懵懂懂间度过悠悠岁月,天生异种,又曾做过灵宠,使他修行极快,脱胎、蜕身、化形,最后,他成了巴山蛇君烛中庭。 他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大妖,他还有六个和他一样不可一世的兄弟,他跺跺脚,天下都会颤抖,他的凶名,足以让小儿止啼。 可他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好似遗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种空虚感让化作食欲,让他贪婪的吞咽见到的生灵,绵延无际,伏杀千里,即便七凶之中,也属他凶名最盛。可无论他吞噬再多生灵,始终无法填补心中空洞。 直到有一人,他独自外出觅食时,一个正道女子拦住了他的道路。 自他闯出凶名后,像这样要杀他除害的人他见过许多,他赞叹她的勇气,但这却并不影响他的食欲。 于是,他如往常一样,吞食了她。 可入腹之后,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解除记忆封印的方法有不少,最常用的一种就是让施术者死亡。 那一日,他想起了一切。 那一日,山兽颤栗奔走,群鸦千里惊飞,锥心泣血的蛇嘶之声天地共闻。 卷九 第四章 前尘往事(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听闻释初心讲完镇狱明王往事,应飞扬不由轻叹一声,圣佛尊虽未取材方便略作了修改,使那段编造的记忆与镇狱明王的经历不尽相同,但总体仍是大同小异,尤其是最后结局,更令人感到深沉的绝望。 叹息之后,又忍不住问道:“那之后呢?镇狱明王又是怎么进入佛门的。” 释初心竖掌胸前,隐隐带着崇敬道:“接下来便如小僧先前所说,自然是圣佛尊出面了……” -=-=-= 血流成河,延地百里,自高空居高临下看去,好似有一条巨大血蛇在大地上肆虐而行,癫狂凶戾,吞噬所见的一切生机。 误杀恩主,大错铸成,随着尘封的记忆苏醒,前尘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一个人、一条蛇、一幅幅、一幕幕,本该是一生漂泊中难得的温馨宁静的回忆,此刻甜蜜记忆却如刀似剑,锥刺刻骨,刺得烛中庭千疮百孔,悔恨欲狂。 “主人!主人!哈哈哈哈!我杀了主人!” 烛中庭似哭似笑,漫无目的的奔窜,想要摆脱不忍直视的记忆,而所经之处,生机不留、人妖皆杀,唯留一片狼藉血腥。 杀、唯有杀,才能宣泄无尽的痛苦,唯有杀,才能填补心中的空洞。 “你这疯妖……恶魔、我们与你拼了!”眼前已不知是第几个意图围攻他却被反杀的门派,此时门派之中尽遭屠灭,仅余四人生还,满目同门血腥终使他们理智崩坏,颤栗大喊一声齐向烛中庭攻去。 但触及烛中庭血丝满布的赤红双目,四人竟觉是如被蛇盯上的猎物,湿冷寒意遍及全身,竟是僵硬的无法动弹。绝对的实力差距,只凭眼神气势便被将他们死死压制住。 “死来啊!”杀性成狂的烛中庭却并不会因为对方弱小而停止杀戮,凄厉狂啸一声,化作一抹血影狂暴席卷而去。 “给佛爷停下!” 此时,却听闻一声雷音狮吼天外而来,震耳欲聋。 随后天光大亮,一道至圣光影如大日坠下,携九天之势磅礴而降,砸落在烛中庭之前。 “轰!” 硬碰硬,强对强,两股气力相撞,只闻惊爆一声,地陷三尺,烛中庭绵延百里的杀戮血途竟首度屈退,震退十数步。 而惊爆中心,烟尘被璀璨佛芒驱散,便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佛者巍然稳立,沉如泰山,重逾华岳,方面大耳的面容如金刚怒目,凛然生威,眉宇间却又有庄严慈悲之态。 “圣……”嗜血凶蛇竟被从天而降的和尚震退,劫后余生的修者猛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双目一亮,如见曙光。 “你们先走!”和尚却打断他们的话,示意他们先行离开,而双目始终盯视烛中庭。 “杀啊!”眼见几名修者要夺路而逃,烛中庭却不舍不弃,右掌猛一击地止住退势,气劲却灌入地面,数道劲力在地面线蠕动分袭而出,誓要取修者们性命,而他身子却借击地反弹而起,拖曳出一道血痕再度追杀而上。 “嗯?”和尚见烛中庭状况,眉头不由一皱,若依常理,以他惊世骇俗的修为,任何人与他对敌时都绝不会分心,可此时烛中庭心智混乱,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竟舍弃和尚不管,誓要杀掉那几名微不足道的修者。 和尚眉头一皱,佛袖一挥弥平地底劲力,同时挡下烛中庭狂乱攻击,但散逸的气劲却交缠如飓风,令那四名修者难以离开。 烛中庭这般分心,虽可以更轻易的击败他,可要在这同时保护被卷在战团中四名修者不被逼散逸的气劲波及,便不是那般容易的了。 和尚心怀慈悲,不欲牵连无辜,随即把定心念,竟是将佛掌撤于身后,以胸膛迎接烛中庭一击。 “砰!” 便闻一声金铁交击,烛中庭凶暴一掌竟被用胸膛挡下,而和尚硬接一掌后,竟还毫无滞碍的开口说话,雷霆佛音直灌烛中庭双耳。 “一掌一命,佛爷不闪不避,接你四掌,四掌之后,佛爷让这世上再无巴山蛇君!” 刚正佛音带降魔之威,此番挑衅行为,意在将烛中庭心神吸引到他身上。果然,烛中庭虽神智混乱,此时也受了激,伴随一声大吼,肆虐真气毫无保留的灌入和尚体内。 但气劲灌注和尚体内,却如泥牛入海,深不见底,随后,和尚周身金华大作,佛光透体而出,一股反震之力浩瀚而来。 刚猛辟易劲力如墙压来,烛中庭立足不稳,再度被震退十数步,随后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烛中庭误食恩主,悔恨至极下气血攻心,一口血堵在心头才会令他如疯似狂,此时这口淤血被震出,也让他充血双眸中恢复几分理性,认出了眼前之人,“反震之力……十方佛身,你是圣佛尊!” 烛中庭已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妖,天下间能受他一掌不死的都为数不多,而能在受掌后毫发无损还反伤他的人,除了圣佛尊当世绝无第二人能做到。 “阿弥陀佛!”圣佛尊双掌合十,庄严道:“非是反震,而是因果,蛇君妄造杀业,越陷越深,已身在因果劫报之中,还望蛇君迷途知返!” 烛中庭听此言语却是满怀恨意的笑了,笑得咬牙切齿:“哈哈哈!佛门秃驴满口胡言,妄言因果,我杀人无算,血戮千里,我主人纯真良善,与世无争,若天地有眼,真有因果报应,为何死的是她,活的是我?” 烛中庭虽凶名在外,其实却是七凶中少有的才思敏捷,能言善辩之妖,此时神智稍稍恢复些,便随即满口怨恨的诘问。 圣佛尊不回应,只面带悲悯道:“那再进招吧,下一招后,再叫蛇君分晓。” 此时,那几名修者已经跑开,烛中庭也不再是先前狂乱无智的状态,本已无再接招的理由,可圣佛尊却又将双手背在身后,周身金光沛然,凝成如来法相,摆出一副坦然受招的姿态。 “自寻死路,命丧无尤!”烛中庭见状怒上眉梢,杀气张扬,脚步却是一步一印走得沉稳。 先前全力一掌却难伤对手分毫,烛中庭此时自是更谨慎应对,每一步踏出,足下都有无数细缕真气如蛇游曳而出,游向圣佛尊,好似他身上有个藏着万千毒蛇的无底蛇窟般。 “万蛇大法?”圣佛尊面上首现肃然之色,但随即便被密密麻麻的群蛇遮盖,蛇形真气爬遍如来法相上下,遮掩佛光。 而佛光泯灭同时,烛中庭目光猛然一锐,原本缓慢的步伐瞬间迅捷,瞬移一般出现在圣佛尊身前。 “就是这里!” 卷九 第五章 前尘往事(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就是这里!” 伴随狠戾一声,烛中庭再出第二招,一掌击在如来法相的左腹之处,万千缠身的蛇形真气也同时绞杀收紧。 便闻瓷器碎裂般的一声,如来法相应声被万蛇绞得满布裂痕,而烛中庭之掌击在裂纹中心,伴随一声脆响,法相碎片金漆般剥落,而掌劲势无可挡的穿透金身,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圣佛尊肉体之上。 “砰!” 圣佛尊双足扎地,犁出两道长痕,但仍止不住退势,无可撼动的身姿被一掌击退数丈,口角之处更是渗出了鲜血。 显然圣佛尊也伤在了这全力一掌下,可烛中庭面上却殊无喜色,而是眉头紧锁。 虽过往未交过手,但圣佛尊作为正道魁首巨擘般的人物,烛中庭对他的十方佛身早已有所耳闻。 十方者,在佛门乃是指“上天、下地、东、南、西、北、生门、死门、过去、未来”十大方向,修成十方佛身者,肉身已至此相非相,此身非身之境,就好像眼前肉身不过梦幻泡影,真身不在十方之内,而是荣登“彼岸”,所以刀剑水火,都难伤彼岸佛身。 如来法相比起寻常护身气罩,更像是隔绝十方世界和彼岸的法则之力,可方才烛中庭却从圆满的十方佛身中发现了一瞬破绽,破绽不在功法、而在心。 “已登彼岸回头渡”的慈悲心。 出掌同时,烛中庭也恍然明了,圣佛尊之所以坦然受掌,是想渡化在血海中沉沦挣扎的他,也正因为一点慈悲,让圣佛尊彼岸回头,重入苦海,圆满的十方佛身也有了破绽。 如此轻视之举,自然让烛中庭心生怨怼,恼恨道:“受我之掌,竟还想渡我,真是多余的慈悲!” 圣佛尊却拭去口角血液,反问道:“蛇君之事,佛爷亦有耳闻,敢问旧主昔年冰雪中救你之时,是否也是多余的慈悲?” 烛中庭被戳到痛处,面色顿时一沉,却是默然说不出话来。 圣佛尊见状继续道:“这便是我要说的因果,世间因果,非止局限一人,而是芸芸众生共造,芸芸众生同担,善行未必得善报,恶因也未必得恶果,有一因必有一果,却未必落在种因者身上,可若人人因此肆无忌惮的弃善从恶,则恶业深重,鬼蜮横生,人间即是泥犁地狱。反之,若人人皆能广种善因,则妙土清净,如明鉴照心,此间亦是彼岸佛国!” 烛中庭闻言一怔,似有触动道:“依你之言,主人之死是因为承受了我的恶因?” 圣佛尊道:“虽显狭隘,倒也非全错,蛇君妄造杀业,屠戮生灵,就算不在前日、不在今日,长此以往,终有一日会将屠刀挥至旧主头顶。而蛇君亦是坐享旧主之善果,旧主善行为你争得一个回头机会,否则,凭你血戮千里,杀人无算,佛爷今日找你绝非为渡,而是为——超渡!” 圣佛尊说至最后,声色陡然一厉,现出金刚伏魔之色,若是往常,烛中庭定会反唇相讥,可此时却觉心神恍惚,无从说起,心中更隐隐认同了圣佛尊的说辞。 “一切……皆是因我而起……”念及此处,烛中庭顿觉心灰意冷,戾气全消,静默许久后终是叹了口气道:“算了,今日我也杀够了,你之性命便先寄下。”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一个萧索背影。 圣佛尊却叫住他,道:“蛇君欲往何处?” 烛中庭脚步不停道:“自是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圣佛尊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那只是回归,不是回头!” 见他纠缠,烛中庭足下不由一顿,皱眉道:“那你要如何?” “我说了接蛇君四招,该第三招了,出手吧!”圣佛尊昂然挺立,袒露胸前空门,面色虽因失血和内伤而显衰颓,眉宇间犹显佛者大无畏气概。 烛中庭停步转身,面如霜寒道:“当真不知死活,十方佛身已破,你凭什么再接我两招?” 圣佛尊虽修为卓世,但烛中庭又岂是易于之辈,若佛身尚在也倒罢了,如今十方佛身被破,想只凭肉身硬接下巴山蛇君剩余两招,可说难如登天。 “凭蛇君心中一念!”圣佛尊凛然回应,扬起浓眉道:“蛇君为何迟疑了?亲手杀害旧主时,怎不见蛇君丝毫犹豫?” 言语如刀,刺出锥心之痛,一再触及逆鳞,烛中庭本已心冷,此时怒火再生,“你,自寻死路!” 伴随一声厉吼,双目赤红的烛中庭收纳天地妖氛,尽纳四方血气,瞬间妖力充斥全身,血蛇凶相浮现,凝聚无尽肃杀之意席卷而至。 所经之处,大地难承张扬的煞气,黄土碎裂、尘烟惊爆。 沙尘之中,只闻一声闷哼,扬起的尘烟又被更激烈的劲风卷散,烟尘落尽,只见一人一妖对立。 圣佛尊面色更显苍白,胸前衣襟已被呕出的血染红一片,可身形晃了几晃后,再度稳立不摇。 反观烛中庭,口角亦涌出鲜血,可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双目痴痴的睁开,泪水从眼眶中流下。 “阿弥陀佛,一念之间,历经万劫,多谢蛇君一念之仁!”圣佛尊看着他,双掌合十道。 方才烛中庭凶煞一招击出,圣佛尊纯以肉身抗衡此招,料想纵然不死,也该重伤,可烛中庭却见圣佛尊面容安详,如泥塑的佛像一般,平静而坚定的屹立在他身前。 虽然形貌绝对称不上相似,可烛中庭却好像从圣佛尊身上看到旧主的影子,记得她身死时,也是一般的平和宽宏。 这种平和感将他戾气冲散,而他恍然遭到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方才圣佛尊话语不是戳人伤疤的挑衅,而是打破迷障,直指本心的禅问。 瞬间的明了,让蛇君急收强招,半数劲力仍落在圣佛尊身上,剩余半数则是反噬己身。 但他却似感受不到肉身之伤般,他好似隐约间有些想法,却又抓不住,只觉一股悲伤在心中涌动,让泪水不自觉的流个不停,于是,他求教般的看向圣佛尊,“敢问佛者,我为何流泪?” “还是因为因果……”圣佛尊叹了声,知晓他已近明悟,只差一点点拨,带着悲悯之色道:“蛇君不记得你与旧主间的过往因果,所以下手毫无疑虑,直到铸下大错后才追悔莫及。但无论是人是妖,立身世间,皆非独存,与你有因果的,岂止旧主一人?” “供你避暑之荫,是他人所植,供你解渴之井,是他人开凿,这一路来,对你张弓的猎户,或许曾救过未化人形的你于鹰喙之下,向你挥锄的农夫,或许也曾将奄奄一息的你从冻土中掘出,他们都可能在你不知晓的情况下对你施以大恩,更进一步,记忆被封便等同轮回一遭,但在此前还有万千轮回,这一路被你所杀之人,甚至佛爷我,可能也曾是你的亲人、朋友、挚爱,只是你不知晓、记不得,就与你记不得旧主一般。” “蛇君,既已追悔莫及,为何让旧事重演,既知杀戮之痛,为何又轻易造杀?” “为何造杀……为何造杀?”烛中庭如遭电触,恍然觉醒,他因不知,所以误杀旧主,之后记忆觉醒,便如疯似狂的屠杀性命,宣泄心中痛苦。 可所残害的得每一条命,都可能如他旧主一般,与他牵系着不为他所知的因果。 他竟在因承受不住悲剧,又让悲剧重复上演了无数次。 明了生命之重,烛中庭顿觉身子一沉,好像被无边罪业压垮,双膝砸落在地。又觉浓稠血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从他耳口鼻中涌入,将他全身吞没,在血水中不断下沉,下沉…… “原来如此,但太迟了……太迟了!”想要转嫁痛苦,痛苦却百倍返还,烛中庭终是难以承受,悲呼一声再出第四招,竟是举手自盖天灵。 “啪!” 沾满血水的一掌击在脑门,却只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圣佛尊竟出现在烛中庭身前,扼住了他手腕脉门,使这一掌空有其形,却无气力。 “也不算太迟!”圣佛尊阻止住他,口诵佛偈道:“白首重来故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血海涤去一身尘,归来倚枕听暮钟。” 烛中庭自盖天灵,本以为必死,只觉生平所见所闻在脑海一闪而过,竟如前尘往事一般,此时如获新生,双目澄澈空灵,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便有万钧巨石,也激不起心头半点涟漪。亦口诵道:“平生颠倒错过,蒙昧不识因果,一朝掌起般若,死后方见真我。” 圣佛尊见他神色,面露欣慰之色,行礼道:“四招已过,世上再无烛中庭,恭贺佛友重获新生,敢问佛友法号?” 烛中庭起身回礼,道:“一念恶起,心即地狱。愿断恶念,去恶执,吾名——镇狱。” -=-=-= “镇狱明王,想什么呢?咱们到了!”陆天岚已至河岸,不耐一声,将出神的镇狱明王从回忆中唤回。 “陆天岚,你竟然私逃!”而此时,恰有人发现陆天岚不见,率众人搜寻而出,与陆天岚迎面撞上。 陆天岚见他们慌张模样,嗤笑一声,不屑道:“急什么?有你佛门镇狱明王大义灭亲,老子逃再远,不还照样被押回来,镇狱明王,你说是吗?” 众人狐疑,看了看陆天岚,又看向镇狱明王。 却见明王不言不语,双目举头望月,足下一点,重回船中…… 卷九 第六章 锦屏山庄(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镇狱明王私放陆天岚之事不过路上小小插曲,正道一行终是顺风顺水的来到了青城山。青城翠柏,郁郁青青,三年前阴阳封禁破解,群鬼驰天乱舞所留的疮痍已被时间修复,客居在此的万象天宫和青城山常道观齐心建设下,使得此间景物犹胜往昔。纪凤鸣和应飞扬二人拾级而上,看着沿途风光,心中却同生惋惜之情,可以预见,不久之后,又将有一场大战在青城山爆发,谁知晓那之后青城山又将是何等光景?“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一声清丽女声将二人从思绪中唤回,便见倩影一闪,左飞樱肩倚红伞,从阶前飞下,美眸似一泓晶莹泉水,清澈透明,看向纪凤鸣的眼神欣喜中含着脉脉柔情,问道:“师兄这次下山,一切可还都顺利?”“未能尽全功,但也未一败涂地,勉强算平手吧……”纪凤鸣摇摇头轻叹一声,他此次下山目的有二,一者抢夺天书、二者窥探六道轮回大阵,找出破解之法。结果天书得了半本,六道大阵也因时间有限,虽隐约看出了些关窍,却离破解仍相差甚远。“若换做师尊出手,六道轮回大阵在他眼中定已是再无秘密……”纪凤鸣在心中暗叹一声,随后振奋精神,将这话题揭过,笑道:“说到这,我倒是被师妹你比下去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昆仑山,为治愈师尊搜集了最后一份药材天地藤,师尊若能复苏,定然会感欣慰。”“哪有啦,要不是师兄你们将六道恶徒牵制在凌云山下,我可没机会潜入昆仑而不被察觉……”被师兄夸奖,左飞樱虽嘴上谦逊,实际已是双颊飞晕,喜上眉梢,随后雀跃道:“对了!师兄,我这次去昆仑可不止取了天地藤,你看这是什么?”说罢,拿出一个冰玉雕成的匣子,喜滋滋向纪凤鸣炫耀着。“是百变虫?”纪凤鸣认出此物。左飞樱用力点了点头,兴奋道:“没错,正是百变虫,我这次顺手一并取来的,师兄,有了它,你就可以重修分身化影之术了!”百变虫乃是昆仑万丈冰层下接近岩浆地带的异种,生存环境极冷极热,使它们身形延展伸缩性极强,因为这种特性,经过道法炼制后可以化成人体,使它成为分身化影之术的最佳寄体。纪凤鸣原本的分身在独闯昆仑时被毁去,所以左飞樱才费心将昆仑山库存中仅留的最后一条带出,供他重新修炼。纪凤鸣却笑着摇摇头,道:“多谢师妹,但我已经不需要了。”“不需要了……”左飞樱捂着嘴惊道:“难道师兄你拿人尸体炼成了分身?”左飞樱知晓,比之用百变虫模拟人身,人类尸首才是炼制分身的最佳材料,但此法近乎邪道,一想到她倾慕的师兄拿尸首炼制分身,左飞樱也难免心有芥蒂。“瞎想什么呢!”纪凤鸣被她清奇的思路逗得哭笑不得,用折扇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道:“我是说分身之术虽好用,但对如今的我来说不过锦上添花,既然是仅有的最后一只百变虫,就应当用在刀刃上,师妹,以你如今修为,应也能驾驭分身了,这条百变虫由你使用才是最合适。”左飞樱闻言忙道:“可我是为师兄你才将它取来的……”纪凤鸣道:“既是为我,那你更该保护好自己,师傅现在生死不明,你若再出闪失,要我如何心安,有了分身之术,便多了个保命的手段。” 听闻师兄关切言语,左飞樱心头一甜,如饮甘露,却仍不愿罢休。 但纪凤鸣已看出她想要说什么,正色道:“师妹,听话,这是我这代掌门的命令,如今我万象天宫已至生死存亡关头,每一分力量都必须物尽其用,收下它,只有你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功用!” 如纪凤鸣所说,以他现今修为,分身化影这等奇术对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聊胜于无。但对左飞樱来说,却可能发挥奇效。见师兄摆出代理掌门的威严,左飞樱只得听命将其收下。 “能炼化成人形……我怎么突然有种很龌龊的想法,感觉这虫子会被她拿去做奇怪的事……”应飞扬看着左飞樱绯红双颊,心中突发奇想,忍不住问道:“左姑娘,冒昧一问,你打算把这虫子炼成什么形貌!” “当然是”几欲脱口而出的左飞樱突然收住话锋,警戒的觑眼看向应飞扬道:“要你管啊!不对,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我一直都在好吧……”应飞扬无话可说,左飞樱挺聪明又识大体的一姑娘,只要出现在纪凤鸣附近,就会变成眼中只有师兄一人的花痴状态,被她完全无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算了,我也习惯了,纪师兄,你们先聊着,我上去了。” 说着,应飞扬便要继续涉阶而上,左飞樱却阻道:“喂喂,等一等,再往上就是楚神医炼药之处了,你要去干什么?” 应飞扬神色一黯,眉宇间隐隐露出忧色,道:“天女凌心一直沉睡不醒,我想找楚神医观视,看她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 没错,天书之战后,同样参战的陆天岚、镇狱明王和许听弦都已陆续苏醒。虽神识受损,需要时间调养恢复,但大体也都无碍,可唯独天女凌心,至今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想到天书世界中,天女魂灵曾承受了帝凌天“溯洄流光”的术法,“溯洄流光”对魂识的损伤极大,定是在那时受了影响,才致使她迟迟无法醒来。是以,忧心天女情况的应飞扬才会来寻楚白牛观视。 左飞樱却上下打量他一下,道:“优昙净宗又不是没人,她们家的天女昏迷不醒,为何要让你来求医?” 应飞扬挑挑眉,将愁色收拢后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道:“这你都不知道么?咱们入世行走的,讲究的便是广结善缘,到哪都吃得开,优昙净宗人虽多,但与楚神医皆无交情,唯有靠我出场,那老牛虽然脾气古怪些,但也得卖我几分薄面!” “哼,分明是看天女生得漂亮,想献殷勤吧。”左飞樱揭露道。 “你以为我是你啊?”应飞扬嗤道:“好了,问完话就让开吧,别耽误我正事了。” “要走快走,我还嫌你碍事呢!”左飞樱嫌弃的朝应飞扬挥手做驱赶状,“不过我可提醒你,楚神医现在在天师洞内潜心为我师尊炼药,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甚至连餐食都提前备下了,你现在去找他,怕是要吃一鼻子灰。” “还是那两字面子!”应飞扬也不回头,大步向天师洞迈去。 “切~”左飞樱朝他吐了吐舌头,随后目光回到纪凤鸣身上。 而纪凤鸣见应飞扬离去,神色也越加严肃,叹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应师弟离开了,师妹,给我详说一下,师尊遇刺的情形!”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卷九 第七章 锦屏山庄(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事情经过便是这样,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我还真难相信钱师叔和孙师叔会行刺师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左飞樱娓娓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叹了口气后振奋精神道:“好在师兄你提前将师尊转移,又请剑皇前辈代替师尊,引他们自投罗网,这才将门中内奸一网打尽。” 卫无双为封印人鬼裂隙需要借助月灵珠灵力,六道却已在月灵珠内注入天人五衰之气,使得卫无双身受感染,石封己身。昆仑山一役,又有人提前截断护山法阵灵脉,使得万象天宫一战即溃。 纪凤鸣早就怀疑万象天宫内有六道恶灭的内奸,而且地位不低。只是门派方遭大难,若再将此公开出去,只会引得门中之人彼此互相猜疑,借势人心离散,万象天宫也就不复存了。 所以纪凤鸣一直引而不发,只在暗中查探。在试探、筛选、排除后缩小怀疑对象范围,直到如今决战将至时,才布下此局引蛇出洞。 但此时,纪凤鸣面上却不见喜色,而是凝重依旧道:“一网打尽,未必然吧……” “可根据我们这两年暗中排查,有时间和机会泄露我派机密,破坏护山法阵的也只有孙长老、钱长老以及被他们攻击的范无疆范长老……”左飞樱说道此处恍若醒悟,道:“你怀疑范无疆师叔也参与其中?” “孙长老和钱长老若真连师尊都敢杀,又岂会还留看守的范师叔一命。比起顾念旧情,我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解释——” 纪凤鸣眼神一冷,面目肃然道:“他们三人本就是一伙,只是分工不同,范师叔负责在外把守放风,另两人进行行刺,当发现中计时,孙长老和钱长老已瞬间死在剑皇剑下,范无疆师叔唯有见机行事,装作被击倒昏迷,想与那二人划清界限……” 左飞樱神色一动,道:“若真如此,那该怎么办?” 纪凤鸣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希望只是我多心,先让其他人将范无疆师叔看守住,待他好转,我再去设法试探……还有,这几日众门派都驻扎在青城山,还需辛苦你替我安置他们。” “比起师兄,我的那些辛苦根本不值一提……师兄,其实你不必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左飞樱叹了口气,怜惜的看向眼前的纪凤鸣。 自昆仑沦陷后,她的师兄便不复当初意气风发,血丝满布的双眸中始终带着藏不住的疲态,师尊的生死,,师门的安危,都肩系在他一人身上,令他不眠不休,奔波不止,可左飞樱知晓,比之肉体,更多的疲惫是来自精神上。他分明是最重情的人,却逼迫着自己怀疑朝夕相处的的同门,其中痛苦,只有他自己知晓。 而纪凤鸣却与往常一样,轻拍着她的肩头,露出宽和稳重的微笑,道:“作为大师兄,此时为了师门,自是要多承担一些,放心,师兄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左飞樱还欲再说,忽然听闻一声大吼传来。 “混小子,闭嘴!老夫不搭理你你还说个没完了!天下又不是只老夫一个大夫,你就不能换个烦,快给老夫滚!” 这是楚白牛的声音,从颤抖的嗓音就可看出他的愤懑。 不一会,又见应飞扬灰溜溜的下了山。左飞樱见状,随即笑吟吟的嘲讽道:“啧啧,怎么被撵下来了,说好的面子呢?” 应飞扬讪讪一笑,显然是求医失败,可仍强声道:“这老牛死犟着呢,其实他已经给我出了主意,就是提点的拐弯抹角了些,一般人听不出来。” “切,我看啊,死犟的可不止一个。”左飞樱嗤了一声,但玩笑归玩笑,对天女的状况,她也同样挂心,“你既然得了提点,那便快去吧,若要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好说,需要麻烦你们的地方确实不少,等我回来再说!”应飞扬点了点头,随后向山下掠去。 天书之战后,受伤者不在少数,青城山便专门提供一处别院,用来安置伤员,天女凌心也暂时被安放在内中。 应飞扬来至别院门口,正欲找人通传一声,此时,却忽闻“轰隆”一声。 身前院墙的墙体裂开垮塌,有一道人影撞破墙体倒飞而出,摔倒在地,砸得烟尘满布。 变生突然,令应飞扬不由一怔,此时听闻几名女子的惊呼。 “宗主,你没事吧!” 应飞扬定睛一看,顿时一头一惊,那被击飞跌倒在地的人影不是旁人,竟是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 此时素妙音倒落瓦砾之间,面如金纸,气息微弱。 “素宗主,是谁伤你?”应飞扬忙将她扶起,心中诧异又紧张,“难道六道的人袭击了伤病院?那天女呢?” 胡思乱想之际,却听素妙音挣扎着说道:“不用管我……小心,先制住她!” 话音未落,应飞扬便觉烟尘之后,一道劲风直袭而来,气劲如墙,压得溅起的瓦砾砂石迎面打来。 应飞扬随即警兆升起,本能一旋手,星纪剑应声而出,化作一轮银亮剑轮挡在身前。 但虽挡住来招,雄浑劲力却逼得应飞扬足下松动,连退三步,可心中震惊更是无以复加,只因飞至眼前的竟是一道万分熟悉的白绫。 “十丈轻尘?”应飞扬双目睁开,透过烟尘看向白绫另一端。 却见天女凌心手持白绫,仪态万千的站在彼端,神色漠然冷峻,如戴上面具一般不见喜怒。 “天女?怎么回事?”应飞扬惊觉,先前伤了素妙音的不是旁人,正是天女凌心。 “糟了,她伤了宗主!” “快点,稳住阵势,不能再让她走了!” 而心中疑问未解,数名优昙净宗的女弟子已飞身上前去,结成八方阵势,困战天女凌心。 优昙净宗立派千年,渊源深厚,几名女弟子出招如飞天曼舞,妍态曼妙间又显庄严法度,名门风范,可见一斑,但可惜,她们的对手是天女凌心。 便见天女凌心双目朦胧空蒙,视她们如无物,皓腕轻抖,便已束索成枪,枪如银蛇腾动,上下翻飞,大开大合,自成万军辟易之威,再佐以累世传承的雄浑真元,寻常弟子如何能挡,只接了数招,便已溃不成军,阵势散乱。 “是神识受创导致的混乱!”应飞扬观天女凌心形貌,看出些端倪,定是天女神识在溯洄流光之术下受损,导致此时神智混乱,不分敌我。 明白缘由后,应飞扬随即纵身上前,便见剑芒一闪,,强势进入战团最中央,星纪剑横置胸前,抵住十丈轻尘的“枪”尖。 “应公子,你来的正好,帮帮忙啊!”被逼得手忙脚乱的优昙弟子见应飞扬到来,瞬间精神一振。 “是你们帮帮忙,退远些!”应飞扬双目向前紧锁天女凌心,同时袖袍一挥,。一股气劲从袖中挥出,将优昙净宗的弟子分隔出战团。 场中只余天女凌心和应飞扬二人对峙。 卷九 第八章 锦屏山庄(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日已过午,许听弦才伸着懒腰醒来,口中还吟诵着先贤诗句,大有淡泊明志的儒门才子风范。 因在天书世界中“死”了一次,肉身虽无影响,神识却损耗过渡。 神识的修复没有什么捷径,唯有花费时间慢慢调养,所以许听弦这些时日变得极度嗜睡,每天至少有八个时辰是在睡梦中,来到青城山后,也是在伤病房中倒头便睡,直到现在才起。 然而一个懒腰还未伸完,他身子已先定住,面上懒散之色变得僵硬,道:“沈学弟,你怎么也来青城山了?” 便见他所在病房中,一名身材消瘦,面容冷峻的黑衣少年挺直腰板坐在胡床之上,观他年岁,应尚不到二十,双目却如静水寒潭,平静而又深邃,此时凝视着床几上摆放的棋盘,一边自己与自己下棋,一边道:“听闻你天书之战中劳神过度,我便应知世先生所托,来青城山看护你。” 被许听弦成为学弟的,自是继他之后的儒门第二位“公子”沈奕之,只是沈奕之有心低调,得了“公子”之称后并未对外宣扬,所以声名不显。 “哈,关心学长我便直说,不用假托知世先生之名。”许听弦心中知晓,以沈奕之冷漠心性,若不是本身就有来此的意愿,知世先生再怎么请托也是无用,心中一暖,起身穿衣同时又嘴欠道:“不过,说是看护病人,怎就一个人下棋,见学长我睡了,不知晓替我扇风驱蚊,让我睡得安稳些吗?” 沈奕之无视他的插科打诨,拈一枚棋子在手。“助你免于危险,还不算看护吗?” “危险?哪来的危险啊?”许听弦正说着,忽然一阵尖锐风声,一块拳头大的尖锐飞石洞穿纸窗而来,直击向许听弦面门。 许听弦五感衰退,反应慢了半拍,心头一惊,原本还未褪尽的睡意已尽数被吓得消散,而沈奕之却如背后生眼一般,手中棋子被屈指弹出,如一道离弦飞箭,直迎飞石而去,虽以小击大,却将石块状成碎末, 而棋子反震变向,稳稳落在棋盘上该落的方位。 许听弦一惊,回过神来发现纸窗之上已是千疮百孔,显然方才情形已发生不止一遭。也亏得有沈奕之在,才让他安睡至今。又闻窗外有喧嚣声传来,忙问道:“怎么回事?外面怎么了?” “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在外对战。” “他们两个怎打起来了?难道因为应飞扬那家伙作风不端?惹恼了天女?”这般乱石飞溅,波及四周,显然已不是寻常的切磋,许听弦闻言疑惑更甚,已自行脑补出诸多剧情。 “是天女意识混乱,已击伤了素宗主,现在应飞扬正尝试制住她。” 沈奕之说得平淡,许听弦却是大惊,“什么?”察觉事情严重,许听弦连整理好衣服道:“我出去看看!” 沈奕之阻道:“留步,外头危险,你有伤在身,无力自保,还是莫多管闲事的好。” “无妨,就算有伤,我也没虚弱到那种程度。”似是未验证他的言语,话音刚落便又有碎石飞来,许听弦轻描淡写一挥袖,便将飞石扫开,道:“看吧,几块飞石,还构不成危险。” “有形有质之物,几时算得上危险了,危险的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暗箭。”沈奕之手拈棋子面容凝重道:“如今青城山山雨欲来,暗流激涌,阴谋,算计,利用,背叛,纵横交错,结成了一个纷乱的局,以你现今状态,安心休养才最是安全,踏出此房间,便可能被卷入局中,沦为他人棋子而不知!” 见沈奕之说得郑重,许听弦微微一愣,但他这人虽口上总说怕麻烦,实则却见他麻烦事便想插手帮一把,此时亦担忧天女和应飞扬间的战况,只挑挑眉笑道:“但应飞扬这家伙对战天女这场好戏,错过了可太遗憾了,况且有沈学弟这棋中圣手局外旁观,我便是真陷入他人局中,也有沈学弟妙手解围,助我脱出困局!”说罢,不再给学弟言语的机会,许听弦便已推门而出。 只留沈奕之在内中,无奈一叹,“局外旁观?可我,已经入局了啊!” “啪!”清脆一声,沈奕之一子点落,棋盘上棋势交织纠缠,黑与白之间的壁垒已模糊不清…… -=-= 许听弦循声而去,便见院落外围,剑光四溢,气劲纵横,正是应飞扬独战天女凌心,已至激烈之时。 天女凌心的“十丈轻尘”束城银白长枪,枪势如瑞雪飘舞,白练经空,手腕一抖,朵朵枪花化作寒梅吐蕊,寒意摄人。 应飞扬在寒芒笼罩下,身形却沉却稳,脚踏罡步,长剑挥洒,在手上化出层层光幕,阴、阳、刚、柔、虚、实,诸般变化无常无定,与天女凌心相持不下。 几名优昙净宗女弟子插不上手,只在外围防止天女凌心走脱,此时却皆忍不住眼露惊骇,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这个应飞扬竟然这么厉害,能跟咱们那位天女不分胜负?” “人也生得很俊呢,就是额上那道疤很凶,可惜啊!” “好了,宗主都伤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发痴,已经有人上山求援了,援军到前紧守阵线,莫让天女走脱。” “是,知道了,不过没准援手到来前,应公子已经赢了咱们天女呢。” 应飞扬此时全神迎战,无暇分心,否则若被他听到这话,定是大感得意。 三年多前佛道大会,应飞扬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三敌一,尚且输给天女凌心,心中一直有着芥蒂。 若换做其他人或许不会把这败仗当回事,毕竟天女身怀累世根基,莫说当时应飞扬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便是名门耆老,败给天女凌心也得心服口服。 但应飞扬这剑痴思维显然异于常人,如今三年已过,应飞扬已近脱胎换骨,天女凌心却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二人间的差距已越来越小,若非此时实在不合时宜,应飞扬倒真想一直这么战下去。 似是感应到应飞扬战意,天女凌心气质陡变,先前是冷漠肃然,此时却是柳眉竖起,美眸怒睁,大有菩萨怒目,降魔辟易之威。“十丈轻尘”也随之变化,长枪化作双刀之形,天女凌心左右开弓,刀气如浪,层叠无穷,周遭院墙在刀势下如豆腐般被切割倒塌。 察觉天女刀势猛烈,应飞扬凝水汽真元,结玄武不动剑势,严密剑光笼罩周身,心中却叹了声,“罢了,此时此刻,仍是……” “赢不了。” 许听弦吐出三字,突兀插入那几名女弟子的话题,目光却仍锁定对战中的二人。 “嗯?这怎么说?天女现在可是没占什么上风呢?”一名弟子扫了许听弦一眼,随后不服道。 “天女凌心真元何等深厚,应飞扬无法匹敌,眼下虽是平分秋色,但若不能速胜,时间越长,劣势便越明显。可想要速胜,必须极招相对,那么不管结果如何,死伤终究难免……”许听弦解说道。 在他看来,应飞扬虽根基不如,但无论临阵机变,或是韧性坚忍都要胜过天女一筹,若是二人生死相搏,或许应飞扬真有机会击杀天女。但此时,天女凌心并无顾忌,应飞扬却恐伤她,束手束脚下,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啊?那该如何是好,援手怎么还没到?”优昙净宗弟子急道。 许听弦盯视战局的同时道:“若是比斗,应飞扬赢不了,但要制住天女凌心,却还能等到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弟子追问着,眼神忽又被战局吸引,便见战局之中,天女双刀轮转,却难破玄武剑势不动如山的防御,手中长绫形状再度变化,双刀凝成一股,化作一根巨杵,似是要以力破敌,不管玄武不动剑防御如何坚固,一杵下去,也要砸破他的守势。 许听弦却双目一凝,呼道:“就是现在的机会!” 与此同时,应飞扬亦足下一点,身形瞬动,交战至此,他已发现制住天女凌心的机会,天女凌心过往虽也以一条“十丈轻尘”化作千般武器,根据对手选择合适战法,但变化之间圆融纯熟,心中自有分寸。 而此时的天女,变幻兵刃同时更像是进行了人格的切换,前世纷杂错乱的记忆就像是历代天女的人格都挤在一个躯体内,使得她不自觉的根据兵刃及招式,选配最适合的人格出战,但变化的过程中,却总会出现一瞬滞碍。 应飞扬观察到这一特点,所以一等到这瞬间的机会,旋即出手,但见他身形迅捷,欺身天女凌心前,同时并指如剑,凌厉一指,直指天女凌心胸前要穴! 等等…… 胸前? 应飞扬未曾多想便已出手,但此时弹软柔腻的触感从指端传来,提醒着他出手的方位。应飞扬立时心神一荡,虽明知当此之时,不是顾虑男女之防的时候,但手上仍不由自主的慢了三分。 而这迟缓,便意味着机会已失。 天女凌心手掐法诀,巨杵凌空自动,朝应飞扬砸去,应飞扬横剑于胸前,挡住巨杵,却难化消杵上雄沉劲力,伴随着优昙净宗女弟子们的惊呼声,应飞扬如断线风筝般被击退数丈,落在许听弦身边。 许听弦所站方位只能看到应飞扬后背,看不清他方才手指指向何处,自也不知其中猫腻,此时见状,不禁怒其不争的骂道:“应飞扬,你怎么回事,大好的机会竟然错过!” 应飞扬哪会跟他道明方才的那点心思,只捂住胸口,压住激涌的血气辩解道:“我不习惯打女的。” “因为你习惯被女的打?”许听弦脱口而出,道破天机。 应飞扬方压下的一口血险些被气得喷出,气急败坏得道:“许听弦!你若帮不上忙,就别来拆台!” “好好,助你一音,再送你一次机会!”许听弦把定心念,盘膝坐下,名琴“九霄环佩”化现而出。 他知晓天女凌心每次人格转换,都对神识是一种伤害,拖延越久,对天女损伤越大,而方才应飞扬一击不中,错失机会,需要靠他援手才能制住天女。 便见许听弦凝聚儒门浩然正气,屈指勾弦,便闻清跃一声,天下丝线声乐尽化一律,中正平和的儒音激荡而出,洗涤人心。 一音弹出,本就心神耗竭的许听弦只觉头晕目眩,几欲干呕。 但好在成果显著,天女凌心乍闻天籁,散乱的意识竟也一收,身形不禁凝滞,而此时,应飞扬再度上前,剑指连点天女凌心肩井要穴,天女凌心反应不及,当场失去气力,软身跪倒在地。 “成了!”见此情形,应飞扬压在咽喉的血才放心呕出。 “不好!”此时却听优昙净宗弟子惊呼。 方喘出一口气的应飞扬忽感周遭气息涌动,忙又抬头向天女看去,便见天女柳眉蹙紧,神情痛苦,气息却从周身迸发而出。 “不好!她是在逆转经脉,强行冲穴!” 应飞扬心中凛然,强行冲穴对身体损害极大,天女凌心此时意识模糊,竟全然不顾这些,应飞扬意欲阻止,但因方才松懈下来将真气散回丹田,此时已然提劲不及。 却在此时,忽见一道月白身影由远而至,如飞云一抹,转瞬飘忽而至,口诵普度静心咒,同时探出一掌按在天女凌心后颈。 随着口中咏诵,普度静心咒的咒字飞出,化作金雨甘霖,浸润天女之身,天女狂乱神态一收,终是安详睡到在来人肩头。 两张相似又绝美的面容贴在一起,交映生辉,来者正是天女的同胞兄长释初心。 “是我来得太迟了,连累应兄受伤。”释初心怜惜的看了天女一眼,随后向应飞扬致谢道。 “无妨,天女平安便好。”应飞扬也安下心来,心中却暗暗一惊道:“好个和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比起天女,恐怕他才是佛门后辈中最不可测度的!” 释初心能让天女安稳下来,虽多是仰赖应飞扬先行将她制住,但释初心方才出手只在兔起鹘落一瞬间,手法精准清奇更是连应飞扬都未能看清。 以前虽与他打过交道,应飞扬却从未见他露底,此时见释初心偶露峥嵘,不禁心头称奇。 而释初心确定天女已沉睡后,又向优昙净宗弟子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天女先前还只是沉睡不起,怎会突然暴起伤人?” 释初心原本是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的名僧形象,但此刻涉及亲妹,言辞间已隐隐有摄人气势。几名弟子为他声势所夺,互看一眼,嗫嚅道:“这个……我们怎么知道?她的状况前所未见,谁也不知会怎样,宗主,宗主她也被天女打伤了……” 释初心看从她们那也问不出结果,便又对应飞扬道:“应兄,你去商请楚神医医治天女,不知结果如何,楚神医可有答应?” 应飞扬摇头道:“不行,那老牛一旦认死理,就谁也拉不回头,现在他只专注于医治卫宫主,无暇理会天女的状况。” “这该如何是好,天女情形,看起来比预想的更严重,若再耽误下去,不知又会发生什么变数!”释初心面容一凝,秀美的双目蹙起,露出担忧之色。 “初心大师,暂且安心吧,楚神医虽无法帮手,却已给我出了主意。”应飞扬轻拍释初心肩膀,坚定道:“蜀地不止他一个大夫,去锦屏山庄,我带天女去找楚颂求医!” -=-=-= “天女意识混乱,伤了素宗主?” 听到同门传讯,纪凤鸣忍不住撑案而起,以致于起身过快,常年劳累的头脑因供血不及有些恍惚,身子亦跟着晃动。 “师兄,别激动,你已经太累了……”左飞樱忙将他扶稳,怜惜道。 “我无事……只是,怎偏在这个时候……”纪凤鸣推开师妹搀扶,站直身子望向天空。 天上风云激变,山雨欲来,蔓延无际的浓重黑云,好像尽数压在纪凤鸣肩头…… -=-= “天助我也!”慕紫轩听闻消息,则是另一番模样,“少了素妙音桎梏,真是省却了我不少麻烦。不过,我那师弟要带天女去锦屏山庄?破军!” “属下在!”一名浓眉大眼的壮汉从旁站出。 “囚神牢中挑几个好手出来,替我招待一番。” “属下明白!”破军点头听令,随后要下去照办。 “对了!”却又听慕紫轩将他唤住,破军回头,见慕紫轩带着危险的笑容道:“莫忘了,挑用剑的!” -=-= “掌门?掌门?” 春秋剑阙门人隔着房门汇报了方得来的消息,却迟迟未得到剑皇越苍穹的回应,还以为剑皇不在房中。连又唤两声,才听闻房内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 “本座知晓了。” 门人精神一振,等待着越苍穹传达命令,可又再度迟迟没有回应,忍不住壮起胆来问道:“掌门,您可有何指示?” 却只听闻越苍穹道:“没有,你先下去吧。” “掌门真是变了啊……”门人略带失望的摇摇头,在心中叹道。 门中皆传,他们的掌门越苍穹目睹了剑冠和剑神的惊世剑决后,潜心闭关两载,却仍未能有所突破。以至于意气消沉,再无锐取之心,否则,怎会加入正天盟,听一个后生晚辈差遣。 门人失望离开,却哪会知晓,在门的另一侧,有那么一瞬间,猛然睁开的双眸曾绽放出堪比黄金剑芒的璀璨光辉,照亮整间暗室。 卷九 第九章 锦屏山庄(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夜色已深,树影重重,绵延的林间车道杂草丛生,早已沦为半荒废状态,时值深夜,更是全无人迹。 但却是狩猎的绝佳场所。 而幽林深处,影影绰绰,一双双暗处的眼睛闪烁着残虐的光芒,是猎人磨牙吮爪,静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车声从远方传来,声音虽渺远,但在寂静夜晚却是格外扎耳。 “他们来了。”随后一道蒙面人影来破军身边报告,动作轻盈得没发出一丝声响。“一男五女,男的在外,女的在内。” 司天台的破军压低嗓子问道:“看到天女了?她在车内吗?” “在车内没错。”那蒙面人笃定道。 “好,准备动手。”破军回应同时,也拉上了自己的面巾,抽出兵刃,他奉慕紫轩之命,截杀被带往锦屏山庄的天女凌心。青城山和锦屏山庄同在蜀中,相距不远,若日夜兼程的话一天也就到了,所以能够用来埋伏的地点不多,此处,便是最合适的地点。。 他一声令下,伴随轻微摩擦声,周遭十几把兵刃拔出,现出一闪即逝的幽冷寒光让入秋的夜晚平添几分阴寒。 此时却有了不合时宜的嘀咕声,“我说老大,反正也没打算留活口,道爷是用剑的,动手的话,好歹给个称手兵刃!”方才传令者不满的晃了晃手中砍刀。 “嘿嘿,为什么不留活口,优昙净宗的女弟子肯定都是雏儿,留下了多玩岂不是更好?何况还有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天女,嘿嘿,本尊者到时让你们知晓,我下边的金刚杵更胜我惯用的金刚剑.”旁边一手持双轮的蒙面者亦发出猥琐笑声。 “安静。莫忘了命令!”破军压着嗓子喝道,心中却有无可奈何之感。 方才说话的两人,拿砍刀的那个过往名号是玉峰道人,曾在龙虎山天师府下挂名,得了一片安息修行之地,却趁着天师府衰落意图盗取天师府绝技秘笈,事败之后杀天师府十三人逃窜入长安,后在长安杀人夺宝伤及平民时被司天台擒下。 而那拿双轮的是西域来的血狮禅师,一手秘藏法门的金刚剑颇负盛名,来到中原后却不识中原规矩,奸淫杀害女子修炼欢喜禅,亦被司天台擒下关入囚神牢。 其余几人大抵也都如此,司天台设立囚神牢,护卫两都之地,囚禁在长安洛阳两都辖内作奸犯科者的修者。使得两京之地修者上不犯天颜,下不犯布衣。这本是令人拍手称快的义举,却少有人知,内中暗藏玄机。 不见天日的深牢内,每年死上几个罪大恶极的囚徒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拍手称快。 于是,每年都有适当的人选“死”去,从此身死罪消,不存于世。 不为人知的是,囚神牢中每“死”一个人,慕紫轩手下,就多一个可供驱使的“死枭”。 慕紫轩假借司天义举,暗中在囚神牢中遴选合适的囚徒,将其收归己用,收编成队,作为他深藏至今仍未显露的暗子。 “死枭”是对那些囚徒的称呼,象征他们死过一次,毁去面容,抛去过往,天地神鬼不容,只有依附慕紫轩才有存在的价值。 能从众多囚徒中被选入“死枭”的自然都是好手,但也意味着这帮罪徒极难驾驭,破军也难压制住他们。 但好在,现在也不用压制了。 “哒哒哒!”马蹄声踏破暗夜,已至眼前。 便见一辆马车沿路而行,而前头驱马驾车者乃是应飞扬。 “死枭听令——”破军双目紧锁应飞扬,猛然露出慑人光芒,“动手!”。 -=-=-= 夜晚独自驾车,本就是单调乏味之事,再加上日夜兼程,应飞扬也难免疲累。 应飞扬正想着过了前面这段路就要换人驾车,却突然,听闻“轰!”得数声巨响从两侧传来。 应飞扬警兆陡升,只觉上头月光一黯,似有什么重物当头压下,猛然提起精神一拉缰绳。 “昂”马匹被拉得前蹄悬空,硬生生止住方向,而与此同时,数根合抱粗细的木桩空中坠下,插在马匹前方半丈位置。 应飞扬若稍晚半瞬,此时整个马车便已被木桩钉死。 但饶是如此,急速转向的马车仍在惯性之下,车厢狠狠撞在了木桩组成的木墙之上。 “砰!”伴随近乎散架的撞击声,车厢里随行优昙净宗弟子的呼疼声。 “啊呀!怎么突然停了!” “应公子!怎么了!” “有敌袭!”应飞扬大呼道,但呼声方起,又觉压迫之感当头而来,一斧,一刀,两短戟,两钢鞭,四道人影合四方之位当头压来。 四面封堵,应飞扬避无可避,唯有硬接,便见寒光一闪,星纪剑圆转如轮,直迎而上。 长剑迅捷旋转,剑势却显沉厚稳重,正是玄武不动剑势。 便闻交击一声,剑轮同时挡下四般兵刃,竟仍稳然不破。 然而应飞扬虽挡下来招,胯下马匹却难承雄力,四足跪落在地,若非绝大部分力道被应飞扬化去,方才它已被劲道碾成肉泥。 马匹跪地,下盘失稳,令应飞扬无法趁势反击,而身受牵制同时。又见七道人影落下,兵刃挥动,劲风笼罩整个车厢。 “何妨妖邪,竟敢放肆!” 车内优昙净宗弟子亦是门中精英,自然也做出反应,冲破车厢而出,护住马车四方,此时或催动术法,或驾驭灵宝,迎战来犯敌人。 但玉峰道人和血狮禅师已无人牵制,从正上方砸入已千疮百孔的车厢。 透过残破不堪的车壁看去,车厢内只余天女凌心一人独对两名恶徒,此时仍昏睡不醒。 柔姿娇容,引人怜惜,好似沉睡的兰芷,浑然不知狂风暴雨将至。 “真是个美人!杀了可惜!”血狮禅师贪婪的看着天女凌心睡容,舔了舔猩红的舌头。 “别废话了,动手!”玉峰道人没血狮禅师那么色欲熏心,此时毫不犹豫的举刀向天女凌心砍去。 “危险!”只闻一声惊呼,却已阻挡不及,下一瞬,长刀挥落,猩红血液溅满了马车帘幕! “我的手啊!”玉峰道人愣了愣,看着自己断落的右臂,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踉跄着跌出马车。 愿来方才那声“危险!”,并不是应飞扬一方发出的,而是来自尚未出手的破军。 方才那决杀一瞬,破军察觉做沉睡状的天女目光缝隙中陡然闪过冷厉寒芒,肃杀之意,让他不由周身一寒,不由脱口呼出。 但却为时已晚,猎人反成猎物。 看似沉睡的天女凌心忽然出招,手法精妙至极,玉峰道人未反应过来,手中长刀已变戏法般被变到了天女凌心手中,天女凌心手腕一翻,已将玉峰道人的手臂齐肩斩断。 未能预料的变数,让血狮禅师也蒙了,直到玉峰道人的血水溅到他脸上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手中双轮脱手而出,二化四,四化八,伴随带着切割空气的尖锐风声四面白方抹向天女凌心脖颈。 但招式虽凶,仍是晚了一步,天女凌心夺刀斩断玉峰道人手臂后,刀势不做丝毫停歇,便不假思索的反手削向血狮禅师。 轮转的长刀划出大圆满般的浑圆,所经之处,尽数一刀两断,重重轮影亦被割断。只有冷然刀光从车厢中溢出,一闪而没。 “咔!” 残破不堪的车厢出现一道环绕一圈的整齐刀痕,上半的车体沿着倾斜的刀痕滑落。 而血狮禅师瞪大这眼睛,眼中尽是难以置信,脖颈处出现一道血痕,惨呼都未及发出一声,便直挺挺的向后跌倒。 转眼之间,必杀之局已成一死一伤,天女凌心非但未死,而是持刀而立,黑发飞舞,猩红的血液溅在结白长裙和白玉般的面容上,交叠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凄艳。 “哈,为了自家小妹,他倒豁得出去。”应飞扬轻笑一声,似是放下心来,反击也紧随而至。 但见四相太王剑运转,北水生东木,玄武化青龙,星纪剑纳去林间木灵之气,加成剑上未能,便闻龙吟破空,应飞扬连人带剑化作一条青龙腾空而起,撕裂四名敌人的杀网。 而飞出的非止是他,应飞扬竟是拽着马匹的缰绳,将马匹也一并提得飞起。 “带她先走。” 与此同时,天女凌心抓起马车上放置衣物的箱子,甩向腾跃半空中的应飞扬。 箱盖在半空被甩得开启,却见箱子内蜷缩一道熟睡的身影,面容安详,素雅如仙,分明是又是一个天女凌心! 卷九 第十章 锦屏山庄(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怎么有两个天女?” “不对,那个是假的!” 直到两个近乎一样的天女出现,死枭们才猛然醒悟,恼恨呼出。 而能假扮天女并伪装的惟妙惟肖者,自然是天女的孪生兄长释初心。 让释初心假扮天女凌心,这主意倒不是应飞扬出的,而是源自那几名优昙净宗的女弟子。 那些小姑娘虽美其名曰是为了“以假乱真,掩护天女”,但看她们一个个双目放光,兴致勃勃的样子,显然是对此事蓄谋已久,这次难得找到机会,自然要付诸行动。 而释初心已勘破我执,到了见相非相的境界,对这种提议其他男子或许会抵触,但他却不执着在意,加上确实挂虑妹妹安危,释初心便真也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姿态,任她们涂抹打扮。 可就是这近乎胡闹之举,却发挥了难以想象的奇效,若是平常,释初心绝不可能仅出一刀,便将玉峰道人和血狮禅师杀得一死一伤。 可玉峰道人和血狮禅师怎能料到看似任人宰割的天女凌心竟是他人假扮,并在一瞬间暴起伤人,夜枭们奇袭未成,反在一瞬间折了两名好手。 而就在夜枭们诧异之际,飞身而起的应飞扬已旋身舒臂,将箱中真正的天女凌心拉出揽在臂下。 “别想逃!”与应飞扬交手的四名夜枭反应过来,同时出招,数道气劲破空而起,夹击半空中的应飞扬。 应飞扬揽着天女提着马,又身在半空中,可说是一身破绽,但任气劲袭来,神情却依旧平静如常,好似胸有成竹。 果然,刀光冷厉,寒彻了漫天月光,乍见长袖罗裙飘舞,释初心身笼月华清辉,如广寒飞仙,绰约身形飞纵而来,却挥出了与凌厉至极的一刀。 刀光月光交融,暴吐数丈的刀芒,为应飞扬挡下袭来的劲力。 可此时应飞扬却没来得及领情,释初心的侧颜贴近眼前,纵然明知他的性别,应飞扬依旧止不住的一阵心神激荡,暗自腹诽:“这妖僧,亏得是个和尚,否则定是风流祸害!” 本就男生女相的释初心着上女装,可谓搭配合宜,浑然天成,与天女极其相似的面容已是如诗如画,再配以与天女不具备的凌厉气质,使得释初心散发出一种矛盾而又具侵略性的美感。 应飞扬忙将视线移向看惯了的天女凌心,平复激荡的心情。口中道:“放心,你家小妹由我照料。” 说着,他带着天女凌心半空翻身上马,马从空中落下,阻路木墙自是一跃而过。 死枭意图再追,却已被释初心和优昙净宗弟子牵制,只能眼见着应飞扬绝尘而去。 不,想要绝尘而去,还要过了眼前一关。 “啪!” 一道高大身影旋身落下,砸在应飞扬前方百丈,大地龟裂,烟尘四起间,但见一名男子屈身半跪,腰腹绷紧,斩马长刀倒插入地面,整个人好似一张绷紧了的弓,散发着一触即发的摄人压迫力。 未料死枭们方交上手,便让应飞扬突围,本还在暗中观察指挥的破军不得不提前纵身入场,现身拦杀。 “嗯?高手!”应飞扬心神一凛,断定最后现身的是这伙人的领头者。却不做丝毫停留,一手稳住缰绳和天女凌心驱马向前,一手持剑斜指地面,纳气提元,真气灌注剑刃,星纪剑光华大作,发出嗡嗡颤鸣,好似挑衅的战声。 奔马在前,破军不闪不避,一寸寸的拔出插地的刀刃,每拔一寸,身上战意便炽烈一分。而他耳边,则浮现了此行出发前,慕紫轩与他的对话。 “打招呼?门主让我调集死枭,只是打个招呼便够了吗?” “若能取得多的战果,我乐见其成。” “那对上应飞扬呢,他与门主关系匪浅,我也不用留手?” “不需要,若真与他交锋,务必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门主不怕我杀了他?” “稍有保留,我怕他会杀了你。” “噌!” 回忆戛然而止,斩马刀完全拔出土,刀势也提升至顶峰,破军猛一踩地,提刀威烈跨出,每一步都如擂战鼓一般狠狠砸在地上,虽只一人,却以千军万马之势向应飞扬冲锋。 “他能杀我?” 当时慕紫轩说话时面容毫不作伪,是出自对下属的关心叮嘱,可只让破军更难以忍受。 破军者,征伐天下之将。 昔年皇室星天将门派气运尽数赌在创天大计上,偷天窃时,杀婴取运,终让天命所归的紫薇帝主降世。 为了让将来的紫薇帝主手下有战力可以依托,虽然皇室星天是以占星卜命著称,但倾尽门内积蕴,暗中培养出三个可堪大任的人才。以“杀、破、狼”三星命名,取意于三星会照紫微宫,天下易主,改朝换代之势不可逆转。 破军为将,在他们三人中修为最强,也最是骄傲,身为未来紫薇帝主的辅弼,他知晓慕紫轩对应飞扬极为看重,时常称赞他为不世出的剑胚,可正因如此,才让他不能容忍他在慕紫轩眼中的评价低于应飞扬。 此时,唯有全力攻杀的一刀,证明自身实力。 见破军来势汹汹,应飞扬剑眉一挑,暗道一声“来得好!” 此时天女全无抵抗力,若被死枭们缠住,暗箭难防,难保天女安危,唯有尽早突围,才最是安全。 此时受破军战意所激,应飞扬亦同出兵伐之招,杀伐猛烈的白虎临阵剑如脱闸猛虎,急欲噬人而食。 两个人,一条线,不退不闪,皆是倾力一击,有攻无守的杀招,预示此战没有千百交锋,胜负生死,只在一错身一瞬! “呀!” 两道身影交汇,便闻同声一喝,破军扬刀,应飞扬挥剑,刀光剑芒璀璨迸发,明月瞬间失色! 下一瞬,又归于黯淡,相向的身影错身而过。 “得得”马蹄声依旧,而破军保持挥刀姿势,死了一般伫身原地。 知道一滴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滴到刀脊上。 他还活着,却情愿死了。 方才交手一瞬,他时间好像变得慢了,慢得就如人死之前一般。 他能清楚的看出刀剑的轨迹,在他的刀芒仍差应飞扬胸膛脖颈半尺之际,应飞扬的剑气就能刺透他的心脏。 他预示了自己的死亡! 破军之将,本该宁死不退,向死而生,但他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却背叛了自己。 他逃避了,放弃了以攻对攻的厮杀,选择了避闪,在生死之刻避开了应飞扬的一剑。 这一招不分胜负生死,但他却败得彻底! 破军站在那,直到死枭的一声提醒。 “老大!” 破军惊见一道刀气袭来,是释初心见他出神,抽隙挥出一记冷刀。 好在释初心仍被围攻,这一刀未能尽全力,破军猛然回神挡住刀气。 又听释初心道:“如何,若要再战,由贫僧奉陪。” 破军怒视释初心一眼,但方才那避闪,让他泄了战意,眼见应飞扬已突围,其他死枭却被释初心等人牵制住,就算能把他们解决,应飞扬也早已到了公子翎的地界,再追之不及。 “罢了,任务已成,也不必纠缠!” 破军心念一定,道了声:“撤退!” 一声令下,死枭立即停止撕斗,虚掩几招之后,各自退开战团,还不忘将疼得昏去的玉峰道人和多半已经断气多时的血狮禅师一并带走,,转眼之间,便撤得一干二净。 释初心这方战力不足,自然也不会穷追。 “呼……终于走了!我就说吧,还好我神机妙算,出了个好主意,否则这次凶险难料。”最初提议将释初心女装的女弟子舒了口气,便来邀功。 “别闹了。”一名年长些的女弟子分得出轻重,方才若再死拼下去,恐怕除了释初心有可能脱身,她们几个都要葬身在此,哪有心情再开玩笑,定了定心神后,向释初心道:“初心大师,现在我们怎么办,去锦屏山庄与天女会合吗?” 释初心双眉蹙紧,若有所思,片刻摇头道:“你们去便可,我的护送任务已经完成,公子翎素不喜招待男客,我又不像应公子那般,与山庄妖灵有交情,去了,也只会被拒之门外。” “你这形容打扮,说你是男客,谁信啊?”几名女弟子看着艳态逼人的释初心,均在心中暗道了一句。后又追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 便见月光之下,释初心弯腰从马车的残骸下捡起了玉峰道人所留的手臂,目光凝重,神情严肃道:“我有些发现,现在,便要即刻返回青城山!” 卷九 第十一章 锦屏山庄(六)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月没日出,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丝丝缕缕的曙光穿透清晨的薄雾,努力驱散漫长的黑暗,但却没能驱散应飞扬心中不安。 策马摆脱了蒙面者的追杀,现在他踏入了公子翎的地界,照理来说,该无人赶在孔雀公子头上动土,应该已经安全才是,但想起公子翎在天书之战中缺席,让应飞扬心中始终不安,他知晓,或许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刚开始。 以公子翎性情,既然放出话来要争夺天书,自当言出必行,可天书之战公子翎却未到场。那是否意味着,锦屏山庄内已出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伴随着紧绷的心弦,应飞扬通过一处幽谷,穿过一片法术布置的浓雾,便觉豁然开朗。 眼前山水相连,河流如玉带缠绕草木馥郁的群山之间,山势虽不陡峭,反而颇显精致,倒和秀丽的江南丘陵颇有相似,能在这西南巴蜀之地看见这般形貌的山体,实是一大奇景。 而其中,又有一山如群星拱月般赫然而立,此山巍巍青葱,草木馥郁,满眼一片碧绿,山顶一抹银瀑飘云拖练,从山峰破空直泻而下,都倾注在山下一汪碧潭之中。 再看瀑布水帘悬挂,溅珠洒玉,折射出一道七彩虹桥,绚烂夺目,令人叹为观止。虹桥之下,飞檐斗角隐约可见,乃是一座清幽古雅的山庄。 虹桥点缀着隐幽古庄,浑然天成,就好像一只孔雀张开七彩尾羽一般,也却是只有这等奇景,才衬得上“锦屏”二字。 “七彩虹桥,总算没找错地方!”虽与锦屏山庄比邻多年,应飞扬却是第一次真正踏上锦屏山庄地界,好在他知晓锦屏山庄旁,有一条经飞瀑折射,四季常存七色彩虹,锦屏山庄便是以此得名,否则,在连绵群山中找到山庄位置还真不容易。 循着彩虹方向,便见一道青石铺成的石阶蜿蜒而上,指引着方向。牵马上山,只觉周遭风光明媚,像极了一副慕情写意的山水画。 可走了一阵,方被眼前美景冲散的不安感,此刻又再度涌上。 “已过了山门,山庄都近在眼前,怎沿途连一个守备的妖灵都没有?” 就在疑惑之际,听闻山上隐约传来喊杀之声。 “上啊,给我围住啊!” “别放过他,攻他左边,快啊!” “好!好的很!他快撑不住了!” 听闻喊杀之声,应飞扬心头一凛,“真让我猜中了,锦屏山庄出事了!” 原本应飞扬过了山门就下了马,以示对公子翎的尊敬,此时再顾不得礼节,毫不迟疑的翻身上马,驱马疾驰向前,一颗高悬的心更如遭火焚,恨不得立时飞到山庄一探究竟。 可真到了山顶,即便已预料到锦屏山庄惨状,眼前所见,仍超乎他想象。 青砖红瓦,楼榭亭台,锦屏山庄赫然耸立。 朱门之前,几个半大的丫头们半蹲半踞围在一个瓦盆四周,乌溜溜的眼睛紧盯瓦盆,还挥舞着粉嫩嫩的拳头喊道。 “快啊,咬它!踢它!” “咬紧它,别松口!它快不行了!” “谁不行了,嘻嘻,想跟我的银背将军斗?” 方才喊杀之声,竟是几个小丫头在这“斗虫儿”。 应飞扬只觉大脑受到了冲击,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而胯下马已惯性的冲向那几个丫头。 “唉呀!” “快闪啊!” 一阵鸡飞狗跳,咣里咣当,几个丫头四散闪开,而应飞扬总算在最后关头拉紧了缰绳,没有踩踏到她们。 应飞扬慌忙下马,但随即遭到了指责。 “你是谁啊!好大的胆子,敢驱马直闯锦屏山庄!”一个竖瞳仁,生着猫耳的小猫妖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气冲冲的指着应飞扬问道。 应飞扬自知理亏,忙下马道歉:“在下应飞扬,有事拜访孔雀公子和楚颂姑娘,冲撞了几位姑娘,还请海涵。” “拜访?哪有你这么拜访的,冒冒失失就冲来,不知道先拜山门吗?”一个的长着毛茸茸尾巴的小犬妖也站起身子气冲冲道。 “那个……好像山门就是你和魏萌儿看守的,你们都跑来这斗虫儿了,他要怎么拜山门?”一个双目通红的小兔妖怯生生对着犬妖道。 “啊呀,是的哦!”小犬妖恍若大悟,随即又叫骂道:“不对,阿瞳你个笨蛋,怎么当他面说出来了!” 应飞扬听着这几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妖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啼笑皆非。亏他还紧张兮兮的以为锦屏山庄遭袭,原来竟是如此。强忍着笑道:“既然如此,可否请几位姑娘替我通报一声。” “我的银背将军,我的银背将军不见了!”此时又听一个小姑娘带着哭腔道,应飞扬一看,便见一个身着竖领紫裙,鬟角双髻的俏美丫头跪坐在地上,一边翻捡着瓦盆碎片,一边带着哭腔道。 “不见了就不见了呗,对了,方才胜负未分,赶紧把钱退给我。”小猫妖圆溜溜的眼珠一转,赶紧抢地上的铜板。 她一动手,其他几个小妖也生怕慢了,也一并动手抢钱,那个紫裙小妖见状,“你们……你们怎么这样啊……呜呜……”说着说着,竟是坐倒在地,哭出声来。 小兔妖先不好意思,道:“那个……萌儿,别哭了,钱不要了,我们都给你。” 小犬妖也从小猫妖那将钱夺来,放在魏萌儿身前,“就是就是,钱都给你,算你赢了好了。” 小猫妖噘着嘴道:“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虫儿跑了吗,我们的虫儿也都不见了,也没像你这样哭。” “不一样……你们的虫儿哪能跟我银背将军比,三个打一个都打不过呢……你还我的银背将军。”紫裙女妖仍哭个不休。 “这感觉……怎么像同时对付四个沐小眉……”应飞扬年幼时曾颇受沐小眉那小惹事精的荼毒,最不擅长对付这种半大的女孩,此时强做柔声的劝慰道:“小姑娘,你先替我通报一声,待我事了,赔你十只虫儿,好不好?” “我不要,我只要我的银背将军,你不把我的银背将军还我,我才不替你通报呢。”紫裙女妖瞪着未干的泪眼,气鼓鼓道。 应飞扬顿觉头疼,找十只蛐蛐代替简单,可瓦盆一破,原来的虫儿早已跑得没影,要他将一摸一样的银背将军抓来,这谈何容易。 头疼之际,应飞扬忽然注意到,小姑娘竖领紫裙上竖起的“衣领”并非真的衣领,而是从她白皙颈后生长出来的花瓣。应飞扬眼睛一亮,问道:“听她们方才称呼,你是不是你姓魏?” “是又如何?” “牡丹一脉,姚黄魏紫,看你衣着,再结合你的姓氏,你是天香谷来的?” “你认得我们天香谷的?”魏萌儿睁大眼睛反问道。半年前,姬瑶月为天香谷众妖挣来一片栖身之地,大部分妇孺都从天香谷迁徙到锦屏山庄不远处的叠翠谷,魏萌儿便是其中之一,又因生得甜美可爱,得机缘被选入锦屏山庄。 “不,没有,不认识!”应飞扬想了想,果断放弃了认亲套近乎的念头,换个方法道:“这样吧,冲撞了你虽是我不好,但也是你擅离山门,有错在先,你去替我通报一声,待会见了孔雀公子,我就不告发你,怎么样?” “好卑鄙的人族!”小猫妖道。 “坏心眼!”小兔妖道。 “还不都是阿瞳你方才说漏了嘴!”小犬妖埋怨兔妖道。 应飞扬厚着脸皮,权当没听见,看着紧咬着嘴唇的魏萌儿,追问道:“怎么样,成交吗?” 正要得逞之际,忽然听闻一阵狂傲之声传来,“在本公子的地盘,威胁本公子家的女娃,你这小子,当真越活越出息了!” 声音清晰入耳,却好似渺渺传来,辨认不出出声的方位,而发声者自是公子翎。 “是了,在门口喧闹这么一阵,公子翎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应飞扬心头一凛,忙恭谨行礼道:“应飞扬拜见公子,冒昧来访,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但本公子为何要应你所求?” 听公子翎这般反问,应飞扬反而稍稍宽心,知晓公子翎并未真的怪罪,否则以孔雀公子性情,哪会与他多言,直接便轰他出门了。随即道:“事情非关乎我,而是与佛门天女有关……” 应飞扬简明扼要的将事情原委一说,静默片刻,便听公子翎不屑的声音传来:“佛门天女,还真是代代相承,可悲可怜的一脉,爱不能爱,恨不敢恨,便是苏醒过来,也不过行尸走肉而已,与现在何异?”但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大好年华,就此凋零,本公子亦是不忍,阿瞳,你先将天女送至客房,萌儿,你去请你楚颂姐姐,让她来观视天女状况。” 应飞扬舒出口气来,公子翎是出了名的喜女恶男,对女子则如世家贵胄,虽傲气仍存,却从不失礼数,更颇有怜惜之心。何况天女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子,公子翎自然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魏萌儿气鼓鼓得瞪了应飞扬一眼,起身去寻楚颂,而小兔妖瞳儿则笨手笨脚的从马背上将天女抱下,要带她至客房。 应飞扬见她小小的妖儿抱着天女凌心颇为不便,忙跟上前去欲帮手,“交我吧。” 却听公子高昂声音传来:“本公子只说接待天女,有说允你进入吗?” 应飞扬一只脚已跨过门槛,此时尴尬的悬在半空。 “本公子的锦屏山庄不接待男宾,你自便吧。” 应飞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他把天女凌心一人丢在山庄他也不放心,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我住哪啊……” 哪知这轻声嘀咕也被公子翎听去了,便听他戏谑道:“修行之人,幕天席地不是寻常?再不然,往东不远便是叠翠谷,算是姬瑶月娘家,你可以去那借宿,若找不到路,本公子还可让魏萌儿领你前去。” 那种丈母娘家般的存在,寻常人避之都唯恐不及,哪会真送上门去,好在此时,一阵轻柔女声传来,替他解围。 “好了,夫君,别再戏弄他了。好歹是我晚辈,都上门拜访,怎能不让他来见我一面?” 声音淡雅婉转,仿若清谷鹂声,但轻轻一语便令应飞扬如闻惊雷,精神一震。那女子称呼公子翎为夫君,好像还是他长辈。 难不成公子翎续弦娶了他认识之人? “夫人有命,本公子哪敢不从?妙儿,你领他进来吧。” 听闻公子翎放行,小猫妖便领着应飞扬入了庄,绕过一处假山,步入九折曲廊。 山庄之内清雅别致,一草一木都花了心思,但应飞扬心有疑问,无心观赏。 终至曲廊尽头的水榭,水榭之内,一男一女坐着对弈观景,两道身影随侍在侧。 正对着他的是公子翎,公子翎身着世家公子打扮,一身清贵之气难言,连眉眼中桀骜都似柔顺许多,见应飞扬到来便对与他对弈的女子柔声道:“夫人,你惦念已久的后辈到了,今日便下到这吧。”说着,信手搅乱了桌上棋局。 女子轻嗔道:“堂堂孔雀公子,又使者惫赖手段,罢了,今日先放过你,让我先看看顾剑声收的徒弟。” 女子扔下棋子,回身笑盈盈的看向应飞扬。 可看到她面目,应飞扬如遭电触,惊声呼出。 “师姐!怎么是你?” 卷九 第十二章 锦屏山庄(七)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女子盈盈一笑,蓦然回首,一双明亮杏眼异彩涟涟,容颜清丽,秀美端庄,黑亮秀发挽成飞云髻,露出半截天鹅般白皙修长的玉颈。 而她之形貌,正是阔别了三年之久的谢灵烟,应飞扬震惊之下,“师姐”二字脱口喊出。 而对面听闻后,已笑成一团,公子翎边笑边道:“本公子便说了,这小子见你,定是要喊师姐的,果然不错吧。” 那女子亦笑道:“都说外甥像舅舅,侄女像姑姑,我与我那未谋面的侄女生得像,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听闻他们言语,不由再细看面前女子。 自凌霄事变后,他与谢灵烟分别已近三年,都说女大十八变,他倒真拿不准现在的谢灵烟变成了什么样,眼前女子与他记忆中的谢灵烟相貌极为相似,不怪他第一眼会认错,但气质却是与谢灵烟全然不同。 不同于谢灵烟的灵动跳脱、眼前女子气质恬静淑雅,端庄典雅,有着谢灵烟不具备的成熟气态,看着应飞扬的眼神好奇中又带着些许温柔,就像是看着子侄辈般。 三年间样貌或许会变,但气质不会变成另一个人般,这让应飞扬越发摸不着头脑,分不清眼前女子究竟是谁。 公子翎见状哼了声道:“凌霄二谢,大谢康乐、小谢安平,你没听你师傅提过吗?” 应飞扬依旧茫然的眨着眼,他那师傅连自己名字都不愿提起,遑论其他。 那女子见应飞扬窘态,笑着解围般的介绍自己道:“凌霄双谢,康乐安平,我便是其中的小谢,谢康乐是我兄长,谢灵烟是我的侄女,过往与你师傅同门学艺,后嫁到了锦屏山庄,若论辈分,你当称我一声师姑。” 应飞扬立时恍然,虽未有人明确告知他,但从过往他师傅和商影等人的只言片语中,能推断出公子翎与凌霄剑宗间有些因缘纠缠,此时方知有这层姻亲关系,但随后,更大的惊疑涌上心头,应飞扬脱口问出:“可是……” 但放吐出头两个字,应飞扬察觉一抹冷厉之色从公子翎狭长双目中闪过,顿觉周身一寒,如坠冰窟,而与此同时,一直在站在旁边,侍女般的女子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应飞扬察觉有异,忙将话锋一转,改口道:“可是……我怎从未听师尊和凌霄剑宗之人提起过您?” 谢安平闻言,面露黯然之色,苦笑道:“没提起过么……这也难怪,驱逐出派、革除门墙之人,自然还是不提的好……” 公子翎立时冷哼道:“只知同室操戈,故步自封,难怪凌霄剑宗没落如斯,如今担任掌门的是你那顽固兄长,只怕……” “好了,夫君,莫说了……”谢安平阻止公子翎再说下去,却是眉头紧蹙,手捧心口,露出痛苦神色。 公子翎见状立时揽住她,问道:“夫人,莫非又发作了?我扶你去休息。” 谢安平叹道:“看来这病根,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只是无法招待我这后辈了……夫君,就先让他留宿在此吧。” 公子翎皱眉道:“锦屏山庄,不收留男客。” 那名侍女模样的女妖笑道:“不留男客?公子说出此言,看来是我家外子又讨公子嫌弃了。” 公子翎道:“拐走我锦屏山庄的女子,还大摇大摆的登门拜访,本公子该给他好脸色吗?” 谢安平轻掐了下公子翎腰肉,随后道:“赋妹妹莫见怪,他的意思是锦屏山庄算是你娘家,你们夫妻二人乃是自家人,回娘家拜访,怎能算是客?还有我这应师侄,以他师傅与我的同窗学艺之情,亦算不上外人,让他留宿在此有何不可?” 公子翎没奈何般道:“好好好,好人都归你做,不过留下归留下,本公子可没工夫招待他。” 那侍女般的女妖道:“公子,您先扶夫人回去休息吧,招待的事我来便好。” 谢安平道:“这怎好意思,你们夫妻远来是客,怎能让你劳累操烦?”谢安平说着,亲昵的去牵那女妖的手。 女妖却退身一步,避开谢安平的手行礼道:“夫人哪得话?我虽出嫁,但一日在锦屏山庄,便是锦屏山庄的侍女,又何需客气?” 这一瞬间的动作被应飞扬看在眼中,女妖似是恭谨,可应飞扬却隐隐察觉,她避开谢安平的牵扯不止是因为恪守主从之别,更像是畏惧,退缩,躲避着与谢安平接触。 谢安平面上笑意似凝了一瞬,又转眼恢复如常,道:“那便有劳赋妹妹了,还有应师侄,今日我身体不适多有失礼,改日再来找师侄相谈。” 谢安平盈盈一礼向他们告别,随后被公子翎搀扶着离去,九曲水廊上,水雾朦朦胧胧,渐渐远去的身影在水雾之中,越发显得飘渺而不真切…… 此时,那名女妖道:“应公子是要去楚颂姑娘那吧,我正好也想去寻赵雅,顺路同行,由我来替引路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引路在前。 应飞扬紧随她身后,此时才从侧后打量这女妖容貌,锦屏山庄女妖都是姹紫嫣红,各尽妍态,此女也不例外,虽非倾城,却也清婉秀丽,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她发鬓梳起,是一副妇人妆扮。 应飞扬道:“公子不敢当,叫我小应便可,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女妖轻笑道:“我原身为燕子,便以燕为姓,夫人赐名一个赋字,不过现已外嫁随了夫姓,叫我一声韩家娘子便可。” 应飞扬嘴甜道:“孔雀公子重女轻男,素不喜嫁夫随夫,锦屏山庄内,我也该入乡随俗,还是叫你声燕家姐姐吧,听燕家姐姐方才言语,应是与我那谢师姑相识多年了吧。” 燕赋点头道:“这倒没错,山庄建立之初我便已在,若论资历的话,山庄上下除了赵雅外,其他姑娘都是我的后辈呢,只是后来嫁了夫君,便不在山庄里呆了。” “原来如此,那相信山庄旧事,燕家姐姐也都清楚,那恕我冒昧一问。”应飞扬脚步一沉,下定决心般问道:“敢问谢师姑她……是否已经死了!” 卷九 第十三章 起死回生(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我那师姑,是否已经死了?” 虽所知不是甚详,但游历的数年里也听过些风闻,应飞扬知晓孔雀公子曾有一妻子,却少有人知道她来历。而凌霄剑宗昔年七剑并称,应飞扬只知其六,剩余一人应飞扬几次向他师尊打探,顾剑声都打着哈哈说写什么:“亡人故事,何必再提”之类的话岔开话题。 如今串联起来,原来二人便是一人,但更大的疑问却已出现,孔雀公子丧偶多年,凌霄七剑亦已是七去其三,无论谢安平是哪个身份,都应已不存于世才对,那怎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 应飞扬直白问出,让韩赋目光逃避般躲闪,惶恐道:“莫要瞎说,分明有说有笑的大活人,怎么会死了。”说着,低着头加速往前走。 “是我言辞不当,那我换个问法。”应飞扬见状更疑,紧跟她脚步道:“我那师姑,是否曾经死过?” 韩赋见四下无人,把他拽到僻静处,低声道:“你这年轻人,既来锦屏山庄为客,主人家的事就莫要多问,方才我不拉着你,你是否还要把这话当着公子的面说出?你口无遮拦便罢,可莫连累了我!” 应飞扬见她口风松动,道:“多谢姐姐提醒,所以她真的是……怎有可能?” “你知道便行,莫说出来。”韩赋警惕看了看四周,才悄声道:“赵雅与公子争论此事,结果情切激愤下岔了经脉,呕血当场,秦风知晓后为赵雅打抱不平,差点与那女人动起手来,最后被公子赶出山庄,你在公子眼中分量,与她们两个比如何?既然是来此求医,不该问的事不要多问!” “什么,还有这等事……”韩赋虽未明说,但话意已经昭然,迭来的信息惊得应飞扬心神激荡,头脑一时空白,未料锦屏山庄外表虽一片平和,内中却是暗流激涌,死人复生不说,风雅颂三姝已一伤一逐…… 而未待他平复过来,韩赋吐了口气道:“我已嫁人多年,算不上山庄之妖,这些告诫本不该由我说,你听或不听都随你吧,楚颂的院落在前面,你自行前去便可,我去找赵雅姐姐说说话,一会再领你去客房。” 韩赋朝前一指,便先离去,应飞扬纵然疑云迭生,也不得不先按捺在心中,向楚颂房间迈去。 楚颂虽名为侍女,实际相当于锦屏山庄的三总管,有着自己独立院落。院中药香氤氲,苗圃不植花草,而是被改成药田,晒药的草棚,炼药的火房分置两旁。 应飞扬通报过后,便径直往病房而去。屋室门扉未关,天女凌心已被安置在床上,而楚颂背对着他坐在小几上,正对天女凌心施针。 应飞扬不敢打扰,默不做声,良久之后,见楚颂舒一边缓缓拔针,一边不回头的招呼道:“来了?”声音显得低沉压抑,不似往日轻灵。 应飞扬看了看要穴插满银针的天女,问道:“施针结束了?天女的情况怎样?” “挺险的,她之心神遭受重创,还好送来的及时,若拖延几日,只怕便要心神溃散衰竭而死。” “什么?”应飞扬一惊,天女情况比预料的更严重,不由一阵后怕,忙问道:“那现在呢?” 楚颂道:“我已施展安魂针,现在她已无性命之忧,但能否醒来还需观察,目前我还没头绪,你可等我钻研些时日,或者等我阿爹空出手来,再不然便另寻良医……” 听楚颂这么说,应飞扬心虽仍半悬,但也知心急无用,道:“楚姑娘已尽得神医真传,在你面前,何谈另寻良医?便请楚姑娘全力施手。” 楚颂颔首轻摇:“医学一道,浩瀚如海,家父虽称神医,但也不敢说在方方面面都是第一,便如肢体嫁接之术,便不如畜生道的千年积累,世上卧虎藏龙,自有不为人知的能人……” 楚颂言语谦逊,却隐隐藏着义愤,应飞扬知她所指,问道:“包括能让死者复活的良医?楚姑娘,起死回生,真有可能吗?” 楚颂静默片刻,略带无奈道:“或许吧,医书之上,不乏有医死人肉白骨的记载。何况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信。” 楚颂与他共经过生死,交情深厚,应飞扬心头已疑惑至极,此时也顾不得避讳,直言问道:“所以,她真的是谢安平复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或不是,我不知道。”楚颂边拔针,边轻摇头道:“我入庄晚,只听闻过主母名号,却未曾与她见过面。只知晓半个月前,公子突然出走,我们本以为他是要参与天书之争,所以才不告而别,可后来却察觉埋葬主母尸身的无名冢又被人开启的痕迹,入内之后,方见夫人的冰棺不翼而飞,雅姐下令让庄内姐妹四处查找,可却遍寻不得,直到数日过后,公子回返山庄,而与他一同回来的女人正是夫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就好像她一直伴在公子身边,从未缺席一样。” 应飞扬身上忽起一阵寒意,追问道:“那公子可说她如何起死回生?” 楚颂摇头道:“公子不愿相谈,只说是找到了寻觅已久的异人,而依照与异人约定,不会将具体经过外漏。而且还对我们三令五申,莫要对主母面前说她曾死过这件事。只是,如此说法,自是不能让姐妹们信服,尤其是赵雅姐,她本就对公子……” 楚颂长叹一声,不想再说下去,转而看向天女凌心,道:“这位天女生得可真美,一点不输姬家姐姐呢。” 话题转得突兀,应飞扬竟不知如何借口,讷讷道:“啊?哦,是挺美的。” 而楚颂又道:“孤男寡女,独自带她寻医,你和她关系不浅吧,姬家姐姐知道吗?” 应飞扬支吾道:“这个……应是不知吧。” “花心!”楚颂一口论断。 “也不能这么说吧……”应飞扬抗议道。 “公子就不像你这样.”却听楚颂轻叹一声,幽幽道:“女子总期望男子不要花心,能从一而终,可若真此心不改,虽死不渝,为什么却又会伤到身边的人啊……” 楚颂肩头轻抖,背影沉重的令人怜惜。 “啪!”眼泪滴在拔针的手上,她无声无息哭了。 卷九 第十四章 起死回生(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应飞扬不知是怎么样的心情离开楚颂房间,本以为到了锦屏山庄就能解决麻烦,没想到这才是麻烦的开端,死者复活,主从离心,看着无声啜泣的楚颂,应飞扬有心劝慰,但身为局外人,不知改从何说起,只能默默退出,替楚颂将房门掩上…… 直到迈出院外,应飞扬才长叹出一口气,却感觉自己像逃兵一般,从战场上落荒而逃。 而此时,恰见旁边的院落——赵雅所在的“雅心居”,韩赋正搀着赵雅缓缓而出,赵雅脚步虚浮,如扶风弱柳,一袭蓝衫衬得面色更显苍白,眉宇不似过往威严,而多了几分凄楚之意,看来真如所听闻的那般伤心呕血。 相距不远,二女的话语也隐隐能听闻。便闻韩赋正柔声道:“你身子不好,便莫相送了,回屋歇息吧,安心一些,别想太多。” 赵雅咬牙道:“安心?你要我如何安心?死人复活不过天方夜谭,定是有人要算计公子,可公子被那阴魂不散的女鬼迷了心窍,还毫无自知!” 韩赋抚着她的后背,平复她的激愤道:“好了好了,公子又不是初出茅庐之辈,他性子纵然狂傲,可心中向来有分寸,何况事关主母,更会格外小心。” 赵雅摇头道:“可是有什么事不能与我们明说?死人复活这么大的事,他连前因后果都不愿告知。” 韩赋道:“公子也说了,他是找到了隐世异人,奇人皆行奇事,奇人要求不许将此事外泄,公子自然信守承诺,也不是信不过我们。” 赵雅又不甘道:“照我说哪有什么死人复活,那便是谢灵烟那小丫头,她对公子早暗生情愫,真当谁看不出似得,定是她假扮她姑母……” “你看你,又瞎说了,你让我去找她试探,我今天也试探了,不管举止动作都与我印象中的主母一样,连只有我和主母知道的小秘密她也知晓,这哪是能假扮来的?”韩赋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惋惜的看着赵雅道:“雅姐,若不是公子,南苗万尸坑中你我早就埋尸多年,咱们皆是从地狱中捡回性命的,做妹妹的也该劝你一句,凡事该当知足,莫要执着强求。姐姐你心性才智,无不胜我百倍,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锦屏山庄总管,谁人都需敬你三分。而我庸庸碌碌,才早早就出庄外嫁,可如今夫唱妇随,不也幸福,公子虽横绝当世,却未必是你的良配。” 赵雅凄然一笑,道:“强求?如我这种妖,怎敢奢求什么?我只是想伴在公子左右,不想看公子伤心,可那女人的出现,会伤了公子啊……” “伤不伤得了公子我不清楚,可现在公子还好好的,你便先伤了,便是为了公子,你也该先养好身子,好了,外头风大,你便先回去修养吧……”韩赋好说歹说,才将赵雅又推回院中。 应飞扬虽是无心,但听到两个女子谈话也颇不好意思,又躲了一会,装作刚出来的样子走出,道:“韩赋姐,你那边探视完了?” 韩赋轻一点头,也不多客套,直接道:“你若也忙完了,我先带你去男宾客房,锦屏山庄女眷众多,可不能任你乱闯。” 韩赋前头领路,应飞扬紧随其后,沿路曲廊精舍,尽显精雅,红叶含霜飘坠而下,掩住鸣叫的秋虫,还见到了方才几个在门口斗虫的半大小妖,此时换了岗又在后院,半蹲在地上翻掘着土石,寻找藏身其中的虫儿,叽叽喳喳,吵闹不休声将虫鸣声都掩去了,偌大山庄内,好似也只有她们无忧无虑。 迂回了许久,到了山庄最偏僻的一角,终于到了男宾的院落,只是—— “这根本就是柴房吧……”应飞扬放眼看去后,心中不由暗道。 偏僻不说,此处房舍明显破旧,内中更有柴垛堆叠,让应飞扬不由作此猜想。 韩赋也看出应飞扬想法,有些尴尬道:“公子极少留宿男客,此处荒废已久,便被拿去当……嗯,倒也不是公子存心为难你们,总之,我夫君也在此留宿,你们也算做个伴吧。” 起居小事,应飞扬向来不在意,也就跟着进去了,方入院,便闻忽忽破风声,便见一名男妖沉腰扎步站在院中,手中挥舞着柴刀正在劈柴,出刀凌厉迅疾有一种要将柴火和脚下大地都一劈为二的气势,收刀却是干脆利落得将千钧之势收归于无,只这架势,便能看出修为不低。 韩赋见状快步上前,口中嗔怪道:“夫君,说了让你在这歇息,你怎还劈起柴了,不嫌累啊?”说着,从怀中掏出绢帕,轻轻替那男子擦拭额上汗珠。 看着亲昵神态,便知眼前男子是韩赋口中夫君,应飞扬已从先前话语得知,韩赋和赵雅一样,是从山庄创立前便跟随公子翎,论资历犹早于秦风,那能从喜女恶男的公子翎那,将锦屏山庄的元老级侍女娶走,这名男子定非寻常。 可再细细打量,却觉此妖相貌平平,身材壮实,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因妻子在外人面前亲昵举动而窘迫得发红,更显得老实而木讷。 “不累,我就闲得发慌,找点活干,也没出汗,别擦了,有人看着呢……”那男子有些难为情的轻轻将韩赋推开。 韩赋伸出纤纤手指点他额头,埋怨道:“你个憨货,就劳苦的命!不知道的还当你上门做佣工的呢。” 男子憨憨一笑,道:“能从公子那把你娶来,当一辈子佣工都是赚的。” 韩赋面带红晕,啐了口道:“刚说你憨呢,现在又会说好听话了,不臊啊,好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韩赋将男子拉来,对应飞扬道:“这是我夫君,没像你们人族专取什么名姓,你叫他铁山便可。” “这位是应飞扬,山庄的客人,这几日你们要住在同院,互相认识下吧。顺便互相监视下,山庄漂亮姐妹这么多,省得入了夜你们瞎跑。”韩赋调笑道,如她所说,山庄女眷众多,多有不便,所以他们两个虽为夫妻,也得暂时分居两处。 “哪会……哪会……”铁山摸着后脑勺讷讷道。 应飞扬见他木讷模样,越发好奇,不禁问道:“能从锦屏山庄中娶出韩家姐姐,铁山兄也是非比寻常,不知兄台怎么做到的?” 铁山道:“嘿嘿,侥幸而已,也就仗着一股莽劲,就像我家娘子说的,傻妖有傻福。” 韩赋笑骂道:“可不是吗?明明上门求亲,结果一听到公子不愿放我出嫁,也不动动脑子就铁了心的抢亲,一股脑的往庄里闯,锦屏山庄是你能闯的地方吗?活该你白挨公子一掌。” 铁山跟做错事是的,垂头小声道:“挨便挨呗,反正我皮糙肉厚,也没出事。” 韩赋又啐道:“什么没事,还当是你本事了?公子是故意考验你,放了不知多少水,若不然,莫说接下公子一掌,连秦风那关你都过不了!亏得你心还算诚,要不,我也不可能便宜了你!” 韩赋虽是叱骂,眉宇间却难掩甜蜜笑意,虽只是只言片语,应飞扬却已知悉了事情大概,不禁对着外貌平平的铁山肃然起敬,只身闯入孔雀山庄抢亲,当着公子翎的面要人,甚至公子翎不世妖威前也不做丝毫退让,硬生生接下公子翎一掌,这是何等的勇气,有此诚意,也难怪公子翎会网开一面。 又叮嘱了几句,韩赋另有她事,便先行离开,应飞扬有心与铁山攀谈,问问当年他抢亲的具体经过,可铁山实在不擅言辞,问一句答一句,却半天也扯不到重点,终令应飞扬放弃了与他交谈,回房内打坐练气。 虽处一院,应飞扬与铁山的房间各在一端,互不相扰,本也算清净居所,时值寒露,窗外虫儿“吱——吱——”鸣叫不休,虫鸣韵律却有天成的节奏,应飞扬真气随着虫鸣的节奏运转周天,心绪却是难平,越飘越远。 “天女虽无性命之忧,但却不知何时能醒来,当真令人担忧……” “死人真的能够复活,还是另有蹊跷,那人当真是我师叔谢安平?” “便是姑侄,她与谢灵烟生得也太像了吧,会不会真是谢灵烟假扮?” 朦胧间,不知过了多久,应飞扬发现自己在一片荒野中蹒跚的走着,黑色的天幕像一个巨大的棺椁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湿冷雾气,犹如幽灵从沉睡中苏醒,开始盘旋,腾涌,舒展,沿着荒野大地侵略。 雾气深处,隐约有女子的歌声传来,“虫儿鸣,虫儿叫,红叶落时魂断了。妾命薄,君心杳,今生缘未尽,黄泉回首再相邀……” 歌声凄迷,幽怨,带着几分鬼气,应飞扬拨开浓雾,向前奔走,寻找着歌声的来源,却见一名朦胧雾气中,一名女子如虚似幻,孑然而立。 应飞扬搭上她肩头,女子回首,露出一张秀丽而苍白的面孔 那是谢灵烟的脸。 “师姐?”应飞扬迷茫的呼唤。 谢灵烟双目睁大,面上皮肉却融合了般向下坠落,只剩空荡荡的眼洞,白森森的骨骼。 声音却依旧柔美,上下嘴骨开合,吐出轻柔声音:“你认错人了,我是你师姑……” “啊!——”应飞扬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床上,回了回神后,随即暗骂自己,在打坐时浮想联翩,活该他差点走火入魔。 放眼屋外,光线已暗,竟已在不知不觉间入了夜,才刚差点走火入魔,应飞扬也不敢再继续运功,索性脱去外衣,准备睡下。 可方合上眼,便听闻外头传来娇斥声。 “是谁,敢擅闯锦屏山庄?” 卷九 第十五章 梦耶幻耶(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是谁,敢擅闯锦屏山庄?” 应飞扬正欲入睡,便闻外头娇斥声传来,似是有人夜闯锦屏山庄。┏10.┛ 应飞扬正好奇是谁有这胆魄,便又听一阵焦躁的女声传来,“是我,我找公子!” “秦风姐,你怎回来了,可是……你已经被公子……”外头的侍女欲言又止,显然,擅闯者是已被逐出庄外的秦风。 “要不这样、姐姐先在这等候片刻,我去公子那替你通报一声。” “来不及了,公子做了不该做的事,我这便要见他!”秦风似是十分急躁,不待对方说完,便只闻一阵急速掠风声,听声音便知是秦风急闯而入。 “秦风姐!你们,快拦住她!” “都别挡道,我不想伤你们!” 窗外虫声嘈杂依旧,间或夹杂了短促而清脆的交兵声,应飞扬的房间里山庄大门最近,耳闻竞逐之声由远而近,应飞扬心中起疑,既想出去一探究竟,又觉得此乃锦屏山庄内部的事,身为外人不该多打听。 迟疑一会,应飞扬才下定决心,“如今的锦屏山庄处处透着蹊跷,多掌握些讯息以防不测,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此处,应飞扬悄悄将门开出一道小缝,可刚要观视之际,却忽闻一声“砰”得一声,前头门扉被狠狠撞开。 应飞扬正伸出双手开门,胸前空门大开,未料突遭横祸,猝不及防下被撞得两眼发黑,足下踉跄跌倒在床榻之上,刚喘过口气来,却发现已是温香软玉撞满怀。 “怎偏在这时候挡道……”一名女子咒骂着从他身上撑起身子,因为方才的撞击,女子此时钗松鬓散,双眼迷离,气血涌上粉面,使得雪腮泛起酡红,极尽妍态,正是风雅颂三姝中的秦风。 显然,秦风本想抄近道,却未料过往一向空置的房中竟有了人,才会撞上应飞扬。而应飞扬亦未料到这飞来的“艳遇”,一时心神无措,脑中只有虫鸣聒噪回荡,而与此同时,其余侍女已追逐而近。 “该死……来不及了……”秦风方撑起上身,却又身形一晃,一手扶额,一手撑地,双眉紧蹙貌似不支,一对凤眼更显迷离朦胧。 “秦姑娘,你是有何要是,可需在下……”应飞扬见她神色有异,连忙回神,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秦风却如受到提醒般,精神一提,快速道:“罢,听好了,公子要做的事太危险,要救你师姐,就阻止公子……” “什么?”应飞扬闻言心头一惊,但未让他有时间思考,追兵又至。 “秦风姐,求你别乱闯了,否则公子又要生气!” 侍女包围上前,欲擒秦风,而身处包围之中,秦风却视而不见,只柳眉轻挑,对应飞扬戏谑一笑,道:“还有……便宜你了,可莫忘了姐姐!” 说罢,手指往应飞扬腰间软肉狠狠一掐。 应飞扬登时吃痛,张口便要呼出,却见秦风双唇递上,娇艳樱唇封住应飞扬呼喊。 “嗯?” 身陷重围,秦风却做意外之举,应飞扬愕然之下,头脑仅余一片空白,秦风的香舌却长驱直入,一股甘甜津液缠绕应飞扬舌尖。 而窗外,虫鸣声越急越躁,单调急促的声音充斥了应飞扬脑海,似永不停息般在脑中回荡。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 “啊!” 应飞扬惊叫着醒来,猛然睁开双眼,摆脱脑中不断回荡的虫鸣声。 却意识道自己正躺在床上,抬起头,窗外天色已明,而周遭门窗紧闭,再无一人,更不见秦风踪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究竟是……怎么了,我是怎么睡着的?” 应飞扬努力回想先前之时,却感千端万绪,越想越是复杂难解,疑问丛生,冷汗更是不住的流。 “他怎么会莫名睡着,秦风在做什么?” “让我阻止公子,救师姐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人真是师姐? “锦屏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飞扬越想,越觉得胸口压抑,喘不过起来,他生出一种感觉,若说先前察觉锦屏山庄内部暗潮汹涌,此时应飞扬便觉无数暗潮向他涌来,将他吞没,让他压入暗无天日的海底深处,无论如何挣扎都找不到一丝光亮,直至溺死在这无边的诡秘中…… “对了,天女!先将天女送出,锦屏山庄不能久留!” 应飞扬毫无头绪,却突然心头一紧,察觉到隐忧,若真如秦风真有所指,那此时锦屏山庄是多事之地,不能让天女凌心再留在此处。 无论之后该如何行动,都应先将天女送出。 担忧天女状况,应飞扬连忙起身穿衣,向楚颂住处奔去,天刚微亮,露浓霜重,山庄之妖多数还未醒,沿途未见几道身影,便已到了楚颂的住所。 “应大哥?怎这么早就来了?”楚颂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应飞扬却径直闯入。 “唉唉唉?应大哥,你做什么?”楚颂微微一怔,随即紧跟上去。 “天女呢?我要将天女送离。”应飞扬说着进入内室,见天女仍躺在床上安睡,微微松下口气,随即要将天女抱出。 “你给我停下!她还没醒来呢!”应飞扬行为太过失礼,连楚颂这般好脾气都动了气,双臂横张挡在应飞扬之前。 “不用劳烦了,没生命危险便够了!”应飞扬伸手要将楚颂拨开。 楚颂却一步不让,气鼓鼓道:“她是不是能离开,我是大夫,得听我的!” 楚颂虽然柔柔怯怯,但骨子里仍是属牛的执拗性子,尤其关乎医道,素来半步不退。而应飞扬自己也搞不清状况,更无法与楚颂解释清楚,只能执意带走人。 一个说不清,一个听不进,一人一妖僵持片刻,依旧谁也不让。 此时,突来一声埋怨传入,打破僵局。 “你们啊,大清早的吵吵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来者一手叉腰,一手掩唇轻打哈欠,步履摇曳,懒散间又带洒脱。 “怎会?你怎么在这?”见到来者,应飞扬猛然一愣,惊呼而出,来者竟是秦风。 “这话问得奇怪了,这里是锦屏山庄,我不在这还能在哪?”秦风说着,施施然坐在楚颂的梳妆镜前,轻抚着眼睑忧心忡忡道:“小母牛啊,上次你给我的那什么眼膏还有没有,再给我一瓶呗,瞧我这眼袋,又黑又肿,丑也丑死了。” “不许再那么叫我,还有,会有眼袋是睡眠不足,脾脏虚弱,内火积郁,你不老老实实睡觉,只涂眼膏那是治标不治本,若要……” 秦风揉着太阳穴,打断道:“好了好了,别吊医经了,你们一大早就吵吵嚷嚷,叫我怎么睡眠充足啊,况且我昨晚睡得也挺早啊……” “可你昨晚,分明跟我在一起啊!”应飞扬越听越觉诡异,秦风理应被逐出山庄才是,昨日也是强闯而入,怎如今再现,言谈举止好像是从未被驱逐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应大哥,你也太花心了吧?”楚颂惊呼出,目光中带着鄙夷。 秦风也愣了愣,随后瞥了他一眼,薄嗔道:“你做梦呢吧?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对姐姐心心念念放在心里就好了,可别随便说出来,姐姐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 随后秦风又忍不住噗嗤一笑,转过身来,两条修长的腿交叠一起,一手撑颌,一手卷动这垂下的发丝,戏谑看向应飞扬道:“呐,说来听听,你说姐姐昨晚跟你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这……”听闻秦风矢口否认,应飞扬更觉思维混乱,虚实难辨。 此时,又听闻同样戏谑的一声从背后传来,“就是就是,你昨晚跟秦风姐做了什么说来也给我听听?” 应飞扬回头,却见又一名女子步履轻盈而来,肤如冰雪,杏眼桃腮,明媚动人,“谢师姑,你也来了?” 来者微微一怔,随后笑道:“呦,怎么一觉醒来,我这辈分都长了?来,乖师侄,再多叫几声师姑。” 应飞扬本以为来者是谢安平,但听其言语,不似昨日所见那般温润沉稳,再细看她,见她发丝如瀑垂下,梳得是少女的发式,又犹疑道:“你是……师姐?” “多新鲜啊,不然会是谁?”谢灵烟皱了皱眉鼻子,不满道。 楚颂却变得面色凝重,发现什么似得道:“谢姑娘,应大哥情况似乎不对!” “你是说,他又发作了?”谢灵烟也微微变色,随即面带紧张的紧盯应飞扬道:“应飞扬,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来到锦屏山庄的吗?” 见她们神情凝重,应飞扬心头莫名发慌,忙道:“怎不记得?天书之战中,天女受帝凌天溯洄流光之术影响,伤及了神识,我带她来此寻求医治。” 却见谢灵烟和楚颂互换了个眼神,面上皆带愁色。 应飞扬忙又追问:“怎么了,是有不对吗?” 楚颂默然,避开应飞扬视线,而谢灵烟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双目直视应飞扬道:“只对了一半,天女是被送来此处医治不错,但在天书之战后,被溯洄流光伤及神识昏迷不醒,送来此处医治的不止天女一人。” “还包括你应飞扬!” 卷九 第十六章 梦耶幻耶(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在天书之战中,被溯洄流光伤及神识、昏迷不醒、被送来此处医治的不止天女一人,还包括你——应飞扬!” 谢灵烟语出惊人,令应飞扬心神一震,脱口回应道:“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 楚颂缓声接口道:“应大哥,你冷静一下,谢姑娘说得都是真的,而且,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都不记得了吗?” 谢灵烟爱胡搞也就罢了,见一向认真的楚颂也这么说,应飞扬心中更加迷茫,只木然摇了摇头。.net 楚颂见状继续道:“是这样的,应大哥,天书之战中你也神识受创,被送到了锦屏山庄医治,你的情况比天女乐观些,数日前便醒了过来,可醒来之后,明明神智也还清明,却偏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疯话,便跟梦呓似得,也是被我们后安抚才恢复,本来这几日都已恢复正常,怎么你今早一觉醒来,又开始说些疯话……” “等等!”应飞扬打断道:“你说我天书之战后便昏迷,可我若昏迷,谁送我和天女来得锦绣山庄?” 谢灵烟举手示意道:“不就是我喽,我正好便在蜀中一带晃荡,听闻你的神识受了伤,又怕拖延不得,便将你带来这里了,本来公子说是把天女留下,把你直接丢出去,还是我说好话才将你留下的。”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分明是我们先回青城,楚神医却无暇医治,才由我将天女送来的!”听闻谢灵烟所说与他的记忆截然不同,应飞扬矢口否认,并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楚颂和秦风,想让她们证明。 可楚颂担忧的叹了口气、秦风无奈的摊了摊手,谁也没有为他帮腔。 “这……不会吧……我之前所见所闻总不成是假的吧……”应飞扬思维越发混乱,眼前三女实无欺骗他的理由,可他之前的所见所闻又太过清晰,要质疑自己,无疑是最困难的事。 见他神色挣扎,楚颂忙道:“应大哥,你莫急,神识受损引发记忆混乱也是正常,你且静下心来,想想你的记忆中有何不同寻常、不合常理的事?真假自然可以分辨。” “不寻常之事?”应飞扬心念一动,忙道:“我……我见到孔雀公子的亡妻了,她便是谢师姐你的姑姑谢安平,而且她……死而复活了!” 应飞扬面色凝重的将此事说出,又看向三女。 但楚颂松了口气,秦风翻了翻白眼,而谢灵烟更不客气的凿了他一个脑栗,好气又好笑道:“应天命你是傻的啊,亏我担心你是被什么真伪难辨的记忆蒙蔽了呢……见到死者复活这么荒诞的事,你不该第一时间抽自己一耳光,好让自己清醒吗?” 应飞扬问道:“这都是假的?” “一半一半吧,我的姑姑是孔雀公子的妻子,我也是最近才得知。.net”谢灵烟目光微微一黯,随后又冲应飞扬道:“但死而复生之事,亏你也能相信,你说你是不是傻!” 应飞扬对死而复生时本也是心怀疑问,但如今被谢灵烟这么连着番的损,面上也挂不住,只能嘴硬道:“死而复生嘛……又不是没有前例,帝凌天不就是死了又复活的!” 谢灵烟撇撇嘴道:“谁知道他是真复活还是假复活,便算是真的,那也是他生机未绝,又修炼了天人五衰功那种邪法,我姑姑可是名门正派出身,哪能相提并论!” 而楚颂则道:“应大哥,许是你前几日从我们这里得知主母与谢姑娘是姑侄关系,印象太深,才会产生记忆上的混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异常?” 秦风也插口,兴趣盎然道:“就是就是,你方才说我昨晚跟你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也没什么啦……”应飞扬面上一红,含糊回应。 几名女子悄悄对视一眼,从各自眼中看出兴趣的光芒,交换了眼神后,楚颂轻咳一声,摆出严肃状道:“应大哥,人的记忆非无源之水,你现在的记忆虽扭曲,但仍是真实记忆的投射,你需要毫无隐瞒的说出来,我才好对症下药。” “真的……也没什么……”见楚颂摆出大夫的架子,应飞扬还真被她哄住了,支支吾吾道:“就是秦风姐被公子逐出庄外,却又突然回来,然后突破重重围困闯入我房中,再然后……亲了我一口……” 场面静默一阵,随后三女各自笑开。 “闯过重重围困,就为了亲你一口,应大哥……噗,亏你想得出来!”楚颂脸色泛红,偏过头去偷笑。 “我说怎么挺机灵的人分不清个真假来,原来是摊上好事了,迷了心窍……现在清醒过来,感觉很失望吧!”谢灵烟边笑着,边用一种很鄙视的眼光看着应飞扬。 秦风倒是不见羞涩,轻舔着玫瑰花瓣般娇艳红唇诱惑道:“呵呵呵,没想到不过数面之缘,你就对姐姐这般情根深种,你说……姐姐该不该满足你夙愿?” “喂喂,明明是你们让我说的!”应飞扬有些急眼。() “好了好了,秦风姐你别作弄他了,应大哥,你过来,让我再检查下你的状况。”笑够之后,楚颂打断这场作弄,开始认真诊视。 又是望闻听切,又是插针试药,可费时良久,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见到楚颂将应飞扬头顶上的针拔去,谢灵烟忙问道:“怎么样?我这疯师弟还有救没?” 楚颂眉头轻蹙,道:“脑识乃是人体最复杂的一环,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应大哥记忆虽混乱,脑智却仍正常,料想问题不大,只是溯洄流光之术的后遗,希望多休息一段时间能可恢复吧。” 谢灵烟面带忧色道:“可是他这样子,要是哪天再一觉醒来说起胡话怎么办……” 应飞扬却摆摆手,示意谢灵烟不必再说,坦然道:“比之天女,我的状况已属乐观,不需再为我担忧,倒是天女那边,还请楚姑娘费心了。我便先告辞了。” 见应飞扬要离去,谢灵烟道:“我随你一同吧,省得你四处乱跑,顺便给你讲讲这几天的事。” 告辞之后,二人便离开楚颂的院落,谢灵烟前头领路,婷婷身姿映入应飞扬眼帘。 相别已近三年,谢灵烟比记忆中又高挑了些,所修炼的冰属功法已有小成,使她肌肤如冰如玉,白皙得近乎透明,不说话时,整个人便透着一股如月宫仙子般的清冷气质。 “看形貌,与我记忆中的谢师姑实在太相似,果然是我思维混乱,把师姐和师姑混成一个人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此时谢灵烟清脆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没什么,就是觉得和师姐许久不见了。” “什么许久不见,明明昨天才见过。”谢灵烟啐了口,又道:“对了,还叫我师姐呢,你都已经被凌霄剑宗踢出门墙了……” “那也是师姐,凌霄剑宗不认我这弟子,你还能不认我这师弟?” 谢灵烟眉开眼笑道:“啧啧,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师姐真没白疼你。” 一别三载,人事全非,昔年冠绝天下的之剑已然仙逝,倍受期许的剑冠传人如今也成了凌霄弃徒,但在二人之间,前尘纠葛、门派恩怨不过轻轻揭过,不留丝毫芥蒂,并肩同行的身影,似又重回少年…… “对了,凌霄剑宗现在情况怎么样?” 谢灵烟轻轻一叹,道:“不怎么样,你师傅不在了,清岳师伯走了,其他各脉损失惨重,人丁零落,现在竟要我阿爹顶上主持大局了,可他哪是能‘当家’的人物?所以现在也只能封山自守、休养生息了,眼睁睁看着六道恶灭猖獗了……” “唉,昔年凌霄七剑,如今七去其四,凋零如斯……”虽已逐出门墙,但此时回想,在凌霄剑宗的那几年,竟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应飞扬心中难免怅惘,却又忽然想到:“对了,你的姑姑真是孔雀公子的妻子,那公子翎不就是你的姑父?我说他怎这么照顾你!” 谢灵烟微微一怔,随后笑道:“哈哈,怕了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有孔雀公子替我撑腰,看你还以后敢欺负我?” “我从来也没欺负过你啊……”应飞扬无奈一声,却觉谢灵烟笑声干涩,虽是在笑,神色却掩不住黯然。 应飞扬历经情劫,已非像在凌霄剑宗时那般懵懂,想到谢灵烟过往种种,再联想到在在山庄的所见所闻,无数线索串联,一个令他惊异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师姐她……她对公子翎的感情似乎非比寻常!” 而他生疑之际,谢灵烟似也察觉自己情绪外露,岔开话题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带你随处转转,顺便助你回忆下这几日的经历吧。” 她这一打岔,应飞扬也收敛疑心,虽谢灵烟边行边聊。 如谢灵烟所说,他是在五日前从昏迷中醒来,出了刚醒过来时神识不清,与今日一样说着疯话外。其余时间过得也算平静,除了探视天女凌心外,便是找她来聊聊天磨磨牙。 “原来如此,那倒也好……”应飞扬停罢之后,舒出口气来。 谢灵烟见他坦然模样,不禁道:“你接受得倒还真快啊,若是一般人遇上这种事,怕这会还在疯魔呢。” 应飞扬则是舒坦的伸个懒腰,道:“坦白说,知道我的记忆混乱倒是让我松了口气,我记忆中的锦屏山庄太过压抑,还是现在的氛围好。” “切,这可未必,现实中可没有美女会半夜三更的送上门……”谢灵烟觑眼,满脸不信。 见谢灵烟又要鄙视他,应飞扬忙又问道:“对了,那个是什么?” 应飞扬伸手一指,谢灵烟循着他所指方向看去,便见一片池塘边上,立着一个石头雕刻的成的孔雀,孔雀身子低伏做饮水状,尾屏却张开。 而锦屏山庄上空的彩虹投射到石孔雀的尾屏之上,将其染成七彩颜色,霎时好看,使石雕的孔雀都活转过来一般,正张开尾羽,肆意炫耀着它的美丽。 而旁边,还有两个小丫头正托腮坐着,聚精会神的看着石孔雀。 谢灵烟解说道:“那个啊,那个是虹晷,那可是‘五玄奇’中的‘天工巧匠’墨非工设计的呢,你也知道,锦屏山庄地形奇特,山庄上空,有阳光照射瀑布所成的虹桥,四季不散,所以锦屏山庄以此得名,这个虹晷与寻常日晷一样,都是用来记时的,不同在于是拿虹照代替日照,据说比寻常日晷更精准百倍,最重要的是,更加好看啊!” “这还真是……”应飞扬也感好奇,正想走进去端详下这虹晷的设计,忽然—— “铛铛铛铛铛!” 一阵响亮的铜锣声传来,聒得应飞扬耳膜欲裂,而敲锣的是日晷旁得两名半大的小姑娘。 “终于到午时了,换班喽,吃饭吃饭!”一个猫儿的小女妖边跑边敲,清脆而兴奋的声音竟是连铜锣声都掩不住。 “苗儿你等等我!”另一个小女妖紧随在后,但追得太急,脚下被绊了个踉跄。 应飞扬眼疾手快,随手扶了她一把,小女妖稳住身子,却没对应飞扬道谢,反而是睁大眼睛愣了愣,随后气鼓鼓埋怨道:“是你,昨晚我明明和你约好了,你为什么失约?” “啊?”应飞扬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跑在前头的小猫妖已喊道:“萌儿,快跟上,你慢死啦!” “知道啦,这就来!”小女妖瞪了应飞扬一眼,努力得摆出恶狠狠的神情,道:“今天晚上我去找你,说好了!看你还能再失约?” 话音一落,小女妖便快步跑开,只留下应飞扬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随后,应飞扬忽感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从身后传来,让他不禁一哆嗦…… p:亡者归来,连更模式开启,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卷九 第十七章 梦耶幻耶(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感觉背后寒意逼来,一回头,便见谢灵烟对他道歉:“应飞扬,抱歉,我还真说错话了呢!” 口上虽是道歉,但谢灵烟目光之中丝毫不见歉意,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应飞扬不知是哪又得罪了她,道:“嗯?师姐说错什么了?” 谢灵烟鄙夷之色更甚,冷嘲道:“先前说,现实中可没有美女会半夜三更的送上门,现在看来真是错得离谱,是师姐低估你了,不过这丫头也年幼了点吧,你下得去手?” 应飞扬闻言气得好笑,道:“瞎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应飞扬记得方才那个小丫头,在他记忆中,她是出身天香谷的花妖,唤作魏萌儿,若他记忆在这方面没有错,那他对着小妖可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主动招惹她。 可谢灵烟却不依不饶道:“哼哼,三年前不是,现在未必,不然你说,姑娘家的为什么要晚上找你!” 应飞扬哭笑不得道:“我怎么知道,我都失忆了!” 谢灵烟冷哼一声:“没准连失忆都是装的,这叫装可怜博同情!好骗锦屏山庄的姑娘。” 二人正半真半假的抬着杠,忽闻高傲一声传入,“是谁要骗我锦屏山庄的姑娘?” 循声看去,便见公子翎已然迈入,虽是闲庭信步,举手投足却自有睥睨气度,似比头顶霓虹更加炫目。 谢灵烟又瞪了应飞扬一眼,然后道:“没什么,我与我师弟说笑呢。” “我想也是,天香谷出身的女妖一个便够他应付的了,谅他也不敢再招惹一个。”公子翎轻嘲一声,随后又对谢灵烟道:“时辰已过,今日怎迟到了?” 谢灵烟目光躲闪了一下,随后跺脚埋怨道:“还不是我这不省心的师弟,今日记忆又混乱了,一大早就说些胡话,光照顾她了,竟让我忘了时间!” 公子翎闻言双目一亮,若有所思的扫了应飞扬一眼,随后却精芒收敛,混不在意般回身道:“那现在该走了。” 说罢,公子翎先行离去,谢灵烟正要跟上,应飞扬却先拉住他,轻声道:“你这又要跟你姑父干什么去?” 谢灵烟给了他个白眼,道:“公子是要助我练功。” “练功?练什么?” 谢灵烟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公子只说对我有好处,每日都替我导引真气,却也不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若是往日,能有与公子翎相处的机会,谢灵烟定是心中暗喜,可最近却得知了她与公子翎的关系,至今仍是心情纷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与公子翎相处,便总有意无意的选择逃避,方才说是忘了时间,实际便是逃避的一种方式。 此时,公子翎催促声又传来,“还不跟上。” “这便来!”谢灵烟也顾不得与应飞扬再说,快步追上公子翎,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唉,都认了亲了,还叫公子呢……”应飞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随后发现自己一人无处可去,便想着先回客房,收整一下纷乱的思绪。 应飞扬一路行至那由柴房改建成的简陋男宾客房,一入院落,便见柴垛旁一对男女亲昵依偎一起,正贴着耳朵说笑。 应飞扬轻咳一生,而那对男女见有人来,忙又不好意思的分开。 而应飞扬则在脑中把那对男女的身份又过了一遍,“女的是韩赋,与赵雅一样,都是最早跟随孔雀公子的侍女,只是后来嫁出了山庄,如今是回来拜会公子翎和昔年姐妹,来山庄小住几日。男的叫铁山,韩赋夫君,能从公子翎那迎娶韩赋,自也有不俗的本事……” 这些都是与谢灵烟核对过的,自己确实曾在锦屏山庄见过这对夫妻,所以脑中才有对他们的印象,只是相识的过程便与他记忆不尽相同了。 韩赋捋了捋头发,待面上羞红褪去,对应飞扬道:“应公子,听闻你记忆又出了岔子,现在可还好些?” “怎这么快就知道了,锦屏山庄真是女妖精窝,消息传得未免太快……”应飞扬腹诽一声,口上道:“已经让楚颂诊视过了,应该修养几日便可,并无大碍。” 韩赋又道:“这样啊,应公子可用过膳,我正好为夫君送膳,若不嫌弃,便一同吃些?” “你们夫妻相处,我哪好打扰?”应飞扬与他们二妖实算不上熟识,哪会好意思与他们同食。 “你想太多了,我好不容易回来山庄一趟,哪会和他一起,自然是找姐妹们吃酒去了。给他准备的食物也多,他一人也吃不下也是浪费。”韩赋说着,把臂弯上的食盒打开示意。 但见盒中有酒有肉,琳琅满目,塞得满满当当。 应飞扬如今修为已深,对饮食可有可无,但此时见了各色珍馐佳肴也食指大动,道:“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聪明了。” “这便对了,饭菜尽量吃,酒别饮太多,否则喝醉了冲撞了山庄的姑娘,食盒放这,我便先走了。”韩赋说罢,道了声别后离身而去。 而二人回屋之后,将酒食摆了一桌,应飞扬也不客气,举筷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只觉鱼肉嫩滑,入口即化,一股鲜香之味从舌蕾弥漫整个口腔。 滋味美妙,竟是生平仅见,应飞扬不禁赞了声好,“尊夫人竟有如此好的手艺,铁兄当真好福气。” 铁山面带炫耀道:“这是当然,我家夫人虽不像赵雅那般才干出众,能当得起山庄总管,但若论手艺,锦屏山庄可没谁比得上她,在她出嫁之前,山庄所有厨膳都是由她操管的!” “原来如此!”应飞扬闻言笑道:“难怪孔雀公子不肯放人,哈哈,听闻铁兄曾上门抢亲,想必受了不少刁难。” 铁山嘿嘿一笑道:“还好,那时有赵雅帮着说好话,换得秦风和公子的留手,不然就成了上门抢亲就成了上门送命了。” “呵,能让赵雅赵令主胳膊肘外拐,尊夫人与她交情当真非同一般。” 铁山道:“毕竟同患难过,自然是闺中密友。” “同患难?”应飞扬一疑,道:“是怎么一回事?” 铁山尴尬笑了笑,道:“这……过往之事,她不喜欢我提起。” |“那当我没问,饮酒!”应飞扬也不在意,不再追问,只是吃菜喝酒。 铁山谨听韩赋的话,酒不敢多饮,应飞扬却自负酒量过人,将酒水包揽大半,且斟且酌得消磨了半个下午,便辞了铁山,趁着酒劲回房小睡。 再醒来时,外头天色已暗,应飞扬口干舌燥,正倒着茶水解酒,却听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卷九 第十八章 梦耶幻耶(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日落月升,忽闻敲门之声传来,应飞扬开门一看,便见一道俏生生的身影站在门外。 “你还真来了啊!”应飞扬略感头疼,却也不算意外,来者是出身天香谷的小花妖魏萌儿。 魏萌儿哼了一声,道:“我当然来了,你以为都像你,说话不作数,准备好了没,好了就快走吧!” 说着,魏萌儿就要推他出门,应飞扬一头雾水,道:“走,是要去哪?” 魏萌儿反问道:“还能去哪?你装失忆啊!” “坦白说,失忆谈不上,但记性还真有点问题。”应飞扬双足扎地,不愿出门。 魏萌儿用尽力气,却也推不动他,嘴巴一扁,跺脚道:“人族果然都不可靠,你前日把我的虫罐踩烂,害银背将军逃走,明明说了要帮我抓回来的,结果又是糊弄我!” 应飞扬想了想,在他记忆中,有送天女来山庄时,恰魏萌儿和几个小丫头正在斗虫儿,而他确实也在无意踩翻了她们的虫罐。 看来他记忆虽混乱,却也非无源之水,虽然事件的起因经过不尽相同,但确实有弄丢魏萌儿虫子这一事件发生。“只是找虫子?”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要替她出气呢……”应飞扬嘀咕一声,出身天香谷的女妖,气势汹汹的要找他算账,应飞扬难免心虚,在心中浮想联翩,此时听闻魏萌儿目的,不由舒了口气。 魏萌儿耳朵却尖,听到了他小声嘀咕,问道:“替谁出气?” “替虫子啊,差点踩死你的虫子,我以为你要替虫子出气呢。”应飞扬确定了魏萌儿并不知悉他和姬瑶月之间的关系,也不知晓后来发生的事,放下心来之余,哪会再节外生枝,此时随口把某花妖比作虫子糊弄了过去。 魏萌儿不疑有它,道:“哼,你能帮我找到虫子还好,不然,我找公子告状去。” “抓虫子,这不简单?弄丢一只,我十只百只赔你。”外头虫鸣聒噪,显然蛐蛐不在少数,应飞扬也对抓虫颇为拿手,说着,身子不动,探手一记虚抓,一只锃黑油亮的大蛐蛐出现在他手上。 用真气抓虫子,可说大材小用,应飞扬却颇为得意往魏萌儿那一递,“喏,第一只。” 魏萌儿接过之后,却信手一扔道:“我不要别的,只要银背将军,十只一百只也不换!” “不都差不多吗!”应飞扬有些头疼,抓十只百只蛐蛐简单,可要把她那什么“银背将军”找回来,那可难得太多了。 “差多了!”魏萌儿又气又急道:“苗儿的‘铁头大王’厉害得紧,把我的两个月的月钱都赢光了,我好不容易找到银背将军能打败铁头将军,正要翻本,就让你给坏了好事。” 应飞扬闻言,皱眉正色道:“小姑娘,小赌怡情无伤大雅,可却不能沉迷,要输了还想赢,赢了想翻本,那我帮你找银背将军反是害了你。” 对待姬瑶月的同族小妹,应飞扬自是情真意切的告诫,魏萌儿本当他又要借口推脱,心中一气,正要出言反驳,可与应飞扬眼神相对,却觉他眼神中满是真挚与关切,不由泄了气,垂下头委屈般得摩挲衣角道:“我也不是在乎月钱,我只是……以前没玩过,想让她们多陪我玩玩……” “以前没玩过?”应飞扬不由一愣,在他看来,小孩们无以为乐,天天能玩的不外乎那几种,谁要这般年岁没斗过虫儿那可真是怪胎了。“那你往日都做些什么?” “学术法、修炼、巡逻、修筑防事、维护结界……”魏萌儿掰着手指,一样样的数道。 数得虽多,却没有一样是她这年岁该做的,应飞扬越往下听,心越是往下沉,这才想起,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天香谷相当于妖国境域内的国中之国,为凝聚天下妖族,北龙天必须拿天香谷做出表率,不臣服便皆亡,除此之外,无其他路可走。北龙麾下无数妖兵在天香谷外秣马厉兵,等待着待北龙号令,幸有姬瑶玉长袖善舞,周旋各方,缓住了对峙的局面,又有姬瑶月死中觅活,为围困中的天香谷开出一条生路。 “她也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啊……”应飞扬心中暗叹一声,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倔强的浑身带刺的花妖。 魏萌儿似也被他感染,越数越是神情暗淡,黯然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贪玩,为了让我们能活下去,玉儿姐姐死了,为了我们能得自由,月儿姐姐失了自由,我却还在这玩闹,她们一定会对我很失望……” 魏萌儿越加难过,垂下了头几欲哭出,应飞扬却摸了摸她小脑袋,道:“没这事,生而在世,或许每个生灵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但却绝不该是你这个年龄就该背负,能让你们这些孩子远离刀兵,尽情嬉闹,正是她的毕生所求。” 魏萌儿点了点头,猛吸了一口,把眼泪和鼻涕一起抽回,情绪稳定后又猛得把应飞扬手打开,道:“说得你跟我姐很熟似得,还有,别趁机动手动脚!” 应飞扬甩着被打得生疼的手道:“我是看你要哭了,安慰你啊!” 魏萌儿瞪他一眼,狠狠道:“谁要哭了,我才没哭呢,人族男子果然就会骗妖!” “这性格……也是天香谷传承下来的么……”应飞扬又在心中吐了苦水,随后道:“算了,你不是要找什么银背将军吗,咱们去哪找?” 话题回归正题,魏萌儿精神一震,一口咬定道:“就在这个院子里,上次就是铁山大哥在柴垛那帮我抓到的,它的巢就在这,跑了之后肯定还会回到这里!” “这算哪门子根据……”应飞扬没她那莫名的信心,但全当陪她玩闹,问了几句“银背将军”的特征,便与她一同在院中寻找了。 夜深人静,唯余虫鸣,应飞扬对这事本也心生抗拒,但此时也玩心大起,只是蟋蟀虽多,但找的眼花,也没找到如魏萌儿所说,“身形比其他蟋蟀略小,背翅带银”的蟋蟀。 两人拨草找寻,不知不觉间已接近了铁山的居所。 “这个时候,铁山兄应该已经睡了吧,可别吵到他……”应飞扬蹑手蹑脚,俯身从窗户下经过。 却在此时,听闻铁山房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ps:先发一章,晚上还有 卷九 第十九章 梦耶幻耶(五)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飞扬以为铁山该是已经睡了,没想到他房中传来女子声音,其声婉转低柔,压抑中带着媚意,还伴随着耳鬓厮磨和宽衣解带声。 “怎么这个点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庄里姐妹们来我那吃酒聊天呢,哄她们走了我才好动身。唉呀,你急什么,看了这么些年了,看不够么?” “嘿嘿,看你,一辈子也看不够……到了锦屏山庄,我可一直憋着呢。” “憋死你最好,少了个祸害……” 虫鸣虽嘈杂,但应飞扬耳力极佳,这呢喃密语仍分毫不差的传入应飞扬耳中,令他立时面红耳赤,心中暗道:“这对夫妻还真是……夫妇情深啊,分住几天就受不了,倒让我成了听墙角的!” 料想是铁山和韩赋夫妇,白日里碍于规矩,怕带坏了山庄里的小姑娘,不敢接触太多,到了夜晚才偷偷私会。耳闻着干柴烈火一点即着,应飞扬心知再不退闪,便要听一场‘活春宫’了,正要悄悄离身之际,忽闻铁山道:“所以,公子是真的与他合作了?” 女声陡然冷了下来,道:“哪个他?你指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是你怕做噩梦,不许我再提起那个名字吗?” “你确定你要在这时谈这个?” “过了这会,我怕就把这茬给忘了。我便好奇,孔雀公子向来言出必行,何况天书之争对他关系重大,他怎会放弃,原来是另外找到门路了……” 方才还是床帏密语,转眼之间暗涛汹涌,令正欲离去的应飞扬停下脚步,心神更是激涌。 墙的另一侧,铁山不像白日所见那般质朴寡言,而是字字句句条理分明,暗藏玄机,应飞扬虽听得云里雾里,却觉一股寒意弥漫,此时强压心中波澜,凝神再听二妖谈话。 “什么门路?” “不就是与他合作么?也难怪,谢灵烟与你们过去的主母生得那般相似,又是血脉之亲,最上乘媒介的送上门来,孔雀公子也按捺不住了吧,只是最后选择与他合作,未免讽刺。 “这不可能,你叫我来,就是听你做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测?” “是不是猜测,你心里有数,我能看出他的踪迹,你也定然可以……何况还有那个应飞扬,他现在的情况,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听闻竟由牵扯到自己身上,应飞扬心中又是一惊,正要再听分晓,忽然,见墙头拐角,魏萌儿从另一侧接近,正追逐着一只银背的蟋蟀。 “看你往哪跑!”魏萌儿轻喝一声,飞身扑上。 而与此同时,房内铁山生出警觉,喝道:“谁在外面?” 应飞扬瞬间飞身而出,将捂住魏萌儿口鼻,将她拦腰抱住。 “吱——”铁山推开窗子,放眼望去,外头杂草晃动,却是空无一人。 “怎么了,有人在外头吗?” “没有……许是我听错了吧,这虫子叫得忒是烦心。” “叫吧叫吧,秋雨一下,也就叫不了几天了……” 一双裸露玉臂探出窗口,将窗子重新掩上,只将这冷冷言语留在窗外…… --= 应飞扬房中,魏萌儿在他怀中不停挣扎,应飞扬背靠着方掩上的门扉,喘了几口粗气,平复良久,感知外头并无动静,才将魏萌儿松开。 “你做什么?我刚找到银背将军,眼瞅就要抓住它,偏有被你搅合了。”魏萌儿整了整散乱的钗裙,气鼓鼓道。 应飞扬却不言语,拿过桌案上一个茶杯,手往杯口出一抹,随后盖上杯盖递给魏萌儿,道:“你自己看。” 魏萌儿轻轻将杯盖推出一缝,往里瞅了一眼,瞬间怒气全消,眉开眼笑道:“我的银背将军,你什么时候抓到的好厉害!” “我自有手段。”方才魏萌儿惊动屋内铁山,是应飞扬抓住她,以极快的身法绕开铁山视线,还顺手将跳起的银背将军抓在了拳心中,速度之快,手法之准,都足以令人称奇,但应飞扬此时只轻描淡写的回应了这么一句,心思全不在这上。 见他不冷不热,魏萌儿撅了撅嘴,但随即开心道:“不管怎样,这次多谢你。” 应飞扬则催促道:“替你抓到了,就快离开吧,小心一些,莫被人看到了。” 见他直言逐客,魏萌儿小脸一沉,哼道:“稀罕在你这呆着啊?”说罢,推门便往外走。 “还有……”应飞扬又叫住她叮嘱道,“以后莫入夜后到其他男子房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魏萌儿面上一红,也察觉她行为不太妥帖,却嘴硬道:“哼,锦屏山庄内,有孔雀公子在呢,什么好怕的?” 说着,关上了门扬长而去。 而应飞扬思绪则已漫开,“孔雀公子,与他合作,铁山口中的他是指谁?他们做了什么?与我和谢师姐又有什么关系……” 那种被迷雾笼罩的感觉再度涌现,应飞扬感觉这内中将有大秘密,他奋力拨寻想要突破迷雾,但所知信息太少,越是思考,越觉摸不清方向,只有虫声鸣躁,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却在此时,应飞扬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般跑向屋内铜镜之前,解开腰带,手带着颤抖的轻轻拨开衣襟。 铜镜映照下,便见他腰眼之处,赫然有两点嫣红掐痕…… “这是……秦风留下的!没错,她对我说过,‘莫要忘了我’!”应飞扬周身一振,如遭电殛,在他记忆中,昨晚秦风在他腰间狠掐了一记,然后趁他张口欲呼之际,亲吻了他一口,而这指痕,便是留给他的印记。 “所以,一切都发生过!”应飞扬如惊醒一般,推门向外冲去。 但方踏出房门,脚下却忽得一软,只觉耳边虫鸣聒噪,如潮如浪,吵得他精神恍惚。 “不行,不能……睡……去……”应飞扬猛咬舌尖,想要提起精神,可意识仍被无尽虫鸣声吞没…… -=-= 再度睁眼,发现外头天色已亮,应飞扬打着哈欠泛着迷糊,只觉自己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所以越睡越累。 正欲翻个身子,好避开日头多睡一会, 却忽然双目猛睁,睡意全无。 他腾身而起,冲向镜子前,再度掀开衣襟,再度确认之后,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不是梦,都不是梦!” 应飞扬边穿衣服,边向外冲去,直奔铁山房间。 云波诡谲,暗潮汹涌,应飞扬惊觉自己已陷入局中,而铁山显然是知道什么,此时唯有开门见山,哪怕动武用强,也要让他吐露出些讯息! 应飞扬敲门数声,不见回应,便直接破门而入,可入了房内,却闻到一股血腥味。 随后,他一转头,看到了铁山的尸体…… 卷九 第二十章 蛛丝马迹(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门扉开启,却见惊骇一幕,屋内血流满地,猩红刺眼。 铁山的尸体仰面躺在地上,眼球上翻,双目露出了无生气的眼白,尸体砸倒了桌案,桌上杯碟茶盏碎落在地,而致命伤在脖颈间,一道狰狞外翻的割痕隔断他脖颈动脉。 地上血液变得暗红粘稠,铁山的尸体也已僵硬,显然死去有些时辰了。 “怎会如此……”应飞扬心中震撼,轻咬着舌尖,用刺痛提醒自己眼前所见皆为现实。 他在锦屏山庄内呆了两日,却被告知他记忆中的第一日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正当他已接受这说辞时,却又发现其中另有玄机。 众人皆说,秦风哪有可能半夜闯入他的房间强行亲吻他,应飞扬也觉得不可能,可却发现侧腰上确实有秦风留下的掐痕,觉察之后,又谜一般睡去。 所以应飞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当面质问铁山。 那个看似质朴无华的妖灵,绝非外貌显露的那般单纯,昨晚偷听铁山的言辞,言语对谈间颇显心机,更好像知道些不为人知之事。 若他两日的记忆皆为真,那便证明错的不是他,而是山庄众女。 那这又是因为什么,是她们蓄意欺骗、还是心神被制、抑或是记忆被修改?是幻术、是阵势、是蛊毒、还是算计? 应飞扬心中疑惑越来越多,可一切线索都随着铁山的死亡而中断。 就在应飞扬因眼前所见发愣之际,身后一声惊惶的呼声让他回神。 “夫君!” 转身便见韩赋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站在门外,看着铁山僵硬的尸体。臂弯上的食盒无力摔落在地,纯白米粥从食盒中渗入暗红血液中,食物清香与血腥味混杂,更显浓烈…… -=-= 片刻之后,风雅颂三姝已聚集在房内, 锦屏山庄创立至今,从未有人敢在公子翎地盘行凶,此等大事,瞬间在在山庄掀起轩然大波。 一时间,不管是表关心还是看热闹,众多女妖纷纷涌入此处,赵雅不得不摆出山庄总管的威严,才将她们驱散离开。 重新回到屋内,便见秦风安慰着已哭得不成样的韩赋,应飞扬不断打量着四周,若有所思,而楚颂则在检验着铁山尸身。 “检查的结果如何?”赵雅向楚颂问道。 “铁山大哥身上并无内伤,周遭也无打斗痕迹,致命伤在喉咙处,一击致命,死亡时间大概是亥时前后……” 赵雅问道:“那凶器呢,能看出是被什么兵刃所杀吗?” 楚颂起身,拈起一块茶壶的碎瓷片道:“伤口粗糙,肌肉外翻,应该是这个了。” “瓷片?”赵雅轻轻皱眉,又问道:“壶中呢?茶水中可有下毒?” “只是庄子里的蜜茶,并没有发现毒物。” “这样啊……”赵雅低头沉思片刻,推论道:“一没有打斗痕迹,二没有中毒迹象,能一击杀死铁山的,除非是像公子那般绝顶高手,否则便是与铁山认识,让铁山不曾防范的。茶壶中的蜜茶也能作证这点,韩赋妹妹说过,铁山并不是爱饮此茶,所以,应是昨天入夜之后,突然有客人造访,铁山请他入内,调了平时不饮的蜜茶,只是为了招待客人。” 说至此处,其他妖也都明白了,秦风跟着说下去道:“只是没想到,那客人在相谈之际,忽然击碎杯盏,以瓷片划开了铁山的喉咙,铁山不曾防备,被一击致命。楚颂,这与你检验的结果一致吧。” 楚颂点了点头,道:“从现场来看,应是如此。” “那么,山庄之内,女眷众多,能不用讲究避讳,入了夜还来造访的……”赵雅将视线转移到应飞扬身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应公子,不知你昨晚入夜,行踪为何?” 应飞扬本也在巡视周遭,刚发现些蛛丝马迹,却不料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道:“听赵令主的意思,这是在怀疑我?” 赵雅道:“不敢,铁山意外被杀,任谁都有嫌疑,只是应公子离事发处最近,最后见到铁山的,最早发现铁山尸体的都是应公子,于情于理,我都应先问过应公子才是。” 赵雅此话说得合情合理,应飞扬总有些许不满,也无可指摘,却又摇了摇头,纠正道:“错了,会入夜拜访铁山又不需避讳的不止我一个,昨晚最后见过铁山兄的也不是我。” 赵雅柳眉一挑,神色微变:“你是说?” 应飞扬侧转身子,目光如剑直逼一旁泣不成声的韩赋,“韩夫人,昨日夜间,我无意间听到你在铁山兄房间内与他私会,最后见到他的妖,是你吧!” 此话一说,众人皆是一惊,韩赋更是泪目圆睁,道:“你什么意思?总不成你认为是我害了夫君?” 应飞扬无视她愤恨目光,道:“韩夫人,你若能公开昨晚与铁山兄谈话的内容,或许能打消我的猜疑。” 应飞扬想解开心中迷惑,但铁山这条线索已断,而从昨日偷听到的对话来看,韩赋显然也知道些什么,此时顾不得韩赋是真哭还是假悲,寻得机会便言语逼问。 韩赋闻言自是悲气至极,双目都变得发红,狠狠道:“信口雌黄!我昨日与姐妹饮完酒,便又去主母那陪她秉烛夜话,从没去过夫君那里,更不知晓你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应飞扬却是一惊,道:“主母?哪个主母?” 韩赋气道:“锦屏山庄,还能有哪个主母?不就是你师姑!” 说谁谁到,此时便见一阵女声传来,“我来得晚了,铁山他真的……” 便见一名女子说话同时,急匆匆步入内中,见到屋内惨状,剩余的话与戛然而止,只余一声惊呼。 锦屏山庄女妖见她到来,皆朝她一礼,而她挥挥手示意免礼,只抱着韩赋安慰道:“我的好姐妹,真是苦了你……” 可应飞扬此时只余惊异,众人眼中的锦屏山庄主母谢安平,虽然发鬓梳成少妇状,举手投足有一种成熟端庄的气韵,但分明便是她师姐谢灵烟! “真的不是我的臆想,我在锦屏山庄的两日都是真实的经历!头一日遇上的那个死而复生的谢安平,其实便是谢灵烟。” 他本就觉得,就算是姑侄,谢灵烟和谢安平也像过头了,但一则三年未见过师姐,谢灵烟形貌与他记忆中的确实有变化,二则受锦屏山庄众女妖误导,让他对自己记忆产生怀疑。但如今选择相信自己后,便又觉得眼前这个“谢安平”和谢灵烟怎么看都是一个人。 只是更多的疑问也随之涌上心头。“可师姐她的身份又改变了,不光其他妖,连她对自己的认知都扭曲了,究竟是谁,能做到这种事!” 而此时,赵雅向谢灵烟问道:“主母,公子呢,还没过来吗?” 谢灵烟道:“他还在修炼,我已留信与他,他一出关,便会即刻赶来。” 一旁秦风闻言,眉头一皱略带埋怨道:“又在修炼,公子这些时日修炼的倒是勤快,他之修为都已至极境,也不知他在修炼什么!” 如秦风所说,如公子翎这等当世顶尖高手,想要再进一步,需要的事思想境界的境界、大道上的明悟,寻常修炼对他们已无甚益处,山庄出了事,身为主心骨的公子翎却不在,也难免素来直言直语的秦风会埋怨。 谢灵烟则真表现的如一家主母般,给众妖和韩赋吃定心丸:“我也不知,许是他摸索到了什么方向,只是没想到,他这几日勤于修炼,山庄之内竟遭了这等灾祸!但等公子今日修行完毕,不管是谁杀了铁山,敢在锦绣山庄放肆,九天十地公子也定将凶手抓出,还你们夫妇一个公道!” 韩赋闻言,稍稍收了激愤状,但仍是狠狠看了应飞扬一眼,而赵雅则问道:“在此之前,有件事还需向主母征询。韩赋说她昨晚与主母一起夜话,不知可有此事?” 谢灵烟点了点头,“没错,怎么了?” 赵雅回身,对应飞扬道:“应公子,你怎么说?” 指控被轻易推翻,照理应飞扬是处于不利地位才是,可应飞扬此时却无视赵雅目光,自顾自的打量着铁山尸首,道:“赵令主,容我提醒,所谓证言证词,皆是常理论之,如有超乎常理的事物介入,那所见事物不可信,所闻言语不可信,甚至连自己的记忆也不可信。证言证词,便毫无意义!” 应飞扬说罢,忽然大步向铁山尸首走去。 “你要做什么?”赵雅意欲拦阻。 “你们看那个!”应飞扬却指着地上一个杯子,杯子现场中是少数还没碎尽的茶具,就杯口朝下,倒扣在铁山不远处。先前在一地碎瓷中并不明显,此时被应飞扬这么一指,众妖才有所察觉。 茶杯原本通体碧翠,只因离铁山较近,杯壁被喷溅出的血液留下点点污痕,但若用极佳的眼力认真辨识,却能发现杯壁上其中一点血迹带着淡淡的纹路。 “是指印!”众妖惊异呼出。 “没错,带血指印,显然是铁山将死之际留下的,他会在临死之际竭尽全力的抓取这杯子,定是为了给我们留下线索……方才赵令主的质疑,以及铁山兄因何而死,答案或许就在这杯子中!” 再也没有人阻拦,应飞扬走上前,轻轻将杯子抬起。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杯底,却见杯底爬出一只小小的蚂蚁。 蚂蚁重见天日,立时摇头晃脑的爬开,可爬没几步,便陷足粘稠的血浆之中。 楚颂拿起银针,轻轻将蚂蚁挑起,辨认后略带失望道:“只是普通的蚂蚁。” 应飞扬却道:“不对,是蛊!” 楚颂一惊,却看不出蚂蚁的特异之处,而应飞扬面色凝重,神情肃然道:“杯碗盘碟,皆称为皿,蚂蚁为虫,一虫一皿,便是铁山留给我们的最后讯息,一个蛊字!” 卷九 第二十一章 蛛丝马迹(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轻轻一个“蛊”字,却如晴天霹雳,震慑在场众妖, 一瞬间,在场众人反应印在了应飞扬眼中。 楚颂一个哆嗦,手上银针掉落。 谢灵烟面色一白,捂住心口。 秦风眉梢一挑,露出了饶有兴味的光芒。 赵雅面容不变,周身却忽得散发出浓烈杀意。 而韩赋则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她惊恐的跳起,比眼见夫君尸体时还要恐慌,如癫似狂道:“是他,真的是他!他杀了夫君!要来抓我了!” 尖叫之后,竟脚下一软,直直的晕倒过去。 楚颂忙上前观视,确认情况后,才向众人道:“她是悲恐交加,一时刺激太大,昏了过去,倒没什么大事。”说完之后,楚颂又深深叹了口气。 谁都能听出这口气息的沉重。 谁都知晓这沉重缘何而来。 应飞扬也知晓,因为提及“蛊”字,不管是谁,最先都会想到一个名字“蛊神”谷玄牝。 昔日七凶行二,如今五惊奇之一,“蛊神”谷玄牝确实足以令人闻之色变。谷玄牝成名百年,用蛊出神入化,宇内独步,各色千奇百怪、防不胜防的蛊毒汇聚一身,加上性情邪诈狠戾、诡谲莫测,更胜他的蛊毒,便是当世顶峰高手,也可能着了他的道。 而与他蛊毒同样出名的,还有他那好像怎么永远死不了的旺盛生命力。谷玄牝乃是毒蛤异种,修有“吞天不死功”,危机时可以吞噬方圆十里灵气,修补受创伤体,更有无数再生疗复的蛊虫寄居体内,只要一息尚存,便能偷生续命。 这两点,顾剑声和公子翎相信都有体会,昔年,凌霄剑宗任云游、也就是任九霄的生父在苗疆被谷玄牝所杀,受万蛊噬身而死,顾剑声为报同门血仇,一人一剑,纵飞千里,深入苗疆“恶障谷”,以万剑凌迟将谷玄牝分尸,而此战之中,顾剑声亦中谷玄牝蛊毒,好在他创出了以真气包裹、隔绝蛊毒的方法,才侥幸捡回性命,并在之后将此法用在了为应飞扬拔除五衰之气上。而顾剑声亦承认,那是他生平罕见的凶险之战。 可销声匿迹数年,分明被万剑碎尸的谷玄牝竟又重现,声势浩大更胜先前,而这一次,又不知怎得与公子翎发生了冲突,一场恶战后,谷玄牝势力虽被公子翎摧毁,但几乎所有人,包括公子翎在内都默认谷玄牝仍然未死,以至于“医蛊铸工卜”五惊奇中,始终留有他的位置。 在此之前,还有各大派门,诸多高手数十次对谷玄牝的围剿,甚至据传闻,百年前圣佛尊也参与过对谷玄牝的追杀,但或是误中副车,或是杀而不死,或是被他死里逃生。时至今日,曾围杀过谷玄牝的人已经近乎死绝,其中有超过半数是死于蛊毒,而谷玄牝却总是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便又堂而皇之的出现,是以又被冠以“百劫不死”、“不死蛊魔”等称号。 感觉就是一个蛊术高绝,命又比谁都长的怪物,每当你以为已把他杀死时,却不知他就藏在你身后,用阴冷的眼光打量着你的全身,认真思索着你的每一块肢体各自适合做培育哪种蛊虫的温床…… 应飞扬想到此处,忽觉得背后一阵湿冷,好像有蛊虫爬过,惊忙一摸之下,才发现只是冷汗顺着脊柱滑下。 暗骂一声自己吓自己后,应飞扬忽又想到了件更可怕的事。 “铁山事发前一晚曾问过,公子翎是否与‘他’合作了,那个‘他’莫非指得就是谷玄牝?” 自古医蛊不分家,起死回生有违医之正道,神医楚白牛做不到,那号称“百劫不死”的谷玄牝能吗? 公子翎本就性情偏激,易走极端,会不会为了复活亡妻,与谷玄牝达成了协议?而谷玄牝也确实让他看到了希望,真的让谢安平复生,只是复生的方式有些特殊,是借着与她面容相似又兼具血缘的谢灵烟的躯体,以一种近似借尸还魂的方式重现人间! 应飞扬惊惧的看向谢灵烟,想从身上那看出些什么,可她却只蹙着眉头,看着昏去的韩赋怜惜道:“我这苦命的妹妹,难道这辈子躲不开蛊的纠缠?赵雅,你们接着调查,看此事是否真与那个怪物有关,我先将韩赋带回去照料。” 秦风也起身,对谢灵烟道:“你便别强撑了,这身子骨还照顾人呢,方才心一惊,你的病疾也发作了吧,我性子粗疏,调查这种细心活做不来,还是我送你们两个回去。” 谢灵烟面色发白,额上有细密冷汗,显然也不舒服,闻言后点了点头,也便向众人告辞离开了。 应飞扬有心以韩赋为突破口,但此刻见她昏迷,也无从问起,只得寻找其他方向。 就在此时,听赵雅下令道:“山庄众女听令,细细翻查周遭,看是否少了什么东西,以及哪里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但小心莫破坏现场。” 应飞扬双目一亮,暗赞赵雅果然有见识,铁山修为虽然不算低,但比之公子翎、谷玄牝这种大妖相差如隔天地。便是蛊神到来,也轮不到拿他来开刀。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发现了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甚至握有某些线索,所以才会被人灭口。而现在,便是要找到铁山曾掌握的“线索”。 被选入调查的,都是晓事之妖,赵雅一声令下,众女妖随即有条不紊的进行调查。 而赵雅又冷视应飞扬一眼,道:“应公子,你方才所言和主母、韩赋的话相互矛盾,实在引人怀疑,现事情虽可能与那怪物有关,但并无任何实证,在查明一切之前,恕我对你存有戒心。” 应飞扬也能理解,道:“亲疏有别,只凭一个蛊字,就让赵令主相信我,而怀疑韩赋确实强人所难,但在下愿贡献绵薄之力,为自己,也为锦屏山庄发现真相。” 赵雅冷冰冰的一颔首道:“如此,便有劳了,不过有言在先,在这过程中应公子若做出什么引人怀疑的举动,赵雅到时,怕要失礼了。” “这是自然。”应飞扬嘴上回应,心中仍觉别扭,风雅颂三姝中,楚颂与他过命交情,自不必提。秦风恣意随性,明明见他没几面,就能肆无忌惮的‘调戏’他了,唯独三姝为首者的赵雅,对他始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敌对意识。只得暗自腹诽,“就算你对公子翎暗怀情愫,把我那命薄的谢师姑当成情敌,也不至于把恨屋及乌的我也记恨上吧……” 正此时,忽听赵雅道:“你等等……嗯,把火盆端过来!” 赵雅目光所及,是一名端着火盆的侍女,侍女闻言,将火盆端上前,应飞扬定睛一看,顿时发现异常。 如今堪堪入秋,暑气尚未全然退去,实无生火取暖的必要,但火盆之中却有灰末,而若仔细看,能发现灰末的颜色有几不可查的分层。 时间不同,因受潮和氧化的影响,灰末颜色也会略不同。 应飞扬看出了赵雅的意图,知道女子多半好洁,便主动请缨道:“我来吧,。” 说着,伸出手毫不嫌脏的探入盆中,但赵雅并不领情,也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人盆中,上下翻拨。 “果然,下面的灰已受潮结块,但上面的灰仍然松散,是新灰!” 应飞扬探查之后,立时得出结论,火盆最近被使用过,但如今天气,实无取暖必要,那最大的可能便是…… “有书纸被焚烧!”赵雅说着,洁白如玉的指端挑起了一片漆黑的灰迹,白与黑的强烈对比下显得更为明显,虽然已被烧得很细小,但这种片状的灰迹,只能是书纸焚烧后留下的。 应飞扬继续道:“从灰迹分量上来看,不是一张书页信纸之类,而是整本书或一幅画。” 随即环顾周遭,铁山房间乃是柴房改成,布置极其简单,并无文房四宝之类,也无挂画,但他床头处,却赫然放着几本书! 赵雅随即大步上前,将书捧起,应飞扬紧随其后,见这些书只是些志怪传奇之类,看不出稀罕。 “果然是山庄的书。”赵雅发现端倪道,大声问道:“可有谁知道,这些书是哪来的?” 一名女妖举起手,答道:“我知道,我见过韩赋姐姐领铁山大哥去书阁,说是铁山大哥嫌呆着无聊,借几本书来解闷。” 赵雅追问道:“什么时间。” “就是前日” 应飞扬面色又变,前日借书,昨日铁山便被杀,其中必有关系。 赵雅亦想到此点,道:“你们几个先别找了,看守在屋外不需其他妖进入,你们跟我去书阁。” 说着,领着几个女妖便大步迈出门外。 应飞扬和楚颂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上。 锦屏山庄修建颇具魏晋名流高士之风,所以不管公子翎看或不看,藏书自是不可少。 书阁巍巍,比多数门派的藏经阁都更具规模,只是内中藏书更为杂驳,虽有功法秘笈,但鲜有妖问津,反倒是志怪传奇,颇受庄内女妖好评,尤其是《枕中记》、《柳毅传》等关于爱情的篇章,更是骗得不少女妖的香腮泪。 应飞扬跟着女妖们来到书阁,发现今日看守书阁的又是出身天香谷的魏萌儿和那个叫苗儿的小猫妖。而这两个小女妖,果不其然的又在斗虫儿。 两妖显然不知道山庄内出了血案,现在还玩得兴高采烈,浑然不觉祸事临头。 “咬它咬它,哈哈,在我银背将军驾前,你的破虫儿输定了!”背对着众妖的魏萌儿还没注意到。 但猫妖苗儿已看到赵雅到来,拉扯魏萌儿一下便要将虫盆收起。 魏萌儿却不干,“你做什么,输了耍赖不成。” 此时,却听闻背后传来一声冷哼,“哼,看来公子当真是把你们都惯坏了!”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卷八 第二十二章 蛛丝马迹(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公子翎喜欢女子清净灵韵,对山庄女妖向来放任天性,任她们恣意烂漫。但偌大山庄,真养一帮女祖宗还不得翻了天?所以教导之责,一直都是赵雅担起,以至于众妖害怕赵雅,远胜害怕公子翎。 两个小女妖在把守时偷偷斗虫,若是平时,或许撒撒娇说说好听话,赵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了。可此时,魏萌儿、苗儿两妖看赵雅面色阴沉,显然心情不佳,一时皆不敢说话。 赵雅看她们模样,又哼了一声,但此时大事当前,也顾不上训斥她们,将从铁山房内找到的几本书扔给魏萌儿,道:“这是韩赋和铁山借出的书,去,比对一下,可少了哪本?” 两妖听闻赵雅没进一步训斥,稍松了口气,然后忙不迭得跑去书阁,不一会就回来,邀功般乖巧道:“赵雅姐,和借阅记录比对过了,借出的书都在这呢。” 二妖方被抓了个正着,此时正心虚,急着将功补过,所以效率极高,可赵雅却横了她们俩儿一眼,冷道:“谁让你们跟借阅记录比对了?他若真偷偷夹带哪本书出去,谅你们正玩在兴头上,也发现不了,去和所有藏书逐一比对,看看究竟是否有书册遗失!” “啊?全部比对?”看了眼内中密密麻麻的书册,二妖可爱的小脸顿时露出苦色。 “还不快去!”赵雅喝道。 二妖吓了一跳,逃也似得又进入书阁。 “我们也去帮忙吧。”楚颂知赵雅只是借机敲打她们,偌大书阁真交两个小丫头比对,还不知道要比对到猴年马月。 赵雅仍冷着脸,却轻轻一颔首,示意同意。 楚颂心领神会,招呼跟随而来的女妖们一同进入。 只留身为外客帮不上忙的应飞扬和赵雅在外。 一声蓝衫的赵雅亭亭而立,端庄秀美,却浑身散发一种生人莫近的气场。 但应飞扬此时心中有疑问,听韩赋昏去前那些叫喊,傻子也知韩赋定与谷玄牝有关。于是硬着头皮搭话道:“赵令主,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韩赋以往与谷玄牝可有什么关联?” 赵雅瞥了他一眼,不快的讽道:“不当问还问?这般刨根问底的好奇心,难怪与山庄的姑娘们相处融洽。” 应飞扬被噎了一下,也略带怒意道:“韩赋对我心存怀疑,我亦认为她是最后见过铁山的妖。她能审问我,我又为何不能调查他,赵令主让我自证清白,如今又刻意偏袒,存心隐瞒,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把所有事推在我头上,让孔雀公子把我擒下了事” 赵雅面色又沉了几分,但随即一甩袖,道:“罢了,这些往事,韩赋向来不愿提起,庄里也只有寥寥几位知晓,但都出了这等事,也不是隐瞒的时候了,我且问你,你可知晓蛊奴的存在?” “蛊奴?那是什么?” 赵雅面沉如水道:“算是谷玄牝的手下、奴仆以及替身,他们身上被谷玄牝寄了蛊虫,平日里受谷玄牝差遣役使,不敢稍有违背,否则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有需要,谷玄牝还可以随时侵入他们躯体,占据他们的意识,以他们的身体行事。呵,谷玄牝树敌无数,却仍能百劫不死,便是因为大多数次对他的围剿说是杀死了谷玄牝,实际呢?不过是杀了个随时可以替换的替身而已。” 应飞扬设身处地,想到自己被六道创主侵占意识、身不由己时的情形,不由道:“这……竟是如此可怜!” 赵雅却只讥笑一声,道:“算不上可怜,能被选为蛊奴者,也都是一手的脏污,狡诈、阴险、不择手段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甚至大多数者还以身为蛊奴为荣,在谷玄牝面前献媚争宠,只因谷玄牝扩张势力时,他们也能跟着奸淫掳掠,为非作歹,在后面捞点甜头!” “那跟韩赋有什么关系?”应飞扬不知赵雅为何提及蛊奴,突发奇想道:“难道韩赋也是蛊奴之一?” “你觉得像吗?”赵雅反问一句,却已自问自答道:“你以为蛊奴是谁都可以当的?培养一个蛊奴需要用上许多珍贵的蛊,所以需要千挑万选,韩赋,只是一个有可能成为蛊奴的‘虫苗’罢了!” 应飞扬问道:“虫苗,这又是什么?” “算是一种蔑称,蛊奴培养不易,人选若不合适,便只是浪费蛊虫,所以谷玄牝要补充蛊奴时,便会或是劫掠,或是购买人、妖两族大量生灵,他们便被称作虫苗,之后,再从虫苗中选拔可用的当做蛊奴。你可知他是如何挑选的?”赵雅说至此处,带着几分戏谑的故意考问。 应飞扬见赵雅神色,便知挑选方式异常残酷,竭尽最大的恶意猜测道:“莫非是抽髓取血、解剖肢体,来选择体魄最强,最合适者?” 赵雅双目开始泛红,咬牙道:“若只如此,怎算丧心病狂,谷玄牝自称蛊神,便是因为他以神自居,视其他生灵皆为虫豸,他的方法是养蛊,不过对象不是虫子,而是所谓的‘虫苗’。” “苗疆恶障谷下,有一不见天日的巨大地下窟洞唤作万尸坑,洞内千回百转,复杂异常,平日是谷玄牝的弃尸之所,但每逢他要补充蛊奴之时,便会将少则十数,多则近百的‘虫苗’丢入万尸坑内,并封死上头唯一出路,虫苗们无水无食,渴了只能喝溶洞上的滴水,饿了只能吃尸体上未腐臭的肉,而窟内更有尸气弥漫,在内中根本无法活得了多久,若想活着出来,便是要靠杀戮、欺骗、背叛、出卖……” “就像拿虫子养蛊一样,杀光其他所有虫苗,活到最后的,便获得成为蛊奴的资格!所以我才说,能成为蛊奴的,也尽数是群坏出水的坏种!万尸坑,万尸坑,百余年积累下来,坑内死尸何止万计?” “噌!”“噌!”“噌!”…… 赵雅话音落时,便闻剑气破风声密集如雨,随着扼不住的杀意,杀神剑气竟无法抑制的自应飞扬身上透体而出,在周遭留下道道剑痕。 “此獠不除,天理不容!”应飞扬面色阴寒,咬牙切齿道。 赵雅则泼凉水道:“激愤归激愤,但要除他,你还不够格,圣佛尊,刀君李长戚,你师傅,甚至我家公子,天下想杀他的不计其数,但百劫不死的称号并非凭空得来。” 虽是不甘,但应飞扬也知晓她所言属实,呼出一口气强行散去心中杀意,回归正题道:“所以,韩赋只是虫苗,不是蛊奴,却还好端端的活了下来,是她被丢入万尸坑后,恰逢公子翎攻入恶障谷,她也因此得救?” 赵雅点头道:“与你说话,倒也省事,就是如此,那时公子与主母结伴入了苗疆,杀了谷玄牝一次,韩赋也顺带被救出,但事实上,她一辈子也没走出万尸坑,至今也经常半夜吓得警醒,见到虫子便害怕,所以,我们都会避免提及她的往事,不过今日,倒被你挖干净了,你该满意了。” 应飞扬却踌躇了一下,又问道:“但是,听闻赵令主在入锦屏山庄之前,便与韩赋相识……” 赵雅闻言,扫了应飞扬几眼,冷笑道:“我便知道,不去问楚颂秦风,偏跑来问我,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没错,你猜的都对,公子从万尸坑带出了两个女妖,一个是韩赋,另一个便是我。” 赵雅就那么婷婷袅袅的站着,一袭蓝衫在风中翩舞,好像只是说出了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有背过了身子,不让应飞扬再看她的面容…… 证明心中猜测,可应飞扬仍难免惊异,想不到如今尊贵端庄,俨然锦屏山庄半个女主人的赵雅,出身竟只是从死人坑里捡回来的、任人轻贱的虫苗…… 就在感慨之际,忽见魏萌儿从书阁跑出,道:“赵雅姐,我们比对出来了,确实少了一本书!” 卷九 第二十三章 蛛丝马迹(四)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赵雅回身,面色一如寻常,好像方才诉说的过往与她无关一样,只追问道:“少了哪一本?” 魏萌儿道:“名字叫做是《博观虫鉴》。” 赵雅眉头一皱,道出此书来历:“谷玄牝的藏书!” 昔年公子翎与楚白牛还未闹翻,想着医蛊不分家,在恶障谷“击杀”谷玄牝后,便将谷玄牝的藏书都运到了方建成的锦屏山庄,打算逢年过节便送上几本书给楚白牛作礼物,拿人手短,看楚白牛还敢在他面前逞牛脾气?可后来没过几年,二妖翻了脸掀了桌,剩余的书便一直留在经阁吃灰了,《博观虫鉴》听名便知是其中之一。 应飞扬道:“果然如此,赵令主,现在你该明白了吧?不管韩赋、还是你们主母所说证言皆不足为信,甚至包括赵令主你自己,你们的记忆皆已受到蛊毒影响,已有遗失和扭曲,铁山定是发现了此点,所以才翻阅此书验证自己猜想。” 赵雅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们的记忆不可信,你的记忆便可信吗?我等记忆皆扭曲,怎么就你不受影响?” 应飞扬一怔,无言以对,这也是让他困惑的问题,为何他的记忆不受影响。 赵雅继续道:“目前线索,只能说明谷玄牝可能与铁山被杀有关,并不能证明我们都中了蛊毒,更不能证明我们的记忆不可靠。你之所言,还无半分实证。还需设法知晓,铁山到底发现了什么。” 应飞扬反驳道:“就怕来不及了,没准明日一觉醒来,你们记忆又有流失,连铁山是谁都忘却了!” 赵雅讥嘲道:“那你说要怎么办?你说我等皆记忆流失,只你知晓一切,呵呵,那便是要我们山庄上下听你指挥,不相信自己,反而对你言听计从么?” “可书卷被焚,线索已断,想要知晓铁山死前发现了什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若我所说为真,那赵令主你耽误得起吗!” 赵雅似是恼应飞扬探她过往,自方才开始,对应飞扬的不待见似又重了几分。应飞扬也差不多,这几日诡异得可怕经历,早已折磨得他身心俱疲,心浮气躁下,火气也更大。 你一言我一语逐渐演变为针锋相对,火药味越来越重之际,“那个……关于《博观虫鉴》,苻有书姐姐抄录了副本。” 便见魏萌儿举起手,怯生生插入他们话题。 “有副本?你早不说?”应飞扬气恼道。 魏萌儿缩了缩头,“你们没给我说得机会啊。” “我去看看!”应飞扬不想再跟赵雅同处,也不多言便进入书阁。 赵雅也不理会他,又侧过了身子,静静伫立。 恰一阵风,吹得落叶飘荡,蓝衫飞舞,入秋多时,总算有了几分秋意,赵雅的眼神却比秋天冷得更快。 “谷玄牝!” 轻念着这个名字,赵雅摘下落到肩头的一片落叶,玉手握紧,将其碾成齑粉…… -=-= 书阁其他地方,书籍皆是竟然有序的摆在书架上,但书阁上头的阁楼却是例外。 此处放着一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杂然而列,而案旁地面上,乱七八糟的落了一地书籍,堆成了鸟巢形的“书窝”。 书窝中,一名女官打扮的女妖正俯身翻找着,一边翻找,一边喃喃自语,“博观虫鉴……我记得是放这的!” 在她翻找过程中,应飞扬已悄悄探听清楚,此女妖唤作苻有书,乃是主管书阁的女官。 比起其他能闹腾得能翻天的女妖,苻有书无疑是山庄的异类,原身是书蠹的她喜静不喜动,尤其喜欢抄书,被任命为书阁主管后,更是整个妖都搬入书阁中,吃住都在内中,少有外出。 书蠹化妖,天性仍存,抄书对她来说不光是爱好,更是修行的一种方式,以至于抄的书越来越多,最后在书阁一角搭成了“书窝”,让苻有书索性睡在窝里,连床都省去了。 可便是这么一个天性,如今却帮了大忙。 “找到了。” 苻有书转身,应飞扬才看清她的面貌,山庄女妖大多清秀,苻有书也不例外,只是不施粉黛,头发也乱糟糟,面色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可就这么一个略显邋遢,毫不起眼的女妖,竟也是完全褪去了妖胎修成人形的化形期妖灵,让应飞扬微感意外。 “喏,拿好了,就剩这一本了。”苻有书将厚厚一本书册递给楚颂。 楚颂接过书,随便的翻着,她知晓苻有书的本事,她抄起书来不光一个字不会错,甚至连笔划、甚至配图都丝毫不差,简直就像把一本书变成两本一样。但却仍是皱起眉头,叫苦道: “这么厚啊,这该怎么找!” 博观虫鉴算是图鉴,各色虫豸,只要与炼蛊有些许关系,都被纳入其中,所以才有博观之名,楚颂本就不知道铁山究竟在书中发现了什么线索,如今要从书中找出一个不确定的目标,可谓比大海捞针还难。 应飞扬出主意道:“先从能影响记忆的蛊虫找起!苻姑娘,书是你抄的,你可记得书中记载?有哪些蛊虫能影响记忆?” 苻有书摇头,理所当然道:“我只抄书,不在乎书里写了什么,怎会知晓?” 应飞扬立时无语,本想让她帮着检索,哪知她脱了妖形,却未脱蠹虫天性,只读书,却不解意。 “要我一人查找,还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楚颂愁道:“没法子了,只能把书拆开,分其他姐妹一起比对,可哪有可疑的地方……” 虽然除了楚颂外,其他女妖皆不通药理,让她们帮手或许会有疏漏,但也没其他的法子了。 楚颂手指蹭着书页来回掠翻几遍,掂量着要从哪开撕。 可应飞扬眼尖,从一闪而过的书页中捕捉到线索,喝道:“等等,停下!” 说话同时已按住楚颂的手,“书先给我看看。” 楚颂一愣,将手松开,应飞扬拿过书,又往前翻了几页,然后忽得叫了声:“银背将军?”。 “什么将军?哎?你要去哪?”楚颂莫名其妙之际,应飞扬已拿着书便往外冲,楚颂又是一惊,连忙紧跟在后。 却见应飞扬到了门口,揭开放在阶边的一个瓦罐,那是先前魏萌儿和苗儿斗虫的虫罐。 方才赵雅突然到来,两只虫子未分胜负便被关在罐中,如今盖子揭开,却只有一只虫子存活。 “吱吱吱!”胜者站在败者残尸旁,发出耀武扬威的鸣叫,秋日的阳光映在银亮的翅甲上,好似披上一层银甲。 应飞扬将书册横在虫罐旁,摊开的书页活灵活现的画着一只虫子的图鉴。 与瓦罐中的“银背将军”一模一样! 卷九 第二十四章 寄身奇蛊(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这是……蛐蛐?不对!”看着摊开的图页,再看看瓦罐中的银背将军,近乎蟋蟀的形貌让楚颂犯疑,但再一细看,便很快否定,尽管相似,但外形却比寻常蟋蟀小了两圈,翅根和勾爪处也有不同,楚颂辨识不出它的种类,连忙追问道:“不是普通蟋蟀,这是什么虫?” 应飞扬边翻书边道:“你可知晓谷玄牝的寄身蛊?” “自是知晓。”楚颂点头道,寄身蛊乃是谷玄牝研发的蛊虫,谷玄牝用寄身蛊提取自身部分记忆,再将蛊寄身在选中的宿体之上,便可凭借分离至蛊虫中的意识,压制宿体原本意识,达到操纵宿体的肉身及思维的目的。 据传,谷玄牝手下每一个蛊奴身上,都被他植入了一条寄身蛊,供谷玄牝随时侵入蛊奴的意识。所以,每一个蛊奴都相当于谷玄牝的一个分身,谷玄牝能有“百劫不死”之名,大部分原因便在于寄身蛊创造出的众多分身。 “但此虫不是寄身蛊,你提它做什么?”楚颂又看了几眼“银背将军”,疑惑问道。 医蛊之间互有相通之处,楚颂也见过寄身蛊的标本,寄身蛊无翅无足,与眼前的虫子并不相同,也不知应飞扬为何会突然提起寄身蛊。 “虽说不是,但却大有关联,寄身蛊就是它演变来的,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你过来一起看吧!”应飞扬也刚看几行,解说不清,便将书页让出一半邀楚颂坐过来。 楚颂也连忙上前,捧着半边书和应飞扬一起观看。 甫看几行,心中便已一惊,原来,同蜂群、蚁群一样,寄身蛊也是群体共生的虫类。 他们的群体按生长阶段分为幼虫、成虫、和母虫,寄身蛊便属于其中的成虫。 在成虫之上,还有更高位的存在,群体中唯一一条具备生殖能力的母虫,也是一个族群的核心、灵魂。 母虫和成虫一样,都有提取记忆、寄体他人的作用,但却比成虫更加霸道,连谷玄牝也无法操控它。 谷玄牝若将记忆提取入成虫中,再将成虫(也就是寄身蛊)寄体在宿体身上,便可凭借意识间的感应来操纵宿体。 但若母虫得了谷玄牝的意识,不但不会沦为谷玄牝操纵宿体的工具,反而会将这部分意识据为己有,等于谷玄牝白白丢了一段记忆。 更有甚者,得了记忆的母虫食髓知味,便开始主动大量繁殖幼虫,去为她掠夺更多记忆。 母虫每日诞下大量细如烟尘,微不可见的虫卵,虫卵随风飘散,被其他人吸入体内,之后,幼虫破卵而出,扭曲宿体的记忆并偷偷盗取其中一部分,每日入夜,携带记忆碎片的幼虫们便会飞出,将偷来的记忆汇聚给母体,之后干瘪化灰死亡。 朝生暮死,一日便是一生。直到幼虫们将一个人的记忆彻底搬空,宿体成了一个“空壳”。新生的幼虫无记忆可吞食,便会在人体内彼此吞噬,相互残杀。在残杀中饱食同类血肉,活到最后的那只,便会从幼虫进化为成虫。 这是幼虫一般的进化途径。 但凡事皆有例外。 须知,像这种吸食记忆的异虫显然不是自然天生,而是谷玄牝将原本食草饮露的虫子经十数年,上百代,后天培养改造而成。 人体是最适合寄身蛊幼虫生长的环境,虫卵随风飘散,,绝大部分未能落至人体的虫卵会自然死亡,但仍有极少部分虫卵会在人体之外生出幼虫,又有极少数的幼虫能在人体外的环境生存下去。 因吸食不到记忆,这少中又少的幼虫便出现“返祖”现象,改回祖先们以草露为食的生存方式。 又因不用将记忆送回母体,这些幼虫也改变了朝生暮死的宿命,可以在人体外蜕变,进化,最终演化成另一种形态——外形像极了蛐蛐的形态。 “银背将军就是这么来的!” 看至此处,楚颂恍然大悟,但随后接涌而来的是彻骨的寒意。 “银背将军的出现,那不就意味着,山庄里已有母虫的存在!” “那应大哥说得没错,我们的记忆都受了蛊虫的影响,存在扭曲和遗失!” “如果我记忆没错的话,这只银背将军最初就是铁山大哥帮魏萌儿抓到的。铁山大哥便是在那时候发现端倪的,所以,他便从书阁取走了《博观虫鉴》这本书,想要做进一步查证,但却被凶手发现,于是凶手便对他下手,杀妖焚书!” “那凶手究竟是谁?母虫的宿主又是谁?是否是同一个妖?他们一定就潜藏在我们身边,如果不将他们找出来,整个山庄的妖都有危险!” 楚颂越想越觉身子冰凉,就在她身边,某位言笑晏晏的姐妹或许已经沦为蛊神的傀儡,娇弱身躯内栖息着一个邪恶灵魂,此时,正在以最大的恶意默默观赏她们。一边看她们挣扎、沦亡、遗忘的模样,一边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楚颂一个寒颤,凉意从脊椎渗入脑髓,但这凉意也让她激荡的心神重回清明,“必须要将母虫宿主找出……先看看中了母蛊可有什么可辨识的症状?” 楚颂将强压心绪,将心神收回书上,可刚在书页上发现症状两字,应飞扬却自顾自得翻了页。 楚颂随即道:“应大哥,我还没看完。” 可应飞扬翻了页之后,却面色一变,惊道:“不对,这本书被撕去了两页!” “什么?”楚颂凑上去,发现果然有两页撕痕留下,立时心神大乱,“怎会这样,连抄录的副本也都被破坏了!” 应飞扬道:“楚姑娘,这《博观虫鉴》可还有其他副本?” 楚颂急得快哭了,道:“没了,除了苻有书,还有谁会抄录此书?” 楚颂话方出口,便见应飞扬好像又发现什么似得,面色立时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却是苦笑着说出惊人之语,“没有?也好……这样也好……” 楚颂一愣,道:“应大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应飞扬笑着,笑容透着疲惫和无奈,又低声对她道:“替我照顾天女。” 楚颂呆住,她听出应飞扬话语中竟是诀别的意味,可却无法理解,只眨了眨眼睛,想等应飞扬给出解释。 而此时,等了许久的赵雅面带不耐的走近,道:“怎么样了?有发现吗?把书也给我看看。” “好啊!赵令主接着!”应飞扬说着,不待楚颂反应,已直接将书丢向赵雅。 赵雅微微皱眉,正伸手欲将书接住,却又闻一声清越剑鸣突兀响起。 惊见冷光闪逝,剑锋乍现,应飞扬再出意外之举,丢书同时已化剑在手,一道凌锐剑气激射而出,厚厚一本书册竟被剑气绞成无数碎片,如无数白蝶飞舞! 卷九 第二十五章 寄身奇蛊(二)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应大哥/应飞扬,你做什么?”出剑毁书,应飞扬突做意外之举,引得雅颂二姝同声惊呼。 但应飞扬毁书之后,去势竟犹然未止,漫天碎页如白蝶飞舞,却有一剑凌厉破空,以一往无前之势直向赵雅而去! “你……”赵雅斥声方起,却觉肌肤如针砭般刺疼,周身要穴已被凌锐剑意遥遥锁定。 惊觉此剑无法硬接,赵雅唯有避其锋芒,但见她莲足轻点,妖元瞬间在背后凝成两片蓝色蝶翼,蝶翼轻扇,身形在间不容发之际平平后退数丈。 但此退彼近,应飞扬紧逼不舍,不做丝毫迟疑,“风疾云乱”的剑式已挥洒而出,纵横交错,如雨如瀑,晃眼的寒芒织成一张捕蝶罗网。 一步退,步步退,快剑连环之下,已失先机的赵雅竟无反击之力,一双素手如蝶翻飞,勉力挡招,足下步步避闪,意图摆脱剑气罗网桎梏。 但连退十数丈后,惊觉背脊已贴到院中枫树,身形受阻,不由一滞。 而这一滞之间,却见漫天剑气瞬间收归无形,而一股磅礴浩荡的气机自上压下,赵雅抬眼,便见纸飘如雪,枫落如火,火与雪交织间,应飞扬腾身在上,周身风啸云卷,汇纳千百剑气为一剑,挥出由疾快转为沉雄的决胜一击。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赵雅唯有稳住身形,手拈术诀。 “蝶变—茧护!” 随着一声令下,漫天落叶和碎纸如听号令,汇聚赵雅周遭,结成一个巨茧包裹住赵雅纤细身形。 下一瞬,剑气挥落,直直斩向巨茧。 只闻铮然数响,风啸激昂,剑气飙射破空,纸叶四散而飞,又被剑气卷作齑粉,院内满地疮痍,尘土飞扬。 “雅姐!” 有书则话长,实际上自应飞扬暴起出手到现在不过几眨眼的功夫,楚颂方从惊变中反应过来,战况已尘埃落定,便见赵雅单膝点落,罗裙染尘,面色越发苍白,粗喘不已。 而应飞扬已不见身影。 “你没事吧!”楚颂连快步上前,欲观视赵雅状况,赵雅却将她拂开,狠狠道:“不用管我,他还没走远,快召集姐妹,将他擒下!” “可是应大哥他……”楚颂想要替应飞扬辩解。 为什么方才还在帮着寻找真相的应飞扬,会突然毁去寄身蛊仅存的线索? 他在书中看到了什么? 又是谁撕去了书中的两页? 自翻开书页起,短短片刻间的见闻已超出了她思维所能承载的负荷,应飞扬行为确实可疑,但方才他那决绝眼神,又让楚颂对他起不来疑心。 赵雅不必她说完,就已知她要说什么,打断道:“不管如何,他身染嫌疑,又毁去线索是真,难道要让他负罪逃脱?还是你想等公子亲自出手?” 这话一出,让楚颂心头一凛,她心知若让公子翎出手,那以他脾性,定是无可转圜。 “应大哥,你自己保重啊!”楚颂心中暗叹一声,点了点头道:“是,我知晓了!” -=-=-= 而应飞扬此时也不好受,方才与赵雅硬碰一击,虽是借力遁去,但依旧觉得周身气血翻涌。 如今他仍能移动遁走,而赵雅已无力起身,看起来是他短短片刻速败赵雅,但应飞扬却心知他赢得何其侥幸。 方才他丢书给赵雅,引得赵雅伸手接书,身前空门大开,而他在此时出手奇袭,攻其不备,此其一也。 赵雅主修术法,而他在抢占先机后,近身缠斗,快剑扰敌,让赵雅无法腾出身来施术,以长击短,此其二也。 凭此两点,方能险胜赵雅,若重新易地再战,胜负犹未可知。 而这也令应飞扬更加心忧,赵雅已有此等境界,三姝之中,秦风修为犹在赵雅之上,若对上秦风,恐他胜算寥寥。 更不用提在他们之上,还有锦屏山庄的正主,睥睨天下、傲视横飞的公子翎。 想要逃脱他们的追捕,可说难如登天。 但应飞扬也没打算现在就逃。 依照先前众女所说,秦风此时去照料昏迷的韩赋。公子翎应还在静室修炼。而他方才声东击西,表面上是御剑向庄外而去,其实是为了引偏众妖追去的方向。赵雅受伤后,应是楚颂接手指挥,以她性情,定也会帮着争取些时间。 眼下锦屏山庄看似剑拔弩张戒备严谨,但他要去的地方,此时说不定是防备最虚弱的时候。 这么想着,应飞扬伏低身子猛然转向,御剑几个起落,又重回山庄之内,落入一处院落之内。 此处曲径通幽,清深僻静,一座小楼在修竹掩映下悄然伫立,正是山庄主母静修养病的居所“清宁雅筑”。 但应飞扬毫不在意的打破此地清宁,他快步上前,直朝内中而去。 门外一个侍女见状欲喝阻他,但呼声未出口,便被应飞扬随手封住气脉,而随后,便门也不敲便径直破门而入。 “谁啊!”屋内,谢灵烟正合衣小睡,听到破门声恍然醒来,正迷迷糊糊的起身,见到应飞扬到来却忽然一惊,喝道:“应师侄,你怎么来了!” “先别随便给自己长辈分,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应飞扬说着,也没空和她商量,便抓住她的袖子向上捋起,露出半截赛雪欺霜的小臂。 “啊?”见到应飞扬突如其来的亵渎之举,谢灵烟惊呼一声,苍白面色陡然变红。 而应飞扬亦如遭电触,谢灵烟肌肤弯白得如冰玉般近乎透明,臂弯下的血管亦纤毫可见,可她的血管不是暗青色,而是微微发红,好似在白玉上镂下诡异血纹。而这正是他先前在书中看到的,被母蛊寄身者的症状。“果然如此,被母蛊寄身的是师姐你!” “你胡言乱语什么?给我说清楚!”谢灵烟正要斥责。但应飞扬已不给她出声的机会,但见他并指连点,神虚体弱的谢灵烟无法闪避,瞬间被封住了气脉。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带你离开!”应飞扬知晓时间紧迫,不容她拒绝便已将谢灵烟强行背在背上。 正欲伸手开门之际,却忽感穿堂冷风扑面,眼前门扇被一股无形气流猛得撞开,“咔哧咔哧”得开阖颤动。 而随冷风来的,还有更令人发寒的桀骜之声,“不请而入,轻辱我妻,还想在本公子眼皮底下离开?锦屏山庄几时成了任你来去之处?” 声音入耳,应飞扬心神陡然一凝,如剑目光循声望去。 透过曲折弯径,重重竹影,碧叶旋飞间隐约可见一袭七彩锦袍随风而舞,鼓荡飞扬,虽只偶露一角,却令天地失色。 卷九 第二十六章 寄身奇蛊(三)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不请而入,辱我发妻,还想在本公子眼皮子底下离开,锦屏山庄几时成了任你来去之处?” 锦袍飞舞,姿态睥睨,公子翎强势降临。 应飞扬前路受阻,如困兽入柙,却反笑出声来,“发妻?公子是蒙了眼,还是失了心,连自己的妻子都能错认?” 应飞扬此言犹有试探之意,只盼着公子翎也茫然不知,是与山庄其他妖一样记忆受损,那一切便还有可商量的余地。 可听闻斥责,公子翎竟似毫不意外,只长眉一挑道:“想不到,短短几日,你竟查到了不少。” “你全知道?果然是你!”应飞扬顿时心头一冷,斥道:“想不到,堂堂孔雀公子竟会自甘堕落,向谷玄牝寻求合作,枉费我师姐对你的信任,你竟只将她视为寄居你亡妻意识的假身!” “世间之事,本就真假难辨,你又知晓什么?”公子翎不多言语,亦不辩解,锦袍无风自动,森然气机压逼而来。 而此时,又闻嘈杂之声四周传来,数十名女妖搜寻应飞扬下落的女妖,感应到了公子翎的气机,立时逾墙而至,封锁四面八方。 “公子出手了?”楚颂见院中情况,心中顿呼不妙。 而受伤的赵雅亦被女妖搀扶上前,道:“公子,山庄出了血案,铁山死了,与他有莫大关联,千万莫走了他。” 强敌在前,追兵又至,应飞扬只感陷身绝境,又听闻公子翎声音自身后传来。 “这是自然,留人留命,皆在本公子一念之间。” 等等,身后? 应飞扬一惊,又觉背上一轻,猛然回首,却见公子翎已然背身立在他身后,已将他谢灵烟夺回。 “好快!”应飞扬心中震撼,方才众妖齐至,令他心神稍分,竟不想公子翎已在这瞬息之间,将谢灵烟夺回。 “将她还来!”应飞扬心急伸手,欲再将谢灵烟抢回,但他修为尽在剑上,擒拿功夫实在寻常。 却见公子翎一手轻推,将谢灵烟送出战团,一手不着痕迹,信手一挥,轻描淡写间已将应飞扬手腕扣住, “噌!”应飞扬连忙出剑自救,只闻空气爆鸣,连续数剑疾刺公子翎,欲逼他撒手。 公子翎果然也撒手了,却是在以身为轴,抡圆胳膊掷了半圈后撒手。 “锦屏山庄一草一木,皆具妙心,可没你葬身之处……” 应飞扬只觉被一股巨力拉扯的足下松动,失去平衡,随后耳边风声呼啸,身如离弦之箭,竟是被公子翎硬生生掷出。 锦屏山庄北面是孤峰悬瀑,虹桥高挂,应飞扬看到天上虹桥越来越近,才发觉他正不由自主的向孤峰撞去。 孤峰之上尽是嶙峋山石,若是撞实了定然筋断骨折,应飞扬连忙凌空提气,施展御剑飞行之法将身形猛地拔高,这才堪堪擦着山尖掠上,没有直指撞到。 可此时又闻公子翎的后半句自上空传来,“孤峰野岭,才是属于你的葬身之所!” 却又见虹桥之上,一道比彩虹更耀眼夺目的身形似已等候多时,此时一掌按下,七彩虹桥瞬间被拉扯融入掌印之中,光华绚烂,不可方物,正是孔雀公子的成名之技——孔雀明王咒! 虽只是孔雀明王咒初式,已有惊世骇俗之威,只闻“砰”得一声巨响,应飞扬被掌印狠狠按下,掌劲余劲不衰,激得山体震荡颤抖,尘嚣飞旋喧天。 而公子翎缓缓而落,足尖轻点,沉雄万钧,颤抖的山顶瞬间止住了震动嗡鸣,漫天尘埃亦被他落足的劲风清扫一空,现出尘埃正中应飞扬身影。 双手驻剑,口角溢血,单膝离跪地还差数寸,总算保住了些许颜面,但依旧是狼狈不堪。 可公子翎却挑眉轻赞了声,“这才有几分模样!” 原来,应飞扬自遇上公子翎起,便一直心绪浮动,急躁冒进,以至于出手有失章法,直到方才危急存亡之刻,才摒弃杂念,专注御敌,发挥应有水平。 公子翎看得清楚,应飞扬看似受掌,却是借力化退,以道门玉虚元功将掌劲分拨挪化,分成两股缠绕汇聚剑身之上,在坠地时又一并灌注地下,落地的声势越浩大,便证明他卸去的劲力越多,实际受到的伤害比看上去要小得多。 而应飞扬啐出口血痰,道:“把战场挪到这,是怕我当众将你的所为说吗?” 公子翎冷笑一声,道:“九幽黄泉下,等你做了唱坟夜鬼,本公子再来听你说!” 孔雀公子眉宇一凛,杀机冷然,应飞扬却是不屈反伸,剑意高涨,“要我死,也非这般容易!” 话意一落,公子翎只觉足下地层松动,一道巨大剑气破土而出,擎天直上,公子翎信步而退,步履从容得避开自下而上的一剑,却在他退路之上,又有一道剑气轰然破吐,随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原来,应飞扬在方才卸力同时,亦将暗运凌霄剑宗坤元剑法,将戊土坤元之气灌入地脉之中,引动地气爆发。 剑气次第引爆,如犬牙交错,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总在公子翎必经之处出现。 而应飞扬既然挑战当世顶尖高手,自是不遗余力,旧式未尽,再出新招。 公子翎避闪之际,忽觉气温陡降,原来随剑气自地下喷出的还有地下之水,此处在悬瀑之顶,水汽丰沛,此时喷洒天上的水汽凝结成冰,万千化形,细碎坚硬的兵临如万千支晶莹剔透的水晶剑,飞旋盘舞,化作剑气光雨向公子翎攒射。 公子翎识得此招,凝气成冰,化冰为剑,这是谢灵烟最擅长的傲寒剑诀,但此时由应飞扬使出,威力竟犹远在谢灵烟之上。 上水下土,交困成泽,眼见应飞扬剑布天罗地网,公子翎竟也由衷赞叹,“半年不见,你之进境竟如此之快。” “但,快过头了!” 声一落,公子翎停住避闪,眼见剑气上天下地而来,一身磅礴妖元竟是不放反收,自敛无上修为。 同时凌空旋身,急旋而下,速度之快,竟是卷起一阵羊角飓风,激射的冰凌被气流引偏,悉数携裹在飓风之中。 随着公子翎轰然落地,无数冰凌斜刺入地,竟又镇住躁动的地气。 而公子翎袖袍一挥,扯开飓风,傲然道:“莫说本公子恃强凌弱,同等功力,让你败得无尤!” 卷九 第二十七章 身陨幽冥(一) CTRL+D 收藏:吾爱文学网www.x2552.com,享受更多精彩阅读 ♂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夸口!” 眼见公子翎临敌之际,竟神华内敛,自抑修为,轻视狂傲之举,令应飞扬心中更添愤怒。 “已是谦虚。”公子翎自信而立,伸手示意应飞扬进招。 应飞扬冷哼一声,他出道以来屡逢强敌,几乎每场战斗都是以弱博强,千锤百炼的战绩,令他心中自信,同等根基下他几无敌手。公子翎此举虽是狂傲,其实也正中他下怀,对上全力的孔雀公子他无半点胜机,但对上自敛修为的公子翎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想到此处,应飞扬抑住心火,星纪剑收归鞘中,随后一寸寸的冷然拔出。 收剑出剑的过程,便是调整节奏,重组攻势过程,每出鞘一寸,剑意就暴涨一分,山风卷着瀑布水汽飘散激涌,却在侵入应飞扬三丈前戛然而止。 待剑完全拔出时,应飞扬精气神已重回恋上你看,随着锵然一声,星纪剑长吟出鞘,剑尖挥洒出一圈耀眼夺目光芒,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充斥公子翎身前每一寸空间,应飞扬身影在银芒之间若隐若现,更是洒脱飘逸至极。 方才两招天地剑网,剑气纵横,看似威力万钧,实则消耗甚剧,乃是应飞扬为防公子翎以力压人,不得已而为之。 此时公子翎既已自敛修为,应飞扬便也选择了真气消耗更少的近身搏杀,虽声势不比方才漫天剑雨来得绚丽,却是更能展现出剑招的精妙,也更为凶险刺激。 心知此战至关重要,应飞扬尽展生平所学,各色剑招次第而出,一刺一卷,一收一发,皆是凌厉无铸。 但公子翎却一反常态,眉宇不减狂傲,招式却趋于防守回避,他踏着极快的身法穿梭在乱石崩云般的剑光之中,却仍似闲庭信步般,只再避无可避闪无可闪时,孔雀明王咒才偶露耀眼光华,挡下必中之招。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二者以惊人高速在山顶追逐无定,最后竟觉山顶狭窄施展不开,不约而同的将战场搬移到天上。 只见虹桥之上,两道身影宛若仙人交战,精妙飘逸,虹桥受到劲力波及,被切割、洞穿、如碎锦般被撕扯抛洒,一时间,漫天尽是破碎折射的七色光雾,氤氲奇景,绚烂非常。 而应飞扬此时心中却叫苦不已,久战不下,他虽看上去占据攻势,可“节奏”却是被公子翎牵着走。 公子翎速度之快,身法之奇,当世无匹,任他如何加催剑势如何如潮如浪,汹涌肆意,公子翎始终如凌空锦羽,飘飞在他无法触及的高度。 应飞扬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自信过于盲目。 他自忖同等根基下无敌手,却忘了公子翎身为当世妖王又岂会输他? 公子翎在只有他这等修为时,定也是一样“同级无敌”,何况还多了登临绝顶,居高临下的眼界见识。 心知再战下去只会越加不利,应飞扬为封住公子翎的奇速,又出言相激道:“堂堂公子翎,竟只会避闪逃躲不成?” 而公子翎闻言嗤笑道:“巧了,正想让你知晓,本公子想要败你,从来只需一招!” 说罢,公子翎临空稳立,不避不闪,手拈孔雀法指,以不可见的奇速结出繁杂法印,霎时气如狂澜,呼啸澎湃,漫天虹光尽数收归到他食指拇指结成的手印之中,孔雀明王咒首现反守为攻之招! 应飞扬心神凛然,不敢大意,一身真元由木生火,由金生水,合四相之变,融太王之威,龙虎雀龟的图腾在背后次第闪现,四相太王剑亦在龙吟虎啸中震撼而出。 “砰!” 剑气对手印,首次正面交锋,两股力量对撞,可方对上招,应飞扬忽感丹田真元如长河溃堤,竟是溃散四溢。 当此关头,自身真气竟然泄了去,应飞扬不明所以,心中更是骇然,忙欲将真气收拢,可公子翎却如早预料到一般,孔雀明王劲力咒批亢捣虚,长驱直入,穿透剑气正中应飞扬! 应飞扬瞬如断线风筝,倒飞而出,而公子翎身法却快如鬼魅,紧贴应飞扬倒飞的身躯,冷然道:“再一招,收你性命!” 公子翎印法再结,却是大异先前,方才是流光溢彩,光明大绽,此时结成的手印却如吸纳光线的黑墟,天地竟也为之一暗。 “是孔雀幽冥印!”应飞扬认出公子翎的招数,却是无力阻挡,眼睁睁看着手印印在自己空门全开的胸膛! “公子手下留情!”楚颂不比他们两个来去如风,此时刚领着女妖们来到战场,却正见到这决杀一幕。 她知晓公子翎有“孔雀明王咒”和“孔雀幽冥印”两大绝学。 “孔雀明王咒”源自于佛门经卷《佛门大孔雀明王经》,本是流传在天竺的密法残卷,后被玄奘大师引入中原,但古卷残破不堪,晦涩难懂,佛门竟无一人能解其意,却机缘巧合被公子翎得了经卷,一看便懂,一懂便悟,竟从经书中领悟了“孔雀明王咒”这一绝学。 若是凡妖,怕已喜不自胜,但公子翎偏激狂傲,不喜佛门慈悲教义,又不屑拾人牙慧,竟又强行将孔雀明王印倒行逆施,逆行修炼,竟还真在走火入魔前生生创出与孔雀明王咒大相径庭、凶威炽盛的孔雀幽冥印。 孔雀明王咒源自佛门,出招犹然留有一线生机,孔雀幽冥印却是夺人性命,葬送幽冥的决杀之招。 楚颂虽是喊出,却已晚了一步,公子手印缠绕灭绝生机的黑气印在了应飞扬胸膛,以将他打入幽冥深渊之势,将他从山顶直击而下。 “应大哥!”楚颂拎起裙角快步上前,向应飞扬坠落的方向看下去,却见瀑布飞流直下,直落九天,在下方河流砸出白浊激流,耳边只闻水声轰隆,却哪见应飞扬身影。 “你喊得慢了,中本公子的孔雀幽冥印,他,有死无生!”公子翎身子翩然而降,落在了楚颂身旁。 “公子,你当真不问缘由,就下了杀手!”楚颂知晓孔雀幽冥印的厉害,再念及与应飞扬的交情,一时落下泪来,一向性情柔顺的她此时话语也带了指责之意。 “无论缘由,敢在锦屏山庄放肆,是他自己轻忽性命!”公子翎说罢转身而回,只扔下一句规劝,“你若想寻回他尸首替他收尸,也随你的便,但水势汹涌,怕你徒劳无功!” “怎会这样?”楚颂无力坐倒在地,婆娑泪眼看着瀑布湍流,喃喃道:“应大哥,你真的死了?” -=-= “我没死?” 瀑布之下,暗流激深,一处不见天人的密洞,突闻“啪”得一声,一只手从水流中探出,扒上一块湿滑岩石。 随后一道人影吃力从水中爬出,正是应飞扬。 “还是我已到了鬼界?” 应飞扬真气汇聚双眼,看向四周幽暗,便见周遭水汽湿冷,前头是一潭深水,两旁岩壁耸立,只斜前方有一个孔洞,隐隐有光,更有轰隆水声传来。 “不是鬼界,这是在瀑布后面!!”应飞扬恍然察觉,他方才被公子翎击落,应是穿透瀑布,正从上方空洞落入这水窟之中。 捡回一命,应飞扬心中大喜,随后另一个问题涌上心头,“我为何没死?” 胸前毫无防备的正中公子翎一掌,本以为再无生机,可应飞扬气转周身后发现,自己非但接了一掌未死,甚至连实质性的伤害也没有留下,孔雀幽冥印虽是结结实实的印在身上,劲力却是入皮不入骨。 思索片刻,应飞扬豁然开朗,大笑出来,“原来如此,九幽黄泉下,等你做了唱坟夜鬼,再来听你说!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应飞扬大笑之后,竟放下心般的盘膝坐下,一边调运真气,一边思索方才一战的欠缺。 方才战中,公子翎如他所言,并没有多使出半分真气,可孔雀明王咒却实实在在的击溃了四相太王剑,只出一招攻势,便让他败得彻底。 应飞扬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此时静心反思,不多时,便已明了缘由。 缘由尽在公子翎那句话中,“半年不见,你之进境竟如此之快,但,快过头了。” 应飞扬这半年来能突飞猛进,源自于在戒心塔内近乎自虐的修行,但不断的灭杀自我,本就是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修炼。 这种近乎拔苗助长的修行,虽是为了天书之争势在必行,但进境太快必也造成根基不稳。 先前他有龙众神通大力加持,可以靠肉身外力补足根基不稳的缺陷,倒也没出什么问题。但如今龙众神通已随天书现世而失去,这缺陷便显露出来了。 对上赵雅这种与他修为相差不多倒还可以糊弄过去,但公子翎何等眼光何等见识,只交手几招便已试出应飞扬的缺陷,而这缺陷,便是致命破绽。 所以公子翎才自敛修为,并以游走的方式与应飞扬交战,便是让应飞扬肆意施展能为,使剑意一层层提升,功力一层层拔高,便如万丈高楼层层堆叠,地基却不稳固,这是只要在适当的时机轻轻一推,那高楼大厦就将一触即溃,瞬间崩塌。 “我所修炼的斩字诀中,有‘罅漏自隐其身者,无不可斩’的精要,可如今我却连自身罅漏也未察觉,当真惭愧!” 想到这里,虽知夯实根基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应飞扬也把握时机,趁此时又练起气来。 直到真气在体内走了十二个大周天,三十六个小周天,应飞扬约莫着时间过了大半日了,应该也入夜了,便又回神睁开了眼。 而此时,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外头瀑布水声隆隆,却衬得脚步声格外清晰。 应飞扬不回身,却已知来者是谁,“公子果然依约而来了!” 卷九 第二十八章 身陨幽冥(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哼,这会倒显摆起聪明了,可知你若再多蠢一点,此时便是真是坠身黄泉了!”伴随一声冷嘲,公子翎踏足而上,一身锦袍张扬,使得昏暗水库瞬显明亮。 应飞扬自觉理亏,讪讪一笑不敢回嘴,连中公子翎的“孔雀明王咒”和“孔雀幽冥印”两大绝学,他本没生还的可能,可如今非但没死,甚至连明显的伤势也没留下,唯一可能就是公子翎不想杀他。 运气周天后,发现“明王咒”和“幽冥印”两股劲力在他体内相互纠缠,达到了某种平衡。应飞扬知晓公子翎两大绝学同出一脉,只是一正一逆,若正逆同使,相辅相成下可使威力倍增。而今日却才知,若公子翎对劲力稍作拿捏调整,亦可使两股劲力相互平衡抵消,看上去虽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却并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 那他会坠落在这水窟之中也定非偶然,应是公子翎知晓此窟洞的存在,有意把他打落至此处。 知晓这些后,再回想公子翎先前话语,“九幽黄泉下,等你做了唱坟夜鬼,再来听你说。” 这句话便是让他呆在这水窟内,等入了夜,公子翎自会到来。 如今孔雀公子依约而来,便见公子翎袖袍一挥,将一块青石上的水渍苔藓尽数抹除,振衣坐于石上,斜觑应飞扬道:“现在可以说了,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看来真是我误解孔雀公子了……”听公子翎问出此句,应飞扬才真的安下心来,随后开口发问道:“公子已经知晓铁山身死之事的详细经过了?” “自然知晓.”公子翎在“击杀”应飞扬后,自然会向山庄女妖们问清事情经过,此时不由冷笑一声,“看那铁山老实忠厚,竟能察觉谷玄牝那臭蛤蟆施蛊的痕迹,原来也是藏了故事的,呵,本公子倒是走了眼!” 铁山的背景确实值得深思,但应飞扬先按下此事,继续道:“铁山之死,留下的线索指向《博观虫鉴》,引得我和赵令主等一路循迹搜寻。可现在想来,若凶手真要有心销毁线索,又何必非要在屋内焚烧书籍正本,留下痕迹供人追寻?而在书阁内的副本,又为何不一并销毁,而只撕去了其中两页?” “所以,你是被牵着鼻子走了!”公子翎给出答案。 “没错!说来惭愧,自一开始,便是凶手引导我找寻,毁去正本,又撕去副本的两页,不是为了销毁证据,而是限制我所能得到的讯息,让我只能得知凶手想让我知晓的信息,而对其他信息的无从查证。” 公子翎挑挑眉,问道:“哦,这么说你将书毁去,便是与此有关?” 应飞扬却又犹豫了,便见他想了想后,话题忽转道:“我师姐谢灵烟算是公子后辈,公子对她一直照拂有加,恕我斗胆一问,若有阴谋者挟持了山庄女妖和我师姐,让公子在她们和我师姐中做出选出一方活命,公子要作何选择?” 公子翎眉头一皱,不耐道:“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 应飞扬却执拗道:“请公子先回答我的问题!” “哈!”公子翎冷傲一笑,道:“在本公子眼中,这根本算不得问题,无能者才要取舍,本公子不需选择,你师姐本公子会要救,山庄女妖亦要保,更要揪出阴谋者挫骨扬灰,让他知晓挑衅本公子的代价!” “听公子此言,我才敢继续说下去。”应飞扬长舒出口气,又重回原来的话题:“寄身蛊母蛊的存在,公子想必也已从赵令主和楚颂那知情了,《博观虫鉴》中记载身中母蛊者臂弯血管会呈现鲜红色,凭此特征可以很容易找到母蛊的宿主,但如何拔除母蛊,相关的记载却被撕了去。找得到宿主,却找不到破解方法,那便只剩下一个不是方法的方法!” “拐弯抹角,原来是这个原因!”公子翎轻嗤一声,明白那个方法是什么,蛊虫之属乃寄身人体存活,只要宿主死了,蛊虫也难存活。 “生平记忆,弥足珍贵,当记忆全数不存时,等同生命也被抹杀……所以,若让山庄众女知晓母蛊寄居人体时会在臂弯上留下明显特征,发现母蛊就在我师姐身上,并一天天的夺取她们记忆,这便等同陷谢师姐入险境。当时我别无他法,为防书被其他妖看到,我只得先将书毁去,再做打算。” 公子翎双眉一蹙,道:“但若是谷玄牝操纵这一切,那臭蛤蟆既然想以寄身母蛊影响锦屏山庄众妖记忆,自然应该暗中行事,又为何要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察觉自身已身染蛊毒?” 应飞扬推测道:“这我也不甚清楚,或许是冲着我来的。不知为何,我的记忆并未流失,那么拥有完整记忆的我对阴谋者来说便是祸患,靠着我的记忆,锦屏山庄便有可能扭转劣势。所以与其等我自己查出山庄异状是因为蛊毒所致,不如阴谋者自己放出线索,引我上套,只要除去了我,山庄其他妖的记忆继续流失,就算此时暴露了谷玄牝的存在,过上一两日她们便会重新忘却。所以,逼我做出毁书之举,让山庄上下对我失去信任,全面逼杀,应该也在算计之中!” “而你,也确实怀疑了本公子,先前你怎么说来着,‘想不到堂堂孔雀公子竟会自甘堕落,向谷玄牝寻求合作’,来,再说一次与本公子听听!”公子翎眸中闪过一丝恼怒,不怀好意盯着应飞扬。 应飞扬心中打怵,他因偷听到铁山说公子翎与谷玄牝已有合作,次日铁山便被杀,再加上亡妻复活一直便是公子翎的宿愿,诸多因素叠加,让他产生先入为主的看法,直到发现自己身中公子翎两掌未死,知晓公子翎刻意留情,才打消了这桩误会。此时看公子翎面色不善,忙服软道:“先前是我情急失察,口不择言,不过公子正当用人之际,现在也只我能保有完整记忆,公子就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哼,什么用人之际?你以为你能保有记忆是谁的功劳?仅有的一枚百花凝露被你服了去,亏本公子寄望你能查到些什么,没想到你查了查去,竟查到了本公子头上!”公子翎好像越说越气。 应飞扬却是一愣,道:“百花凝露,我什么时候服用了?” 他曾从姬瑶月那听过百花凝露这东西,这是天香谷流传的一项异术,要数十个木系妖灵同时施术,在月圆之时借助月华之气,众妖灵倾注修为凝聚百花精华,荟萃成最精纯的一滴先天原浆,原浆凝固后便是百花凝露,百花凝露至纯至清,乃是秽毒蛊虫的克星,虽不敢说是辟易万毒,但在效力未散前,却是可抵御大多数蛊毒。 “你不知道?”公子翎亦微露诧异,“数日前我假意将秦风驱逐出庄,实则是遣她去叠翠谷,找搬迁到那的天香花妖凝聚一枚百花凝露,结果她回来慢了,已将此事忘得精光,倒是你还能保有记忆,难道不是她在最后关头,将百花凝露给了你服用?” 公子翎这么一说,应飞扬立时想起,他初入山庄的那晚,秦风突然破门而入,还不由分说的强吻了他,那时他被这飞来艳遇震得头脑一片空白,此时再回想,那时好像真有什么甘甜津液流入口中应就是百花凝露。 “怎么?想起来了?”公子翎看他一副恍然大悟模样,问道。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确有此事!”应飞扬忙道。 “连服没服过都不清楚,你这忘性之大,真是令身中蛊毒者也自愧不如!”公子翎又嘲了一句。 应飞扬哪敢跟他说明原委,忙岔开话题,顺便问出心中疑问,“早在我来到山庄之前,公子便已遣秦风姐寻求百花凝露,如此说来,公子早就发现端倪了,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hf(); 卷九 第三十章 以假乱真(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你是要我冒充你?”听闻公子翎惊人之语,应飞扬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声肆意张狂,往复回荡,“哈哈哈,当真可笑!本公子不屑效仿任何人,天下之大,亦无任何人值得本公子效……咳咳咳……” 结果最后一个高音没提上去,反被口水呛了喉咙,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怎么的,应飞扬涨红着脸,边连声咳嗽边摆手道:“不行不行,感觉好羞耻,你平时是怎么做到的,能整日以这种口吻说话?” 公子翎额角青筋跳了几条,昂首冷道:“因为同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不过言不符实的虚话,自本公子口中说出,便是睥睨天下的事实!” “对对对!就是这种口气,我就学不来!”应飞扬拳头敲掌心,一副击节赞叹的样子,确认了公子翎需要他帮手后,他就在被打的边缘疯狂试探。 公子翎盯着了应飞扬几眼,然后闭目,吐气,随着他一口气吐出,窟洞中的水洼皆在冒着水泡,宛若沸腾,一口气吐完再睁眼,语气淡然道:“你若怕了,不想趟这浑水,尽管离去。你未中蛊毒,自可来去自如,不必在此插科打诨,浪费本公子时间!” 虽知能挤兑公子翎的机会极其难得,但见公子翎怒气已如水泡般沸腾,应飞扬忙收敛形色,道:“要我冒充你,那你做什么?总要给个理由啊!” “便让你一观本公子的理由!”公子翎说话间,褪下身上锦袍扔向应飞扬,露出精赤上身。 “说就说,脱什么衣服……”应飞扬扯开挡住他视线的锦袍,视线恢复时却又戛然而止,惊道:“这个事……” 却见公子翎身材略瘦、肌肉线条均匀流畅,但皮质下却似有密密麻麻的万千小虫在蠕动。 “寄身蛊幼虫?”应飞扬猜测道。 公子翎点头道:“没错,本公子将从你师姐身上释放的幼虫,强行吸了一部分在体内!” “公子在研究以自身真气,压制蛊虫的方法?”应飞扬一点即透,“先前师姐说你总拉她练功,助她运气,庄里女妖也说你这些时日闭关甚勤,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有什么成效?” 公子翎不甘得摇头道:“虽迟早迎刃而解,但目前暂无头绪,反是体内区区蛊虫颇不安分,稍有松懈别伺机吞噬本公子记忆,在外事务繁多,难以安心,所以本公子要与你替换,你以本公子身份行动,本公子在此幽寂处详思。” “可需要在这时候吗,时间已经不多了,山庄中若缺了公子……”对于顶替公子翎的任务,应飞扬颇为心虚。 “所以要各尽其职,双管齐下。阴谋算计,本非本公子所长,更何况此时蛊虫缠身,影响思维,所以,藏在暗处的谷玄牝便换你来试着找出!”公子翎说着,冷笑几声道:“世间有法必有破,集聚众妖思维,随时吸取众妖记忆?呵,想想便知,若寄身母蛊真至最终形态,诞生的将是多可怕的怪物!谷玄牝定也会怕它失控,所以多半便藏在庄内近距离观察,而他身上,定也有能拔除母蛊的方法!” “可时间紧迫,我并无把握……”应飞扬坦言道。 公子翎道:“尽力而为,不丢了本公子声名便可!你若不济事,还有本公子呢!谷玄牝诸多算计,皆是冲着本公子来,本公子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山庄其余之妖纵使记忆全失,只消本公子这几日能寻出以力破巧,用真气强行驱散蛊虫的方法,便能将她们尽数救回!” 应飞扬皱眉道:“我无把握,公子又有几分把握?”蛊神之蛊,岂是易于,短短时日找出以力破巧的破解之法,纵然惊才艳艳如公子翎,亦绝非轻易能做到之事。 公子翎却坦然道:“十分半分,皆是成败之后定分,千步万步,端看你愿否踏出眼前一步!” 见公子翎说得豪气洒脱,应飞扬也为之所激,心知虽非完全,但公子翎所说却已是最得宜的方法,便不甘示弱的道:“堂堂孔雀公子,难得有求于我等晚辈,看在师姐面上,助你一臂之力也无不可!” “哼,要装作本公子,先改了这逞嘴快的性子,还有,这个给你!” 公子翎一甩手将一物抛向应飞扬,应飞扬探手接过,却是一个薄如轻纸的皮质面具,面具内侧有术法纹路,还有蝇头大小的四字“天工制品”。 “这是墨非工的作品?”应飞扬自识得这印记,此乃五玄奇中天工巧匠墨非工的标志,应飞扬手上便仍有一块这样的面具,让他曾以血蚺君的身份,躲过正邪两方的层层追杀! 公子翎道:“墨非工怪癖下的产物,倒是派上了用场。带上瞧瞧。” 应飞扬闻言将面具贴上,顿觉面具如活物一般紧紧吸附在皮肤上,便又找了水洼照上一照。 便见水洼中人面容俊清俊、长眉狭目,上挑的眼角尽显桀骜之态,不是公子翎又是谁? 应飞扬听闻过,天工巧匠有一怪癖,凡有谁找他来制器,除应有的报酬外,还要应允墨非工以他们的面容做一张面具。而墨非工做了面具后,又总是弃如敝履,不是付之一炬,便是转手他人,是以市面上有不少面具流通,倒是促成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锦屏山庄中的日晷乃是墨非工建造,所以公子翎定请过墨非工做工,付过这一特殊“报酬”,只是以公子翎性情,怎可能容忍自己面容落入其他人手中,所以定又施展手段将面具取回。 应飞扬摸了又摸,竟从外貌上看不出任何破绽,虽曾也体验过面具神妙,此时仍不禁暗暗称奇。 “还有衣裳,也都换上。” 公子翎又将衣物与应飞扬交换,他们身形相差不多,公子翎衣着又外罩披风,可遮挡细微差异。应飞扬虽矮了几分,但把袜子叠了几叠在脚下垫高,便也就差不多了,穿戴完毕,一人一妖面对面而立,竟俨然两个公子翎! hf(); 卷九 第三十一章 以假乱真(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虽无本公子气质神韵,但外形上倒是过关了!”公子翎上下扫了几圈也挑不出毛病,便又提醒道:“加上你先前中本公子的那两掌,实际是本公子将孔雀幽冥印和孔雀明王咒两道气劲打入你体内,助你模仿本公子的气息。这样的话骗过山庄其他女妖倒足够了,不过遇上与本公子接触最多的风雅颂她们,仍需小心言行!” 应飞扬亦心中明白,一人一相乃是天理,当世最接近完美变装的当属青丘狐家七姑娘,那位将天狐如意法无相篇修至八重境界的胡媚儿,但即便是她也只是能将外在模仿到极致,对于模仿内在的经历、气质、神意等并没有捷径,只能靠事前的大量准备,否则稍不留神,便会被朝夕相处之人看出破绽。 而应飞扬显然没太多准备时间,“既要防着谷玄牝,还要防着你的侍女……说起来,秦风既取来了百花凝露,这样看来她被谷玄牝附体的可能最小,我连她也要瞒骗吗?” 应飞扬是想干脆拉秦风入伙,可少一防范对象而多一助力,公子翎反问道:“秦风似与你和你师姐私交都不错?” “和我……还行吧……”应飞扬支吾着,努力打散脑中被秦风强吻的情景,“跟师姐相处倒似不错,跟处小姐妹似的。” 比之拒人千里的赵雅、羞涩内向的楚颂,看起来散漫随心的秦风确实更擅长拉近关系,接触虽也不多,但与应飞扬、谢灵烟都似早已熟稔。 却听公子翎道:“但若她知晓母蛊寄在你师姐,她会选择最简单的方法——杀你师姐。会有不愿,会有不舍,但该下手时不会有一丝迟疑。” 想到秦风轻佻散漫样子,应飞扬立时察觉自己把她想得简单了,忘了她言笑晏晏外表后隐藏的锋芒,不禁打个寒颤道:“以公子的身份下有令她也会不听?” “呵,风雅颂她们三个,皆是有主见的姑娘,秦风若会言听计从,当初也不会背族离家逃至锦屏山庄这了……”公子翎意识到提起了无关往事,又将话题刹住,转而道:“你对山庄了解不多,趁还有时间,本公子再提点你些,其他便看你随机应变了!” 应飞扬初来锦屏山庄,想要伪装成公子翎不被察觉,基本上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还在只需伪装短短几日即可,且如今山庄之妖皆记忆缺失,对“孔雀公子”身上的不同也不会立时察觉。 应飞扬记性极佳,不多时便将公子翎提点的全数记下,公子翎便又道:“时间差不多了,本公子若离庄太久又会惹人生疑,此水窟尽头有一暗门,经由暗门可回返本公子居所。” 应飞扬一疑,想起来公子翎来时就是从身后来的,问道:“公子还修了通往这的密道?” 公子翎闭上眼睛不答,旁边水洼又冒起了水泡,只道:“去了你便知晓!” 应飞扬道:“既是如此,在下告辞了,公子在此多加小心。” 公子翎不屑道:“笑话,本公子有什么好小心的。” “便是……小心吧。”应飞扬欲言又止,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而待应飞扬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公子翎眼神忽然涣散,身体摇晃着向前倾倒,却又稳住身躯,涣散眼神重新凝聚狠厉之色,咬牙道:“区区虫豸,想在本公子体内造次,你们还要再修一万年!” -=-= “吱——拉——”伴随一声机括声,应飞扬开启了公子翎所说石门,出现眼前的是一甬道,甬道青石砌成,肃穆凝重,地面上、墙壁上似有纹路,显然修建已久,应飞扬沿路而行,越看越奇,不知此处怎会有一颇具规模的地宫。 待至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才不由呼出,“这是墓室!” 所在处是一八根大柱撑起的,十丈见方的墓室,每只柱子上雕着雌雄孔雀交颈的石刻,鸟喙探出共衔起一颗硕大夜明珠,照得内中不见阴森,反显得清幽别致,若非一尊晶莹剔透的寒玉冰棺置在内中,应飞扬断不会把此处当做墓室。 应飞扬朝玉棺处看了一眼,内中却是空无一物,稍稍一想便恍然大悟,“是了,这定是我那未谋面的师姑谢安平的冢室,这寒玉棺便是用来保师姑尸身不朽,只是既然要让公子相信死者复活,为防他查验,谢师姑的尸身自然先一步被盗走!这等亵渎之举,怕公子翎早已恨怒欲狂了,这等事他自是想亲自解决,所以方才没有对我明说。” 应飞扬想了想,朝空棺拜上几拜,道:“晚辈顾剑声弟子应飞扬,拜见师姑,惊扰师姑安眠实非情愿,只是事关谢师姐与锦屏山庄安危,不得已打扰,望师姑在天有灵,原宥晚辈失礼,更保佑谢师姐安全。” 又在心中暗道:“公子翎虽不想让我插手,但毕竟师门前辈,我又怎能坐视她遗体失落?该有所为时,我自当义不容辞!” 又拜了几拜后,应飞扬不敢在此处多做打扰,见另侧又一上升阶梯,便又循着台阶而上,阶梯尽头是一死路,但应飞扬摸索几下,果然发现机关。 又是一身低沉摩擦声,前头墙壁移动,应飞扬随之踏出,却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锦屏山庄的院落内,而身后恰是一块无字墓碑。 “果然!”应飞扬知晓自己猜测无误,又赞叹道:“墓室竟从瀑布处连接到了墓室,真可谓鬼斧神工,要我说,这多半也是墨非工的手笔,跟着一比,先前看到的日晷只能算添头!” 应飞扬不知的是,此事真被他猜出个大概,原来谢安平病逝后,公子翎既割舍不下思念之心,又断不了死者复生的念想,不甘将谢安平这么安葬,便请来了墨非工到来,明着是修建日晷,暗里却是借着山庄下的地下溶洞打造出墓室。 因这事是瞒着山庄众女妖进行,所以墨非工是从瀑布水窟处动工,所以墓室才会连通两处。 而应飞扬也无心理会这些,环顾四周,发现已是夜深,暗道:“看来又过了一天,只剩两天,两天内若无突破,山庄众妖记忆又要遗失,不知道还能记下多少……当务之急,唯有找出谷玄牝寄体蛊奴,只是山庄这么多妖,谷玄牝究竟寄在了谁身上……我该如何着手?” 应飞扬只觉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忽然发觉前头公子翎居室内有烛光摇动,心头一疑,便悄声而入。 却见内中烛火摇动,一道纤细身影手捧蜡烛,四处探照,正是出身天香谷的魏萌儿。 “魏萌儿,你来本公子这里做什么?” 听闻突兀声音从背后传出,魏萌儿似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烛油滴在了手上,又哇的一声甩开烛火。 待见到是应飞扬后,反而埋怨起来,“是公子啊,原来你在啊,我有急事,唤了几声你也不应,便先进来了!” 见她没大没小样子,应飞扬又心中暗骂公子翎管教无方,随即提起嗓子道:“是何急事,要你不请而入?” 魏萌儿正色道:“找到了,楚颂姐找到山庄中的蛊奴了!” “找到了?”应飞扬一时错愕,他费力配合假死,与公子翎交换身份,正要设法将谷玄牝寄身者找出,却发现最大问题竟迎刃而解,令应飞扬莫名有一种十成功力却击到空处的憋屈感,忙又追问道:“是谁?” “铁山大哥,已经死了的铁山大哥!”魏萌儿报出了一个他想不到的名字。 hf(); 卷九 第三十二章 以假乱真(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锦屏山庄内暗潮汹涌,青城山上亦是云波诡谲。 一方面,帝凌天已在号称“天地灵气枢纽”的昆仑山顶修建完成净天祭坛,又从半部天书中得到“九鼎破气法”,只需待天书之争时的伤势恢复,便可破去稳固昆仑地气的禹王鼎,以净天祭坛吸引昆仑八方纯净灵气灌注己身,成就最完美的天人五衰功。 另一方面,石封两载有余,因神医楚白牛的到来,终使卫无双的医治见到曙光,楚白牛施针时间已定,现在正是最后的筹备关头。 是帝凌天先完成蜕变,还是卫无双先从石封中复苏?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可以左右战局,无论哪一方先抢得先机,都将打破正邪双方这些年来的对峙均衡。 冷秋风起,所有人都有感觉,决战的时刻要来临了! 而作为牵动风云变幻的关键人物,纪凤鸣此时正在照料一名昏睡干瘦的道人。 纪凤鸣拈着一块拧干水的湿热毛巾,轻轻擦拭着道人的面庞,细致的似是要将道人脸上每一条皱纹的都熨平。 在他悉心照料之下,道人慢慢醒转过来,浑浊双眼刚恢复神采,便激灵着坐起身来,道:“哎呦,代宫主,你可真是折煞贫道了,哪能让你侍奉我?” 纪凤鸣按住不让他起身,又抽了枕头垫在他腰后,让道人坐起身来,同时道:“哪来的什么代掌门,有的话也是李无奇李师叔,只是……唉,总之纪凤鸣只是晚辈,伺候范师叔是应该。” “不成不成,我自己来就好……”那道人推脱着,忽然警醒过来般,呼道:“不对,我怎么会在这里?” 纪凤鸣反问道:“范师叔还记得多少?” 那道人皱这眉,好似努力的回忆道:“我只记得你说要去协助天书之争,让我和孙师弟、钱师弟代替你,在天师洞看护无双掌门……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可入夜之时,好像有人……对!有人伸着手指点了我的后脑,然后,我便失去意识了!” 此道人便是前日看守天师洞三人中,唯一存活下来的范无疆,听他言语,纪凤鸣叹道:“背后出手,看来真是孙师叔和钱师叔……” 范无疆一愣,茫然道:“孙师弟和钱师弟,他们点倒我做什么?” 纪凤鸣道:“他们两个动手,行刺了师尊!” “什么?怎么可能!”范无疆差点从床上跳起。 纪凤鸣安抚道:“确实是他们下手,这点绝对无误,只是我想不通他们下手的缘由,师叔是与他们最后接触的,可曾发现什么端倪,或是察觉他们有什么不同以往之处?” 范无疆摇头,道:“这个……我在专心把守,并未与他们交谈,没发现什么端倪,至于不同以往……唉,自咱们舍弃昆仑基业后,又有谁还如往常一样呢?对了,你师尊呢,他没事吧!” “师叔放心,师尊他安然无事。”纪凤鸣说罢,又朝范无疆拜道:“范师叔,请恕晚辈瞒骗之过,为防师尊有失,我已暗中将师尊从天师洞移到了朝阳峰!请师叔坐镇天师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范无疆长舒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你师尊才是万象天宫的顶天梁柱,若他再出什么意外,咱们门派可真就。” 忽然又道:“我又说错话了,师侄,你别见怪,我不是说你撑不起大梁,只是说,同门五十载,你师尊道心之坚,求道之诚,我从未在第二人身上见过,所以我们都相信,有你师尊在,便有万象天宫在,虽然如今咱们寄人篱下,但只要你师尊痊愈,定能带我们重返昆仑!” 纪凤鸣面色微微一暗,叹道:“师叔几时说错了,我本就不及师尊远矣。否则也不至于区区两年,便让同门离心离德,让孙师叔和钱师叔做出这等举动、” “只能怪人间道无孔不入,也怪他们两个心狠,唉。这么些年的师兄弟,究竟是被人捏了什么把柄,许了什么好处,才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范无疆感慨一叹,又道:“至于师侄你,你与你师尊只差了年岁的积淀而已,这么妄自菲薄,可不像我初见你时,那般旁若无人的模样。” 纪凤鸣道:“那时年少无知,不识大体,师叔还记得呢?” “怎会不记得,你初见我时,与你师尊第一次见我时,是同样的神态,说着同一句话,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的成就必不在你师尊之下。”追忆着往事,范无疆嘴角下垂,显出衰老之态,又挥挥手道:“唉,师侄,你走吧,我知道你事务繁忙,不会专门为了照料我这老人家,但我不中用,不知道钱师弟和孙师弟为何反叛,也不能提供你什么线索。” 纪凤鸣道:“师叔,这又换你妄自菲薄了,你当年可也是和李无奇师叔一时瑜亮的英杰啊,万象天宫同样需要你!” |“嘿,什么一时瑜亮,那时年轻基浅,才能勉强跟上李无奇,后来不也被他甩开了,至于和你师尊比,更是天差地远……”范无疆又挥挥手,闭眼靠在床枕上,似在缅怀着过往时光,也下了无声的逐客。 纪凤鸣也识趣,轻轻一礼,便默默告辞。 待过了许久,时已入夜,范无疆又睁开眼,双目冷然清明,全无老朽昏聩之色。 便见他起身下床,穿上道袍走出屋外一隐秘处,确定四下无人后,从道袍中取出一张符纸,叠了几叠,折成了纸鹤形状。 随后轻轻一送,纸鹤竟如活过来一般飞起。 待目送着纸鹤飞远,他才舒出一口气,安下心来回过身。 却见纪凤鸣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向他。 范无疆瞬间激出一背冷汗,却强作无事招呼道:“师侄,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纪凤鸣亦微微笑道:“师叔,你呢?你什么时候背叛万象天宫的?” 范无疆一脸茫然,道:“纪师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师叔,你放出纸鹤时,就不曾检查过符纸吗?你用的符纸,是我的!”纪凤鸣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却见夜色之下,一只纸鹤振翼飞来,如鸟一般落在他手指上。 正是范无疆先前放出的纸鹤。 hf(); 卷九 第三十四章 以假乱真(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剑皇强势驾临,一线划界。范无疆瞬间心沉渊底,面若死灰。 纪凤鸣、越苍穹任意一个他都远非敌手,何况二人齐至,但绝境之下,反激起亡命之勇。 “我一定要活下去,活得比卫无双更长久!” 随着心中默念,范无疆血气陡升,便见他五指箕张而出,指端燃出白、青、赤、黑、黄五点火苗。 随后五指猛然握紧,炽烈热浪滚滚而出,火势从指端蔓延臂弯,范无疆竟一身化五,分出燃烧着五色火焰,上身为人,下身如蛇的巨大分身。 火舌吞吐,草木成灰,五道身影挥舞着火链,拖曳着焦黑的痕迹,以五行五方之位,沿着不同轨迹向越苍穹掠去。 “好个五色异火!”见识到范无疆突破极限之招,纪凤鸣心中暗赞一声,显然,范无疆是深知越苍穹的黄金剑芒五行属金,锋锐莫当,所以施展五色异火,欲以火克金,减弱黄金剑芒的威力。 “若非道心已毁,范师叔的成就当不止于此!”但赞叹归赞叹,纪凤鸣对最终结局从无丝毫怀疑。 便见越苍穹身不动,双目精光一闪,霎时万千金芒闪动,无数纤细如丝的剑气凭空出现,交错乱织,织成耀眼而又危险的璀璨罗网。 方才还威势熊熊如神祗一般的火焰分身,在辉煌闪耀的一瞬间,被洞穿得千穿百孔,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最后被抹灭得烟消云散…… 纵然五行相克,也难弥平绝对的实力差距,金、青、黑、黄四炎分身被剑气打散,而赤色炎身遭切割,剑气不断带走火焰,硬生生将半人半蛇巨大法身削水果似的削回了范无疆原本形貌,下一瞬,一道炽热鲜血飞溅而出,范无疆被剑气穿成千疮百孔,颓然倒地。 然后,化作一团火焰…… “哦?还有变化?”纪凤鸣眉毛一挑,便见方才从范无疆身上喷洒出来的鲜血,直喷溅到越苍穹侧后方,炽热的血液落在草尖上,草丛瞬间燃起,越烧越大,而燃起的火焰竟又凝成了范无疆的形貌,毫不停留,不做思考的向仅数步之遥的界线纵飞而去。 范无疆一开始便知绝非越苍穹敌手,更没有与之交战的心思,只想着冲过越苍穹所划的界线,逃出生天,使用五色异火除了为了减弱黄金剑芒威力,便是要借助其星星之火,燎原不尽的特性。 “我逃出线了!我活下来了!”,白驹过隙的一瞬,范无疆已飞出界限数丈,而越苍穹竟没做出丝毫反应。 令他心头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塞满,越苍穹一代宗师,自不会当着后辈的面食言,虽然借精血火遁的法门让他耗费了七成命元,但只要活下来就好,只要留得一口气在,他便仍有机会拥抱永生! 他兴奋得向大叫出声,可他的身体失衡的砸落在地上,同时一股剧痛从腰间传来。 范无疆回头看去,看到了令他心魂俱丧的一幕,他只上半身冲了过来,下半身竟还留在数丈开外的界线内,腰间一道整齐平整的切痕,正与地上界线齐平。 然后他叫了出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剑气留痕,生死划界!剑皇前辈,你之修为还是深不可测,这一次,又劳你出手了。”惨叫声中,纪凤鸣走上前去,朝越苍穹致谢道。 “只是完成上次的未竟之事而已,本座喜欢善始善终。”越苍穹轻描淡写回应,又问道:“纸鹤上内容呢?” 纪凤鸣答道:“果然是朝阳峰。” “所以依计行事?但本座要提醒你,六道恶灭可未必这么简单就被你误导。” “干扰六道判断,煊其耳目,不管能成与否,总无坏处。”纪凤鸣说话间,已走到范无疆身边,而范无疆的惨叫声也平息,变成进气有出气无的微弱喘息。 纪凤鸣看了看地上界线,又看了看还未断气的范无疆,不忍得叹道。 “范师叔,其实从开始,你便毫无机会。”纪凤鸣蹲下身子抚上了他怒睁的双眼,手指却一扬,让停在他指尖上的纸鹤再度飞起。 “你既想将这纸鹤送到六道恶灭,师侄自当完成你的遗愿,只是需要告知你,师尊真正所在的地方当然不是我告诉你的朝阳峰,而是在……” 弥留之际的范无疆,想要努力得听清纪凤鸣所说的地名,但意识却已经模糊,听不清楚。 失血过多、体温流失,既久违又熟悉的寒冷,好像将范无疆残余的意识送回了昆仑山巅,又回想起了与那个人初见的寒冷清晨…… 第一次出现在昆仑山门的他,他头发眉毛上的积淀的风雪结成一层冰壳,面上冻得淤青了一片,肿成萝卜的十指更蜷缩成了不自然的形状,不赶快按摩活血怕是一辈子都伸不直了,而他的双足更是惨不忍睹,鞋子被山石冰喳割破,血流出便被冻住,凝成刀子又割破他的双足。 看守山门的范无疆可以想象,这种情形下每走一步都像是酷刑,真不知他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昆仑山的。 那是范无疆唯一一次看得他的狼狈之像,只凭初见的凄惨模样,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会成为以潇洒俊逸著称的“道门双秀”之一。 甚至看着他摇摇晃晃朝他走来时,范无疆都生起了怜悯之心。 作为成为入室弟子的必要磨练,范无疆已看守了好几年的山门。他知道山下流传着昆仑山上有神仙居住的说法,爬上山来寻仙拜师的人也见过不止一个两个,只是像他这么年轻的倒是第一次见到,这少年,最多也就十四五岁吧。 能爬上昆仑山的,都是毅力与机缘俱佳之人,若他再有先天灵骨仙根,那便是修道的好苗子,很容易就会被万象天宫长老们收入门下吧。 依照过往经验,范无疆已经能预见到,一会这少年会想其他人一样,错把他当成仙人,跪倒在他面前,恭敬虔诚得呼唤他为仙师,请求随他学艺。 范无疆当然没收徒的资格,看着他走到身前,范无疆决定待会在他跪倒之前便将他扶住,让他少磕两个头,再替他通报门中长辈,不然,真怕他的身子经受不住,跪倒了就再起不来。 可都准备好了搀扶时,却听一声:“麻烦借过,你,挡住我的道了。” 范无疆一愣,发现他直挺挺站在面前,看了过来,目光交汇,范无疆才注意到他的眼睛。 范无疆从未见到这么纯粹的眼神,没有其他求仙者的慌张、惊喜、崇敬、畏惧,干净得就像昆仑山上得白雪一样。 就只是向前看着,就只是向前行进。 好像这巍峨的万象天宫,这无数寻仙者梦寐以求的终点,不过是前行路上的风景而已。 而他这位凡夫俗子崇敬、跪拜的“引路仙师”,在这少年人眼中更是根本不存在。 范无疆该责备他的无礼,告诉他这是万象天宫,是与天离得最近的地方,不得擅闯。 可他却发现他已本能的让开路了,好像自惭形愧,感觉挡住这纯净的视线都是一种罪过般,身体不由自主的退闪到一边,放少年通行。 少年摇摇晃晃的直行而过,范无疆这才反应过来,回身欲将他拦下。 可有一人已先一步出现在少年面前,是万象天宫的掌门人! 范无疆不知掌门为何会突然到来,立时拜倒,又偷偷抬眼窥去。 便见向来不苟言笑的掌门人,此时笑盈盈看向那少年。脸上褶子都像绽出了花。“孩子,这里是万象天宫,是我们修道的地方,可不能贸然闯入啊。”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扫了下四周,道:“原来不是城镇啊,老人家莫怪,是我误闯了。” 掌门一愣,随后笑道:“误闯?哈哈,真是有趣?你不知这里是万象天宫,那你为何爬到昆仑山顶?” 少年答道:“我听山下牧民说,每逢昆仑山风雪最盛时,在芒白飞雪中,隐约能见到殿宇楼阁庄严魁伟、屹立昆仑山顶,我心中好奇,便想来看看。” “原来是个傻子啊,看谈吐文雅,也不像啊,是了,定是上山时被冻坏了脑子。”范无疆想着,火气也消了,觉得自己不该和一傻子计较。 掌门睁大眼问道,“就为了看看,你差点丢了半条命!” 那少年认真道:“可生命不本就是这么用的吗?人能从懵懂无知的婴儿,长成洞悉世事的成人,便是因为走到了新的地方,见识到了的风景,了解新的事情。从未见到已见,从未知到已知,往复循环,串联起来就是人生。否则,只缩在襁褓中,一生懵懂,纵然活到百岁,又真的算活过吗?” 掌门上下打量着他,“谁教你的这些怪话?” “我看了些书,自己想的。”少年低下头,有些局促道:“很怪吗?山下人也总说我怪。” 掌门不答,又问道:“我可以带你参观这里,可看过这里,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下山,再去看其他地方,我还有许多想看的地方。”少年理所当然道。 “那你有想过吗,世间这么大,你奔走一生,又能看到多少?” 少年被问住了,他默然着,没有回答。 “愿意留下来,跟我学道吗?”掌门突然道。 范无疆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道’?”少年轻皱眉头,疑问道:“我在书上经常见到这个字,却不知道他的意思,能告诉我吗,道是什么?” 这下换掌门被问住了,用浮尘柄骚了搔白发,想了许久才道:“怎么说呢,道看不到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它在万事万物中,又导引着万事万物,小到一棵草大到整片天,都有它的道,譬如太阳自东向西落,流水自高向低流,这便是太阳和水的道,你想见识这个世界,用脚走是个办法,却是个笨办法,天地太大,你几辈子都走不遍,可若你懂了这个世界的道,即使一步不出,你也能了解整个世界,这样,你想学道吗?” 范无疆听得云里雾里,但少年眼睛亮了,首次出现渴求的光,“我想,我想发现星辰运转的轨迹,我想看透时间流去的方向,我想了解兴亡成败的规律,我想知道生老病死的意义,我想学道,你能教我吗?” “我不能,但我愿引领你一起学。”掌门摸着少年的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你姓甚名谁,有字号吗?” “我姓卫,有小名,还未束发,没起字号。” “那我给你起,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我要叫你无双,天下无双的卫无双!”掌门说罢,开心得大笑,好像要向天下宣告,他捡到了块还未雕琢的瑰宝。 而笑声中,范无疆恍然惊醒。 “不对,不该是这样!” 从未收徒的掌门,打算在闭死关前收一名关门弟子,这他早听闻风声。 符合条件的弟子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而且他暗暗比较后,除了李无奇外,没有人能与他争这个名额。 而所有长辈也似都默认了,掌门关门弟子将在他们两人中选出。 可如今,一个不知该说聪明还是傻的少年人,竟然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耀。 范无疆不能容忍,要去做他早该做的事,他要拦下那少年,把他驱逐出万象天宫,再不许他踏进一步! 可待他伸出手时,那少年已在他触碰不到的云端。 而他,跌入了深渊…… -=-=- 纪凤鸣回到天师洞时,慕紫轩正在内中等他,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身前摆着一个推演用的沙盘,山川河流在沙盘中纤毫毕现,整个青城山似都被浓缩在了其中,看样子是一边保护楚白牛,一边思考战策。 纪凤鸣问道:“楚神医呢?” 慕紫轩竖指嘘了声,指了指扭曲石道尽头的阔室,小声道:“还在内中,说归说,可别大声,这老牛脾气大着呢。” 然后,慕紫轩问道:“门户怎样了?” “已清理完毕。” “那假消息呢?” “也已经放出了。”纪凤鸣似觉说得不够细,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对六道恶灭,还是对剑皇。” hf(); 卷九 第三十五章 以假乱真(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假消息已经放出,不管是对六道,还是对剑皇。”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慕紫轩却立时心领神会。“看来你这次探病,是把病人探死了。” “我的猜想没错,范无疆师叔是内奸,亦是这次刺杀师尊的主谋,而他这么做的动机,你猜对了。” “不意外,被道扇剑冠逼疯的,他不是第一个。”慕紫轩语气平淡,没半点波澜。 纪凤鸣却没他这么坦然,叹道:“和道扇剑冠生在一个时代,已是注定悲哀,若想再悲哀些,就是和他们做同门。早听你说过这话,今日才体会到此言中的无奈。” “你该更早体会到,要知道,如今的纪凤鸣,在一些人眼中,一如当年卫无双。” 慕紫轩所言,纪凤鸣又岂会不知,他同门虽多,却总有疏离之感,直到遇上慕紫轩这个同类,才算交上了第一个交心的朋友,可口上却不承认,道:“有吗?我怎么觉得我人缘甚佳,颇得师弟妹爱戴。” “所有师弟妹对你的爱戴都集中在你那左飞樱师妹一人身上了吗?这样说我倒是相信。”慕紫轩调侃一声,又将话题扯回:“说回正事,你对剑皇又放出了什么假消息?” “范师叔死前,我将他的传讯纸鹤放出,并对他说,他费尽心思所要传出的消息是假,我师尊不在朝阳峰,而在金鞭岩。我说得时候,恰好剑皇在场。” 慕紫轩闻言后,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啧啧,你种没良心的事你也干得出来,枉剑皇前辈费尽心思替你师傅寻来安全的药材,这样还换不来你的信任?” “正是因为不信任,所以才让他寻药材。若加入正天盟后第一件事就出师不利,连几项药材都带不回,堂堂剑皇怕要沦为笑柄,难在正天盟立足,若药材出了问题,他更有洗不清的嫌疑。所以只有他带回来的药材,才最是安全。但却并不意味着就能让我放心。”纪凤鸣说着,又暼向慕紫轩道:“更重要的是,分明是你提醒我要小心防范剑皇,怎又成了我的错!” “我可没有,别瞎说!”慕紫轩翻翻眼皮否认道,“我只是说,我们送天女前往锦屏山庄,不过半日就被人盯上,袭击者十数人皆是近身搏杀的高手,用得多是刀、斧、锏、短戟等短柄武器,但释初心大师斩断了他们中人的一条手,却发现那是一只握剑的手。所以,我由此推论,可能有一股势力在潜藏在青城山,对我们的动向掌握的很清楚,且本身实力雄厚,可以在半天内就调动安排十数名高手,精擅近身搏杀的战技,而且最擅长的武器极可能是剑。有提及半句和剑皇及春秋剑阙有关的?没有吧?所以你又诬赖我!” 见他正话反说,纪凤鸣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听你这么说,看来真是我多心了,想想也是,春秋剑阙身为十大派门之一,却不像其他十大派门一样自重身价,全无保留举派加入正天盟,而剑皇身为当世之巅,前辈高人,亦能甘做慕盟主副手,这是何缘由?定是出于对六道恶灭所作所为的愤恨,出于惩邪匡正的决心,出于对慕盟主的支持拥戴!这样吧,我这便给剑皇前辈道歉,并向他吐露真相,争求谅解,告诉我师尊不在朝阳峰,也不在金鞭岩,他真正藏身的位置是在……” 慕紫轩连忙叫停:“停停停,可别说给我听!剑皇试探完了,又冲着我来了是吧!” 纪凤鸣笑道:“我哄弄谁,也不敢哄弄你正天盟主,只是你正天盟若连我师尊在哪都不知道,六道打来时,我依仗谁来守护师尊?” “别!这次我只在前面替你发号施令,正天盟真正的指挥权交你,你说让我们守在哪里,我们就守在哪里,哪怕守得是块石头,也定守得滴水不漏,不让六道恶灭越界半步!”慕紫轩初说时还有调笑之色,说到最后已是落字铿锵。 “多谢,还有剑皇那边,劳烦替我遮掩,为让他安心,我说了知晓我师尊真正藏身处的还有你、素宗主、释初心等几人,你可莫与他口风不一,被看出破绽。”纪凤鸣嘱托着,可说完此话,面色又微微一沉,不豫之色一闪而过。 慕紫轩察觉他这一瞬变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纪凤鸣摇了摇头,略显疲惫道:“只是觉得心中愧歉,方才我还义正言辞的指责范无疆师叔,现在看来,我与他也无甚区别。剑皇前辈这次出关后,所做每一件事都是在助我万象天宫,可他做得越多,我对他防范越深。原来剑皇于我,便如师尊于范师叔,只要有这等人物在身边,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依然让人坐立难安……” 慕紫轩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别想太多,我知道本心赤诚,怀疑他人对你亦不好受,但剑皇在你我出生前便已成名,且素有雄心,若非春秋鼎盛之时遭逢宇文锋挫败,折其锋芒,如今修界局势怕早已全然不同……对这等人物,为了你师尊安全,再怎么防范也不为过。” “是啊,为了你师尊安全,再怎么防范也不为过……”纪凤鸣跟着念了一遍,似在说服自己,再抬头时,面上迷惘之色已然掩去,又恢复过往淡然自信。“要说的就是这些,告辞了。” 慕紫轩也不虚礼相送,只拱拱手道:“沿途清风朗月,莫忘细赏,过了今夜,青城山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咯—吱——”洞府石门开启又闭合,将两人身影隔绝两侧。 洞内,慕紫轩嘴角上挑,冷然一笑,将手伸向沙盘,象征着金鞭岩的山峰在他手掌推动下轰然倒塌。 洞外,夜风吹过,金黄的秋叶纷落如雨,纪凤鸣伸出手,想要挽留一片树叶,不让它坠落尘埃,可叶片却打着旋的从他手掌边缘滑过。 -=-=-=- 翌日 青城山一处偏殿,正天盟驻扎青城山后,被暂时借用为正天盟议事之所。 原本清净的道家修行之所,此时被肃杀凝重氛围笼罩,诸多派门主事首脑济济一堂,越苍穹坐在副位,双目半开半阖,似睡非睡,而慕紫轩负手站在正位,背对众人,双目盯视着悬在正堂的地图。 他不言语,其他人亦不好做声,整个大殿一片静谧,就好像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此时,忽闻一声讯报,打破宁静,一道人影以极快速度纵身而来,直入殿堂。挡在前头的人纷纷壁闪,恐被撞了个人仰马翻,那来者却一顿足便稳住了身子,道:“盟主,前方传讯回来了!” 众人见他来如惊电,收如轻云,且说话吐息之间不见丝毫急促气短,不由在心中叫了声好,看清来者面容后,又暗暗一惊,来者乃是司天台“三曜星使”中的贪狼,贪狼平日总负责正天盟的文书工作,与众人多有接触,但众人多只把他当成精明干练的书笔吏,却未曾想就还有这等不俗修为。 但还未来惊讶够,众人心神便被贪狼带回来的讯息吸引。 “禀盟主,六道恶灭行动了,人间道、修罗道护送帝凌天回返昆仑,而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除分出部分人手随行外,其余主力尽数开拔,正往青城山方向进发,最迟两日便可抵达。” 方才还安静的殿堂瞬间炸开了锅,数日前凌云山大佛下,正邪双方为天书之争爆发一场冲突。 正道一方受六道轮回大阵压制,人员损失较多,而六道恶灭虽占上风,首领帝凌天却意外被应飞扬击伤。双方互有胜负,加上各自取得半边天书,便皆退兵罢战。 正道一方退守青城山,准备护卫即将得到医治的卫无双,而六道恶灭稍作休整后,如今动向也已明朗。 想到还未多喘上几口气,战事又要爆发,众人难免议论纷纷。 “安静!”却听慕紫轩威严一声,竟压下满殿纷杂,“六道恶灭动向,早在意料之中,他们既对卫无双宫主畏如虎豹,定会前来干扰卫宫主的医治,既是如此,我等亦当刀剑相迎,以六道恶灭血肉,为卫宫主的复出献上贺礼,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众人当即止住话语,又问一粗豪声音争辩道:“盟主,俺们可不是大惊小怪,六道这帮龟孙子来得好,俺们正也脚痒打算踢他们卵袋,这不正是商量战策吗?” 发声者身材高大,两条腿跟柱子似的结实,在人群中简直鹤立鸡群,众人一眼便认出他是神足门的门主巨足陈,神足们走得是体修的路子,门主巨足陈也是豪放爽朗,比起修行者更像江湖豪客。众人也乐得拿他打趣,掩饰方才的失措,“巨足陈,就你这脑子长膝盖上的人,还在这商量战策呢?” “用了你的战策,那可不就是开门揖盗么?” “你要是能给六道他们提供战策,我们倒是欢迎,将来击退六道,定给你记个首功。” 巨足陈也不恼,哈哈一笑,道:“行,俺老陈脑子不好使,只记得一点,听盟主的便好,盟主,你说你的战策吧,一句话,你要俺老陈打哪,俺就打哪!” 慕紫轩笑了笑,道:“战策我已备好,众人请看。” 说罢,一拉帷幕的拉绳,又一张地图落下,覆盖原本青城山地形图,地图上三处地点被标注起来,形成一个三角形,格外显眼。 “诸位请看,离医治卫无双宫主的时日只有五日,六道选择此时攻来,用心不言而喻,所以我们目的不在击溃挫败六道恶灭,而在保证道扇安全,保证医治过程万无一失,不被打扰。所以共分三处守卫,佛心禅院和优昙净宗的佛友们守在朝阳峰,儒门和万象天宫的朋友们守在金鞭岩,至于我们正天盟,就负责把守天师洞。” 人群中一人疑问道:“盟主,既然我们是要守卫卫无双宫主,为何还要分兵三处,这不是犯了分兵的大忌?” 慕紫轩解释道:“我们不分兵,六道也会分兵。分兵大忌只是常理,但莫忘了,这次来的是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生道,上三道轮回阵我们已在司天台见识过,这次若所料不差,他们将摆出下三道轮回阵。我们若只死守一处,六道恶灭便会袭掠周遭,占据据点,布置下阵势,到时下三道轮回阵一成,再汇集合攻,攻势定然倍增,对我们更加不利!” 众人皆反应过来,六道之中,天、人、修罗被称为上三道、饿鬼、畜生、地狱被称为下三道。上三道和下三道各有一套阵法,既可以合起来组成六道轮回大阵,也可以分开来施用,即便分开使用,威力也已然是一等一的战阵。 在场之人,大多参与过当年司天台一战,那时六道展开上三道轮回阵,便以少胜多,让在场的正道诸派损失惨重。 甚至正天盟的成立,也是因为那次失利致使各派感到自危,未免唇亡齿寒,才能顺利的缔结联盟。 如今听慕紫轩提及下三道轮回阵,心中不由又打起寒颤。 而慕紫轩将众人变化看在眼中,又继续道:“所以,我们此战需要分兵三处。天师洞是人鬼两界的封印处,三年前阴阳破封,群鬼驰天,以至天师洞周遭阴阳失衡,至今也未能尽祛鬼氛,对地狱道来说,天师洞周遭,自是他们布阵的绝佳地点,所以,便由我们正天盟把守,而其他两处,缘由也大体相同。” 又有人问道:“可我们的人马都用来守了这三处,还有人守护卫无双宫主么?还是说,卫无双宫主的藏身地就在这三处之中?” 慕紫轩笑而不答,那人随即反应过来,“盟主恕罪,是我多问了。” “不必致歉,为了混淆六道恶灭,也为了卫宫主安全,卫宫主真正的藏身之处,在场只我……”慕紫轩视线移向越苍穹,越苍穹点了点头示意,“……和剑皇前辈知晓,不过,这皆非重点,重点是,无论卫宫主是不是在天师洞内,道陵天师误道之所,千古清圣之地,都不能容忍六道邪徒再亵渎半分!” “盟主说得极是!不管卫宫主在哪,有咱们正天盟在,都不能让那帮鬼怪畜生放肆!”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却又有人小心翼翼问道:“盟主,那这次防卫天师洞,还算上春秋剑阙的人马吗?” 此话一出,又让氛围有些尴尬,春秋剑阙是十大派门之一,却举派加入正天盟。论人数,是由中小门派组成的正天盟中最大的一支势力。论战力,阙中高手如云,远非寻常派门可比,阙主越苍穹更是放眼天下也几近无敌。以至于中小派门很难把自己和春秋剑阙归结一类,每次总要将春秋剑阙单独提起。 越苍穹见状,只面无表情平淡道:“春秋剑阙既加入正天盟,自然听从盟主调遣。” 慕紫轩则道:“多谢剑皇前辈支持,不过这一次,春秋剑阙的战场却是不在青城山!” “哦?”越苍穹眉头一挑,起了兴趣。 却见慕紫轩拈起笔来,在地图上以青城山为起点划出一道长长痕迹,边划边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卫宫主身受封印,帝凌天亦是有伤在身,六道恶灭既敢走川蜀攻至青城,我方当还礼,便请剑皇前辈率领春秋剑阙,由通天道赶赴昆仑山下,与驻扎防线汇合。若局势不明,剑皇前辈便按兵不动,待卫宫主破解石封,我方在青城山大获全胜后,再通天道内外配合,双方夹攻昆仑山。” “而若帝凌天伤势严重,便请前辈当机立断,直上昆仑,斩天灭恶!”慕紫轩痕迹划到终点,在昆仑山顶处狠狠打了个叉。 慕紫轩语出惊人,众人再度哗然,连越苍穹眼中也一瞬闪动精芒,而这次,慕紫轩没再阻止他们议论。 只负手站立着,看着地图,视线却满满移到蜀中的位置,盯着地图上锦屏山庄的标记,心中暗道:“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看你那边,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hf(); 卷九 第三十六章 蛊惑人心(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锦屏山庄的夜,寂静的一如往常。 虽昨夜刚发生一场血案,来山庄做客的铁山在客房中被杀,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但不出一日,凶手应飞扬便已自行暴露,他虽负隅顽抗,甚至还击伤赵雅总管意图逃窜,但孔雀双翼之下,谁能逃出生天? 最终,行凶者应飞扬并被公子翎亲手击杀,坠入激流、葬身鱼腹,为这场凶案拉下了帷幕。 ……至少,山庄中大多数妖是这么认为的。 若谷玄牝混入山庄中的事传播开来,山庄众女妖必是彼此猜疑自危,再无信任,甚至演变成相互攻讦发难,那时,整个锦屏山庄怕将成为一个大型的蛊罐。 所以,公子翎便一不做二不休,既已“杀了”应飞扬,便索性将所有的锅推到了“已死”的应飞扬身上,掩去了事情的真相,换众女妖一个安眠。 但对部分知晓真相者来说,今夜,无疑是个不眠之夜。 此时,装扮成公子翎模样的应飞扬又回到了铁山丧命的那间客房,站在他左右的是赵雅和秦风。 再一旁,韩赋正紧张的椅坐在小榻上,五指因扣得过紧而显得苍白,手中绢帕更是要被捏出水来似的,而视线,正死死的锁在一柄轻薄银刃上。 屋舍正中,十六根红烛高燃,映得室内晃如白昼。 铁山的尸身赤着上体,俯身趴在床板堆叠成的简易木台上,而楚颂神情肃穆,正拈着一柄银刃,切割着铁山的肌体。 银刃在红烛下闪着寒光,剖开铁山早已失去的活力肌肤,也试图从中剖开真相。 应飞扬的心也随着旋动的银刃起伏,他方接受了公子翎的委托,正打算以公子翎的身份,揪出潜藏在锦屏山庄的谷玄牝,可还未等他出门,却被传讯的魏萌儿告知,楚颂已找到了谷玄牝的寄身者,那人就是铁山。 应飞扬顿有一种千钧重拳挥到空处的感觉,却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夹子!”此时,楚颂的发号施令打断了他的思绪。 柔弱怯懦的楚颂在以医者的身份处理尸体时,便能展现出不同以往的专注独断。 而过往作为姐姐的秦风,此时婢子一般配合得递过夹子,并托举着银盘随侍在旁。 却见楚颂接过夹子,探入被剖开的肌体众,轻盈又利落的从血肉中掏出一物,置于秦风手中的银盘上。 在场者的视线瞬间齐刷刷的转到了银盘之上。 离得最近看得最清的秦风更是惊呼出来,“真的是寄身蛊!” 而应飞扬也定睛向前,但见银色托盘将盘上的小虫形貌衬得分明,与书上描绘的寄身蛊一模一样。 韩赋反应更是剧烈,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绢帕捂着嘴掩住惊呼,却说不出话来。赵雅走到她身边,替她抚背顺气,同时眉头紧锁得疑问道:“看来铁山是被谷玄牝寄了身,以他的身份混入山庄,真是没想到,可又是谁杀了他呢?” 可却见楚颂未有揭破真相的欣慰,反而面目更显阴沉,赵雅见状,追问道:“楚颂,怎么了?还有什么发现。” 楚颂愣了愣,面带苦涩道,“真的被我猜对了……韩赋姐,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定要做好心里准备。” 韩赋强咽口气,凄然笑道:“先告知我夫君身死,又告知我夫君他被蛊魔寄身,意图加害山庄姐妹,这些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楚颂迟疑一下,终是道:“铁山大哥他身上有寄身蛊,谷玄牝也曾附身在他身上,但却不是这次……他的蛊,从更久之前,就存在了……” “多……多久?”韩赋的声音又颤了起来。 “从与皮肉相连的程度来看,至少……三十年……” “三十年?那岂不是说……”应飞扬心头巨震,又闻耳边传来凄厉哭喝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韩赋奋身站起,清秀面容变得扭曲,似要择人而食。 “我会骗人,但尸体不会骗人,寄身蛊已融在了他血肉中,证明蛊虫寄身早非一朝一夕,而是经历了长久岁月……”楚颂侧过头,躲闪开韩赋的目光,却用坚定的声音道:“所以,决计不会错的,铁山大哥他……是蛊奴!” 此话一出,众妖皆惊。 所谓蛊奴,既是遭谷玄牝玩弄的可怜生灵,又是为虎作伥的恶毒伥鬼。昔年谷玄牝擒弱小的人、妖作为“虫苗”。将他们丢入万尸窟内,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如养蛊一般,只有最阴狠,最歹毒,最狡诈者才能生存到最后。 最终存活者便被赋予蛊奴身份,被种上寄身蛊。平时听从谷玄牝命令为非作歹,替他擒掠更多的虫苗,来培养更多的蛊奴,若有需求,更是要奉上身躯,作为承载谷玄牝意识的载体。 但自当年谷玄牝在南疆被公子翎“击杀”后,蛊奴已死得死、散得散,谷玄牝销声匿迹,世上也再无大规模炼制蛊奴的传闻。 铁山的寄身蛊寄在体内超过三十年,证明他正是当年谷玄牝“身死”后,趁乱从南疆逃出的漏网之鱼。应飞扬初时虽惊,但与之前见闻相照应,却觉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铁山不像外表看来那般憨厚朴实,对谷玄牝更有超乎寻常的了解,使他比山庄中的其他妖,都更早察觉到了谷玄牝的存在。在知晓他蛊奴的身份后,先前他身上的疑点,此时皆迎刃而解了。 赵雅和秦风惊异过后,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韩赋仍哭喊着“不可能。”,只是声音越来越笑,最后变成无声的抽泣…… 风雅颂三姝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韩赋是从南疆被救出的“虫苗”,而她依偎多年的丈夫,却是为虎作伥的蛊奴,分明是枕边之人,却瞒骗了她三十余年,真相虽被揭破,现实却太过残忍。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废弃的矿洞中,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出山庄公办,却因太兴奋没看清脚下,坠入了一个塌陷的矿洞中……”韩赋突然开口,眼睛痴痴地,嘴角噙着一丝自嘲的笑意,似沉浸在了往事中。 “矿洞又深又黑,伸手不见五指,我跌断了腿,爬不出去,不管怎么叫都也没人应,回应我的只有虫子蠕动的声音。入了夜后洞内更冷,让我又想起了万尸窟,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那可怕的地方……我抱着头缩成一团,可鼻端又闻到了尸体无声腐烂的味道,耳畔听到了喊杀的声音,那声音告诉我,不想死,就去杀,杀光其他虫苗,成为最凶最狠的蛊,才有资格活下去……我怕极了,怕我又被丢入了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更怕‘被公子从南疆救出,加入了锦屏山庄’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美梦,其实,我一直都还在万尸窟中,从不曾逃离……” “就在我吓得快发疯时,一道光线从侧壁射入,驱散了黑暗,他出现了,他听到了我的哭声,开出了条路将我救了出来,我像他道谢,他却憨憨的夸耀,说他是穿山甲修炼成妖,以后不管我跌到哪个坑,他都能挖出个道把我捞上来……” 韩赋好像想起了那时的情景,噗嗤笑了出来,又抬起头,泪眼看着他丈夫的遗体,不知是爱是恨。“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无底深坑,遇上你,我便注定跌得粉身碎骨……哈哈哈哈哈!” 韩赋凄厉笑着,似在嘲讽自己命运,眼见她越发疯态,楚颂手持银针,插入韩赋的颈后,韩赋笑声戛然而止,垂头昏睡了过去。 楚颂将韩赋扶回榻上,歉疚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叫她过来的……” 秦风道:“你并没错,事实如此,她早晚要面对。” 赵雅叹了一声,又问道:“你说铁山曾是蛊奴,却又说这次蛊神潜入山庄,并未寄身于铁山,这是何缘故?” 楚颂拿起一动不动的寄身蛊道:“此虫壳甲发硬,牙角灰白,这是久未使用,僵化假死的特征,一个最近被使用过,有活性的寄身蛊应该是这样……” 便见楚颂拿起银刃,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血液滴在寄身蛊身上,灰白的寄身蛊周身颜色瞬间变得鲜亮起来。 应飞扬正觉新奇之际,忽然,那虫子活转过来一般,迅速跃起,钻入了楚颂掌心的伤口中! hf(); 卷九 第三十八章 蛊惑人心(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待赵雅和秦风访查回来,已近卯时。 渡过漫长一夜,虫鸟苏鸣,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这也意味着,留给应飞扬的时间也只余两日一夜了,两日一夜,非但要找出蛊神,更要从他口中逼问出解方,让谢灵烟摆脱母蛊寄体,时间,并不站在他那一边。 所以二妖方回,应飞扬直截了当便问道:“查的如何了?” 时间所剩不多,秦风依旧浑不在意,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调笑道:“两条消息,好消息是,从楚颂离开铁山身死的客房前往书阁、到应飞扬被公子击杀后她重回客房,皆发生在午时前的一刻间。如楚颂所说,要破解她留下的药毒,约莫也需要一刻钟时间。而在午时前一刻到午时这段期间内,大部分姐妹都要么在搜捕应飞扬、要么在聚集避危,行踪都可掌握。而这期间内,没人能证明行迹的全庄上下只有六个。” 嫌疑的对象远低于预估,应飞扬眼前一亮,又追问道:“哦?是哪六个?” 秦风摊摊手道:“这就是坏消息了,谁想查贼查到自己身上了,一共六个妖,你面前就站已经着两个了。” “你和赵雅?” “没错,我和雅姐算两个,韩赋也算一个,剩下的三个……”秦风扬扬下巴,示意道:“喏,现在都在书阁呢。” “书阁?” 赵雅点头回应道:“是的,魏萌和苗儿两个小丫头知道的太多,我怕她俩不知轻重管不住嘴,便让她们暂住在书阁,由文书主事苻有书看管着。” “苻有书……《博观虫鉴》是她抄录副本,却被撕去了关键一页,或许,她有线索也说不定。”应飞扬略一思索,已有决意,道:“既然如此,便随本公子走一趟书阁,到了书阁,再将各自行踪交待个明白。” 说罢,应飞扬领着风雅颂三姝径直向书阁而去。 虽近卯时,但天气阴沉,天亮得比平时晚,至今不见半点曙光,连阴的秋日,是最宜安眠的时节。庄内群妖半夜被拽起来询问踪迹,如今正是补回笼觉的时候。一个个皆在美梦中,浑然不知山庄已陷入危境之中。 路上空无一妖,富丽堂皇的锦屏山庄竟显几分静谧压抑,不多时,书阁的檐角已在夜幕下隐约可见,优美的弧线勾勒成翅膀形状,好像一只孔雀振翼欲飞,要冲破压抑的天幕。 然后,真的有一只灰影,悄无声息的从书阁阁楼飞出! 应飞扬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灰蒙蒙的鸽子。 应飞扬从公子翎那得知,书阁的阁楼是鸽房,负责传递往来书信。山庄女妖识字得不多,又以苻有书出于书蠹天性,最喜抄文写字,平日书信收发皆有她打理。 又因她性子孤僻,长期居于书阁不出,所以索性将鸽房也一并迁到了书阁阁楼中,山庄信鸽亦归她统管。 但为何在这种时候,会有鸽子飞出?莫非她在向谁私下传递书信? 应飞扬和三姝交换了眼神,确定并不是她们授意。 眼看鸽子消融在夜色中,只余一个不易察觉的模糊灰点,应飞扬朝秦风点头示意,秦风当即纵身而起,朝鸽子疾飞而去。 而应飞扬则快步而行,到了书阁直接破门而入。 书阁楼梯下的拐角处,又见到那一大堆书堆放而成的一个“书窝”,这本是苻有书睡觉的场所,此时却只魏萌和苗儿两个小丫头和衣而睡,不见苻有书身影。魏萌和苗儿被响声吵醒正揉着睡眼惺忪,但见到来者是“公子翎”,忙起身梳理头发行礼。 “赵雅,你照看她们俩。”应飞扬无暇理会她们,留下赵雅稳住两个小丫头,自己领着楚颂登楼而上。 推开阁楼之门,便感一阵聒噪声浪迎面而来,与楼下清幽的书阁俨然两个世界。 阁楼不过数丈方圆,但隔音做得极好,两方皆是鸽笼,而中间一女妖正俯身弓腰喂食着鸽子,察觉应飞扬的到来,拍散手上鸽食上前行礼,道:“公子,一大早的,怎来到了这脏秽地方。” 女妖有些不修边幅,面色苍白,看起来很久没见过太阳,正式文书主事苻有书,与前次见她一样,苻有书依旧是一种冷淡漠然,不愿与人接触的样子,即便在行礼,也有一种疏远感,并没有因他身份从应飞扬变成了公子翎而改变。 应飞扬道:“你不也是?一大早的,便来这喂鸽子。” 苻有书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山庄的鸽子早午两喂,傍晚放风,已经养成了习惯,一到卯时和午时、就会准点得叫着要食物,稍晚喂食片刻,便会聒噪不休。” “哈,禽鸟之属,脾性真是难以伺候!倒是辛苦你了。”应飞扬口上说着鸽子,想得却是孔雀化形的公子翎,想到孔雀公子强行把他推到台前,忍不住接了句感慨。 苻有书道:“也不能这么说,鸽子这种东西天生会记时,体内便像装了个刻漏似得,飞行时再结合太阳位置,便可辨识方向,培养它们准时吃食的习惯,对传书送信也有帮助,所以,我一日也不敢懈怠。” 应飞扬挑挑眉,进入正题,“这么说,昨日午时前后,你也在喂鸽子?” 苻有书点头道:“没错,为楚总管翻找出《博观虫鉴》后,我估摸着时间将近,便开始准备喂食,之后也一直在鸽房中。” “外头已经打翻了天,你倒还能沉得住气。” 苻有书淡淡道:“外头的事,自有几位总管操烦,况且有公子在,便是真翻了天,公子也能只手再将天翻回来,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苻有书对公子翎的夸赞,应飞扬可不领受,又问到:“你说你在鸽房中,可有谁能证明?” 苻有书摇头道:“鸽子若会说话,倒可为我证明。” 应飞扬又环顾周遭,见窗子半开,透过窗子,书阁前的小院尽收眼底。便指向院中枫树问道:“赵雅说她被应飞扬击伤,就在那树下调息疗伤,你可曾见到她?” 苻有书歪头思索一下后道:“午时的时候,确实见她在那里,但再之后,我便不曾留意了。” 应飞扬又想了想,有道:“你抄录的《博观虫鉴》被撕去一页,而你成日都居住在书阁内,可知晓是谁能不引起你注意将其中一页撕去?” 苻有书摇头道:“书阁也非什么要地,我抄录的书也并不归档整理,而且每日喂鸽子的的时候都在楼上,任谁都可能在这段时间将书撕去。” 应飞扬没收到什么有用讯息,眉头不由一皱,直言道:“你可知你现在身处嫌疑之地,若再不能提供些有力言辞洗清自己,只会越加让本公子才艺!” 苻有书依旧淡然道:“一番询问,虽不知公子在怀疑什么,但我问心无愧,亦没什么可隐瞒。” “没有隐瞒?”应飞扬轻笑一声,手指向前道:“那处笼子似乎空了,本公子来时,恰远远见到一只信鸽飞过,莫不是你天还未明,便赶着帮谁传讯?” 图穷匕见,应飞扬说话同时,紧盯苻有书面孔,却见她神色微微一滞。 “扑棱棱!”笼中鸽子们似是久等不到食物,不耐的撞击鸽笼。 只滞了一瞬,鸽子飞扑声就让她回神,苻有书旋即轻笑道:“天还未亮,哪有什么书信要寄?是我方才喂食时不小心碰掉了笼栓,不小心让一只信鸽飞了出去。” 应飞扬不置可否道:“哦?是么?” “公子不信?” “哈,本公子信或不信,要听她怎么说。”应飞扬目光偏转,看向窗外。 话音方落,一道窈窕身影破窗而入,自外而来,正是秦风,便见她怀抱一只灰鸽,道:“公子,鸽子被我抓到了。” “秦……秦主管?”苻有书受了一惊,终于不复淡漠,也不知是因为秦风的突然闯入,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只是随着秦风到来,气氛顿显压逼,笼中鸽子也愈显不安,聒鸣声不绝于耳,欲逃脱般撞击着鸽笼,撞得羽毛纷纷而落下。 应飞扬瞥了苻有书一眼,见她的瞳孔微微缩了几分,又道:“秦风,告诉她,鸽子上捎带了什么讯息?” “回公子,鸽子身上什么也没有。”秦风平静回应,说出的却是意外之语。 “没有?” “没错,什么都没有。”秦风又重复一遍。 “忽——”一阵冷风从破开的窗口吹入,吹散了方才压逼气氛,却让气氛更显怪异,只有笼中鸽子们还在撞着铁笼,不停撞不停撞不停撞不停撞…… 一阵静谧后,苻有书盈盈一礼,化解尴尬道:“多谢秦总管替我将鸽子追回,把它交给我便好。” 却在此时,忽闻“咔”得一声,笼中一只鸽子竟将铁丝笼网硬生生撞出个窟洞,飞纵而出,而出路被打通,随后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相继飞出…… 而鸽子掏出后竟并不逃窜,而事故如破闸鹰隼搬,振翼亮爪,以不畏死生的慑人气势,朝苻有书齐冲过去,没头没脸的抓啄着。 “小心!” 应飞扬察觉不对,拉过楚颂护在身后,同时挥动衣袖击向鸽群。 秦风见状也同时出招,一时间小小阁楼上气劲横扫,鸽羽纷纷而落,如雪飘零。 可待羽毛落尽,却见苻有书已倒在地上,羽毛盖在她身上,就像披上一层绒被,让她安详睡去…… hf(); 卷九 第三十九章 蛊惑人心(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鸽羽落尽,苻有书已倒在了地上,旁边散落着被气劲击落的鸽子尸体。而值得注意的是,两侧鸽笼中,那些未从鸽笼中脱出,未被气劲波及的鸽子,此时竟也抽搐的倒地,最后两腿一蹬尽数死去。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楚颂上前看了看倒地的鸽子,又检查了苻有书,苻有书修为不差,方才虽被群鸽突袭,但多数攻击都被她挡下,只在最开始猝不及防下,脖颈处被抓出一道爪痕。 可一道爪痕,便足够致命。 楚颂连忙伸展经纬针术,银光流闪间,已连刺苻有书身上要穴,之后才吐出口气来。 见楚颂舒出口气将针收起,应飞扬才问道:“看这情形,是中了蛊毒?” 楚颂点头道:“是的,但看起来蛊虫炼制的仓促,不是什么厉害货色,已经被我压制了,苻家姐姐暂无生命危险,只是……这几日怕是醒不过来了。” 应飞扬看了散落的鸽子尸体道:“鸽子也中了蛊毒?” “没错,是鸽子先中了蛊毒,再噬咬苻家姐姐,让她也受到了感染,至于下蛊的方式……”楚颂说着,目光移到秦风怀抱的鸽子。 而应飞扬和秦风心领神会,同时道:“是鸽食!” 其余鸽子尽数死去,只有秦风手上的灰鸽无事,显然蛊毒是被掺杂到了鸽食中,而这只鸽子是在喂食前飞出,所以并未染上蛊毒。 若是蛊神所为,那他是先下蛊毒给鸽子,通过鸽子,来毒害苻有书。 但为何要毒害苻有书? 她一个足不出户的文书主事,有何值得谷玄牝针对? 是她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还是她并不真的是足不出户,也并不只是个文书主事? 思绪至此,应飞扬再度打量周遭,发现了木质地板上,陷下了两个小小足印。 是苻有书的足印。 方才苻有书动了真气,所以足印入木三分,这本没什么奇怪,但应飞扬灵光一闪,察觉异处。 足印虽只两个,但受力并不均匀,两只足印均是右后脚跟处足印深,左前脚掌处足印浅,而整个右脚的足印又比左脚足印深。 从受力的方向看,她是往右后方避闪,但鸽子飞来的地方却是右前方。 若按照正常的反应,受到突然的攻击后,会本能的远离攻击方向,拉开距离。苻有书应该往左后方闪避才对,除非…… 应飞扬闭上了眼,进入意识深处。 眼睛虽闭,但整个鸽房物品、摆件、甚至每一片羽毛斗都清晰无比、分毫不差的印在他的脑中。 随后,时间倒流。 坠落的鸽子再度振翼飞起、地上的羽毛旋飞而起,如流风回雪萦绕眼前,倒散的水槽回正,覆水重收,逆流回水槽之中,而鸽羽散去,苻有书已站立在了面前。 然后,时间再度恢复流逝。 苻有书在与我交谈。 这时秦风来了。 苻有书瞳孔缩了两下,额头有汗渗出。 她在紧张什么? 她的脚在暗暗运力,重心在向右后方倾斜。 为什么要往右后方? 因为我在她前方,秦风在她左侧。 右后方有什么? 是窗户,她在提防我们,她想破窗逃走! 但她没有动,因为秦风没发现什么异常。 却也没有松懈,脚下仍在运力,仍在全神提防着我们。 这时鸽子突然从右前方冲来,抓向她的脖颈。 她受惊,足下劲力本能流泻而出,木板陷落,留下足印! 左前脚掌轻,右后足跟浅的足印! 可她为何戒备我们,因为她是古玄牝寄身,还是与飞出的信鸽有关,亦或两者皆是。 信鸽上又为何空无一物,是本就什么都没有?还是有暗藏的讯息却没被发现?再或是,秦风发现了什么,却没有告知我? 一个问题解决,却衍生出更多的问题,应飞扬如困在思维迷宫中,寻不得出路。 “公子,公子!” 直到秦风拍了拍应飞扬肩膀,才让他将他从迷宫中拉回。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颂,先用你的经纬针法将苻有书周身经脉锁住,我们一起下去。”应飞扬正要动身,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对了,秦风,这只鸽子先留在这里,不用带下去了,小心些,别让它误食了鸽子食。” 二女依言办妥后,便与应飞扬一同步出鸽房。 鸽房隔音果然极好,楼下赵雅和两个小丫头显然还不知道这短短一阵内,上头发生了什么,见到昏死的苻有书被抱着下来,皆是面露惊异。 “公子,这是发生了什么?”赵雅问道。 “鸽食之中被掺了蛊毒,鸽子皆被毒死,死前攻击了苻有书,致使她也染上了蛊毒。” “是冲着苻有书的么?可为何是她?”赵雅不解道。 应飞扬挥手道:“此事稍后再说,苻有书暂无生命危险,先回归来此的目的,苻有书已说明了她昨日的行踪,现在,轮到你们了。” 在场五位女子,除却楚颂外,其他几个在楚颂离开铁山身死的客房那段时间内行踪皆无人能证明。也便是说,古玄牝最有可能在她们之中。 此时四女互看几眼,随后秦风举起手,道:“先说先赢,就由我开始吧,先说好,我是被雅姐硬算进来的,我在那段时间可没有独处,一直跟韩赋在一起的。你们知道的,韩赋见到他夫君铁山被割了脖子,受了刺激,直接昏了过去,是我将她送回房间休息,之后,便一直在照料她,哪有空离开。” 赵雅严肃道:“你说韩赋一直昏迷,便是不能为你证明,反之,你的行踪若不能证明,韩赋也未必真的就一直昏迷,你们两个,都是嫌疑未清,怎能说是我硬算。” “事事都这么认真,真是怕了你了……”,散漫的秦风遇上严厉的赵雅,可说正遇上克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赵雅闻言,却不禁又竖起柳眉,道:“是你事事都太过散漫懈怠,我还未训斥你呢,为何山庄警钟传讯,其他姐妹都在围捕应飞扬时,身为山庄护卫总管的你却没有出现?还要等公子亲自动手将应飞扬击杀后,你才姗姗来迟?多年姐妹,但当此之时,我也不怕你见怪的问一句,你是真松懈至此……” “还是那时的你,正在忙些其他事情?” hf(); 卷九 第四十章 蛊惑人心(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面对赵雅质疑,秦风只将手一摊,一脸无辜道:“这不能怪我啊,也不知是哪个笨丫头开的警钟,连报时的钟声和预警的钟都分不清,明明该响警钟,却敲成了报时的钟,我第一次听到钟声,正赶上肚子饿了,还以为到了午时饭点了呢,正寻思捣鼓点粥米给大半天水米未进的韩赋灌下去呢,但才过一阵,又听见一遍报时的钟声,这才察觉不对,但再等我赶到时,已经尘埃落定了……” 秦风这么说着,应飞扬也想了起来,秦风指的是锦屏山庄中那个墨非工制作的虹晷,谢灵烟曾向他介绍过,此虹晷既能计时,又有在子时和午时自动鸣钟报时的功能,除此之外,若有需要,还能主动开启机关,让巨钟发出代表报时、集结、迎客、警报等各种意味的钟声。 他昨日击伤赵雅,逃避追捕时,听到了第一声钟声,而在被公子翎击落瀑布后,隐约听到了第二声钟声。 赵雅愠色犹然不消,道:“就算钟声有误,但那时外头已闹翻了天,预警何需钟声?其余姐妹都已参与了追捕,你身为护卫总管,警惕性还不如她们吗?” 秦风装出委屈状道:“雅姐,韩赋的客房离偏远,我又正‘噼噼啪啪’烧着小灶呢,是真没听到外面喧嚣,这的不能怪我,要怪,真的只能怪那敲钟的家伙,让我知道了她是谁,一定把她空心脑袋‘铛铛铛’的当钟敲!” 秦风越说越气之际,却见小猫女苗儿缩在魏萌儿身后,怯生生的举起手来,眨着竖瞳的猫眼可怜巴巴道:“那个……秦风姐,那个……敲钟的机关是我开启的……但我的脑袋可敲不响……” “好啊!原来是你个笨丫头?”秦风闻言摆出一份张牙舞爪的样子恶狠狠瞪向苗儿。吓得苗儿将脑袋缩回魏萌儿身后。 应飞扬挡在二妖之间道:“好了,莫欺负她了,苗儿,轮到你了,说说昨日午时之前,你做了什么?” 有公子翎护着,苗儿才敢冒出头来,道:“昨天……昨天我们在书阁前院见应飞扬和赵令主打架,我和萌儿修为太浅,就没敢上去帮忙,后来赵令主被打伤了,我们才有机会接近,我本想着扶赵令主回房休息,但她不愿,而是将开启虹晷机关的锁匙交给我,让我去开动警钟,召集山庄群妖一起抓应飞扬那个坏人,然后我就去了……但我一紧张就分不清左右,脑子成了一片浆糊,赵令主明明教我往锁匙插入后右旋是警报,我却旋向了左边……公子,是我不好,误了大事。” 苗儿说到此处,已是泫然欲泣,应飞扬怕她一哭出来就没完没了,忙蔑笑一声道:“区区应飞扬而已,本公子弹指可灭,算什么大事?况且钟声虽误,却也未耽误什么,在当时嘈杂情形下已足以引起警示,你继续说。” 苗儿点点头:“之后便没什么了,我以前没听过警钟,也不知警钟钟声和报时钟声有区别,只当完成了赵令主交待,便想着去看看热闹,但我跑得慢,等我刚到场时,应飞扬那坏人已被公子打倒了。” 应飞扬又问道:“这往返途中,可有见到谁能为你作证?” 苗儿歪头想了想,然后道:“敲钟的时候没有看到,不过看热闹的时候,倒有几个姐姐能为我证明。” 应飞扬以询问眼光看向楚颂,楚颂摇了摇头,道:“她到场时,公子和应飞扬的交战已至尾声,她中间无人能证明踪迹的时间仍是太长,已近一刻钟,足够破解我预留在铁山身上的药毒了。” 这时,却听魏萌儿插口道:“公子、楚姐姐,虽然我还不太清楚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但虹晷和铁山大哥的客房离得很远,以苗儿脚程,先到虹晷处开启机关奏响钟声,再到客房附近破解那什么药毒,然后再到夫人房间附近看热闹,只是来回路程,便不止一个刻钟……她并没有这个时间。” 时间问题应飞扬也想到了,书阁、客房、虹晷及众妖的观战处四点呈长形分布,书阁与客房靠近,虹晷与观战处靠近,却与书阁及客房相距甚远,却是存在往返时间的问题,但这话由魏萌儿说出,仍是令应飞扬高看她一眼。 不愧是天香谷出来的女妖,虽本性不改天真,但遇上大事,沉着冷静远胜与她年岁相仿的苗儿。 苗儿听魏萌为她辩解,虽说不出话来,也忙附和着点头。 应飞扬却忽然催动公子翎留在体内孔雀幽冥印两道真气,便见应飞扬迅如鬼魅,一瞬闪身到苗儿身后,快不及眨眼间,已扣住苗儿脉门,苗儿未做出任何反应便已受制,等反应过来,不由吓得小脸一白。 “别怕,公子试你功力呢。”魏萌儿安慰道。 而与此同时,应飞扬真气也灌注苗儿体内,在她经脉游走一周后,才缓缓收工。 他从书上和楚颂初步研究得知,蛊虫虽能占据人身体,但却不能增强寄体者本身功力。一番试探下,发现苗儿本身根基浅薄的紧,确实存在脚程时间的问题。 想到这些,应飞扬缓缓松开了苗儿的手。 却看向魏萌儿,道:“小花妖,你既知本公子在怀疑你们,那可知你为她辩解,便是加重自己嫌疑?” 魏萌儿不卑不亢道:“知道,但我更知晓,公子处事公断,对我们亦爱护有加,绝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人蒙冤受屈。” “哈,像,真的是像。”应飞扬轻笑两声,看向魏萌儿道:“那轮到你了,说吧,你在那段楚颂离开的那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魏萌儿摇摇头道:“我也没做什么,赵令主被打伤后,虽然口上说没事,但我仍不太放心,所以便去了药房,想为她拿些药来。” 应飞扬有道:“药房与书阁相距不远,拿个药而已,需要这么久?” 魏萌儿道:“药房本是楚姐姐总管,但她当时正在追捕应飞扬,药房其余妖也都不在,我只得依照过往在天香谷的经验,翻寻了些治疗内伤的药物,但因对药房不熟,所以花费的时间长了些。再赶回时,赵雅姐已不在书阁树下了,所以也无人能为我证明。” 应飞扬又看向赵雅,想找他印证,赵雅道:“我便顺便连我的行踪一起说了吧,我的行踪更是简单,我被应飞扬击伤后,便在树下调息,但我放心不下,只运行一周天,将伤势强压下去后,远远看到公子与应飞扬打了起来,便要去观世状况,但我高估了我的体力,一路忍着伤势走走停停,竟然在公子将应飞扬击杀后,都没能赶到地方……” 应飞扬又道:“你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书院树下的?” 赵雅道:“我只调息了一周天,时间上到没多久,在第一声警报钟声响后没多久,便已经动身了。” “哦?这便趣味了!”应飞扬眉头一挑。 赵雅问道:“怎么了?” 应飞扬眼睛越来越亮,道:“方才我诈了苻有书一下,她说出了与你不同的证词,她说直到午时钟鸣时,仍见你在树下运功调息!” hf(); 卷九 第四十一章 蛊惑人心(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赵雅闻言眉头一皱,只道:“我没有说谎的必要。” 魏萌儿也笃定道:“我在午时钟鸣前后回到书阁的,那时赵令主确实已不在树下,我也没有记错。” 同一时间,两种截然不同的发言,令众妖各入沉思,片刻后楚颂先开口,一脸疑惑状道:“雅姐和萌儿的言论可以相互印证,这么说,苻有书果然是被诈出了马脚……可她又受到了蛊虫的攻击,这怎么解释?” 赵雅冷笑一声道:“苦肉计!许是她自知身受怀疑,怕说的越多破绽越多,索性便演了出苦肉计,所中之毒刚好让她昏迷,却又恰不足以致命,正好防止我们继续追问。” “你们是说……苻姐姐是坏妖?”苗儿咽了口口水,悄悄挪动脚步,拉开与苻有书的距离。 而她童稚之语,恰说出在场几位女妖的心声,众女齐刷刷将目光聚集在应飞扬身上,等他决断。 应飞扬闭上眼,细思方才的经历,从窗口飞出却并未发现携带信笺的鸽子、面对质问时戒备欲逃的举动、与赵雅及魏萌儿相矛盾的证词……苻有书的言行举止、种种一切都引人怀疑,但…… “你们四处翻查一下,看看苻有书的物品,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再睁开眼,应飞扬下令道。 众女闻言而动,而应飞扬则扫视整个书阁后,目光便在众女身上逡回,暗暗审视她们每一个的行动。 苻有书虽有住所,但平日大多居住在书阁,鲜少外出,书阁楼梯下的“书窝”,就成了她临时的居所,除了些许日常用具外,其余大多都是些书籍。因不想把更多妖牵扯进来,搞得妖心惶惶,只在场五女搜寻,效率难免降低,找了许久,都无所s收获,应飞扬正寻思着是否该再多叫些妖来帮着搜查。 此时,却闻“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声吃痛的娇呼,寻声看去,便见魏萌儿捂着脑袋疼得直咧嘴。原来,魏萌儿俯身翻书翻得久了,想起身稍微舒展下脖颈,但苻有书的“书窝”搭建在楼梯拐角处,魏萌儿一时没注意,起身时便撞到了头。 应飞扬闻声却眼睛一亮,立时走上前去,伸出手用指节叩击着楼梯木阶,连敲数声后,忽然猛地一拉,竟从实木楼梯中抽出一个抽屉般得暗格。 众女见状跟着围了过来,却见暗格之中,放置着一大摞的纸张。 应飞扬抽出上头一张念道:“铁山、韩赋贤伉俪,自上一别,已过经年。适此秋黄叶落,思乡思归之际,诚邀贤伉俪重回山庄……嗯?这是山庄写给韩赋的邀请信!” “这些也都是信件,我的、雅姐的、秦风姐的都有!”楚颂一边翻看一边惊道。 “最早的一封是在半年前,寄入的寄出的都有,但笔迹都是苻有书的,她……在私下抄录我们的往来书信!”赵雅快速扫完所有书信,做下了结论,。 也令在场众女面面相觑,虽说苻有书是蠹虫化形,抄录字书是本性天成,可平日抄录书册卷籍也倒罢了,她竟还借着负责收发信件的职务便利,连往来的私密书信也一并抄录了,这实在做的太过了,甚至可说是别有用心! “公子,苻有书肯定有问题,要不要?”赵雅向应飞扬请示道,其余几妖也将目光投来,只等应飞扬一声令下。 应飞扬略一思索,却道:“不急,韩赋那边本公子尚未问询,待本公子问过再说。” 秦风却摇摇头,叹道:“公子不急,可时间却不在我们这边,要我说啊,我们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就算找到了谷玄牝的寄体又如何,擒下她?逼问她?一个寄体而已,谷玄牝大可弃卒保车舍弃寄体,到那时,我们要去找谁问出除去身上蛊虫的方法?” 苗儿闻言,面色又变得煞白,忙问道:“那秦风姐,你说该怎么做?” “怎么办?”秦风轻笑一声,柳眉轻挑,如刀出鞘,“时间紧迫,与其浪费时间,寻找谷玄牝,不如先找出母蛊的寄体者,来个手起刀落,断其根源,所有威胁便都迎刃而解了!哦,公子到时若不愿下手,由我代劳,亦无不可。” 秦风说着,以手为刀,朝发问的苗儿脖子上比了一比,吓得苗儿面色更白,而秦风直言快语,确实也挑明了众妖一直回避的问题。 时间有限,该先找寻谷玄牝,设法从他口中逼问出蛊毒解法?还是先找出被母蛊寄体者,将其杀掉断绝后患? 险恶的抉择,令在场氛围瞬间化作冰点,却听应飞扬轻蔑一笑,道:“我锦屏山庄的女子何等金贵,区区谷玄牝,还不值得她们任何一个赔上性命,继续寻找谷玄牝,揪出那蛤蟆,本公子自有办法,让他吐出解除蛊虫的方法!” “可是……”秦风还欲再言。 应飞扬却截断了她的话,反问道:“怎么,信不过你家公子么?” “是,只有公子,秦风一直深信不疑。”秦风垂首,不再争执。 “那便好!”应飞扬略作思索,再度发号施令,“苻有书嫌疑重大,赵雅,本公子再挑十个妖给你,由你领着她们负责看管苻有书,莫让她死了,也莫让她逃了。” “是!”虽知那拨来的十个妖既是看管苻有书,亦是监视自己,但心照不宣的事,赵雅并不揭破。 “萌儿、苗儿,你们两个跟着我,去往韩赋住处,至于楚颂……” 还未想到如何安排楚颂,楚颂便主动道:“公子,我想过了,寄身蛊是谷玄牝依仗已久的蛊虫,而谷玄牝又曾与公子为敌,虽然现在记不起了,但我之前必对寄身蛊做过相关研究,以作防范,甚至找到过破解对策,所以我想翻看我过往笔记,看是否能找出线索。” 应飞扬微微皱眉道:“对付谷玄牝,你的医药造诣是关键。况且,铁山的寄身蛊现在在你身上,谷玄牝若想取回寄身蛊,可能会再次出手,放由你去研究,对你太过危险!” 楚颂摇头道:“没事的,谷玄牝是出了名的谨慎,一击不中,未必敢再次出手,况且,他若真敢再出手,那也正好以我为饵,将他吊出。” 应飞扬失笑道:“净说傻话,有本公子在,哪轮得到你做饵?” “我来吧。”秦风请缨道,“我来护着我们的小楚颂。” “公子还需调查,雅姐看着苻有书,山庄上下,能保楚颂安全的便只有我了,公子若不放心,也拨来十个姐妹,做我的帮手好了,若小楚颂出来差池,尽管唯我是问。”秦风似笑非笑,同样是看破不说破,主动请求监视。 “便依你之言吧。”应飞扬略一迟疑,随后点头,虽仍有担忧,但如秦风所言,目前除她之外,也无谁能保护楚颂。“好了,各自行动吧,苗儿、萌儿,你们跟着本公子!” 吩咐完毕,应飞扬领着两个小丫头行动,径直向韩赋住处走去。 一番周折,估摸已近午时了,但外面天色却仍显黯淡,阴云压顶,秋雨将下不下之际,最是惹人烦闷,也让应飞扬更加心烦。 时间紧迫,只剩下不到两日时间,明日子时钟声响起时,众妖记忆便将继续流失。任应飞扬再怎么装作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翎,可随着时间流逝,内心越加焦躁不安。 一路心神不宁,反复思索着方才书阁中,每个妖的言词,韩赋居住的小院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应飞扬敲门之后,门扉开启,映入眼中的是令此时的他最为头疼的身影。 他的师姐、师姑、以及“夫人“…… hf(); 卷九 第四十二章 蛊惑人心 (七)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本想来找韩赋,但门扉开启,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谢安平……便权且先叫她谢安平吧。 应飞扬纠结了几下,一声夫人还是没敢叫出口,只道:“你怎么在此?” 谢安平微微皱眉,随后用略带埋怨的轻声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怕韩赋妹妹想不开,来看看她,跟她说说话。” 谢安平说着,略略欠开身子,让应飞扬看见屋内情景,便见韩赋正坐在床上,双目红肿,面色憔悴,但双目比起昨日的疯狂,今日已显平静,只是太过平静了,反而有种寂如死灰的感觉。 而谢安平又问道:“你呢?来这做什么?” “有些事情,需要问过韩赋。” “她现在的状态,哪还经得起问,不如改天再……”谢安平说到此处,却有了停顿,谷玄牝潜伏山庄,过了今天是否有明天都两说,何来改天? 而韩赋恰在此时道:“主母,我已无事,便让我与公子谈一谈吧。” 谢安平只得点点头,同时轻声对应飞扬道:“韩赋甫遭巨创,你说话莫要刺激到她。” “本公子自有分寸。”应飞扬回到,此时,忽闻“当当当”的钟声鸣响。 “呀!已经午时了!”随行的苗儿呼道。 应飞扬也眉头一簇,只感时间短暂,尚未查明头绪,匆匆半日已过。 谢安平叹道:“看此情形,公子是无心用午膳了,但我泡了莲子,晚上的莲子羹,公子再怎么操劳,务必来饮上一碗,清心去燥,或可让公子看得更清明。”说罢,谢安平便退出门外。 而应飞扬亦对苗儿说,“苗儿,你也先在外头等候吧。” 苗儿点点头,听令退出门外,可从外关上门,却发现谢安平正在等她。 “主母!”苗儿行礼。 “你认得我?”谢安平秀媚轻挑。 “我来山庄虽短,也快满两年了,怎会不认得主母。” 谢安平道:“哦?任举一例,可还记得我上次与你说话,是在什么时候?” “自然是在……”苗儿张口欲答,却卡了壳,苦恼的敲敲头道:想不起来了,呀!主母!你该不会因此怀疑我吧!” “哈……果然是一片空白。”谢安平轻声一笑,似在自嘲,眼神中却有一闪而过的悲凉和落寞。 “主母说什么?我没听清。” 只一瞬间,谢安平神情恢复如初,“没什么,我说公子出行,独带你在身边,定是对你最为信任,我又怎么会怀疑你。” “这……也不能这么说啦,我只是没有做坏事的时间,嫌疑比她们低一些而已。唉……只盼公子能早点把那什么谷玄牝揪出来,不然我连和主母相关的记忆都记不起了。” 谢安平莞尔一笑,问道:“你这么想恢复记忆?为什么?” 苗儿眼睛睁大,疑惑道:“什么为什么?记忆是存活的明证,若是没了记忆,不就和死了一样吗?” “也是。”谢安平笑了笑,“可若对些人生已走至尽头的人而言,失去过往记忆,便等于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能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苗儿更显困惑,“主母,你说得什么,我不太懂……” “你年岁尚轻,未经历过抉择,也未有憾恨追悔之事,自然不懂……呵,我与你说这些干什么?”谢安平自嘲的摇了摇头,又道:“还是说些别的吧,公子他调查了一日,可有什么发现……” 她看着苗儿,目光沉静,不见波澜。 --- 屋内,应飞扬欲向韩赋问询,目光却先被一本书册吸引,书册摊开在床上,显然刚刚韩赋翻阅过,更确切的说,是谢安平和她一起翻阅过,不由问道:“这个是?” “公子可能忘了,我有些念旧,总是将往来书信装订成册,随身携带。” “方才你们一起看过它?” “是,夫人用它开导我说,曾经发生的都不会变,铁山他虽有事瞒着我,但这些年的夫妻生活,却不是假的,这些书信皆是明证。”韩赋平静说着,也不知是释然了,还是心死了。 应飞扬眉头轻蹙,“借本公子一观,如何?” “不过是些书信往来,倒也无不可,只是……”韩赋平静面容终露出几分窘意,但仍是将书册递出。 应飞扬一目十行翻阅书信,只觉韩赋半生光景都缩入书信之中,前半本大多为她和铁山的书信,只言片语中,可看出他们间相识、相知、相恋的轨迹,而后半本则是她迁出山庄后,与山庄的往来信笺。 应飞扬翻看往来书信的字迹,想了想问道:“山庄邀请你做客的信笺,皆只戳山庄的印记,不署私名,你能分辨是谁写的吗?” “这倒不难,从笔迹上可以分辨,最开始十年,都是夫人亲手书写的……后来书信断了三年,夫人也没再给我写过信,这些年来,都是雅姐和秦风给我写的信。”韩赋说着,略带疑惑道:“公子?我印象不清了,你可记得夫人是为何不再亲笔给我写信?” “你方才可有问过她,她怎么说?” “夫人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了许久,好像……”韩赋皱眉,斟酌了下词句,才道:“好像失魂落魄般。” “哦?”应飞扬轻咦一声,却没回答韩赋问题,只翻阅着书册继续道:“本公子猜上一猜,开头称呼写为‘韩赋贤伉俪’的信是秦风写的,而只称呼“韩赋”的是赵雅写的。” 邀韩赋来访的书信内容上大同小异,只称谓不同,信头写为“韩赋贤伉俪”的书信,字体挥洒肆意,像极了秦风的性子,而信头称呼为“韩赋”的,字体娟秀典雅,应是出字赵雅手笔。字如其人,应飞扬虽对她们字迹不甚了解,但也能猜得出来。 “认出她们俩的字体,对公子不难,但也不尽然。秦风因和铁山他交过手,当初铁山求亲时,就是通过了她的考验,所以对铁山有些欣赏,邀约时总把他也算上,虽然铁山他畏公子如虎,大多时候不会与我同来山庄,但秦风一直使用的都是‘贤伉俪’的称呼,。而雅姐在称谓上没这份讲究,多数只写给我,但偶尔也有几封用‘贤伉俪’的称呼,公子往后翻翻便能看到。” 应飞扬翻了一翻,见果然如此,又问道:“那这次呢?这次的书信,并未装订在册中,你此次来山庄,是谁写信相邀?” “这个……我不记得了,待我找找这次的书信。”韩赋说着,四处翻找一番,却无所获,只得道:“我应该有带来的,怎么找不到了,可能在……被铁山带着了,在那客房中。”韩赋虽然平静,但这次提及到铁山丧命的客房,面上还是闪过一丝挣扎。问道:“那封信,是很重要的线索吗?” “不,随口一问而已。”应飞扬一带而过道,苻有书私下抄录的书信中倒有那一封,因是苻有书抄录,字迹上看不出写信者是何人,而信头称呼是“贤伉俪”,从此观之,多半是秦风所写。 应飞扬暗记在心,却没将书册归还,而是理所当然般的塞入衣襟之中,他只说了借来一观,却没说要借多久。随后回到正题,问道:“昨天你伤心过度,是秦风送你回房休息的?” “应该是,我记得是她给我盖上被子没错。” “之后你便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 韩赋点头,“是,一直到昨日下午,才刚醒转过来。” “之间没有离开过房间?” 韩赋苦笑一声,“我这样子,怎么离开房间,公子难道怀疑,是我杀了我夫君?” 应飞扬不言,他确实怀疑过韩赋,铁山丧命当晚,还是应飞扬的他带着魏萌儿在客房院内抓蛐蛐,却无意间听到铁山和一女子对话,言谈之中提及了谷玄牝,似在山庄众妖察觉前,便已知晓谷玄牝的存在,女子声音压得很低,分辨不清身份,但应飞扬理所当然的认为,能深夜出现在铁山房中的,自是他的妻子韩赋了。 可经历诸多事,见识到韩赋两度伤心到昏厥后,应飞扬又不禁将他先前的判断推翻重来,如果那晚房中女子就是韩赋,那她的伪装真是深沉到令人害怕,但如果不是韩赋,那女子又会是谁呢? 思虑如此,应飞扬嘴上却轻描淡写道:“非也,只是秦风说她午时与你在一起,若你一直昏迷,便无法证明她所言真伪。罢了,看来本公子空走一趟。” 应飞扬说着,起身欲离,韩赋却又将他叫住,“那个……公子,我虽昏迷,但也非全无知觉……” “哦?你想说什么?”应飞扬闻言回身。 韩赋犹疑了一下,咬咬牙道:“公子当知,便是昏睡也有深眠浅眠之别,浅眠之时,便是闭上眼,也能感知到周遭动静,昨日我昏睡时,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一阵钟声传来,让我有了知觉,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的,却能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从我房中向外步出,过了没多久,好像又传来一阵钟声,钟声结束后,那脚步声才又回来。” “两声钟响,那是午时前后。”应飞扬眉毛一挑,“你是说秦风曾在午时前后离开过房间?” 韩赋垂首道:“我只说那阵脚步曾经离开过。” “本公子明白了,你且继续休息。”应飞扬说着,大步迈出房间。 “苗儿,跟我走。”应飞扬唤着,却发现苗儿并不在门外等候,而是从侧面慌慌张张出来。 “来了来了,咳咳!”苗儿方跑来,就咳个不停,领口还一大片水渍,看来是正喝着水呢,就被应飞扬唤来。 “怎么回事,等得久了,口渴了?”应飞扬失笑道。 “是啊,跟主母说了老半天话,嘴巴都干了.” 应飞扬心头一疑,“哦?她和你说话了,都说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我们查探出了什么没……”苗儿说着,脸色忽然一变,害怕道:“公子,我是不是多嘴了,不该说出去的。” 应飞扬摇摇头,“说便说了,也没什么,先做正事,和我一起找秦风去。” “找秦风姐?她不就在那吗?”苗儿一指,恰见秦风和楚颂正从侧面一同走来,二人手上各抱一大摞书。 从她们往来的方向,可猜出是楚颂从她房里搬来些书籍,要带到铁山身亡的客房,参照着遗体细细研究,路上正好碰上应飞扬。 应飞扬见状,道:“苗儿,你去给秦风帮把手,秦风,慢一步,本公子有话与你说。” “好勒,我正不想当苦力呢!”秦风顺势将一大摞书都压在苗儿手上,缓下脚步与应飞扬走在一处。 而应飞扬单刀直入,道:“你说你昨日午时前后,都在照顾韩赋,但本公子问了韩赋,你在那段期间,曾外出离开过。” “啪!” 秦风轻盈脚步陡然止住,落在石板上发出闷实一声。 应飞扬转头,看秦风用既烦厌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你确定要问得这么清楚?再问下去,我可没法为你打掩护了,公——子——” hf(); 卷九 第四十三章 蛊惑人心 (八)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听闻秦风将“公子”两字咬得意味深长,应飞扬不惊反笑,道:“哈,既然如此,何妨继续将我当成孔雀公子,回答本公子问题?” “公子想听我行踪,那我便说呗。”秦风耸耸肩道:“昨日钟响之时,我确实有所警觉,出门查看后,知晓山庄上下都在追捕应飞扬那个没良心的小贼,说起来这小贼着实可恶,从姐姐我这得了香吻一记,竟还敢追着姐姐身后面问东问西,所以当时我就想在他必经之路潜藏着,等他经过时给他一击,这样说,公子明白了吧?” 应飞扬闻言,面上不变,背后却不由渗出冷汗。秦风作为蜀地妖族中仅次于公子翎的高手,修为比他只高不低,而且据闻尤擅暗杀奇袭,若她真潜藏在暗处,酝酿惊雷一击,只怕胜负在交手之前便已分明。 “可哪知公子你比我先出手,亲自教训那小贼,于是我就继续躲着看戏了,然而戏越看越迷糊,公子你最后一记幽冥印虽印在了那小贼身上,却与先前孔雀明王咒的余劲达成微妙平衡,看似威力万钧的必杀之击,实则反是替他疗愈明王咒的伤害。山庄其他妖看不出来,但我跟随公子,眼力又过得去,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秦风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能将公子翎那精妙手法说得分毫不差,定是亲眼所见,而且还有足够修为见识,以及对公子翎朝夕共处形成的了解,才能看出那一瞬间的生杀变化,说至此处,应飞扬对秦风的说辞和身份已不在怀疑。 而秦风继续道:“当然了,一开始也只是猜测,直到早上公子再度出手时,我才确定。” “今早出手?”应飞扬心中暗疑一声,立时知晓秦风所指,今早,鸽房群鸽在蛊毒驱使下发狂攻击,应飞扬曾出手护住楚颂,那时秦风正在身边。想不到那短暂出手,竟被秦风看出破绽。不光想来也是,若公子翎亲自出手,不止能护住楚颂不被攻击,连苻有书也定能安全无虞。 秦风讲完,又摊着手道:“公子你啊,留应飞扬那个小贼性命是想纳他为助力吧,可惜,期许过高了,亏我看破不说破得为他遮掩,可他竟浪费宝贵时间在我身上,如今时限将到,对谷玄牝的行迹依旧一无所获。” 秦风越说越气,应飞扬却不见受挫,反轻笑一声,道:“未必然,据本公子所知,谷玄牝的身份,应飞扬已有掌握!” 这次换秦风大吃一惊,道:“嗯?是谁?” 应飞扬上前,贴着秦风耳朵轻声细语,秦风双眼起初困惑,随后越睁越大,待应飞扬说完,深吸口气才道:“你有几分把握?” 秦风的称谓从“公子”变成了“你”,可见她心绪激动,已经连陪演都忘了演。 应飞扬也只好往多了说:“方才误了时辰,没来得及验证,但也有十之八九吧。” 秦风不信,道:“既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为何还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应飞扬道:“之前最多十之五六,跟秦姑娘开诚布公后,打消了些许疑虑,才有这十之八九的把握,况且我要搞清秦姑娘的立场,因为山庄中,还有第三方势力!” “第三方?” “没错,至少三方,甚至还有第四方、第五方,我需弄清是谁藏在公子翎和谷玄牝这双方角逐的背后,才能避免被雀趁其后。” 秦风闭上眼压抑波动的心绪,沉思片刻,再睁眼时,又恢复了轻描淡写的语气,“既然如此,时间不多,你多加努力吧。”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应飞扬将他叫住,道:“说了这么多,秦姑娘还是不肯与我合作吗?” 秦风脚步一顿,回身懒懒道:“我可不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会赌你的十之八九,我胆小,连万一都不敢赌。还是那句话,你有你的办法,我有我的办法。” 应飞扬道:“最无奈的办法?” “也是最稳妥的办法。”秦风补充后,又道:“你那没来得及做的验证,我可顺手帮你做了,但其他的,便各走各路喽,你抓紧吧,要知道,谷玄牝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而我留给你的时间,更少!” 应飞扬道:“见秦姑娘会在这时选择照看楚颂,便知秦姑娘所言非虚。不过还有一句叮嘱送给秦姑娘。” “说呗,听着呢。” “请姑娘务必——看紧楚颂!” 秦风神色微微一动,随后收起懒散,郑重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而她走远后,苗儿也正赶来,叫苦道:“公子,你竟和秦风姐聊了这么久,搬了那一大堆书,可把我累坏了……对了,咱们接下来去哪?” 应飞扬道:“要去的还多,但先要去个好地方!” -=-= 酒香浓郁,氤氲成芬。 狭小空间内,整齐的罗列着一坛坛美酒,只闻味道,便已熏人欲罪,此处乃是锦屏山庄的酒窖。 应飞扬此时正在酒坛中,对着油灯翻阅着一本账册,从灯油来看,已在酒窖之中呆了有一段时间了。 “公子,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苗儿似是实在受不了此处酒气,捏着鼻子只用嘴呼吸,说话也显得瓮声瓮气。 应飞扬边看边道:“自然是看酒水的往来记录了。” 苗儿不解,“酒水记录,看这些有什么用?” 应飞扬边翻边道:“除非是修炼道家辟谷,或是走佛家苦行法门,否则来做客时有,总是少不得吃,而有宴无酒不成礼,所以,只要看酒水的进出记录,便可知晓山庄何时来了客人,来的又是谁。” “那公子看出了什么?” “问得好,本公子翻了这十五年的记录,发现十五年间,韩赋来山庄做客共计三十三次,其中,铁山有七次跟随同来。” 苗儿还是无法理解的样子,歪着头道,“可是公子,你已经查了一下午了,用了一下午,翻了这么些账册,就为查这么一点小事?” “事情虽小,可却能证明许多东西,七次,正好七次,而且每次的时间也正好吻合……”应飞扬像在跟苗儿说话,更像在自语,忽又道:“你说已经一下午了?” “可不是么,外头都快天黑了,又一天过去了,公子竟也不急!” 应飞扬学着公子翎的模样傲然道:“天破犹可只手补,世上何事,能只得本公子着急?” 苗儿眼睛一亮,“看公子的样子,是有了头绪了?” 应飞扬哈哈一笑,“岂止头绪,铁山二十三年来,来山庄不过七次,这次恰巧便来了,恰巧死在山庄,恰巧被发现他曾是老蛤蟆的蛊奴,身上的寄身蛊又恰成了谷玄牝冒着暴露风险也欲得之物,所有巧上加巧之事,定是出自人为,解破了诸多巧合后的真相,答案自然浮现。” 苗儿挠着头,道:“公子,你又在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了。” 应飞扬轻轻揭过话题道:“不懂便罢,本公子差点忘了,你跟了本公子一整天,还未吃东西吧,账册正好翻完,走,与本公子一起,去讨碗莲子汤喝。” “莲子汤?”苗儿歪头,想起谢安平在中午时说了,要泡莲子煮汤。“咱们要去主母那?” -=-= 阴沉的秋天,天黑的格外早,方至酉时,锦屏山庄已点起无数灯火。 而清心小筑——谢安平昔日的居所中。 一盏灯,映照一个起死回生的人。 一盅汤,等待一场暗流汹涌的宴。 谢安平看着摇曳灯火若有所思,食指无意识轻扣桌面,发出“笃笃”有节奏的敲击声,忽而声音一停,掀起盅盖盛了碗汤,朝门外道:“来得恰是时候,莲子汤堪堪温热,最宜入口。”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本公子有口福了。”便见应飞扬大步而入。随后毫不客气的端起汤碗便饮。只觉莲子被煮的软糯,莲子清香渗出,与冰糖味道融为融为一体,令他不由赞道:“甜而不腻,果然是上品。” 随后又对苗儿道:“苗儿,你多盛上些,去外头凉亭喝吧。” 苗儿吞咽了下口水,推却道:“这是给公子准备的,苗儿哪敢喝。” 谢安平笑道;“没事,我煮得多了,而且有些话要私下说。” 苗儿恍然道:“哦,苗儿明白,那……不打扰了。”说着盛了碗汤,向外走去。 而待她走远,便听谢安平神情一肃,意味深长道:“看来这汤合你胃口啊,该怎么称呼你呢?公子,师弟,还是师侄?” 灯火摇曳,照得她面容阴晴莫测。 hf(); 卷九 第四十五章 网中之虫(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谢安平冷冷目光似乎变得灼人,逼得应飞扬无法直视,垂下了头。 “答不出来么?那我替你说了吧。”谢安平冷笑道:“蛊神容不下我,你们又容得下我吗?你们会放任我占据这具躯体?会放任我吸取你们的记忆?说我和你们目的相同?该说你们和蛊神目的相同吧,到头来,你和蛊神都是要我消失!” 尖锐话语,揭破无法回避的问题,应飞扬心中无奈,却要逼自己继续残忍:“天地万物,自然而成,你却是因掠夺躯体而生,为掠夺记忆而存,你的存在,将抹杀师姐及其他人的存在,是你,容不下我们。” 谢安平道:“呵,谁不是呢?人吃兽,妖食人,世间万物,谁不是因掠夺而生,为掠夺而存?我虽非天成,但自有意识起,便与你们一样不甘消亡。” “但我相信,若是师姑或师姐,不会让允许自己的存在,是靠着掠夺他人而延续。”应飞扬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陌生的人,道:“我那师姐,虽总喜欢喊打喊杀,但其实心软的连只虫子都会怜惜,至于师姑,承载了她记忆的你,应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你知晓她会作何选择!” “但我不是她们!”谢安平似被激怒了,“她们怎么想、怎么做与我何干?你该问的是我想要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应飞扬真的问了,他目光不再回避,锐利如剑,似能穿透灵魂。 “我想要……”谢安平在他目光下莫名心慌,脱口急羽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觉头脑一片空白,她双目茫然的睁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室内静默,只余窗外秋虫的悲鸣。如泣如诉。 最后,她认命般的无力垂坐下来,双手捂面,但仍掩不住话语中的疲惫,“我想要公子平安,我怎么都行,只要公子平安就好。” 窗外虫鸣更噪,似为她的回答而悲哀,应飞扬一声轻轻叹息淹没在虫鸣声中,他赌对了,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但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是沉重的负罪感压在了心头。 他成功了,成功的说服一条生命选择去死。 灯油几近熬干,开始“噼啪”炸响,良久后,才又听到谢安平自嘲的声音,“讽刺吗?我让你问得问题,原来我自己都没想过……我自诩是和你们一样的生命,可却不知自己所求为何,将往何处?兜转了一圈,还是继续遵循这具躯体,这份记忆的共同意志,继续做个没有自我的应声蛊虫……” 应飞扬摇头道:“蛊虫只知同类互噬,彼此相残,人却知晓牺牲,知晓成全。当你存有舍己之心时,便已经是人了。” 谢安平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莫说好听话哄我了,说来都怪你,若不是你昨日冲到我面前说一堆怪话,我也不至于怀疑起自己的身份,那样,直到死前,我至少还可以心安理得的作为谢安平活上些时日。所以,作为补偿,我最后的愿望,你一定要帮我实现!” “在下定不辱命!”应飞扬郑重点头,推出一纸书信道:“这是我的计划,还请依计行事,剩下的交我便好!” 谢安平接过书信,略看一眼,便露出惊异之色,道:“这第一步便……” “嘘!”应飞扬却神色一凝,竖起一指,阻止她说下去。 与此同时,“铛铛铛!”急促洪亮的警钟声突兀响起,打破深夜的宁静,而门外传来苗儿的惊慌声音。 “公子,不好了,你快出来看看!” 应飞扬眉头一皱。向谢安平示意道:“我先看看状况。”随即便往屋外而去。 方出房门,便见不远处火光冲天,橘红火浪吞吐,照得黑夜如昼,一处屋舍正在滚滚燃烧。 “走水了!走水了!” 山庄群声嘈杂,已经入睡的女妖尽被惊醒,见到熊熊火光,皆披头散发的呼喊着。 而苗儿指着着火的方向,慌急道:“公子,客房着火了!” “嗯?楚颂危险!”应飞扬辨认方向后,发出一声轻呼。 燃烧的房屋,正是铁山所在的客房,而楚颂此时,应正在客房之内,参照铁山的尸体,研究着被谷玄牝觊觎的寄身蛊。 应飞扬见状,也不再管苗儿,足下一点,便向火场纵飞而去。 方到火场,便觉热浪扑面,炽热难耐,客房在熊熊火舌吞噬下发出“吱吱”哀鸣,已是摇摇欲坠。 几个救火的女妖正灰头土脸的从火场中拖着一个身影出来。 应飞扬快步上前接应,可看清被众女妖救出的身影,不由又一愣,“这不是楚颂!” 救火的女妖方才在火场浓烟之中,根本无法分辨,此时仔细一看,不由惊呼着将手撒开。 原来,她们救出的不是楚颂,而是铁山的尸体。 “坏了,就错了,我说楚姐姐怎么这么沉呢!” “啊,糟了!那楚颂姐不是还在火宅之中!” 几位女妖惊呼,想要再回到火场,但此时火势已烈,整个客房已成危宅,踌躇之际,却见一道身影毫不畏惧的冲入火宅之。 而冲入烈火之中的,正是应飞扬。 应飞扬气走阴脉,真气化作沉冷剑意覆压四方,袭身火舌顿如畏惧一般后缩。 以他修为,自不惧凡火,但烟雾却实在恼人,直往口鼻中钻,影响五感,浓烟之下,应飞扬竟目不能视,更难寻楚颂身影。 知晓拖延不得,应飞扬索性长吐一口气,悠长气息绵绵无尽而出,竟将周遭烟雾吹散。 而烟雾稀薄一瞬,应飞扬已发现楚颂身姿。 楚颂正垂头倒在墙角,火势尚未蔓延之处,却蜷缩着一动不动,应飞扬也未多想,抓起她便再往外而去。 方至门口,忽然轰隆一声,一根房梁终受不住烈火侵烤,垮塌下来,斜斜挡着路。 若在平时,应飞扬只需一道冰寒剑气便能开路,但此时有心隐瞒身份,正想着该用什么招解围之际,却听一身法诀吟诵声传来。 “蓝蝶化水,雨泽万物!” 火星飞扬中,却见无数水汽凝结而成的蓝色蝴蝶振翼飞来,扑向燃烧的火焰,火势遇水,顿时一弱,应飞扬趁机从容而出。 能凝结水汽,化作蝴蝶灭火的,自是蝶妖赵雅,方出火宅,便见赵雅此时一边维持术法,一边向应飞扬低头致歉道:“公子抱歉,赵雅乃是嫌疑未清的戴罪之身,但见火势紧急,未经允许,擅自出书阁来此救火,还请公子责罚。” “无妨,你继续!”应飞扬无暇理会这些,先将楚颂放下,却见楚颂缓缓睁眼,身子却仍一动不动,再一查看,竟是被封住了经脉。 忙又连冲楚颂几大要穴,解开她的身上禁制。 “咳咳!”禁制方解,楚颂便连声咳出,应飞扬轻轻拍击她后背帮她顺气,楚颂却抓住了他的衣袖,不待气息顺畅,开口第一句便是急切道:“知道了!我知道谷玄牝为何要夺走寄身蛊了!” hf(); 卷九 第四十六章 网中之虫(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楚颂顺了气后,开口欲说,却见应飞扬眼神环扫四周示意。 楚颂见周遭女妖正疑惑的看着自己,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楚颂自知失言,生生将话收住,而应飞扬则又问道:“因何会起火?你在火场中又是被谁封住经脉?秦风呢,她怎么没能保护你?” 楚颂微微迟疑,咬唇道:“就是秦风姐对我动得手。” “秦风姐动得手,这怎么可能?”周遭群妖听了,又是一阵哗然。 而应飞扬眉头一皱,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楚颂既困惑又委屈道:“秦风姐自中午便一直陪着我翻阅书籍,直到方才,我终于有了发现,便忙与秦风姐分享,可她却说我发现的太晚了,随后,就突然出手制住了我,还将房屋点燃了……公子,秦风姐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就是……” “放火的也是她?”应飞扬略一思索,随后神情一凛,似是明白了秦风意图,来不及多说便起身欲离。 赵雅见状,忙问道:“公子,怎么了?可需要我们随行?” “不必!本公子自可处理,你先控制此处火势,再送楚颂休息,本公子去去便回。”应飞扬足下一顿,话未说尽,已纵身远去。 应飞扬来去匆匆,其余不明真相的女妖只觉莫名其妙,齐刷刷看向赵雅道:“赵雅姐,我们该怎么办?” “何必多问?公子已下令,自然是照公子吩咐去做。”赵雅说着,加摧了术力,周遭水汽纷纷凝结化作蝴蝶,振翼飞向火场。 赵雅全力施展,再加众女妖配合,伴随黑灰、火星与水蝶的交织齐舞,肆意吞吐的火舌终于溃不成军、败下阵来。 先遭火烤,又被水浸,本就断了房梁、不堪重负的房屋此时更显摇摇欲坠。 赵雅环顾周遭,又下令道:“检查下还有没有未熄净的明火,你们巡视周遭,我去里面检查看看。”说罢,赵雅便不顾危险的进入了房屋之内。 房屋之内,一片焦黑,仍有残余的火舌在墙缝中、桌角下一明一灭,苟延残喘。但赵雅却对几处明火视而不见,双目环视,似在搜寻着其他什么。 直到目光停留在了床榻处,此处受火焰波及较少,家具还勉强保持完整,榻头地面上还散落着半截未烧尽的信纸, 看到那信纸,赵雅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提起脚尖轻轻一踢,将信笺提到明火处。 方逃过一劫的信纸再遭火焚,在明红的火焰下蜷缩、变形。 信头“吾妹韩赋敬启”的几字也被火光吞噬,缓缓化作飞灰,不复存在。 -=- 而在稍远处,同样有一张纸在火焰中灰化,浏览过应飞扬的计划后,谢安平一边若有所思,一边将写有计划的纸张放入灯火之中。 几近熬尽的油灯被加添了燃料瞬间亮了许多,灯火跳动,将谢安平的影子投映在墙上。 也映出一道无声无息的黑影! 一根长须状的黑影在谢安平身后缓缓长出,蔓延、伸张,向一个最熟练的掠食者,悄无声息的爬上了谢安平的后颈。 随后猛然收紧,紧紧缠绕住谢安平的脖颈! 谢安平惊觉之际,惊呼声已被勒在了喉中。 灯火照映下,现出那黑影的真容,竟是一根升满尖刺的荆棘! 荆棘的尖刺毫不留情的刺入白皙皮肤中,流下道道血痕,谢安平本能挣扎,伸手抓住脖颈的荆棘,拼命想将其扯开,足下无助的乱踢,桌子被“咣”得踢倒,油灯呜咽着熄灭,带走最后的光亮。 一切,似又要重归黑暗寂静。 “主母,怎么了?”此时,却听苗儿声音从外传来。 “主母,在吗,苗儿进来了!”,唤了几声不得回应,苗儿便推门而入,门开一隙,不远处燃烧的火光照入,让苗儿看到黑室中的景象,不由惊呼出来。 谢安平纤细脖颈几被勒断,清秀的面容因痛苦变得扭曲、涨红,并逐渐转为青紫。 “主母,我来帮你!”苗儿见状,急忙冲向前。 却听阴影处传来一声,“没你的事!” 话音未落,又有几道荆棘窜出,将苗儿捆成一个“粽子”,甩到了屋外。 “秦风姐!你做什……”苗儿看着从阴影中走出的声音,不由呼了出来,但话未说完,荆棘已将她的嘴巴也一并束住。 出手袭击者身形纤长,散漫的美眸中却暗藏致命的杀机,正是秦风,但谢安平此时顾不上惊异,或者说她本就不感到诧异。 而是抓住秦风分神的一瞬时机,趁着脖颈的枝条稍松之际沉了一口气,一股寒流瞬间随着气息吐纳从丹田向手上蔓延而出,荆棘中的水分瞬间被极寒的真气冻结成冰,原本柔软坚韧的枝条变得脆硬,随即被谢安平生生扯断。 而辅一脱困,谢安平脱离般坐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若我的记性没错,主母为了与公子厮守,在叛离凌霄剑宗时就自废了一身功体,自那之后,体质比常人尚有不如。倒不知何时又重练出了这手冰寒真气?只凭这一手,就知道我没找错人,被母蛊寄身的是你没错。”秦风不急着追击,好整以暇的边走近边说道。 “呼——呼——”谢安平气息方顺,便反讽道:“先下杀手,再辨真伪,我若没这手本事,方才便已死了,秦统领便一点不怕杀错人?” “这嘛……也不算什么大事。”秦风好像很认真的思考一下,随后又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若是杀对了,自然皆大欢喜,万一没杀对,我们的记忆还会被继续夺取,那样,跟大家同死差不多,你也不过是比我们早死一天而已。”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能死得更甘愿些了吗?”秦风说着,打了个清脆响指。 瞬间,房梁上、墙壁上、地面上生出无数荆棘,如长枪大戟,根根攒聚,暴刺而出,从四面八方刺向谢安平。 谢安平感受压力,虚手一抓,凝气成冰,在手中凝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剑,同时挥剑成圆,舞得密不透风,斩断袭身的荆棘,但却觉得荆棘越斩越多,无穷无尽,只得不断加摧功力。 但一者竭尽全力,一者游刃有余,修为差距已判高下,谢安平久守之下,只觉回气速度快不过荆棘生长的速度,回气不足下,内息忽得一滞,手上也随即脱力,手中冰剑竟被荆棘震飞。 而秦风微微一笑,荆棘随心而动,开启绝杀之式,荆棘同时刺出,便要将兵刃已失,空门大开的谢安平刺出无数血窟窿。 忽然,被震飞的冰剑如受指引,凌空转了个方向,朝秦风面门直刺而来。 秦风面上笑意陡凝,偏头一闪,剑刃擦着耳畔而过,几缕秀发已被凌厉剑刃裁断。 而避闪之后,秦风猛然回身,恰见房门被一股迅疾劲力撞开,门板“咣”得被撞开,而声快人快剑更快,一道人影长驱直入,抄过飞来的冰剑,剑柄一抖,便是数十道剑气凌厉而出。 秦风面上首现凝重之色,攻向谢安平的荆棘亦调转方向,撤招回防,纵横交织,直缨袭身剑气。 “嗤嗤嗤!” 剑气与荆棘彼此攻杀,破风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而每一次交击,都使劲力扩散而出,劲风激荡掀起一阵阵气浪,脆弱的门窗在气浪撞击下不停的一开一合,发出“吱—哑—”的哀鸣。 屋内一片黑暗,被甩到门外的苗儿竭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屋内的景象,只能隐约听见桌椅、茶具、器皿遭受荼毒,倾倒,破碎,被撕扯为齑粉的声音,好似着几日该下未下的秋雨,都被积酝压缩在昏暗无灯的小小房室中,并酝酿、发酵成为肆虐狂乱的骤雨暴风,宣泄而出,而开合的门窗缝隙中,偶然闪现的冷厉剑芒,便是狂风暴雨中隐现的璀璨电光。 “里面发生了什么?刚才冲进去的那身影是谁?”被捆成粽子的苗儿心中疑惑,一跳一跳的接近,想要看清屋内情况。 忽然,电光闪后,雷鸣降临! 一声闷沉交击声宛如轰雷,气浪携万千火星爆发而出,门板终于不堪重负,被震飞出去,被紧缚住的苗儿亦重心不稳,也被门板砸到。 而一粒火星飘飘而落,落在方才倒地的油灯上,灯油瞬间燃起,橘红火焰映照暗室内对峙的两道人影。 秦风周身荆棘只余焦黑的半截,随着她一挥袖,残余的荆棘缩回墙梁地缝之中,好似从不曾出现。 而应飞扬手中的冰剑,也迅速蒸发,化作一团水汽,不复存在。 除他们两个外,室内已再无其他人影…… hf(); 卷九 第四十七章 寒蛰惊露(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火焚客房,不过调虎离山,目的是将应飞扬与众妖的注意力从谢安平处引开。趁着救火之际,秦风已来到谢安平住处,暗施杀手,孤身一人的谢安平不是秦风对手,很快便险象环生。 好在,在确定是秦风亲手放的火后,应飞扬便急忙返回,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将谢安平救下。 但秦风亦未轻易罢手,穷追猛打,杀招频出,欲取谢安平性命。 为杀为救,双方各逞奇招,短短片刻,便在不见光的房室内交手数百合。 应飞扬惊觉秦风修为,竟犹然在自己估量之上,只感荆棘绵密无穷,攻守兼备,自是应对便需全力以赴,若要分心保护他人,更是难上加难。 被逼无奈,应飞扬只得剑行震离双式,气运雷火并行,以“天地不平怒雷霆”之式催动天雷地火,将周身荆棘一焚而尽。勉强将战斗扳回平局,但手中冰剑亦承受不住雷火剑威,被蒸发为一团水汽。 以上,便是方才黑暗中发生的战斗。 眼下,暗室复明,火光在足下打翻了的灯油处摇曳,映照室内景象。 原本清幽雅致的房间已是剑痕满布,中间原本该是桌子的地方,此时桌子不知在何时化成齑粉,荡然无存,空荡荡的地板上只是留下了一道雷火肆虐后触目惊心的焦痕。 而房内,谢安平已不见身影。 心知谢安平早已走远,追之不及,秦风将美眸一咪,怒火炽盛。“你敢碍我的事?” “是你在碍的我事!”应飞扬同样双目冒火,不甘示弱的回视,“我已将我的计划告知你,为何你还要对她下杀手?” “还是那句话,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方法,我给过机会,也留了时间,可惜……”秦风说到这,深吐口气,似要将怒意一道吐出,“你虚度了一日,依然没有斩获,而楚颂那边的发现,亦没什么实际作用。” 应飞扬问道:“楚颂发现了什么?” “你竟连她的发现也没问,就急着赶来了?”秦风略感讶异状,道:“难怪来的这么快,亏我还想用她的发现多拖住你一会呢。” 应飞扬冷哼一声,道:“来这问你,也是一样。” 秦风道:“呵,也是,那姐姐我就好心告知你,也让你死了侥幸的念头,楚颂的发现是,寄身蛊之间有彼此相噬的特性。” “彼此相噬?你说寄身蛊会相互攻击?” 秦风解释道:“没错,蛊虫间可没相亲相爱,互相吞噬,是他们的本性。子蛊、寄身蛊、母蛊,分别是幼虫、成虫、母虫三个阶段,也是泾渭分明的三个阶级,上一阶级对下一阶级有着上克下的关系,比如,谷玄牝混迹在山庄内,却不怕像我们一样被子蛊慢慢吸了记忆,便是因为他靠着寄身蛊寄体他人,寄身蛊对子蛊是上一阶的存在,它寄居的躯体就是它的领地,自然不允许子蛊来侵犯。但若是寄身蛊对上寄身蛊,结果又不同了,一山不容二虎,一具躯体内也容不下两只寄身蛊,两只寄身蛊只要接触,就会彼此想杀,吞噬,最终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嗯?那借着蛊虫相噬的特性,不就可以轻易找到谷玄牝了?”应飞扬立时察觉关键。原属于铁山的寄身蛊已被楚颂得到,并寄存在了体内,那只要将山庄里的妖聚集起来,逐一与楚颂接触,由楚颂在接触之际催动寄身蛊,会引发蛊虫相噬的现象的妖,便是谷玄牝寄体无疑。 只要拥有一只寄身蛊,便可用蛊虫相噬的特性,来找出潜藏在众妖中的谷玄牝。寄身蛊对谷玄牝竟是一把双刃剑,若是落到谷玄牝手中,增加一只寄身蛊,便可能多一位蛊奴,以及多一倍的胜算,可若落在锦屏山庄的掌控中,就可能导致他的身份被揭穿,也难怪谷玄牝会汲汲营营于夺取铁山身上的寄身蛊。 但秦风很快泼了盆冷水,道:“先别急着高兴,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要知道,只有在对方体内有寄身蛊时,才会引发蛊虫相噬。可若对方并非谷玄牝寄体,体内并无寄身蛊,楚颂体内的蛊虫便会趁机侵入对方神识,不受控的夺取对方记忆,如此双方意识交错互冲,对双方都是极大的精神伤害,以楚颂那小丫头的精神力来说,一天最多只能承受一次。可时间,也只剩一天。不,只剩一个白昼了。” 应飞扬听闻此话心中一沉,忙望向窗外,判断了下时辰,天色沉黑如墨,远方却隐约泛起鱼肚白,竟已是夜尽天明,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 “喏,你看到了,黎明了,哎,以前怎么都没想起来早点起床看看黎明。”秦风也看向窗外,双目满是迷恋,似要将眼前所见印在脑中,永不忘却,同时继续说道:“楚颂若能再早一日发现,情况可能都会有所不同,但她发现的晚了,只一次,时间只留给我们一次机会,猜错了,一切就都结束了。而且,最关键的问题也一直没解决,就算靠蛊虫相噬的特性除去了谷玄牝,母蛊的破解方法依然不知,依然阻止不了记忆的流逝。我给了你机会,也给了楚颂时间,可到头来,还是只能用我的解法,最简单的解法。” “所以你放了火,还将楚颂丢入火场,害她险些被烧死,就是为了将我调开,制造杀人的机会!”应飞扬咬牙怒道。 秦风摊手道:“楚颂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吗?我算准了好吧,况且再过一日,待谷玄牝目的达成,又忌惮她医术的谷玄牝也必会杀她,死在火场中,反倒成了幸运。” 看着秦风浑不在意的样子,应飞扬眼中怒火更盛,压着嗓子道:“幸不幸运,非是由你定夺,我说了我能解决所有问题,我的计划也已告知给你,你明知谢灵烟对对我的计划不可或缺,还要一意孤行,即便破坏我的计划,也非杀她不可!我以为咱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该当同舟共济,结果你却非要踢我下水,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风听闻怒语,却呵呵一笑,反讥嘲道:“一条船上?可不敢!你来山庄晚,又从姐姐我这得了万花凝露,受蛊虫的影响最轻,你那什么计划若失败了,大可一走了之,但我们呢?记忆全失,我们便不存自我,此后便是供人驱使的行尸走肉,这种比死还不如的危险不会降临在你身上,你自然敢冒险,可我们凭什么要寄希望于你的计划?” “呵呵呵”针锋相对的话语,应飞扬反笑出声,笑声低沉压抑,竟显心灰意冷。“也对,你倒提醒了我,我大可一走了之!” 话音方落,应飞扬袍袖一挥。似宣泄,似愤怒,袖袍之下剑光瞬起乍灭,侧墙竟被斩出一个通道。 “你要去哪儿?”秦风惊疑道。 “你说的没错,彼此不存信任,那我披上这层衣服也无用,与其互扯后腿,不如各行其事,这场扮演公子翎的游戏,我不玩了!” 应飞扬说罢,大步从斩开的通道迈出,直至七彩的锦袍消融在夜色里…… hf(); 卷九 第四十九章 寒蛰惊露(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秦风闻言露出愕然之色,“天女凌心是谷玄牝寄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韩赋道:“不是我这么认为,是山庄中已有这样的传言。在山庄女妖中已经传开了,连我都听闻到了,我担心你们在书阁中消息闭塞,所以才特意来告知你们。” “山庄有传言?她们怎么会知晓谷玄牝已在山庄中?”秦风追问道。 为防止群心溃散,彼此猜疑,山庄内一直将消息封锁,应只赵雅和在场几妖了解事情始末,怎会短短半天,就闹得妖尽皆知。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们早上还闹了那么一出。”韩赋说着,看了秦风和楚颂一眼。 楚颂立时羞愧的低下了头,她早上方被救出火场时,因心疑秦风的身份,心情激荡下无意中提及了谷玄牝的名字,却不料口风稍露,就引起轩然大波,嗫嚅道:“这是我不好……” 而另一当事者秦风却毫无愧色,反而皱起眉头,“与你无关,而且也不太寻常,短短半日,竟传得山庄上下尽知……” 韩赋也微微一怔,道:“难不成另有蹊跷?” 秦风略一沉吟,道:“外头到底怎么传的,说给我听听。” 韩赋想了想,道:“大致就是这样……” -=-= “唉,雅姐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我们去找公子?公子一向来去如风,他若不在山庄,凭我们怎么能把他找出。”锦屏山庄后山树林,蝉声鸣噪,越显周遭幽静。两名女妖盲目搜寻,发出淅淅索索的拨草声,从衣上露水和鞋边泥迹,她们已在后山徘徊许久,难怪其中一个圆脸女妖会禁不住埋怨着。 “我倒是听到一些风声,雅姐急着将公子找回,是因为……”一名高个女妖看了看四周后,确定周遭除了蝉鸣中夹在着间或的“咕咕”鸟叫声、并无人声后小心翼翼道:“谷玄牝又出现了了!” “谷……谷玄牝?你说的难道是那个谷玄牝?”圆脸女妖立时小脸煞白。“他真的还没死?” “废话,你可别忘了那老怪物号称百劫不死啊,不光没死,而且啊……就在我们山庄之内!前日铁山被杀的凶案,就是谷玄牝所为!” 接连的惊人之语,让圆脸女妖失声呼出道:“什……什么?铁山就是他杀的?这话有什么依据?” “小声些!”高个女妖嘘了一声,随后神秘道:“你忘了铁山的死状?手拿杯皿覆虫,一虫一皿,暗合一个蛊子,就是在暗示凶手身份,天下玩蛊的大行家,又敢与公子为敌,在锦屏山庄行凶的,除了谷玄牝还会有谁?而今早,楚颂姐也突然提及了谷玄牝的名字,这也是证据!” 圆脸女妖面色瞬间煞白,又怕又不敢相信的样子道:“可……公子和雅姐不是都说,铁山是被那个应飞扬杀的吗?而且应飞扬向雅姐行凶,与公子为敌也是我们亲眼所见。” “这自然不是全部真相,那个应飞扬只是为谷玄牝所利用,不得已替谷玄牝出头,因为谷玄牝现在与天女凌心一体同命!” 圆脸女妖越听越糊涂:“怎么又扯上了天女凌心了?一体同命又是什么意思?” 高个女妖恨其不争的样子道:“你傻啊,谷玄牝的阴险谨慎和他的蛊术一样出名,若无十足把握,他不会亲身出手,自然是用寄体的方式了,你猜被他寄体的会是谁?” “难道是天女?”圆脸女妖小心翼翼的猜着。 “除了她还会有谁?这也解释了应飞扬为何会莫名的毁去线索,甚至对雅姐行凶。因为天女凌心的肉身被谷玄牝寄体,为了天女安全,他不得不为。” 圆脸女妖豁然开朗,随即又慌道:“原来是这样,那天女还在山庄,我们不是很危险,快点将她擒下啊!” 高个女妖道:“这还要你说?只是天女本身修为非凡,若再加上谷玄牝的狠辣奸滑,少了公子,就算制住她也要损失惨重,所以雅姐她们才佯装不知,只等着先将公子寻回……” “哦,你知道的竟然这么多,看来,老朽留你不得!”圆脸女妖声音陡然阴鹜,忽然扬手一挥,一道黑影扔向高个女妖,恰落在她的后颈。 高个女妖只觉颈后刮痛,那勾爪刮蹭皮肤的触感,分明是一只虫子。想到方才的话,令她心跳几乎停滞,陡然凉透的双手一边向颈后摸索,一边颤声道:“你,你是谷……” 可颈后的虫子并没如她想得一般钻皮入肉,而是很轻松被摘下,拿到眼前一看,只是一只寻常的秋蝉。而面前圆脸女妖已笑得前仰后合。 “你,你诳我!”高个女妖气急,将手中的蝉向她扔去。 那圆脸女妖弯腰一闪,笑道:“是你先诳我的,什么谷玄牝作乱,说的煞有介事的,我差点真信了。可谁不知道你个八哥精嘴里没句实话。” “我这次可真没骗你,真的……”那高个女妖面带气恼,可话说一半,突然畏惧的止住,神情肃然的盯着她后面。 “怎么,又想诳我了?”圆脸女妖笑着转头,但笑容也随即凝固,怯生生的道:“雅姐。” 便见一袭蓝衫不知何时立在了她身后,赵雅手握着方才被扔出的蝉,看着两位女妖冷道:“我让你们找寻公子,你们倒好,还有心在散播传言,方才那些传言,就是从你这传出去的?” 高个女妖闻言面色一白,忙推脱道:“不是我,我也只是听其他妖说的。” 赵雅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高个女妖忙摇头,“没有了,就只这些。” 而圆脸女妖见赵雅问得慎重,突然一阵后怕,道:“雅……雅姐,这些传言,不会是真的吧,谷玄牝真在山庄中?” 赵雅冷哼一声,道:“重要吗?不论真假,有公子在呢,公子能杀谷玄牝一次,就能再杀他千千万万次,而你们要做的是什么?” “是,我们这就去找公子!”两个女妖应声后忙欲逃离。 却又听赵雅将她们叫住,“慢着,你刚才说的,还有多少妖知晓?” “这……伙房院、药房院的姐妹应该都知道了,至于其他院子,也有不少风闻。” “传得倒快……”赵雅自语一声,陷入沉思,而两个女妖不敢走,也不敢说话,只得在旁边站着。 此时,忽闻“铛铛挡”,报时的钟声从山庄处传来,在山林中悠扬回荡,宣告时光流逝,已是午时,留给锦屏山庄的时间已所剩无几,赵雅手中秋蝉也似有感同命相怜,鸣声越加凄切,与钟声相和。 “你们继续寻找公子,若到晚上也找不到,便……算了,无所谓了。”赵雅回神,叹口气让两女妖退下。两女妖虽觉疑惑,但也如蒙大赦,忙快步跑开。 “而你,安静!”赵雅握拳,将手中吵闹的秋蝉攥成浆液,随后嫌恶的用绢帕将碎成血肉的虫子擦拭去,连绢帕一并丢弃。 而后,朝着山庄的方向走去。 几位女妖各自走远,却皆未注意,就在她们头顶上树梢枝丫处,一名锦袍男子倚坐梢上,手指上停栖着一只鸽子,他轻抚几下鸽子的羽毛,随后手指轻扬,鸽子随即扑棱棱的飞出…… -=-= “这就是外面的传言吗?嗯,似是而非的,知晓谷玄牝已寄体在山庄之内,却不知母蛊正在侵夺记忆,倒真像是山庄女妖从蛛丝马迹里拼凑出来的。果然女妖多的地方,从来藏不住消息。”听完韩赋叙述,秦风不由对传言点评了一番。 “但也就是传言,只盼传言不会带来骚乱,也别波及到天女。”楚颂对此传言并未太大兴趣,正打算轻轻揭过。 可却见秦风和韩赋都皱眉不语,而魏萌儿更是脱口说出:“楚姐姐,可我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楚颂反驳道:“不可能,根据母蛊发作的时间推算,谷玄牝在一个月前就已布下了母蛊,而天女凌心前日才刚来到山庄。哪有可能是她?” 魏萌儿欲言又止,却见秦风饶有兴味的鼓励她道:“想说什么只管说。” 魏萌儿这才鼓起勇气般道:“其实谷玄牝本就不一定是一直呆在山庄内,他大可在布下母蛊后就一走了之,只在最后的关键时日回到山庄,清除出现意外,防止计划脱出控制便好。甚至说,天女刚被送到山庄,铁山大哥第二日便被杀死,时机可真是巧,这可能就是谷玄牝清除变数的手段!” 楚颂一怔,竟也露出疑惑之色。而魏萌儿如受鼓舞,继续道:“楚姐姐你说谷玄牝前日午时左右试图动铁山大哥尸体,才将怀疑的范围锁在我们五个身上,但我们都忽略了,前日午时单独行动的并非只我们五个,天女凌心也是独身一人无人看管,她也有机会行动,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以治疗伤势为借口,名正言顺的将谷玄牝送入山庄内!” 楚颂反驳道:“可天女凌心确实心神受了创伤,这点骗不过我。” 魏萌儿又道:“这只让天女凌心更可疑,谷玄牝寄体他人,也是从心神下手,或许,寄体他人时本就会对心神造成一定伤害,为了隐瞒心神上的创伤,防止被楚姐姐你发现,从一开始就装作心神因天书之战受创昏迷,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其他天书之战的参与者听说都醒了,怎么就她没醒?” 楚颂一时无法反驳,但总觉得不对劲:“可这只是猜测,没什么根据。” 却听韩赋说道:“那证实一下不就行了,你不是说凭借蛊虫想杀特性,可借你手中的寄身蛊试出其他寄生者?那不如就用在她的身上。” 楚颂面色一变,反对道:“不行,若是猜错了,浪费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天女凌心本身心神就已受创,再经寄身蛊的试炼,创伤还会加剧数倍,可能将再醒不过来!” 楚颂的言语不是恫吓,她的试验方法,是将从铁山那得到的蛊虫逼天女体内,看是否会引起蛊虫相噬,若出现蛊虫相噬,则证明天女就是谷玄牝寄体,一切倒还罢了。可一旦猜错,从铁山那得到的蛊虫便回趁机噬咬天女凌心神识,若换做常人,或许还能忍受,可如今天女的精神状态,再受心神上的攻击,可能真的无法醒来。 “你究竟是怕机会浪费?还是怕天女凌心再醒不过来。”秦风悠悠的插口,眼睛却审视着楚颂。 楚颂不畏秦风目光,倔强道:“我答应了应大哥,要照顾好天女凌心,除非有更明确的证据,否则我反对把寄身蛊用在她身上。秦风姐,公子如今不在,换你表态了。” 公子翎若不在,山庄内分歧便由风雅颂三姝投票决议。只是过往楚颂性子柔顺,鲜少这般鲜明的表态,见楚颂前所未有的展现强势,秦风反而往后一缩,懒散倚着墙,道:“我倒还真无所谓,试谁都行,我那一票,你们商量定吧。”秦风扬了扬下巴,向魏萌儿和苗儿示意道。 “我们?”苗儿睁大眼睛指着自己,不敢相信道。 秦风道:“对啊,你们也是嫌疑在身,总不想置身事外吧。我那一票交你们了,试谁都行。” “真让我们定啊……”苗儿好似没做过这么重大的决定,畏畏缩缩的咬起了手指。 魏萌儿而却坚定道:“我选天女凌心,反正我不服,凭什么只怀疑我们,却不怀疑她!” 见她起了头,苗儿也道:“那我也选她,我就觉得……怀疑外人,总比怀疑我们自己姐妹好……” “行,那我就选她吧。”秦风搓个响指,得出结论。 “秦风姐,你这样太草率了!”楚颂气恼道,虽然天女也是有嫌疑,但目前嫌疑最大者,仍是一再展现出古怪行为的符有书,于情于理,楚颂都以为秦风会选择符有书,却未料她竟是丢给两个小女妖做决定。 秦风摊手道:“都说了,我真无所谓,不管是谁,只要定下来就好,方才午时的钟声可是都响过了,咱们时间不多。” “好,我反对,你赞成,现在我就找赵雅姐做决定。”规矩如此,楚颂无话可说,说罢便要出门去寻赵雅。 “不用找了,我也选天女凌心。”熟悉话音从房外传来,而话音未落,便已见赵雅推门而入。 “雅姐,你也……为什么?”楚颂难以置信道。 “外面传言已扩散,必须稳定众心,山庄姐妹若觉得天女凌心是谷玄牝,那便该先试她。”赵雅理所当然道。 “可若试天女的话,以她现在精神状态,那就真会有生命危险!” 赵雅冷淡道:“无关女子的性命,不是我该在意的事。” 楚颂道:“却是公子会在意的事,他若在的话,不会赞成这种手段,而你,一向是最在意公子的。” “那你便让公子出面阻止我。否则,公子不在,而我们投票已出,规矩便是规矩。” “雅姐!”楚颂想再劝阻,可却说不出话,沉吸口气后缓缓道:“我需要准备的时间,入了夜进行。” “可以。”赵雅点头同意。 而楚颂已拎起裙子,大步向外跑出。 “她是想拖些时间,找公子救场。”秦风看着远去的楚颂,悠悠道。 “我知道。” “知道你还由着她?” 赵雅解释道:“仅有的一次机会,本也应该慎重,入夜时进行,确实是最好的时机,离入夜时间还有些许时间,或许这段时间还能找到其他线索,而若猜错了,也还留有些时间,可以采取其他极端的办法。” “那你究竟是想她找到公子,还是找不到?” “谁知道呢?”赵雅不正面回答,亦转身而去。 “秦风姐,我们能帮些什么吗?”见楚颂赵雅都离开,魏萌儿忍不住问道。 秦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呀,挺聪明,却还不够聪明。”随后突然出手,像魏萌儿后颈切去。 秦风出手迅疾,又来的突然,魏萌儿如何能抵挡,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秦风姐,你做什么?”苗儿见状,不由惊呼道。 秦风笑吟吟道:“方才让你们决定,其实不单是找出谷玄牝的机会,也是让你们自证清白的机会,我要是你们啊,肯定争着要求拿自己做实验。” “可我知道我不是谷玄牝啊!”苗儿睁大眼睛道。 “但我不知道啊。”赵雅理所当然般道:“若今晚证明了天女凌心不是谷玄牝,那谷玄牝就在你们中了,我没楚颂那花里胡哨的验证方式,只能杀杀看喽。” “放心,到时我先杀萌儿,之后才杀你,如果杀了你们还不见结果,就再加把劲,试试能不能杀掉雅姐了。”秦风宠溺的摸着苗儿的头,道:“所以,我现在还有事要找楚颂,赶时间,你是自己把脖颈露出来让我敲晕你,还是我来动手?” -=-= “公子,公子,你在哪?听得到吗?”山庄后山,楚颂嘶声呼唤着公子翎的名字,她向来医者仁心,加上又受了应飞扬“临终”前的嘱托,要照顾天女凌心。自然不忍见到天女凌心因她的试验而一睡不醒,但赵雅和秦风都已决定,她也无法阻止,只能寄望于素来怜香惜玉的公子翎出面。 可任他喊得嘶声竭力,也没有任何回音。 “歇歇吧,嗓子都喊哑了。”秦风那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颂回头,见秦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你来干什么?”楚颂问道。 “来保护你啊,别忘了,现在你最重要。”秦风理所当然道。 “保护我?是要再放火烧我吗?”楚颂撇过头道,直到只有她们两个在时,楚颂才对秦风先前把她丢入火场的行为表露出不满。 “哈哈,你果然是憋着气没发作,我差点真以为你没脾气呢。”秦风却依然没心没肺的笑道,“不过,你这么可找不到公子。跟我来!” 说着,秦风一把抓住楚颂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拉着她飞奔。 楚颂不由自主的被她拉扯着,惊道:“你,你要带我去哪?难道你能找到公子?” “公子吗,还真找不到,不过,倒能找到一个马马虎虎的替代品。”秦风速度极快,说话之间,已拉着楚颂到了山林深处。 此时,却听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替代品?哈哈哈哈,是谁有此无上殊荣,值得本公子替代?” 声至同时,一道身影着七色锦袍,自天而降,正落在她面前。 “公子?不对,你不是公子!”看清来者面容,楚颂惊声呼出,可很快又察觉不对,面容和说话的方式是公子没错,可听他的话音,却属于另一个熟悉之人。 “啊呸!怎么又用起你家孔雀的说话方式,重新来,我是说,我应飞扬,可不是谁的替代品!”说话间,面前的“公子翎”伸手往面上一抹,揭下了一层面皮,露出面皮后那年轻英挺,长疤贯眉的真容。 “应大哥,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为什么扮成公子?之前的公子也是你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公子呢?真在的公子又在哪?”见到死而复生之人,楚颂大脑一片空白,全然无法理解,可一连串的问题却脱口而出。 应飞扬叫停道:“不用一下问这么多问题,留下些悬念,待今晚解答。” “今晚?” “对啊,一切都准备就绪,现在就等吧,天黑之时,便是一切真相大白止之刻。”应飞扬笑着,似有成竹在胸。 hf(); 卷九 第五十章 寒蛰惊露(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秋阴昼短,露重霜寒。 赵雅静立庭院内,无视周遭虫鸣纷扰,只闭着眼睛若有所思,不知立了多久,裙裾已有了被秋露侵湿的痕迹。 连秦风走到身后,她似乎都未察觉,秦风不由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雅睁开眼,道:“没什么,只是想听听虫子叫声,放空下思绪。” 秦风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虫子?” “现在也是。” “那还听虫子叫声听得入迷,这像是谷玄牝才会干出的事,可别告诉我你在这种时候觉醒了可疑的爱好。”秦风笑着道,话语间却听不出几分打趣,几分认真。 赵雅突兀道:“今天的天。黑得格外早呢。” “入秋这么久了,自然一昼短过一昼,何况这连阴多少天了。”秦风抬头,头顶早已黑沉沉的一片,无星无月,颇显压抑。 赵雅收拢被风吹散的秀发,道:“风转凉了,今晚,这雨就该落下来了吧。” 秦风感慨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只是不知,我们是否还能看到今晚的落雨啊,顺便一说,岔到天气上,你这话题转的真生硬。” “是吗?我想说的是,秋雨一落,寒虫无声,我讨厌虫鸣,但今晚除外,因为这是它们最后哀鸣,死期将至,无能为力的哀鸣,总是格外悦耳。” 赵雅淡淡说着,秦风却从她话语中听出一股狠意,秋风骤紧,寒意袭人,让衣衫单薄的她不禁打个寒颤。 而庭院周遭,随着秋风吹过,隐约可见树丛荫蔽处数点寒光颤动,一闪即灭。 “你安排的?”见到隐蔽之处暗藏刀兵,赵雅问道。 秦风道:“若真动起手来,天女修为,加上谷玄牝的蛊术,公子不在,只凭我们两个,怕不好应付。” 赵雅摇头道,“加上她们,也无济于事。” 秦风道:“至少能照应着楚颂,她是关键,不容有失。” “说到楚颂,她人呢,还再拖延吗?” 秦风叹道:“小丫头心软,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终究会来的,喏,说曹操曹操到。” 秦风扬扬下巴示意,便见所指示的方向,楚颂和韩赋联袂而来,楚颂步履迟缓,仍带犹豫,而韩赋则在后小声催促。 赵雅秀眉微皱道:“你来得迟了。” “雅姐……”楚颂垂着头道:“我还没做好准备,无法将寄身蛊对天女造成的精神损失降到最低。” “谷玄牝可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要开始了,进屋吧。”赵雅不留商量余地,转身率先向房内迈入。 楚颂似还想放弃,紧随赵雅道:“雅姐,这事真不要公子等来决定?若是错了,妄害了天女不说,也错失这唯一的了探出谷玄牝寄体的机会。” “你到底是在乎错失机会?还是在乎与你素不相识的天女?”赵雅反问道 楚颂一时语塞,赵雅则继续向前,道:“何况你还不够了解公子,传言已传得上下皆知,公子此时必已有所听闻,那么,此时还未出现,若非他已遭暗算,不能来了。那便是他——” “——已经来了!” 说话同时,赵雅推开房门,赫然可见见房内一道傲然身影背身而立,即便身处暗室,仍如虹霓生辉,夺人注目,此时手捧火折,点亮了桌案上灯火,一灯如豆,照出公子翎孤高桀骜的面容。 “公子?” “公子你真的来了?” 身后楚颂、韩赋不由呼出,赵雅却不显意外,向前盈盈一礼,“参见公子,公子果然在此。” “不必多礼。”公子翎搀扶起赵雅,却在接近她的时候,小声在她耳边说,“以天女为胁,逼我现身,不都在你的计划中?不过接下来,可不会再顺着你的意了。” 赵雅面色一凝,而“公子翎”已转身斜倚榻上,以手支颐道:“都已入夜,你们兴师动众的来这做什么,探望伤病吗?本公子倒不知,你们几时与佛门天女有了这般交情。” 公子翎发问,三姝却皆不答,韩赋见状微微蹙眉,上前代为答道:“回公子的话,是山庄内有了传闻,说天女凌心便是谷玄牝的寄体,具体是这样的……” 韩赋正欲说明详细,公子翎却信手一摆,打断道:“不用说了,本公子没太大兴趣,若是有了传言,本公子便要随之起舞,那再多时间也不够用的。” 韩赋劝道:“可谷玄牝的身份成谜,这是为数不多的线索,总要验证真伪,公子,我们知晓你素来怜香惜玉,可也不好为了外人,陷山庄姐妹于危境。” 公子翎道:“这么急切,就只是为了山庄安危?你就没想过为你死去的夫君报仇?” 韩赋一怔,随后凄然道:“我……我也不知道,同床二十余载,我连铁山曾是蛊奴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该不该为他报仇,但我确有私心,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我夫君为何而死,请公子念在韩赋曾在山庄为婢的苦劳,成全这点私心!” 韩赋说着就要下跪,却见公子翎一拂衣袖,劲力充盈,让韩赋跪不下去,随后又听公子翎道:“想知道谁杀了你夫君,何须这么麻烦,杀他者不就站在你身后吗,回头看看便知。” “在我身后?难道……”公子翎轻轻一语,在韩赋耳中却不啻雷霆,她脑中仍混乱一片,身体却先兀自回身。 却见楚颂和秦风此时分立左右,而立在正后方的,正是赵雅。 “不……不可能吧。”韩赋难以置信,可脚下已本能的踉跄后退,与赵雅拉开距离。 赵雅却面色如常,道:“公子是说,我杀了铁山?” “不是吗?”公子翎反问。 赵雅淡淡道:“公子说是,本该不是也是,但赵雅在此仍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公子为何这么认为?” 公子翎将脚步已站不稳的韩赋扶到榻上,自己则起身道:“最开始,是觉得太巧。韩赋毕竟已经嫁出,虽没有与山庄断过往来,但一年最多来山庄一两回,小住几日便走,而谷玄牝这老蛤蟆更是多年未现身,怎这般巧,偏偏都同时在锦屏山庄撞上了,又恰好,死去的铁山被发现曾是蛊奴,而身上,又寄存着谷玄牝势在必得的寄身蛊。” 赵雅道:“无巧不成书,不然公子认为该作何解释?” “巧合?”公子翎轻笑一声,道:“类似的巧合,之后还会出现很多次,所以先当不是巧合来解释吧。若不是巧合,铁山会来山庄就是刻意引导下的结果,那是什么引导他来山庄呢?” “?是书信!”韩赋反应过来,脱口呼出。 “没错,便假设寄身蛊对谷玄牝意义非凡,所以需要寄身蛊送上门来,那该怎么办呢?铁山身上寄身蛊多年未用,早已假死,显然不是受控制身不由己得来送死的,那他为何会出现在山庄?”公子翎说着,看向赵雅道:“韩赋素来恪守规矩,来访山庄或是提前写下拜帖,或是收到山庄的邀约。从不做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而这次的情况是后者,韩赋收到了山庄邀请的书信,所以铁山才会随同而来,又命丧在此。而山庄这些年来,与她有书信往来的只有你和秦风。” 赵雅垂下眼皮,无视公子翎的目光,道:“公子怕是误解了,韩赋跟随公子最久,也算劳苦功高。所以都是我和秦风亲自写信,以示尊敬。但信是我们写的,并不代表邀约她的必是我们两个,韩赋在山庄中颇有人缘,其他姐妹若想见她,只要合情合理,我和秦风都不吝于代写书信。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可能,比如符有书负责书信的寄送,只要她有心大可伪造信件,以我们的名义邀请韩赋到来。甚至不一定是符有书,任何妖只要偷了给山庄的信鸽,都有可能给韩赋发出书信。一封书信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公子翎点头,道:“不错,只一封信确实不能证明什么,本公子一开始也未想到从这方面入手,直到我们发现符有书私下抄录往来书信。而其中,也包括这次寄给韩赋的书信,就是这封。韩赋,你再确认下,内容上没错吧。” 公子翎说着,取出一封书信交与韩赋,韩赋翻阅之后,仍是困惑,“内容上没错,信上提及了些的山庄近况,与我收到的那封相同。” “那再看题头,这封信的题头是‘铁山、韩赋贤伉俪’,韩赋,你还记得,你收到的那封信,题头是什么吗?” 韩赋皱起眉头,思索许久后摇头道:“这……我收到信有些时日了,又受蛊虫影响记忆,信的内容倒好说,但题头称谓这种细微之处,真的记不清了。” 公子翎看向楚颂,又道:“楚颂呢?铁山遗留的行囊中,其中就也有一封邀请信,你还记得那封信开头怎么写的吗?” 楚颂同样摇头,道:“整理遗物时我看过一眼,但没觉得哪里异常,也就没有留意过。” 公子翎道:“是啊,只看那封信,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直到看到符有书私下抄录的信件之后,本公子却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我依稀记得,原本那封信的开头,是‘韩赋吾妹’,而非‘铁山、韩赋贤伉俪。’,称谓之上有差别。” 楚颂不解问道:“这又能代表什么?” “为什么符有书抄录的书信,其余内容一样,却独称谓不同呢,两种可能,一种是符有书有意为之,第二种,就是书信被替换过了,在铁山行囊中的书信,并不是符有书寄信时抄录的那一封!但不管哪种可能,替换掉的称谓,就是关键。韩赋,这些年的往来书信你皆整理成册,本公子再问你一次,赵雅和秦风与你写信时,都是用的什么称谓。” 这个问题公子翎先前问过,心知再度提起,必有用意,韩赋答道:“秦风所用称谓,从来都是‘铁山、韩赋贤伉俪’,而赵雅姐,多数是写作‘韩赋我妹’,但也有几次,是使用‘铁山、韩赋贤伉俪’的称谓”。 “四次,准确说是四次。”公子翎竖起四根手指,“刨去这次的信件另提,赵雅你这些年来,有四次是使用‘铁山、韩赋贤伉俪’的称谓,没错吧?” 赵雅道:“称谓皆是顺手而写,这种细枝末节,我记不清。” “哈,若是秦风在称谓上瞎写一通也就罢了,可赵雅你素来严谨,本公子倒觉得,你会变换称谓,或许另有深意。” “公子想多了。” “未必,?本公子校对过韩赋的往来信件和山庄来客记录,近十五年来,韩赋共回山庄三十三次,其中铁山只有七次随行,这七次中,三次是他们夫妇主动拜庄,四次是受邀而至,哈,恰巧也是四次,而这四次受邀是受谁的邀?”公子翎停在赵雅身前,直视她道:“是你!许是铁山蛊奴身份,让他见到本公子就心虚,所以韩赋受邀回‘娘家’,他总能躲就躲,但每次你使用‘铁山、韩赋贤伉俪’的称谓写信,他便会来,这究竟又是巧合,还是这样一个没人在意的称谓,其实是你们间邀约碰头的小小暗号?” “这……雅姐,真是这样吗?”韩赋回想过往,也觉蹊跷,难以置信道。 赵雅依旧冰霜一般,毫无波澜道:“或许皆不是,公子之前不是说了,也有可能是符有书有意为之。有一便有二,她负责书信的收发,许是早就做下布置,替换了这些年的往来书信,伪造成我与铁山暗有勾结的假象,嫁祸于我。” “是啊,确有这种可能,要验证这种可能性,还需将原本的书信找出,但铁山所居的客房被焚,那封信就算在房中,也早化为飞灰了。”公子翎说罢长叹一声。 赵雅冷笑道:“放火的是秦风,公子该不会以为,那火是我授意放的吧。起火之时,我可还在书阁之中呢。” “哈,自然不是,因为那火是本公子授意秦风放的。”公子翎朗笑一声,从衣襟中抽出一张纸,道:“那信若在客房中,此时应已是飞灰,但它现在,恰在我手上!” 纸张被公子翎展开,赫然是一封书信,而开头写着“韩赋我妹,见字如晤”。 赵雅见字之后,却是如受重击,转头怒视秦风道:“你与他勾结了?” 秦风摊摊手道:“说勾结多难听,验证下猜想而已,我也希望公子猜错了,可惜……” 楚颂则更加茫然:“什么意思?那火是你……是公子你授意放的?” 秦风拍拍楚颂肩膀道:“小母牛你还真以为姐姐我舍得把你丢进火场,姐姐我是那么没分寸的妖吗?” 楚颂垂下头,很认真的思索着。 秦风恼道:“这还需要想吗?当然不是!我把你丢入火场,目的之一在于试探你,看你在危境之下的反应。又怕真把你烧坏了,所以在你身边布下了辟火的术法,不然你怎么会有惊无险,毫发未伤?而另一个重要目的,则是听了公子的话试探下雅姐。” 公子翎道:“本公子从最开始说吧,铁山身为蛊奴,和赵雅你早有联系。信头的称谓就是你们见面的暗号,每当你以‘铁山、韩赋贤伉俪’的称谓发信时,铁山便会随行来到山庄,与你会面,这一次也不例外。但铁山却料不到,这一次你需要的只是他身上的寄身蛊,而不需要他活命。所以铁山是送上门的丢了性命。而你做事小心,为了彻底撇清关系,减少嫌疑,就重写了封书信把原本的替换掉,信头换成了你惯用的‘韩赋我妹’。” “但你万料不到,苻有书有私下抄录书信的习惯,你寄出去的信已被她抄录,之后,又暴露在我们眼前。同样的内容,不同的称谓,你出于谨慎而做下的修改,反而成了最大破绽。本公子当时察觉到了这称谓的差异,却隐而不发,因为当时本公子不确定,造成这差异的原因是在你,还是在苻有书。但本公子能确定的是,如果原因在你,其他妖或许没察觉称谓不同,但你必会察觉,也必会设法补救。于是,本公子佯作不知,却调阅了韩赋留存的书信和往来记录,又从韩赋过往的书信中借来了几封,交给秦风。” “原来公子那时借走我的书信,是出于这个目的。”韩赋恍然大悟。 秦风也对楚颂道:“明白了吧,那时我从公子手中接过书信,选了封称谓为‘韩赋我妹’的,将下半截伪造成被火烧毁的样子,只留下上半截,让雅姐分不清真假,又将留在铁山行囊里的那一封取走,完成了替换。之后才放起了那把火。我在小母牛你身边布下辟火的术法,所以你毫发无伤,这半截信件也在术法范围内,同样不该被焚毁才对,可结果呢,事后清理火场,却再不见这封书信。” 公子翎看着赵雅接续道:“而这期间,曾打着清除余烬名义进入火场的,依然只有你!你想借着火起之机将先前的破绽烧个干净,但却不知这一切皆是本公子布下的陷阱,不该被烧的信遭到烧毁,坐实了你的罪责,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连番话语击在赵雅心头,赵雅神情从愤怒、到惊疑变化莫定,可最后证据摆在面前时,终于长叹一声,用空洞无力的声音道,“还有最后一句,我说我不是谷玄牝,你信吗?” “我说我不是公子翎,你信吗?”公子翎说着,伸手摸向自己面颊边缘。 “你!”赵雅见状,忽又现出急怒之色,双手齐出,举掌攻向公子翎。 公子翎朗笑一声,翩身退开赵雅掌势范围,口中道:“信或不信,一试便知,动手!” 伴随一声令下,便见秦风手掐法诀,数条滕蔓从地面窜出,困缚赵雅双足。赵雅身形顿时不稳,又见寒芒数点,激射赵雅背后,正是楚颂的‘经纬针法’助阵。 绿藤束形,银针刺脉,赵雅却不管身后攻势,背心之处生出两只蓝色蝶翼,蝶翼一扇,激荡出无数螺旋乱流,银针被劲风吹荡,瞬间失去方向,散乱四射, 而双翼扇动产生的推力,助赵雅硬生生撕扯开足下藤蔓,身形又快上几分,转眼逼临公子翎身前。 “你确定要逼本公子出手?”眼看赵雅攻势已至,公子翎却不避不挡,反又将双手负回背后,气定神闲道。 从容之姿,自信之态,却似有极大魔力,方才还孤注一掷的赵雅竟畏惧一般止住身形,硬生生的停滞下来,而这一瞬间的停滞,秦风楚颂攻势又至。 一根藤条抽在了赵雅空门大开的背后,蝶翼被抽得溃散,而赵雅亦是一个踉跄。 “雅姐,得罪了!”楚颂趁赵雅立足不稳,已然逼近身侧一掌击出,将掌心按在赵雅背心将她制住的同时,催动了体内的寄身蛊。 便见楚颂白藕般的小臂上出现一道虫子蠕动的痕迹,一点点像赵雅身上延伸。 知晓楚颂在用蛊虫相噬的方法验证赵雅是否就是蛊虫寄体,在场众妖无不屏气凝神,静待结果! 可忽闻一声凄厉惨叫,宣告意外结局,但见楚颂如遭电亟,猛然抽手从赵雅身边弹射退出。 好像在躲避洪水猛兽,沿途桌凳皆被她撞翻,而众妖定睛之际,楚颂已蜷缩在了墙角,如畏惧的小兽,涕泪交流,双手捂着耳朵,发出半哭半叫的悲鸣。 “没有蛊虫被逼出,怎会?”韩赋惊讶呼出,按照楚颂之前的研究推论,若赵雅是谷玄牝的寄体者,那她体内也有寄身蛊,两只寄身蛊接触,会因争夺寄体而引发蛊虫相噬,将体内蛊虫逼出。 而若没有赵雅体内并没寄身蛊,则楚颂体内的寄身蛊会趁机噬咬赵雅记忆,造成短暂的记忆交错。 如今,原本预料的蛊虫相噬没有出现,反而是楚颂这般惊惧惶乱,几近疯癫的样子,像极了记忆交错的影响。 但,她在赵雅脑海中到底看到了什么记忆,只那么一瞬记忆交错,为何如经历了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她失态到崩溃? “楚颂?你怎么了?没事吧?”秦风关切的向前,想抚摸楚颂让她镇静。 “啊!”楚颂却惊叫一声,蜷缩后退,捂着耳朵大哭道:“我……我不是楚颂,我不敢叫楚颂了……主上,蝶奴知错……蝶奴知道错了,求求你让它们别再叫了……别再叫了……” 而对比近乎疯狂的楚颂,赵雅如泥塑冰雕般静静站着,嘴角挂起一丝清清冷冷的嘲弄,像嘲弄楚颂的失态,更像是对自己的无情自嘲,道:“现在你们信了?” “她……不是谷玄牝,难道猜错了?”韩赋只觉思维混乱,一开始,她不相信赵雅是谷玄牝寄体,好不容易接受了,但结果又令她意外,但很快,又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浮现心头,“那谷玄牝是谁,现在又在哪?” -=-= 与此同时。 孔雀山庄地下的墓室,不该属于活者的所在。 与墓室相连的瀑布发出溅珠碎玉的水声,却衬得墓室更显静谧死寂。 一道身影盘膝坐在墓中,闭目凝神,一动不动,不知坐了多,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此时,忽闻一阵袅娜歌声自瀑布方向突兀传来,打破沉寂。 “虫儿鸣,虫儿叫,虫儿一曲魂断了,妾薄命,君心杳,今生已无缘,回首黄泉再相邀……” 清脆的声音,配合幽怨的歌词由远而近,一股格格不入的诡异的氛围在墓室蔓延,令墓中身影猛然睁眼,看向前方,却见伴随着机括作响,前方墓室暗门缓缓打开,歌声止时,暗门完全开启。 便见一名俏丽女子立身门外,屈指虚扣着不存在的门板。 “咚咚咚,老夫敲门了,孔雀公子在家吗?” hf(); 卷九 第五十一章 寒蛰惊露(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其实光是七彩的,只是在黑暗里呆得久了,便看不到光的颜色了。 楚颂不记得这句话是听谁说的,但她现在正躺在一片黑暗中。 腐烂的泥土混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粗粝的地面划破她稚嫩的肌肤,但与她的疼痛比,背上的划痕不值一提。 那痛楚像火烧,像刀锯。 疼得楚颂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身上有山压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在腐草的荧光映照下,她竭力睁大眼睛,可是旋即她双眼惊恐得几欲裂眶而出,压在她身上的不是山,而是一个满身血污的肥胖中年男子。 男子脸上肥肉震颤抖落油腻的汗水,猩红的眼睛睁大道:“哈哈,半只烤青蛙……” 楚颂大惊,想要尖叫,但她的嘴巴却不受控制,没有叫出声来,而是在贪婪的撕扯、咀嚼、吞咽。 而她大口咀嚼的,正是肥胖男子所说的半只烤青蛙。 青蛙死灰色的眼珠子凸起,了无生气的看着她。口中的蛙腿一半焦成碳,一半仍流着生血,混杂着男子身上的汗臭,令人作呕的气味刺激着口鼻。 楚颂要发疯了,她拼命想挣扎,可她的手脚依然不受控制,仍然在吃,大口大口得吃。 一口、一口、一口、从蛙腿、到蛙身、再到蛙头。 “咔嗤!” 也一般恶心。 她觉得恶心,恶心极了,恶心得她想立时抓起一块石头,把胖脑袋砸个稀烂。 而她发现自己手脚已能动了时,她已经这么做了。 “臭表子,你敢……”男子满头是血,被砸得目光涣散,却狠狠瞪着她,满是凶戾。 她心跳如鼓,身在颤抖,双手聚合在一处才能勉强握紧手中尖石。 然后翻身qi在男子的身上继续砸,不停得砸…… 男子起初是咒骂,随后是哀嚎,最后是只剩石头敲打肉泥的声音。 以及嘈嘈切切,不知从哪传来的虫鸣。 “吱——吱——吱——”与她敲打的节奏相合。 在虫鸣声中,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她本方修成人形的小妖,每日吸取日月精华,只求早日脱胎换骨。 却在一日遇上一名人族剑修,剑修不由分说,打着除妖卫道的名义便将她擒获,却转手将她套入袋中,卖了出去。 从那剑修言谈举止,显然这种生意早已轻车熟路,一个精光灿灿的法器,就是她出卖的价格。 在布袋中辗转不知多久,待她再出来,已在地狱中。 深不见底的坑洞,漫无边际的黑暗,处处可见的白骨尸骸,还有那如梦魇般的苍老声音。 “想要自己活,就送他人死,像虫子一样尽情厮杀吧,活到最后的那个,才有机会重见天日,哈哈哈!” 坑洞中不止有她,还有其他或人或妖,约莫百十口。 起初,众人还能齐心协力,合作求生,但饥饿、猜疑、恐惧、以及无边无际的绝望很快压垮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分崩离析。 而从第一次流血开始,自相残杀就不可遏制的发生了。 而她身为一个小妖,受孱弱的先天本相限制,让她即便修成人身,也斗不过一个寻常的壮年男子,莫说与人争斗,连如何独自生存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不知在洞中挣扎了多久,无尽的饥饿让她把理智、尊严消化殆尽,让她被一阵肉香吸引,然后饥肠辘辘的她卖了自己。 不比第一次一个法器的高价,这次的她,只换了半只烤青蛙,低贱至极。 虽然现在,价码变成了半只烤青蛙和一个肥胖男人的性命,依旧低贱至极。 砸到发软的手终于停下,她看着身下那滩血肉模糊的脸,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胃酸不由倒涌入喉咙。 强烈的呕吐感让她心里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干干净净的饿死,胜过这么污秽的活着。 可即便她这么想着时,手仍紧紧捂住嘴,不让刚吞入腹中的蛙肉吐出,一点也不舍得吐出。 将喉中呕吐物艰难吞咽回肚后,她笑了。 她确认了,哪怕再卑微再下贱,她也想活下去。 而她也找到了,让她即便在这个地狱中也能活下去的武器。 于是,她用石片割下了男子两片腿股肉,随后站起身来,一对蝶翼在她划痕交错的背后舒展开来,抖落翼上血污,双翼依旧纯净通明,宛若幽夜中的林间精灵…… 第二个,与第一个同样,阴暗绝望的极端环境,让他蜕变成只原始本能的野兽,靠着她来宣泄着心中的恐惧,却忘了在这无底地狱中,再柔弱的女子也可以是捕食者。 第三个,谨慎的让她差点失败,直到她装出受惊的样子跪地求饶,将头低低垂下,却又在跪伏时“不经意”的卖弄姣好曲线。 第四个,是一个少年小妖,年岁应比她还小,看她身子时只敢偷偷瞟,瞟一眼就脸发红,搂着她叫姐姐,拍着胸口发誓要带着姐姐一起逃出。借着他的力量,确实也除去了几个威胁,但不久之后,他在与争斗失去两条腿,又变回了原本幼稚的少年,哭哭啼啼的喊着姐姐,求她让带着他一起逃,她怕他的哭声引来其他人,于是用最简单的方法让他别再哭了。 一次又一次,引诱,利用,挑唆,背叛……她变得麻木,也变得越来越熟练,阴暗的万尸坑成了她二次蜕变的蛹室,让她浴血升华,将心中无用的廉耻、道德、怜悯舍弃,又从无尽血肉尸骸中吸取残忍、狡诈、恶毒填补了心中的空缺。 终于,等到了破茧的一日。 那一日,久违的光线照入漆黑洞窟,却并不见七色光彩,只白惨惨的,毫无温度,照在身上也越照越凉。 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她已听不见了,她的耳边早已被聒噪虫鸣声充斥,从第一次沉沦起,永不停歇…… -=-= “别叫了,你们不要在叫了!”楚颂捂着耳朵痛哭,好似一瞬之间历经地狱千劫。 赵雅却在冷笑,却像石雕饱经侵蚀早已麻木。 哭与笑之间,一股诡异的悲戚弥散,侵染在场众妖。 “公子,她不是谷玄牝?”韩赋终于不堪忍受这怪异的氛围,开口问道,种种迹象,层层推论,将赵雅的嫌疑不断放大,可确凿的证据摆上台面,结果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令她不由看向公子翎,寻求解答。 “本来也没说是啊。”却见公子翎仍不显意外,理所当然的回应。 “可你方才明明说……”韩赋说道一半,戛然而止。 公子翎道:“察觉到了?本公子自始至终,说的都只是杀害你夫君的妖是谁。” 秦风也未料到这种变化,忙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是雅姐她杀了铁山,但她却不是谷玄牝?” 公子翎道:“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杀铁山者就是谷玄牝,因为铁山死前留下讯息,他以皿覆虫,暗示了一个蛊字,让我们觉得杀他者是谷玄牝,可若这讯息其实不是铁山所留呢?” 秦风一怔,显然被问住,皱眉不语。 公子翎又道:“倒不如说,若真是谷玄牝杀了铁山,有一个问题就很难解释,铁山死是发生在半夜,尸体被发现是在清晨,这期间有的是时间,谷玄牝为何当时不将铁山体内蛊虫取走,却要在事后冒着暴露的风险再下手取蛊虫?” “或许是行凶之时惊动了谁,让他急着离开,又或许他还有别的计划?”秦风说着,可都是无根据的猜测,终于放弃了思考,“那你说雅姐若不是谷玄牝,她为什么要杀铁山?” “是啊,为什么?本公子也一直在思考这问题,但直到这一刻才确定。”公子翎锐利目光看向赵雅,口中再出惊人之语,“赵雅杀铁山,是为了帮我们对付谷玄牝。” 韩赋睁大眼睛道:“杀我夫君,是为了帮我们?这……这是何道理?” 公子翎道:“谷玄牝对铁山体内的寄身蛊势在必得,因为寄身蛊对他而言是一柄双刃剑,落在他手上,固然是能成为他的一个重要筹码,但若落在我们手上,却也是对他的最大威胁,楚颂发现的蛊虫相噬特性便是明证。有寄身蛊在手,我们就有可能借蛊虫相噬的特性,发现谷玄牝藏在山庄的寄体。而只有杀了铁山,才有机会将寄身蛊送入我们手中!除此之外,杀了铁山却伪造成是被谷玄牝所杀,正提醒了我们谷玄牝已在山庄之中。现场遗留的线索,引导我们顺藤摸瓜找到《博观虫鉴》,知晓了我们所中的是何种蛊毒。而留铁山体内寄身蛊为饵,更是将谷玄牝寄体的嫌疑者范围缩小到了区区数妖。我们能展开反击,没有在一无所知间就失去全部记忆,一切的逆转,都是从铁山被杀开始!” “不可能,这不可能!会这样做,证明她早知晓我夫君体内有着寄身蛊,可我夫君曾是蛊奴的事我都不知道,雅姐若不是谷玄牝,那她又怎么会知道?”韩赋无法相信的摇着头。一开始,她被告知是赵雅杀了铁山,虽同样痛心疾首,却也能给她一个原谅赵雅的理由,因为她认为赵雅是被谷玄牝寄体,身不由己。 这样,可以让已失去夫君的她,不会再失去一个从万尸坑一同爬出,同舟共济过的好姐妹。可当她好不容易接受,却又被抛出一个更残酷的事实,赵雅杀铁山并不是身不由己,而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 秦风也反对道:“这说不过去,雅姐是山庄总管,与我们一起对付谷玄牝是天经地义。她既知晓谷玄牝存在,也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信息,直接告诉我们便是,何需采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公子翎叹了一声,道:“你的问题,和韩赋,其实有着共同的答案,我也是看了楚颂的反应才确定真相……” “不要说!”此时却听一声尖叫,打断了公子翎的话语,发声者竟是楚颂。 楚颂好像从癫狂恐惧中恢复了几分神智,但情绪依然激烈,一双通红泪眼看着赵雅,又看向公子翎,有同情,更有恳求,“求求你,不要说出来!” 公子翎也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莫要滥用你的同情心了,都说到这份了,还差最后一句吗?”却听赵雅终于开口,她笑着,讥嘲着,“我会知晓一切,却不愿明说,因为我和铁山一样,都曾是谷玄牝的蛊奴!” hf(); 卷九 第五十三章 一刻光阴(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少了一个,是苗儿,她不见了!”秦风察觉情况,立时警醒众妖。众妖闻言面色齐齐一变。 “难道是她!” 众妖虽难以置信,但在这最后关键时刻消失,苗儿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那位看起来最人畜无害,嫌疑最轻的苗儿,才是谷玄牝的寄体?她是从何时混入山庄的?是怎么瞒过众妖的? 一瞬间,万千疑问涌上心头,但眼下,最重要的疑问却是—— 她在何处? 如今子夜将至,若不在这短短数刻间将她找出,待子时钟声响起,失了全部记忆的山庄众妖,都会成为俎上鱼肉,任谷玄牝宰割。 但还没等她们将这个疑问说出口,便见公子翎气定神闲坐下,不慌不忙道:“山庄守备尽数被调到此处,若她再不走,本公子反倒要佩服她沉得住气了。” “你是故意让她走的?”秦风立时反应过来,面色一沉,追问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 公子翎掐着指头,慢条斯理道:“算算时间,这会应该和你家公子在一起!” 再闻惊人之语,风雅颂三姝神情皆变,韩赋却不解,“公子?什么意思?”。 公子翎不正坐在面前吗,那“你家公子”又是指谁。 “这个……在场可能也就你不知道了,容我重新介绍一下……”便见面前的公子翎微侧过头,用手在脸上一抹,再回过头时,已便成了另一张面孔,“在下应飞扬,韩赋姐,又见面了!” “怎么是你?”眼见公子翎转眼便成另一个人,面容俊朗,英气不凡,一道刀疤贯眉划下,正是先前已被公子翎击杀的应飞扬,韩赋只觉目瞪口呆。 却见风雅颂三姝均不感意外。秦风更是不顾他面容的变化,冷厉问道:“这些可不在计划内,你到底在做什么!” 秦风原本受应飞扬言语误导,认定赵雅便是谷玄牝寄体,才会配合他的行动。为了对付赵雅,更是接受他的建议将山庄守备调集在了此处。可现在看来,他早知晓赵雅并非谷玄牝,所做的一切,竟是在给谷玄牝真正的寄体制造离开的时间和机会。 “做跟赵令主相同的事啊。”应飞扬无视秦风的怒意,悠闲得将面具挂在手指上转着圈,同时看向赵雅道:“赵令主看到我真面目,似乎也没惊讶。也是,我对孔雀公子了解太少,这赶鸭子上架的拙劣伪装,瞒不过秦风姐,自然瞒不过跟随孔雀公子最久的赵令主。秦风姐,你与其追问我在做什么,不如问问赵令主,一开始就明知我并非公子翎,为何却还要与我浪费时间?” “我最烦猜谜!”秦风眯起了眼,足下滕蔓已起伏而动。 却听赵雅道:“秦风,放走谷玄牝对他并无好处,听他讲完吧。”赵雅此时已是身形受制的阶下囚,可仍淡然自若的发号施令,而半刻前还擒住她的秦风,此刻虽仍阴沉着脸,但足下彰显着她怒意的滕蔓已暂被压抑,显是听从了赵雅的劝诫。 “冷静沉稳,从容大气,难怪常有人说赵令主是锦屏山庄的半个女主。”应飞扬夸赞道,只是夸赞略显刺耳。 赵雅无视他的言语,只道:“公子现在状况如何?” 应飞扬道:“强吸了太多蛊虫入体,三天前与我交手,尚需自抑功力,分心应付蛊虫,如今又过两日,状况只会更差。” 三日前应飞扬与公子翎交手时,公子翎战至中途,忽然自敛修为,应飞扬初时是以为公子翎性情狂傲,不屑对后辈使出全力,之后才想明白他是要压制体内躁动的蛊虫。再之后,以公子翎强硬性格,会在关键时刻选择闭关,将对付谷玄牝的事假手他人,虽不宣之于口,但应飞扬也知晓,公子翎的精神状况比外表表现出来的,还要糟糕的多。 而他想得到,对公子翎最了解的赵雅自然也想得到。赵雅眉目一凛:“既知如此,你还用他为饵?” 应飞扬亦眉头一挑,针锋相对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以我为饵了?” “雅姐,你是想用他吸引谷玄牝,让谷玄牝误中副车!”秦风亦是心思通透之妖,方才急怒之下未曾深想,此刻听闻二人针锋相对,才恍然大悟。 谷玄牝大费周章,所为如何?最有可能的意图就是以寄身蛊窃取公子翎的肉身,如此,非但得到一罕世无匹的最强蛊奴,将不可一世的孔雀公子炼制成失去自主的仆从,更是对其最好的报复。 但公子翎修为通天彻地,所修习的孔雀明王咒更是衍生自最重精神力量的密宗古法,心神意志何等坚定。想要用寄身蛊控制他,必须先清除他自身意志,唯有在今夜子时钟声响起时,公子翎体内蛊虫将彻底发作,吞噬他全部记忆,那时,便是谷玄牝动手的最佳时机。 可若谷玄牝夺错了肉身,被应飞扬扮演的假公子吸引,没有寄体到真正的公子翎身上,那结局便又不同了。 起码公子翎暂时得以保全。至于应飞扬最后会有什么下场,那不是赵雅会在意的问题。 秦风回忆赵雅先前作为,更觉此推论无误。应飞扬今早与她交手后,假意负气离开,而之后,天女凌心是谷玄牝寄体的传言就扩散开来,扩散速度之快,必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这实际是赵雅为防止应飞扬真的一走了之,刻意以天女凌心安危为胁迫,逼应飞扬出面乖乖回来当这个诱饵。只是应飞扬技高一筹,竟反逼得赵雅漏了底。 “是啊,所以我这公子翎扮得再怎么破绽百出,赵令主也会视而不见,甚至还会极力阻止我自曝身份。”应飞扬道。 赵雅并无愧色,亦丝毫不做辩解,只道:“你被控制,总好过公子被控制,若谷玄牝占据了公子的肉身,死得可不止是你和锦屏山庄了,你是有何后手,才敢以公子为饵而不怕引火烧身?” 应飞扬轻轻一笑,道:“没注意吗,最重要,最受谷玄牝忌惮的角色可还一直缺席呢,猜猜看,她现在在哪?” -=-= 地下墓**,为探公子翎虚实,伴随苗儿一声阴冷长笑,无数蛊虫闻声而出,蜂拥蚁聚,从四面八方涌向公子翎。 公子翎身处虫潮中心,纹丝不动,宛如涨潮时的海上孤礁,眼看便要被五色斑斓的虫群吞没。 忽然,忽见寒光一闪,一柄晶光灿然的冰剑倒插公子翎身前,随之气温陡降,一股彻骨寒潮蔓延八方。 前头蛊虫瞬间凝结成冰,化作齑粉,而一道娉婷身影翩然而至,越过斑斓虫潮立身公子翎身前。 对万千虫潮也不屑一顾的公子翎,此时却睁开眼轻责道:“不是说了让你离开吗?” 来者笑道:“过往总是你保护我,难得有机会,换我保护不可一世的孔雀公子,我哪舍得离开?” 说罢,持过冰剑挽了个剑花,剑气挥洒间,更多蛊虫化作冰晶。冰寒剑气宣告来者身份,正是借着谢灵烟身躯短暂现世的谢安平。 “本公子还为孱弱到需要你保护。”公子翎逞强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那当我多陪你一会,不行吗,虽说是虚假,但也可能是我们最的后的相处了。”谢安平虽是笑着,话语中却带着落寞。 公子翎闻言亦默然不语,不再坚持,苗儿却笑出声来,“呵呵呵,真是旁若无人啊,若非老祖成全,你们岂有机会在此温存,可你竟对着你的造主挥剑,真是恩将仇报!” “造主?这具身躯,这份记忆,皆非你所有,你不过巧取豪夺后将之杂糅而已,竟敢妄以造主自居!我锦屏山庄可不欢迎你这窃贼!”谢安平说话同时,手中长剑不停,剑锋所及之处,俨然一座不破的冰垒,蛊虫虽是汹涌,却难越雷池半分。 “窃贼,彼此彼此。你到底是要保护锦屏山庄呢,还是与我分赃不均啊?”苗儿阴冷笑道:“子时一过,进化完全的你便可永久占据你侄女的这具的躯体,随意主宰公子翎和锦屏山庄所有妖的记忆。你曾经死去将被遗忘,一段新生命即将开始,公子翎这种对你惟命是从,好用至极的工具,你自然不舍得送给老祖寄体用!” “你……”谢安平被说到痛处,剑法险些一乱,好在蛊虫攻势已衰,让她及时稳住了阵脚,随即恨恨道:“哼,妄你自称不死蛊魔,蛊虫可没你的嘴巴毒,是好用的蛊虫都在南疆被我们一把火烧光了吗?怎竟是些不入流货色!” 心中恼恨,谢安平剑舞更急,如冷月悬天,风雪袭地,所经之处风吹草偃,群虫俱寂。 其实她所说没错,苗儿身有嫌疑,受到监视,自不敢留蛊虫在身,在逃离时途径药房,才顺手取了些药物。 此时蛊虫虽多,却只是她靠药物临时吸引催化的,刺探虚实足够,但却少了千奇百怪,变幻莫测的功用,全然奈何不得谢安平。 但苗儿却无动于衷,道:“这些蛊虫,确实不上台面,但你以为老祖这会是陪你聊天呢?” 苗儿微微侧身,却见她身后挡着数团虫球,虫子密密麻麻攒聚成一团,彼此竟在相互啃食,而随着她话音落下,虫团爆开,三只金翅蛾子,两只飞天蜈蚣,一条青鳞小蛇,数只赤红刺峰在虫群的自相残杀中脱颖而出,向公子翎袭去。 -=- “你是说谢……安平?她可不是谷玄牝的敌手!”赵雅面色一变,对应飞扬的布置提出质疑。 应飞扬道:“若是谷玄牝亲至,或许难以应付,但他此时寄体者修为低微,可用的蛊虫亦有限,凌霄剑宗的剑法,应对有余。” “你对谷玄牝了解不足,只要给他些许时间,他能当场炼制出克制谢安平剑法的蛊虫。” 应飞扬轻轻颔首,目光却直视向前“所以,时间是关键,子时之后,谷玄牝必除谢师姑,但子时之前,却会投鼠忌器,而谢师姑不必求胜,只需不败,拖延至我们到场即可。” 秦风本也担忧,闻言才稍稍宽心,随即又催促道:“到场?你是要夹攻谷玄牝?那还不动身,是要等什么?” “等时间!”应飞扬依然不急,端坐座上,目光却逐渐锐利,穿透众妖,笔直看向庭院之外。“还是那句话,时间是关键,早了晚了都不行。谷玄牝若走的早了,等于提前暴露身份,给我们留下过多的搜寻应对时间。若是走的晚了,又怕再走不出书阁,便被秦风姐你连着书阁内的嫌疑对象一并杀了。同样,我们若去得早了,谷玄牝敌不过我们,又自知凭他一个拖延不过子时,到时一走了之,山庄还是遗患无穷。若去得晚了,真让谷玄牝计谋得逞,那便更是无力回天。谷玄牝在等子时,谢师姑在等我们到来,而我,在等一个最适宜出手的时间。” “还要等多久?”秦风问道。 “不多久,终于等到了,就是现在!”应飞扬话音方落,目中精芒绽放,已豁然起身。 而秦风此时才明白,应飞扬一直在看什么,她真元凝聚双目,转头顺着应飞扬目光方向看去,透过深深庭院,层层夜色。山庄计时的虹晷正在可视范围内。 这座墨非攻打造的虹晷,兼具日影和指针两种计时方式,此时夜间自无法借助日影,但根据指针所示,距离子时只有一刻有半的时间! hf(); 卷九 第五十四章 一刻光阴(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虹晷所指,距离子时一刻有半。 应飞扬豁然起身,“时间到了,动身吧。”说罢,已大步迈出。 “得,便看你还弄什么玄虚!”秦风虽不满应飞扬的隐瞒。却也知轻重缓急,埋怨一声紧随其后。 楚颂却迟疑未动,看了看赵雅,又看了看垂头而立,对周遭一切如若未闻的韩赋,问道:“那……雅姐呢?” 身形受制的赵雅此时则神态自若道:“不带上我吗?山庄之中,以我对谷玄牝了解最多,对付谷玄牝,我能提供多少帮助,你心中有数。” 应飞扬驻足道:“像杀掉铁山那种帮助吗?那我怕是消受不起。” “需要这么义愤填膺吗?若非我杀掉铁山,你们现在还皆连中了谁的招都不清楚,你又不是铁山姘头,难不成还要为了替他出头,平白失了我这个助力?”赵雅口中嘲笑着,目光有意无意瞥向韩赋。 “雅姐,你莫再说了……”楚颂害怕刺激到韩赋,但看韩赋失魂落魄,似也未听到。 应飞扬冷笑一声:“呵,若非我提早察觉,只怕我的下场不会比铁山要好。” “所以他死了,你还活着,我喜欢跟够警觉的人合作,铁山就是忘了这点,亏他也是从万尸坑爬出来的,看来是安逸的太久了。” “我却不喜欢和需要我警觉的人合作,不想在应付谷玄牝的同时,还要防备背后毒刺,更何况,不与你合作没那么多理由,纯粹是我的计划内,不需要你!” 应飞扬说罢不再理会,快步而去。 “雅姐,你便在这待上一会,等一切结束,公子会有决断……”楚颂见应飞扬和秦风渐行渐远,只觉心乱如麻,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将赵雅调成一个舒服的坐姿,又不敢放任韩赋独自呆着,便挽着韩赋跟上。 却未注意到转身一瞬,韩赋那如死灰的双眸,在烛台映照下,也能再燃出火焰…… -=- 为防山庄侍女见死人复活大惊小怪,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迈出房门的应飞扬又将公子翎的面具带上,急向公子翎住处而去。 “走这么急,是赶时间,还是怕自己经不住诱惑,答应了雅姐的合作。”秦风缀在他身后三两步,脚步同样疾快,说话却无丝毫窒碍,一语道中应飞扬想法。 应飞扬虽然大话放出去了,但对付谷玄牝,任谁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他还真怕跟赵雅多说几句,自己便会动摇。 而秦风往后一瞥,见楚颂和韩赋还落在身后,便又低声道:“其实我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我们对谷玄牝了解太少。” “可你们对赵雅的了解,同样不够多。”应飞扬略一犹豫,还是坚持了己见。谷玄牝固然神秘莫测,可赵雅又有谁能摸透吗?而今日她虽承认身份,可坦诚的背后,还有多少隐瞒,言语之间,又有几分可信,谁也说不准…… 秦风也一怔,随后叹道:“说得也是,不过今日总算加深了一些,过往我以为雅姐一日要洗三次澡,是因为她好洁成癖,原来是……” “你说什么?”应飞扬听她突然扯到洗澡,话说一半又戛然而止,还以为耳边风声太大听错了。 “原来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脏啊……”秦风把这句慨叹留在心中,随后岔开话题。“我是说,你怎么领到了这里?” 眼前庭院已是公子翎的居所,秦风仍在讶异,而应飞扬已自顾自的进入,在内中摸索着什么。 秦风暂压疑惑,与随后赶来的楚颂、韩赋一同进入。放入内,便闻“咔——嗤——”。 伴随着一阵机关声,公子翎房间的一处暗门缓缓开启,秦风不由啧啧称奇,“在锦屏山庄这么久,我竟还不知公子的房间另有乾坤!莫不是金屋藏娇?” 应飞扬道:“真要说的话,倒也算是吧。” 秦风本只是玩笑之语,听闻应飞扬回应不由一愣,但见暗门开启后,映入眼帘的那漫长甬道,以及传来的微微寒意,立时明白了这甬道通往何处,不由道:“唉,若非这事背后有谷玄牝阴谋,我倒真想把那母蛊留下来,有时候能忘却,未尝不是解脱。” “可放下与否,取决在己,旁人无权代为决定,走吧。”应飞扬说着,率先进入甬道。 甬道狭长,只容一人通过,秦风也紧随其后,可当楚颂也跟进后,忽又闻机括声从背后传来,是暗门关闭的声音。 厚重石门阻断烛光,内中光线一暗,楚颂下意识想牵着身后韩赋前行,纤手探后却摸了个空。 “嗯?韩赋姐,她没有进来!”楚颂恍然察觉背后空无一人,而暗门是从外面被关闭。 急忙回身,可暗门早已关闭,任她怎么旋动门侧机括,但暗门却纹丝不动。 “我来!”秦风将楚颂挤开,运足力道旋了几旋,随后摇头放弃,“不成,机括从外面被卡住了,是韩赋做得。” “雅姐危险了……快想办法!”楚颂不由慌神,她本也没打算带着韩赋去迎战谷玄牝,只是若放任心死如灰的韩赋与赵雅相处,止不准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所以才借口将她们二妖隔开。 可此时韩赋封住了她们后路,那之后会去往何处,不言而喻。虽知赵雅有错在先,但多年风雅颂三姝多年姐妹相处,楚颂不忍见三失其一。 暗门虽厚重,秦风若真要破开倒也做得到,只是难免费时费力,但…… “走吧,还是那句话,放下与否,取决在己,别人无权代为决定。”应飞扬催促声音传来,而他脚步丝毫不停。 “可是……”楚颂还欲再说。 “他说的对,她们两的结局,不该我们插手……”秦风又叹一声,缓缓收势,轻轻牵着楚颂的手,“走吧,前面才是我们能左右的结局。” 楚颂不再说话,垂着头任她拉着向前,一步一步,直走向消失在漫长甬道尽头…… -=-= 经脉被制的赵雅静坐屋内,双目微阖,不露心绪。 昏暗灯光弥漫,却将她的影子映得摇曳不定。 直到一阵秋风推门入堂,带来秋雨欲来的寒意。 烛光骤灭,又缓缓复明,赵雅睁眼,韩赋已在她面前。 她双目仍有泪花,光线折照下,似比烛火更烫。 “又来做什么?”赵雅有些不耐,好似被打扰清净般。 “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你早知道我夫君的真面目?” “这话蠢了,同为蛊奴,在外都披着张人皮,只有对同类面前,才会不加掩藏的露出皮囊下的蛇蝎本性,他们的真面目,我了解的太多了。”赵雅淡漠一笑,“你尽管往脏了贱了的方向想,更脏更贱的我都做过。”赵雅抬着头,烛光自下而上映照,口唇鼻梁的阴影,仿佛将娇美的容颜切割成数块。 韩赋身子晃了晃,“既然如此,他来求亲时,你为何不阻止?” “这话更蠢了,我为什么要阻止一手促成的事?”赵雅睁大眼睛,好像很困惑韩赋会问出这种问题。 “什……么?” “很难懂吗?你与铁山相识是因为出山庄公干,安排你出山庄的是谁?他又怎恰巧处处投你所好,知你冷暖,甚至来求亲时,连一向见了男子就生厌的公子都没挑出毛病,放你出嫁,你不会还没想明白吧?” “我是说……为什么?”韩赋低沉嗓音压不住得颤抖,’我明明拿你共患难的姐妹,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我?” “因为你烦啊!”赵雅声音陡然提高,好似比韩赋更愤怒,她笑着,笑出狂态,“共患难,你那算什么患难?万尸坑的日子,对你,不过有惊无险的新奇谈资,新奇到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你在我耳边不停谈起,总是不腻,你每念叨一遍,我就不由想一遍,为什么……为什么获救的只有你!我越想越烦,烦到想把你扔回万尸坑,再扔几十个臭男人下去,等你从里面爬上来,我再看你,还会不会再念叨!” “而这时,铁山找到了我,他竟也侥幸没死在南疆,见我在锦屏山庄,便胁迫于我,我担心他揭破我的身份,又不能任他予取予夺,这时便想到了找你做替代品,铁山所图不过两件,一个是那档子破事,另一便是与锦屏山庄攀上关系,得到公子这个靠山,能满足他要求的不只是我,而你,没完没了的与我叙旧,我也真怕哪天会露出破绽,索性便一石二鸟,将你塞给了他,同时了却两桩麻烦。”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韩赋的浑身止不住颤抖、 赵雅却不停,继续道:“可你比我想得还没用,连拴住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仍不时的滋扰我,若不是他还有用处,我何必与他虚与委蛇。而这次,我借他体内的寄身蛊,确定了谷玄牝已对山庄下手,他竟又觉得自己奇货可居,趁机要挟我夜里与他相会,可却不想,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蛊奴,而我需要的,也只是他的寄身蛊,而并不是他,所以,一块瓷片,我就割断他的喉咙……”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韩赋眼泪被恨火炙干,化出一把短刃,一刀刺入赵雅心口,血花在赵雅前襟绽开。 烛台从桌上倒落,火光在赵雅逐渐黯淡的双眸中熄灭,房内被黑暗吞没。 hf(); 卷九 第五十五章 一刻光阴(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噼噼啪啪” 火花作响,弥漫出淡淡的焦灼味。 赵雅眯着眼,盯着火光一动不动,她听说眯着眼,眼中带泪时,能从跳动的火焰上看到七彩的光。 她想知道她生命中还能不能见到那种光彩,但在外头她不敢哭,就算哭,也只是乔饰楚楚可怜,让对方放下戒心的伪装。 只有在这,在万尸坑中她才敢试试。 可她盯了许久,盯到眼眶发酸,也只看到一双白多黑少、无神凸起眼睛。 那眼睛属于一只在火上烤到半焦的青蛙,此时了无生气的直对她,似在怜闵,又在嘲笑,庆幸着它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 赵雅不喜欢被这种眼神看着,她决定待会先咬破这双眼,混着眼球中的浆液吞下它的眼珠子。 这是她第四次进入万尸坑,除却第一次外,之后的几次都算得上轻松。 谷玄牝将虫苗丢入万尸坑,以他们为蛊,来养出合用的蛊奴。 但若虫苗在万尸坑里团结起来,合力求生,虽也造不成威胁,但也会减慢炼蛊的效率。 所以每次都有蛊奴被派遣混入虫苗之中,负责煽风点火,挑起冲突。 这次负责的蛊奴是她,而她也做得很不错,不知原因被丢入万尸坑的虫苗、故作镇静的团结、暗藏私心的角斗、不安、猜疑、绝望在不见天日的深坑酝酿,而她只是混在其中,不动声色的拱拱火,绝望便被点燃,化作疯狂,在黑暗中燃烧。 不管开局如何,每次也都是走向相同的结果,但赵雅仍是看不腻。 原来看着别人在悬崖边游走,最终跌下万丈深渊,竟也是一件分外畅快的事。 只要你本来就在深渊之底。 不过这乐趣也快到头了,现在,虫苗彼此全无信任,或三五一组,或独自行动,照往常经验,不出半个月,这场规模庞大的养蛊就能结束,而她的蛊奴同伙又将新增一名。 而她吃完这只青蛙,就打算结束任务,不被察觉的退出这场厮杀…… 青蛙照例烤到半焦为止,她其实并不饿,也不想吃,但这是她惯用的提醒自己的仪式,提醒着她第一次卖了自己,就只换了半只烤焦的青蛙,而她之后又把自己卖了越多次,转手越多,只会更贱。 记住这点很重要,许多蛊奴就忘却了这点,蛊奴的“奴”字,还不足以提醒着他们在谷玄牝眼中的地位,竟以为成为蛊奴便是得了谷玄牝的恩宠。 那时,谷玄牝不吝亲自提醒他们,而提醒的手段,赵雅稍一回想,就恶心到要将胆汁呕出。 “谁?”就在回忆到恶心的东西时,赵雅猛然察觉异动自侧方拐角处传来。 混入万尸坑虽被视为轻松的任务,但仍曾有蛊奴死在内中,成为其他蛊奴口中的笑谈,赵雅可不想死成一桩笑话,提声之时,已然戒备。 便见火光尽出,一道身影怯生生走来,“姐姐,是我……” 一名女妖拖着虚弱步伐踉跄走来,赵雅对她有印象,前几日众虫苗还没分崩离析时,赵雅曾假意照顾她几次,却也记不清她的名字。 在万尸坑中需要被照顾的,本就不值得记住名字,反正很快就会死了。 女妖身形纤细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走到火光附近就停下脚步,双目不再看她,只直勾勾的火架上的烤青蛙,幽黑的瞳孔里跳动着火光,好像要用眼睛把它吃掉一样。 油脂滴落炎上,发出“滋滋”声响,蛙肉的焦香和空气中的腐臭味一同弥漫,瘦小的女妖一言不发,与昏暗的洞穴,半焦的青蛙,定格成一副熟悉的图景。 熟悉到赵雅恍了神,一眼望去,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将烤青蛙串向扔给了那女妖。 赵雅惊讶自己的作为,但很快给出了解释,“比起饿死,还是让她绝望挣扎后,再无力的死去更加有趣。” 那小妖接住烤青蛙,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身体却无半分停滞,未多发一言就埋头狼吞虎咽,像只饿极了的小兽。 赵雅则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但样貌却不错,让赵雅不由恶意的想着,是否该以食物为要挟,逼她与自己虚鸾假凤一番。 她虽无这方面爱好,但却想再重历下当年的经历——以高高在上的施暴者视角。 那档子事她后来又经历了许多许多,每次带给她的都只是污秽与屈辱,她也曾好奇究竟有何魅力,让那群家伙像牲口一样乐此不疲。 或许该换个视角,说不定她也能体会到其中欢愉。 “姐姐,给你留的,还有,多谢……”就在这时,女妖怯生生的声音又响起,打断她邪恶的绮想。 而那串青蛙再度映入眼中,竟还剩了一半,那小妖只吃了焦黑的半边,剩下酥黄的半边一口未动,原样递了回来。 赵雅又愣住,恍如隔世,忽然记起这世上除了掠夺,还有分享,但—— “你这样活不长啊……”赵雅长长叹了口气,她突然忍不住多话,压不住心绪,想要教一下这小妖。 “嗯?”半只青蛙虽少,足以熄灭小女妖双目中的火光,让她眼神变回澄澈,不解赵雅为何会这么说。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赵雅边说,边用修长手指从青蛙上撕下一条带着血丝的蛙肉。 “听他们说这里叫万尸坑……”女妖说着,畏惧的打量黑漆漆的四周,“这里有很多死尸吗?” 赵雅慢条斯理的撕着蛙肉道:“活着的尸体有很多,至于死尸?死了就只是滩肉而已,吮剩的骨头都留不下几根。” “难道其他妖会吃尸体?”小妖说着面色一白,急捂着嘴,不让刚咽下的蛙肉呕出。 赵雅心知妖族之间亦有妖的伦理,即便是血妖,若有选择也不会以其他妖为食,何况眼前小妖身上毫无血气,应是采天地灵气修行的灵妖,可赵雅却平静道:“你也会吃的。” 小妖闻言大惊,正要反驳,赵雅白皙手指已捻着撕成条的蛙肉伸进她口中,堵住她涌到嘴边的话,随后又听道赵雅呓语般的呢喃:“这里几百号的妖,青蛙、老鼠、蚯蚓、甚至苔藓都很快会吃光。很快能吃的只有尸体,和那些将要变成尸体的,你刚捱过饿,应该知道饿上几日,你就不是再用脑子思考,而是用胃。你脑中只能听到一种声音轰鸣,那就是你肚子叫声。不停不歇,无止无休,催促着你吃吃吃吃,不管什么,不管用什么方式,把眼前能吃的撕碎、嚼烂、咽下就行……你知道吗?用胃思考的妖,眼睛都是红的,就像你方才那样……” 小妖躲闪赵雅目光,垂下了头,含糊不清道:“我……我没有……” “不用羞愧,不用低头……”赵雅食指托起小妖下颌,拇指犹在小妖口中,强行让她的视线与自己齐平,小妖的虎牙刺破了她的拇指,她也浑然未觉,任鲜血从拇指肚流入小妖嘴中,“你本没有做错,错只错在没有坚持,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蜕变成虫,为何又让自己变回妖?你这样子,下一个被吃的,就会是你啊……” 赵雅将拇指从小妖口中抽出,摩挲向小妖的脖颈,看着殷红血液在她白皙皮肤上晕开,“你脖子的线条真好看,我若是他们,一定从这里下口。一边在你身上侵犯你,等待快感攀升到巅峰时,再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赵雅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神情,但女妖好似开始害怕,手指在脖颈上摩挲到何处,何处便绽起一粒粒鸡皮疙瘩。待她脖颈上的寒毛都竖起时,终于尖叫一声要退闪开。“不要……别吃我,别吃我,……我不想死!” 但赵雅却扣住了她的后颈,幽幽双眼直视着她:“不想被吃,那你就要把自己变成虫子。” “虫子?”女妖眼睛睁大。 “没错,其他妖都是行尸走肉,而你太弱了,只能当虫子,依附在尸体上,以腐肉为食的虫子,只需舍了这身皮囊……”赵雅一手抚摸着她,口中话语如恶魔的诱惑,“试一试吧,你这人皮本就是修行得来的,所谓皮囊,不过尊严、廉耻、道德结成的蛹,咬破这张蛹,你就能将自己解放……” 小妖眼神困惑,似还在揣度赵雅话意,而赵雅顺势撕下更多蛙肉,又塞进她嘴中,“然后你会发现,万尸坑里那群活着的,死去的尸体,都只是你的食物,你选一个强大的尸体依附,一点点的蚕食,直到把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再去依附下一个,就这么不停的去吞噬,去撕咬,去把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吞进嘴里。” 赵雅说着,手上逐渐用力,把蛙肉往小妖嘴里杵,狠狠得杵。直到小妖激烈挣扎,涕泪交流的将蛙糜咳出,赵雅才松开手,一脸歉意道:“呀,不好意思,姐姐喂得太急了,你也吃得太慢了,不过,还好,你这皮囊很漂亮,天赐了你两张嘴,用另一张嘴,或许能不知不觉间,将他们吃得更快,更干净……” 赵雅不知道这懵懂小妖能否听懂她恶意的玩笑,若是听得懂,活到最后的机会应该会再增加几分。 “可这样活着,有意思吗?”却听小妖喘顺了气,忽然问道。 “啪!”赵雅手上的蛙肉了地。 但赵雅很快又将沾了你的蛙肉捡起,一口一口,将它慢慢吃下,然后:“这样死去,更没意思。” “难道不能从这逃出?”小妖问道。 “逃?逃到哪里?”这个问题,赵雅在心中问了自己千百遍,可从万尸坑离开爬出绝非脱离苦海,而是迈向更深一层的地狱,等她真与其他蛊奴有了接触时,才发觉与外头相比,万尸坑真的只是培育虫苗的温床。 她在外曾有一个朋友,是另一个女性的蛊奴,也曾动过这念头,还为此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并用身体从其他蛊奴们那里交换来了南疆的守备情况,一切准备就绪后,还拉她入伙,想趁夜带她一起逃走。 可第二天,谷玄牝就召集所有蛊奴,展示了他的新虫巢。 赵雅看到了她的朋友,被砍断了四肢,养在了罐子里,曾经平坦的肚子高高鼓起,好像要涨破般,透过撑得近乎透明的薄薄肚皮,能看到无数虫子在她内宫中纠缠, 从那时起,赵雅每天都要负责从她七窍内采集新爬出的虫子,悉心照顾着这个虫巢。直到她进万尸坑前,她的朋友还没有断气。 顺带一说,那位朋友的计划,是赵雅出卖给谷玄牝的。 而她没有一丝后悔,因为若她真听信了朋友的计划——那个表面一起逃走,实际让她分散注意,吸引追兵的计划,现在被养在罐子里的就是她了…… 然后。赵雅说出了早已知晓的答案,“不可能的,整个南疆都是一个蛊罐,所有生灵都是谷玄牝的虫子,万尸坑内,万尸坑外,都在彼此撕咬,我们只能争着做对他最有用的那只……除非……” “除非什么?”小妖急忙追问。 “没有除非,谁说除非了,没有任何除非,快停止一切幻想!”赵雅心神预警,在心中一遍遍呼喊着,要将接下来的言语扼杀在喉中,可那念头就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就迅速抽根发芽,而她的身子不堪重负,无法自制,竟擅自说着那千百次自问后,紧接而来的千百次绮梦。 “除非有个天都拘不住的强者,杀死那杀不死的怪物,将这蛊罐砸个稀烂,让着黑漆漆的天地透出光来!” “可能吗?”小妖的眼睛似也被点亮,带着期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赵雅大叫一声,心中不停的否定,要将自己从美梦中唤回,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不要留有任何期望,不要残存一丝幻想。 那是罂粟的艳,是鹤顶的红,美丽诱惑却致命,会让你死得更快! 没有谁回来救你,你也不配拥有救赎,恶是自保的武器,贱是求生的资本,当你的心肠与蛊罐一样漆黑,你便没资格渴求光明。 赵雅环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好像要把自己封回茧中,眼泪滴在她膝盖上。 终于,她说服了自己,开口道: “不可能。” 忽然! 一声震天轰响,随之乱石崩云。 好似天塌一般,无数碎石沙土自不远处的头顶落下,万尸坑内,得见天光! hf(); 卷九 第五十七章 一刻光阴(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公子,这次换我来救你。” 同一时间,秉承同一信念,谢安平长剑挥洒,寒光流泻,在群虫聚涌环伺之下,独立护住公子翎周全。 被谷玄牝寄体的苗儿为了隐藏身份,未敢携带厉害的蛊虫,如今围攻公子翎的虫豸皆是就地取材,被苗儿招引过来以秘药催化成的毒物,这些严格说来连蛊都算不上,只能称之为毒虫,所以数量虽多,但威力有限。 唯三只金翅蛾子、两只飞天蜈蚣、一条青鳞小蛇和一团赤红刺峰,是苗儿方才借助毒虫彼此相杀,当场炼成的蛊,虽说炼制的匆忙,却也能对谢安平造成威胁。 但如今,这些威胁也去了大半。 虽距上次动剑已恍若隔世,但随着谢安平的剑势挥洒,印在记忆深处的招数本能浮现,刺、点、挑、掠,各式剑招轻盈灵动,在她手中纷然而现。 而她的躯体——那属于谢灵烟的肉身也不再抗拒排斥她的意识,似是在意识深处沉睡的谢灵烟,为了保护公子翎与她站在了同一阵线。此时神与身合,形与意合,使她招式越趋圆融通透。 战不多时,群虫纷纷冻为齑粉,能构成威胁的只余两只飞天蜈蚣、一条小蛇和数只刺峰。 但谢安平仍不敢大意,一者,她需护持公子翎,又担心久守必失,二者,也担心拖得久了,苗儿再当场炼制出更多稀奇古怪的蛊虫。 不欲过多拖延,谢安平心念一动,计上心头,但见她装作久战不支,招式间故意卖出了个破绽,将半条小臂暴露在剑光笼罩之外。 青鳞小蛇好似懂得拆招一般,见到破绽后立时化作一道碧芒飞射而出,死死咬在了谢安平小臂。 但谢安平早已暗运“玄月冰羽功”,冰寒真元凝聚在小臂之上,小蛇的毒牙未刺入皮肤,牙齿便已被寒气凝成的冰层包裹,一滴毒液也无法排出。 没有蛇毒侵蚀,那点咬伤便根本不值一提,但谢安平却娇呼一声,假意中招。 此举颇为凶险,就算对手是经验老到的南疆蛊神,也未能料得这玩命之举。 一时间苗儿竟被骗过,只道是时机难得,不欲给谢安平逼出毒素的机会,立时驱虫齐攻! 却在此时,看似摇摇欲倒的谢安平忽然站稳身子,手上剑花一挽,臂上小蛇瞬间被冻僵,甩落在地断成数截。 抖落小蛇同时,剑式亦浑然天成而出,霎时间,剑气如冷月清辉,自广寒之地倾泻而下,所经之处,霜结冰覆,正是凌霄剑宗镇派六大剑诀中的广寒凌虚剑! 群虫冒然攻入谢安平剑式范围,如何能抵挡着满天而落的剑气? 寒光闪耀间,便见飞天蜈蚣被剑气寸断,赤红刺蜂冻成冰粒纷纷坠落,其余毒虫更是死伤无数。 “啪!啪!啪!” 可方才误判导致的毒虫死伤,丝毫没让苗儿在意,反而若无其事的拍掌称赞,“有两下子,可惜,在老祖面前,还是嫩得不够看。”说话之间,却见苗儿的左肩肩头,竟又爬上了一只通体金黄的金蟾,随着苗儿拍手的节奏,金蟾腮帮也一鼓一鼓,似是在嘲笑着谢安平的徒劳。 “你的蛊毒,还真是杀之不绝……”谢安平见那金蟾形貌非凡,心中暗凛。 “在提防它吗?”苗儿伸出春葱般的手指轻轻逗弄着左肩上金蟾道:“其实你不用戒备这小家伙,这小可怜看着珍奇,但其实是个生命短暂的残次品,从生到死,只有一刻钟寿命,一刻钟后,它就会崩解而死,然后问题来了——” “老祖动身来此时途径虹晷,那时,虹晷所指是亥时过半,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催生出了这只小家伙,那么,这小家伙死时,是什么时辰?”苗儿问着,嘴角轻轻勾起,露出天真无邪的稚嫩微笑。 “不就是亥时三刻?说些无关的话,是想拖延时间催化更多蛊虫?”谢安平不理睬苗儿的话语,随后,眸光一闪,双眼弯成月牙露出胜利微笑,“可惜时间并不是只站在你那边,你没时间了!” 似在印证谢安平话语,便听甬道暗门之后,一阵急促脚步由远而近,隐约传来。 那是应飞扬等人的脚步! 谢安平将苗儿牵制在此,终于等到了应飞扬的驰援。 苗儿毕竟只是谷玄牝寄体,本身修为不足,只要应飞扬和秦风赶到,将她擒下绰绰有余,而医毒不分家,楚颂的医术,更是足以制衡那源源不断的毒虫。 苗儿听闻脚步声,神色稍稍一动,但剑光已然临近眼前。 “可别想逃!”谢安平轻叱一声,已是转守为攻。不容苗儿这番暗算不成便一走了之,留下无穷遗祸。 趁此时毒虫损失大半,尚未补充,谢安平挺剑上前缠斗苗儿。 “嗤!” 苗儿小辫被削去一截,头发散乱披下。虽有谷玄牝意识,但本体毕竟修为低浅,少了蛊虫驱使,如何能抵挡凌霄冷剑? 苗儿一边狼狈闪避,一边召回为数不多的毒虫,上下翻飞,左右夹攻,意图侵扰谢安平。 纵使苗儿有心不管这具躯体,驱使剩余这些毒虫与公子翎拼个同归于尽,但莫说她真不知此时的公子翎虚实,就算公子翎真的毫无抵抗之旅。此时所剩不多的毒虫自保尚且不足,若想再分心暗害公子翎,怕是念头刚起,便要被谢安平制住。 谢安平亦深知这点,剑走轻灵,快剑连环,不给苗儿反击的机会,眼前谢安平已然难以应付,而石门外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可此时,看似将成瓮中之鳖的苗儿,却边狼狈躲闪着剑光,边咯咯笑道:“你以为你拖住了老祖?其实是老祖不在意你的拖延,你是被老祖赋予新生的,难道会觉得老祖没法制住你?” 谢安平神色一动,手中冰剑却没有丝毫迟疑,直向苗儿左肩肩头金蟾,苗儿虽说此蟾不需提防,但谢安平可不打算听信她。 分心说话的苗儿自无法躲开这一剑,竟索性肩头一抬,以自己左肩替肩上金蟾挡下这一击。 苗儿瞬间被冰剑洞穿,血流如注,但右手已从腰带间摸索出一个针线盒,单手将盒子打开,同时笑道: “还提防这小家伙呢?你该提防的,是这个啊!” 山庄女妖多携带针线盒,而盒子之中是三只绣花针也看似寻常,还未等谢安平发现什么异处,其中一只绣花针便已飞射而出。 “暗器?”谢安平心中一惊,但剑法却丝毫不乱,抽剑回身随手一挑,牛毛般的细针便被她分毫不差的挑开,随后剑路一转刺向苗儿那拿着针线盒的右手。 但未待她剑路走尽,忽然听闻脑后有细如蚊讷的破风声,谢安平心生警兆,足下一转收回了剑招,而身形顺势向右方翩飞而去。 避闪开后,谢安平才看清脑后来物,竟是方才射出去的那根细针。 “这针竟能去而复返?”谢安平未及惊讶,那细针便已证实了她的猜想,竟如跗骨之蛆一般,再度转变方向,又紧追着刺向谢安平。 挡一闪二不过三,谢安平未料此针竟如活物追击不休,此时正处前力已尽后力未生的阶段,虽强行纤腰一扭凌空变向。 但脚踝处仍被细针蹭中,而只这小小一针,谢安平顿觉身躯好似失去了知觉,不再受到控制,直挺挺的摔落在地。 此时,脚步声已在门外停住,随后传来的是转动机括的声音…… “你……逃不掉的……”谢安平想挣扎,却仍一动不动,只能竭尽全力的挤出几字。 “老祖为何要逃?还是方才的问题,你说等着小可怜死时,该是什么时辰?”苗儿正说着,忽见金蟾如涨爆了的气泡般,“啪”得一声碎开,脓稠血液溅在苗儿白嫩嫩的脸上。 苗儿伸出舌头,将溅到脸上的血舔去,宣布了答案:“正确回答是,子时已到,是你们没时间了!” 苗儿话音方落,便见一只闭目不动的公子翎忽然双目睁开,但瞳孔已然涣散失色。 而一股精纯真气以公子翎为中心扩散开去,气浪成圆,所经之处如风吹草偃,残余毒虫尽数被掀飞震撼而亡。 气劲散去,公子翎头颅便失了意识般垂下。 而苗儿轻笑一声,身形忽闪,欺身公子翎身前,五指扣住了公子翎垂倒的头颅。心中暗赞道:“呵呵,好个公子翎,压制体内蛊虫同时,竟还能分心凝聚真气。” 见到自公子翎周身散逸的真气,苗儿心中了然,公子翎果然虚实相掩,暗藏了一击之力。 可现在,公子翎暗中积攒来的些许真气,更是因为失去意识而瞬间溃散,只震死了一群无用的毒虫。 若自己先前冒然向前,此时已遭公子翎反戈一击,被当场制住了吧。 但她本就没打算上前,甚至没打算判断公子翎的虚实,自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做任何事,除了等待。 用言语、用毒虫、反复的试探公子翎,其实不过拖延时间,掩盖她真实的目的——静静等待。 等待她“偷来”的那一刻钟发挥作用,等待子时比其他妖预料更早的降临! 子时一到,公子翎体内蛊虫便再也压制不住的悉数爆发,洗净了他的记忆,夺走他想忘的,不想忘的,所有的一切。 “咔嗤——咔嗤——” 侧旁机关石门一点一点,缓缓上浮,但苗儿知道,门后的援兵也无法阻止她,秦风、楚颂、还有顾剑声那该死的徒弟,不管来的是谁,此刻的他们,也都如公子翎一般,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空壳。 而这空壳,若不利用便太浪费了。 再也没人能阻止,携带着谷玄牝意识的寄身蛊,沿着苗儿的手臂移向公子翎。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西蜀孔雀,有的只是老祖的蛊奴公子翎!” PS 因上传出错,当你阅读时,本章与后章可能内容重复,若发现重复,后章已调为免费章节,请自行跳过。 hf(); 卷九 第五十七章 一刻光阴 (五)本章免费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公子,这次换我来救你。” 同一时间,秉承同一信念,谢安平长剑挥洒,寒光流泻,在群虫聚涌环伺之下,独立护住公子翎周全。 被谷玄牝寄体的苗儿为了隐藏身份,未敢携带厉害的蛊虫,如今围攻公子翎的虫豸皆是就地取材,被苗儿招引过来以秘药催化成的毒物,这些严格说来连蛊都算不上,只能称之为毒虫,所以数量虽多,但威力有限。 唯三只金翅蛾子、两只飞天蜈蚣、一条青鳞小蛇和一团赤红刺峰,是苗儿方才借助毒虫彼此相杀,当场炼成的蛊,虽说炼制的匆忙,却也能对谢安平造成威胁。 但如今,这些威胁也去了大半。 虽距上次动剑已恍若隔世,但随着谢安平的剑势挥洒,印在记忆深处的招数本能浮现,刺、点、挑、掠,各式剑招轻盈灵动,在她手中纷然而现。 而她的躯体——那属于谢灵烟的肉身也不再抗拒排斥她的意识,似是在意识深处沉睡的谢灵烟,为了保护公子翎与她站在了同一阵线。此时神与身合,形与意合,使她招式越趋圆融通透。 战不多时,群虫纷纷冻为齑粉,能构成威胁的只余两只飞天蜈蚣、一条小蛇和数只刺峰。 但谢安平仍不敢大意,一者,她需护持公子翎,又担心久守必失,二者,也担心拖得久了,苗儿再当场炼制出更多稀奇古怪的蛊虫。 不欲过多拖延,谢安平心念一动,计上心头,但见她装作久战不支,招式间故意卖出了个破绽,将半条小臂暴露在剑光笼罩之外。 青鳞小蛇好似懂得拆招一般,见到破绽后立时化作一道碧芒飞射而出,死死咬在了谢安平小臂。 但谢安平早已暗运“玄月冰羽功”,冰寒真元凝聚在小臂之上,小蛇的毒牙未刺入皮肤,牙齿便已被寒气凝成的冰层包裹,一滴毒液也无法排出。 没有蛇毒侵蚀,那点咬伤便根本不值一提,但谢安平却娇呼一声,假意中招。 此举颇为凶险,就算对手是经验老到的南疆蛊神,也未能料得这玩命之举。 一时间苗儿竟被骗过,只道是时机难得,不欲给谢安平逼出毒素的机会,立时驱虫齐攻! 却在此时,看似摇摇欲倒的谢安平忽然站稳身子,手上剑花一挽,臂上小蛇瞬间被冻僵,甩落在地断成数截。 抖落小蛇同时,剑式亦浑然天成而出,霎时间,剑气如冷月清辉,自广寒之地倾泻而下,所经之处,霜结冰覆,正是凌霄剑宗镇派六大剑诀中的广寒凌虚剑! 群虫冒然攻入谢安平剑式范围,如何能抵挡着满天而落的剑气? 寒光闪耀间,便见飞天蜈蚣被剑气寸断,赤红刺蜂冻成冰粒纷纷坠落,其余毒虫更是死伤无数。 “啪!啪!啪!” 可方才误判导致的毒虫死伤,丝毫没让苗儿在意,反而若无其事的拍掌称赞,“有两下子,可惜,在老祖面前,还是嫩得不够看。”说话之间,却见苗儿的左肩肩头,竟又爬上了一只通体金黄的金蟾,随着苗儿拍手的节奏,金蟾腮帮也一鼓一鼓,似是在嘲笑着谢安平的徒劳。 “你的蛊毒,还真是杀之不绝……”谢安平见那金蟾形貌非凡,心中暗凛。 “在提防它吗?”苗儿伸出春葱般的手指轻轻逗弄着左肩上金蟾道:“其实你不用戒备这小家伙,这小可怜看着珍奇,但其实是个生命短暂的残次品,从生到死,只有一刻钟寿命,一刻钟后,它就会崩解而死,然后问题来了——” “老祖动身来此时途径虹晷,那时,虹晷所指是亥时过半,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催生出了这只小家伙,那么,这小家伙死时,是什么时辰?”苗儿问着,嘴角轻轻勾起,露出天真无邪的稚嫩微笑。 “不就是亥时三刻?说些无关的话,是想拖延时间催化更多蛊虫?”谢安平不理睬苗儿的话语,随后,眸光一闪,双眼弯成月牙露出胜利微笑,“可惜时间并不是只站在你那边,你没时间了!” 似在印证谢安平话语,便听甬道暗门之后,一阵急促脚步由远而近,隐约传来。 那是应飞扬等人的脚步! 谢安平将苗儿牵制在此,终于等到了应飞扬的驰援。 苗儿毕竟只是谷玄牝寄体,本身修为不足,只要应飞扬和秦风赶到,将她擒下绰绰有余,而医毒不分家,楚颂的医术,更是足以制衡那源源不断的毒虫。 苗儿听闻脚步声,神色稍稍一动,但剑光已然临近眼前。 “可别想逃!”谢安平轻叱一声,已是转守为攻。不容苗儿这番暗算不成便一走了之,留下无穷遗祸。 趁此时毒虫损失大半,尚未补充,谢安平挺剑上前缠斗苗儿。 “嗤!” 苗儿小辫被削去一截,头发散乱披下。虽有谷玄牝意识,但本体毕竟修为低浅,少了蛊虫驱使,如何能抵挡凌霄冷剑? 苗儿一边狼狈闪避,一边召回为数不多的毒虫,上下翻飞,左右夹攻,意图侵扰谢安平。 纵使苗儿有心不管这具躯体,驱使剩余这些毒虫与公子翎拼个同归于尽,但莫说她真不知此时的公子翎虚实,就算公子翎真的毫无抵抗之旅。此时所剩不多的毒虫自保尚且不足,若想再分心暗害公子翎,怕是念头刚起,便要被谢安平制住。 谢安平亦深知这点,剑走轻灵,快剑连环,不给苗儿反击的机会,眼前谢安平已然难以应付,而石门外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可此时,看似将成瓮中之鳖的苗儿,却边狼狈躲闪着剑光,边咯咯笑道:“你以为你拖住了老祖?其实是老祖不在意你的拖延,你是被老祖赋予新生的,难道会觉得老祖没法制住你?” 谢安平神色一动,手中冰剑却没有丝毫迟疑,直向苗儿左肩肩头金蟾,苗儿虽说此蟾不需提防,但谢安平可不打算听信她。 分心说话的苗儿自无法躲开这一剑,竟索性肩头一抬,以自己左肩替肩上金蟾挡下这一击。 苗儿瞬间被冰剑洞穿,血流如注,但右手已从腰带间摸索出一个针线盒,单手将盒子打开,同时笑道: “还提防这小家伙呢?你该提防的,是这个啊!” 山庄女妖多携带针线盒,而盒子之中是三只绣花针也看似寻常,还未等谢安平发现什么异处,其中一只绣花针便已飞射而出。 “暗器?”谢安平心中一惊,但剑法却丝毫不乱,抽剑回身随手一挑,牛毛般的细针便被她分毫不差的挑开,随后剑路一转刺向苗儿那拿着针线盒的右手。 但未待她剑路走尽,忽然听闻脑后有细如蚊讷的破风声,谢安平心生警兆,足下一转收回了剑招,而身形顺势向右方翩飞而去。 避闪开后,谢安平才看清脑后来物,竟是方才射出去的那根细针。 “这针竟能去而复返?”谢安平未及惊讶,那细针便已证实了她的猜想,竟如跗骨之蛆一般,再度转变方向,又紧追着刺向谢安平。 挡一闪二不过三,谢安平未料此针竟如活物追击不休,此时正处前力已尽后力未生的阶段,虽强行纤腰一扭凌空变向。 但脚踝处仍被细针蹭中,而只这小小一针,谢安平顿觉身躯好似失去了知觉,不再受到控制,直挺挺的摔落在地。 此时,脚步声已在门外停住,随后传来的是转动机括的声音…… “你……逃不掉的……”谢安平想挣扎,却仍一动不动,只能竭尽全力的挤出几字。 “老祖为何要逃?还是方才的问题,你说等着小可怜死时,该是什么时辰?”苗儿正说着,忽见金蟾如涨爆了的气泡般,“啪”得一声碎开,脓稠血液溅在苗儿白嫩嫩的脸上。 苗儿伸出舌头,将溅到脸上的血舔去,宣布了答案:“正确回答是,子时已到,是你们没时间了!” 苗儿话音方落,便见一只闭目不动的公子翎忽然双目睁开,但瞳孔已然涣散失色。 而一股精纯真气以公子翎为中心扩散开去,气浪成圆,所经之处如风吹草偃,残余毒虫尽数被掀飞震撼而亡。 气劲散去,公子翎头颅便失了意识般垂下。 而苗儿轻笑一声,身形忽闪,欺身公子翎身前,五指扣住了公子翎垂倒的头颅。心中暗赞道:“呵呵,好个公子翎,压制体内蛊虫同时,竟还能分心凝聚真气。” 见到自公子翎周身散逸的真气,苗儿心中了然,公子翎果然虚实相掩,暗藏了一击之力。 可现在,公子翎暗中积攒来的些许真气,更是因为失去意识而瞬间溃散,只震死了一群无用的毒虫。 若自己先前冒然向前,此时已遭公子翎反戈一击,被当场制住了吧。 但她本就没打算上前,甚至没打算判断公子翎的虚实,自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做任何事,除了等待。 用言语、用毒虫、反复的试探公子翎,其实不过拖延时间,掩盖她真实的目的——静静等待。 等待她“偷来”的那一刻钟发挥作用,等待子时比其他妖预料更早的降临! 子时一到,公子翎体内蛊虫便再也压制不住的悉数爆发,洗净了他的记忆,夺走他想忘的,不想忘的,所有的一切。 “咔嗤——咔嗤——” 侧旁机关石门一点一点,缓缓上浮,但苗儿知道,门后的援兵也无法阻止她,秦风、楚颂、还有顾剑声那该死的徒弟,不管来的是谁,此刻的他们,也都如公子翎一般,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空壳。 而这空壳,若不利用便太浪费了。 再也没人能阻止,携带着谷玄牝意识的寄身蛊,沿着苗儿的手臂移向公子翎。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西蜀孔雀,有的只是老祖的蛊奴公子翎!” hf(); 卷九 第五十八章 一刻光阴 (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西蜀孔雀,有的只是老祖的蛊奴公子翎!” 伴随一声恶毒宣告,苗儿体内寄身蛊钻入公子翎皮肉之内,而谷玄牝的意识亦长驱直入,不受阻碍的侵入公子翎神识之中。 因记忆的流失,公子翎神识世界一片空无,漫无边际、不见上下,一片空旷的漆黑中只有两道身影。 一道矮胖丑陋、满身脓疮的老者,是侵入意识之中的谷玄牝,而属于公子翎的本我,只余一个被无数虫子覆盖的模糊人形,细如蚊呐的虫子密密麻麻的将他覆盖,全然看不清本来面目。 与意识之外同样姿势,意识之内,谷玄牝的手掌亦按在了公子翎额头上。 终于走到这步,谷玄牝心神亦见波澜,锦屏山庄的**对他来说虽只是一步闲棋,但收获却是意外丰富,这还真是多亏了公子翎的愚蠢,明知眼前死而复生只是虚妄,却仍是割舍不下,就像是抓住一根稻草当做渡河的横木,一步步走向激流深水中,直到溺死了也不肯撒手。 当然,还要感谢那个与谢安平容貌极像的西贝货,以及把西贝货送上门来的她。 如今,最邪恶的意识,最强横的肉躯,即将融合成最不可扼制的灾厄! 却在此时—— “抓到你了!” 一阵桀骜声音突兀响起! 随后,*道霞光从群虫覆盖下迸射而出,璀璨夺目,交织成辉,群虫被悉数冲散,而谷玄牝意识在七彩光辉照耀下,竟也扭曲变形,几近消散。 “孔雀明王咒!”谷玄牝心神一震,认出眼前七彩昊光是公子翎绝学,需知他便是忌惮公子翎这门与密宗精神修行法渊源颇深的功法,才费劲心思要先洗净公子翎记忆,废去其明王咒的修为。 此时察觉有异,虽不明所以,谷玄牝却不敢停留,便欲借势退出公子翎神识。 但公子翎神识之内,岂容他来去自由? 霞光之后,一只手掌探出,扼住正欲逃窜的谷玄牝。 光芒散尽,胜负定格,谷玄牝被按住头顶,动弹不得,成了双膝跪地的屈辱姿势,而他身前傲然挺立,如冷光寒电摄人心魄者,正是孔雀公子公子翎! “这不可能!子时一到蛊毒发作,任你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保有意识!”谷玄牝浑浊眼中不复得意从容,只余下震惊和无法理解。 “哈,让本公子来你回答先前的问题,亥时两刻再过一刻,是亥时三刻,亦是你的死期!这样你明白了吗?”公子翎居高临下睥睨道。 “怎会如此?难道......不,这不可能!”谷玄牝越发惊疑,难以置信。 公子翎却不欲与他多言,长笑一声道:“还不懂吗?区区蛤蟆,妄想成为本公子,那便让你亲自见证,在本公子眼中,你是何等无知可笑!” 公子翎话音方落,掌中七彩华光再现,耀眼光华携带意识洪流,如江河泛滥,肆意冲洗着谷玄牝神识。 意识洪流的冲刷,对此时意识离体的谷玄牝来说,无异于千刀*剐,但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公子翎强行塞给他看的部分记忆! -=-= 时间稍早,今日午时过后。 空寂墓穴之中,还有比苗儿更早的造访者。 此时,共有三道身影或站或立,一个是持剑护卫的是谢安平。 另外两道,一个是公子翎,另一个也是公子翎。 ——的替身应飞扬。 “当次关头,还有时间来本公子这里,看来是有眉目了?”盘膝而坐的公子翎扬扬眉,望向应飞扬。 应飞扬轻轻一笑,道:“公子交托,自不敢辜负,我已知晓谷玄牝的寄体身份。” “是谁?” “苗儿。” 公子翎眸中冷芒一闪而逝,淡淡道:“说出你的判断。” “之前的大体情况,谢师姑应该说与你听了,多亏谢师姑出谋划策让楚颂布下陷阱,将嫌疑者锁定在赵雅、秦风、苻有书、苗儿和魏萌儿五妖之间......”应飞扬朝谢安平拱手示意,谢安平云淡风轻的回以微笑后 而应飞扬继续道:“她们五个中,有一个曾试图盗取铁山尸体上的寄身蛊,而动手的时间......让我帮公子回忆一下,前日,我毁去《博观虫鉴》。击退赵雅赵令主,赵雅一边调遣众妖追捕我,一边派苗儿鸣钟示警,一时间警钟大作,喧嚣四起,而公子也闻声现身,拦阻于途,和我交手比斗起来。” 公子翎轻哼一声,纠正道:“强弱悬殊,何谈比斗,那是本公子称量你的能为,判断是否该对你委以重任。” 应飞扬无奈道:“是是是。那看来我的修为,超出公子预期,所以不光给我的任务重,下手也重,我被公子击落瀑布时,又有钟声响起,后来听说那是午时的报时钟声,前后两次钟声,相隔约莫一刻钟,盗取铁山身上寄身蛊也样发生在这一刻钟间,所以,赵雅她们五个在这一刻钟的动向便是关键,她们五个都是动向不明,嫌疑各有大小,起先,我怀疑的是苻有书,就算是种族的先天癖好,私下抄录山庄往来书信也太过分,所以,哪怕现在我也认为,即便不是谷玄牝,她的身份也绝不简单......” 应飞扬说至此处故意一顿,是明显的提醒之意,公子翎却袖袍一挥,不知是早心中有数,还是根本不在意,道:“不是谷玄牝,便是无关之事,先说重点。” 应飞扬也不再多说,继续道:“因为对她的怀疑,所以我在对她的问讯中步步紧逼,而她也感受到了我猜疑,但她的其中一句证词,却让我又有了新的疑问。” “什么证词?” “她说午时的时候,她在书阁顶楼隔窗望去,见赵雅仍在书阁小院的树下调息,但赵雅却说,她调息没多久,午时之前便已离开书阁的院落。” 公子翎眉头一挑,轻咦道:“哦?互相**的说辞,你信了谁的?” “赵雅的说辞有魏萌儿做佐证,当然比苻有书自说自话更为可信。但细想来,苻有书根本**说谎的必要,她那时身在嫌疑之地,说话定是深思熟虑,以洗清自己嫌疑为先,为何要说这种只要稍加校对,便一戳即破的**,这不是徒增她的嫌疑吗?” 公子翎眉头微蹙,道:“苻有书若无撒谎必要,难不成是赵雅说谎,而魏萌儿也在配合赵雅?” “这是一种可能,再加上之前的一些其他疑点,所以我调查了赵雅,结果发现她的身份......嗯......”应飞扬说道此处,又有停顿,但与先前的提醒不同,此时却表现出的却是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的迟疑,见公子翎依旧不为所动,不做追问,才继续道:“我虽有猜测,还需今晚再做验证才有定论,但现在却能肯定,至少她不会是谷玄牝。那么,在她午时前后动向的这个问题上,她和魏萌儿也无撒谎必要。” “这便奇了,若都无撒谎的理由,何来这彼此**的说辞?” 应飞扬神秘一笑,斩钉截铁道:“因为还第三种可能,双方都未撒谎,而是时间感知上有了不同,这也是我怀疑苗儿的原因!” “时间感知不同?”公子翎不解其意,稍一分神细思,便又觉蛊虫作祟,索性不再去想,道:“本公子还需应对蛊虫,心神有限,你话要直说,莫再绕老绕去。” 应飞扬撇撇嘴,好像是觉得不故弄下玄虚,显现不出他抽丝剥茧的睿智,但还是接续了下去道,“锦屏山庄内的记时,以虹晷为准,听说此物是墨非工所造,晴日里以山庄上空四季长存的彩虹为指针,远处之妖通过长虹映照晷盘的位置便可判断时间,而晷盘上还有指针,以流水驱动机关,在**太阳的时候,也可通过指针作为替代,午时之时,更会鸣钟报响,所以,山庄其他妖皆以此判断时刻。但苻有书却是例外,她辨别时间的方式,是通过鸽子!” “鸽子?”公子翎心神一凛。 “没错,关于苻有书前日午时前后的动向,她的证词并**隐瞒,那时的她正在书阁顶层的鸽房喂鸽子。鸽房门窗紧闭,为了避免吵到楼下看书的,外墙及地板又有夹棉隔层用来隔音,所以,在鸽房之内,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自也听不到报时钟声。但苻有书也不需要钟声报时。同属鸟类,公子应当知道,鸽子这种鸟极为守时,好像体内天生装了个日晷似得,山庄的鸽子被苻有书驯养的久了,每天一到午时便一起鸣叫讨食吃,那时,苻有书正分发着饲料,听鸽子群声叫起,便知道午时已到,经过窗户时,又恰从缝隙中瞥到了赵雅在树下调息,所以才说午时之后看到过赵雅。” 公子翎察觉关键,连应飞扬话语中偷偷夹带的不敬之语都顾不得在意,“可在赵雅和魏萌儿眼中,那时是午时之前。鸽子与虹晷的时刻有偏差,鸽子习性短期内无法更改,是虹晷的时刻被改了!苗儿干的?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掩盖她前日午时前后的动向!”应飞扬断言道,“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一开始,大家会觉得苗儿嫌疑最小,是因为她**足够的时间,前日我击退赵雅后,她奉赵雅之命去虹晷处开动机关鸣警,而铁山所在客房与虹晷相距甚远,就算谷玄牝如何高深莫测,苗儿也只是个修为浅薄的小妖,要先前往虹晷处鸣警,再折返铁山的客房,然后试图破解楚颂留在铁山尸体上的三重陷阱,破解**后又再赶往虹晷附近,出现在山庄其他众妖面前,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要知道,只是破解楚颂留的陷阱就已经要花费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了,何况中间还要来回往返,以苗儿的修为,断不可能有这么来去如风的速度,我本来是这样想的......” 说到关键处,公子翎忘了发问,应飞扬眉头也锁紧,一字一字斟酌道,“所以最初看来,苗儿确实嫌疑较小,除了她搞错虹晷的机关,将预警的钟声,敲成了报时的钟声,犯了这么这点小**外,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而*轻识浅,第一次操作虹晷急**错搞错了机关,也说得过去,而从结果上来看,虽然钟声敲错了,但因为当时赵雅调遣卫队追捕我,已经带来了骚动,而钟声的适时响起,让山庄更多的妖察觉异状,预警的效果已经起到了,这点**也就被轻轻放下了。可赵雅和符有书**的言辞,让我觉得,也许这‘**’并不单纯只是**,而是有意而为!” “嗯?第一声钟鸣不是警报声,而真正的是午时的报时声!”公子翎双目一亮,明白其中关键。 “没错,前日中午,我与公子交手前后,共响起过两声钟鸣,第一次是我击退赵雅逃走,因第一声钟声时我正在被追捕,再加上苗儿的说辞,所以众妖自然而然的会将其当做敲错了的预警钟声,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若我未猜错,苗儿被赵雅遣去敲钟,行至一半时,午时的钟声恰巧响起,于是,她便顺势生计,不在厉害赵雅给的任务,转而去了铁山客房试图盗取寄身蛊,**之后,才又赶往虹晷处启动机关,将刻钟指针回拨了约莫一刻钟。刻度重回午时,触发报时的机关,让报时的钟声再度响起,如此,少了在虹晷和铁山客房间的来回折返,时间对她刚好够用。而这一刻钟内,风云变幻,精彩纷呈,山庄众妖哪会有心思在意时间,直达好戏散场之后,她们途径虹晷,看到晷盘上的时刻是午时,便自然会把方才第二声的钟声当做午时报时声,而将真正的午时报时声误以为是做预警声,并误以为从我被追捕起到我被击落瀑布,是发生在午时前的一刻钟间,但实际上,这一系列**是发生在午时之后的一刻钟间,而这错乱的时间,就成了替她遮掩嫌疑的最佳工具!” “呵,竟然偷了一刻光阴!但就算当时未察觉,至今已有两日,山庄便未再校对过时刻吗?”公子翎又问道,他清楚虹晷的构造,虹晷有刻钟和长虹投影两种计时方法,流水驱动的指针虽说精细,但时间久了难免有误差,不如借日光天象而成的虹影计时可靠,所以,赵雅有安排山庄女妖轮流担任时官,会定期根据虹影,矫正偏差的指针。 应飞扬亦知晓此点,但此时却摇摇头,“也是老天帮了她一把,公子在此,不知外面天气,自那之后天气便转阴,而且看起来是进入了秋雨将至的连阴天,再不见日出,更遑论借助虹影矫正时间,当然,苗儿的破绽也是有的,但很快,她就出手弥补了这些破绽......” “还是鸽子!”公子翎立时明白。 “没错!除了虹晷,鸽子也会报时,而正因为她怕几只鸽子产生破绽,才会有之后鸽子被毒杀的一幕出现,连苻有书也惨被波及。但这一次,运气又站在了我们这一边。虽然不知失误还是有意,但苻有书曾放出一只信鸽,而这只信鸽又被秦风截获,自始至终,苗儿都不知还有这只漏网之鸽。而我也引而不宣,直到来此之前,我已借着这鸽子比较了虹晷上的时间,果然如我所料,虹晷的时刻被拨慢了一刻钟,自此,我彻底断定了苗儿便是谷玄牝的寄体!” “好个剑冷心明的小子!确有本公子几分模样,作为替身,还真未辱没本公子名号!”听闻至此,公子翎终是没忍住赞了他一句,只是夸赞的方式有些奇怪,却又道:“不过,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怕他又将时间调回?” 应飞扬摇头,神情笃定道:“不会的,第一,她需将虹晷机关锁匙还给赵雅,之后再**机会拨回。第二,即便有机会,她也不愿,最后关头,须臾必争,一瞬间的误判,都足以扭转整个局势,何况是一刻钟?所以,她宁愿下毒将鸽子毒杀,也不愿意设法取得锁匙,将时间拨回。” 公子翎轻蹙的眉头舒缓开来,笑道:“既已知晓,却仍按兵不动,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只制住苗儿毫无意义,而若杀了她......” “呵,本公子的侍女,各个比谷玄牝的贱命珍贵百倍,岂能为了一只老蛤蟆陪葬?”公子翎不假思索的打断。 应飞扬点头道:“**所见略同,哪怕杀了她,谷玄牝也不过损失一个寄体而已,更何况这种送命的事,料公子也不会推给一个小丫头,所以,我把送命的危险留给了公子你!” “哦?”公子翎眉头一挑,颇有兴趣。 “容我先向谢师姑致歉。”应飞扬朝谢安平一拜,道:“谢师姑,昨夜那场大火,其实是我授意秦风放的,而秦风趁机来杀你,也是我的计划。” “什么,是你?”谢安平未曾料到,颇为惊异。 “没错,目的有三,其一,我是在借机试探赵雅,现在试探已经有了结果,只待晚上的验证。其二,是给你一个化明为暗的理由,借着躲避秦风刺杀的机会,实则是摆脱谷玄牝的视线,让你脱离他的掌控,扰乱他的后续**。只是......秦风姐好像有些假戏真做了......” 谢安平淡淡一笑,无喜无悲道:“还真是她一贯的作风,杀了我这个不该存在的怪物,对山庄全体而言是最有效、最稳妥的方法......” 谢安平比应飞扬早半日来到墓穴,与公子翎独处半日,不知他们间说了什么,但比起之前,此时的谢安平显得恬淡释然。 这份释然,让应飞扬不知该是喜是悲,轻咳几声继续了方才话题,道:“然后是第三个目的,那时我假装与秦风闹翻,在苗儿之前与秦风斗了一场,展露出的剑法修为,足够让苗儿看出端倪,进而推测出我与公子互换了身份。然后,我分明被公子击杀坠下瀑布,为何摇身一变成了公子翎的替身,又出现在锦屏山庄?顺着这个思路,足以推测出你现在行动不便,那么,苗儿找到瀑布下方的水中暗道,出现在公子翎面前,也就只差一个恰当的机会了。” 公子翎心领神会,看着应飞扬道:“而你,会给她个机会!” “就在今晚,我会向赵雅发难,并以此为理由掉空山庄的守卫,给苗儿摆脱监视的机会,届时她定会找上公子。她的目的是在子时到来的时刻,侵入公子神识,但在她被监视控制的这段时间内,我已又将虹晷时刻调回,她盗走的那一刻钟,重新回到了我们手上,所以,如何虚虚实实,将计就计,引谷玄牝提前自投罗网,不需要我教公子吧?” 公子翎轻笑道:“呵,本公子不想费心使力,在这躲了个懒儿,倒是让你瞧轻本公子了。” “哈,不敢,我可是坚信,即便受蛊虫侵蚀,但只需有一丝神智尚存,公子的神识之内仍是生杀操之在己。相信公子不会让我错算吧。” 公子翎哼了一声,“可惜,你无缘见识到孔雀明王咒一出,谷玄牝大惊神色的神情了。” “确实可惜,在下还需布为今晚计划做准备,便先告辞了。”计划商定,应飞扬拱了拱手挥袖拜别,行至石门之前时,又停住了脚步,道:“是了,为免遗憾,届时还请公子替我转达一句话给谷玄牝......” -=-= 记忆被强塞到谷玄牝神识中,撕魂裂魄的痛苦,携裹着锥心刻骨的屈辱,宛若公子翎的无情嘲弄,肆无忌惮的冲刷着谷玄牝的意识。 原来,他的一切行动早已被看穿,而他真如井底之蛙一般浑然不知,该死的公子翎,还有那该死的小子! 此时,记忆的冲刷戛然而止,谷玄牝混沌的神智未清明,便听公子翎似对什么人道:“既然赶上了,要本公子带的话,还是你亲口说吧。” 谷玄牝此时神识被制,借着苗儿的身躯只能勉强感知外界,神识之中遭受千般痛楚,恍如历经无间轮回,但实际只过了短短一瞬。 此时,石门才堪堪开启,而一道身着七彩锦袍的身影长驱直入,“本公子——啊不!” 来者说着,甩出身披的锦袍,褪去面带的面具,现身眼前的,是一个身着劲装,面容英挺、长疤贯眉的青*。此时双目如剑,挑衅看来。 “剑冠之徒应飞扬,愿承先师未竟之事,再送百劫不死一场——死劫!” hf(); 卷九 第六十章 前尘永梦(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二十*前,锦屏山庄,暮霞如染,枫色如胭。 那是赵雅最后一次见公子翎与谢安平携手并立,共赏暮霞下随风飞舞的枫红。 秋枫总是在零落时,才能燃出最瑰美的艳色,正如谢安平久病苍白的面容,泛出的那抹嫣红。 霞光中的谢安平伸出手掌,想要挽留枫叶的飘零,公子翎握紧谢安平的手,想要挽留她的离逝。 红叶纷飞下的那一幕,在赵雅记忆中镌刻为永恒,那是她今生所见最唯美最静谧的图景。 只图景属于那对神仙眷侣,容不得碍眼的污垢。 所以她不忍亵渎,更不敢上前玷污,所以静静藏在枫林深处,像只见不得光的虫子。 二十*后,锦屏山庄。春秋几迭,人事已非。 与公子翎携手看枫的人,沉眠于眼前青冢之下,此时的并肩者,却是换了新人。 未曾改变的,是赵雅依旧藏在枫林深处,远看着不属于她的图景,只是这次,心态不同了...... 赵雅倚着枫树,冷眼看着青冢前的谢灵烟,眼中三分戏谑,三分讥嘲。 离得太远,她听不清谢灵烟与公子翎之间说了什么,但却猜得到。 这小姑娘,此时该被告知她和墓中人之间的关系了吧。 算起来,她应叫公子翎一声姑父呢,赵雅恶意的想着。 从谢灵烟第一次迈入山庄时,她就看出了这小姑娘暗藏的情感,就如同谢安平当*看透了她一样。 但她却不阻挡,亦不揭破,因为她早已预见今天的结果。 或者说,她早已期待今天的结果。 相连的血脉,造就相似的面孔,赵雅一直好奇,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的谢安平,若是遇上爱不能爱、求不可得的境况,会露出什么神情? 痛苦?哀羞?无奈?还是绝望? 这个答案,或许从谢灵烟那张相似的面孔上,可窥得几分。 可最后,真见到谢灵烟身形轻颤,跪在无字坟碑前,行子侄祭拜礼时,她却没像原本期待的那般笑出声来。 反而生出同病相怜的哀戚,让她不忍去细睹谢灵烟面上神情。 都是爱不能爱的败者,有什么好争的?到头来,活着的还是胜不过死去的。 赵雅甚至突然觉得, 若谢灵烟真能把公子翎留下,那反倒也好,至少,公子不用再为了一个早已死去之人,去参与天书之争,去挑战三教六道、人妖两族数不尽的强敌。 赵雅想着,怔怔出了神。直到熟悉的声音将她唤回。 “出来吧,天都要黑了。”公子翎仍在坟前伫立,声音却如耳语一般传入,看来是早已注意到她的存在。 深知公子翎之能,赵雅见怪不怪,她整理仪容后走出树林,不见谢灵烟的身影,便恢复往日口吻,有些报复般得问道:“你那妻侄女呢?” 公子翎淡淡道:“她派中忽有要事,先行离开了。” 心知谢灵烟定是神伤意乱才借口离去,赵雅仍故意道:“呵,是何天大要事,枉她在山庄呆了这么久,竟招呼都不打,就不告而别。” 公子翎道:“锦屏山庄本就来去自由,该走的,何必强留?” 赵雅眸光一转,直视公子翎。图穷匕见,“公子呢,打算何时不告而别?” 公子翎亦看向赵雅,反问道:“你呢,打算强留本公子?” 四目对视,恍若时间静止,赵雅想从公子翎双目中找寻出哪怕一丝的犹豫,可最终,仍是她败下阵来。 赵雅垂下头,避开公子目光自嘲道,“强留?我配吗?孔雀的双翼,只追寻逝去的身影,其余皆不足贵,亦不值得公子停留。” 公子翎低声宽慰道:“我知你心中有气,但本公子答允你,天书之争,是本公子最后一次尝试,此后不论结果如何,都再不去寻那起死回生之法。本公子的承诺,你不相信么?” “不信。”赵雅凄楚一笑,轻轻摇头道:“公子一诺千金,可唯独在这方面上,我不半点不信。我太了解公子,她是你的弱点,你的死穴,一次又一次,你为了她飞向不可能行得通的路,就像灯罩外的飞蛾,将自己伤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每但只要稍见微光亮起,又会周而复始,直至撞破那层灯罩,直至扑向灼灼燃烧的烛火......” 赵雅再抬起头,目光中不见往日沉冷,忧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天书之争可不止是烛火,而是焚世之炎,三教六道,人妖两族,都被天书牵动,眼下各方势力汇于乐山,大战一触即发,公子只身入局,无异于引火烧身,纵然公子有通天彻地之能,也......” 公子翎纵声一笑,挥袖打断她的忧虑言语,“哈,三教六道和那老龙既已铺设足了排场,本公子何惧于赏面出席?不经火焚,不辨赤金,少了这火中一行,倒显得本公子的天书得来的轻易!” “但我怕,我怕公子失信,却也怕公子一诺成真,怕这真成了公子你最后的尝试......”因为不堪回首的过往,赵雅曾像结茧一般,一层一层将自己的真心封存,可此刻她却愿意将那无形的茧子撕出一道缝隙,流露真情。 “公子,别去好吗,你不能只活在过去中,眼前也有值得你珍惜的事物,为了我......们,为了锦屏山庄,不要去!” 一阵秋风骤紧,吹得枫叶纷落,宛若下了一场红雨,正似当*。 落叶飞舞在赵雅和公子翎之间,让赵雅看不清公子翎的神情,静默良久,才听公子翎怅然叹道: “活在过去中,谁又不是呢......” 说者或无心,听者却有意,赵雅瞳孔一缩,面上急切与哀求的神情僵住,过往又如噩梦般袭涌而来。 此时,却见一只手拨开枫叶又拍向她的肩头,是公子翎欲再安慰她,但赵雅却本能得尖叫一声,向后退去,拉开与公子翎的距离。 “抱歉,一时竟忘了你是好洁成癖,是本公子唐突了。可你连触碰本公子都不敢,是要怎么挽留呢?” 公子翎将手收回,“本没打算告知你们,省却你们依依惜别,但你问起,也不需隐瞒,明晚本公子便已离开,山庄之后,便劳你照料了。” 说罢,公子翎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慢,赵雅只要向前伸手,便可将拉住公子翎,将他留下。 可她的手却似有千钧之重,始终无法伸出。 直至渐行渐远,直至遥不可及...... -=- 洁白如玉的手掌摊开在眼前,晶莹的水珠从凤仙花汁浸染的指甲上滚落,沿着五根纤美修长的手指,在腕部汇聚成一股,落入热气蒸腾的浴桶中。 赵雅这样怔怔看着她的手,完美无瑕,纯净白皙得像刚出水的芙蓉,可赵雅仍觉得脏。 不止手掌,她这身皮囊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甚至每一滴血液她都觉得脏。 所以她每天都会洗三次澡,其他妖都说她好洁成癖,可她觉得,就算把皮肉都掏出来浸水里,洗十次百次,千次*次,也洗不净这一身污秽。 这污秽的手掌,是不配挽留公子的......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赵雅又想起了谢安平,有着柔弱外貌的谢安平,是赵雅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 她敢深入南疆,挑战自己不敢正视的谷玄牝。 敢为了自己这种被卖入*尸坑的外族妖女,怒揭凌霄剑宗暗疮。 敢自废一身不俗修为,背门出教,独身嫁入锦屏山庄。 敢与公子翎轻声告别,笑着面对**...... “你一定能毫无顾忌的伸出手,将公子留下吧。” 赵雅手抚着白皙的脖颈,像是问询,又像是自答。 脖颈之下,藏着她另一个秘密,那是谷玄牝留给她的寄身蛊,是屈辱、奴役、毫无自我的象征。 所以,自从脱离谷玄牝魔掌之后,她便尝尽一切手段,终于将寄身蛊内谷玄牝的神识拔除。 但她却鬼使神差的,仍将蛊虫养在身上。少了神识填充,蛊虫总是躁动不安,赵雅觉得那蛊虫就和她一样,空空落落的,一直渴求着有什么东西能将空洞的躯壳填满。 直到谢安平病逝之前,她和蛊虫的胃口才同时被满足。 想要成为她最憧憬最羡慕的人,或是拉那个人和她一样堕入深渊。不知哪个动机多一点。总之,谢安平身死之前,赵雅用寄身蛊侵入了谢安平神识,取走了谢安平与公子翎相处的全部记忆。 自那以后,她每晚睡觉,都会进入谢安平的记忆,在梦中,她才成为她最想成为的那个人,做她最想做的事...... 这一次也是一样,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让赵雅身心俱疲,不知不觉间,赵雅闭上了眼,又开始做起了那个梦。 梦中的她是谢安平,淡雅如仙的谢安平,干干净净的谢安平。 赵雅没资格做的事,谢安平有,于是,她伸出手,抓住了将要离去的公子翎。 公子翎转身回头,看到她时先是震惊,随后是狂喜,他像孩子一样激动得大喊大叫,手舞足蹈,随后紧紧抱着她,嘴唇抵在她的耳边,呢喃低语。 公子翎的抱得很紧,好像一撒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那温暖有力的臂膀抱得她呼吸急促,喘不过气起来。 让她听不清公子在她耳边说什么情话,但也不用听清,因为公子翎炽热吐息正吹在她耳畔,已足让她头脑发热,头晕目眩,像喝了上好女儿红般幸福的迷醉...... 终于,公子翎火热的吐息越来越近,贴上了她的耳垂,就像蚀骨销魂的火苗,烧得她浑体酥软,又羞臊,又兴奋。而那火苗还在轻轻的温柔的移动,从耳垂到脸颊,再到脖颈停留片刻,之后游移向她的嘴唇...... 公子翎的举止越来越恣意,全让忘了此时正在户外,终让她羞臊至极,手握成拳头,反过来捶打公子。 她的拳头又软又媚,公子翎由着她撒娇,哈哈大笑,挨了几下,便又将她捉到怀里,眼神向卧房处示意。 她脸颊火热,低垂着头不做声,公子翎大笑一声,搂着她向卧房走去...... 却把赵雅丢在了原地! 赵雅如被浇了盆冷水,灭去了身上的火热。 方才她还和谢安平共用一体,你中有我,不分彼此。 如今却又变成了旁观者的视角,就像公子翎将谢安平从她身体中搂出,却将赵雅留下。 赵雅大急,她想冲过去,可是一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眼看着那谢安平倚在公子翎怀里越行越远,终于哭了出来:“公子,公子!我还在这里!我还在这里呀!” ——那是她的抗议,更是她的哀求。 而耳边忽然虫鸣大作,鸣躁不已,将她的哭喊哀求尽数淹没,虫鸣声中,隐约能听到苍老又让她胆寒的声音。 “小蝶奴,你家公子不要你喽,还是南疆乖乖跟着老祖吧,呵呵呵呵!” 赵雅大骇,茫然环视周遭,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口中自欺欺人的大喊,“不可能,你死了你死了,你早就不在了!” “老祖不在,还有我呢!”此时又一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时一双手粗暴的环上她的腰肢。 赵雅转身回头,一双眼却惊恐得几欲裂眶而出,在她背后的是铁山! “你......你!”赵雅如堕冰窟,整个人都傻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铁山笑道:“你们这些新来的小蛊奴,正好教你些规矩,老祖不在时,便是我最大,你得学着好好服侍我。” 口中说着便上前来撕她的衣服,赵雅想要杀他,可是身上却软绵绵地**力气,气海中更是空荡荡的,提不起半分妖元。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赵雅抵挡几下,一下子哭了出来。 “铁爷,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把韩赋给你了?你去找韩赋,不够得话我再给你找其他女妖!” 铁山不说话,却只是淫笑着,笑着笑着,他的五官眉眼又开始了令人骇然的变化。 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赵雅的面前:破了她身子的那胖子、被她用身子诱杀的其他虫苗、铁山的跟班的几个狗腿子、把她当蛊神赏赐的礼物享用的南疆宗酋...... 丑陋的、肮脏的、贪婪的、下流的......那些赵雅早就想忘记却忘不掉的面孔,他们淫笑着,流着口水,向赵雅扑了过来...... “啊!”赵雅猛地惊醒了。 四下一片漆黑,哪还有谢安平、重公子翎......以及那些**? 只余虫声依旧在脑中鸣躁, “吱—吱—吱—吱—”不停不休,宛如嘈嘈切切的嘲笑。 浴桶中的水早已凉透,只她双股间还存着一丝温热。 这让赵雅更觉自己下贱,她咬着嘴唇,已将嘴唇咬出血来。 每次都是这样,从美梦开始,却又被聒噪虫鸣声拉回现实。 梦中多美好,便将现实映衬的多残酷。 赵雅从无数次想将寄身蛊彻底拔除,停止自欺欺人的编制幻梦。 但她就像扑入**丛中的蝴蝶,明知汁液有毒,却无法自拔。 唇已被她咬破,她品尝着血中的腥甜,一腔羞愤却不知该向谁发作,是谢安平、公子翎、还是她自己? 最终咬牙切齿,归罪于一切的元凶巨恶,“谷玄牝,你最好已经死了,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你!” 却在此时,忽闻一阵蚊吶之声,宛若讥嘲,又如冷笑。 赵雅心头莫名一颤,抬眼望向声源,却见梳妆铜镜之上细蚊攒聚,众多虫体赫然排成一句话. “蝶奴儿,老祖在后山山顶,来杀老祖啊!” hf(); 卷九 第六十一章 前尘永梦(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镜面上的字让赵雅恍了神。 她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噩梦中,忙掐自己的胳膊,臂膀上传来的却是真实的疼痛。 提醒着她她确实醒来了,但噩梦也追来了!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赵雅忽觉浴桶中的水凉得彻骨,如冰窟一般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直想缩抱成一团。 但很快,唇舌间腥甜的血液似化作一股血气,冲涌到她头顶。 不是! 她不是任人轻贱的蝶奴了!她已有了一身不俗修为,她是锦屏山庄执令总管、蜀中最有权势的女妖! 她绝不允许蝶奴的名号再出现!尤其不能出现在山庄内,出现在公子翎眼前! “啪!”怒不可遏的赵雅猛击桶沿,整个浴桶瞬间四散裂开,水花激涌溅射,而赵雅借这一击之力腾身而起,凌空抓起一件轻纱披在身上,同时背后蝶翼舒展开来,破门而出,直往后山方向迅疾而去。 似为掩盖自己方才露了怯,赵雅用力扇动背后蝶翼,每一扇翼都使风云急涌,也使她速度更快几分。 风驰电掣间,赵雅已出了山庄,到了后山山顶。赫然见矮树乱石间,一道人影在夜色下独立。 那人身材矮小,面貌无奇,见赵雅飞至,挥挥手,嬉笑道:“呦,蝶奴,等你许久了!” 赵雅见状目光一寒,蝶翼一敛向下掠去,加成下坠之势,让她速度不减反增。 那人未料赵雅来势如此迅疾,忙欲避闪,但赵雅身形却已化作一群蓝翼蝴蝶,蝶群分成数股,从那人身周穿绕而过。 之后蝴蝶再度凝聚一团,变化回赵雅的身形。 而赵雅足尖轻点,翩然落在那人身后,云淡风轻之姿,恍若无事发生。 但落足瞬间,忽闻“嗤嗤嗤”的锐风声不绝于耳。 身后那人全身上下忽爆出无数创口,皮肉绽开,筋络寸断,血雾喷散......竟是在与蝶群错身一瞬,已遭蝶翼千斩。 “啪!”那滩被千刀*剐、削不成人形的烂肉摔在地上,可却恍若毫无痛感,口中仍桀笑不止:“小蝶奴,许久不见,本事大了,火气也大了!” “但这些寄体是老祖我随便充数的。”又一道声音传来,从旁边树丛走出一个中*女子。 “可不比当初的你们那般精挑细选。”又一名老者边说着边从后方迈步而出。 “想要杀几个泻火啊?尽管跟老祖说啊” “老祖最是疼惜你了。” “怎么会不让你杀?” “来来来!老祖我再多叫几个出来。” 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一人接一句,一句出一人。从树林中,山石后接续着走出了六个人,他们男女老幼皆有,外貌各不相同,却都发出谷玄牝苍老的声音,显得诡异至极。 “好了,现在都在这了,你想从哪个开始杀都可以,蝶奴!”最后一阵苍老嗓音传来,悠然走出的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清秀面容显得稚气未脱,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邪意。 “那从你开始也行吗?”赵雅双目一沉,直视最后走出的少*,道:“没发现么?我的蝴蝶还少了一只。” 少*忽感脖上寒毛竖起,却见肩头不只何时停了一只蝴蝶,此时蝴蝶**,翅膀离少*脖颈只有半寸不到,这看似轻柔的翅膀方才能将另一个寄体凌迟,此时将少*头颅削下,应也不是难事。 忽见少*忽然露出恐慌之色,连声音也变成*轻人的嗓音,“老祖,救我,不是说了保我无事的吗?” 但下一瞬,嗓音又变成谷玄牝的声音,向自己斥责道:“闭嘴,老祖让你开口了么?” 随后,又点着自己太阳穴对赵雅叹道:“老了,都镇不住*轻人了,这新收的寄体还敢插嘴,正需你这前辈教教规矩。” 赵雅静静看着眼前少*,心中颇为讶异,在她认知中,谷玄牝的意识一旦接管寄体,原本意识便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这种会插嘴的寄体倒是从未见过,但这只让她更坚定自己判断,冷笑道:“莫要装了,其他的寄体或许可有可无,但这个不是!” 赵雅动手之前便已预料到谷玄牝寄体必不止一个,所以她化身群蝶看似是出手无情废去一人,其实还借着散逸的蝴蝶探测了周遭。 发现周遭还埋伏着七个寄体,单论修为有高有低,但比起昔*的蛊奴都差上不少。而其中修为最低的是这位少*,却站在了最核心的位置,隐隐被其他蛊奴拱卫保护,让赵雅觉得唯独这个寄体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赵雅借虐杀那中*男子寄体吸引注意,又暗度陈仓,留了一只蝴蝶将少*制住。 而此时赵雅双目微眯,端详了少*面容,继续道,“而且我已经认出他了,他是半夏,楚白牛的药童!” 寄体在少*身上的谷玄牝闻言,面上笑意更浓,也更显阴鹜,“楚颂都认不得这娃儿的长相了,想不到你竟还认得?” “我自掌管锦屏山庄,对威胁自需格外几倍,知道楚颂在昆仑的经历后,我便让她留了半夏画像。”赵雅冷冷道,这半夏本为楚白牛身边药僮,在楚白牛“失陷”在畜生道时,曾背主求荣,**了混入昆仑山救援的楚颂一行人,让楚颂、应飞扬、姬瑶月险些丧命。 后据楚颂说,此人被塌陷的地宫埋在了乱石之下,但赵雅心思缜密,不愿忽视潜在的威胁,仍留了半夏的画像。只是如今,半夏为何摇身一变成了谷玄牝的寄体...... 赵雅略一思忖,豁然开朗,同时嘲道:“想不到堂堂蛊神,被我家公子掀了老巢后,竟然沦落至此,先是盗取楚白牛的医术疗伤,又给六道恶灭当了打手。” 赵雅既留了半夏画像,自也向楚颂细问过他的来历。 原来,半夏是被丢入楚白牛药庐的一名弃童,那时*方三岁,却患有一身奇症,楚白牛这等神医,见到前所未见的奇症自是不会放过,所以将他留在身边,既当药僮,又当病人,费时多*才将他治愈。 可如今他竟以谷玄牝寄体蛊奴的身份出现,那倒果推因,那身奇症来得也定有蹊跷。 以赵雅对谷玄牝心性的了解,只怕是谷玄牝虽从公子翎手下逃过死劫,但也受了沉重伤势,疗养许久依旧未能痊愈,而谷玄牝都解决不了的伤势,或许只有楚白牛能可治愈。 但以楚白牛和公子翎的交情,谷玄牝自然不可能直接去楚白牛处求医,于是便将一名幼童,也就是半夏,炮制出和他相同的症状。 而多半在那时起,谷玄牝便已在半夏身上种下了寄身蛊,而且为了不让楚白牛看出端倪,这些恐怕连半夏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或许半夏寄身蛊还有不寻常之处,亦或是蛊虫被楚白牛无意间压制,寄身蛊一直**被激活,直到畜生道地宫的一战,半夏濒死失去意识,谷玄牝才顺势接管这具躯体。 而那一战中,半夏亦曾偷袭畜生道道主*兽春,就算**当场被碎石压死,事后也逃不过畜生道的报复。可如今半夏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可以推测,定是接管了半夏身体的谷玄牝出面,和过往同在南疆割据一方的*兽春达成合作。 “哈哈,好聪慧的蝶奴,要不老祖怎么在蛊奴之中最喜欢你!”谷玄牝听闻嘲讽,似丝毫不见恼意,反而夸赞道。 “住口!”但赵雅听到那刺耳的夸赞却显露怒容,呵斥之间,半夏脖颈现出一道血痕,“不想让你这珍贵的寄体断头丧命,便给我滚出锦屏山庄地界!” 谷玄牝面上笑容消失,双目露出阴冷渗人的寒意,“呵呵,你猜得没错,半夏这娃儿对老祖确实有用,但再珍贵的寄体也只是寄体,若老祖能受威胁,现在早不知死多少回了,更何况,如今他还不是对老祖最有用的!你知道的,九是极数,老祖最多同时能操控九个寄体,现在这里有八个,那猜猜看,第九个在哪里?” 赵雅闻言心神一颤,想到出现在铜镜上的字,后山离山庄太远,在此根本无法驱使蛊虫精密的组成文字,那也就意味着...... “你已经寄身在山庄女妖身上了?”赵雅竭力掩藏话语中的颤音,用尽量平静的口吻道:“那又如何?山庄内可还有我家公子,只一个寄体,掀不起任何风浪!” “但却能告诉公子翎,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老祖寄体在锦屏山庄带了一段时日了,还能看不出你的那些心思吗,如果让个公子翎知道,平时他那总端着架子的赵令主,其实不过是老祖我的一个区区蛊奴,为了在蛊奴间提升一个顺位,甚至愿意跪着舔老祖我的脚趾头!”谷玄牝阴沉得看着赵雅,就像锁定虫子的蛤蟆,用得胜的口吻道:“你说说,那个时候,你家公子会怎么看你?” “不......不可以!”赵雅浑身终于止不住颤抖,就像包裹着她的茧子被击碎,让她赤果果的暴露在谷玄牝目光之下。 怎样都好,唯独不能让公子知道,她用了数十*时间,织出光鲜亮丽的假象,绝不能让公子翎,见识到她真实又丑陋的样子。 赵雅知道她败了,这是她的死穴,她急冲冲的赶来后山,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尘封的往事会被揭开,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将死穴掩藏,但这死穴却早已被谷玄牝洞察。 她看向谷玄牝,像泄了气一般,**片刻前的神采,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而谷玄牝洋洋得意的又笑了起来,“所以老祖常说,欲望多了,弱点就多,若是以前的你可根本不会顾虑这些,都怪你偏有了奢求,但你要记得......” 谷玄牝摘下肩膀上的蝴蝶,把它扔在脚下,踩得四散。 “虫子就是虫子,结了蛹,破了茧,也不会化作蝴蝶!” hf(); 卷九 第六十二章 前尘永梦(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赵雅垂下了头,精气神似都被抽空,良久后才咬牙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谷玄牝轻描淡写道:“你方才猜得没错,老祖是和*兽春搭上了线,这次来是要帮六道恶灭跟你家公子打个招呼,可你也看到了,老祖手下就剩这么几块料......” 而谷玄牝说到一半,声音又一变,变成半夏谄媚的声音,“老祖说的没错,他们几个确实不成样子,不过您老不是还有我吗?” 想来是半夏见赵雅的威胁解除了,胆气又壮了,但随即又被谷玄牝喝骂,“臭娃儿,你再敢多舌,信不信老祖回南疆就把你封蛊坛子里!” 半夏面上露出了噤若寒蝉的表情,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发现捂住了嘴,谷玄牝也不能发声,忙又放下。 谷玄牝无奈对赵雅道:“瞧到了吧,都是群不济事的东西。还是你最能替老祖分忧。” 眼前两个意识共用一体的样子,颇为滑稽,但赵雅却笑不出来,谷玄牝所说的“向公子翎打个招呼”,自然不会是善意的招呼,而找上她的目的更是不言而喻,赵雅心头发凉,却断然拒绝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帮六道恶灭害公子?我绝对不会做!” 谷玄牝道:“没这么严重,老祖知道你不忍心害孔雀公子,哪会让你为难?” 赵雅不与他打哑谜,再次问道:“那你究竟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许久没见那孔雀了,这次想留他几天,与他好好叙叙旧,也省得他到处惹事!”谷玄牝一脸真诚,配合他此时的外表,真如无邪少*一般,好像全是为了赵雅和公子翎考虑。 赵雅自不会被他的外表迷惑,但心神却是猛地一动,一个猜测涌入脑中:“他们也想留住公子翎?” 而很快,赵雅又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六道恶灭与公子翎本无瓜葛,只是因天书的现世,让对天书志在必得的两方产生对立。但就如赵雅不希望公子翎犯险参与天书之争一样,六道恶灭同样不希望在与三教势力正面交锋时,还要分出力量防备公子翎的现身搅局。 想要围杀公子翎必然要付出惨痛损耗,杀之不死更是后患无穷。那对六道恶灭来说***办法,便是设法动用外力将公子翎绊住,让这个麻烦不出现在战场上,只要天书尘埃落定,六道与公子翎便也没了继续敌对的理由,如果这样的话...... “我和谢灵烟留不下公子,那换六道恶灭和谷玄牝,能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忽得在赵雅脑子冒出。她忽然发现,就算动机截然不同,但她和六道恶灭最终目的却是一致,都是不想让公子翎参与天书之争! 谷玄牝固然阴险狡诈,各类蛊虫防不胜防。但六道恶灭只会比谷玄牝更危险十倍,更何况暗处还有北龙天的*妖殿。留公子翎在山庄与谷玄牝周旋,总好过去与六道恶灭和*妖殿这两个庞然巨物为敌。 “如果我借谷玄牝之手,将公子翎留在山庄......” 这念头一旦种下,便如**破土一般,迅速发芽、滋长、膨胀......。 赵雅能听到她疯狂急跳的心脏声,“咚咚咚”,好像擂动战鼓一般,催得她血脉贲张,可她头脑却是格外的清醒, 她知道自己是与虎谋皮,可她已停不下来,**退路,只能细细谋划,剥掉虎皮之后,如何再拆虎骨、喝虎血、吃虎肉...... 谷玄牝见她久久不答,神色却不停变幻,只道她仍在犹豫,先是软语宽慰道,“放心,老祖能活这么久,便是因为够小心谨慎,真要杀你家公子,老祖绝不选在锦屏山庄,亦不会只带这些寄体。这次老祖来,只是为了达成和六道恶灭的交易。” 见赵雅仍不做声,又威胁道:“当然老祖这么好声好气与你说了,可就容不得你拒绝了,否则,呵呵,你一心维护的公子,就要知晓你比娼妓还下贱了,到时候,你可什么都守不住了。” 可赵雅已经**在之后的听威胁,她只听了前半句。 若谷玄牝说他**彻底除掉公子翎的心思,赵雅断然不会相信。 可谷玄牝说他**除去公子翎的能力,赵雅却能信上几分。 昔*南疆之内,谷玄牝占尽地利,手下蛊奴皆是千挑*选而来,各个都不是易与之辈,从属爪牙更是数以千计。可这样全盛时期的谷玄牝依然惨败在公子翎手下。 如今他本体未出,所带的几个寄体从数量和修为上都差了当*的蛊奴太多。而公子翎背后却至少还有秦风、楚颂相助,纵然谷玄牝以有心算无心,也难弥平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但赵雅仍会做出最坏的预想,以最高的戒备对待谷玄牝。 她现在是在*丈悬崖上,踩着一根蛛丝起舞,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但这种感觉非但没让她的排斥,反而让她习惯。 在南疆的每个日夜,每时每刻,她都是如现在一般,游走在*劫不复的边缘,赵雅甚至觉得那个恶毒,多疑,谨小慎微却又敢孤注一掷的蛊奴,才是她的本性。 而此时,她的本性正在慢慢复苏...... 于是反复衡量风险后,赵雅问出了那句话:“你,要我怎么帮你对付公子?” 谷玄牝见赵雅口风松动,露出得逞的笑容,随后道出他的计划:“要你做的很简单,听说公子翎最是挂心她那死去的婆娘,还把她那婆娘的尸体冰封起来,啧,真是比老祖还扭曲,既然公子翎死都不打算让她入土为安,那你便将那尸体盗出给老祖好了。” “你!”只听这第一步,便已让赵雅色变,她知晓这一举动是践踏公子翎的逆鳞,但仍忍住让谷玄牝继续说。 “然后我会留书给公子翎,以尸体为饵,把他约到后山,而你借口担心他与他同行。待到了后山,老祖我先出手吸引他注意,你假装被我控制,趁机偷袭,他定然不会防你,多半会受伤。”谷玄牝说到此处,刻意补充道:“哦,对了,你之后大可推说是中了老祖的蛊毒,心神迷乱才错手攻击她,只管往老祖身上推,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赵雅全不理会谷玄牝的卖好,恍若未闻。 “当然,就算负伤中招,以他能耐依旧能抢回尸体,但那尸体中也藏了老祖我的蛊毒,他夺回尸体瞬间,尸体会炸开,化作剧毒血雾,哈哈哈。老祖期待看着他那时的表情!”谷玄牝说到此处,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看到了公子翎怒极恨极,又悲极痛极的样子,直笑到前仰后合,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 “凭他修为,再加上还有楚白牛闺女在,老祖的蛊毒或许依旧奈何不了他,但也足够他费些时日休养了,让他去不了天书之战惹事,况且,就算这连环狠招仍无用,可他婆娘的尸体都没了,他抢天书还有什么意义?天书之争,注定与他无关了!” 听完谷玄牝计划,赵雅只觉有虫子在背上爬一般,湿冷阴寒的感觉沿着脊椎涌上,这真是谷玄牝一贯的风格,阴损,下作,令人作呕,但...... “就这?这便是你精心编制的计划?不够,想算计公子,你的寄体、蛊毒、**、布局通通不够!”赵雅抬起头,直视谷玄牝道。 见赵雅话风突转,谷玄牝面色一沉,他不知道方才还认命一般的赵雅,此时为何又敢忤逆他,但赵雅却依旧在说,言语中轻蔑之意显露无疑。 “你以为公子翎负伤了,便会放弃天书之争?你以为谢安平尸身被毁,公子翎便没动机争夺天书了,错了,这只会让公子翎更疯更狂,也更强大更可怕更无法遏制,他不会等到伤势痊愈,甚至不用等天书开启,便会冲入昆仑山,冲向六道恶灭大开杀戒,直到逼问出你的踪迹。然后他掘地三尺,穷极一生也会将你找出,你若百劫不死,他便会杀你千次*次,直到你彻底后悔,后悔做出这愚蠢的挑衅!” 谷玄牝见赵雅将他计划贬的一文不值,料想她要拒绝,面上更显阴鹜,让半夏那原本清秀的面容都变得扭曲,“看来你是想说,你不打算帮老祖这忙了,很好,很好!” “错了,我想说的是,想要对付公子,接下来,你要听我的!”赵雅却是话锋一转,语出惊人。 谷玄牝闻言一愣,显然赵雅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但随后阴恻恻看着赵雅道:“让老祖听你的,凭什么?” “就凭我是天下间最了解公子翎的,少了我的谋划,你这次注定一事无成。”赵雅遏制对谷玄牝本能的恐惧,她挺直身子,在心中告诉自己此时决不能退缩,“我还**输,这是最后的机会,抓住这机会,我的过去能永远埋藏,谷玄牝也不会构成威胁,还有公子......你的弱点会彻底消失,会变回那个无所顾忌、举世无敌的孔雀公子,再也**人能用她伤到你!” 谷玄牝目光紧逼,赵雅寸步不让,竟成对峙僵局,唯云影移动,遮掩住月光,似是不忍无暇月光照进鬼蜮心思。 直至山风乍起,吹得树摇簌簌,如黑影起舞,稍减凝重压滞氛围,谷玄牝收回目光,终是忍不住道:“那换做你做主,你打算怎么安排。” 赵雅冷冷道:“三件事,第一,谢安平有一侄女名唤谢灵烟,容貌与谢安平有七分相似,你若真有寄体藏在山庄,便应该知晓此女,她今日方离开山庄,此时应未走远。而公子离开山庄的时间是在明晚,我要你在明晚之前,将谢灵烟毫发无损的擒来。” 谷玄牝问道:“擒来她倒是不难,但你想要做什么?” “公子想夺取天书,是为了让谢安平起死回生,若想要留下他,我们便要送他一个谢安平!”赵雅说着,目中闪过骇人光彩。 “就算外表相似,内在终不是一人,你家公子难道连自己媳妇都分不清楚,还是你觉得他会将错就错?管她是姑姑还是侄女,都囫囵收了?”谷玄牝说着,恶意的笑出声。 赵雅不理会他猥琐的话意,只道,“那便给她相同的内在!”说着摊开手掌,便见掌心皮肉破开,一只寄身蛊蠕动而出,“谢安平所有与公子翎相关的记忆,都在这寄身蛊中,擒到谢灵烟后,把这蛊寄在她身上,这是第二件事。” “这蛊里有谢安平的记忆?”谷玄牝闻言也不禁露出惊异之色,他显然不曾知晓,赵雅会用蛊虫取走谢安平的记忆,并一直寄在自己身上,良久之后才想通赵雅这举动的意义,露出看怪胎的神情揶揄道:“不愧是从*尸坑爬上来的,你的扭曲,真让老祖我也刮目相看,宁愿放弃自我,也想成为另一个人的感觉怎么样?呵呵呵,能告诉老祖听听吗?” 听闻谷玄牝有意刺激,赵雅拂袖道:“省下这无聊的话,你若真想知,将自己炼成我的蛊奴,自然会明白。” 被赵雅的计划吸引了兴趣,谷玄牝也不在意赵雅言辞的不敬,问道:“那之后呢,公子翎会上当,跟着新媳妇乐不思蜀?” “依旧不会,公子翎仍能简单识破,但他看得破,却放不下,而他迟疑越久,失去的就会越多,这是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这只蛊寄身在谢灵烟体内后,我要你再将它进化成母蛊!” 谷玄牝闻言,再露出惊色,“母蛊?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这可是老祖我都无法驾驭的蛊虫。” “可你能驾驭的蛊虫,皆奈何不了公子,想要做不可能之事,便要动用非常手段,若你怕完全体的母蛊失控成为祸患,那大可不用担心,因为不等它进化完全,只需它用处尽了,我便会将母蛊和它的寄体谢灵烟,一并解决!”赵雅轻描淡写道,眸子中却现出狠厉之色。 谷玄牝闻言微微一怔,思忖片刻,放声大笑,“好个蝶奴,看来老祖是要给你做嫁衣了,这母蛊既以谢安平记忆为基石,依照母蛊特性,吸取记忆时,也会不自觉的优先吸取与谢安平相关的记忆,来补全自身,让自己像个活生生的人。真与她相处个十天半月,公子翎怕不光忘了天书,连他媳妇也要一并忘却了。届时,你再连母蛊带寄体一并杀了,谢安平便彻底不存于世,而公子翎最亲近者便是你了,要老祖恭喜你吗,恭喜得偿所愿,成为锦屏山庄新的女主人!” 赵雅全不否认,只冷冷道:“彼此彼此,你握有我的把柄,所以我也会竭尽全力,不让公子出现在你面前,这样既达到了将公子翎留下的目的,也帮你解决了个心腹麻烦。时间有限,你的决定呢?” 说着,赵雅摊开手掌,寄身蛊就在掌中,拿与不拿,只在谷玄牝一念之间。 一只小小虫子,不知是利益?是赌注?还是诱饵? 谷玄牝盯视着虫子,面色不见端倪,却静立了片刻,最终将虫子接过,面带亲切笑道:“你是从南疆出来的,老祖便算你娘家人,真为你做嫁衣又如何?你若能和公子翎成了好事,老祖也甚是欣慰,也罢,老祖这便替你准备。” 谷玄牝显然答应了合作,却说得如老父嫁女一般,赵雅心中恶心,面上却首现笑容,连对谷玄牝的称呼也变了,“既是如此,那我再要些嫁妆,也方便替老祖更好办事......” 说着莲步轻移,到了方才被她凌迟,却仍有气在喘的寄体旁边,言笑晏晏间,便闻“咔”得一声,把那寄体脖子拧了个旋,又从脖子后面生生撕下块血肉,抖落烂肉碎屑,从中取出这寄体身上的寄身蛊。 赵雅当着谷玄牝的面,将那寄身蛊中谷玄牝的意识抹除,随后拂起如瀑青丝,露出洁白后颈,将那只寄身蛊按在了自己后颈之内。 做完一切,才向谷玄牝盈盈一笑道:“如此,老祖不介意吧?” 母蛊、寄身蛊、子蛊乃同一类蛊虫由高到低的进化形态,上下位之间有着阶级克制和领地概念,母蛊通过释放子蛊吸取记忆,而若有寄身蛊在体内,便可威慑子蛊,保证寄体者的记忆不会流失。 赵雅将体内原本的寄身蛊给了谷玄牝,自是要再给自己寻一个寄身蛊备在体内,免得布局者深陷局中,连自身目的都一并忘却。 但当面取蛊,并自行抹杀内中谷玄牝的意识,此举既是示威,也是宣告赵雅扳回一城,寥寥几语,让双方从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变成目的一致合作关系。 这般宣示地位,谷玄牝却只哈哈笑道:“自不介意,老祖只嫌嫁妆轻了,待你真成了山庄女主,还会再补上大礼!” 说罢,领着一个寄体扬长而去。 而赵雅静立看着谷玄牝远去,脸上笑容渐渐凝固,转身看向锦屏山庄,夜色之下,公子翎的居所遥远不可见,但赵雅却对着那个方向,轻轻道: “公子,对不起,你是傲世横飞的孔雀,不是追逐幻光的飞虫,若你只有得偿所愿才能停止,那从今以后,换我来做你的光!” -=- 之后的发展,皆如赵雅所料。 谷玄牝回来,也带来了谢灵烟,只是一行七个寄体只回来了三个。 谷玄牝解释道,是谢灵烟的修为超乎估计,又要完好无损将她擒下,难免处处制肘,竟耗了四个寄体才做到。 呵! 如她所料。 到了夜间,公子翎独身出庄,不告而别。 赵雅却在必经之路等待多时,而随她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 去意已决的公子翎,见到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谢安平”,听到熟悉口吻熟悉声音喊出的夫君,竟生生怔住在了原地。 如她所料。 然后,赵雅趁他分神,一掌击在公子翎背心。 公子翎乍见“谢安平”再现,又从未对赵雅设防,未及反应,便已受了这一掌。 只是赵雅不以掌力见长,而公子翎修为亦属实深厚,这一掌只让他身形晃了几晃,受了些许暗伤。 但公子翎受创之际,第一反应竟是赵雅受了奇术控制,身不由己。抓过赵雅手掌,渡入真气进去,欲探寻赵雅体内异状。 如她所料。 赵雅等的便是此时,两妖气机相连瞬间,寄身蛊顺势从她掌心探出,咬了公子翎一口,随即又缩回她体内。 寄身蛊内谷玄牝的意识被拔除,此时正处空虚饥饿状态,这一口既咬在公子翎手上,也咬在他心神上。 公子翎心神正露空隙,又遭蛊虫噬咬,双目顿显迷茫之态,似是记忆已出现缺失,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几乎与赵雅释放蛊虫同时,有两道身影破土而出袭向公子翎,是谷玄牝的寄体趁机出手! 公子翎心神记忆虽正处于最混乱的时刻,但孔雀妖王岂是易与之辈? 感受到敌意,公子翎本能而动,谷玄牝的寄体非公子翎相识之人,自得不到赵雅那般特殊待遇,但见公子翎妖元一提,霎时黑潮翻涌,孔雀幽冥印透体而出,两名寄体未能近身,便瞬间爆体而亡,化作飞血碎肉。 可尸身碎开,内中却现出无数蛊虫,嗜血而生,迎风而长,宛若一场虫雨倾泻而下。 寄体本身修为不高,却是两个寄满了虫卵的“爆竿”,一旦**,便能化作汹涌虫潮。 赵雅这才知晓,这是谷玄牝秘而不宣的杀手锏,他口上说只求将公子翎留下几日,可只要稍有机会,便会置公子翎于死地,但...... 如她所料。 本就不存信任,自然早做防备,赵雅不知谷玄牝杀手锏是什么,但却知他必然会过河拆桥。 因为,她也一样。 “五百步外,树后山石。”方才还对公子翎出手的赵雅,此时低声向他传音。 公子翎此时神识正乱,但对赵雅本能信任,感应四周同时,果然察觉一股杀意潜伏在赵雅所说方位,随即一掌击出。 那是半夏躲藏的位置,只要他一死,谷玄牝失了可用寄体,虫潮自然可解。 谷玄牝对半夏似也格外看重,藏身之处被轻易发现,便当机立断,漫天虫潮不再攻击公子翎,反而聚拢一处,组成层层肉垫,逐一消减公子翎绝杀之掌。 但公子翎之掌一往无前,直将虫群打穿一个血窟窿劲力犹然未竭。 “碰”得一声,遮掩的山石破碎,乱石飞溅中,乍见恶兽麒麟现行。 赵雅知晓,半夏曾修炼畜生道兽元诀,且本命兽灵是兽中之王恶麒麟。甚至凭此兽灵,一度夺走了畜生道道主*兽春的毕生修为。这恐怕就是谷玄牝看重半夏的原因。 但从*兽春那夺来的兽元早已经得而复失,只凭半夏本身修为,纵然有谷玄牝老辣的经验加持,也无法抵挡公子翎一击。 却见恶兽麒麟一身鳞甲如纸糊一般,被击得四散崩解,而半夏亦惨嚎一声,如断线纸鸢被击飞出去。 “可惜!”赵雅见状却仍暗道,受心神影响,公子翎掌劲终还是打了折扣,再加上被蛊虫的“肉垫”消减,这一击只将半夏击伤,却未当场要了他性命。 但也足够了,重伤的半夏无法搅局,只要再找出潜藏在山庄中的,谷玄牝最后一个寄体...... 就在此时,赵雅忽感臂上刺痛,低头便见一根银针不知何时,已明晃晃的插在她臂膀上。 赵雅只觉心神一阵恍惚,随后,撕扯蠕动的痛感从颈后传来,她体内的寄身蛊从颈后坠下,摔成一滩血泥。 恍惚间,似还能听到谷玄牝虚弱的声音远远传来,“好蝶奴......这一手......你料到了吗?” “是蛊性相噬!” 赵雅拔下针,却见银针末端血槽已然是中空,足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蛊虫本质是在彼此相残中诞生,取寄身蛊的精血炼制成针,这精血犹有同类相残的虫性,会带动银针主动刺向寄身蛊宿主。然后混入宿主血液之中追杀寄身蛊,直至与寄身蛊同归于尽。而若三根同出,更是能向位阶更高的母蛊发起挑战。 “七个寄体去抓谢灵烟,却只回来三个,那四个怕早被取出了蛊,炼成了针,四个蛊,炼四根针,三根用来防止母蛊失控,剩下一根,原来是留给了我......方才虫潮只是遮掩,掩藏刺向我的这一针,好个谷玄牝......这一手当真是......” 公子翎见赵雅跪倒在地,不顾再追击谷玄牝,连上前观视赵雅状况。 而此时,一阵钟乐之声轻柔悠扬,自山庄处远远传来,宛若催眠乐曲,赵雅只觉神智不清,好像半睡半醒,勉强睁眼看向公子翎,见他亦是同样。 这是子时的钟乐声! 子时到了,母蛊起效了! 她知道,体内没了寄身蛊威慑,那些细如微尘肉眼难见的子蛊,此时正肆无忌惮的侵入她脑识,将记忆碎片源源不断的搬回母蛊宿主处。 钟声结束之前,她就会忘记这两天的一切,忘记还有谷玄牝还有一个寄体,正藏在锦屏山庄暗处等待坐收渔利。 这才是谷玄牝的真正目的,这一手当真是—— “如我所料!” 失去记忆的最后一瞬,赵雅抬眼,看向“谢安平”,而谢安平也在静静看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于是,赵雅也笑了。 她知道,等她再度想起这些时,一切,都已如她所料。 hf(); 卷九 第六十三章 前尘永梦 (四) ♂ 而此时,正是赵雅想起一切的时候。 山庄地下墓穴之内,谷玄牝已然败退,谢灵烟体内母蛊亦被逼出,正当应飞扬以为尘埃落定。 忽闻一声熟悉而慌乱的声音,说话者是母蛊离体、恢复本来意识的的谢灵烟,但她醒转过来的第一句话竟是: “小心!” 但声音方出口,便被淹没更汹涌磅礴的声浪中。 “啊——————” 一阵痛苦的啸声中在应飞扬耳畔炸开,尖锐刺耳,悠长不息,令应飞扬眼前发黑,耳膜欲裂,忙提运真气,看向声浪源头,竟是公子翎一手捂面,仰天高呼,黑发在声浪下狂舞,如癫似疯。 应飞扬见状心中惊骇,山庄危机应已解除才对,为何公子翎会出此异状? “怎么回事?”他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楚颂。 楚颂亦被震得面色发白,却已强提一口气上前,连出数针刺向公子翎头颅,公子翎这才停止尖啸,垂下头颅,换做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而楚颂颤声道:“公子体内的子蛊们要爆发了!怎么会,母蛊明明已被拔除了!” 与此同时,谢灵烟终于有机会将未说完的话说出:“小心赵雅,她是谷玄牝合谋,莫让母蛊落在她手中!” “赵雅?合谋?”应飞扬心头一惊,他的推论之前一直有些许欠缺,只是时间紧急未能再多想,此时闻言,只觉欠缺之处被补齐,一个藏在算计之后的算计在他脑子露出冰山一角,而只这一角,就已令他震撼非常,他忙看向那垂死的母蛊飞去的方向,却不见母蛊踪影,只听闻一声,“小心我吗?已经晚了……” 随后便见蓝裙飘舞,赵雅从甬道缓缓步出,她双目留着清泪,如梨花带雨,可藏在朦胧水雾后却是决绝的眼神。 “雅姐?”说赵雅,赵雅便到,秦风、楚颂见到赵雅意外现身,皆露出戒备。 赵雅却对她们皆被视若无睹,只看着正痛苦低吟的公子翎,,用乞求般的口吻道:“公子,别再坚持了,那些回忆只会让你痛苦,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忘?” “生离死别便是痛苦……但也是安平留个我的,只要……与安平有关,本公子……绝对不忘!”公子翎掩面咬牙,每一个字都像生生挤出来一般吃力。 二妖对话云里雾里,但落在应飞扬耳中,却坐实了他的猜想,他立时惊道:“是她在用母蛊吸取公子翎记忆,快阻止她!” 说罢腾身而起,长剑化作一抹星芒,刺向赵雅。 赵雅本已有内伤在身,此时脚步虚浮,如何能抵应飞扬快剑,甫一交手,已是险象环生,但却见她不见慌乱,反而道了声:“来得好!”,似是就等着应飞扬出手。 下一瞬,面上换上惊恐之色,呼道:“公子救我!”,而她所发出的声音,却是属于谢安平的声音。 ?? 赵雅话声刚落,便再闻一声公子翎的凄吼,随后是“蹭蹭蹭”的尖锐破风声从侧方传来,似是暗器袭来,应飞扬察觉有异,立时听音辨位,回手便是一招“风疾云乱”。 便见应飞扬长剑漫卷划出绚烂痕迹,随之“叮!叮!叮!”,火星飞泻间,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如风卷残云般,飞刺之物已被应飞扬纷纷挑落。却见刺来得不是暗器,而是方才楚颂用来稳定公子翎心神的银针。 “这银针被公子翎逼出,那公子翎呢?”应飞扬心神一凛,但下一瞬,从背后袭来的汹涌之力已给了他答案! 应飞扬正只觉背后寒毛炸起,竟有一种逼命之感,霎时剑指一引,回身同时,星纪剑已在指端“滴溜溜”急旋,旋成银光流泻、泼水不进剑盾。 但那雄力却是狂乱肆虐,恣意奔涌得直撞在剑盾之上,应飞扬运招仓促,剑盾瞬间土崩瓦解,如断线纸鸢一般倒飞出十数丈,直砸在墓穴石壁上。 虽是借力化退消去大部分劲力,但仍觉脊背骨被砸得如要散架一般,喉头更是一阵腥甜,一口气尚未喘平,又觉眼前一晃,一道身影快如鬼魅逼至眼前,向他出手的竟是公子翎! 公子翎此时狭目怒张,宛若疯魔,高喝一声,“谷玄牝,受死来!” 手中光华大作,耀眼璀璨间,便再度击向应飞扬。 “公子快停手!” “应飞扬小心!” 谢灵烟和楚颂见状,急忙施展援手,经纬针针织纵横,漱雪剑剑气凌霜,飞针剑气齐出,齐攻公子翎。 -=-= 而秦风则挡在赵雅之前,叱问道:“雅姐,你做了什么?你抢了母蛊来引导公子?” 秦风虽不通医理,也知晓公子翎体内蛊虫爆发,正是记忆紊乱,神智不清之刻,而赵雅抢了母蛊影响干涉公子翎记忆,让公子翎误以为应飞扬是谷玄牝,才会暴起伤人。 面对秦风质问,赵雅面上并无波澜,只道:“怎能是抢,只是物归原主罢了,你没想过吗,苗儿入山庄时日尚短,谢安平却死了多年,那谷玄牝是怎么取得谢安平记忆的?原本我身上的寄身蛊,又是到了什么地方?” ?? 两个反问,答案却已明显,秦风自也思索过赵雅既曾为蛊奴,那身上寄身蛊去了何处?但那时的赵雅自称已不记得,秦风也只当她逃离南疆设法取出蛊虫后,对着奴役自己之物恨之入骨,早已将其挫骨扬灰了,但此时闻言,却恍然明了:“是你取走谢安平记忆,寄在谢灵烟身上的母蛊,也是你曾经的寄身蛊进化而来!” ??赵雅微微点头,坦然承认道:“母蛊离了谢灵烟的身躯本该必死,但我寄养它多年,于它便如母巢一般,除了谢灵烟外,我亦能成为它的宿主,感知到我在附近,她便能回光返照返照,借我躯体使再获新生。母蛊这一特性,曾被记载在了《博观虫鉴》最后一页,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何会撕下那一页吗?这便是解答。撕下那一页,能让你们忽视这濒死的虫子,让它有机会重回我体内。” ??“可谢安平身亡,那可是许多年之前的事了,你从那时就跟谷玄牝合谋了?”秦风眉眼一冷,心头更寒,她自诩天性凉薄,但若朝夕相处的姐妹真早在十数年前便图谋算计,仍令她有情谊错付之感。 “那倒不是,取走谢安平记忆,只是因为我想成为她,做梦都想,当时也没想到多年之后,能另排上用场。”赵雅摇头,勉强算是宽慰了秦风,“至于与谷玄牝合谋?呵,也不能算合谋,互相利用而已。天书之争在即,前有六道恶灭的明枪,后有谷玄牝的暗箭,而公子又一意孤行,既然公子注定逃不过算计,那我便要保证算计是由我布置,在我掌控之内。” ????“呵!”秦风冷然失笑道:“不想被他人算计,所以自己算计,这叫什么道理?” ??“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你能明白的。”赵雅看着秦风,认真道:“谷玄牝胁迫我听他命令,但我说动了谷玄牝,让他采用了我的计划,通过母蛊将谢灵烟变成谢安平,再用谢安平一点点消磨公子翎的记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将公子留下的方法。” 秦风冷笑道:“被消磨的,何止是公子的记忆,山庄上下皆受影响,连你也不例外,你先前的失忆可不是做伪吧。” 赵雅垂下头,道:“我确实失了记忆,因为谷玄牝的过河拆桥。交出装有谢安平记忆的寄身蛊后,我曾从谷玄牝处又取了只蛊,防止连我的记忆已被吸取,但谷玄牝却暗中做了四根药针,将我防身的寄身蛊逼出,使得我的记忆也受到了影响,直到方才,母蛊回归我体内,我才又想起这一切。” “一步踏差就要万劫不复,但你这布局者却陷身局中,这便是你说的在你掌控之内?”秦风回想先前凶险,一时更觉后怕,对赵雅更是又气又怨。 “是!这也在我掌控之内!”赵雅却抬起头,道,“谷玄牝过河拆桥,本就可以预见,而之后,我的记忆虽失,却也早备下了对付谷玄牝的手段。” 秦风一怔,随即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期间变数重重,凭借一个失去记忆的你,就算再怎么了解谷玄牝和公子翎,也断不可能将未来所有的变数都纳入掌握!” “可若不止一个我呢?”赵雅直直看着秦风,目光深邃、幽暗、而又……陌生。“回想一下,确认谷玄牝寄体是苗儿的关键,是楚颂以铁山身上的寄身蛊为饵设下陷阱,那,提醒楚颂设下陷阱的,又是谁?” 谁? 谁在替赵雅掌控全局? 秦风很快想到了答案,唯一的答案,也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谢安平!”秦风惊声呼出,她退后一步戒备看向眼前的赵雅,只觉往昔熟悉姐妹,容貌竟是如此模糊,似是多年相处,仍未能看清她,颤声问道:“母蛊中的记忆到底是谁?现在的你又是谁?是谢安平,还是赵雅?” “呵呵呵呵……”赵雅扶额笑了,凄冷笑了,沾血的蓝裙随着笑声翻舞,起伏迭动,像一只残破的蝴蝶,“还分得清吗?十数年来,每晚梦中我都是谢安平,那我是否也是谢安平的一个梦?醒来之后,是我成了谢安平,还是谢安平成了我?还分得清吗?” ?? 看着眼前越趋疯狂的赵雅,秦风戒备渐收,反露出怜悯,“你真的用十数年时间,去追逐一个虚幻的梦,所以母蛊中不止是谢安平的记忆,你和她的记忆早已混合了?” “是啊,或者更准确些,是被我污染了……”赵雅笑声渐熄,唇角笑意却不减,反而多出了几分得意的嘲弄,“在我梦中循环了十数年,再纯净的琉璃美玉,也将深陷泥淖之中,咱们高高在上不着烟尘的主母也不例外,那是谢安平的记忆,却掺杂了太多我的色彩,所以变得像我的分身一般,即便身为赵雅的我失去记忆,身为谢安平的我,也在继续执行我们共同的计划。” ??“好个金蝉脱壳,骗过了谷玄牝,也骗过了我们!”秦风开始相信赵雅所说的尽在掌控了。 ??“是啊,身为赵雅的我,与其一举一动皆受谷玄牝戒备,不如索性中招,让谷玄牝放松警惕。而身为谢安平的我,只需要在计划偏差时暗中出手,将之重新导正便可,谢安平的身份,更能轻易获取你们的信任,毕竟咱们那主母和谁都是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谁也不觉得她会撒谎……”赵雅说着,又轻笑了几声,似嘲讽,又似自嘲,“于是,身为谢安平的我从应飞扬那知晓了你们的计划,并参与其中。而谷玄牝的计划又是由我制定。最了解公子的是我,最了解谷玄牝的是我,最了解我的也是我,所以,真正掌握了全局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保护公子!” 赵雅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的保护公子,美目中放出摄人神彩。 秦风心头更怜悯,柔声道:“你已经做到了,谷玄牝败退,山庄危机已经解除,雅姐,都结束了,一切都能回复当初。” “呵呵呵,回复当初,又能怎样,山庄的危机解除了吗?不,没有,只要公子不愿放下,他还会一次又一次,将自己逼入死地,这是他的弱点,他的死穴!只要拿着渺茫希望做诱饵,他就会一次次蹈足死地,万死不改!这次是谷玄牝,那下次呢,换成六道恶灭、万妖殿出手,他还能幸免吗?”赵雅说着,又看向秦风、楚颂、看向公子翎,神色凄婉道:“而你们……知晓了我的过去,又真的能待我如当初吗?” 秦风沉默了,她想给赵雅肯定的回答,但她说不出口,最后只咬牙道:“那你想要怎样?” “我要回复更早的当初啊,秦风,我不会伤害山庄的任何一妖,你便当做了一梦,梦醒后,一切都会和当年一样,公子会忘记谢安平已死的悲剧,韩赋会忘记被我操弄的命运,赵雅这不该出现的错误,会永远被你们遗忘,而我,会舍弃赵雅污秽不堪的躯壳,借着谢灵烟干干净净的身子蜕变重生,从今以后,由我来做谢安平,让我的公子再无弱点,天下无敌!”赵雅逐渐神色痴迷,像是在勾画一个美好的梦境。 ?? 秦风却震惊了,赵雅竟是要利用母蛊清洗众妖记忆,让山庄彻底忘记谢安平已死,然后彻底取代谢安平,道:“雅姐,你疯了!掺杂着不属于你的记忆,占据着不属于你的身体,扮演着不是你的人,这样的你,还是你吗?” “很疯吗?或许吧。”赵雅将黑发绕在指尖打旋,她的唇角笑容变得苦涩,“可我本来就是蛊啊,蛊虫便是这样,只有寄在别人身上,才敢想自己所想,爱自己所爱啊!” 秦风看着赵雅,竟由无力之感,她知道她劝不了赵雅,有些梦明知是假也会继续做,有些戏明知是假也会继续演。良久后,她只叹道:“都到现在,你还是想骗我……” 赵雅真挚道:“我没有骗你,我保证你一觉醒来,只会一如当年,我虽说过许多谎,但我想做的事自始至终从未改变,我只是不想让公子再受伤,不想公子在乎的山庄遭到破坏,只这么一次,此后,我绝不再干涉操控你们记忆,真的一切,都和当初一样,秦风,信我好吗……” “还在骗我。”秦风却依然摇了摇头,道,“你说一如当初,可你呢?你在哪里?没有了你,风雅颂缺了赵雅,算哪门子一如当初?” 赵雅怔住,眸子有一瞬温情流过,却缓缓叹道,“其实我从不希望作为赵雅生存在这世上,风雅颂三姝,少了我,只会更好。” 秦风又摇头,浑身妖元蓄势待发,“轮不到你说的算,就算是和你有关的记忆,存在过,发生过,就是属于我的,你想夺,我便动手,但伤疲在身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赵雅又幽幽一叹,“还没发现吗,其实,你早已动手了,也早已败了。”说着,目光移向秦风身后。 秦风知道她不该回头,可听闻赵雅之言,却忽背脊发凉,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 却发现,一名女妖正躺在她身后沉沉睡去,睡态慵懒随意,而睡颜,正是秦风她自己! 看到另一个自己就在身后,秦风忙在审视自身,很快,便露出无奈之色,苦笑道:“呵,看来我真的败了,现在的我,只是你脑海中的意识吧。” 赵雅道:“以你性情,若要动手哪会说这么多,但你体内也早已满是子蛊,又无公子那深厚功力强行压制,而我母蛊已成,取你意识只在一念之间。” 方才的对话,竟只是发生在赵雅识海之中,而现实中的秦风早已被夺取记忆,昏昏睡去。 察觉到自己只是一抹意识,识海中的秦风也逐渐涣散,赵雅轻声道:“睡吧,秦风,不是谁都能像你一般,轻易将过去割舍,忘了过去,便是重新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赵雅声音如催眠乐曲,秦风感觉她意识越来越模糊,却强撑着道:“你知道我的过去了?” “也只是知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睡吧,睡吧,一觉醒来,就当自己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赵雅轻抚着秦风,像是哄着自家小妹睡觉。 而秦风也安详下来,终于失了意识。 -=-=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卷九 第六十四章 前尘永梦(五) ♂ “谷玄牝,受死来!”公子翎狂性大发,一掌击向应飞扬。 应飞扬顿觉一股凶戾肆虐之力当头压来,倾压全身,连带背后墙体也是寸寸龟裂。掌未至,劲力已压得他动弹不得! 避无可避之际,忽见银针交织、剑气冷寒,正是楚颂和谢灵烟同时出手,欲阻公子翎。 公子翎招式不停,对二女攻击如若未睹,护体气劲却迸发而生,黑色妖元在他身后化作十数根孔雀尾翎,雀翎挥动,黑气漫旋,银针被气流扰动失了方向,剑气与雀翎相撞,亦相互消弭。二女联手一击,竟连阻公子翎片刻也未做到。 但对应飞扬来说,却已足够。公子翎护体气劲自发而出,此涨则彼消,原本如山岳倾压般的掌劲略有减弱,应飞扬感觉身子一轻,随即脚踏罡步,足转星斗,星罗棋步施展而出,已旋身至公子翎身后,同时一剑递出,刺向公子翎后脑。 却见公子翎之掌由前击瞬间变为后拂,招式变化间毫无章法,有的只是迅捷无匹的速度和磅礴的雄劲,长袖挥洒。后发先至的挡下了应飞扬这一击。 “砰!”剑袖交并,随着空气一阵哀鸣,迸发出的是刮脸的罡风。 应飞扬只觉虎口发麻,手中星纪剑在这一拂之下瞬间脱手,但他却也趁机腾出手来,凌空旋身借力化退之际,手伸向怀中,掏出久未动用的“盘蛇丝”。 但见应飞扬扬手一甩,盘蛇丝一端延展开来,缠住星纪剑剑柄,同时掐动剑诀,霎时,星纪剑上清辉大作,如有神灵,正是上清派御剑之术再现。 再捻诀一引,星纪剑登时激射而出,自行刺向公子翎,但见三尺青光矫矫灵动,如龙蛇腾舞,上下翻飞,应飞扬人虽在数丈之外,剑却不离公子翎周身方寸之间。 公子翎长袖却似遮天掩地一般,气象横生,势如长虹的星纪剑似只被公子翎当做蚊蝇一般,信手便可拂去。 但蚊蝇纠缠不休,拂去还来,亦是恼人,剑袖交击数次,公子翎便已生不耐,面上狂态更显,竟是双手负后,门户大开,任星纪剑长驱直入,直到剑锋临头之际,才闻公子翎狂喝一声:“恼人蛊虫,退开!!!” 声浪震天,却只汇成一线,直冲临头的星纪剑,星纪剑反遭声浪携裹,掉转方向,反射向应飞扬。 应飞扬曾见识过狮我谁的狮吼功,此时公子翎信口一吐,虽无特殊功法加持,威势竟丝毫不逊,应飞扬只觉耳边乍起一阵惊雷,震得鼓膜欲裂,头脑发晕之间,又觉胸前一寒,星纪剑锋芒已至身前。 应飞扬忙钳住剑柄,却觉手中不是熟悉的长剑,而像是一尾遏制不住的凶蛟,一时间下盘失稳,被这“凶蛟”顶着倒飞,双足在地砖上拖出两道长长沟壑,而剑尖便是凶蛟的獠牙,始终不离应飞扬胸前三寸。 眼看便要开膛破肚,却见应飞扬气沉丹田,施展玄武不动剑心诀,足下如老树扎根,深犁地面,同时手腕一转,再施太极缠丝剑,便闻锵然一声,星纪剑被倒插于地同时,剑上雄力亦被尽数卸至地下,周遭方圆的石砖尽成齑粉。 一人一妖这番交手,只在兔起鹘落瞬间,谢灵烟和楚颂尚来不及再施展援手,应飞扬便已拄剑膝地,尽显败相。 二女唯恐应飞扬有失,忙欲上前掩护,却见应飞扬面上不见颓色,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高呼一声:“楚颂接着!” 说着将一物抛向楚颂。 与此同时,忽闻“嗤啦”裂帛一声,但见公子翎左手锦袍的袖口寸寸断开,露出半只小臂,微光映照下,隐约可见冷厉寒光,竟是盘蛇丝已一匝一匝缠绕住他手腕。 而楚颂接过应飞扬抛掷之物,却是盘蛇丝另一端的扣环。 原来应飞扬御剑是虚,实则以剑为针,以盘蛇丝为线,穿针引线般将盘蛇丝绕在公子翎脉门。 足以切金断玉的盘蛇丝,在公子翎腕上却连个血痕都没有割出,足见公子翎修为之高,护体妖气已至“发在意先”的高深境界。 但应飞扬本来目的也不是用盘蛇丝伤敌,楚颂接过扣环之时,亦是心领神会,探指伸入扣环之中。 一根丝线拉长,两端连着楚颂的手指和公子翎脉门,竟成悬丝诊脉之相。 “放肆!”公子翎虽神识混沌,但手腕被缠,也本能感受不快,拉动着手臂欲脱桎梏。 若是寻常绳索,受公子翎这么一拉一扯,那结果或是绳索从中断裂,或是楚颂被连着绳索一并拉扯过来。 但盘蛇丝却是能延展百丈,韧性极佳,在公子翎一拉之下并不崩断,只是顺势延展,拉扯之力被盘蛇丝延展化消,楚颂丝毫不受力,仍然稳立不动,借着一丝悬脉,诊断着公子翎此时状况。 一扯未动,公子翎更失本性,赤红双目锁定楚颂,足下一点,身形顺动,便要欺身楚颂身前。 但应飞扬早已有备,便见他拄剑膝地姿势未变,却饱提真元,抬手击向剑柄,剑意弥漫间,星纪剑入地再深三分,却引动方才被泄入地层的劲力,霎时砖石破碎,大地震颤,无数剑气如地火喷发,在呼啸锐响中破地而出! 应飞扬以剑为引,牵动地脉之力,威力加持,剑气更盛,公子翎足下也为之一顿。 而公子翎顿足之时,又感背后寒意逼人,他神识虽乱,却在本能驱使下回身一顾,却见昏暗墓室内宛若升起一轮圆月,一名女子腾身半空,背后长剑如扇面般开展,层层沓沓,延展成一轮剑意森寒的圆月。 “安平……”公子翎看到那女子容颜,目光现出痴迷之色,竟一时怔住。 而被他唤作安平的谢灵烟心头酸涩,先前她被蛊虫寄体,本身意识被挤压至识海深处,那时的她看得见,听得到,却说不出,动不了,只能听着公子翎一遍遍呼唤着自己为“安平”,近在咫尺,触不可及。 而今她蛊虫离体,重夺躯体,公子翎却又失了神智,依旧是看着她的身影,呼唤着别的名字。令谢灵烟心中五味杂陈,无法言说。 但心中虽有纠结,手上却无迟疑,便见谢灵烟同时剑诀一引,剑气如月光倾泻,遍洒而下。 上有月洒剑辉,下有地涌剑流,公子翎一瞬分心,却已陷入剑气包围之中。 锋锐临头,更添公子翎狂性,便见他眼中痴迷闪逝而过,同时长喝一声,孔雀幽冥印自行催动,周身漆黑邪寂妖气暴涨狂舞,凝成万千黑色羽毛,随着公子翎喝声激射而出,掀起森利狂澜。 剑气遮天盖地,黑羽横扫八荒,三方劲力冲击,整个地宫都为之一颤,摇动不已。 但重重黑羽方消弥天上地下的剑气,剑锋又随后而至,借着漫天剑气掩护,两柄长剑已一前一后逼临公子翎身侧。 唯恐公子翎狂性大发伤及楚颂,应飞扬、谢灵烟剑气扰敌之后,又不约而同的采取了近身缠斗,谢灵烟施展广寒凌虚剑,剑光皎皎,剑气森寒,如月宫仙子,冷冽逼人。而应飞扬以风卷残云的剑招相合,一只长剑抖出无数剑影,每一剑快得惊人,带出如北风呼啸的锐利破风声。 二人师出同门,剑出同宗,此时配合自是得心应手,剑式相合,霎时风霜凛冽笼罩公子翎全身。 但剑指孔雀公子,又是谈何容易,近身交兵最是凶险,却也让谢灵烟切身感受公子翎那一身修为是何等可谓可怖! 但见此时公子翎变换功法,邪黯吞天的黑流消失无踪,换作璀璨绚烂,不可直视的孔雀明王咒,万丈光华绽放,虹光普照,谢灵烟的剑上寒流无法侵入公子翎周遭,反而被倒逼回身。 谢灵烟天生玄阴之体,又修得冰属功法,不畏自身寒气,但与寒气一同倾轧而来的还有属于公子翎的妖元,滔天无匹的妖元随着公子翎挥手应招间散逸而出,如有实质的妖力让周遭空气都显得粘稠,谢灵烟只觉如陷身泥潭一般,每出一剑都耗费甚剧,战不多时,已感胸口沉闷喘息困难。 可真令谢灵烟惊异的却非是公子翎,而是她的那位师弟。公子翎即便此时意识不清,喜女恶男的本性依然刻入骨髓,对待谢灵烟多以应招为主,十成攻势倒有七八成都是落在了应飞扬身上。 推己及人,谢灵烟自知应飞扬承受的压力远超自己,但应飞扬行剑运招,却不显丝毫滞碍,星纪剑挥洒灵动,矫矫如龙,竟与公子翎斗得有来有回。 见应飞扬竟精进如斯,谢灵烟既感欣慰,又暗含失落,数年之前,她还有心与应飞扬一较高下,可如今再见,她好像明白了,为何她师傅商影名列凌霄七剑,却不再专注精进剑艺,反而炼起了丹药,改走丹剑这种偏道…… 昔年顾剑声,如今应飞扬,有这样的同门,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谢灵烟正想着,此时,又闻应飞扬高声道:“楚颂,你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竟还有余力?”谢灵烟心中惊异又添三分,公子翎妖元弥漫,倾压之下,她连呼吸都感困难,可应飞扬竟还能还无挂碍的开口说话。 楚颂悬丝诊脉,已从公子翎脉象看出端倪,答道:“公子原本就吸收了太多子蛊入体,现在雅姐催动母蛊,号令子蛊夺取公子翎记忆,公子却强行闭锁气窍,不让子蛊带着他的记忆离体,可周身孔窍万千,哪里闭锁的住?此举只是延迟了记忆的流失的速度,却让公子气神识更加混乱,以至于疯狂!” “这些我看得出!|”说话间,应飞扬横剑硬挡下公子翎一掌,但掌虽挡下,散逸的孔雀幽冥气劲却化作黑羽激射面门,应飞扬虽及时躲闪,面上和肩部却仍多了几道割痕,颇显狼狈,急道:“说重点,可有方法让你家公子恢复!” “这……谷玄牝蛊毒,岂是好解的,何况便是有药可医,也得先设法将公子制住。好在公子此时经脉闭锁,妖元发挥受限,威力不足往日七成,且神智不清,出手已无章法,也难展精妙招式。” “好在什么好在,说得好像能制住他一样。”应飞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道,公子翎七成力和十成力有何不同?挨实了一招同样都是死,至于出手无章法,换句话说叫下手无轻重。公子翎虽然此时难现巅峰时通天彻地修为,但要制住他,也远超应飞扬所能。 却又听楚颂道:“或许真有机会,谢姑娘,方才公子见你时,脉象明显有平息,或许你能扮作主母,将他安抚住!” “扮作姑姑?”谢灵烟闻言只觉荒唐,但知晓情势紧急,又见公子翎痴念成狂,心中更是怜惜,纠结一瞬,便舍弃了忸怩,纵身退开战团。 谢灵烟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呼吸,看着公子翎轻唤道:“夫君,你还好吧?” 话一出口,明知是假,却已当真,谢灵烟既羞恼于她的行径,心绪却如波涛翻涌,竟觉这一声“夫君”,唤出了自己多年的少女绮梦。 “是你?”公子翎立时被吸引,看向谢灵烟,“真的是你,安平?” 公子翎的称谓如一桶凉水,将谢灵烟燥热的心浇得透心凉,谢灵烟想大声喊出,告诉公子翎她的名字,告诉公子翎她不是谢安平,可话到口中,却是:“是我,夫君,我回来了!” “不是……我记得你已经死了……不对……不对!”公子翎面上疯狂之色消减,抚着额头面露困惑迷茫,一时攻势消减,全然不顾身后的应飞扬。 “便是现在,应大哥,击心俞,点哑门,截命门!”楚颂高声道,若是平时,公子翎真气可说浑如天成,天衣无缝,但他此时自行闭锁经脉孔窍,真气运行不畅,气脉之中自生破绽。而楚颂借由悬丝诊脉,对公子翎真气运行情况洞若观火,此时开口,便道出公子翎背后破绽所在穴位。 心知机会难得,应飞扬随即纵身而起,一瞬之间连出三剑,真气凝于剑尖,以剑封穴。 便见星纪剑化作三道剑光,先闭后背“心俞穴”,再锁颈后“哑门穴”,双穴被制,公子翎足下失力,单膝跪落。 但就在剑尖临近最后脊柱处的命门穴时,忽然一只蝴蝶飞来,撞向剑尖。 “嗤!”纤弱蝴蝶瞬间被绞碎,但剑尖却被撞的偏斜三分,凝于剑尖的劲力更是被引发,长剑刺入了公子翎皮肉之内。 “雅姐!”一只蝴蝶,致使功亏一篑,楚颂使得此招,忙向赵雅处望去,见状却又是一惊,方才变故发生时,秦风上前挡住了赵雅,她们才可全心对付公子翎,可如今不过片刻,目光所见处,秦风竟已倒在了赵雅脚下。 秦风非但败了,而且败得太过迅速,让赵雅在关键时刻插手搅局。 还未等楚颂想出缘由,又感手上丝线畏惧一般剧烈震颤,方才那一剑偏差,刺破公子翎皮肉,更再度激起他的凶性。 “不对!本公子还没有忘,安平已经死了,死了啊!!” 便闻公子翎悲恸长喝,大地亦一声爆响,地面之上瞬间暴起数十道巨大孔雀尾翎,如要尽抒孔雀公子愤恨,直将苍天刺破。 雀翎如枪如剑,破地而出,无差别的攻击,让战团中的三人皆受波及,应飞扬和谢灵烟勉力挡招,却难尽化雄力,皆被震得吐血倒飞。 而楚颂通过盘蛇丝提前察觉公子翎脉象变化,在公子翎出招之际便已抽身退闪,却仍难逃一劫,肩头被一道雀翎扫中,手上随即失了力气,盘蛇丝的扣环竟从手指上脱出。 强招过后,雀翎消散,徒留满目疮痍和公子翎粗重的喘息声,墓室穹顶被刺开无数孔洞,一时夜风吹入,泥沙俱下。 “夫君!”眼见功亏一篑,谢灵烟舍弃羞耻,便要上前故技重施。 却见眼前无数蓝蝶翩舞,扑飞而来,谢灵烟气血尚未平复,此时勉力应招,漱雪剑舞出凛凛霜寒,将蝴蝶一一击落,可足下却步步后退,离公子翎越来越远。 “这声夫君且存下,等我寄在你身上,会替你喊的。” 蓝蝶凝聚化形,赵雅翩然现身,挡路在前。 另一方,楚颂与应飞扬站稳脚步,各呕出口血来。 随即便听楚颂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应大哥,那盘蛇丝被我弄失了。” “失便失了,也没机会用了。”应飞扬擦去口角血迹,看向前方,目光所至之处,公子翎将盘蛇丝从手腕扯落,随手丢在地上,同时缓缓起身。 起身之际,公子翎长发无风自动,两股截然不同又殊途同归的妖气也随之层层提升,透体而出。 半身光华璀璨,如神佛傲世。 半身邪黯死寂,如幽冥引渡。 “明王、幽冥双气同运,公子认真了!”楚颂心头惊骇,公子翎同修孔雀明王咒和孔雀幽冥印两种功法,但独一种,便可傲视天下,如今竟然双气同现,楚颂见状只觉足下一软,几欲坐倒。 此时一只手扶住她肩膀助她稳住身形,同时耳边传来应飞扬坚定的声音:“这里交我,你去帮谢师姐,在赵雅还未完全掌控公子翎心神前,先联手将她制住!” “可是只你一个……”楚颂急道,方才他们三个联手,尚且被公子翎击退,如今竟还要分出人手对付赵雅,由应飞扬独战双气同使的公子翎,楚颂只是想想,也知应飞扬此战九死一生。 “赵雅或许料中了许多事,但有一件她绝对料不到……”应飞扬却无视楚颂劝阻,他斜持长剑,步步向前,说话同时,身上竟同样绽放两股气劲,半身七彩绚烂,半身深邃幽寂,与公子翎交相辉映。 “那便是,我能挡下公子翎!”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卷九 第六十五章 前尘永梦(六) ♂ “我能挡下公子翎!” 应飞扬此话一出,身上绽放与公子翎一般无二的光暗双极妖气,一身剑意更是张扬透骨而出,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极端挑衅。 感受到应飞扬挑衅剑意,公子翎眉眼一凛,身形瞬动,恍如瞬移一般,下一瞬,已出现在应飞扬眼前。 “好快!”明知论到身法迅捷,公子翎可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此时公子翎的转瞬即至,仍超乎应飞扬预料,神速至此,竟是双眼都难以捕捉。 那便不用双眼! 但见应飞扬竟双目一阖,傲然挺立之姿,竟无视逼临眼前的孔雀公子。 但公子翎却不会因为应飞扬不做抵抗的姿态而停手,便见他袖袍一挥,如长翼舒展,携着撕破虚空的锐风拂向应飞扬胸膛。 楚颂见应飞扬一副闭目待死之态,立时惊呼,但呼声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见应飞扬足下微动,身形只做了最小的挪移,竟如未卜先知一般避开了公子翎这一袖的轨迹。 “噌!”长袖挥空,劲力扫在墙上,刮出一道深深割痕。 而应飞扬避身同时,竟还不忘反守为攻,一剑自下而上掠去,斜挑公子翎眼睛。 修为便是再高,眼睛也是柔软,公子翎岂能让应飞扬轻易刺中? 便见星纪剑只刺中一团残影,而公子翎已至应飞扬身后,翻掌再击他的后脑。 而应飞扬不回身,却如背后生眼一般,公子翎方抬手,他便未卜先知般将剑尖调转方向,以一种怪异至极的姿势将长剑从腋下刺出,抵住公子翎杀掌。 “噌!”掌剑相交,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应飞扬力屈一筹,身形往前侧滑,长剑却刮蹭着地面,减缓向前的冲力。 而公子翎顺势将掌中余力灌入地下,借地传力,气劲自地下追上应飞扬。 应飞扬却又如预料到一般,借着长剑强行刹住身形,随即一拍地面,旋身变向。 几乎是同时,公子翎的气劲也破地而出,千疮百孔的地面再多一道创口,无数七彩雀羽从中激涌冲天。 但终是慢了一瞬,雀羽与应飞扬擦身而过,应飞扬旋身不止,如陀螺一般选出无数道自上劈下的剑流,道道凌厉无比的绞向公子翎。 一番不及眨眼的攻防,却只发生在兔起鹘落一瞬,楚颂的呼声此时才呼出口,却已从惊呼变成了惊叹。 “是公子给他的妖气!” 楚颂认出应飞扬身上那两股气息,公子翎为了让应飞扬能伪装成他的模样,曾将孔雀幽冥印和孔雀明王咒的劲力击入应飞扬体内,让应飞扬能拥有公子翎的气息,使他伪装不至于被立时识破。 而楚颂也隐约猜到了应飞扬此时的手段,原来,公子翎击入应飞扬体内的劲力不多,只相当于从汪洋大海中分出一瓢水而已,但也确确实实的是源自公子翎体内。 而孔雀明王咒与孔雀幽冥印两种妖力乃同出一源,既相生相克,又相斥相融,相离的距离若近,彼此之间便有感应。 应飞扬此时正是舍弃双目,纯粹以体内寄存的真气来洞悉公子翎的一举一动,公子翎出手之前,体内真气必先流转,公子翎真气流转的一瞬,应飞扬体内明王、幽冥二气便会自生感应。 借着这感应,可以抢在肉眼公子翎做出动作前,应飞扬便能先一步知晓公子翎的攻势,不用依靠肉眼,便达到料敌机先的效果。 这种取巧伎俩,若是对付寻常状态下的公子翎,自然毫无作用。毕竟招式越精妙,行招走气便越复杂,想要从对手真气运行轨迹来判断他的动作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偏生此时的公子翎神志不清,没有了招式加持,全靠本能战斗,所以出手大开大合,简单粗犷,真气运行自然也直截了当。 应飞扬虽是闭眼,脑中却宛若有了公子翎的一张经络图,真气往手少阴经处聚集便是要右手掌击,灌注足下涌泉便是要移动,此时从下肩的肩贞穴流向肘部天井穴,这是公子翎的横肘一击…… 借着这料敌机先克制公子翎的神速,虽然处于下风,应飞扬剑光挥洒间,竟真将疯狂的公子翎挡下了! 楚颂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应飞扬此种战法如刀尖上跳舞,稍一分神,便将万劫不复。但却也已知晓,应飞扬这是将最凶险的重任揽在肩头上,来为她们争取时间。 楚颂一咬牙,强行按下心中担忧,将注意力转向另一方战局。 另一方,赵雅欲阻谢灵烟,不让她影响公子翎,而谢灵烟亦知赵雅是祸首,唯有制住她才是真正的了结。 此时二女招来式往,交锋正盛。谢灵烟凝气化剑,剑光飞散,宛若月上宫娥,赵雅素手翻飞,蝴蝶展翼,恰似蝶中仙子。 不同于公子翎和应飞扬那般战得劲风四溢,地动石摇,两名女子姿态飘逸,不染点尘,即便全力相搏,依然赏心悦目。 赵雅修为本高出谢灵烟不止一筹,但因身上伤势更为沉重,此时交手片刻,反落下风。 谢灵烟得势不饶人,先前她被寄体,便如傀儡一般不得自由,分明存有意识,却连眨一下眼睛都由不得自己,那种滋味简直令人发疯,如今对上始作俑者,自是不留情面,捻指抚剑间,四周寒气凝聚无数冰剑,铺天盖地刺向赵雅,同时口中道:“赵令主,你那一瞬间击败秦风的手段呢,何不对我施展?” 初见秦风竟已昏死在赵雅脚下时,谢灵烟也颇为心惊,但也很快想明白,秦风体内早就被大量子蛊寄居,又不像公子翎那般能以超卓的修为强行闭锁经脉,阻碍子蛊将记忆搬运出。 而且非止秦风,现在山庄上下其他女妖,赵雅一念之间亦可随意摆弄。 但此法对在场剩余三人皆无用,应飞扬曾服用天香谷的万花凝露,对蛊毒一类尚有抗性,而楚颂和谢灵烟都被更高等的蛊虫寄宿过,根据蛊虫相斥的特性,她们的躯体便相当于上位者领地,容不得子蛊在体内寄生滞留。赵雅步步退闪,堪堪避过擦着头顶而过的剑气,此时钗松鬓散,颇显狼狈,口上却不落下风:“何必对我这么大火气,我所做的,不也成全了你的心思。你被寄体虽是身不由己,但与公子耳鬓厮磨时,却也欢喜的很啊。” 谢灵烟闻言更恼,挥剑同时呵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赵雅却冷笑道:“胡言乱语?呵,你骗得过自己,也骗不过我,你可不止一次想过,若能这样与公子翎朝夕相处,哪怕是作为谢安平的影子,哪怕永世不得自由,你也心甘情愿。” 谢灵烟微微一怔,但随即面泛羞红,剑舞成狂,像是自证般喊道:“我没有!莫要多舌了!” 赵雅却越说越多,声音也越来越轻柔,如循循善诱般,直戳谢灵烟心事,“不用恼羞成怒,做你姑姑的影子也没什么不好,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最没用资格倾慕公子的,若想和他长相厮守,就总要舍弃些什么……” “看着公子活在过去中,不断折磨自己,你难道不想替公子做些什么?” “其实你恨得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恨你为不是你姑姑,所以公子只能是你姑父,不过,现在还有机会,” “你的身躯,我的意识,只要你我合二为一,就能让你姑姑复活,让公子翎得偿所愿,让你我得偿所愿……” 一字一句,如耳边呓语,却直戳心扉,虽然百般抗拒,但赵雅言语勾勒出的未来,依旧让谢灵烟浮想联翩,好像迷失在罂粟花田,找不到离开的方向,却也不舍离开。剑法越来越散乱,神情越来越迷醉、 “谢姑娘小心,莫中了幻蝶鳞雾!” 此时,忽闻楚颂声音传来,同时,还有一个粉丸随声音一道被弹来,在她面前散开,传出一股刺鼻药腥,却也令谢灵烟头脑陡然清醒。 “幻蝶鳞雾?”谢灵烟心神一凛,这才注意到,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细若微尘的粉末,隐隐折射着幽蓝的光采,“是蝴蝶鳞粉,是赵雅的手段!” 幻蝶鳞雾乃是赵雅的独家术法,在交手之中将蝶翼上的鳞粉弥散开去,蔓延四周,敌对者一旦吸入,便会陷入狂喜狂悲,情绪失控的状态,而情绪的失控又会加剧鳞粉的吸入。 若非楚颂及时弹出药丸,用药力助谢灵烟稳住情绪。谢灵烟最终将陷入无边幻觉妄想中,变得疯癫迷乱。 谢灵烟一阵后怕,怕自己稍不留神,便险又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怕方才赵雅所说,真是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所想,否则,她又怎会三言两语之间,就被赵雅挑动心绪,让幻蝶鳞雾有了可乘之机? 谢灵烟不敢深思,随即一咬舌尖,强收心神,同时冷剑驻地,一股酷寒之气激荡而出,所经之处,鳞粉纷纷凝结成冰粒,坠落于地。 而赵雅亦被寒气震退数步,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遭寒气侵蚀,更显煞白。 但赵雅脚步未稳之际,又见银光激闪,无数银针纵横交织而来。赵雅只得放任体内寒气流窜,手拈术诀,仓促挡招。针虽被尽数扫落,但她又被震出一口血,血一落地,随即结成冰块,但赵雅的心却更寒,她看向银针的来源处,声音发颤道:“楚颂,连你也要帮着外人与我为敌?” 看着满身伤痕,摇摇欲坠的赵雅,楚颂露出恳求之态,道:“雅姐,莫再执着了,放下吧。” 赵雅凄声笑着,边笑边咳着寒血道:“我不执著,公子亦会执着,为什么是我要放下,而不是公子放下!” 多年相处,楚颂早将赵雅视作长姐,见赵雅模样,她亦是心如刀绞,可知晓眼下时间全靠应飞扬豁命争取,只得一咬牙。经纬针法再出无穷变幻,交错无尽,配合着谢灵烟的漱雪剑,攻势竟是四面八方全无缺漏。 敌对谢灵烟一人已是困难,何况又加了个楚颂,赵雅竟是溃不成军,被逼得一退再退。 “雅姐,你不是我们的对手,认输吧,否则下一针,我不会留手了”楚颂指缝间银针钳满,蓄势待发,下着最后通牒。 可此时,却听赵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便是等你不再留手,这样,我也才好不再留手,你们既然已探出了我的过去,那猜猜看,我真正最擅长的,是什么?” 话音方落,无数细微爆鸣声就给出了答案。 楚颂和谢灵烟赫然发现,赵雅的节节败退,竟在不知不觉间牵引了战团,她们竟已到了谷玄牝先前集聚蛊虫最密集的地方,脚下所踩,皆是密密麻麻的虫尸。 而此刻,无数虫尸突然爆开,汁液四溅,毒气弥漫,将谢灵烟和楚颂笼罩其中!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卷九 第六十六章 前尘永梦(七) ♂ “是蛊爆!” 楚颂惊觉脚下蛊虫残骸悉数爆开,血水、毒素四溅飞撒,混成一团紫色浓雾,楚颂陷身其中,顿觉一股毒性直冲头顶,冲得她头晕目眩。 心知雾气有毒,楚颂当即提运真元,她外修的乃是《经纬针法》,内修的真气功法则是《神农药皇经》。 《神农药皇经》乃是医家一脉传承千年的绝学,虽说杀伐之力不足,但在延年益寿、抗毒自愈等方面,都可说是当世一等一的功法。此功法修炼不易,除勤修不辍外,还需靠外服天材地宝、针炙药浴等手段协助突破关隘。 好在楚颂家学渊源,如今修炼已有小成,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但对毒素的抗性也早异于常人,稍一运转周天,便将体内的毒性化解。 但楚颂却不满足于此,眼看毒雾仍在蔓延,唯恐应飞扬在抵御公子翎之际再遭毒气波及,当即元功再提,周身毛孔悉数张开,竟如长鲸吸水一般,将毒雾尽数吸纳如自己体内。 饶是《神农药皇经》神异非凡,一次吸入过多毒雾,仍令楚颂毒气攻心,白皙面容竟浮现出暗紫之色,几乎软倒在,可毒气吸尽,雾下却再现峥嵘。 几道细长黑影从雾气中探出,静谧而迅捷的刺向楚颂,楚颂此时正全力化消体内毒素,如何能再躲闪。 危机之际,谢灵烟眼疾手快,出剑来援,挡下那疾刺而来的黑影,但看清雾气后那黑影的真身,却又是恶心得浑身发麻。 先前满地蛊虫的血浆汁液已被炸成剧毒雾气,而残骸尸块则拼凑成了眼前的怪物。 很难形容这怪物的形貌,非要硬说的话,便好像有一双的大手将所有虫尸攒起来硬捏在一起,而且手法粗暴随意至极,才会诞生这扭曲、狰狞到难以言喻的怪物。 它的身子大致被搓成不规则的长形肉块,数以百计的口器、牙齿、鞭毛、针刺、肢骸参差不齐、乱七八糟的长满一身,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翅膀齐齐闪动,让它上半身悬浮半空,只留尾端拖地,先前攻向楚颂的“触手”实则是黏在躯体上的蛇和蜈蚣。 而此时,怪物身上无数肉瘤炸开,竟有如雨一般的蜂刺从肉瘤中被射出,倾泻而来。 先是引爆蛊虫体内血液毒腺的“蛊爆”之术,又见将死去蛊虫融合再利用的“尸蛊”之术,不需赵雅揭晓答案,楚颂便已清楚明了,世人只知赵雅术法超凡,但她真正最擅长的是用蛊! 若后知后觉的想一想,倒也合理,曾在南疆做为蛊奴的赵雅,若耳濡目染多年,仍无一技傍身,怕早被那些鬼蜮邪魔吃干抹净了。 只是未曾想赵雅竟然藏得这么深,风雅颂三姝之中论战力本应首推秦风,可如今看来,赵雅若术法蛊术齐施,未必不能与秦风一较高下。只是这蛊术与赵雅竭力隐藏的过去息息相关,她不愿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供人猜测查证,即便先前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境地,也不愿显露。 但此时却已再无隐藏必要,而她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她所防备的乃是楚颂,医术蛊毒彼此制衡,胜负往往便看谁能抢占先手。而先前示弱之下,楚颂已被她步步败退的假象蒙蔽,步入蛊尸遍地的陷阱之中。此时楚颂身染毒素,已然失了先机,只能先全力驱散体内毒素。 而赵雅得势不饶人,随即全力转守为攻,一手掐动术诀,招引幻蝶飞舞, 一手御使尸蛊,射出蜂刺连环。 美与丑,真与幻,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竟在她手中同时显现。 楚颂无力抵御,又换谢灵烟挡在前面,剑气引动,周遭水汽化作剑流交织,一边挡住赵雅攻势,一边对楚颂道:“你且专心驱毒,我来应付。” 谢灵烟看得分明,赵雅虽有蛊术作为暗招,但之前伤势已至积重难返境地。而她只需要护住楚颂,只待楚颂将毒素逼出,赵雅总有诡异蛊毒,仍是难敌她们二人联手。 可赵雅却看穿她的意图,冷道:“想拖延?你拖得住,但他拖得住吗?” 目光所视之处,却是应飞扬与公子翎的战场。 -= 任赵雅、楚颂、谢灵烟三女打得如何不可开交,但她们皆清楚,这场胜负的关键不在她们,而在应飞扬。 端看在公子翎势如疯魔的攻势下,应飞扬能抵挡多久。 应飞扬则更是清楚,三百三十二息,最多三百五十三息,这是他最大的极限,是他能拖住公子翎的时间。 既无夸大,也无自轻,这是他在下决心独战公子翎前,根据交手经验,衡量双方差距后做下的精准判断。 这是个值得夸耀的数字,纵然身受蛊毒影响,难臻巅峰,眼前公子翎依然是罕世的强敌,能正面接下他一招者都为数不多,何况是要拖住他三百五十三息。 也是个够用的数字,只要拖住公子翎,凭楚颂和谢灵烟联手,最多不过二百五十息,便应该能制住伤势累累的赵雅了。 而现在,已是四百一十二息! 纵然剑法高妙,纵能制敌机先,但根基上的差距无可弥补,交战至今,应飞扬真气消耗殆尽,近乎油尽灯枯,但公子翎妖力却如狂风不歇,无止无尽,肆无忌惮的挥洒。 每一次交击,都震得应飞扬丹田绞痛,五脏欲移,但他的呼吸却丝毫没有乱。 因为他知道,呼吸乱了,心就乱了,心若乱了,剑就更乱。 他要稳住呼吸,将丹田内刚刚回复的些许真气再搜刮干净,涓滴不剩得用来抵御公子翎下一招攻击。 四百一十二息,每一息对他来说,都漫长的恍若一日,他绝不肯能记错。 那为何他现在还没败? 是公子翎比预料的变弱了? 自然不可能,久攻不下的公子翎,下手越狂越乱越无理智,宛若卷起一场暴风在墓穴之中肆虐,整个石室都在他的威势之下发出“吱——吱——”低鸣,已是摇摇欲坠。 这样的公子翎,谁敢说变弱?。 那答案只有一个了,是他变强了。 现在的应飞扬,比四百一十二息前的他强。 每一息的应飞扬,都比上一息的他强。 能与顶尖高手毫无保留的生死相搏,就是最好的修行。 他感觉公子翎的攻势如海啸洪流,一浪接过一浪,一波强过一波,而他像是狂风海啸下的一叶扁舟,几近支离破碎,似乎下一个浪头打来,就能将他倾覆。 不想被浪头打翻,他就要迎着浪头,操楫而上,去与浪头争高。 每一次榨干体内真气,每一次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都令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成长,让他每一招都在将要溃败的境地,却又总能艰难的接下下一招。 那第二个问题,为何赵雅现在还没败? 他已全力拖住公子翎,为何楚颂和谢灵烟还没将赵雅击败? 但这个疑问方起,下一瞬便被应飞扬按下。 他可是在与最顶尖的妖王交手,哪里有资格分心其他战场。 他所能做的便是舍弃一切杂念,将剑法施展到极致,多坚持一息,谢灵烟和楚颂便多一分胜机。 甚至他内心深处一种雀跃之情悄然而生,让他更加轻松,浑然忘却这是一场生死相搏,只隐隐希望这场战斗能抛去一切外在因素,一直延续下去,让他继续沉浸,继续蜕变。 还能再挡下几息? 先定个小目标吧,五息?十五息? 还不想这么快结束啊,要不目标定的大亿点。 试试能不能击败公子翎? 毕竟此时的公子翎非在巅峰,而他身上有公子翎给的明王幽冥双气,可以料敌机先。 此消彼长下,这可能是他距离公子翎最接近的时候。 若在此处战胜公子翎,非但山庄危机瞬间可解。 而且,让那嚣张的孔雀永远背上洗刷不掉的败绩,将是何等令人愉悦! 星纪剑似乎感应到主人内心深处激昂,发出振奋剑鸣,弧光抖动间挡下公子翎气劲所化的片片彩羽,竟还化作一抹惊电,向着孔雀公子反击。 应飞扬本已只有防守躲闪都嫌勉强,可在此山穷水尽之际,还硬生生分出一分攻势。 而几个小目标之后,又一件“好事”发生了。 应飞扬只管几近枯竭的丹田忽然涌出一股新生之力,他体内真气要融合蜕变了! 应飞扬修炼过三种真气功法。 作为主修的是《玉虚纳神真气》,这虽是凌霄剑宗入门心法,但他师父顾剑声为他量体裁衣的做出修改,使这入门功法脱胎换骨,虽不敢说是最强的功法,但确实是最适合应飞扬的功法。此功法取自道家,攻击性上颇有不足,但却能兼容并蓄,化解、吸纳、甚至融合其他功法。 其次是皇室星天派的《紫薇真气》,这是他机缘巧合下习得,因这门功法借紫薇帝气修行,而应飞扬既无紫薇天命,又不随侍君皇左右借君王帝气修行,所以成就有限,如今已被玉虚纳神真气融合,倒是为玉虚纳神真气的增添了几分凌厉威势。 第三则是《天人五衰功》,天人五衰之气虽被顾剑声拔除,但筑基已成,根基由在。顾剑声因天人五衰而死,应飞扬对着功法可说毫无好感,曾也设法用玉虚纳神真气将其融合了,但《天人五衰功》毕竟是六道恶灭传承千载的不世绝学,而应飞扬虽有根基,却无修炼方法,想将自身都不了解的真气融合谈何容易?所以应飞扬只能放任天人五衰根基存留,却总觉得是留了隐患在身。 于是,玉虚纳神真气和天人五衰根基也就这么格格不入的在他体内并存。 直到天书之战中,六道恶灭初代创主以应飞扬身躯再现,借助应飞扬体内天人五衰功根基,将玉虚纳神真气化炼成天人五衰之气,这便打破了原本的壁垒,让泾渭分明的两种功法,出现了融合的可能。 凡事有一便有再,到山庄后,公子翎将孔雀明王咒和孔雀幽冥印的气息打入应飞扬体内。 玉虚纳神真气本能的对外来真气产生抵御,但这两道真气虽是微弱,却跟它的主人公子翎一样,特立独行、格格不入。吸也吸不了,排也排不出。 此时,应飞扬为了抵御公子翎,还需借助明王、幽冥二气。放任他们在体内流窜,来感知公子翎的攻击方位。 这更是刺激了玉虚纳神真气的防御本能。 若做个比喻,玉虚纳神真气和天人五衰功是同一屋檐下的两户人,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前不久的互相串门,算是打破了隔阂。而如今,又来了两伙强人,赖在家中不走就算了,现在还愈发放肆,侵门踏户,掀菜砸桌,最终逼得两家人合起伙来。 内有异源真气,外有绝世强敌,内外交逼之下,刺激了应飞扬体内的玉虚纳神真气的成长,竟让它一举突破壁垒,将天人五衰功的根基融合了。 应飞扬只感一阵爆破性的力量在丹田呼之欲出。可他心中隐隐的雀跃之情却坠落谷底。 这若放在其他时候,无疑是让应飞扬欣喜的大好事,非但解决了天人五衰功的隐患,还让他的修为进一步提升。 可偏偏不该是现在! 蜕变重生的玉虚纳神真气瞬间充盈了几近干涸的丹田,并向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流淌,要借着新生之势,打破原本的平衡,将孔雀幽冥、明王二气驱逐出体外。 这种排外性是人体自发的,可应飞扬全依仗着体内幽冥、明王二气,应付公子翎那神鬼莫测的攻势,怎能让它们在关键时刻离体。 应飞扬心头一紧,只得一面稳住本能而动的玉虚纳神真气,一面将孔雀二气强留体内。 但这一分心,却将他从“存剑忘我,发在意先“的状态拉扯回现实。 而他睁眼之际,便见一只大手印向胸前。 “轰“ 应飞扬横剑于胸,仓促挡招,瞬间被击得倒飞,若非体内玉虚纳神真气正在新生,这一掌就足以震得他丹田寸断。 但公子翎追上了他倒飞的速度,抢先一步出现在他身后,挥袖拂向应飞扬背心。 应飞扬想再进入先前专注状态,可此情此景下哪还有机会,只得凌空一扭身,以狼狈姿态地上一滚,躲开公子翎宏大气劲。 心中更是暗骂,“怎么别人临阵突破都是反杀,我临阵突破却是倒霉!” 虽侥幸又躲过一击,可无法再预料公子翎的动作,在公子翎那神鬼莫测的速度之前,任谁都知,离应飞扬败亡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 眼见应飞扬左右支拙,谢灵烟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已经过了许久,她们仍未制住本就伤重的赵雅。 谢灵烟暗自恼悔自己实力不济,未能把握住应飞扬拼死争取来的战机,可眼下她既无力强攻,也无时间久守,已至进退维谷之境。 此时听闻楚颂道:“谢姑娘,不必顾虑我,施展全力便是。” 楚颂方将毒素逼出心脉,勉强维持血液畅通后,便抽出数根针刺入头顶,霎时一股真气混合着药香直从头顶百会冲出,面上紫黑之色竟褪去几分,随后素手一扬,连弹了几个药丸射向赵雅驱使的尸蛊。 小小几个药丸,竟似比谢灵烟剑气更具威胁,令尸蛊畏惧后缩。 而谢灵烟知晓,楚颂余毒未尽,是用了榨取潜力的针法截经断脉,强行扼住住毒素,时间长了亦会伤及自身,当即强催真元,广寒凌虚剑剑气连发,如呼啸北风袭向赵雅。 而赵雅却好整以暇,占据主动的她不慌不忙,招引无数幻蝶,挡下激射而来的剑气,同时露出一抹冷峻笑意道:“都拼命了吗,好啊,那看谁坚持得更久,看……” 可话至一半,却戛然而止! 赵雅惊觉自己右肩部竟然开出了一个血洞,一根碗口粗细的荆棘长条自后向前的将她贯穿。 甚至若不是她在最后一刻身体本能的移了几分,这根荆棘便将从她胸口洞穿。 而与此同时,她脑海深处,似幻似真的浮现出秦风的嗓音,“既然知晓我的来历,怎忘了防范我这招‘极杀存意’?” 错愕一幕,同样让谢灵烟和楚颂震惊,在她们眼中,在方才那个瞬间,本昏迷战场最边缘的秦风,一只手臂却忽得化作荆棘长条,绕开赵雅视线,无声无息的从她背后刺入,精准,利落,又不含一丝杀意,而一击得手,秦风依然静静睡着,就好像那凌厉一击是在昏睡中无意识使出的一般。 谢灵烟和楚颂仍不知缘由,但却皆知赵雅再遭重创,机会难得,当即足下一点,向前欺身。 赵雅受创,尸蛊一瞬失控,也在那一瞬间,十数枚药针刺入它体内,中和了它体内毒素,旋即剑光又至,方才还凶势骇人的尸蛊,瞬间被绞碎成数百段。 而剑光和银针仍无停歇,带着凛冽寒光,谢灵烟和楚颂已一左一右逼临赵雅身侧。 彻骨的剧痛让赵雅的身子几乎向前倾倒,但她摇摇欲坠,却不愿倒下。 她就像一个残破不堪的木偶,右手自肩部软软垂落,双膝凑在一起,以肢体间的相互支撑维持着身躯的平衡,头颅低垂,发丝如帘幕遮挡面容,可混着粗重的喘息,依然将方才未说出的话说完: “看谁……更不惜命啊!” 说话间,赵雅艰难的将仅剩的左手高举过顶,拈成孔雀指。 霎时,七彩昊光绽放,三千光明耀世,正是—— 孔雀明王咒!请大家关注威信“小 说 全 搜” 卷九 第六十七章 前尘永梦(八)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战至尾声,应飞扬、谢灵烟、楚颂皆已竭尽所能,各自搏命。 而赵雅更是不怕搏命,因为她的命最轻,最贱,最可随意轻抛! 于是,她手捻孔雀指,三千光华乍现,恢弘浩力耀世而出,竟是—— “孔雀明王咒!” 眼见公子翎绝学竟在赵雅手中现世,谢灵烟和楚颂心中惊起万丈波澜。 但未有片刻思考的空暇,伴随着一阵宛若孔雀嘶鸣的凄厉破风声,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从赵雅体内磅礴肆虐而出,璀璨耀目,无可抵御,周遭十丈尽成疮痍! 连昏睡的秦风也被波及,被余劲挟裹着狠狠撞到了墙角。 而谢灵烟和楚颂已近赵雅身侧,更是首当其冲,二女气血狂涌,百骸欲裂,如风中落叶般被这雄劲击飞,连维持身形都做不到,重重跌落在地。 眼见已近油尽灯枯的赵雅竟再出奇招,一招之内,让谢灵烟、楚颂溃败。楚颂本就有毒在身,此时被激出一口腥浓毒血,心中更是惶急,赵雅竟已借着进化完全的母蛊吸取了公子翎足够多的记忆,拼凑除了孔雀明王咒的用法! 楚颂开始明白,为什么谷玄牝也会对自己研发出的母蛊心存忌惮,若放任母蛊的宿主这般无止尽的吸收他人记忆,获取他人功法,那她将进化成一个不可遏制的怪物。 可那已经是后话了,此时真正让她惶急的是,“雅姐,你的功体不足以支撑孔雀明王咒,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赵雅之所以没有乘胜追击,是因为强行使出孔雀明王咒这种超过她极限的绝学,已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此时的她跪倒在地,剧烈的咳血,可抹干血迹,冷漠目光又从垂下的黑发后透出? “你觉得,我在乎吗?” 楚颂话语滞住,似也被赵雅的疯狂浸染? 是啊? 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妖? 还需要在乎什么? 她开始意识到那个一直回避的事实,她以为只要制住赵雅,事情便能有转机? 但恐怕真正的结局是除非赵雅彻底咽气? 否则,不死不休。 而与此同时,因未受毒素影响? 谢灵烟伤势较楚颂略轻? 一口血几欲呕出? 却又想到什么似得眼睛一亮? 生生将血咽下后? 传声问向楚颂? “楚姑娘,蛊虫之间上下克制,是否说公子体内若有了寄身蛊,那他体内子蛊便会被逼走?” 楚颂正在抉择之际,闻言只本能的点了点头? 等回神过来? 心头更不明所以? 不知谢灵烟为何有此一问。理论上确实如此? 可事到如今,哪里再找一只寄身蛊? “这样啊……”谢灵烟微微一怔,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展颜一笑,道:“我有办法了!” 说着竟强撑着起身,撇下赵雅不管,向应飞扬和公子翎交战处掠去。 “又想扮作谢安平?妄想!”赵雅未听到谢灵烟方才传给楚颂的密语,只道谢灵烟又想故技重施,再扮成谢安平来干扰甚至操纵公子翎,如何能让她走脱?她面露狰狞之色,挣扎着欲站起身子拦阻。 谢灵烟闻言,竟轻轻驻足。不知是否错觉,赵雅感觉谢灵烟的气韵整个变了,在此之前,她就像一个结,愁眉不展,整个人拧巴成一团。 可就在刚才,她好像挥动慧剑,将那结斩开了,整个人都截然不同了。她侧目看向挣扎着起身的赵雅,语气平静却又格外认真,好像在叙说着自己的决心,道:“我只做谢灵烟,不做任何人的影子!” 说罢,谢灵烟再不停留,只给赵雅留了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可那平静的眼神、坚定的话语,却像是嘲讽一般刺痛了赵雅,一瞬间,赵雅觉得她又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万尸坑中,而谢灵烟,成了她必须仰视的存在。 “给我,留下!”痛苦和嫉恨,让赵雅的面容扭曲,她真气再催,要留谢灵烟与她一道沉沦! 霎时三千青丝倒飞,周身黑气缭绕,恍若燃起幽冥之火,正是孔雀幽冥印呼之欲出! 以她如今残破的身躯,无法连续催发孔雀明王咒,但施展幽冥印却可抵消先前明王咒的反噬。 赵雅撑地而起,体内真元疯狂运转,而脑中,公子翎的记忆碎片被组合拼凑,幽冥印的用法已然成形。 可就在极招将出之际,一道讯息亦随着记忆碎片的拼凑,出现在赵雅脑识。 赵雅如遭电击,呆呆怔住,体内孔雀幽冥印气劲瞬间溃散失控,在经脉中狂走,可她却恍若没有感受到经脉撕裂的痛苦,只无力的又坐倒在地。 “啪!”泪水断线般,不断滴落在她手背, 她举手捂住面,仰头不让泪水再留下,指缝间却渗出她呜咽的声音。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 谢灵烟不知身后变故,已掠至应飞扬与孔雀公子的战团,见应飞扬陷危,立时挺剑支援。 应飞扬正当支拙之际,忽见一柄寒剑侧旁而来,替他分摊公子翎的攻势,应飞扬压力顿减,将早已散乱的剑法调回正轨后,又语带愧意的对来人道:“师姐,抱歉!” 谢灵烟一怔,她没想到应飞扬会对她道歉,在她看来,是她实力不济,枉费了应飞扬拼死争取来的时间,却仍没能制住赵雅,应该是她向应飞扬道歉才对。 可她却偏又能明白应飞扬的意思! 这家伙既然说了要挡下公子翎,又没再后面加上期限。 那他便是说,除非谢灵烟和楚颂制住了赵雅,解除了山庄危机,否则至死方休。 而如今他无力再拦阻公子翎,反而要靠谢灵烟援手才能捡回性命。 那他便是失约。 哪怕他拖住公子翎的时间已比预期的多得多得多。 哪怕根源是她和楚颂费时良久,却联手也未能击败伤痕累累的赵雅。 但没做到就是没做到,所以他向谢灵烟道歉。 谢灵烟又笑了,她这师弟真是没变,即便已历经世情磨炼,人间风霜,本质仍是一个执拗到极点的剑呆子。 于是她道:“知错了是吧?我有办法让公子恢复,帮我制造个近他身的机会就原谅你。” 应飞扬眼睛一亮,追问道:“什么办法?” 谢灵烟却道:“没空细说了,先说能不能做到?” 应飞扬沉默一瞬,随之双目精芒绽放,斩钉截铁道:“我能!” 公子翎攻势连绵无尽,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应飞扬既允诺出口,当即弓步沉腰,斜剑指地,整个人如崩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心知机会唯一,应飞扬不再刻意压制体内新生的真气,不受桎梏的玉虚纳神真气如开闸放水,自丹田激涌而出,脱胎换骨的全新真气,一瞬间便将剑意催升至前所未有的境地! 地面沙尘石屑被层层提升的剑意激得失重漂浮,连墓穴穹顶也不堪承受,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眼见招式未出,便有如此威势,谢灵烟知晓接下来定是动若雷霆,随即抢先上前,替应飞扬牵制公子翎,让他能将剑势积蓄到极致。 但甫接公子翎攻势,谢灵烟便感如山崩岳摧的压力倾轧而来,只第二招,便已溃不成军,被公子翎信手一掌击得倒退十数步。 尽管同样的感叹今天已发出了很多次,但此时谢灵烟仍克制不住的感叹,她的师弟修为到底是到了什么境地,才能与这种强横到不可理喻的高手纠缠这么久! 好在不需她再接第三招,只闻一声炸响,而后剑意随行,谢灵烟只觉一阵刮脸生疼的锐风从侧旁呼啸而去,便见应飞扬已如离弦之箭,提剑向公子翎而去! 人未至,至极的剑意已侵袭而来,公子翎感受到谁才是真正的威胁,舍去谢灵烟不管,疯狂面容上竟首现凝重之色, 但见公子翎足下一踩,立时地裂一线,无数巨大的黑色雀羽如犬牙地刺一般,交错破地而出,携摧枯拉朽之势源源不断向前蔓延,直袭应飞扬。 攻如矢锋箭羽,一往无前。守如峦嶂千重,阻断关山。虽是无招无式,但经公子翎使出,却是攻守兼备的一击。 而应飞扬也同时出剑! 星纪剑光华乍现,发出龙吟虎啸的剑鸣。 而风从虎云从龙,龙吟虎啸中,风云激涌而生,化作漫天席地的凌厉剑气,正是破风斩云剑法初式——剑起风云! 剑光绞向眼前黑羽,风云瞬息涌动,妙至巅毫的一击,让第一层雀羽屏障应声而破!而应飞扬足下步伐不停,手中剑式莫定,一步一挥剑,一步一变式。 风起云涌、风急云乱、风轻云淡、风卷残云……短短一瞬,破风斩云剑法二十四式行云流水般在应飞扬手中次第显现,每一招都如羚羊拐角,浑然天成,展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剑境。 剑招转瞬即变,剑意弥久不散,应飞扬经行之处,每一招都留下一道挥剑残影,恍若剑招有灵,不忍消散,要将这惊艳的一剑隽永留痕。 而剑光所指,所向披靡,层层屏障尽破开,在漫天飞羽破碎中,直向孔雀真颜! 但雀羽散尽,逼命杀掌却久待多时。公子翎单掌擎天,操九幽于翻手,纳玄冥于掌控,无边寂灭肃杀之气汇聚,随之挥手一击,鬼愁神惨,天地嚎哭间,幽冥气劲骇世而出! 没有人能与公子翎比快,但应飞扬却想一试! 他剑式一敛,宛若为一段完美的乐章做下最后曲终收拨。 一任风云多变幻,只留顷刻记经年。 霎时,漫天尚未消散的剑影留痕如受吸引,身影重叠于应飞扬之身,而各式迥然的剑意被收归这一剑之中,一式之间,纳尽风云,正是—— “不知顷刻风云改”! 不避不闪的一人一妖,不退不摇的一剑一掌,决定了胜负生死,尽在一息一瞬! 白亮剑光,漆黑掌气夺尽风采,一瞬之间,墓室之中万物失色,似只存黑与白的极致。 而下一瞬,黑白分明,胜负显现! 应飞扬整个身子以比冲上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狠狠砸在墙壁上,轰然一声,墓室震荡得秫秫的落着砂石,应飞扬在壁上砸出一个丈许深坑,整个人都陷身其中,颓然驻剑跪倒在地。 而公子翎长身而立,八风不动,只胸前多了一道寸许剑伤,缓缓透着血迹。 尽夺风云的一招,竟造成了一道寸许的伤痕。 以招换招,毫无取巧的对攻中,竟能伤到当世妖王,这一剑足可彪炳,天下强者之列,已有应飞扬的名号! 但,也只造成了一道寸许伤痕! 或许,伤到公子翎的身躯,在常人眼中或许是值得夸耀的丰功伟绩,但却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绝望局面,这点剑伤,根本无法影响公子翎的行动,更遑论替谢灵烟制造近身的机会? 但谢灵烟动了! 恍若轻烟流云,谢灵烟足下一点,义无反顾的向公子翎掠去。 她甚至已将剑收起,纵飞同时双手变化,结着不知名法印,这是全然不做任何防备的姿态,此时公子翎只要信手一击,便能取她性命。 可她相信应飞扬,应飞扬说能替她制造近身的机会,他便一定做得到! 这种信任,让谢灵烟足下不停,转眼已到公子翎身前两丈,这是最危险的距离! 公子翎记忆此时已流逝的七七八八,身上伤痕更激起他的凶性,谢灵烟那张与亡妻相似的面容已无法让他区别对待,感应到有人接近,便见公子翎翻手一掌,毫不留情的印向谢灵烟的白净额头。 谢灵烟黑发被掌风激得猎猎后飞,却不做任何躲闪,哪怕下一瞬就头破血流,也直迎杀掌而上。 时间宛若定格,短短一瞬,被拉得无限长…… 而应飞扬擦拭着唇角的血液,握拳胸前,做了一个虚捏的动作。 “嗤!” 一声沉闷爆响,却是在公子翎体内发出! 公子翎竟如受重击,口角渗出一丝血迹,身形也随之踉跄。 “成功了!” 没有人知晓方才那一招对攻,是多惊心动魄的博弈,除了应飞扬。 他体内玉虚纳神真气焕然新生,要将“不服教化”的孔雀幽冥、明王双气排斥出体外,应飞扬强留不得,便反其道而行之,用尽孔雀双气最后价值。 公子翎掌中缠绕幽冥之气击来,应飞扬便将体内孔雀明王咒的气劲自胸膛斥出,孔雀双气彼此相克,明王咒可以最大程度的化消幽冥印,减轻公子翎这一击的威力。 虽然应飞扬仍在这一击下断了不知几根肋骨,方才还磅礴新生的真气被击得七零八落,偃旗息鼓般缩回丹田之内。但总算心脉未被震断,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而原本公子翎送他的孔雀幽冥印的气劲,则被他借着刚才那一剑,“还”回了公子翎体内。 应飞扬自不是好借好还的主,同样是因为幽冥、明王双气相生相克,公子翎体内双气一直保持一种均衡状态,应飞扬此时将幽冥气劲还回,虽然还回的气劲与公子翎浑厚妖元比,不过是一丝一缕,但也确实打破了这双气的均衡状态。 若是平常状态下的公子翎,维持平衡自然不是难事,甚至公子翎能故意驾驭这种失衡,来使双气互相竞逐,层层拔高。 但此时的公子翎,记忆零落的七七八八,御使真气全靠本能,如何能使出这般精细的操作?一瞬间的失衡,引起双气在体内激烈冲突、彼此互噬,虽只是一道浅浅伤痕,但从伤痕中渗入的气劲,却已引动公子翎内伤! 借助幽冥、明王双气相生相克特质,因势利导的将体内双气化用,一者为盾减轻伤害,一者为矛摧坚破敌,应飞扬豁尽一切,赌注一击,终对公子翎造成实质的伤害。 虽然应飞扬伤得更沉更重,此时经脉欲裂,全身几乎散架一般,全靠长剑支撑才没有倒下。 现在,只需公子翎稍稍压下内伤,便能随手一击,取他性命。 但应飞扬依然选择了与公子翎以伤换伤,正如谢灵烟相信他,他也愿意相信谢灵烟,与其负隅顽抗,等待一个必败的结局,不如赌注一招,去给谢灵烟制造机会。 而这次,他做到了! 虽然,他很快就后悔了…… 公子翎内伤爆发,身形一滞,杀掌劲力顿时消散无形,而谢灵烟抓住这一瞬之间,转眼欺身公子翎近前。 她的师尊商影号称“剑中圣手”,所修乃是丹剑一道,除了剑术非凡外,还擅长以丹药催升功力,提高剑境。 为了防止连番苦战丹药耗尽的局面,商影曾创了一门“凝血成丹”的法门,当服了大量丹药之后,药效即使过去,可全身血液中一时间仍会有药力残留。使用此凝血成丹之法,便可以人体为炉,将血液中未消散的药力在舌尖再度凝结汇聚,精炼成血丹重新吞饮,以此来榨取剩余药力,提升续战能力。 而谢灵烟此时施展的便是这一法门,先前为了驱散她体内母蛊,有三只寄身蛊的精血被注入她血液内,而根据蛊虫间上克下的天性,体内若有了寄身蛊,下一级的子蛊便会望风而逃。 谢灵烟已将散逸在体内的三只寄身蛊精血重新凝结炼化,虽炼化过程中必有损耗,但用体内三只寄身蛊精血残余凝练出一只的血量,倒也堪堪够用,而近身同时,术诀亦完成,谢灵烟能感受到她的功体自发运转,催动着血液中的精华向舌尖处汇聚。 于是,谢灵烟伸出双手,将公子翎环腰抱住,跨越了千难万险,终于与他亲密相拥。 隔绝生死的墓穴,阻断世事人伦,这一瞬,相拥的男女宛若远离尘嚣的一对璧人。 谢灵烟体内冰羽玄月功运转,寒气四溢而出,似要将时光冻结,将这一瞬留作永恒。 但时光从来只留恨,不留痕。 眼下却绝非你侬我侬的时候,谢灵烟更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所以看到谢灵烟此举,应飞扬方才一招功成的放松感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般抱住公子翎,并不能限制住他的行动,只会让谢灵烟背后空门大开。 公子翎很快便能恢复过来,随后只需反手一掌,她便将香消玉殒! 他不知道谢灵烟想做什么,可他现在意识到,谢灵烟只让他帮着制造接近公子翎得机会,是因为她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她是存了必死之心! 应飞扬想拦阻,想救人,但所隔短短的距离,却如天涯海角,只能远远看着悲剧发生。 与此同时,公子翎混乱的内息亦被压制平复,谢灵烟虽在拥抱时以寒气封锁公子翎气脉,但在磅礴妖元碾压下,如大江破冰,将封锁的寒气尽数冲开。 而无处宣泄的力量,化作反手一掌,重重击在了谢灵烟毫无防备的后心! 心脏受到重击,谢灵烟只觉全身的血液往上激涌,五脏六腑都要从口中呕出,但这在她计算之中。 向上激冲的血液,加速了蛊虫精血的凝聚,她咬破舌尖,舌尖上触感告诉她,血丹已然成形。 于是,她用尽一生的力气和勇气,向公子翎吻去。
hf(); 卷九 第六十七章 前尘永梦(八)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战至尾声,应飞扬、谢灵烟、楚颂皆已竭尽所能,各自搏命。 而赵雅更是不怕搏命,因为她的命最轻,最贱,最可随意轻抛! 于是,她手捻孔雀指,三千光华乍现,恢弘浩力耀世而出,竟是—— “孔雀明王咒!” 眼见公子翎绝学竟在赵雅手中现世,谢灵烟和楚颂心中惊起万丈波澜。 但未有片刻思考的空暇,伴随着一阵宛若孔雀嘶鸣的凄厉破风声,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从赵雅体内磅礴肆虐而出,璀璨耀目,无可抵御,周遭十丈尽成疮痍! 连昏睡的秦风也被波及,被余劲挟裹着狠狠撞到了墙角。 而谢灵烟和楚颂已近赵雅身侧,更是首当其冲,二女气血狂涌,百骸欲裂,如风中落叶般被这雄劲击飞,连维持身形都做不到,重重跌落在地。 眼见已近油尽灯枯的赵雅竟再出奇招,一招之内,让谢灵烟、楚颂溃败。楚颂本就有毒在身,此时被激出一口腥浓毒血,心中更是惶急,赵雅竟已借着进化完全的母蛊吸取了公子翎足够多的记忆,拼凑除了孔雀明王咒的用法! 楚颂开始明白,为什么谷玄牝也会对自己研发出的母蛊心存忌惮,若放任母蛊的宿主这般无止尽的吸收他人记忆,获取他人功法,那她将进化成一个不可遏制的怪物。 可那已经是后话了,此时真正让她惶急的是,“雅姐,你的功体不足以支撑孔雀明王咒,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赵雅之所以没有乘胜追击,是因为强行使出孔雀明王咒这种超过她极限的绝学,已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此时的她跪倒在地,剧烈的咳血,可抹干血迹,冷漠目光又从垂下的黑发后透出? “你觉得,我在乎吗?” 楚颂话语滞住,似也被赵雅的疯狂浸染? 是啊? 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妖? 还需要在乎什么? 她开始意识到那个一直回避的事实,她以为只要制住赵雅,事情便能有转机? 但恐怕真正的结局是除非赵雅彻底咽气? 否则,不死不休。 而与此同时,因未受毒素影响? 谢灵烟伤势较楚颂略轻? 一口血几欲呕出? 却又想到什么似得眼睛一亮? 生生将血咽下后? 传声问向楚颂? “楚姑娘,蛊虫之间上下克制,是否说公子体内若有了寄身蛊,那他体内子蛊便会被逼走?” 楚颂正在抉择之际,闻言只本能的点了点头? 等回神过来? 心头更不明所以? 不知谢灵烟为何有此一问。理论上确实如此? 可事到如今,哪里再找一只寄身蛊? “这样啊……”谢灵烟微微一怔,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展颜一笑,道:“我有办法了!” 说着竟强撑着起身,撇下赵雅不管,向应飞扬和公子翎交战处掠去。 “又想扮作谢安平?妄想!”赵雅未听到谢灵烟方才传给楚颂的密语,只道谢灵烟又想故技重施,再扮成谢安平来干扰甚至操纵公子翎,如何能让她走脱?她面露狰狞之色,挣扎着欲站起身子拦阻。 谢灵烟闻言,竟轻轻驻足。不知是否错觉,赵雅感觉谢灵烟的气韵整个变了,在此之前,她就像一个结,愁眉不展,整个人拧巴成一团。 可就在刚才,她好像挥动慧剑,将那结斩开了,整个人都截然不同了。她侧目看向挣扎着起身的赵雅,语气平静却又格外认真,好像在叙说着自己的决心,道:“我只做谢灵烟,不做任何人的影子!” 说罢,谢灵烟再不停留,只给赵雅留了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可那平静的眼神、坚定的话语,却像是嘲讽一般刺痛了赵雅,一瞬间,赵雅觉得她又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万尸坑中,而谢灵烟,成了她必须仰视的存在。 “给我,留下!”痛苦和嫉恨,让赵雅的面容扭曲,她真气再催,要留谢灵烟与她一道沉沦! 霎时三千青丝倒飞,周身黑气缭绕,恍若燃起幽冥之火,正是孔雀幽冥印呼之欲出! 以她如今残破的身躯,无法连续催发孔雀明王咒,但施展幽冥印却可抵消先前明王咒的反噬。 赵雅撑地而起,体内真元疯狂运转,而脑中,公子翎的记忆碎片被组合拼凑,幽冥印的用法已然成形。 可就在极招将出之际,一道讯息亦随着记忆碎片的拼凑,出现在赵雅脑识。 赵雅如遭电击,呆呆怔住,体内孔雀幽冥印气劲瞬间溃散失控,在经脉中狂走,可她却恍若没有感受到经脉撕裂的痛苦,只无力的又坐倒在地。 “啪!”泪水断线般,不断滴落在她手背, 她举手捂住面,仰头不让泪水再留下,指缝间却渗出她呜咽的声音。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 谢灵烟不知身后变故,已掠至应飞扬与孔雀公子的战团,见应飞扬陷危,立时挺剑支援。 应飞扬正当支拙之际,忽见一柄寒剑侧旁而来,替他分摊公子翎的攻势,应飞扬压力顿减,将早已散乱的剑法调回正轨后,又语带愧意的对来人道:“师姐,抱歉!” 谢灵烟一怔,她没想到应飞扬会对她道歉,在她看来,是她实力不济,枉费了应飞扬拼死争取来的时间,却仍没能制住赵雅,应该是她向应飞扬道歉才对。 可她却偏又能明白应飞扬的意思! 这家伙既然说了要挡下公子翎,又没再后面加上期限。 那他便是说,除非谢灵烟和楚颂制住了赵雅,解除了山庄危机,否则至死方休。 而如今他无力再拦阻公子翎,反而要靠谢灵烟援手才能捡回性命。 那他便是失约。 哪怕他拖住公子翎的时间已比预期的多得多得多。 哪怕根源是她和楚颂费时良久,却联手也未能击败伤痕累累的赵雅。 但没做到就是没做到,所以他向谢灵烟道歉。 谢灵烟又笑了,她这师弟真是没变,即便已历经世情磨炼,人间风霜,本质仍是一个执拗到极点的剑呆子。 于是她道:“知错了是吧?我有办法让公子恢复,帮我制造个近他身的机会就原谅你。” 应飞扬眼睛一亮,追问道:“什么办法?” 谢灵烟却道:“没空细说了,先说能不能做到?” 应飞扬沉默一瞬,随之双目精芒绽放,斩钉截铁道:“我能!” 公子翎攻势连绵无尽,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应飞扬既允诺出口,当即弓步沉腰,斜剑指地,整个人如崩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心知机会唯一,应飞扬不再刻意压制体内新生的真气,不受桎梏的玉虚纳神真气如开闸放水,自丹田激涌而出,脱胎换骨的全新真气,一瞬间便将剑意催升至前所未有的境地! 地面沙尘石屑被层层提升的剑意激得失重漂浮,连墓穴穹顶也不堪承受,裂开蛛网般的裂纹。 眼见招式未出,便有如此威势,谢灵烟知晓接下来定是动若雷霆,随即抢先上前,替应飞扬牵制公子翎,让他能将剑势积蓄到极致。 但甫接公子翎攻势,谢灵烟便感如山崩岳摧的压力倾轧而来,只第二招,便已溃不成军,被公子翎信手一掌击得倒退十数步。 尽管同样的感叹今天已发出了很多次,但此时谢灵烟仍克制不住的感叹,她的师弟修为到底是到了什么境地,才能与这种强横到不可理喻的高手纠缠这么久! 好在不需她再接第三招,只闻一声炸响,而后剑意随行,谢灵烟只觉一阵刮脸生疼的锐风从侧旁呼啸而去,便见应飞扬已如离弦之箭,提剑向公子翎而去! 人未至,至极的剑意已侵袭而来,公子翎感受到谁才是真正的威胁,舍去谢灵烟不管,疯狂面容上竟首现凝重之色, 但见公子翎足下一踩,立时地裂一线,无数巨大的黑色雀羽如犬牙地刺一般,交错破地而出,携摧枯拉朽之势源源不断向前蔓延,直袭应飞扬。 攻如矢锋箭羽,一往无前。守如峦嶂千重,阻断关山。虽是无招无式,但经公子翎使出,却是攻守兼备的一击。 而应飞扬也同时出剑! 星纪剑光华乍现,发出龙吟虎啸的剑鸣。 而风从虎云从龙,龙吟虎啸中,风云激涌而生,化作漫天席地的凌厉剑气,正是破风斩云剑法初式——剑起风云! 剑光绞向眼前黑羽,风云瞬息涌动,妙至巅毫的一击,让第一层雀羽屏障应声而破!而应飞扬足下步伐不停,手中剑式莫定,一步一挥剑,一步一变式。 风起云涌、风急云乱、风轻云淡、风卷残云……短短一瞬,破风斩云剑法二十四式行云流水般在应飞扬手中次第显现,每一招都如羚羊拐角,浑然天成,展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剑境。 剑招转瞬即变,剑意弥久不散,应飞扬经行之处,每一招都留下一道挥剑残影,恍若剑招有灵,不忍消散,要将这惊艳的一剑隽永留痕。 而剑光所指,所向披靡,层层屏障尽破开,在漫天飞羽破碎中,直向孔雀真颜! 但雀羽散尽,逼命杀掌却久待多时。公子翎单掌擎天,操九幽于翻手,纳玄冥于掌控,无边寂灭肃杀之气汇聚,随之挥手一击,鬼愁神惨,天地嚎哭间,幽冥气劲骇世而出! 没有人能与公子翎比快,但应飞扬却想一试! 他剑式一敛,宛若为一段完美的乐章做下最后曲终收拨。 一任风云多变幻,只留顷刻记经年。 霎时,漫天尚未消散的剑影留痕如受吸引,身影重叠于应飞扬之身,而各式迥然的剑意被收归这一剑之中,一式之间,纳尽风云,正是—— “不知顷刻风云改”! 不避不闪的一人一妖,不退不摇的一剑一掌,决定了胜负生死,尽在一息一瞬! 白亮剑光,漆黑掌气夺尽风采,一瞬之间,墓室之中万物失色,似只存黑与白的极致。 而下一瞬,黑白分明,胜负显现! 应飞扬整个身子以比冲上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狠狠砸在墙壁上,轰然一声,墓室震荡得秫秫的落着砂石,应飞扬在壁上砸出一个丈许深坑,整个人都陷身其中,颓然驻剑跪倒在地。 而公子翎长身而立,八风不动,只胸前多了一道寸许剑伤,缓缓透着血迹。 尽夺风云的一招,竟造成了一道寸许的伤痕。 以招换招,毫无取巧的对攻中,竟能伤到当世妖王,这一剑足可彪炳,天下强者之列,已有应飞扬的名号! 但,也只造成了一道寸许伤痕! 或许,伤到公子翎的身躯,在常人眼中或许是值得夸耀的丰功伟绩,但却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绝望局面,这点剑伤,根本无法影响公子翎的行动,更遑论替谢灵烟制造近身的机会? 但谢灵烟动了! 恍若轻烟流云,谢灵烟足下一点,义无反顾的向公子翎掠去。 她甚至已将剑收起,纵飞同时双手变化,结着不知名法印,这是全然不做任何防备的姿态,此时公子翎只要信手一击,便能取她性命。 可她相信应飞扬,应飞扬说能替她制造近身的机会,他便一定做得到! 这种信任,让谢灵烟足下不停,转眼已到公子翎身前两丈,这是最危险的距离! 公子翎记忆此时已流逝的七七八八,身上伤痕更激起他的凶性,谢灵烟那张与亡妻相似的面容已无法让他区别对待,感应到有人接近,便见公子翎翻手一掌,毫不留情的印向谢灵烟的白净额头。 谢灵烟黑发被掌风激得猎猎后飞,却不做任何躲闪,哪怕下一瞬就头破血流,也直迎杀掌而上。 时间宛若定格,短短一瞬,被拉得无限长…… 而应飞扬擦拭着唇角的血液,握拳胸前,做了一个虚捏的动作。 “嗤!” 一声沉闷爆响,却是在公子翎体内发出! 公子翎竟如受重击,口角渗出一丝血迹,身形也随之踉跄。 “成功了!” 没有人知晓方才那一招对攻,是多惊心动魄的博弈,除了应飞扬。 他体内玉虚纳神真气焕然新生,要将“不服教化”的孔雀幽冥、明王双气排斥出体外,应飞扬强留不得,便反其道而行之,用尽孔雀双气最后价值。 公子翎掌中缠绕幽冥之气击来,应飞扬便将体内孔雀明王咒的气劲自胸膛斥出,孔雀双气彼此相克,明王咒可以最大程度的化消幽冥印,减轻公子翎这一击的威力。 虽然应飞扬仍在这一击下断了不知几根肋骨,方才还磅礴新生的真气被击得七零八落,偃旗息鼓般缩回丹田之内。但总算心脉未被震断,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而原本公子翎送他的孔雀幽冥印的气劲,则被他借着刚才那一剑,“还”回了公子翎体内。 应飞扬自不是好借好还的主,同样是因为幽冥、明王双气相生相克,公子翎体内双气一直保持一种均衡状态,应飞扬此时将幽冥气劲还回,虽然还回的气劲与公子翎浑厚妖元比,不过是一丝一缕,但也确实打破了这双气的均衡状态。 若是平常状态下的公子翎,维持平衡自然不是难事,甚至公子翎能故意驾驭这种失衡,来使双气互相竞逐,层层拔高。 但此时的公子翎,记忆零落的七七八八,御使真气全靠本能,如何能使出这般精细的操作?一瞬间的失衡,引起双气在体内激烈冲突、彼此互噬,虽只是一道浅浅伤痕,但从伤痕中渗入的气劲,却已引动公子翎内伤! 借助幽冥、明王双气相生相克特质,因势利导的将体内双气化用,一者为盾减轻伤害,一者为矛摧坚破敌,应飞扬豁尽一切,赌注一击,终对公子翎造成实质的伤害。 虽然应飞扬伤得更沉更重,此时经脉欲裂,全身几乎散架一般,全靠长剑支撑才没有倒下。 现在,只需公子翎稍稍压下内伤,便能随手一击,取他性命。 但应飞扬依然选择了与公子翎以伤换伤,正如谢灵烟相信他,他也愿意相信谢灵烟,与其负隅顽抗,等待一个必败的结局,不如赌注一招,去给谢灵烟制造机会。 而这次,他做到了! 虽然,他很快就后悔了…… 公子翎内伤爆发,身形一滞,杀掌劲力顿时消散无形,而谢灵烟抓住这一瞬之间,转眼欺身公子翎近前。 她的师尊商影号称“剑中圣手”,所修乃是丹剑一道,除了剑术非凡外,还擅长以丹药催升功力,提高剑境。 为了防止连番苦战丹药耗尽的局面,商影曾创了一门“凝血成丹”的法门,当服了大量丹药之后,药效即使过去,可全身血液中一时间仍会有药力残留。使用此凝血成丹之法,便可以人体为炉,将血液中未消散的药力在舌尖再度凝结汇聚,精炼成血丹重新吞饮,以此来榨取剩余药力,提升续战能力。 而谢灵烟此时施展的便是这一法门,先前为了驱散她体内母蛊,有三只寄身蛊的精血被注入她血液内,而根据蛊虫间上克下的天性,体内若有了寄身蛊,下一级的子蛊便会望风而逃。 谢灵烟已将散逸在体内的三只寄身蛊精血重新凝结炼化,虽炼化过程中必有损耗,但用体内三只寄身蛊精血残余凝练出一只的血量,倒也堪堪够用,而近身同时,术诀亦完成,谢灵烟能感受到她的功体自发运转,催动着血液中的精华向舌尖处汇聚。 于是,谢灵烟伸出双手,将公子翎环腰抱住,跨越了千难万险,终于与他亲密相拥。 隔绝生死的墓穴,阻断世事人伦,这一瞬,相拥的男女宛若远离尘嚣的一对璧人。 谢灵烟体内冰羽玄月功运转,寒气四溢而出,似要将时光冻结,将这一瞬留作永恒。 但时光从来只留恨,不留痕。 眼下却绝非你侬我侬的时候,谢灵烟更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所以看到谢灵烟此举,应飞扬方才一招功成的放松感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般抱住公子翎,并不能限制住他的行动,只会让谢灵烟背后空门大开。 公子翎很快便能恢复过来,随后只需反手一掌,她便将香消玉殒! 他不知道谢灵烟想做什么,可他现在意识到,谢灵烟只让他帮着制造接近公子翎得机会,是因为她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她是存了必死之心! 应飞扬想拦阻,想救人,但所隔短短的距离,却如天涯海角,只能远远看着悲剧发生。 与此同时,公子翎混乱的内息亦被压制平复,谢灵烟虽在拥抱时以寒气封锁公子翎气脉,但在磅礴妖元碾压下,如大江破冰,将封锁的寒气尽数冲开。 而无处宣泄的力量,化作反手一掌,重重击在了谢灵烟毫无防备的后心! 心脏受到重击,谢灵烟只觉全身的血液往上激涌,五脏六腑都要从口中呕出,但这在她计算之中。 向上激冲的血液,加速了蛊虫精血的凝聚,她咬破舌尖,舌尖上触感告诉她,血丹已然成形。 于是,她用尽一生的力气和勇气,向公子翎吻去。
hf(); 卷九 第六十八章 前尘永梦(九)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漆黑雀羽轻盈翩舞,洁白冰晶随之飘摇。 纷纷扬扬,美不胜收,宛若一场华丽共舞,点缀着漫天纷飞中,相拥而吻的一对男女。 天地寂静,万籁无声,周遭的人、妖、墓室、砂石一切似都变成了模糊静止的背景,时间也好像放缓了脚步,不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黑羽尽数陨落,直到飘飞的冰晶染上一层血色,谢灵烟结束了这长长的一吻,身躯无力的向后滑落,而公子翎双目中的狂意逐渐褪去…… 公子翎好像做了一场悠长的梦,梦中,他追逐着一个虚无缥缈的身影。 他记不清那身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为何要追。只感觉心底缺失了一块,必须那身影才能填补,所以用尽一生去追逐。 或许是一种执念驱使,让他相信只要一睹那身影的容颜,他就能想起一切。 更或许是在漫长的追逐,让他遗忘了最初的动机,“追逐”的本身反变成了唯一目的。 可他越追,那身影越远,孔雀公子天下无匹的速度,竟也挽不回逝去的身影。 他知道,是他舍弃的还不够多,他的背负仍太重,他记不清已割舍了多少,但想要飞得更快,就必须割舍更多。 于是,公子翎摆脱了沉重的肉身躯壳,化作一抹纯粹的意念,振翅高飞。 他每扇动翅膀,都将过往的喜怒悲欢、情仇牵绊远远甩在身后,终至无喜无怖,无牵无挂。 他的思维越来越轻,飞得越来越快。 终于,他追上了那身影,只差一点,便能牵住那身影的手,轻轻拉她回头,一睹她的容颜。 可他已无一丝波澜,意识中空白一片,只剩下最初的迷茫,他到底为何追逐? “公子,快醒来啊!” 就在此时,又一个轻灵的声音突兀在他心中响起,急切而真挚,似心声传达,似殷切呼唤,在他空荡荡的意识中化作空谷回声,往复荡响。 “公子,快醒来啊!” “公子,快醒来啊!” “公子,快醒来啊!” …… 分明已舍弃了沉重的肉身,可他此时,却感觉一阵冰冷的触感触在他唇间,丝丝凉意从他唇齿间扩散,却是暖人心脾的感觉,要将他那高处不胜寒的孤寂给融化。 往复回荡的呼唤,扩散全身的暖意,让公子翎觉得是漂泊游子到了家中,安逸而舒适,令人留念。 终于,他停住不断追逐的步伐。 而稍一顿足,被他抛下的情感,舍去的过往,立时化作人间风雪不期而至,席卷着将他淹没。 一瞬之间,几度霜寒,蓦然惊觉,已过经年。 公子翎黑发好似被虚虚渺渺的白雪染得霜白,原本只余一念的目光中,多了无数沧桑浸染,他便这样孑然孤渺的立着。 虽只一瞬,却似过了好久,那触手可及的身影已再度远去。 但公子翎却不再追逐,只静静目送那身影飘飞远去,如做告别。 曾许人间执手游,而今只余霜月侯。 几人江湖得共老?同经风雪亦白头。 直至那身影化作不可见的黑点,在视线中消失,公子翎闭上眼,掩去眼中风霜。 再睁眼时,公子翎醒了。 -=- 恍若一场春秋大梦,如今隔世初醒。 自始至终,公子翎都未看到那虚影的容颜,但此时,朦胧的双眼却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谢……灵烟?” 梦中是无可挽回的逝去,梦醒是猝不及防的别离,公子翎眼神犹带着初醒的迷茫,本能挽住谢灵烟倾倒的身姿。 却觉得谢灵烟身子轻得吓人,就好像失去了生命的重量。 因为刚才那一掌摧残了心肺,将她体内半数的血液都从毛孔中震出。此时的谢灵烟面容苍白,白得像阳光下的将要消融的雪花,可她却笑了,淡无血色的唇角上扬,勾出一抹矜持的骄傲。 “对………看清楚了,我是……谢灵烟,也只是……谢灵烟……” 这是谢灵烟的执拗,谁的替代品她也不做。 赵雅的提议确实有那么一瞬让她心动,但她不会去做,比起作为别人的影子和公子翎厮守,她更愿意化作一把冰锥将公子翎刺醒,也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他心上。 血丹已借着那一吻,渡入了公子翎体内,将公子翎体内侵扰神识的蛊虫驱散,公子翎终于恢复,如今,也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谢灵烟这样想着,从容闭上了眼,要以平静的姿态迎接她的死亡,将最美的一面留给公子翎…… “啪!” 但她不甘! 谢灵烟猛得抬手,死死抓住了公子翎的袖袍,就像要溺死的人抓住稻草。 她奋力将双目睁大,将失焦涣散的瞳孔对准公子翎。 她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双眼外凸,青筋贲起,垂死挣扎的样子很狼狈,很丑陋。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想再多看看公子翎,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公子翎说。 但她竭力开口,发出的只有喉咙间血泡翻涌的“咕咕”声。 她不想死,公子翎亦不准她死。片刻的迷茫后,孔雀公子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明晰。 而与记忆一同涌现的,还有诸多情绪,震惊、悲痛、懊悔,以及最深沉的恐惧! 是的,公子翎怕了,他的手颤抖,按在了谢灵烟的丹田,孔雀明王之力沛然华耀,源源不断灌注入谢灵烟体内。 “你不许死,本公子不允!” 想起眼前命薄如雪的少女竟是为了救自己,而被误伤濒死,公子翎痛彻心扉,追悔欲狂,无视自身内伤,倾注全身真元来为谢灵烟延命。 但真元的灌输,追不上生命流逝的速度,感受到怀中女子身躯越来越冷,强得不可一世的孔雀公子,再一次因无可挽回的离别而感受到畏惧…… “楚颂,快救她!”应飞扬大声吼道,他亦在后悔,后悔没早一点察觉谢灵烟的死志。可一切都太晚了,此时的她只能一边求助楚颂,一边朝谢灵烟的方向挣扎而去。 “脊椎断折,腔骨粉碎,脏腑俱破……”身为医者,只远远看一眼谢灵烟的伤势,这些讯息就情不自禁的涌现在楚颂的脑海,这是常年医术钻研积淀的本能,是理性在告诉她,“医治成功的可能为……为……” 楚颂不敢深想,忙用感性扼杀了接下来的推论,不管结果如何,她要救,她一定要救! “明知结果,何必浪费时间呢!”可此时,赵雅不知何时起身,又挡住了她的前路。 “雅姐,你还想做什么,你已经输了!”楚颂再好的脾性,此时也生出火来,谢灵烟拼死换的公子翎恢复,让赵雅计划彻底破灭,如今胜负逆转,她不知赵雅为何还要垂死挣扎。 “我是输了,但你们还没赢!”赵雅说话之间,忽然纵身而起,同时一缕茧丝从指间射出,缠绕到谢灵烟腰间。 公子翎方受内伤,又强催真气给谢灵烟吊命,一时悲悔惧哀诸多情绪充斥,本已近乎走火入魔。加之恐动作稍大就会伤了谢灵烟,以至于反应慢了一拍。 赵雅竟借着茧丝将谢灵烟夺走,并身形一逝,冲出这甬室,向原本安置谢安平尸身的主墓穴而去。 还未待他人反应过来,便闻轰隆隆一阵响,一道巨石落下,将去往主墓穴的通道隔断! 那是通往主墓室的石门,自也是规格最大的,整块巨石浑然一体,重逾千斤,如能隔绝阴阳两界一般。 应飞扬勉力追上前,却发现开启石门的机关已被赵雅顺手破坏,当下心头更寒。 在他看来,他的师姐濒死,每拖延一瞬,生机便少一分。赵雅竟在这时又将她掳走,究竟还有何打算? 驱尸?控灵?养虫? 想到那种种阴损恶毒的蛊术传说,他的师姐可能不光会死,甚至连尸体也要被亵渎。 应飞扬不寒而栗,更是愤怒欲狂,竟无视千疮百孔的身躯再度抽剑而起,化作道道剑光斩向巨石。 但终究强弩之末,火星粲然间,竟只留下几道徒劳剑痕。 反是应飞扬再度呕血,洒在了巨石之上。 “应大哥!”楚颂赶上前,将他扶住。 应飞扬却欲将她推开,道:“莫管我,我要救师姐!” “现在要救的……是雅姐,你退下吧。”秦风竟不知何时从昏睡中醒来,此时拍着他的肩膀,她眼神中透着哀凄,好似不但知道方才她睡着时发生了什么,还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应飞扬不明白她的话意,但还是退开让出了路。 因为公子翎来了! 公子翎已收拢狂乱情绪,压下错散真气,此时面笼阴云,沉步而来同时,单掌向天举起,便觉空气一凝,无边幽冥之气凝聚掌端。 随后一掌挥出,愤怒、追悔、绝望、悲痛化作无匹掌力,尽数宣泄在眼前巨石之上。 便闻轰然一响,巨石应声化作齑粉,而此掌威力仍在蔓延,本就战痕累累、摇摇欲坠的墓室,竟在这一掌之下,大片大片的垮塌。 一掌之威,以至于斯。这才是孔雀公子真正的实力,与方才那个疯狂错乱状态下的他,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应飞扬无暇惊叹,满目碎石尘烟中,公子翎已振衣而去,应飞扬亦随着跟上。 便见主墓室中,一个空荡荡的冰棺置于墓室正中高台,而冰棺之上的穹顶,吊悬着一个巨大的血茧。 而那血茧正在褪色,转眼间从鲜红变成雪白,好似茧丝上的鲜血被茧中的生物吸收。 他们进入同时,茧子破开,落下两条人影。 一个被无数蝴蝶托举着,轻轻落在楚颂身前,正是谢灵烟。 而另一个,好像虫子蜕皮后留下的残壳一般,落入了冰棺之中,那是赵雅。 赵雅面色灰败,被摔得干咳,却咳不出血,只轻笑着对楚颂道:“这样,你们才算赢了。” 楚颂知道,赵雅是接续她方才的那句,“我是输了,但你们还没赢!”,但却不知赵雅这句话的意思。但却觉得怀中的谢灵烟面色红润,全无之前失血过多的苍白,再一把脉,竟发现她一身沉重伤势,竟好了个七七八八。 应飞扬亦是惊异,只道赵雅又用寄身蛊之类的邪术,占用了谢灵烟的躯体,向楚颂问道:“赵雅又对我师姐做了什么?” “这是‘茧破蝶变’,雅姐一生一次的本命神通,能可汇聚命力,疗愈伤势,她用给了你的师姐。”秦风走来,低声道。 秦风方才意识被赵雅吸收,等同于与赵雅融为一体,对赵雅的了解也多了几分,而她现在能在醒来,只证明一件事——蛊术解除了,因为赵雅要死了。 ‘茧破蝶变’看似近乎起死回生,但实际是需要代价的,赵雅就是那个代价。她将自己的血,自己的残余命力,全部灌输到了谢灵烟的体内,而赵雅,现在只是命力耗尽的“残灰”,秋风一起,便将随之熄灭、. 楚颂和应飞扬不解,不懂方才还要夺取谢灵烟躯体的赵雅,为何竟牺牲自己去救治谢灵烟。 赵雅也不需要他们懂,因为真正懂她的那个妖,来了。 公子翎走上高台,信手一挥,好似有了一个无形屏障,将不断落下的碎石尘土纷纷弹开。而他单膝点地,跪在赵雅面前,静静看着赵雅。 赵雅的面色依然灰败,但双目却散发神采,那是她今生从未有过的恣意浓烈,好像她已在方才破茧成蝶,焕然新生了一般。 但这是生命将近的回光发照,就像虫子羽化之后,便是短暂性命的终途。 赵雅就这么躺在冰棺中,舒适得好像是躺在软床上,敲了敲冰棺,轻笑道:“这个冰棺,配我也挺合适的吧。” 一向严肃的赵雅开起了玩笑,但公子翎没有笑,只把赵雅自己逗乐了,她噗嗤一笑,随后道:“别担心,这棺材的原主人,被我藏在了山顶冰泉处。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我不会让谷玄牝亵渎她的尸体的。” 公子翎垂头,柔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赵雅抿嘴,悠悠叹道:“是啊,你知道的,远比我以为的多,既然多年前你早就猜到了,为什么这些年,从不揭穿我?”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陈年旧事,过眼云烟,值得本公子在意吗?” “哈,真好呢,原本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被困在万尸内,从不曾走出。现在才知道,原来困住我的,只有我自己,其实我,早就能出来了。”赵雅笑出了声,她伸手向公子翎抚去,过去她总是嫌自己脏,从不敢接触公子翎,以至于山庄其他妖以为她有洁癖,但这次,她伸出了手,轻抚着公子翎的面庞。 公子翎将双眼埋在赵雅手掌中,垂头不语。他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该把说话的时间留给赵雅,她的时间不多了…… “不是说过了吗……不用伤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你伤心……这个结局挺好的,谷玄牝败退,阴谋反被背者伏诛,其余山庄上下无一折损,皆大欢喜呢……”赵雅骄傲的说着,对她安排的结局很满意。 但愁云惨雾弥漫,在场之人同感悲戚,楚颂念及她的好,已失声痛哭。, 但赵雅的声音越来越轻,眼中神采逐渐涣散,“公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好安静呢……是要下雨了吧,虫子都不叫了呢。” “真好,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了……” 她这十几年来,每晚都做着一个相同的美梦,梦中,她与最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但每次,都有那恼人的虫鸣声将她唤醒,将她拖回残酷现实。 但这次,她听不到虫鸣声了。 她可以,永远的睡下去了…… 母蛊从赵雅后颈中爬出,就像一只斑斓美丽的蝴蝶,承载着赵雅的美梦振翼飞起,在空气中化作一抹飞烟、 而赵雅,永远的睡了。 秦风眼泪没崩住,流了下来,她对公子翎道:“公子,莫怪雅姐,她只是……不敢爱。” “我知道。”公子翎将赵雅的手缓缓放回她腹上,怕惊扰了她般,轻轻为她合上眼。这才道: “但你知道吗?你总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本公子一无所觉,自以为你会因过往被轻视,现在、现在竟自以为你死了,本公子不会伤心?呵呵……哈哈……” 公子翎低头轻笑几声,笑声逐渐拔高,亦越趋悲凉,最后化作仰天长啸,其声泣血,裂石惊云。 千疮百孔的穹顶在啸声中垮塌,应飞扬抬头,只觉丝丝湿凉落在面上。 这场将下不下的秋雨,终于来了。
hf(); 卷九 第六十九章 前尘永梦(十)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这漫长的一夜,对山庄其他妖来说,不过是做了个好梦。 却不知一觉醒来,许多事,都彻底变了。 最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锦屏山庄后园枫林的无名冢处,地面陷落,地底竟是一个大洞。 但众女妖还未来得及围观,便被韩赋率领卫队驱散,将后园封锁住了。 但驱散得了女妖们,却驱不散她们的好奇心,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那下面是公子翎的练功房,有说是下面是藏宝库,藏了锦屏山庄的宝藏,最接近的说法,是说那下面是无名冢墓主的墓室,昨晚诈尸,挖出个洞从下面爬上来了。 小女妖们不知道真相,也并不真的在乎真相,却乐衷于当做新鲜谈资,叽叽喳喳的吵闹不休。 就与这秋雨一样,从天黑延续到天明,又从天明延续到天黑,过了一天一夜,仍未歇止。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 外面的吵闹欢笑,让夜雨下的书阁更显幽静。 苻有书便被遗忘在这无人问津的书阁,静静的沉睡着。 先前的她虽有嫌疑,却因身中蛊毒而使调查中断,而昨晚,谷玄牝败退,赵雅身死,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苻有书身上虽有些许疑点,似乎也不值得再深究。 似乎? 一阵秋风穿堂,将书阁的门扉吹得一开,又一阖,又很快恢复平静。 可幽暗寂静的书阁内,却多了一盏灯,一道影,以及一阵沉闷脚步声。 “吱——吱——”,陈旧的地板在脚步之下,发出阵阵哀鸣,由远及近,慢慢接近苻有书,最后,脚步声停在了苻有书身前。 若有若无的灯光,将漆黑的影子拉长投在昏黄墙壁上,随着火光摇曳、晃动,好似梦魇在起舞。 可待那影子开口,却是懒散女声。 “知道你没事,再不起来,我拿灯油滴你喽!” 说着,那黑影真举起油灯,作势要将滚烫灯油往苻有书脸上滴。 可苻有书依然睡着,一动不动。 “没反应?没意思……看来你真的是用了那个秘术了。”来者啧了一声,将油灯收回,轻轻放在案旁,像是自语,又像是再和苻有书交谈道:“身为斥候死士,潜伏在外,一旦身份暴露,落于敌手,少不得严刑拷打,这时若施展那个秘术,便能使身躯进入假死状态,任针砭斧凿都毫无痛感,以此保证情报不被泄露。同时会给自己留下一个任务,作为将自身从假死状态唤醒的‘种子’。一旦有达成任务的机会,哪怕失去意识,哪怕骨折筋断,也会在本能驱使下挣脱伤痛桎梏,将任务达成。一念留存,死中藏杀,此秘法名为——极杀留念!” 苻有书继续沉睡,来者也混不在意,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一边继续道: “给自己下达的任务可能是夺取某样东西,销毁某项证据,甚至杀死某个人,而我猜你的任务,就是这个!” 来者说着,将信笺展开,信首之上,赫然写着——“呈吾帝北龙亲晤”! 信笺展开的刹那! 一瞬间的暗流狂涌,一瞬间的杀机暴动,好似突然风急雨骤,油灯火苗被突生的气浪掀灭,一瞬间,黑暗一片! 下一瞬,灯火复明,风平浪静。 只是沉睡的苻有书已然站在灯前,黑发舞动,杀气满盈,五指此刻已变成昆虫的勾爪状,伸向那张信笺,离信笺不过寸许之遥。 但却如天涯之隔! 因为那个雨夜造访的来者,一手扔举着信笺不变,另一只手,却牢牢扣住了苻有书的手腕,口中继续用轻飘飘的语气道:“而会使用这极杀留念之术的,只有北龙六军中,玄阴尉的精锐,所以,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吗?” “可以啊!”苻有书此时气质迥变,一扫先前不修边幅的书呆气息,她腰腹收紧,脊梁笔挺,显得果敢、干练,一双锐利双眸满是冷寒杀意,凝视者来者,她冷笑一声,随后一字一字道出惊人之语:“北域妖世六军,‘玄阴尉’影队队长苻萤,见过玄阴尉前任将首————秦风统领!” 灯火在杀意之下剧烈摇曳,照耀出来者面容,眉眼慵懒,如诗如画,赫然便是秦风! -= 北域妖国内,妖世三尊之下设有六军,各以“风林火山阴雷”行军六要命名,玄阴尉便是其中的“难知如阴”,乃是由斥候、间谍、死士组成的隐藏军队,专司刺探情报、潜伏卧底、突袭暗杀,其中精锐成员身份多为隐秘,甚至彼此间都不知晓,“难知如阴”四字,可谓名副其实。 此时苻有书自报身份,竟然是玄阴尉的一员,而听她话意,秦风非但也同样出身玄阴尉,更是曾执掌过玄阴尉的将首! 被指认为玄阴尉将首,秦风不做丝毫否认,反而美目圆睁,故作惊讶道:“哎呀呀,已经是‘前任’了,难道我已经被免职了?” 苻有书,不,苻萤目中冷芒一闪,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呢?主动请缨卧底锦屏山庄,却一去不回,若非你的背叛,当年胡不归尊上又岂会因情报不足,身亡在蜀中?” “这样能赖我?算了,就当怨我吧,那还真是抱歉呢,不过妖世也免了我的职,就算扯平了,那以后就一别两宽,各不相扰吧。”秦风打着哈哈,轻描淡写道。 毫无诚意的道歉,无异于火上浇油,苻萤怒意更甚,沉声道:“好个扯平了!木妖修炼成形何其困难,若非妖世倾尽资源于你一身,悉心栽培,助你开智化灵,你不过是路边任人践踏的野草,结果换来的便是你的叛逃?这就是你所谓的扯平?” “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吗?”秦风双目眯了起来,唇角上挑,勾出锋锐的笑,“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点化我,栽培我,助我开智,助我修行,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推动‘祸种’计划,而我,自始至终不过是培育木元的容器,只等时机成熟,便会将我木元取出,将我打回原形!” 苻萤微微一怔,以她层级,尚不知祸种计划的含义,但眼神依旧坚定,毫不退让道:“那又如何?‘生洒吾血,拓我族邦,死燃吾灵,耀我族光。’,这是你我入军时都念过的誓言!为了我妖族能成这辽阔天地的主人,数百年来,万千将士以鲜血为引,血肉为阶,献尽一切,只为我妖族荣耀未来铺开前路!而你,你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妖世赋予,若无妖世,你连化身成妖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凝聚木元?如今不过将授予你的取回,你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哈哈,你说的没错,我本只是万妖殿后园中寻常草木,是北龙天亲自以妖力沃灌,才能开启灵智,我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妖世赋予,可,为我开灵启智时,妖世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要将一切夺回时,妖世有问过我的意见吗?”秦风笑了,灯影在她笑声下摇曳,映得她面容一明一暗,她笑得弯了腰,似顾不得苻萤,将苻萤的手臂甩开。 苻萤手臂脱出桎梏,随即便要反击,可方一样扬手,便又生生停住,“啪!”一滴冷汗从她下颌滑落。 一灯如豆,映出黑影憧憧,秦风虽是捧腹笑着,却有无数根荆棘长条在身后幽暗中蔓延生长,此刻,已如索命鬼手般攀爬上了苻萤的脚踝、手腕、脖颈,尖锐的刺儿离她脖颈细嫩肌肤只差分毫,只要稍稍收紧,便能将她绞杀。 而秦风笑够了,缓缓直起腰时,面上已殊无笑意,光线自上而下映照,口唇鼻梁的阴影,仿佛将她娇美面庞切割成数块,她面孔越是贴近苻萤,苻萤便越看不真切。 “虽是北龙天为我开灵启智,但自我有意识的第一天起,我的性命,便只能由我做主,若生杀予夺,都任妖世摆布,我与任人践踏的野草有何区别?”秦风伸出一根纤长手指,点在缠绕在苻萤脖颈荆棘的一枚尖刺上,轻轻用力下压,尖刺刺破秦风指尖,也刺破苻萤肌肤,渗出的嫣红似映照在了秦风眼眸中,让她眸子染上一层瑰色。 而秦风就用这双眸子看着苻萤,一字一字,柔声说道,“要知道,草木长出刺来,就是要将踩踏者刺出个窟窿!” 苻萤打了个寒颤,她不畏死,却也不愿轻死。 苻萤加入玄阴尉较晚,未曾见过秦风,却知晓她的事迹,二十多年前,六军之中有同时出了两位年轻的女将首,可谓一时瑜亮。 一位是贺兰冰戎,彼时的她尚在“侵略如火”的灾火军中担任首领,但已锋芒毕露,灾火军虽为六军之中规模最大的主力军,但对贺兰冰戎这位女军枭来说,仍显庙小难容。 另一位便是玄阴尉将首秦风,只是玄阴尉崇尚隐秘,使秦风声名无贺兰冰戎那般煊赫,外界只知晓玄阴尉将首亦是年轻女子,且是由北龙天亲手栽培,备受信任,才会将掌管情报的玄阴尉交托给她。 其后不久,孔雀公子横空出世,惊艳天下,又拒绝了北龙天的招揽,自行建立了锦屏山庄,成为了独据蜀中的一方妖王。 彼时公子翎正邪莫定,意图不明,北龙天对其颇为忌惮,玄阴尉将首主动请缨,终于说动北龙天,允她离开北域妖世,混入锦屏山庄一探公子翎虚实。 可她这一去,便再未回来。初时仍有信息传递,时间最长,信息却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杳无音信。反而是秦风的名号越来越响,作为风雅颂三姝闻名。 玄阴尉将首的背离,相当于妖世情报网被生生撕开了个口子,后来胡不归因情报不足身死蜀中,也算是她背离的后续影响。 而这些,是苻萤加入玄阴尉后才知晓的事,也是在胡不归死后,她请令接替秦风工作,卧底锦屏山庄。 可她想接替的不只是秦风的工作,还有秦风的职务! 秦风虽叛离,玄阴尉将首职务却一直空悬,苻萤自诩无论修为还是对妖世的忠诚,都不输于除“擎雷营”外,其他“风”、“林”“火”、“山”四军的现任将首。 若她能完成秦风未完成的事,甚至,亲手摘下叛徒的首级,玄阴尉新任将首,舍她其谁? 可她现在动摇了,即便近身观测了秦风多年,她仍是低估了秦风修为,二十年前的秦风是堪任将首的实力,那今日的秦风,又达到了何种境地? 她不知道,却知道自己根本毫无机会,于是,苻萤只能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清楚,秦风不是想杀她,否则根本不会与她说这么多,但她却摸不清秦风意图。 秦风收回手指,放在唇边吮了吮,方才的杀意似乎瞬间烟消云散,随后将那根洁白手指竖起,道:“暗探第一准则,永远不要感情用事,我的玄阴尉将首的身份,现在当上三尊的胡离自然也知道,可前不久我和公子在凌云大佛处,与胡离打过照面,那时的胡离有多说什么吗?” 苻萤知晓,前不久天书还未开启,但异象已出现,胡离曾往天书异象显露的凌云山大佛处窥探,期间与秦风相遇,可二妖却似从未见过一般。 而秦风继续道。“因为他知晓,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改变,与其撕破了脸,不如留下些情面,以后或许会用得上。” 苻萤嗤笑道:“呵,叛徒的情面,留待何用?” “这不就用上了?”秦风示威一般将那信笺扬了扬,随后盈盈转身对准油灯,竟是将信笺付之一炬。 “你做什么!”苻萤斥道,心中更是不解,那日她写好此信,将讯息传出,却意外被公子翎(其实是应飞扬假扮的)等人发现,并由秦风将信鸽截住,那时她只道将要暴露,可秦风回来后,却只带回了信鸽,并声称鸽子身上并无信笺。 如今看来,显然是秦风将信藏了起来,并未公之于众,苻萤不知她行为的目的,只能猜到:“你是要替我隐瞒?” “你还没这么大面子。”这下换做秦风嗤笑,竖起第二根手指道:“暗探第二准则,要知晓什么讯息该传,什么讯息不该。呵,看你眼神,莫要不服,我且问你,这次山庄之乱,幕后推手是谁?” “不就是谷玄牝吗?”苻萤正欲脱口而出,但看秦风眼神,却又生生止住,沉默片刻后,道:“是六道恶灭!” 谷玄牝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在天书之争的档口出现,这时机绝非巧合,他沉寂多年,若问有谁能找到他蛛丝马迹。过往与他同在南疆称雄,对他知根知底的畜生道道主万兽春,便是可能的人选之一。而从结果上来看,谷玄牝的出现,让公子翎缺席了天书之战,确实也为六道恶灭除去了最大变数。 种种迹象串联,六道恶灭是最大的赢家,也是幕后真正推手。 “不错。”秦风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但六道之中的饿鬼道,如今实质是在妖世掌控之下,这番动作,那位名唤隐虚为,真实身份比咱们还要‘难知如阴’的饿鬼道道主,他又岂会不知晓?他知,北龙天自然也会知,可北龙天却未与你下达指令,让你里应外合,是为了什么?” 不待苻萤回答,秦风便已自顾自说下去,“因为北龙天并不想牵涉太深。对北龙天来说,只要谷玄牝牵制住了公子,让他无暇顾及天书之争,便已足够。他并不看好,只凭一个谷玄牝,便能让整个山庄万劫不复。既从未指望六道和谷玄牝的这次谋划能一举将公子除去,那这之后,公子必有报复,北龙天要做的,是防备公子的怒火延烧到北域万妖殿之上。所以,撇开这次事件的关系尚嫌不及。而你寄往北域妖世的信笺若落入公子手中,岂不正给了公子发作的理由?” 苻萤确实未想到这么深层,此时闻言,顿觉如一捧凉水当头浇下,一阵后怕,万妖殿虽兵多将勇,但也绝不愿与同为妖族的公子翎结为死仇,否则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但她冷哼一声,又强硬说道:“那你将信笺私藏下来,又是为了谁?为了北龙天、还是公子翎?呵,不管为谁,结果都是双重的背叛。” “哈,当然是为了我自己了!”秦风转过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现在的日子挺舒服,我很满意,所以,我是最不希望北龙天和公子打起来的,真打起来,可就很难这么舒服下去了。” 秦风伸着懒腰,盈盈走去,而随着她走开,苻萤身上荆棘也自行脱落。 秦风毫不设防的背心就暴露在苻萤眼前,但苻萤没有再试图出手,而是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处置我吗?” 秦风顿足止步,竖起第三根手指,“暗探准则第三条,知晓适时而退。你身份已经暴露,留下也无意义,趁雨停前,自己走吧。” 苻萤站立不动,道:“我走了,还会有其他妖来,公子翎一日在蜀中,北龙吾皇便不会轻忽了锦屏山庄。” “我知晓,所以杀你无用,也不打算杀你,但你始终低估了一个妖。”秦风侧头,看着身后的苻萤道。 “谁,你吗?”苻萤冷笑道,玄阴尉出身的秦风,确实是她混入锦屏山庄的最大阻力,而之后的接续者,也需先过秦风这一关。 “是公子!你以为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你的来历,我的来历,甚至雅姐的真正来历,他或许都早已猜到七八分……”提及赵雅时,秦风眼眸中闪过一丝伤怀,她的意识曾与赵雅融合,勉强能捕捉到些赵雅的想法。 她知道,赵雅突然以命换命,牺牲自己救治谢灵烟,绝不是老套的幡然悔悟。 那时,赵雅为拼凑出孔雀幽冥印之招,加速吸收了公子翎的记忆,却在中途如遭电殛,连真气都忘记运行,在真气反噬下,只说了一句,“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结合她死前与公子翎的对话,可以推测出,赵雅在拼凑孔雀幽冥咒之招时,无意看到了公子翎的记忆——或许公子翎早远之前,便隐约猜到了赵雅的真正身份。 赵雅不惜清洗山庄众妖记忆,也要向公子翎竭力隐瞒的过去,原来公子翎早就猜到了些端倪,而且从无芥蒂,更未因此看轻过她。 赵雅最畏惧的事,原来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也是这样,赵雅最后才会带着满足死去,弥平她造成的伤害…… 当然,这只是秦风的猜测,或许真正因由,只有赵雅和公子翎才清楚。 秦风摇摇头,驱散眼中哀戚,继续道:“只是公子翎太骄傲了,过往身份,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在乎的是你我,而不是‘曾经的你我’。你若愿抛下玄阴尉的身份,只做锦屏山庄的书阁管事,锦屏山庄中,也永远有你的容身之所,你,愿意吗?” 苻萤眼中闪过一瞬犹疑,但也只短短一瞬,随即冷声道:“不是谁都能如你一般,将叛逃当做理所当然!” “是吗……那算了,公子这次劳心伤神,不久便要闭关疗愈,你便在他闭关前离开吧,否则,公子能容你,我却没耐心,次次替你补救……”秦风说着,撑开雨伞,推门而出,再不回头,席入书阁的风雨,送来她最后的声音。 “哦,对了,回去时,记得替我向北龙天道个别,便说北龙君上,外面虽有风雨袭身,但秦风……不想回去了……” -=-= 同一时间,夜雨淋不到的地方,是另一场告别。 那是地下的冰泉暗河,幽暗水流不知送走了几多的往来岁月,如今,逝去的水流将再送走亡者的魂灵。 水上,是花树编成的筏舟,谢安平的尸身静静躺在上面。 岸边,是公子翎和重伤后方醒来的谢灵烟。 公子翎单膝跪在筏舟前,对谢安平说着最后的话语。 “原本给你准备的冰棺,被本公子留给了赵雅,因为她很喜欢那个冰棺,很喜欢睡在你曾经睡过的地方,你不会怪本公子吧?” “哈,你还是会怪的吧,其实,早在分别的那一天到来前,我们就约定好了,你说过,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待你死后,不需安葬你,只要将你置于花舟之上,让你随水而流,流到哪,便算哪,沉于水中,也算生于自然,归于自然。” “是本公子痴枉,枉顾你的遗愿,强拖着你,做一场不愿醒来的梦,这一梦,便至今日。” “本公子耽误你太多时间了,但好在,这痴愚的长梦终于醒来,也该……告别了!” 公子翎语毕,推开舟筏,任它顺着地下暗河而去。起身背向,不再回顾。 而谢灵烟跪地,行子侄礼。她虽在赵雅‘茧破蝶变’的神通下濒死回生,可身子仍虚弱至极,但知晓公子翎要给她未谋面的姑姑送别,依然不顾楚颂劝告,强撑着从床上爬起。 可现在,她却站不起来了,尽管那与她面容相似的血亲已在舟上飘飘荡荡,化作一个黑点,谢灵烟依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本已萌生死志,可死亡将至时,她又不甘心,而现在她起死回生,却又觉得自己若真在那时死去,倒也不错。 死去或可逃避,活着便要面对,她厌恶自己的纠结反复,却无可奈何。 公子翎有直面现实的勇气,但她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 所以公子翎伸手搀她时,她回避了,自己摸索着扶墙起身。道:“多谢公子,让我能有机会见姑姑一面,姑姑既已被送走,我也该告辞了。” “你打算去哪?” 谢灵烟盈盈一礼,“我本就打算回返宗门,若不是中途被谷玄牝擒回,现在早就到了。耽搁许久,也该回凌霄剑宗报个平安了。” “外头风雨正紧,你伤势未愈,过几日再走吧。” “无妨。”谢灵烟摇摇头,屈身告退,“反正,呆在这里,只会愈合的……更慢……” -=- 应飞扬昨夜从墓穴中爬出,便筋疲力尽的睡下,再睁眼时,已又入了夜。 浑身上下一动,仍是彻骨的疼痛,但应飞扬不愿久躺着,听到外面叽叽喳喳不绝于耳,便伸着舒展着身体要出门。 却见楚颂正在医房门口,向外望去。便延着楚颂的视线一同望去。 只见韩赋正在忙里忙外,撵小鸡一般将一些小女妖撵走,口中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下雨地基不稳,陷了一个洞吗,再看的话,当心掉下去!” 为首的小女妖,却是苗儿,她稚声稚气挥着小拳头道:“韩总管骗我们,我们都听说了,是有僵尸出穴,韩总管,我们帮你降服僵尸吧。” “净瞎说,哪有僵尸赶在锦屏山庄作祟,你们快回屋吧,也不知道带个伞,瞧你,耳朵都湿透了!”韩赋说着,掏出绢帕将苗儿毛茸茸的猫耳朵擦净,又将雨伞塞入她手中,“快走吧,当心着凉。” 苗儿笑嘻嘻道:“总管,你真好,我怎么记得以前的总管很凶很严肃的。” 韩赋笑骂道:“什么以前的总管?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再不走,当心我把你们吊起来喂僵尸!”说着,做张牙舞爪状。 苗儿等小女妖嬉笑着,一哄而散。 “她们这是怎么了?”应飞扬见状,不由问道。 楚颂这才觉察道应飞扬在身边,立时道:“应大哥,你怎么起来了,你伤没好,还要休息!” 应飞扬怕她啰嗦,忙将话题转开,道:“苗儿和韩赋她们都恢复了?但怎么感觉,她们……不太正常?”应飞扬说着,指着自己的脑子比划道。 楚颂点头道:“苗儿没事,出来不久就醒了,至今都还迷迷糊糊,完全没意识到被谷玄牝寄过体,而韩赋姐……她忘了曾经外嫁过的事实,在她的认知中,她一直在山庄中,而且担任着山庄总管——也就是赵雅姐的职务。而苗儿以及其他妖记忆都正常,只是也都忘记了雅姐的存在,她们和雅姐发生的过去,全都套在了韩赋姐身上。” “你是说,在她们的记忆中,韩赋替代了赵雅?这也是赵雅做的?”应飞扬疑道。 “应该是……这或许是雅姐给韩赋姐的补偿吧,她欺瞒愚弄了韩赋姐半生,便将自己的半生补偿给韩赋姐。而自己,被山庄的姐妹们永远遗忘。”楚颂轻叹一声,又郑重的补了一句,“但我绝不会忘。” 应飞扬与赵雅并无交情,但与她一夜斗智斗勇,见证她结局,也不禁唏嘘,即便是死了,也将后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应飞扬知道,他也忘不了这个如蝶如梦的女妖了。 而此时,又见一名女妖在韩赋耳边说了什么,韩赋面色一变,随后,提着裙子向楚颂跑来。 楚颂见状,问道:“怎么了,韩赋姐?” 韩赋面色凝重道:“方才清点山庄财物,发下一枚孔雀令被盗了!” “又又又被盗了?”应飞扬没管住嘴,他感觉每一次和锦屏山庄发生瓜葛,都伴随着孔雀令的被盗。但很快意识到事有蹊跷,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韩赋白了应飞扬一眼,恼他多嘴,随后扶着额头道:“我也不知道,也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最近的事记得不太清楚,所以,想让楚颂你帮帮忙,替我清点一下,山庄中还有没有其他物品遗失。” “查失物?这倒没问题,不过……”楚颂迟疑了一下。 韩赋见状,忙问道:“不过什么?” 楚颂摇摇头,道:“我前几日好像也丢了些随身首饰物件,但孔雀令若真被盗,能盗走它的定非寻常毛贼,应不会惦记我的小物件才对,该是被我忘在了哪里吧。” “不好!”此时,却闻应飞扬惊呼一声,如临大敌,随即抓着楚颂的手,不顾风雨便将她往外拖,边拖边道:“楚颂,快跟我走,再不快些,就来不及了!” 楚颂不明所以,踉跄着跟上应飞扬步伐,问道:“应大哥别急,你是要带我去哪?” 应飞扬目光急切,似要穿透重重乌云,直望向他的目标—— “快,我们去青城山!” ,
hf(); 卷九 第七十章 战云密布(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若说锦屏山庄落下的是积酝已久的秋雨,那青城山此刻遭逢的,便是威势更胜十倍的暴风骤雨,它以猝不及防之势席卷而至,而天下风云却因此,彻底变动! 时间拨回,五日之前。那是暴雨将至之际。 青城山,常道观,主殿三清殿。因正道各派联军进驻而被临时借用做议事处。 天书之战后,正道联军退守青城。 一因战后疲敝,在此暂整旗鼓。二因医治卫无双的方法已有眉目,众人皆信,这位“道扇”身上的天人五衰之毒若能被解去,定能再现无双风采,向帝凌天以及六道恶灭讨回万象天宫的血仇。 但六道恶灭没打算让卫无双轻易起死回生。 是以,战报接连不断,肃杀兵情,冲淡了三清殿往日缭绕的香火。 “启禀盟主,岷江之上,再现畜生道,饿鬼道船队,正顺江而下,直向青城!” “启禀盟主,青城山四十里外都江堰处,发现畜生道、饿鬼道,已弃船入林,向青城分路进军。” …… 殿内,悬挂着一张军舆图,图下站着慕紫轩和纪凤鸣二人,每次军情传递,慕紫轩都会用朱笔标记,在图上画出六道恶灭的轨迹。 从图可知,天书之战后,六道恶灭先暂退出凌云山大佛的范围,同样略作修整,随后,分作两军,一军护送受创的帝凌天退往昆仑山方向,一军则重整旗鼓,向青城山进发,如今,朱笔所划的箭头宛若一枚锋矢,已近在青城山咫尺。 “启禀盟主,释初心大师回来了,现在殿外求见!”又是一声传令,却与军情无关。慕紫轩和纪凤鸣对视一眼,随即请释初心入内。 释初心风尘仆仆而至,俊美如女子的面容上尽是凝重之色。 慕紫轩问道:“大师不是护送天女前往锦屏山庄了么,怎这么快便返回了?” 释初心扫视殿内,确认只有慕紫轩、纪凤鸣两人,才开口道:“途中遇人截杀,有所发现,所以赶回与二位一同参详。” 纪凤鸣眉头一凛,“遇人截杀?天女无恙否?” 释初心摇头道:“来敌尽被击退,应飞扬施主已护送天女进入了锦屏山庄地界,现在料是已安然抵达了。” 纪凤鸣眉头依旧紧皱,又问道:“究竟何人,竟敢截杀天女,大师可认出他们来历?” 释初心道:“来者有十三人,皆蒙着面,也有意隐藏原本招式,但展露出的修为依旧不俗,各个都堪称高手,虽杀了他们一人,但尸体也尽被带走,贫僧眼拙,看不出他们是和来路……” 纪凤鸣面色一凝,他知晓除了天女凌心这个异数外,释初心堪称佛门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能被他称作高手的,定有一定造诣。 天女凌心放出青城,便被高手围杀,究竟是谁,能这么快得到情报,又迅速的集结一堆高手? “不过……”又听释初心话锋一转,取下背后行囊,竟从中掏出一只手臂,“侥幸留下了他们一只臂膀,请两位参详。” 慕紫轩和纪凤鸣相互传阅手臂,对望一眼,随后慕紫轩笃定道:“这是一只用剑的手。” 释初心点头道:“所见略同,可这只手的主人当时所使,乃是一把大刀,而有趣的是,十三人中刀枪棍戟甚至双轮这种外门兵刃都有人用,但剑为百兵之君,竟无一个使剑的,倒是有些——” “欲盖弥彰了。”释初心略作停顿,斟酌了下用词,又道:“慕盟主,正天盟之事,小僧本不该置喙,但名剑留之于内,不如操之向外,还请盟主深思。” 慕紫轩轻轻一叹,道:“神兵利刃,非我这等后生晚辈能可驾驭,但已请其自行向外了,但愿只是你我多心,更愿龙渊出匣,能可直射天斗。” “阿弥陀佛,但愿吧。”释初心不再多说。 此时,又闻一声传令“启禀盟主……” 一名身染血迹的修士进入殿内,一副死里逃生的神情道:“北方二十里外,已现畜生道踪迹!” 慕紫轩肃然道:“敌众约有多少人?” “属下未曾探清,便已被发现,侥幸才逃出……啊!!!”说至一半,那修士忽然一声惨嚎,身体竟然碎裂开来,鲜血飚涌激射而出,溅到了军舆图上。竟赫然在图中青城山的位置,覆上了一个鲜红的大字 “灭!” 纪凤鸣惊叹道:“藏劲于体,好霸道的刀气,这就是六道恶灭的战书?” “可惜了。”释初心看着地上尸体,诵了声佛号,又道:“慕盟主,可需小僧再探?” 慕紫轩摇头道:“不必,饿鬼道精锐是来自北龙六军的飙风骑,素有其行如风之称,能千里袭人不露痕迹,畜生道一入山岳,便如群兽归林,难觅踪迹,而若地狱道也来了,更是难以察觉。已知敌方将近,再派人查探只是浪费人手,更何况……早知晓敌方会攻向何处,我军已是严阵以待,等候多时了!” 慕紫轩眉目一肃,露出决胜千里的豪阔之气,对释初心道:“大师,劳你与我一同出阵,另有位置需要大师大放异彩。” 释初心道:“不敢,小僧愿效绵薄之力。” 慕紫轩点头,又对纪凤鸣道:“纪兄,三方分守,两道防线,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关,便交你把守了!” 纪凤鸣抱拳道:“为了我师尊,劳烦了。” “自家兄弟,何必多说。”慕紫轩拍了拍纪凤鸣臂膀,随后转身向前,和释初心一道纵身而出。 从殿内望去,厚重云层就压在山头,正是风雨欲来之兆, 一场大战,将起了! -= 天书大战后,许听弦神魂受损,需要慢慢疗养,所以格外嗜睡。 这一日又是从白天睡到黑夜,忽然,一阵苍莽吼声远远传来,令他豁然惊醒。 “这是什么声音?”许听弦惊坐而起,四顾着道。 “战声!六道恶灭已来了。”在许听弦床榻边,一名儒衣青年一手捧书,一手拈着棋子,正独自打谱,神色冷漠,八风不动,颇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正是许听弦的学弟,儒门鲜为人知的第二公子——沈奕之。 许听弦却跳了起来,披着衣服便往外去。 沈奕之坐着不动,伸出一手拦住许听弦,道:“你做什么?” 许听弦道:“既已开战,如何能不去帮忙?” 沈奕之冷漠道:“帮谁?以你现在的状态,被畜生道撕了算好,化作血肉滋养饿鬼道算差,若是在神魂虚弱之际,被地狱道趁虚而入,夺躯入灵,届时儒门公子临阵反叛,倒戈相向,那可真是帮了六道恶灭好大的忙。若你想帮的是三教正道,剑在那里,当场自尽,我会向儒门上报你的功绩。” 许听弦悻悻坐下,他这学弟便是这样,总是能用最难听的话将他说服,事实也确实如此,如今许听弦的状态,强行上阵,恐怕只会成为拖累,许听弦一向颇有自知。 但他又不甘心被贬损,拉人出力做工,是他一贯强项,便撺掇道:“那你呢,你已得公子之名,此番若出手帮忙,定能名动天下。” 沈奕之稳坐不动,道:“我已经在帮忙了。” 许听弦眼睛一亮,“你帮忙布计了?” “我帮忙阻止你犯蠢了。”沈奕之道,随后又补了一句,“相信我,这并不轻松.” 许听弦气结,道:“我看你挺轻松的,在这打棋摆谱呢。” “这非是棋局,而是战局,我知你此时虽坐下,若见战事僵持,必又会借口观战,再度出门,所以先将战局摆在你眼前。” “你……你还真是……”许听弦咬牙切齿,却又说不出话,他这学弟,真是将他的性情拿捏的死死的。便只能嘴硬道:“战局千变万化,你足不出户,便能知悉?” “一室之内,纵览天下,对我,难吗?”沈奕之话语虽是反问,却带着强烈的自信,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听弦赌起了气,道:“那你说六道来了哪些人?要从哪动兵?” “看来你的神魂损伤太严重了,以前的你,也不至于问出这种问题……”沈奕之摇了摇头,随后道:“六道之中,天道帝凌天受创,人道素为天道亲信,必是从旁护卫,以防内变,修罗道道主血万戮与你一样,同样因天书之战损伤神识。所以能攻来的,只有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三道。” 许听弦道:“这些简单,关键是他们要攻向何处,青城山洞府众多,而卫无双现在的藏身之处,没几人知晓,六道恶灭若不知卫无双下落,如何从茫茫青城中将他找出?” “追杀一只逃到森林里的兔子,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沈奕之问道,却不打算等许听弦回答,“是放火烧掉整片森林。六道之中,按因果福报之说,有上三道和下三道之分,天道、人道、修罗道是上三道,而这次攻向青城的,全都是下三道。六道恶灭每道都有一门奇阵,上三道或下三道组合,又能组成一门合阵,虽不及六道齐聚的六道轮回大阵旷古绝今。但其威力也足以惊天动地,主宰乾坤,上三道轮回阵的惊人威力,三年前,司天台一役中已然充分证明了。而下三道若有相近的威力,一旦阵法展开,整个青城山尽成屠场,你、我、卫无双,皆是案俎上的鱼肉,何需再一个洞府一个洞府找寻?” 许听弦不禁打了个寒颤,上三道轮回阵的威力有目共睹,司天台一役中,开阵不过片刻,便让在场正道损失惨重,随即道:“所以他们会攻占据点,布法开阵?” 沈奕之点头道:“好在阵者,天地人法器,缺一不可,青城山地界,正道已占其地,而纪凤鸣前日天书之战中,以道眼窥天,探视六道阵法奥义也不是全无收获,已知晓开阵所需据点,并提前设下了防线,三处据点,三处战事,端看能否守住。” 许听弦直起身子,忙问道:“那据点都是在何处?” “地狱道开阵地点,需鬼气森严,阴魂诡谲之地,青城山是道门圣地,清气弥漫,能满足条件的只有一处。”沈奕之手拈一子,放入棋盘,“北峰天师洞,儒道联军对阵饿鬼道!” -= 天师洞,祖天师张道陵坐化之地,亦是鬼界连通人世的通道之一。 三年前,饿鬼道解破张道陵封印,开启两界通途,致使万鬼驰天。 幸有卫无双到来,才将通道再度封印,但如今,卫无双所化的石像被转移到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处,等待医治。 此刻,替卫无双守卫在此的,是万象天宫的残余和华章儒府的帮手。 华章儒府组织松散,相较于门派,更像是一个有教无类的学府,只要审查家身清白,有求上进,便可入府学习圣人之道,学成之后去留随意,所以虽人数在十大门派中是最多的,凝聚力却颇有不如。所以此次来助拳的人数并不太多,为首的是一名美貌妇人,“六艺坛主”中“射艺坛主”洛晓羿。 此女虽已相夫教子,但颇有巾帼豪气,六道乱世后,便挺身出府,之前护送许听弦参与天书之战的是她,如今又守在了天师洞。 她环顾四周,见天师洞所在的天师峰地形险要,山体耸峙,总算有险可守,心中想着若饿鬼道攻来,自己弓箭居高临下,足可以一当百。 环顾至峰顶时,一道倩影撑着红伞,孑然独立,好似化身石像一般,已不知立了多久,洛晓羿自认得她,她是卫无双的女徒,曾率领万象天宫残众突围的左飞樱。 名门大派,掌门亲传,本应前途无量,谁想万象天宫一夕覆灭,这小小姑娘,竟只能寄人篱下,洛晓羿子女俱全,念及此处不禁泛起母性,上前对左飞樱道:“左姑娘,你几天没合眼了,地狱道还不知何时会来,且先休息一下,这里有我把守。” 左飞樱双目依旧高抬,一动不动,道:“多谢关心,但我不能休息,我一闭眼,耳边就是同门的惨呼声,现在六道又要攻来,我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她面容和语气都很平静,却透露出一种令人动容的决心。洛晓羿怜惜更甚,弹着手中的弓道:“但弓弦绷得太久了也会坏,天师峰易守难攻,我居高临下观视,若有情况,立即叫你……” “嘘……”此时,却见左飞樱竖起一根手指,打断她的话语,“你听到了吗?” “听什么?”洛晓羿不明所以。 “我同门的呼喊声,饿鬼道,来了!”左飞樱擎伞望天。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目光所及之处,见乌云蔽月!
hf(); 卷九 第七十一章 战云密布(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远方夜幕之下,一道乌云遮蔽了月亮。 那云来的无声无息,好似只是寻常的天象变化,云聚云散。 但左飞樱却好像听到了它到来的声音,那是万千亡魂的哀栗,是她众多同门身亡前的惨呼。 “万鬼殃云!”左飞樱一字一字道,头顶的红伞,将她的双眸也映照的通红。 她永远不会忘却,万象天宫沦陷那一日,便是万鬼殃云笼罩昆仑山顶,随后群魔纷坠如雨,将昆仑山万年不化的白雪,染成一片刺眼的鲜红。 每个万象天宫幸存者也都不会忘却,“万象天宫!迎战!”随着左飞樱一声令下,万象天宫众人结阵备战,各色精妙玄奥的术法璀璨生起,纷然瑰丽,似要向天地昭示,万象天宫犹在! “敌袭是从天上来的!”洛晓羿恍然惊觉,暗骂自己是否被相夫教子的安逸生活磨顿,竟对来敌缺乏认知,还痴痴以为他们会从峰下攻来,可以居高临下的抵御他们。 结果现在,地狱道才是居高临下的一方! 洛晓羿随即引弓搭弦,射出一枚鸣镝,伴随鸣镝破空声,儒门学子也闻声集结,看到黑云飘来,众学子又不禁惊呼道。 “看,那云里飞出了什么?” “扑扑扑扑”一阵密集聒噪的振翼声由远而近,无数黑点从万鬼殃云中飞出,及至近处才隐约看清,是无数口生利齿,身带腐肉的尸鸟振翼飞来,尸鸟形如夜枭,声似婴啼,转眼,已铺天盖地般从上掠下! “莫要慌乱!箭雨齐射!”洛晓羿身先士卒,弓弦满张,一箭射出。华章儒府中,分设“礼”、“书”、“御”、“射”、“数”、“乐”六坛,传授学子们君子六艺,学子学成后一门技艺后,可出山入仕,可继续去其他学坛进修,亦可在本学坛担任教习一职。而每一坛的教习中,竞选出技艺最出众的便是坛主。 六坛坛主,便是华章儒府最高的领导者,虽然因为华章儒府组织松散,最高领导者的权力依然有限。 洛晓羿身为射坛坛主,弓术造诣自是超凡脱俗,便见她一箭射出,在空中化作万千星辉,逆流向天,正是儒门射艺“三光引圣箭”的“陨星”之式。 其余弟子也随后齐射,一时间,尸鸟凄鸣不断,纷落如雨。 但却仍有漏网之鸟,数名弟子换箭动作稍慢,便有尸鸟飞扑落下,啄食着他们的头脸,将他们压倒,淹没在鸟群之中。 待旁边援手弟子将鸟群驱散,原地只留血肉被啄食干的白骨。 凄惨死状,让其余同伴更为骇然,箭雨一时散乱,更多尸鸟趁隙扑来。 “衍万象,归太虚,千伞蔽天阵!”这时听闻左飞樱口诵咒诀,开启阵势,霎时无数红伞在儒门弟子头顶张开,恍若无数小盾牌,将众多飞扑而下的尸鸟弹开。 洛晓羿压力稍减,心中不由暗叹,左飞樱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造诣,卫无双真是后继有人。 而自己带来的这帮学子,对比之下,倒显得相形见绌了,随即喝道,“进退失据,成何体统!独我儒门无胆乎?” 随即弓弦满张,再出“三光引圣箭”的“逐月”之式,散着清辉的箭从红伞的缝隙激射而出,划出一道如弯月一般优美弧线,但劲力却是凌厉锋锐,一箭洞穿了近百只尸鸟仍不止歇。竟硬生生在密密麻麻鸟潮中,开出了一道空白地带。 听闻坛主斥责,又见她大发神威,儒门弟子既羞愧,亦精神大振,当下士气高涨,稳住阵脚,结好阵型还击。 尸鸟数量虽众,但也只是声势骇人,打了个儒门弟子措手不及,但儒道联军一旦结阵成形,可谓攻守兼备,尸鸟便只能扰敌消耗,真正的杀伤力却不大。 逐渐轻松的战局,让洛晓羿心中疑云再起,知晓这绝不会是地狱道的全部手段,但万鬼殃云却停在了箭矢难及的远处,不再接近,只是放出尸鸟不断侵扰。 正当洛晓羿疑惑真正的攻势将在何时发起时,忽然,足下一阵地动山摇,令她手中箭矢差点脱手,而震动的来源,正是—— “天师洞?” 左飞樱亦是面色一变,咬牙道:“果真是冲着结界来的?” 随即对洛晓羿道:“洛坛主,外头劳烦你指挥防御,我入天师洞内观视。” “速去,此处交我!”洛晓羿不做推辞。 左飞樱不再迟疑,留下部分万象天宫人员在外维持千伞蔽天阵,领其余高手进入天师洞内。 天师洞内,是卫无双留下的封鬼法阵,封印着人鬼两界的裂隙,而原本卫无双坐镇之处,便是法阵的阵眼,卫无双虽石化自封,身躯却已与阵法合为一体,维持着封阵的运行。 但如今,为了保证卫无双医治不被打扰,他的石像已被转移到其他隐秘位置,封印法阵缺了阵眼,恰是最薄弱的时候。 此刻,惊见天师洞内地面震颤不已,由阵法中心不断向外裂开,好似地下有一只洪荒巨兽,不停撞击着。 左飞樱面色发白,知晓外头的攻势不过是牵制,饿鬼道真正的主力是在阴阳裂隙另一面的鬼界,此刻,正不断冲击着此处封印! “我来!”左飞樱当即立断,纵身而起同时咬破指间,在右手掌心画出道纹法印,随后一掌按地,印在法阵中心,以身入阵,霎时法阵补全,沛然道华在法阵纹路中流淌连通,四溢的鬼氛被道华压回裂缝中,另一侧的撞击似也停了一息。 但,左飞樱只觉体内真元被不由分说的抽出,源源不断的注入法阵之中。虽早已预料在众鬼冲撞下想维持阵势,定需大量真元,但此刻真元消耗的剧烈仍在预料之上,竟让左飞樱一时回气不足。更让她心中惊骇,“师尊,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卫无双曾将驰天的众鬼强封回鬼界内,而左飞樱只是维持阵法,便有支拙之感,顿觉与师尊之间的云泥之别。 而她内息稍滞,下一瞬,另一方的群鬼如报复性一般,带来更猛烈的撞击,每一次,都如攻城锤夯在脏腑上一般,左飞樱顿时被震得口呕朱红。 好在此时,其余几名万象天宫幸存高手的支援也到了,他们立于八方方位,同以真元灌注阵内,减轻左飞樱的消耗,这才又将法阵稳住。 左飞樱吐出一口浊气,但心中块垒难消。掌下,依旧是毫无规律的剧烈撞击,体内,是不断被消耗抽取的真元。 地狱道显然未就此放弃,还在不停冲击封印,左飞樱第一次产生了怀疑,离师尊治愈还有五天,自己真能在这狂风骤雨般的冲击下,坚守五天吗? -=-= 客房内。 沈奕之一子落定,如揽大局在胸:“天书之战中,三教损耗远比六道恶灭严重,现在如你一般的伤损者不在少数,人数比之六道,已无太明显的优势,而天师洞是阴阳两界裂隙,换言之,若守此地,便受阴阳两界双方夹攻,可谓虽得地形,却无地利,堪称此次守备中,最凶险的一处。” 许听弦念及同门之中,此时定已有惨亡,拳头不由攥紧,深吐一口气后又将拳放松,面若无事道:“那另两处呢?” “地狱道进攻的地点已定,畜生道便可推出。据纪凤鸣观视,畜生道结阵借洪荒蛮猛之力,青城山西南山脚“叠幽林”苍苍莽莽,百兽群聚,是开阵的不二之选。”说罢,沈奕之再持一子,点落棋盘,“而此处,佛心禅院和优昙净宗这佛门双宗固守!” -=- 青城山西南,叠幽林。 有一大树参天而立,郁郁葱葱,不知耸立了几度春秋。 山有山脉,水有水脉,林亦有林脉,此树便是生长在叠幽林林脉交汇的核心处,得天独厚,才生的如此高大。 换言之,畜生道若要在叠翠林开阵,必先攻占此处。 是以,除此树外,周遭一圈树木尽遭砍伐,换成土石堆砌成的据点,硬生生在叠翠林环抱中,修起了一处防御工事。 此时,夜深人静,黑漆漆的密林深处,不时传来兽吼之声,一名守在据点的优昙净宗女弟子,听闻那阵阵兽吼声,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环视周遭后,更感觉自己像是误入黑暗森林的一只小白兔,而幽林深处有不知其数的捕食者环伺,正用幽绿的眼睛盯视着她,流着口水,盘算着如何将她这个猎物一口吞下。 虽说有防御工事,但从天书之战退回青城才三天,三天修成的防御工事,真能挡住畜生道的利齿吗?对此,她没有半点信心。 她知晓畜生道会攻来,却不知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攻来,这种未知比危险本身更渗人,令她时刻惴惴不安,一时间,竟不知该盼着畜生道别来,还是该盼着畜生道尽快来。 就在她忐忑之际,忽然,本能感受到背脊一凉,猛然回身,却见一双闪着碧绿幽光的眼睛正在黑暗密林中盯视着她。 她立时足下一软,险些跌倒,正欲高呼之际,却见一只眼圈乌黑,其余身体黑白相间、形状似熊的小兽从林中走出。 它约有熊崽大小,外形憨态可掬,少女心头一松,呼出口气来,她知晓此兽唤作“貊”,数量稀少,但青城山恰是它主要栖息地之一。 但她这一惊一乍,倒也让周遭同门跟着吓了一跳,此时看清此兽,又纷纷笑出声来,倒似是要掩饰方才心虚。 那少女被取笑,心中也暗恼,但却故作轻松状,捡起一根竹子逗弄那只貊,笑看着貊一口一口吃掉竹子。 然后吃她的手。 ! 少女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分明只吃竹子的貊,何时咬掉了她的手? 下一瞬,她疼得大呼,但那貊已飞扑而起,一口咬断了她纤细的脖子,就跟咬断竹子一样轻松。 “敌袭!” 其他女弟子察觉异状,纷纷高呼,而似是为了印证她们的话语,忽然山林震动,百鸟惊飞,竟有无数野兽冲出森林,从熊虎豹狼,到鼠兔鹿羊,吃草的吃肉的,此刻都只——吃人! 它们全都发疯般撞来,填满壕沟,撞上垒墙、鹿砦,见人便咬。 野兽自毫无招数可言,但有的却是最蛮横的暴力,本就不算坚固的防御工事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眼看群兽便要长驱直入。 此时听闻一声雷霆狮子吼。 “孽畜放肆!” 声至同时,便见金光乍现,佛元浩瀚,一个巨大金刚大手印磅礴而出,笔直向前。 硬碰硬,莽对莽,从缺口撞入的群兽直撄金刚手印,尽被犁成一滩肉泥。 “素妙音带一堆女娃来作甚?只知大喊大叫碍手碍脚,都退和尚身后去!”便见一个高大威武的莽和尚大步踏出。 优昙净宗女弟子皆面露不忿,却皆敢怒不敢言,甚至真的听话躲在了那和尚身后。 只因那和尚是佛心禅院五大明王中最刚猛暴躁的金刚明王。 而金刚明王一人当关,补足防御缺口,金刚大手印接连使出,每出一掌,便有一个野兽被按成肉饼。 但金刚明王犹嫌不满,他知道,真正的敌人还未出现,随即气沉丹田,再现雷霆怒音。 “畜生道的畜生们何在,藏着不敢出来吗!” 声如平地惊雷,声浪狂涛震得人耳鼓欲裂,一时百兽尽遭震慑,不敢上前。 唯一只巨大黑熊似不愿威严被挑战,怒吼一声,举起熊掌向金刚明王拍去。 “好孽畜!”金刚明王亦是莽性大起,擒抱住那巨熊的臂膀,反身便是一记过肩摔,竟将这黑熊狠狠甩在地上。 其刚猛霸道之姿,实在令人动容,但未等众人替金刚明王喝彩。 忽然!凶戾刀光乍现! 黑熊腹部忽然破开,一个猴子般佝偻瘦小的人影竟从那腹部血洞中跃出,挥出这迅捷又阴狠的一刀。 “嗤!” 金刚明王从下腹到上肩,多出了一道狰狞刀伤,鲜红血液激射而出。 而血雨喷洒下,那猴子般的人影落在了一只猛虎的额头上。 人影踞蹲,更显畸形、扭曲,可他肩上却扛着一把比他人还要大的巨刀,刀如兽牙,似要噬人而食。
hf(); 步剑庭前情提要(免费)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好多读者表示对前面剧情遗忘了。 当然,原因肯定是因为步剑庭一书环环相扣伏线千里,而不是因为我更新太慢。 所以梳理下第五卷至今的主线剧情,第五卷开始到现在,最明面的主线是六道恶灭的崛起,以及正道与六道恶灭的斗争,而现在,和六道的决战将至了,接下来一卷至两卷的剧情保证会相当精彩,各种线索汇总伏笔引爆,堪称本书书眼,所以各位如果愿意,推荐再看一遍,如果不想再看,至少也跟着我的总结回忆一下剧情,肯定会帮助提升阅读体验。 第五卷起: 应飞扬误入鬼界,地狱道四大狱首阴魍魉自封地狱道道主,并欲一统六道。 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假意服从,实则暗中布计,最终杀阴魍魉,使帝凌天复生,同时,应飞扬筑基天人五衰功。 慕紫轩趁机收阴魍魉残众,解祖天师张道陵留下的万鬼封印,万鬼冲出青城山,屠戮青城常道观。 其后,时值年末,卫无双出昆仑,效仿祖天师张道陵再封万鬼,并坐阵青城山。 第五卷终,第六卷起: 翌年初春,慕紫轩借唐皇诏令,在原皇世星天遗址建立司天台,并倡议建立联盟,共抗六道恶灭,宣告俗世皇权进驻通天道,干涉仙修势力。 司天台成立之日,诸派道贺,却逢六道恶灭来袭,以应飞扬体内天人五衰之气,合修罗道、人间道,开上三道轮回阵,慕紫轩暗中合作六道恶灭,凌霄剑宗在此役遭重创。 同日,卫无双为将青城山阴阳裂隙彻底封印,吸收月灵珠储备灵气,却遭算计,将天人五衰之气吸入体内,当即石化自封,阻止五衰之气蔓延。 亦同日,帝凌天趁卫无双、纪凤鸣不在,领畜生道、地狱道出九幽深渊,借道幽冥,奇袭万象天宫。万象天宫覆灭,自此昆仑山被六道恶灭占领,万象天宫余众逃至青城。 司天台之役后,应飞扬因体内天人五衰之气被正道敌对,‘剑冠’顾剑声为护徒弟,吸走五衰之气。并揭破凌霄剑宗陈年旧事,凌霄掌门清岳真人旧事败露,羞愧辞掌门一职,不见踪影。 而后顾剑声并对战剑神宇文锋,身陨。凌霄剑宗折损在前,又失两大高手,自此衰败。 应飞扬再无容身之地,潜入蜀中。慕紫轩借势成立正天盟,共抗六道恶灭,并任盟主一职。 第六卷终,第七卷起: 时过两年,两年间慕紫轩领导正天盟与六道恶灭纷争不断,形成对峙格局,实则借六道恶灭清除异己,巩固在正天盟内权势。 应飞扬居蜀中,假扮妖族逃避三教追杀,却发现畜生道暗中捕获蜀地妖族,并偶遇楚颂。 楚颂发现畜生道肢体嫁接技术提升,已可将妖躯嫁接至人躯之上,畜生道整体实力提升,而嫁接手法源自神医楚白牛一脉。 又遇北龙天麾下妖兵暗中借道蜀中,前往昆仑。应飞扬、姬瑶月、楚颂三人遂潜入昆仑,调查楚白牛下落和妖族动向。 见楚白牛客居畜生道,与万兽春切磋肢体嫁接医术,同时发现北龙天已与六道恶灭联手,将妖兵借给六道恶灭,修炼饿鬼道“饿鬼吞神大法”。 还见六道恶灭已在昆仑山修建净天祭坛完工。 应飞扬大闹昆仑,引饿鬼出闸,造成六道恶灭内乱,趁机带走楚白牛。圣佛尊借释初心之躯断后,挡下帝凌天。 六道恶灭虽一时混乱,但北龙妖兵修炼饿鬼吞神大法完成,饿鬼道重现,妖族神秘人物隐虚为出任饿鬼道道主,自此,六道恶灭六道齐全,六道轮回大阵可重现人间。 第七卷终,第八卷起: 应飞扬带楚白牛至青城山,意欲医治卫无双,楚白牛探寻之下,已有医治之法。 慕紫轩已借六道恶灭清除异己,权力日渐巩固,对六道恶灭已有过河拆桥,直言六道恶灭中,地狱道和饿鬼道皆非帝凌天能完全掌控,正是客强欺主的局面,而此时,越苍穹携春秋剑阙加入正天盟,使正天盟同陷入客强欺主格局。 延续上卷,圣佛尊借释初心之躯离开佛心禅院之际,恰逢帝凌天尝试以修建完工的净天祭坛汇聚地气。 地气因此扰乱,自沉沦心狱心狱产生的天书之气脱出,一分为八,化作八部之气,各寻宿主。 帝凌天发现昆仑山有九鼎之一锁住地气,欲使用净天祭坛,需寻得九鼎破气之法。 北龙天亦需九鼎破气法和九鼎方位图,破除大唐龙脉,天书之争遂开启。 应飞扬与天女凌心前往东海,寻找夜叉之气下落,遇一群头戴兽面面具之人,意欲挑起东海万仙盟与水晶宫战事,但在应飞扬搅局下挫败。 之后天书之战开启,应飞扬,儒门公子许听弦,天女凌心、修罗道道主血万戮、姬瑶月、七凶妖的大鹏陆天岚、曾同为七凶妖,现为佛心禅院镇狱明王的烛中庭参战。 战至尾声之际,帝凌天乱入,以溯洄流光之术窥探天女往世记忆,探寻天门封闭真相,却意外唤醒应飞扬往世魂灵。应飞扬往世——六道恶灭最初创立者苏醒,激战帝凌天。 最终,帝凌天受创,天书一分为二,妖世三尊狮我谁夺得记载九鼎破气法的半卷,记载九鼎方位变动的半卷落入慕紫轩之手。 第八卷终第九卷起: 天书战后,正道退守青城山。 帝凌天虽受伤,但已得九鼎破气法,若待他伤势痊愈,以九鼎破气法破去昆仑山稳固地气的九鼎,便可用净天祭坛调动地气,将自身净化为无垢之躯,使其天人五衰功圆满。 而楚白牛完成医治卫无双的药材搜集工作,准备炼制药物,在十日后药物完成,届时药针齐施,医治卫无双。 卫无双、帝凌天二人谁能顺利恢复,已成决定双方胜负关键。而慕紫轩放下豪言,一个月内,道扇死,剑皇终,六道覆灭。 慕紫轩视剑皇越苍穹为眼中钉,纪凤鸣对素有野心的越苍穹同样不信任,对慕紫轩暗中吐露,他以依照慕紫轩计策,对越苍穹放出“医治卫无双的地点在金鞭岩”这一假消息。 天书之战后,除获胜者应飞扬外,其余八部宿主神魂受损,需要短暂疗养。姬瑶月与应飞扬决裂,因疗养需要,在昆仑山饿鬼道驻地闭关。天女凌心受溯洄流光法术影响,神魂损伤尤为严重。 楚白牛忙于医治卫无双无暇分心,应飞扬便带天女凌心前往锦屏山庄找寻楚颂,途中,慕紫轩暗放司天台囚神牢中的用剑囚徒,截杀天女凌心。 而应飞扬前往锦屏山庄同时,六道恶灭攻来……
hf(); 卷九 第七十二章 战云密布(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 直到彻骨疼痛传来,金刚明王才意识到他被斩的事实。 他的金刚法身虽不比圣佛尊的十方佛身那般如来不毁,但也称得上刀枪难入,可却被那人轻易斩开。 能斩出那么惊艳一刀的高手,竟然用出藏身熊腹偷袭这么阴损无耻的手段。若非被偷袭,他也不至于一招重伤。 金刚明王心有不甘,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究竟是谁,可因失血过多,眼前不禁一花,而瞳距失焦瞬间,那人已凭空消失。 下一瞬,又感一阵锐利劲风从头顶笼罩而下,抬眼便见,那道身影已如怪鸟一般纵跃在他头上,挥出致命第二刀! 刀势之快,金刚明王连法身也来不及凝聚,竟只能眼睁睁等着当头一刀,将他劈成两截。 却在此时,一株花枝斜斜伸来,花枝上的花骨朵绽放开来,迎风暴涨,巨大的花瓣缠住了兽牙般的刀刃,化解刀上尽力,凌厉一刀竟被纤细花枝架住了。 “能救明王一条性命。”与此同时,一阵声音传至金刚明王耳畔,便见救她性命的那根花枝拈在一只白生生的手掌中,而手掌的主人是个面容白净,颇有姿容的年轻女佛修。 金刚明王知道,这句突兀的话语,是回应自己先前的那句“素妙音带这么多女人作甚!”,而这名女子是优昙净宗的大师姐——“净世三慧”中的“拈花慧者”辛清慧。 金刚明王方才话并不是冲辛清慧说,他本就是暴脾气,见到优昙净宗一群的女弟子未经历练的样子,忍不住就脱口而出,可说时无心,此时却被挤兑,令他只觉心中羞恼。 而那持刀的敌人却似看出他的的内心,咧嘴一笑,道:“别羞,她救不了你!” 金刚明王此时才看那险些置他于死地的偷袭者,究竟是何等形貌,却不由吸了口凉气,来者唇裂如兔,眼如死鱼,身弓如驼,握刀之手蜷如鸡爪……浑身上下,竟皆是畸形扭曲,堪称怪胎中的怪胎! 但未等他将这鬼愁神惨的尊容看清,那人便旋身向空中荡起,借着旋转之力搅碎束缚住刀刃的花瓣,随后,凌空再出第三刀! 刀势更快更疾更为诡异,但辛清慧却不惧,她故技重施,一点花枝上另一个花骨朵,花朵再次迅速绽开、扩大…… 可当花瓣再要缠上刀刃时,持刀者形貌丕变,刀势丕变! 他头生利角,身生战鳞,口中獠牙凸起……整个人从一个扭曲瘦小的侏儒变成一个身材巨大,半人半兽的壮汉。 而刀势亦从快疾诡异,变成与体格相符的雄狠酷烈! 辛清慧未料敌人竟能借身形变化,一刀之间挥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刀路。 错判之下,花瓣瞬间被刀风激得零落,而凶残雄沉的一刀,要将辛清慧和金刚明王一同斩在刀下。 好在此时又来援手,一道月白身影忽焉而至,提着辛清慧和金刚明王的肩头向后掠飞,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开当头刀锋。 但避开刀锋,却还有刀气,那月白人影拽着辛清慧和金刚明王一退再退,终至退无可退。 而那月白身影也不再退,那他身形一停,带着两人立定,可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他艺高人胆大,早已算到刀气极限,刀气也恰在此处衰竭,只有被卷动的猎猎劲风,吹得的月白僧衣鼓荡飞扬,配着他面若好女的面容,更显来如佛如圣。 援手者正是释初心。 释初心看着身前如野兽撕咬过的深沉刀痕,开口赞道:“已听闻畜生道道主拳法出神入化,未料到刀上还有这等造诣,小僧有幸,见识万道主神技。” 而挥刀者身份亦不言而喻。能有高明医术将自己缝在熊肚子力又保证黑熊不死,能从佝偻丑怪之貌变成威武的异兽之形,放眼天下,也只畜生道道主万寿春一人。 万寿春先借助矮小身形藏身熊腹,以最料想不到的位置挥出一刀,原本以金刚明王的修为,纵然不敌,也不可能一招便败。随后利用兽化带来的身形变化,一刀之内使出两种不同刀路,若非释初心来得及时,已将金刚明王和辛清慧一并斩杀。 这等修为,这等捕食者的兽性战法,当真不愧为六道恶灭中,仅次于帝凌天的强者。 但万寿春并不满足他眼前战果,少有人知,其实他是最早擅长的战技是刀法,而他的刀名为“兽牙咬”,此刀由恶兽獠牙铸成,凶戾异常,畜生道大半基业,都是靠此刀打下。 只是,万寿春曾与谷玄牝同在南疆称雄,双方之际既有利益交换,也有摩擦纷争,一次纷争中,他持刀杀死了谷玄牝的一具珍藏的分身,而刀却被分身内的蛊毒所污,双方可谓两败俱伤。万寿春对爱刀有情,不愿再换其他兵刃,所以又改修了拳法。而他最近,又与沉寂许久的谷玄牝有了接触,双方又有开启一轮利益交换,其中一条,便是谷玄牝解除‘兽牙咬’刀上的蛊毒。而今日,是兽牙咬上残毒终于彻底被清除的第一日,万寿春本想拿佛门明王之血,纪念兽牙咬的再生,却不料明王被释初心救下,让他未能尽全功。 一击不中,万寿春身形又如泄了气一般缩小,变回原本丑陋侏儒,与艳如桃李的释初心对峙,真是美与丑的极致。 但见他用一大一小、向外凸起的眼睛扫了佛门三人一眼,随后侧目向密林后问道:“本道主久不出世,倒不知佛门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个本事够硬,又年轻漂亮的女弟子?玄蛇,她是什么来历?” 林中,一只巨蟒游出,蛇首之处盘膝坐着一名高瘦老者,他双目为竖瞳,口吐蛇信,手中持着一根骨笛,便是万兽春口中的五方兽使中的玄蛇,畜生道所擅长的除化兽之外,还有驭兽一道,这玄蛇便是专擅驭兽,方才群兽来攻,便是他吹笛驭使的。 玄蛇一双阴冷竖瞳往往辛清慧身上打量一番,嘶嘶道:“她是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本来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可再前前届的佛道大会中,作为佛门弟子代表三人轮战纪凤鸣,依然被纪凤鸣尽数击败,可谓声名扫地,而前一届佛道大会,她同门的天女凌心以一敌三,败尽道门,相较之下,更显她的不值一提,所以,道主认不得也不奇怪。” 万兽春斜视辛清慧,咧嘴笑道:“欸?本道主也没问她啊,这个本领稀松,长得也既不年轻又不漂亮,本道主所问的,那个本事够硬,又够年轻漂亮的女弟子,指得是他。”万兽春说着,将手指向释初心。 畜生道二位一唱一和,玄蛇说话已够难听,万兽春竟还更为阴损,一句话,将释初心和辛清慧全骂了进去。 辛清慧气得面色煞白,她本也是优昙净宗的天之骄女,但天女凌心的横空出世让她泯然众人,容貌和修为皆不如天女,一直是她的心结,此时被万兽春刺痛,当即便要上前与畜生道道主拼命。 好在释初心拉住了她,同时对万兽春道:“万道主,何必逞口舌之争呢,贫僧释初心,与佛门诸位护卫在此,想占地开阵,尽管攻来便是。” 释初心不卑不亢,气度庄严,似是为了配合他的话语,其余位置防御的佛门大德明王、威武明王等一众高手亦各自提运真元,站定自己固守的方位,亦结出守阵严阵以待,一时之间,佛光沛然。 “那就攻试试。”万寿春吹了个尖哨,伴随尖锐哨声,忽见树林中,传来一阵阵野性十足、又意味不明的怪啸,众多身影从林中的树梢上跃下,从灌木丛中跳出,荡着藤蔓而来,甚至从地底钻出。竟皆是一群半人半兽,奇形怪状的畜生道道众。 佛门一些年轻弟子见状已是意动神摇,后怕连连,他们皆未曾发现,原来看似静谧的密林中,竟早已聚集了这么多畜生道的怪物。而万寿春长刀向前一指,森然道: “小畜生们,狩猎了!” -= 客房内。 沈奕之看着棋盘,继续道:“密林幽深,佛门无险可守,而对畜生道来说,正是最佳的战场,时间越久,对佛门就越为不利,好在有明王这等高手在,还有得一战。” “没错,四大明王加释初心,他们五人有一套联手战法,当年泰山之上,连帝凌天也未讨得便宜,除非畜生道能先废去其中一人,但,何其困难!”许听弦眉头舒展,对佛门明王颇为信任。随后又问道:“那饿鬼道呢?” “饿鬼道开阵,本来对地形的依赖较少,所需的是足够的尸体血祭,但下三道轮回阵需要三阵成三角之形,地狱道、畜生道开阵方位确定,各在正北和西南,要将整个青城山囊括阵中,饿鬼道开阵位置只剩一个选择,青城山东南山脚的‘山下镇’。” 沈奕之再落一子,三子之间,已成三角之势,“而这处,有正天盟盟主慕紫轩,亲领正天盟把守。” -= 山下镇,本是依山而建的小镇,靠着租用山上佛庙道观田地,供给僧道日常所需为生,但因三年前万鬼冲出封印,屠戮青城常道观,小镇之人心存畏惧,尽数搬迁,早已成了破败荒镇。 如今,又从荒镇变成战场。 饿鬼道与正天盟激战正酣,交兵声,杀伐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个院落,每个街巷,每片屋顶都有惨烈的厮杀。 饿鬼道道众本就是北域妖世六军飙风骑的精锐,又皆修行了《饿鬼吞业大法》,各个修为大进,足可以一当十,正天盟人数虽多,却难占优势。 但每一个正天盟人士皆无所畏惧,奋勇杀敌。 因为他们的盟主,此刻与他们同在。
hf(); 卷九 第七十三章 战云密布(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山下镇,饿鬼道和正天盟交兵激烈,但最顶尖的战斗,发生在镇中最高建筑,宗祠牌楼之上。 说是最高建筑,其实也不过六七丈,但其上昂然而立的两道身影,确使寻常牌楼如崇山雄岳,高不可攀。一者紫袍银冠,尽显高贵庄严,一者兜帽黑服,更添神秘诡异。正是正天盟主慕紫轩,对战饿鬼道道主隐虚为。 不需多言,不待多言,隐虚为起手便是饿鬼道上乘之式——婆娑坠业手,便见漆黑业力凝于手上,一招藏数式,竟同时攻向咽喉、胸腹、头顶等要害之地。便像是即将坠入恶罪深渊的饿鬼,要抓住眼前所见的任何事物,与他一同坠落无间。 慕紫轩眼一冷,眉一横,莹莹紫色光点透体而出,宛若星煌旋转,而随着他双手拨化,又汇作浩瀚星流袭向隐虚为,玄奥繁复,难窥变化,正是自创绝学“紫薇七变”。 二招初相击,气劲便如浪扩散,震的街道尘烟四起,屋顶瓦砾铿铿,但这只是序幕前奏,随后便是更为夺目的攻防。 同属深不可测的当世高手,并立于牌楼之上,足下仅方寸之地,万众瞩目下,更是谁也不肯后退一步,唯有双掌奇招变化,各呈其能,霎时邪风肆意,星流窜动,周遭百步,竟成无人能进的禁区。 眼见此等对决,非但另正天盟众人信心大增,慕紫轩门下亲信,“司天三星”中的破军、贪狼二人竟也一时忘了杀敌。 破军素来是好武之辈,此时看得意动神摇,只觉慕紫轩招数宏大繁杂,却隐约有序而行,依天象变化而动,竟是招中带意,意中藏招,生生不息。瞠目结舌道:“每隔些时日,便觉门主又有提升,竟已到了这般境界!” 贪狼则双目沉静道:“门主还未真的露底呢。现在赞叹,还嫌太早!”,身为司天台智囊的他,清楚此战目的,更清楚慕紫轩不会用全力,但心中仍不禁想知道,全力施展的慕紫轩,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而同样想知道这答案的,还有隐虚为。眼见慕紫轩年纪轻轻,便已然有宗师气度,有心试探慕紫轩真正能为,他婆娑坠业手路数一变,竟是大开大合,直迎慕紫轩击来的一掌。 而双掌相触瞬间,霎见隐虚为妖元窜动,化作无边业力,向慕紫轩灌注而去。慕紫轩亦面色一凝,却凛然不惧,周遭星煌收归己身,随着掌劲尽数吐出。 硬碰硬,强对强,竟演变成毫无花巧的根基互拼。 “嗤!”两股磅礴气劲持续对撞,散逸的气流化作肆虐的劲风龙卷,周遭屋顶瓦砾尽被碾为齑粉,而双方足下的牌楼,竟是地基不稳,在这气流龙卷携裹下拔地而起,黏连着沙石土砾旋飞上天十数丈。 任牌楼如何旋转飞天,隐虚为双足依然如黏在上面,稳立不动。可身形不动,心绪却有起伏,他察觉自己每催力一分,慕紫轩劲力也随之强上一分,而今他已提运了七成功力,放眼天下,能接他七成力的也不算多,但慕紫轩修为依旧如幽邃星海,让他难窥其底。 而这,自然隐虚为对他更感兴趣,正待隐虚为再欲加力时,忽听慕紫轩轻声道:“隐道主,再加力的话,可就要露底了。” 声音虽轻的只有隐虚为自己能闻,但落入耳中,却是不啻雷霆,自己已催力七成,慕紫轩却仍能开口说话,只此观之,便见慕紫轩绝不在他之下。 隐虚为冷哼一声,随即再出奇招,便见他身未动,周身散逸的业力忽然燃起熊熊黑炎,势可焚天,随后黑炎包裹倾覆,好像似化作一张大嘴,将犹在比拼真元的隐虚为和慕紫轩一并吞下! “业障贪饥火!”观战的破军心中一紧,惊呼出声,他知道这是饿鬼道的又一功法绝学,传说堕入饿鬼道者腹中燃着业力所化的烈火,非但让饿鬼饱受烧灼的痛苦,更能烧尽一切落入腹中的食物,让他们陷入永不间断的饥饿之中,只道业力燃尽,才能得以解脱。此招‘业障贪饥火’便是取意于此典故,一旦被笼罩其中,将被火焰吞噬的连灰都不剩。 眼见慕紫轩陷危,破军忙欲相救,却被贪狼死死拉住,道:“隐虚为若真能让门主陷危,你上去也不过送死,更何况,门主无事!” -= 火焰笼罩,热浪逼人,隐虚为和慕紫轩却劲力一吐,各自震开对方。 隐虚为袖子一拂,却不再攻来,只道:“来吧,慕盟主,也是地狱道真正的掌控者,我倒是真想逼你露个底,看你如何破了我这业障贪饥火。” 慕紫轩亦将手负于身后,道:“错了,我说的要露底了,可不是指我啊。而这也不是业障贪饥火,包括先前施展的‘婆娑坠业手’,都是以其他功法催动模拟出的,而能模拟的这么如出一辙的……所剩选择已经不多了,隐道主,你再催升功力,真实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哦?你倒是替我考虑。”隐虚为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信手一挥,贪饥火虽仍烧着,但热力已然不存,慕紫轩所说没错,他出任饿鬼道道主时日尚短,尚无法掌握饿鬼道高等绝学,方才所使招式,皆是以他自身功法为基,模拟出来的。 而随着火焰热力一同消散的,还有方才要拼个你死我活般的肃杀之气,隐虚为使出业障贪饥火包裹慕紫轩,与其说是要杀他,更像是要创造一个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可此刻吗,仍是略带挑衅的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隐虚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隐虚为代表谁?”慕紫轩不受挑衅,,双目直视隐虚为,道:“隐道主,初次见面,聊聊如何?” “哈,慕盟主怕是记性不太好,天书之战才过去数日,何谓初次见面?”天书之战中,便是隐虚为和万寿春一道,与慕紫轩战上了一场。 慕紫轩摇头道:“那日有外人在,我只见到了六道恶灭的隐虚为。而今日,才得见北域妖世的隐虚为,初次见面,并未有错。” 隐虚为轻声一笑:“呵,畜生道道主竟成了外人,我倒想知道,有何事是不能让他知晓的。” 慕紫轩亦随着笑了,“有啊,比如,你我联手,覆灭六道恶灭!”
hf(); 卷九 第七十四章 战云密布(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听闻慕紫轩惊人言语,隐虚为却古井无波,只道:“凭什么?” 慕紫轩坦然自信道:“凭你我两个,掌控了六道恶灭近半数战力,六道恶灭所依仗的是六道轮回大阵,只要地狱道和饿鬼道临阵抽身,再加上纪凤鸣等阵法高手,六道轮回大阵轻易可破,六道覆灭,只在你我一念之间。” 隐虚为却冷笑道:“慕盟主,莫要装糊涂了,我问的不是凭什么你我能覆灭六道,而是,妖世凭什么要助你?” “哈,那是我理解差了,竟没想到,隐道主竟然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那我就凭两个字。”慕紫轩眸光一沉,轻吐二字:“天书!” 炎罩之内无风,隐虚为的斗篷却猛然猎猎飞舞,便听他的声音从兜帽中传来,“你能将天书交出?” “现下还不能。”慕紫轩摇摇头,又道:“不过,妖族要取天书,是欲求九鼎破气法和山川九鼎图,以破大唐龙脉气运,现在九鼎破气法相信已在你们掌握,而山川九鼎图,我虽不方便予你,却能告知你们九鼎移动的方位,这和直接将天书给你们,也相差不多。” 隐虚为笑出声来,“是啊,差别也只在于,你可以随时告诉我们一个错误方位,并提前布置埋伏,只待价值用尽,便将我等一举歼灭,就像你现在准备对六道做的一样。” “妖族底蕴深厚,远在六道之上,岂能一举歼灭?更何况……”慕紫轩话锋一转,毫不避讳道:“与虎谋皮,总要担着遭虎反噬的风险,现在不过是六道这只老虎已无皮可谋了,你我双方皆换只老虎,看谁能将谁的皮扒下,谁又将谁的骨血榨干,这风险我敢担,妖世不敢吗?” “呵呵呵……”隐虚为却笑个不止,道:“只怕辛苦谋来的皮,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你明操正天盟,暗掌地狱道,野心之大,绝不只是要当一个盟主。唯有拔九鼎,破龙脉,让大唐山河破碎,才有你逐鹿的机会。我便不信你对此毫无兴趣,既然你也想破九鼎,那我再问一次,你用对你同样有利的事,交换妖世出力——凭什么?” “凭我今年二十七岁,我能等下去!天下没有不衰的王朝,不靠破除九鼎,我也可以等到大唐自然衰落,甚至可以等到下次天书现世,但北龙还等得起吗?妖世还等得起吗?”慕紫轩上前一步,直视隐虚为藏在阴影下的双眼,自信道:“更何况合作基础,不是谁出力多谁出力少,而在于共同的利益,我相信,现在的妖世,和六道恶灭间共同的利益,不多了。” 隐虚为闭目不语,九鼎天书中,帝凌天只需要九鼎破气法便足够,妖世却需要包含九鼎破气发和山川九鼎图的完整天书,天书之战后,帝凌天得偿所愿,自不会再为妖族这所谓盟友,去抢占他并不需要的山川九鼎图,这就让本就不牢固的盟约,又多出几道裂痕。 而妖族和北龙天,也确实等不起了…… 静默许久,隐虚为不言不语,唯有一进一出的呼吸声,好似风箱拉动,燎烧心绪,让本已凉下来的业障贪饥火,又现酷热之势。随后,隐虚为猛然睁眼,一贯藏在黑影下的双目亮得骇人,如有火光跳动。“时间呢?” 短短三字,已代表隐虚为接受了合作,慕紫轩朗声一笑,宛若山河在握,道:“前面计划不变,自然是待道扇死,剑皇亡之后。差别只在于,正道携怒反攻昆仑之际,不再是六道结阵决战正道,而是失了饿鬼地狱两道的帝凌天,在正天盟的攻势下,彻底败亡!” “那,下面的战斗继续?”隐虚为双眼下瞥,提示着在他们已达成协议,但足下,正天盟和饿鬼道妖众厮杀犹凶。 慕紫轩反问道:“隐道主舍不得了?” 隐虚为冷然道:“北龙将士,皆不怕死。” 慕紫轩则笑道:“巧了,正天盟盟众死,我皆不怕。” “是么,那我便,继续了!”隐虚为说话间,杀气再现,法诀一引,业障贪饥火火罩中,自四面八方探出无数的炎舌,要将慕紫轩吞下,满目火焰中,犹能听闻隐虚为的声音,“活着的人,才配谈合作,慕盟主,我期待你,能活到反攻昆仑的那一日!” “哈,看来真被轻视了。那便以这一掌,证明我与妖世合作的底气。”万千业火袭身,慕紫轩凛然不惧,便见他气态从容,单掌举天,一个漆黑的气圆赫然现于掌上。 -=-= 火罩之外,慕紫轩和隐虚为交战的余劲仍未消退,牌楼仍在龙卷劲风的吹动下,在天上兀自旋转,而业火得高热,也让牌楼自燃,火舌从上而下在牌楼蔓延。 眼见慕紫轩已被贪火吞下有些时间了,纵然对盟主极度信任,眼下,不少盟众已有担忧动摇。 群心一乱,立时有饿鬼突破防线,将正天盟众扑倒在地,撕咬啃食,一时间惨呼声不绝于耳,而惨叫声又加速了慌乱的传播。 正当军心将溃之际,忽见,好似有一张比业障贪饥火更贪婪的大嘴,正在火罩内部吸食着火焰,遮挡一切的火罩逐渐稀薄,露出空隙,现出其后一身紫袍的昂然身影。 吞噬一切的贪饥火,此时竟溃散成十数缕炎舌,反被强行吸入慕紫轩手上漆黑气圆之中。 “是‘黑墟湮’!”破军见状振奋呼出,先前忧色一扫而空,此招黑墟湮乃是慕紫轩紫薇七变的绝式,取意浩瀚星海中,那吞噬星辰的黑墟,真气,功法,术力皆逃不过此招的吸纳,连贪饥火也不例外,反被吞噬。 而火焰被尽数吸纳之际,慕紫轩一掌挥出,黑墟之力混合贪火之威,直袭隐虚为。 隐虚为见此招非凡,不敢硬接,凝业力成盾,便闻轰然一声惊爆。 气盾应声破碎,隐虚为接力化退,身形推开。而旋转不休的牌楼难承爆破雄力,终于数截,巨木碎石,纷纷砸向饿鬼道阵营,霎时压倒一片饿鬼。 “盟主神威!” “盟主神威!” 方才还陷入劣势的正天盟众,此时见状大为振奋,一边口中称颂,一边士气大振的向饿鬼道杀去。 “该退了。”隐虚为心中默念,他知晓,饿鬼道维持饿鬼之身的时间有限,一旦饱食之后,便会变回妖身,而今日鏖战多时,饿鬼吃得差不多了,已有不少道众已从饿鬼形态恢复。当下发出一声怪啸,纵身倒飞后退。 饿鬼道道众闻声,未恢复的,已恢复的,皆随着隐虚为一同,如潮水一般退去。 只有隐虚为的声音还远远传来,“慕盟主,今日到此,来日方长,便看你们还能守得几日?” 正天盟盟众追击一阵,直到慕紫轩叫了声“穷寇莫追!”才将他们叫住。 夜色已退,天现鱼白,正天盟盟众在初升的朝阳下高举兵刃,对着饿鬼道退去的方向振臂欢呼。 一时声浪震天。 而群情振奋中,贪狼却皱眉走到慕紫轩身前,他方清点过损伤,却没发现几具正天盟的尸体,这并不是因为没有损失,而是因为,大部分死者连尸身都留不住,已化作饿鬼腹中之餐。他轻声道:“门主,真要再守四日吗?这样下去,我们门中核心人员也会折损不轻。” 其余正天盟之人死,贪狼不在乎,但大战如此惨烈,已难像往日一样,将凶险的任务推给不服从慕紫轩权威的人,现在,连真正效忠于慕紫轩的皇世星天门的门人也难在战中幸免。 “只差最后一步了,这最关键的几天,总不能放水太过,引人怀疑吧。再坚持四天吧,快结束了”慕紫轩看着高呼的人群,轻声却坚定道:“真的就快结束了。”
hf(); 卷九 第七十五章 战云密布(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室内,许听弦看着沈奕之摆弄的棋盘,忽闻欢呼声远远传来,他起身推窗,见天已泛白,朝霞遍染,宿鸟被欢呼声唤醒,“倏倏”扑飞。 辨识声音传来的方位后,许听弦道:“西南方向,是慕盟主那边,他们击败了饿鬼道?” 沈奕之稳坐不动,似对眼前胜利毫不在意,纠正道:“是击退,不是击败,胜负不在一时,离卫无双的医治还有四日,现下,才刚过一夜。饿鬼道只是退回整顿,靠着饿鬼吞神大法,他们可以更快的恢复战力,拼消耗,正天盟并不占优。” 许听弦不语,他手按木质窗檐,指头已不觉在上掐出五个凹洞,沈奕之所言他亦清楚,其实何止饿鬼道,地狱道可驱使亡魂,源源不断的消耗敌手,而畜生道身在密林中,侵袭、骚扰,更是他们拿手好戏。时间若拖长,演变成消耗战,三方防御中的任何一方都难占优势。但眼下…… 许听弦转念一想,猛然回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帝凌天现在同样身受重伤,又分兵袭击青城,若能有一军长驱直入,直上昆仑的话,或许非但能解青城之围,甚至还有希望斩杀敌首。沈学弟,你刚才说的三处防御中,好似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哦?你终于猜到了,没错,剑中皇者,已抵昆仑。”沈奕之轻笑着,似赞,更似嘲,而手中的一枚白子,已直点入黑子腹地。 -=- 通天道中,昆仑山下。 苍苍莽莽的群山之祖便在眼前,雄奇险绝,高耸难测,携着万年不化的积雪直入苍穹霄汉。宛如一尾延绵无尽的雪龙盘身在前,横隔天地。 纵横睥睨之势,震荡人心,让古今多少求道之士,望高山而却步,可当他们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要攀越天峰之际,又有一条万壑深渊横亘眼前。 那深渊宛若大地的疮疤,刻印在山脉之下,若临壑而立,极目向下也不能见其底,满目只有氤氲迷雾滚滚翻涌,只能闻寒风在深壑回啸,宛若鬼吟。 雄山与深壑,洁白与晦黑,清圣与阴邪,天地自然的极端对立在此尽显。 而与雄山深壑对峙的,是一处连绵军营,辕门旌旗招展,猎猎翻飞,现出四个大字,上书“正天”,下书“春秋”,正是以春秋剑阙为首的一众正天盟派门,驻扎在此处。 昆仑山是连通通天道和俗世红尘的枢纽之一,六道恶灭在俗世红尘中顺江而下,经川蜀,直抵青城。春秋剑阙便从通天道出发,兵指昆仑。 春秋剑阙源于诸子百家,阙中自有擅长行军布阵的兵家传人,便见营帐排布井井有条,暗合兵法,来往人员也全无修者的骄矜,俨然如行令禁止的兵卒。 唯中军主帅营帐门户大开,无遮无挡,直面昆仑,大违军法常识,若是寻常军队这般布阵,无异于是将中军暴露于危险之下,敌军领一众轻骑,便可突入中军,直捣黄龙。 但春秋剑阙却有自信,他们的中军不需要保护,而是一柄绝世利剑,撤去其他营帐的遮挡,只是为了让这把剑能更快出鞘! 而这自信,源自于主账帅位之上,端坐的那一人! 一名灰发老者盘踞位上,腰背挺拔,一双锐利的眸子透过辕门,如剑般扫过昆仑山,锋利的视线自下而上直冲昆仑之巅,扬首之间,傲然如鹄,好似他一个人,便能比肩这巍巍天险。 威风凛凛,沉稳如山,正是剑皇越苍穹! 而很快,越苍穹又阖下眼皮,垂目观心,掩去目中锋芒。 因为营帐中实在有些喧闹。 春秋剑阙说是门派,实则更像是一座城池,由大大小小建筑组合而成,百家诸派就在这些建筑中各衍学说,其中四个最大建筑的主人,便被称作“四宇之主”,地位只在阙主越苍穹之下。 此次,除了“农稷庄”的庄主固守后方外,其余三人皆随出征,而眼下,“争鸣殿”殿主正和“驭武宫”宫主争论不休。 “阙主,慕紫轩那小儿屡屡冷落你,眼下正是机会,只需我们挥剑直上昆仑,斩帝凌天于剑下,携此斩杀敌酋之功,慕紫轩小儿的盟主之位,可便坐不稳了。” “不可,慕紫轩哪有这般好心,先前对阙主多有戒备,若能斩杀敌酋,他又岂会将这机会让给阙主?” “机会非是让的,而是争的,眼下帝凌天受创,正是最好的时机。” “就怕未登昆仑天险,便又有地狱道自鬼渊袭来,前后夹攻……” “我看你是怕了帝凌天!” “错了,我是怕你这等莽夫误事!” “莽夫?呵,若在我驭武宫中,你这只会逞嘴皮子的懦夫这般贻误军机,已犯死罪。” “想在我面前行军法,也要你先入住争鸣殿!” …… 驭武宫主攻,争鸣殿主守,二人争论不休,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桌案都随之颤抖。 终于,立于越苍穹身侧的规矩堂堂主萧随规忍不住,他挥袖斥责道:“这般争论不休,成何规矩,都听阙主决断!” 驭武宫宫主和争鸣殿殿主闻言立时肃然,朝越苍穹躬身行礼,营帐内由喧闹瞬间变成落针可闻。 剑皇不开口,自可百家争鸣,但剑皇开口,春秋剑阙中,便只能有一个声音。 而一片沉寂中,剑皇再睁开眼,随之而来的,还有落地有声的一个字,“等!” “诺!”三位宇主立时躬身听令。 被驳回的驭武宫宫主不再争辩,获得支持的争鸣殿殿主也不见骄色,因为剑皇已经下令。 这便是春秋剑阙,越苍穹主导的春秋剑阙! -= 许听弦望向棋盘,但见沈奕之深入敌后的这一子落定,瞬间将落于危势的白子点活,又将局势变得混沌难明。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宛若两条大龙撕缠,首尾互咬,彼此吞噬。 许听弦看不真切,不由向沈奕之问道:“你说,这一局到底谁会赢?” 沈奕之摇头,道:“不知道。” 许听弦问出口时,便已自觉可笑,棋局终究难比战局,战局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纵然他这学弟智可奕天,也难料到此局的最终。 而此时又听沈奕之道:“不过,我知道,赢得一定是下棋者。” 许听弦摇头,嘘道:“不知道便不知道,不丢人,不用说这些看似很厉害,实则没什么意义的废话。” “这不是废话。”却见沈奕之拿起棋子,在指尖摩挲观视,双眼专注而入神,“这一局错综复杂,有人是棋子,有人以为自己棋手,其实是另一人的棋子,想要赢到最后,唯有跳出棋盘,你懂了吗?” 沈奕之说着,目光从棋子转向了许听弦,那双古井深潭般的眼睛,让许听弦倍感不自在,好像自己心底的秘密,都被这双眼映照出,他打了个哆嗦,道:“懂什么啊?” 沈奕之道:“以你现在状态,不好好修养,强行入局,只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我都说了,我没有入局的打算……”许听弦抵赖道,可话至一半,却已心虚,他早已做好了打算,趁着沈奕之不备溜出,前往战场相助。 可在沈奕之目光之下,顿觉所有抵赖毫无意义,他面上浮浪之色一消,显露出儒门弟子的严肃,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一开始,你知道的,你很难骗得过我。”沈奕之淡淡道,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事实。 “所以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想让我做别人棋子?” “不。”沈奕之摇头,随后看着许听弦,道:“我是想说,你若非要做棋子,那,做我的吧。” 许听弦闻言,双目顿时一亮,好似黑夜中乍见曙光,他比谁都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你……终于要开始布局了?” 沈奕之挥袖,拂去棋盘上纷乱的局势,之后,将手中棋子放入空荡荡的棋盘上,一子落定,独占乾坤。 “错了,我的局,早就开始了。”
hf(); 卷九 第七十六章 战云密布(七)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遥晶吾妹,见字如晤,天书战中,你我因缘相识,时日虽短,倾盖如故。本当携手并肩,再续抗敌之谊,却不想各随门派,分守一方。虽只一山之隔,却如天涯难及。唯寄情我派‘灵素纸鹤’,遣送相思,妹见吾字,知吾安好。我派万象天宫与华章儒府共守天师洞,地狱道虽欲自兵分阴阳,两界夹攻,幸有儒门坛主洛晓羿阻鬼云于外,我派师妹左飞樱稳封印在内,地狱道虽攻势汹汹,未能破关。不知妹镇守叠幽林情况如何?同盼安好。另,妹可以术力在‘灵素纸鹤’上书写,写完之后折叠成鹤形,纸鹤自会飞回我手中。” “聂郎,信已收到,难说安好。我派优昙净宗和佛心禅院一同驻守在叠幽林。叠幽林林如其名,林深树密,时时有兽吼声传来,让我一直提心吊胆,总以为是畜生道攻来了。所以,当畜生道真的攻来时,我反而有一瞬间觉得轻松,至少不用再紧绷着了。可也就那么一瞬间,下一瞬,我就看到我同寝的刘师姐被一只老虎咬住了腿,拉扯倒地,她疼得毫无往日仪态,嚎哭着向我呼救,可我怕极了,一时什么招式术法都忘了,只拿着手中火把抽打那老虎,可抽倒了老虎,又来了个手长着螃蟹钳的畜生道道众,我被他一招打倒,他的钳子都架在了我脖颈上,好在佛心禅院的大德明王救了我,将我扔回阵内。之后我好像吓丢了魂般,只行尸走肉般听人使唤着,在阵中最安全的地方,用术法帮着加固些防事。等我回过神来时,畜生道已经暂时退却了。 这时我才看到我同寝的刘师姐,她也被带回了阵中,但她的腿却没被一同带回。她膝盖以下全没了,因失血过多,早已死去了,明明她最得意的就是双腿修长,总是以此自矜……我恨自己太胆小,不然或许能救她,可更多的是害怕,怕明天就会和她一样,落得尸骨不全的下场。只有和你写信时,才能有片刻心安,信已寄回,望我明日,还能收到你的回复。” “遥晶妹子,贪生畏死乃人之常情,请妹万勿自责。说来惭愧,万象天宫沦陷之日,我的表现更为不堪,眼见同门纷纷惨亡在我眼前,我竟一时胆寒,只能盲目逃窜。幸有师妹左飞樱以身开路,重振群心,领众人突围,我才捡回残命,想左师妹年岁虽轻,修为胆识无不十倍胜我,每念当日,皆令我悔愧交加,唯盼今时今日,能一雪前耻,报师门之血仇。妹亦为巾帼,为护天下正道,随派出征,千里来援,共抗六道,气魄已不输我派左师妹,岂可自怨自艾? 提及左师妹,她已镇守阴阳封印一日一夜,片刻不曾停歇,最后见她时,已是冷汗如雨,面如金纸,近乎油尽灯枯,我只恨修为浅薄,不能替师妹分忧,唯能在天师洞外,联合儒门弟子,共抗万鬼殃云侵扰。今夜地狱道侵扰更为阴损,万鬼殃云依旧停在弓箭难及的远处,只放出鬼鸟侵扰,我方但有人亡,立时便被鬼鸟侵魂夺躯,生为袍泽,死为敌寇,可笑我一名六道贼寇未诛,竟已先手刃两名往日同门,唯愿我死之时,魂飞魄散,尸骨不存,不为袍泽平添忧扰。笺短思长,难以尽叙,吾妹万万保重。” “聂郎,屡屡提及你家左师妹,想来她定是绝代天骄。我明白你的感受,身边有人虽是和我们同龄,我等却只能仰望,昔日,我常嫉妒我派天女,以为她不过生来好运,方能以平平无奇的天资,白捡来无上的修为,而今方知她与极凶巨恶相抗,所需何等勇气?我远不及天女,亦不敢与你派左飞樱并称巾帼,我只是个被畜生道吓破胆的普通人。 昨日给你写完信,便耗尽了我的全部精力,我带着一身血污睡着了,还梦到了同寝的刘师姐,失了腿的她只能爬着过来,在地上拖出两道血痕,斥责我是嫉妒她的腿修长好看,才有意害她双腿被野兽咬断,还扑过来,要夺走我的腿。就在这时我被喧嚣时惊醒,是畜生道又突然袭营。原来他们从未走远,就像捕食者玩弄猎物一般,我们稍稍松懈,他们便会露出獠牙扑杀而来,当我们稳住阵脚时,他们又旋即退去,便是这么不断侵扰,从昨日起,我方全员食不得安,寝不得眠,连我这短短的书信,写到这里,都已断断续续四次,现下,早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今日的战斗更为惨烈。伤者比昨日多出了一截,但死者少了些。我师傅告诉说,这是畜生道有意为之,想要用伤员拖垮我方行动力。 金刚明王昨日重创,但因伤员太多无法及时治疗,现在伤口感染流脓,高烧不退,原来佛门金刚病弱发烧到说起胡话时,并不是念着佛祖保佑,而是和普通人一样,一声声呼喊着爹娘,是他知道,佛祖庇佑不了我们了吗? 我好像又闻到了野兽的腥臊味,我感觉畜生道很快就会来,或者他们已经来了,现在就在林中盯着我,磨着牙,留着口水,想着怎么把我撕碎。接下来几日,都注定无眠,但好在,我不用再做噩梦了……” “遥晶吾妹,信已收到,叠幽林的战事凶险可以想象。听闻山下镇中,抵御饿鬼道的正天盟也已伤亡惨重。 死在地狱道、畜生道手下,或许难留全尸,但死在饿鬼道手下,便真的是尸骨无存了。听闻昨日正天盟折了三百一十一人,却只找到七十二具尸体,参盟的各派均有人沦为饿鬼口中食,一些小的门派甚至一日内灭门,一片愁云惨雾。好在有慕盟主浴血奋战,才振奋群心,力保防线不破。 今日是驻守的第三天,离我派掌门师叔的治愈还剩两天,含遥晶妹子在内的诸派英杰,死守青城,共抗六道,为我派掌门师叔护法,此等恩情,永世不忘。但我相信,这一切都值得!我派掌门有翻覆风云,扭转乾坤之能,待他痊愈之日,定能一扫六道秽恶,澄清天宇。待那时,我必请令掌门,亲往优昙净宗向你师傅求亲。你是俗家弟子,你师傅应该不会刁难我吧? 唉,是我唐突了,众人血战之时,我谈婚嫁确实不合时宜。昨夜,洛晓羿坛主不耐万鬼殃云只在弓箭射程之外放鬼鸟侵扰,在天将破晓,万鬼殃云退去时,领一众儒门精锐潜行追击,终一箭射破天光,重创了万鬼殃云,但同去的二十三名儒门精锐只回来了七人。今夜,天师洞外的攻势,果然因万鬼殃云的受创而减弱,可天师洞内,来自鬼界的攻势却更显狂暴。镇压封印阵眼已有两夜的左师妹终于支持不住,当场昏厥呕血,原本护阵的褚无飞师叔接替了她,但褚师叔在之前护阵的过程中也消耗了太多真元,只顶了上半夜,便也同样气空力竭得昏死过去。下半夜改换了尹无迁师叔,他在昆仑沦陷一役中瞎了双眼,本该安心养老,但‘无’字辈的师长中,只剩他还存有余力,于是他竟自毁气海强行提升修为,只靠一人,无其他人护阵,又将封印延续了半夜,待天光降临时,他已变成满头白发的垂垂老朽,坐化在阵眼之上…… 我从未感受过,一夜会有如此漫长,但好在,再等等,天总会亮的。” “我等不及了,聂郎,带我走,求你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 叠幽林守不住了,就在不久前,天上突然降下两只巨兽,一个虎身牛角,满身尖刺,背生双翼。一个形如巨蛇,却生鹰爪蝠翼。 金刚明王还在昏迷,就被那巨蛇一口腐蚀毒液吐在身上,就在我眼前,他整个身子被融化成黏汁了!不行!我不敢想,只想想那场面,我就忍不住要将胆汁都呕出了。 随后,那生翼的老虎则射出浑身尖刺,我的手臂中了两根刺,被钉在了墙上,却还算侥幸捡回性命,旁边几位同门师姐妹被射得千疮百孔,成了面目全非的人形筛子,现在我也无法分辨出她们到底是谁…… 都已经三天了,畜生道竟然还藏着这等战力,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杀招没有用出? 那两只巨兽肆虐一番,将防御工事摧毁泰半,便在其他畜生道道众掩护下扬长而去。那巨蛇飞走时,我分明察觉到,它回头看了我一眼,那赭黄的竖瞳,那阴冷湿寒的目光,我快疯了,听说蛇的记性极好,它一定是惦记上我了! 聂郎,我撑不下去了,这次宗主带我们下山本是磨炼我们,但事实证明,我不堪造就。我不想死在这里,今晚我就会偷偷离开。是我配不上你,我无颜面逼你像我一样背叛师门,和我一起做逃兵,但我会在你我私定终身的地方等你到子时……我不知该盼望你来,还是盼望你别来?原谅我再一次的懦弱,将这难题丢给你,无论你如何决断,我都不会有怨言。” “遥晶,千万不要轻离阵地!那两只怪兽是四大兽神中的穷奇和肥遗。是畜生道中仅次于道主的战力,因其凶性难驯,往日多留它们在后方镇守,而今既出现在前线,可见畜生道也已近强弩之末,欲孤注一掷。妹留在阵中固守,胜负生死,尚在五五之数,若独身擅离,恐平添凶险,请妹思之慎之!” “遥晶,前信未见你回复,可还安好?可是因我愿与妹一同离开,而对我心有怪罪?我亦何尝不想与妹携手江湖?实因宗门血仇未报,大义私情难以两全。现日落西山,第四夜将至,万鬼殃云又将趁夜而来,接下来数个时辰,恐无暇与妹书信往来,请妹速报平安,以宽我心!” “遥晶,现在是第四夜了,万鬼殃云果然趁夜又至,而且今次,就压在了山头。连续鏖战三夜,万鬼殃云的鬼鸟已经用尽,无法再躲在远处消耗我方战力,今夜,万鬼殃云笼罩在了天师洞上空,开始了真正的正面交锋。殃云笼罩之下,我等元功皆受压制,人员稍有阵亡,魂魄便被吸摄入殃云之中,烦躁奴役,今夜凶险,远胜前夜之和。好在万象天宫阵法,从来不输于人,青城山千年道场,正合布我道门奇阵,地狱道敢近身交战,亦是我方所愿,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犹在未定之数。 比之天师洞外,洞内情势更让人担忧,四夜不间断的冲击,天师洞下的阵法早已龟裂。不知何时,万鬼便会破阵而出。左师妹昏迷未醒,其余四位师叔轮流镇守阵眼,但如灯熬油,真气回复的速度远比不上消耗的速度,早晚见底。除非……有人替他们争取调息的时间。而那个人,就是我。 我此刻写此书信,并非是仍有闲暇。而是因这是最后一封了。我已想到既不负宗门,也不负你的两全之法,我一身修为皆是万象天宫所授,今夜便效法尹无迁师叔,散尽修为,镇压封印,哪怕只能支撑一时半刻,也可替诸位师叔争取喘息之机。之后便可再无挂碍,赴妹之约,相携白首,不分不离。届时,望妹勿要嫌弃我已是修为尽丧的凡夫俗子。” “聂郎,君诚有信,是妾失约。我要杀掉凶兽肥遗再走。它吞了我师傅,就在我眼前! 我本想偷偷离开,但却被师傅发现了,我总是瞒不过她,就像之前想逃掉早课玩耍,却总被她抓包一样。可这一次,她却没抓我回去,她就幽幽的看着我,好像很失望,又像很不舍。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给我塞了些钱物,告诉我从哪里绕离最安全,还把她的玉钗拔下来给我,说钗子虽不值钱,好歹能当个嫁妆,不能让你觉得我娘家无人,遭你弃嫌。 原来咱俩的事,她早就看在眼中了,可这时,那天杀的畜生道又来了! 肥遗就盘在侧旁树上,突然一口将师傅吞下。我想救师傅,但肥遗的蛇鳞刀剑难伤,我得攻击毫无效果,又很快被其他冲杀来的畜生道冲散,就眼睁睁看着它肆虐一番,扬长而去。 都怪我,若不是我想要离开,师傅就不会分心,更不会死。 聂郎,我终于能明白你的感受了,原来当至亲之人死在眼前,当悔恨堆叠到极致时,就不会害怕了。我现在前所未有的冷静,颤抖了四天的手,终于不再颤了,我也想到了替我师傅报仇的方法。畜生道很快就会再来,你稍等我片刻,我会去找你的,一定。” -=- 一只纸鹤,承载一对情侣的往来书信,道尽这几日来的腥风血雨。 而此刻,它静静的停在了释初心的指端。 畜生道不知疲惫的侵袭已持续了五日四夜,叠幽林中,简易的防事被夷平,重建,再被夷平……现今只余满目狼藉。 释初心就立在一片断垣残壁中,他的足下,横亘着一条巨大的蛇形异兽尸首。 这是佛门今日换来的最大战果,畜生道四大兽神之一的肥遗,被释初心击杀于叠幽林。 前日金刚明王惨死在肥遗的毒液下,如今因果循环,肥遗被诛,总算能告慰金刚明王在天之灵。但释初心清楚,他并非诛杀肥遗的最大功臣。 肥遗行动迅猛,浑身鳞甲刀剑难伤,想诛杀它何其困难? 是有一名优昙净宗的女弟子,以自身为饵,诱使肥遗将自己囫囵吞下,之后竟然在肥遗腹中催动术法,将肥遗体内酸液冻结成冰刺,从柔软的脏腑内部重创肥遗,释初心这才有机会将其诛杀。 而那名女弟子被肥遗呕出,却早已被酸液腐蚀的不成人形,无法辨识她的面目。 只有一封未及寄出的纸鹤,被残存的真元精心保护着,帮助释初心认出了她的身份。 但知道身份又如何? 这几日的伤亡早已太多,无论强弱善恶,都贱如蝼蚁般死去,每个人的性命,不过是这场惨烈战争的一个小小注脚,如何一一铭记? 释初心不语,只将真气灌输纸鹤之中,轻轻扬手,助它飞起。 而他身后,是佛门两派的高层的正在商议。 “伤亡统计出来了,包括金刚明王在内,佛心禅院已损失三百五十六人,伤者不计其数。”大德明王面露悲戚道。 “优昙净宗也差不多。”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冷颜道:“至今亡者四百一十一人,其中真传弟子一百零九人,余者可说人人带伤。” 大德明王叹道:“伤者太多,已限制了我方行动,却又不能弃之不管,我们已被拴在了这里,这样下去,只能任由畜生道偷袭侵扰。” 辛清慧冷眉一挑,道:“我方伤亡惨重,畜生道亦不好过,连肥遗都折在了这里,可见他们也近强弩之末,只要再坚守一日,让他们无法使出下三道轮回阵,待道扇恢复,便是我们反守为攻的时候。” “最后一日,畜生道定也会倾尽全力,眼下防御工事全毁,我方弟子早被骚扰的筋疲力尽,真不知能否守住?” 见大德明王总说这种丧人心气的话语,,辛清慧更添不快,一拂袖道:“守不住也要守,在这里消耗他们,总好过来日攻上万象天宫,直面六道轮回大阵。” “话是没错,只是……唉!”大德明王悲悯目光扫视周遭,见满目伤兵残将,哀鸿遍野,却终是无奈摇头,却见释初心始终一言不发,只站在原地静静望天,不由问道:“初心,你在看什么?” “天凉了,风向变了。”释初心竖掌立起,抬首仰望,一身月白僧袍已满是血污,不见原本颜色,但临风鸮立,衣袂翩飞间,依然尽是不染尘埃得脱俗风采。此时,他平静的目光,看着在空中颤颤巍巍,逆风飞行的纸鹤,道:“现在已是西北风。” 大德明王和辛清慧神情一肃,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话。 一片尸山血海中,释初心微微一笑,一如菩提拈花,道:“可以放火烧林了。” 释初心在笑,但他眼中却殊无笑意,反令大德明王和辛清慧齐齐打个寒颤。 佛门驻守的是东南防线,此处林深树茂,对带着禽兽野性的畜生道而言,攻可出其不意,退可隐遁无形,无异于天然的狩猎场。所以畜生道可以使出疲军战术,没日没夜的骚扰佛门弟子。 可眼下风向转变,若一把火将叠幽林焚去,在下风口处的畜生道不说尽数葬身火海,也将损失惨重,无所遁形。只是…… “此火一起,又是莫大杀孽!”大德明王叹道。火势一起,林中生灵自是死伤无数,靠林吃林的凡夫也定受影响,若再引起连锁的自然灾变,那损失更将难以计量。 辛清慧则咬牙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总好过被畜生道攻占此处。好在看这天象,风向变了,秋雨估摸着也要下了,只要速战速决,火势蔓延尚可控制。” 大德明王亦知此道理,垂头不语,算作默许。 释初心见状,道:“既然皆无意见,那这提议由小僧而起,这罪业也由小僧担吧。” 说罢,释初心叫来一众佛门弟子,安排众弟子准备一边火把燃油,一边在阵线中设置隔热防火地带。 片刻之后,大火点起,风助火势,瞬成焚天之炎,熊熊烈烈。 林中群鸟惊飞,百兽奔窜,‘噼噼啪啪’树木炸裂断折声,和林中生灵火焚下的哀嚎声不觉于耳,一股刺鼻焦香味裹着浓烟滚滚而来。 虽守在上风口,但浓烟蔓延下,佛门弟子也遭了波及。却皆是一手用湿巾捂住口鼻,一手攥紧兵刃法器,盯视着林中,严阵以待。 只等畜生道不耐火势,被逼出林子,自投罗网。 可火势越演越烈,因高温和紧张,每个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又很快被火焰烘干,这般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却始终不见一个畜生道道众从燃烧的树林中冲出。 一个疑问,同时浮现众人心头:“畜生道,去哪了?” = 同一夜。 正天盟镇守的山下城镇。 连续四天的杀伐,让城镇中每一个巷道街角都被血液浸沃,浓烈的血腥气挥之不去,让‘五觉门’的门主霍知微颇不自在。 ‘五觉门’是加入正天盟以求自保的一个小门派,门派中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法,唯一称得上独特的,是增强“耳鼻眼舌身”五感感知能力的《五觉心法》,现在也只剩“眼”、“鼻”两章残篇,这套功法对战斗力的提升有限,但若是两军交战,却有极大用处。 所以,即便战事如此惨烈,霍知微和他十数门人也一直没有参战,而是一同被保护在战阵的核心。 他们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替正天盟监视着饿鬼道的动向。 便见五觉门上下气劲相连,持续维持功法,他们头顶上空,赫然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眼珠,霍知微的视线便与那眼珠相连,而眼珠所视之处,远在数里外谷底扎营的饿鬼道营帐亦清晰可见,饿鬼道若要进军,亦难逃霍知微法眼。 但此时,饿鬼道暂无进军的意思。激战已进行了四日,一日比一日惨烈,今天,饿鬼道更是与正天盟足足厮杀了两个时辰,直杀的血流成河,就在霍知微一度以为防线将破时,饿鬼道终先支撑不住,撤军退去。 眼下,饿鬼道正在修整,或者更准确的说,正在进食。 食物,自然是正天盟盟众的尸体,以及夹杂在其中的,一些尚未断气的活人。 饿鬼道每次撤退,都不忘带些“吃食”回去,修炼《饿鬼吞神大法》的他们,每次进食,尤其是进食修行者,都将让他们变得更强。 每当这个时候,霍知微都会痛恨自己视觉太好,让这血淋淋的人间惨剧一再出现在自己视野内。 可正当他强忍呕吐感继续观视时,发现饿鬼道主帐之中,走出三道身影。 一个面孔似永远笼罩在兜帽阴影下,凭霍知微的眼力,也无法将其看穿,这是饿鬼道的道主隐虚为。另外两个皆是年轻公子,却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视线中的隐虚为挥手传令,正在进食的饿鬼道道众令行禁止,放下了手中的“食物”,集结上前。 “他们又要进军了?这么快?” 霍知微心头一疑,只恨自己门派功法缺失,无法修成《五觉心法》中顺风耳,听不见饿鬼道要做什么,只能继续观视,正想从饿鬼道的行动中,判断他们接下来的动向。 可此时,与隐虚为一同出营帐的两位公子,其中一个身着厚重裘服,生两道白眉的,正咬着耳朵跟他同行的另一位公子嘱咐着什么。 而另一个年纪更轻些的那位公子听完嘱咐,抬眼远望,目光锁定,竟是朝霍知微这边看来。 霍知微心头猛然一惊,他的巨眼乃真气所化,其实是无形无质的,只有他允许的人才能看到,更何况相距甚远,那年轻公子应断无可能注意到这巨眼才是。 可他却偏偏生出一种危机感,只觉得自己就暴露在那年轻公子的目光之下。 霍知微察觉不对,正要将此事汇报之际,却见那年轻公子双目泛起一阵惨碧光芒。 “是瞳术!” 霍知微猛然惊觉,但未及反应,那碧绿色的光芒在霍知微眼中迅速扩散,一瞬间,便将他意识淹没…… 而在他意识被淹没同时,头上的巨眼也染上诡绿妖色,瞳孔中激射出碧绿光柱,随着巨眼的转动,环扫周遭。 光柱所经之处,房屋摧折,瓦砾横飞,几个正天盟盟众亦被扫到,一声惨呼都未来得及喊出,便被光柱蒸发。 监视敌人的巨眼竟被反制,成为摧残己方的杀器,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正天盟众一阵骚乱。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闪开!”此时,听闻一声暴喝,一道高大身影震开光柱波及下的盟众,挥动巨刀腾身而起,一刀将那眼睛砍为两段。 巨眼一刀两断,碧绿妖光又如眼中的黏液一般,眼看溅射流淌而出,此时,又有一个风水卦盘飘浮而出,盘上阴阳双鱼旋转不休,将碧光尽数吸入盘中。之后风水卦盘缩小,回到了一个年轻相士打扮的人手中。 正是慕紫轩麾下的破军和贪狼联手,将这场风波消弭。 “是碧炎妖瞳!”破军驻刀在地,笃定道。这是青丘狐族的神通瞳术,昔年胡不归便是以此扬名,而胡不归死后,身负妖瞳神通的,只有胡家九子胡言。 贪狼则检查了霍知微等人状况,见他们尽数昏厥,修为稍浅者,双目已流出两道血泪,道:“看来我们的监视被发现了。不,应该说早被发现了,只是现在才出手破去。” 随即高声道:“众人戒备,斥候出阵,发现饿鬼道靠近,立时鸣镝传讯!” 巨眼被破同时,正天盟众已有察觉,此时听令,各个严阵以待,心中皆是惴惴不安,先前依赖五觉门异法,总能提前探知饿鬼道攻势。 而今耳目被破,如坠迷雾,让他们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手段探知。 饿鬼道何时会攻来?会从哪攻来?种种未知,让心中恐惧被无形放大。 怀着这种压抑不安,正天盟众守在镇中。 可饿鬼道却再没向城镇攻来…… -= 天师洞中,一片愁云惨雾。 万象天宫仅存的几个“无”字辈长老,此刻各个都好似老了十几岁,苍颜白发,不复往日仙姿,为了抵御来自鬼界的冲击,他们已透支了太多真元来维持封印,容貌上的衰老,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代价。 青春少艾的左飞樱混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她此刻坚毅的神色,却与长老们别无二致。“诸位师长,我已休息了一日一夜,现在真气已足,今夜还是由我来充当阵眼吧。” 此时,坐在阵眼中心的一位白胡长老名唤褚无飞,前几日放因护阵而吐血昏迷,此时却又坐在了阵眼处,瞥眼看着左飞樱道:“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如何瞒得过我们,你现在真气回复尚不足七成。也敢逞强?” 左飞樱急道:“七成便已足够,师傅说过,阵法的维持不光靠真元,还靠对法阵的理解。” 褚无飞闻言一吹胡子道:“看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这些老骨头,对法阵的理解不及你个后辈了?” 左飞樱自知失言,忙低头道:“弟子不敢,实在是不忍见诸位师长再损折寿元,昨夜聂师兄为了护阵,不惜散尽一身修为,弟子亦可像聂师兄一样,为诸位师长分劳。” 褚无飞厉声怒喝道:“住口,就是因为小聂昨天修为尽废,今天,我们才断不能让你像他一样!你们……你们……”褚无飞太过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是蜷起身子剧烈的咳嗽,而待咳嗽止住,佝偻身影只余衰老与苍凉,“你们就为我万象天宫留点种子吧……” 此话一出,全场一时静默,落针可闻的氛围中,一股悲戚之意于焉弥漫。 昔年门徒三千,昔年仙法蔚然,又有谁能料,曾经立于玄门鳌首的万象天宫,如今竟需设法保留火种…… 老者无言,少者无声,似皆在缅怀那回不去的故土荣光…… 此时,突然一名儒门弟子神色匆忙进入,打破洞中静默。“不好了,洛坛主让我告知诸位,万鬼殃云失了踪影。” “什么?”左飞樱心头一惊。 一名女长老立时道:“飞樱,此事绝非寻常,你速去和洛坛主相商。” “可是……”左飞樱面带迟疑,她知晓,长老们是想故意支开她,不让她去填阵,可万鬼殃云的动向也实在干系重大,犹豫再三后,左飞樱终是一咬牙,急向洞外迈出。 洞外,是另一片凄惨景象,满地皆是燃尽的符咒,断折的箭矢,飘落的黑羽,流淌的鲜血…… 儒道联军方击退地狱道一波攻势,如今正三三两两的包裹着伤口,却给人了无生气之感。 对阵地狱道,无疑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杀之不尽,源源不绝的鬼鸟消耗着体力,而手刃被鬼魂寄体的过往同门,更是神智上的煎熬。 眼前的儒道联军,疲累的身躯,麻木的神情,竟让人一时分不清,他们与被寄体夺躯的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好在众人之中,儒门坛主洛晓羿依旧身形笔直,挺立山巅。 左飞樱快步向她走去,边走边道:“洛坛主,究竟是何情况。” 洛晓羿面带恼恨之色道:“前夜,我还以为鬼鸟已被杀尽了,可今夜,地狱道攻来时,又放出了无数鬼鸟,遮天蔽月,数量之多,远胜前几夜。我等只道这是最后一夜,地狱道要倾尽余力,将剩余鬼鸟尽数放出呢,于是,便也毫无保留的以箭雨还击,可鬼鸟落尽后,却发现万鬼殃云早不见了。” “是诱敌之策!”左飞樱脱口而出。 洛晓羿咬着牙点点头,“没错,鬼鸟只是诱饵,用来分散注意,遮挡视线,掩去万鬼殃云踪迹。” “可眼下是决战之刻,万鬼殃云在这个时候,会去哪里?”左飞樱举头看天,此际天阴欲雨,月黑风高,万鬼殃云一旦脱离视线隐于夜色中,当真难以找寻。让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此时,忽又闻儒门弟子道,“坛主,佛门驻守的叠幽林那,似乎起火了!” 左飞樱和洛晓羿同时向叠幽林方向看去,便见火光熊熊,燃烧了半边天。 “不对!看那边!”左飞樱猛然惊觉,将视线抽回,却见叠幽林西侧,一朵浓重的黑云正在夜色下飘荡,若在平时绝难察觉,可此刻火光遥遥映照下,却影影绰绰现出了行迹,竟是万鬼殃云。 “还不止,还有畜生道和地狱道,他们怎么会在那里!”洛晓羿顺着左飞樱所指方向,亦惊呼出来。 万鬼殃云下,竟还有奔腾的兽群和奇袭的饿鬼。 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竟然合兵一处,从叠幽林和山下镇的两个据点中间的正南方挺进,如尖刀一般,直刺入青城山!
hf(); 卷九 第七十七章 战云密布(八)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秋雨欲来,月黑风高。熊熊燃烧的林火染红了半边山,映出夜色之下,那隐隐绰绰的黑影。 一片散发着浓重不祥气息的黑云笼罩在上作为遮掩,而黑云之下,是骑兽奔袭的畜生道和饿鬼道。 迅若雷霆,无声无息,正以尖刀之势,直刺青城山中心。 “他们怎么会在哪!” 左飞樱大惊失色,六道恶灭这番行动,隐秘、迅速、精准、一往无前,分明是早有预谋的“斩首”行动,而要斩的那个“首”,自是青城山中的卫无双。 可斩首行动的前提,是要知道茫茫青城,无数洞府中,哪一处是卫无双真正的藏身之地。 六道恶灭知道吗? 若是知道?为何不一开始就直取卫无双,而要大费周折,攻打三处据点,试图开启下三道轮回阵? “不对!” 左飞樱猛然惊觉。 或许恰相反,六道恶灭正是早知道了的卫无双的位置,才会对三处据点加以旷日持久的猛攻。 让正道误以为他们要开启下三道轮回阵。 让正道精疲力尽,只能勉力防守,无暇他顾。 让正道思维形成定式,以为最后一夜,六道恶灭一定还会对三处据点发动最狂烈的攻势。 而六道恶灭却在此时,合兵一处,奇袭青城山! “除了留守照顾伤员者,其余众人快集结!一定拦阻他们!”洛晓羿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即发号施令,同时插弓于地,引箭搭弦间,风疾云走。箭身便在夜色下绽放耀眼光芒,好似是拈一抹璀璨阳光搭在弦上,正是三光引圣箭最高式——落日! “不行,来不及!”左飞樱暗道,她知晓六道恶灭攻势太快,此时调集众人回防拦阻根本来不及。“希望他们是攻向朝阳峰!” 纪凤鸣曾借万象天宫的叛徒范无疆向六道恶灭放出假消息,声称卫无双藏在朝阳峰的洞府中。左飞樱只期盼六道恶灭是被假消息误导,攻向错误的地点。但她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敌人的失误上,随即凝聚功力,暗摧术法。 此时,惊闻一声弦响,洛晓羿蓄力已足,落日之箭以穿风裂云的声势呼啸而出!洛晓羿也知靠调兵回援是远水难救近火,此时唯有倾尽全身功力赌注一箭,期盼着一箭能先挫敌军。 而左飞樱所等的便是此刻,便见她纵身而起,凝气成索,竟以气索缠绕着落日之箭的尾端,将自己随着此箭一同射出。 “飞樱姑娘,你做什么?”连洛晓羿也未料到她会这么做,大吃一惊,但她的呼声已追不上左飞樱飞射而去的速度。 -= 远处的山火燃烧,隐隐约约映出青城山脉下,一道道闪逝而过的迅疾身影。却照不透隐虚为面容上的黑雾。 隐虚为压低身子伏在一匹黑狼之上疾速奔行,与夜色融为一体,但眸中却映照出了远处的火光,他压低声音道:“这把火起的不是时候,加快了我们暴露的速度。” “嘿,再早起一会,我这群畜生崽子可能真要被烧死在林里了。”在隐虚为旁边,是同样驭兽疾奔的万兽春,万兽春咧咧嘴道:“这帮佛门弟子,放火时倒不怕因果报应了。” “我方攻势要更快,否则怕要变成自投罗网。”隐虚为道,所谓斩首行动,对他们而言亦是孤注一掷。 青城山上并非毫无设防,他们深入腹地,必须迅速撕破防线,才叫直捣黄龙。否则,若攻势受阻,待三处据点的援军赶至,便将成前后无路,三方合围的困境。 万兽春则雄视前方道:“有何可怕?察觉了,不代表能及时反应,反应过来,不代表就能拦得住!” 而他双目所视之处,正是青城山的第一道防线——飞赴寺。 飞赴寺和常道观皆是青城山本土派门,飞赴寺在山腰,常道观在山顶,数年前的佛道之争,便是因两派争夺庙产而起。 眼下六道攻入青城,这两个门派便守在本门之内,作为最后的两道防线。 但飞赴寺枕戈待旦的苦熬了四夜,却不见六道恶灭一兵一卒,疲惫之下,早已心生倦怠,只道敌人还在三处据点苦战,哪想到竟已逼近眼前? 直到一名睡眼惺忪的守备僧人才发现远处起了火,这才借助火光看到,六道恶灭已然攻至。 “敌袭!”守备僧人揉着眼睛,大叫出声。 此时,但呼声方响,便有刀气破空,宛若凶兽一般将他一剖两半,正是畜生道道主挥刀将其斩杀,而刀势未见衰绝,所经之处,墙摧庙垮,直在飞赴寺防线上犁出一道一往无前的刀痕。 万兽春一刀开路,随即发出划破深夜的第一声战吼,道:“小崽子们,莫管他们,下兽,继续进军!” 饿鬼道和畜生道皆是骑兽而行,以保存体力,而从山脚奔袭至山腰,群兽脚力已竭,六道恶灭当即弃兽不用,而摆脱负担的群兽则在驱使之下扑咬向飞赴寺僧众,可说是将御使的群兽价值榨取到极致。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遭逢突袭,飞赴寺僧众防线已乱,在百兽的攻击下顿显溃散。 飞赴寺本就只是中等派门,与六道恶灭相比天差地别,设他们为防线,本就只寄望若六道攻来青城主山,他们能阻挡一时,让驻守三方的主力军能合围支援。 可如今,在六道恶灭的奇袭下,飞赴寺竟连阻挡一时也做不到。 而六道恶灭没有丝毫停留,不需再隐藏行迹,不需再保存体力,他们爆发出了比御兽奔行更快的速度,以锋矢阵型撕开一道口子,便舍下飞赴寺不管,向山上前行突进,而所行的方向—— “不是朝阳峰?”借着箭矢接近的左飞樱察觉。 六道恶灭来得太突然,左飞樱自忖即便施展御风术,也绝难及时回防,借着洛晓羿的箭矢将自己射出,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来得及的方式。锐箭破空,因速度过快,如刀的劲风割得她面目裂出道道刮痕,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尽全力睁开双眼,辨查出了六道恶灭的动向。 朝阳峰在主峰东侧,可六道恶灭所攻向的却是在主峰偏西,已昭示着纪凤鸣放出的假消息并未能迷惑六道恶灭,左飞樱心中再不存侥幸,眼见敌军已近,随即凌空御法。 “衍万象,归太虚,昊阳破邪氛。”霎见夜空之中光芒万丈,左飞樱以女子之躯,催动道门昊阳之力,加成儒门落日之箭,双阳交并,霎成道儒合流。 落日之箭的箭矢因急速飞行摩擦空气的高热而灰化,但箭威却是催生至顶峰,带着酷热暴烈之势,宛若一轮煌煌大日,当空坠下。 正在奔袭六道恶灭众人忽然感到一股高热侵袭,周遭草木自燃,抬眼望去,便见一轮大日坠下,转眼已近在眼前。 落日之箭远从青城山的最北端射来,横跨半个山峦,落点竟仍准确无误,提前预判好一般正落在六道恶灭头顶。 首当其冲的便是低空中的万鬼殃云,万鬼殃云乃是邪祟阴魂,最惧正阳之威,最中心的阴鬼瞬间被蒸发,而四周的阴鬼伴着“嘶嘶”尖锐鬼啸,本能得向外逃窜避闪,让万鬼殃云中央空出一个空洞。 眼见落日压过黑森鬼云,要坠入冲阵中,饿鬼道道主隐虚为纵身而起,背后凝出一个数十丈的半身饿鬼法相,饿鬼张着虚空大口,猛力一吞,将那“落日”囫囵吞下。 饿鬼吞业大法,自是无物不吞,吞噬日月也不在话下。 但隐虚为的饿鬼吞业大法终究不是正宗,将落日强吞入体,只觉全身经脉如遭火焚,灼痛难当,已然受了内伤,但一双冷眼锁定半空中的左飞樱,将全身火劲强行汇于掌端,一掌挥出,“还你!” 左飞樱强招刚出,此时正是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眼见一道赤炎掌劲袭来,忙招红伞开展眼前,挡下这一击。 便闻一声轰响,红伞挡得下火炎,却难消劲力,左飞樱半空失稳,被激震倒飞。 而散开的地狱众鬼迅速聚拢成数股,经方才一箭,众阴鬼至少又折损五分之一,对左飞樱的敌意已经溢满,此时数股阴鬼齐动,宛若一个巨大鬼手,誓要将左飞樱拈死。 就在鬼手将触到左飞樱之际,左飞樱忽感一只手按在她背心,助她稳住身形,同时,一把小小折扇张开在眼前。 乾坤扇! 乾坤扇张开同时,一面更巨大的扇面亦在凭空展开,无远弗届的蔓延,将鬼手和左飞樱隔在扇面两端,如隔重天。 接触扇面的群鬼尽数被弹开,难越雷池半分。 “师兄!” “纪凤鸣!” 左飞樱、万寿春同时道出来者身份,只是感情大不相同。 “师妹,退在我身后。”便见来者手持折扇,丰神俊朗,将左飞樱护在身后,年不满三十,却已有宗师气象,如渊渟岳峙,挺立在前。青城山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防线,只有一人——纪凤鸣! 而隐虚为则是道出纪凤鸣眼前所结阵法——“这是……十三重天绝尘阵!” 眼前是一面半透明的巨大扇面张开,阻挡在前,寻常扇子扇面上是工笔图,而这扇面上俨然是一个活动的小天地,扇面中风吹林动,浪激水流,鹰翔蛇走,万类自由,竟是一扇一世界,乾坤内中藏,正是道门的奇阵“十三重天绝尘阵”。 昆仑沦陷后,万象天宫有人无地,而青城山常道观甫经鬼祸,门派只余十数人,可说有地无人,故万象天宫便借居在常道观,一住便是两年。 而这两年自然也不是白住,青城山本就是道门名山,自有天地清朗之气,万象天宫借山脉灵气,布下了道门有名的守阵“十三重天绝尘阵”,此阵一旦启动,便有十三道护山屏障次第出现,每一道屏障便是一重天,隔绝世间尘埃,任何外敌想要进犯,都难如从凡尘直登十三重天。 纪凤鸣虽只一人,但借青城山灵气为用,以乾坤扇为法器,阵法五要“天地人法器”俱全,可说一人在此,便如搬了整个青城山挡在六道之前。 但阵前之敌又岂是易于之辈?六道恶灭半数精锐集结在此,自有逢山开山,遇天破天之能! 万寿春和隐虚为虽惊异纪凤鸣的阵法,但奔袭的脚步从未停止。 “搭伙的,你识得此阵,可知晓破阵原理?”万寿春问向隐虚为,说话功夫,已然近临阵前。 “纵使知晓,时间也有限,来不及慢慢寻找阵眼了。”隐虚为侧目后方。便见六道后方,西南、东南方位,已有流光溢彩,是正天盟和佛门察觉六道恶灭的动向,已从后方驰援合围。“所以只剩唯一的方法了。” “以力破之,简单的方法,正合我意!”万寿春大笑出声,知晓眼下是一场时间的竞逐,端看是六道恶灭先突破十三重天绝尘阵,取下卫无双性命,还是十三重天绝尘阵阻挡下六道恶灭攻势,让六道陷入三方合围中。万寿春不再迟疑,当即纵身而起,化出恶兽麒麟的兽形,而手中巨刀“凶牙咬”再露狰狞锋芒。 刀出刹那,好似万千凶兽齐声厉吼,震慑人心,一股巨大无匹的刀气瞬间成形。 而方才被扇面屏障震开的阴鬼,亦聚拢依附在巨刃之上,让本就庞大的刀刃再增一倍,阴鬼嚎哭,百兽厉吼,竟成鬼兽之刀! 随着万寿春一声大吼,巨大鬼兽之刀毫无花巧,以硬碰硬的砸在扇面屏障之上。十三重天便是能绝世间尘埃,也阻绝不了这畜生道主借万鬼殃云之力挥出的一刀,便闻锵然一声脆响,第一重天—— 破! 但纪凤鸣也从未指望六道恶灭能轻易被挡下,屏障破碎同时,纵身后退,手中同时掐动阵诀。 “师兄,我也助你!”左飞樱稳住激荡内息,亦在退身同时掐诀赞功。 师兄妹联手,默契天成,便闻足下轰隆巨响,又一道扇面张开,第一重天方碎,第二重天又已开启! 但二人结阵未休,六道恶灭攻势亦未止。 “第二重天,交你了!”万寿春方落地,隐虚为又凌虚腾空。 巨大饿鬼法相凭空再现,但此次血盆大口却是张向后方,后方,饿鬼道众妖同时出招,道道气劲打入饿鬼法相口中,那饿鬼法相将无数气劲吞在口中,转身回头,再张口时,无数气劲已融合成“业障贪饥火”,自饿鬼法相血盆大口内喷涌而出,直倾泻在第二重天屏障之上。第二重天—— 再破! 纪凤鸣和左飞樱再退,退身之时,足踏法印,第三重天随着法印踏出破地而现。 而第三重天开启瞬间,无数畜生道道众已化出兽形,如蝗如雨,以摧城破关的蛮力撞向第三重屏障! 第四重、第五重、第六重,纪凤鸣、左飞樱步步后退,步步结阵,为护师尊,哪怕只能拖延一瞬,也誓要阻止六道恶灭脚步。但以他二人,驾驭青城山庞大灵气,阵法每破一重,二人便受一次灵气反冲的伤害,此时皆是五脏翻涌,满口溢血。 第十重、第十一重、第十二重、六道恶灭步步进逼,亦是心焦如焚,背后喊杀声越来越近,眼看正道的三方援军将合围而至,但面前区区二人,却有如此难缠的韧性,一再阻碍他们进军的脚步。 万兽春心头发狠,刀劲再催,早已裂痕满布的十二重天应声破碎。 眼下,只剩最后的关隘——第十三重天! “这里是,金鞭岩?难道师傅在这里?”左飞樱发现自己已退到了青城山山顶金鞭岩附近,心中惊异。为保证绝对隐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卫无双真正的藏身之处,但面前的六道恶灭却似已知晓,一步一步,重重破关,终于突入了金鞭岩的地界。 但此时左飞樱已无暇关心消息如何走漏,此时的她头脑眩晕,气息窒碍,五脏六腑早因阵法被破的反冲之力激荡得好似要翻覆移位,但仍榨尽自己丹田内每一分残留真气,涓滴不剩的灌注到纪凤鸣背后。 不能再退,退无可退,她之足下便是生死界限,为护师尊复苏,她与师兄便是豁命拼死,也要将六道恶灭尽数挡下。 但这是一场注定不公平的角力,最后的屏障横隔中间,屏障一侧,是身形摇晃的区区两人,屏障另一侧,却是为数万千的六道大军。 令人绝望的差距,带来无法逆转的结局,万兽春巨刀压在最后屏障之上,与他同侧,是众多六道道众各显神通,同时赞力,刀劈斧砍,冰封火灼,屏障以万寿春刀劈之处为中心,蔓延出道道裂痕。 只差一步,最后的一步,便可除去六道恶灭最大的梦魇,让手下的道众不再终日惶惶,万兽春亦是倾尽全力,全身肌肉贲张,鳞甲竖起,一身兽元催至极限,尽数灌注刀上。 但此时,听闻隐虚为惋惜之声,“来不及了,退吧!” 万兽春猛然回神,却见前方,儒道联军自北方跨峰而来,已在目可能见的范围内,而身后的正天盟和佛门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渐已清晰入耳。 万兽春立时清楚,他们已被纪凤鸣和左飞樱拖延太久,眼下便是击破最后一层屏障,也再没时间抵达金鞭岩,取卫无双性命。而若再拖延下去,不在正道合围前及时撤退,那形势将瞬间逆转,他们能否活着离开青城还都在未定之天。 五日的血战,累累伤亡,最终仍是功亏一篑! 万兽春心中恼恨,隔着半透明的屏障,与阻碍他们脚步的纪凤鸣对望,眼前青年,早已血染道袍,全身孔窍都被震得出血,但一双眸子依旧沉冷坚定,视眼前万军如无物,仿佛在昭示着只要他一身尚在,所有想进犯他师尊的恶徒,都难越雷池半步。 不死不退之姿,让万寿春心生敬意,而伴随而生的,还有更暴烈百倍的杀意! 但见万兽春厉吼一声,刀劲不减反增,“再等我十息,至少先杀了这两个小的!” 杀,一定要杀!就算杀不得卫无双,眼前青年也断不能留,若再放任他几年,势必将成为第二个卫无双,届时,畜生道将再被赶回南荒不见天日的深林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凶牙咬”感受主人杀意,宛若活物般发出声声兽吼,威势再增三分,刀下屏障已开始片片瓦解,一片,两片,三片…… 纪凤鸣身后的左飞樱因脱力而双眼发黑,已看不到眼前凶险场景,但她却能感知到。她掌心所抵,是纪凤鸣的背心。她师兄的后背宽厚、温暖,过往总如山岳一般,替她遮挡昆仑山的连天风雪,可此时,那印象中永远坚挺的肩背,此时也在弯折,在颤抖,好似凭一肩之力,独力撑持万象天宫一个门派的重担,撑了两年,终于疲了,累了,到此为止了…… “师傅,求求你,求你快点醒来吧,师兄他,他支撑不住了!” 用尽全力的左飞樱,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助,就像那年昆仑沦陷之际,但她不甘,不甘这无能改变的结果,她用最后的心神祈祷,祈祷着她神明一般的师尊,能听到她心中声嘶力竭的呼唤。 “师傅,你醒来啊!!!” 就在此时! 积酝依旧的秋雨丝丝落下,而随着绵绵秋雨,一道熟悉声音,吟着熟悉的诗韵,从身后缥缈传来! “一觉人间几回春,不见昆仑月华新。 云阶已无登云客,星楼难觅摘星人。 自我生来皆有命,由他去后更无尘。 长眠何须君相赠?诸君犹是梦里身。” 而万兽春抬眼望去,便见一道清圣道影不知何时凌虚御风,飘逸而来,仙姿朗俊,绝世超尘,口中吟着似劝似嘲的诗句,虽只一人,但自他现身之刻,便已夺尽青城灵秀风采,正是—— “卫无双!”万兽春牙咬切齿,念出来者名字。 “快退!”而隐虚为不做丝毫迟疑,立时抽身而退。 隐虚为一抽身撤力,想破眼前千疮百孔的屏障,亦要花费更多时间,万兽春暗骂一声,但也立时取舍,亦唤畜生道众后阵变前阵,再往山下冲杀除去。 一场旷日血战,终以六道恶灭的功亏一篑落下帷幕。 六道恶灭能否在正天盟和佛门合围前先突破封锁,左飞樱都已不再关心,六道恶灭一撤退,透支过多的她便气空力竭的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直到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直到一只温暖手掌将她拉起,直到日夜担忧的师长又得以重见。 “师傅,真的是你,你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终于…… 终于…… 终于…… 左飞樱又哭又笑,激动的语无伦次,早就力尽的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牵着师傅的手跳了起来,她笑着、跳着、叫着、就好像时光回溯,又回到了从前,又变回了那个有师父师兄庇护着的,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一手牵着师父,一手还要再去牵师兄,“师兄,你快看啊,师父没事了!” 可左飞樱看向纪凤鸣时,却见纪凤鸣面上全无喜色,只闭上了双目,侧面过去,似不忍再看。 左飞樱的心登时一沉! 接着全身也一沉,好像石化了一般,再也跳不动,她觉得自己心跳停止,一股莫名恐惧席卷全身,她害怕极了,却奋力拧动着僵硬的脖子,缓缓回望。 只见她面前的“师尊”,已换了一个人,是优昙净宗的宗主素妙音。就好像刚才出现的卫无双,只是梦幻泡影,是一个不存在的美梦。 左飞樱睁大眼睛,愣在了那里,她希望自己只是看花了眼,希望再眨眨眼,面前的人又能变回她的师尊。 想要询问,可张开嘴,却一个字也不敢问出来。 素妙音静静望着她,过往智深如海的双眸,此时只余悲悯,最终,轻叹口气,道:“飞樱,你师尊他……不治身亡了!”
hf(); 卷九 第七十八章 雨打风流(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间陋室,一片草席,草席之上,是一个漆黑、浓臭、肿胀的尸体,但即便这尸体已如此可怖,从五官轮廓中,依然能勉强辨认出他过往的绝代风采,左飞樱就呆呆跪坐在尸体旁,一动不动。 她旁边站立的,是素妙音、和纪凤鸣,还有正在说话的楚白牛,“……解开你师尊石封时,老夫立刻用经纬针法封锁他的经脉,防止五衰之气的扩散,同时喂他服下炼制药丹,想要内外交逼,将五衰之气化解,可天人五衰功的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竟然想在老夫插针时,以老夫寄在银针上的真气为桥梁,试图侵袭到老夫体内,老夫心头一慌,忙抽针后撤,但五衰之气已趁此之机,直袭卫无双心脉……唉……” 左飞樱依然不言不语,就那么跪坐着看着她的师尊,竭力说服自己,接受地上这可怖的尸体,就是她师尊的事实。 而素妙音叹了一声,接续道:“我之前被天女击了一掌,之后故意夸大伤势,化明为暗,就是为了当你们支撑不住时,可以以‘众生万相’的变幻之法惊走六道恶灭,并非有意欺瞒你,让你抱有不该有的期许……” 素妙音说着,伏下身子将左飞樱抱住,柔声道:“飞樱,哭吧,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哭出来吧,生死有数,不可强求,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左飞樱没有哭,她眼神空洞,凄笑着看向素妙音,“没事的,素宗主,我哭不出来,我的泪,早在昆仑沦陷时就流尽了。那时我就想,我下一次哭时,一定是师尊痊愈,喜极而泣才落泪。” “所以,两年多来,我们客居异地,有家难回时,我没哭。” “师兄独闯昆仑,九死一生,我担忧害怕极了时,我没哭。” “这几天来,尹师叔死时我没哭,褚师叔死时我没哭,聂师兄修为尽废时我没哭,无数师兄师弟为阻阴鬼,死不得安时我没哭……” “可我想不明白,素宗主,您智深如海,您说生死有数,不可强求,可我们算是强求吗?我万象天宫一门上下,凋亡十之八九,从长老到弟子誓死不退,血染遍地,尸横山岭,只为守住我师尊的一线生机,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牺牲,到头换来的还是这个结果?素宗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素妙音不语,她避开了左飞樱的眼神,不敢对视,而左飞樱凄厉的仰天笑了,声如杜鹃泣血,“为什么我们就得听天由命,难道是我们的牺牲还不够多吧?天,你想要什么尽管拿走啊,我的血,我的肉,我的性命灵魂,只要能换回我师尊,要我什么都可以,你快来拿啊,只要你把师尊还我,还我,还我……” 左飞樱质问苍天,但苍天无语,只有室外秋雨绵绵,沙沙作响,如是天哭。 无谓的质问,注定得不到回应,左飞樱的声音终是越来越小,只口中反复念叨着“还我……”,身子无力的伏向她的师尊。 素妙音和楚白牛见状,急忙一左一右拉住她,楚白牛道:“莫接近他,当心传染!他的尸体已被五衰之气侵袭,靠着老夫的银针封锁,才没有向其他五衰之气中招者一样立时爆成脓水,但靠银针也就只能撑持七天,七天之内,必须将其火化,否则,以他生前功力,尸体内积酝的五衰之气必是巨量,一旦不小心爆裂扩散,定是流毒无穷!” 左飞樱忽然绷不住了,她跳起来,像一个泼妇一样朝楚白牛吼道:“流毒无穷?你当我师尊是瘟疫!我师尊死了还不够,还要他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住口!”此时突闻一声暴喝,是一直静默的纪凤鸣,印象中总是温柔宽和的大师兄,用左飞樱前所未见的严厉口吻喝令她,“去向楚神医道歉!” “师……”左飞樱一腔愤懑的看向师兄,但见纪凤鸣的那双眼睛,那干涸、疲惫、却又故作坚定的眼睛。左飞樱心中的憋屈、愤怒全都泄了…… 明明师兄才该是最伤心的那个,可他不能。 她可以大吼、可以宣泄,可以失态,但师兄不能,师父死了,师兄便是万象天宫的掌门,是一教之主,是道门表率,他连失态的资格也没有…… 左飞樱抿了抿唇,将满腹凄苦按捺住,对楚白牛盈盈行礼,道:“楚神医,是我失态了,请您原宥。” 楚白牛侧开身子,似有愧色,不肯受这一礼,道:“罢了罢了,说到底,还是老夫医术不济……纪小兄,此番若非老夫医治失利,你师尊就算依然是石人,至少还不会死,老夫有负所托,实在无颜在呆在此地,便趁此机会,请辞下山了。” “楚神医莫出此言,此次医治的风险,你事前皆已严明,是纪某权衡利弊,才大胆一赌,如今赌输了,也怪不得别人,怪只怪纪某一意孤行……”纪凤鸣嗓音中流露出一丝压不住的悔恨,很快又恢复正常道:“不管成败与否,楚神医依旧是我派恩人,楚神医为医治我师尊,这半年来劳心费力,我已和常道观观主飞云子道长说好,请楚神医现在常道观休息几日,待我师尊过了头七,将其火化后,我再领万象天宫上下好好答谢楚神医。” 楚白牛面带难色,“这如何使得……唉,不是要羞煞老夫吗?” 纪凤鸣却已下了安排,对左飞樱道:“飞樱,你先带楚神医休息吧,你也是,这几天辛苦你了,好好睡一觉调养一下。” 左飞樱抗拒道:“我怎么睡得着,我要陪师尊!” “去吧,还有时间呢,休息好了,咱们就要给师尊守灵了,一起陪师尊这最后一程……”纪凤鸣背过身子,不容她反对,但看着他萧索背影,左飞樱满心悲凉,终感一股无能为力的疲意席卷全身,也许是该休息一下了,她真的,太累了…… 太累了…… -= 左飞樱和楚白牛走后不久,慕紫轩又来了。 看到草席上卫无双的尸体,慕紫轩长叹一声,道:“我在路上已经听说了,纪兄,节哀顺变。” 纪凤鸣依旧背身,轻声道:“慕兄,你信吗,我现在并不悲哀,只是恨,满腔的恨,六道恶灭的恶徒,出卖师尊的内鬼,还有帝凌天!我一个都不要放过!” 纪凤鸣语调平常,但一股彻骨寒意却自他周身弥漫,室内灯火一暗,几要凝结。 慕紫轩摇摇头道:“可惜,六道恶灭退的太快,只留下了些许断后的道众,而主力已在我方合围之前便突破,现已追之不及,可惜无法留下几个道主,告慰道扇前辈亡魂,不过,看六道恶灭攻击的方向……” “是金鞭岩没错!”纪凤鸣冷声道。 慕紫轩面上神色一凝,苦涩道:“难道我们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剑皇他,真与六道恶灭勾结了?” 听闻那个“剑皇”二字,纪凤鸣终是忍不住杀意般,猛然回身,室内灯火被回身的劲风吹灭,又复明,映得纪凤鸣双眸如有火燃。 “慕兄,陪我去个地方,做个见证!” --= 连绵秋雨,从锦屏山庄,一直下到青城山,应飞扬一路带着楚颂纵剑疾飞,淋了一路细雨,但赶至青城山山下时,却发现笼罩着青城山的除了绵密秋雨外,还有一片愁云惨雾。 “难道来晚了?”应飞扬心中一紧,急欲寻人问问情况,却见山脚池塘的青石上,坐着一名万象天宫打扮的人,手中正捧着一个被细雨打湿的纸鹤,盯着面前满是枯枝败叶的池塘痴痴的发呆。 应飞扬随即上前相问,“这位兄台,嗯?你是聂师兄?” 应飞扬来访青城数次,认得此人,却不太熟,只知道他姓聂,是万象天宫弟子,但见他此时神色颓萎,气息杂乱,全身都被雨水浸透,与印象中坚毅明朗形象大不相同。 那弟子也认出应飞扬,抬着疲惫的双眼看向他道:“应兄弟?你不是护送天女去锦屏山庄了,怎么回来了?” 应飞扬道:“天女的状况复杂,还在锦屏山庄疗养,我担心青城有变,便急着赶回了。” 聂姓弟子惨然一笑,道:“那你来晚了,掌门师叔已经不治身亡了。” 楚颂惊声道:“什么,难道我阿爹没能医治好他?” 楚颂口唤‘阿爹’,已相当于自爆身份,但聂姓弟子双目已如面前满塘死水一般,不起半点波澜,“就是治不好,才叫不治身亡了。” 应飞扬神色又一变,道:“那你知晓楚神医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聂姓弟子道:“应该还在常道观客房内休息。”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应飞扬说着,不再多言,便要拽着楚颂往山上而去。 楚颂却并不急着走,她甩开应飞扬拖拽,在附近折下一片芭蕉叶子,遮挡在那名弟子头顶。柔声道:“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自己应当有数吧?为何还要淋雨?”身亡医者的她,比应飞扬更能看出眼前弟子的身体状况,此人修为尽废,寿元耗损,性命已如风中危烛,此时再淋一场雨,或许不知何时,便将命火尽数淋灭了。 那聂姓弟子道:“就是有数,我才这样,我约了人,要等她来。” “偏要在这?”楚颂秀眉一蹙,巡视四周,想至少给他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人却以为楚颂嫌弃这池塘环境狼藉,他捡了根树枝,一边想将池塘上的残枝败叶拨开,一边在嘴上维护道,“现在是脏乱些,几天前还漂亮着呢,我和她就是在这……” 可枯枝落叶拨了还复来,他终是放下树枝,喃喃道:“怎一场秋雨,就变成了这样……” 是啊,一场秋雨,带走了太多人与故事,从锦屏山庄的秋雨下一路赶来的楚颂感同身受,忍不住问出,“你等的人还会来吗?” 聂姓弟子眼神黯淡,但瞳孔深处,隐约还有期冀的光,他看着手中的纸鹤,道:“会来的,她都跟我约好了。” “那这些要给你。”楚颂闻言,将一个药瓶塞给他,看到他面露困惑,解释道:“能帮你多等上些时日。” 那弟子笑了笑,面容上又露出几分生机,“那多谢了,对了,别跟万象天宫的人说遇到我了,省得他们又要拉我这废人回去。” 楚颂点点头,和应飞扬一起离开,走了好远后回望,那人依旧坐在雨中等着。 而人间的相遇和离别,总如秋雨一般不期而至。 他等的人或许很快就会来,或许永远不会来。 谁知道呢? -= 客房中,楚白牛在喝酒,一碗接着一碗。 他过去从不喜喝酒,因为他是大夫,手中操持着性命,喝酒,会让他的手不稳。 可他现在却不停的喝,因为他的手已经不稳了,至今仍在颤抖不休,他想用酒麻痹自己,让手不再抖。 可惜他修炼的《神农药皇经》能强健五脏六腑机能,连解酒都更快,喝了许多,却仍无醉意。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最牵挂的声音,“阿爹!” 楚白牛抬眼,便见一个娇俏少女已进入房内,朝他走来。 楚白牛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喝醉,他眉上溢出喜色,从案上跳起来,“阿颂!真的是你!你没事?太好了!” 他快步向前,恨不得绕着楚颂看三圈,看看她有没有少一块肉,但忽然,面上喜色又被深深的忧惧取代,叱喝道:“你来这干什么?谁带你来的?” 很快,他找到了罪魁祸首,冲着楚颂身旁的应飞扬狠狠道:“应飞扬,是你干得好事!” 应飞扬眉头紧皱,面带挣扎难色,问道:“楚神医,卫无双前辈的事……” “不要提这些!”楚白牛挥挥手,不耐打断,同时快步上前抓住楚颂的手,急促道:“跟我走!离青城山远远的!快!现在就走!”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一头雾水的楚颂硬拽出屋。 可他方出屋,却又僵硬般站住。 屋外,如织的秋雨下,一人不知何时出现,正负手背身,立于中庭。 “楚神医,可是纪某招待不周,若否,你何苦匆匆冒雨离去?”
hf(); 卷九 第七十九章 雨打风流(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庭院之内,秋雨之下,纪凤鸣意外现身,拦阻中庭。“楚神医,可是纪某招待不周,若否,你何故匆匆冒雨离去?” 楚白牛身形滞住,良久后苦涩道:“没有,实在是老夫心中有愧,无颜在此。” “有愧?是愧于无法救治我师尊?还是——”纪凤鸣猛然回身,恍惚间似有惊雷电闪,分明是秋雨,但他的话语,却似落下了一记夏雷,“愧于你故意失手,放任我师尊被五衰之气侵染全身!!” 问罪言语,震惊在场众人,楚颂心头震颤,立时上前维护道:“不可能,你胡说,我阿爹是医生,才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可话说出口,楚颂突然滞住,她想到一种可能,能让楚白牛这样做。 她不是傻子,应飞扬拖着一身伤势急带她赶往青城,定有原因。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而楚白牛见她带来,反应异常,急着要拉她逃走,也定有原因。 结合锦屏山庄的发生的事,她想到了那可能,那唯一的可能!但身子已止不住颤抖,没想到锦屏山庄的那一局,落子竟是如此深远,不单为了让公子翎无暇参与天书之战,竟还为了此夜,为了让本该是拯救卫无双性命的楚白牛,亲手扼杀道扇复生的希望! 而楚白牛则上前,将楚颂护在身后,他仰头长叹道:“既然楚颂已平安,老夫也不需再隐瞒,只是这事自始至终,老夫女儿都不知情,希望你们不要牵连到她!” 纪凤鸣一拂袖,冷哼道:“以子女威胁,是妖魔邪道惯用的手段,万象天宫尚未沦落至此,纪某更不屑为之。” “那就好,那就好……”楚白牛在雨中喃喃念叨,终于似被重担压垮一般,坐倒在地大哭,“造孽哟,救了一辈子的人了,到头来,却用这双手杀了人!” 此言一出,无疑等同认罪,纪凤鸣冷眼看着楚白牛大哭,深吸一口气,待楚白牛哭得差不多了,才用最平静,也最压抑的口吻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楚白牛抹去眼泪,将情绪平复后,道:“这要从那次天师洞遇袭开始说起了,还记得吗,你派内奸范无疆,伙同孙无谓,钱无果两位长老,趁着把守天师洞的机会,反对老夫和卫无双进行行刺,但那时你却早有准备,已将你师尊转移,并反借此揪出内奸范无疆,孙、钱也在天师洞中当场丧命。” 纪凤鸣道:“发生不久,自不会忘。但又与他们何干?” 楚白牛道:“但那日老夫探查钱、孙二人尸体,却发现他们身上有中了惑心蛊的痕迹。” 纪凤鸣眉头一挑:“惑心蛊?” 楚白牛道:“那是谷玄牝的蛊虫,能惑人心智,放大人性中的阴暗面,事后想来,应该是身为主谋的范无疆想杀卫无双,又不敢直接下手,便以在孙、钱二人身上下了惑心蛊,撺掇他们入洞内杀人,自己在门外把守。” 纪凤鸣一敲手中折扇,怒道:“残害同门,丧心病狂,范无疆死的轻易了。但惑心蛊,难道与谷玄牝有关?你又为何当时不说?” “也不算残害同门,狗咬狗罢了,惑心蛊虽能放大人心中的嫉妒、怨恨、杀意,但也要本身心中就有这些阴暗面,说到底,钱、孙二人本也就想对卫无双下手,只是中了惑心蛊,才会乖乖当这出头鸟。”楚白牛叹了一声,“至于谷玄牝,老夫一开始也不确定,是否这其中有他的参与,毕竟他的蛊流传甚广,花些功夫,总能在黑市上买的到,直到老夫在钱、孙二人尸体上,发现其他两样东西,这也是老夫不敢对你们说的理由。” “什么东西?” “一张纸条,和一件老夫女儿的首饰!” 楚颂闻言呼出了声,锦屏山庄大乱之后清点失物,其他东西都没丢,只少孔雀令和她的几件首饰,现在,她终于确定她的首饰丢在了哪。 “而纸条让老夫不要声张,不要惊动任何人,三日后子时来山头一会,否则,老夫女儿便有性命之危。”楚白牛说着,看了楚颂一眼,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又继续道:“现在看来,或许钱、孙二人的刺杀,只是为了不被察觉的将这两项东西送到我手中。老夫担心我女儿,所以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去赴约了” 纪凤鸣立时追问道:“那你见到了谁?” “老夫不知道他是谁……”楚白牛摇了摇头,又咬牙道:“不过,老夫可以把那天见到的,全都告诉你!” -= 那夜,天书之战方结束,正道联军退守青城山,救治伤员,布置防务,准备迎接接下来守护卫无双复苏的大战,忙得人仰马翻。 所以,也是天师洞守备最弱的时候,楚白牛以药香让两个守卫他的万象天宫长老睡去,便悄悄出洞。 却见天师洞不远处山巅峭壁,不知何时屹立一人,面向云海,负手而立。 虽然是私下密会,但那人却笔直挺立在那里,好像理所当然,不做丝毫掩藏,不知是不在乎被察觉,还是自信不会被察觉。 楚白牛放轻脚步,缓缓接近他,但见那人穿着平常的衣服,身形也通过对肌肉骨骼的控制刻意改变,与楚白牛印象中的任何一人都对不上。 楚白牛接近时,他依然未回身,却背后生眼般开口,道:“只差一点,就过了子时,楚神医,你再晚来片刻,便失了楚颂的性命。” 楚白牛心中一惊,但不愿轻易被摆弄,强作镇定道:“哼,老夫不知道你怎么偷来我女儿的饰品,但你以为轻易能愚弄老夫,就大错特错了,想伤害老夫女儿,你还做不到!” 那人轻蔑一笑,道:“若你真有这般自信,那还来此作甚?大可转头回去,我,无所谓!” 楚白牛强掩心虚,强硬道:“老夫是想看你究竟卖什么药,又是仗着谁的势敢来威胁老夫,是谷玄牝吗?” “谷玄牝,他还不配!”那人闻言哈哈一笑,“不过倒是沾了些边。而你自信楚颂没事,不过是因为她在锦屏山庄,可我若告诉你,锦屏山庄已经不安全了呢?” 楚白牛厉声道:“一派胡言!公子翎那鸟人虽不识好歹,狂妄自大,但一身本事却是实打实的,有他在,任谁也难伤楚颂分毫!” 那人只冷笑道:“知道我为什么留言约在三天后见面吗?便是等天书之战结束,而你,也应该探听到了,公子翎自始至终,都没出现在天书之战中!这样,还不够你认清现实?” “那又如何,那只蠢鸟睡过头了,也是正常!”楚白牛知晓公子翎的性情,明白他一向言出必行,更知晓天书关乎公子翎一直以来的夙愿,他绝不可能轻放,除非……楚白牛强压心中不安,依然嘴硬。 “呵,只听说楚神医脾气硬,没想到嘴更硬,那不知看到这个,你还能嘴硬吗?”那人又是嗤笑一声,下一瞬,一根彩羽形的令牌已插在楚白牛脚下。 楚白牛心中一凉,惊慑于脚下那彩羽令牌,正是公子翎的孔雀令! 更惊骇于眼前之人的身手,他一直全神戒备的盯着那人,可仍没看清那人怎么出手将孔雀令扔出,若这孔雀令的不是扔向他的脚下,而是扔向他的喉咙,他挡得住吗? 再加上那人先前言语间的意思,谷玄牝似也有参与,若是他们联手暗害,公子翎他……真能保住楚颂安全吗? 这个问题,让他前所未有的动摇,大滴大滴的冷汗,从楚白牛额头渗下。他终于遮掩不住,颤声问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此话一出,便意味着屈从,那人闻言得意笑了,“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在医治卫无双时,让他不治身亡而已。” 楚白牛克制不住呼出:“你要我对他的药做手脚?” 那人摇头道:“何需如此麻烦,只要你放任五衰之气蔓延,自能取卫无双性命,甚至都不用脏了你的手,这不好吗?” “什么不用脏手,你这是在叫我杀人,你究竟是谁?”楚白牛又气又惧,全身剧烈的颤抖。 “想知道我是谁?”那人大笑一声,回过身来,便见他面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金狮面具,难以分辨面具下的真容,但一双眸子却如冷电寒光,威势慑人,“我便在这,摘下我的面具,你自然知晓,你,敢吗?” 楚白牛脾气上涌,立时就要抬起足欲上前,想看看究竟是谁摆弄他。 但抬脚瞬间,他想清了后果,又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这一步如隔天堑。 挣扎很久,他终于又将脚退缩回原处,而他知道,这一步,只是退让的开始。再之后,会越退越多,直至退入深渊。 他如精气神都泄了一般,垂下头颅,“我都照你说的做,只要你……保证楚颂安全。” 那人轻笑一声,尽是嘲讽,“哈,那便看你表现了!记住,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不要心存侥幸,我,会看着你!” 说罢,那人竟仰身后倒,从高峰峭壁直落而下。 楚白牛又是一惊,快步上前往峰下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沉沉夜色,却早已不见那人身影…… -= “老夫被人蛊惑操弄,犯下大错,只能将所知的全数告知你们,接下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楚白牛说着,一副闭目待死的样子。 早已哭成泪人的楚颂上前乞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爹,我爹是为了我才做错的,我们可以救人来赎罪,救百倍千倍的人,只要你们能放过我爹!” 应飞扬拉住楚颂,他知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但念及与楚颂的交情,仍是忍不住开口:“纪兄,被迫为恶,罪不至诛,我不敢劝你轻拿轻放,但首恶未除,对楚神医的处置还请多做思量……” “不用你们说,我心中有数!”听完楚白牛的讲述,纪凤鸣长吐一口气,竟似强抑怒火,随后对应飞扬道:“应兄弟,看你身上伤势不轻,可见锦屏山庄一行颇为辛苦,便和楚颂姑娘一起,在青城山暂歇吧,我会遣弟子保护你们,你们只管安心疗养。” 纪凤鸣说是保护,其实是看管,但应飞扬无话可说,说到底,楚白牛是他带来的,如今楚白牛成了害死卫无双的凶手,他也难免牵连,纪凤鸣没有立时将他擒拿审问,便已是留了情面。 随后又看向楚白牛,咬咬牙后,道:“至于你,应兄弟说得没错,若真被迫为恶,纵然有罪,罪不至诛。但你方才的话,只是你一面之词,纪某还需斟酌,若真有个幕后主使指使逼迫你,待纪某将他揪出时,你可敢当面与他对峙?” 提及幕后主使,楚白牛脾气上涌,涨红着眼睛狠声道,“楚颂没事,老夫再无顾忌,还有何不敢!” “那便好,你不会等太久。”纪凤鸣说罢,招弟子将楚家父女和应飞扬带下。 随后道了声,“慕兄,你都听到了?” 话音方落,慕紫轩从纪凤鸣身后阴影处走出,他一直都在。 只是纪凤鸣拉他来做见证,他就只做见证,有些事,靠纪凤鸣自己“推测”出来,要比他灌输给纪凤鸣更好。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发现的事情,尤其是在情绪失控的时候。 所以他只道:“都听到了,之后呢,该怎么做,我听你来安排!” 周遭没有他人,纪凤鸣不再强行压抑怒意,他的身上甚至都燃起火焰,咬牙切齿道:“在内胁迫楚白牛,在外透露我师尊位置,引六道恶灭攻关,内外双重逼杀,互作补充,就非要置我师尊于死地……呵呵呵,枉他还是正道栋梁,竟真做得出来!!” 纪凤鸣抬眼,眉峰如刀,尽是酷烈杀气,“慕兄,劳你发书,将我师傅的死讯告知越苍穹,并请他参加我师尊葬礼,然后,头七之日,我师尊火化之时,我要以贼寇之血为祭,告慰师尊亡灵!!”
hf(); 卷九 第八十章 雨打风流(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青城山,绵延数日的秋雨终于停歇,但笼罩全山的愁云惨雾仍未消散,满目青山,尽披缟素。条条白绫在常道观迎风招展,预示着一场丧奠将在明日举行, 明日,便是卫无双的头七之日,也是他的火化之时、“万象天宫之主”,“道门双秀”,“道扇”,“一象万生”……再多传奇,再多荣名,终将一炬之下,尽做烟土。 而逝者已逝,生者难宁。不同于一些平凡人贱如蝼蚁的活着,无声无息的死去。生前能翻覆风云的人,极便是死了,也能发挥他的价值。所以,即便已入夜,依然有很多人,在为明天卫无双的葬礼做着准备。 设灵堂,挂灯笼,贴挽联,布置明天各派观礼的位置…… 但只有极少数人,明天的葬礼是一个杀阵! 每一个观礼之人的位置,都是被精心设计的。而杀阵的布置者,正天盟主慕紫轩此时屹立峰顶,头戴银冠,身披紫袍。秋雨方过,天空如洗,更显繁星璀璨,慕紫轩就在一片星光之下,孑然寂寥,俯瞰着眼下如蚁忙碌穿梭的人群,眼居高临下的对杀阵进行最后审视。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金刚门的门主性情莽撞粗暴,最易煽动,可再将他位置调前,玄天门与春秋剑阙虽有旧怨,但被威压几十年,早无胆气,指望他们率先动手可靠不住,位置要往后移,昊气宗宗主一贯见风使舵,一手术法也可堪用,安排在后方,或许能有效用……” “可惜青城山的天地灵气因前日的十三重天绝尘阵耗尽,暂未恢复,否则,还能经纪凤鸣之手,再布个新阵,这杀阵,还将更加完美……” 本已是天罗地网般的杀阵,在慕紫轩脑中更趋完备,而杀阵的目标—— “门主,越苍穹已抵青城,明日将如期参加奠礼。”策天机自峰下而来,快步向前,传达了等待已久的讯息。 “终于来了。”慕紫轩双目一亮,将头抬起,双目灿然若天上星辰,道:“剑皇料不到,自己已成杀害卫无双的元凶,这场葬礼,将不止为卫无双一人而举办。” “楚白牛料不到,他以为的幡悔指证,亦是计划的一环,是我安排人用‘引神香’催发天女的狂性,引导应飞扬前往锦屏山庄,我那师弟虽无布局之智,却又破局之能,将锦屏山庄搅得天翻地覆,将楚颂带回,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而就算他也失陷在锦屏山庄,天女一去不回,定也会引起的素妙音的注意,不论如何演变,楚颂会被救回,几成定局。而见楚颂安全,楚白牛也会放心说出真相——我让他以为的真相!” “卫无双已死,剑皇亦将死在明天,然后,我将领着哀兵反攻昆仑,报仇心切的纪凤鸣会助我找到六道轮回大阵的破法,饿鬼道、地狱道亦会诈败配合破阵,失了六道轮回大阵依仗的帝凌天,即便伤势已痊愈,也无法挽回人数上的巨大劣势,改变不了整个战局。而我,会成为斩杀帝凌天的英雄,已无上的功绩,成为三教百家当之无愧的魁首,整个通天道,不,整个天下,将纳入我的囊中!” 慕紫轩便这么自顾自仰天说着,他的双眸越来越亮,那欲望、那野心、好似点亮了远天星辰。而映照千秋万古的星光,也一视同仁的落在他的眸中,映出他双目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迷惘。 策天机也这么静静的听着,他知道,眼前青年不是得意忘形的自曝计划,他只是压抑了太久,孤独了太久,需要一个倾听者。 “弑爱,背师,欺友,舍弃一切束缚踏上这条不归路,如今,这条路终于看到尽头了……”慕紫轩伸出手,目光有些痴迷,看着星光在指间流泻,却将手虚握。就好像他走了漫长的路,终于登临了高天之上,只差一点,就能将原本遥不可及的星辰囊括在手中。“师叔,你说,明天,我能将它走完吗?” 话出口,慕紫轩便后悔了,他不该有此问,问了,便意味着动摇,但谁都可以动摇,唯独他不行。 策天机亦听出了他的动摇,所以做出回应,他跪下,行的不再是门人对门主之礼,而是——君臣之礼,“一定能,您是注定的九州之主,是我们期盼百年,星耀万古的‘紫皇’!” 群星之首谓之“紫”,万人之上谓之“皇”,君临星天,统摄全宇,便是“紫皇”! 这是皇极星天对他们选定主君的尊称,说出这个称谓,亦是彰显策天机誓死追随的决心。 听闻“紫皇”二字,慕紫轩双目回神,再无犹疑,他轻笑一声,似自嘲方才的动摇,“哈,是我多此一问,起来吧,还有最后的布置需要完善。” 策天机起身,同时道:“紫皇,还有什么要做的,老仙听候差遣的!” “明天替我算上一卦吧……但是,不用告诉我结果。”慕紫轩挥袖转身,大步踏出。 因为无论结果如何,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他都将走下去! -= 青城山偏殿,正天盟暂时驻扎指挥之地。 夜已将尽,贪狼正紧锣密鼓做着最后的部署,慕紫轩真正的嫡系亲信“耀世三星”中,破军莽撞冲动,七杀身份隐秘,唯有贪狼冷静果敢,文武兼备。 所以他俨然慕紫轩的副手,统辖司天台,乃至正天盟的诸多事务。 而明天,便是至关重要的一日,此时的他正在层层调度,确保奠礼上的每个环节都不会有错。 焦头烂额之际,一名门人进入,将一张中间对叠的纸笺递送来,“启禀贪狼,有一人将这传书送来,要我转交给你。” 贪狼放下手中文案,道:“是什么人?” 那门人嗫嚅道:“不知道,天太黑,我还没看清,他就转身走了,只说你看了自会懂。” 贪狼斥责的看了那门人一眼,责怪他做事不着调,将那纸笺接来。 却见那张纸打开,并非他以为的是书信留言,而是一页棋谱。 黑白双子纠缠交错,纵横复杂。贪狼心中好奇,但看了一会,本就因繁多事务而胀痛的头,顿时昏沉了几分。 “我懂什么懂啊!“贪狼将棋谱蜷成一团,扔到脚下。 而此时,已至黎明,曙光降临,关键的一天,终于要来了!
hf(); 卷九 第八十一章 雨打风流(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山愁云,满观飘素,常道观内,原本祭奉天地的天地台,此时改做了祭奠之所,簌簌山风吹过,奏出哀声,将纸钱卷得漫天飞洒,像极了昆仑山上那飘扬的白雪。 一座简易的灵堂就搭在天地台处,灵堂正中是一处柴堆,一个松木棺材被架在了柴堆上。 棺木中躺着的,是一段传奇,一段逝去的传奇。 今日是卫无双头七之日,也是火化他的最后期限,再不久,他的双徒将亲手点燃柴堆,让熊熊火焰,焚尽他千古风流。 而此时,是对他最后的送别。 他的双徒,纪凤鸣和左飞樱在棺木两侧,左飞樱还是没哭,应是忍得很辛苦,樱唇已被贝齿咬得发紫,她跪在灵前,用颤抖的手,一片片往火盆里送着纸钱。 纪凤鸣不断的迎宾,行礼,送客,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挑不出毛病,但每个接近他的人都会忍不住打哆嗦,因为纪凤鸣身上,散发着一股彻骨寒意,压抑不住的,宛若自九幽而来的寒意。 而灵堂前环呈半圆形环列的,是观礼的大小门派,此时,各个面露哀戚之色,六道未灭,擎柱先折,让众人对未来都越发悲观。 就在这是,忽闻一声传报,“春秋剑阙阙主——‘剑皇’越苍穹到!” 便见人群自觉的让出一条通路,便见一名黄袍老者稳步而来,身材高大,相貌雄奇,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正是越苍穹。 一些依附越苍穹的门派见他到来,立时坠在身后想攀附几句,但却被维持秩序的正天盟成员拦住,而越苍穹无视他人殷勤客套,从一旁万象天宫弟子手中接过三柱清香,便面容肃穆直向灵堂前。 “司马承祯、顾剑声、如今又是卫掌门,短短几年,道门群星陨落,栋梁断折,真是让人不禁慨叹,道消魔长啊……” 就在越苍穹上前进香之际,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剑皇,且慢!” 众目睽睽之下,却没几个人看清,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立于越苍穹身后,拦阻了他进香的动作。 越苍穹没有回头,却好似知道他身后是谁,他微微蹙眉,似为身后之人失礼之举而感到不悦,道:“慕盟主,死者为大,有何话,不能等我进完香再说?” 而他身后之人,银冠紫袍,英挺俊武,赫然是正天盟主慕紫轩。 却见慕紫轩冷笑一声,猛然做出更失礼之举,道:“正是因为死者为大,有些香才不能上,以免死者遭到亵渎,死有不甘!”说话之间,身不动,气自发,一股无形罡气扩散而过,剑皇手中之香,竟是拦腰折断。 此语一出,瞬间引发议论纷纷,早在越苍穹加入正天盟之时,大多数人便能看出他们间的必有龃龉,毕竟,当世剑皇怎可能屈居于一个年轻人之下?而任谁有剑皇这种麾下,也定会如芒刺在背,之时没想到,从未挑明的矛盾,今日竟在卫无双灵前爆发。 越苍穹将半截的香随意掷在地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慕盟主拦我上香,这让死者遭受亵渎的人,莫非是意指本座?”但他的自称已从“我”换成“本座”,已能感受到剑皇的怒意 慕紫轩却口出惊人之语:“我是指勾结六道恶灭,害死卫无双掌门的人,至于是不是剑皇,一会,自见分晓!” 听闻此话,越苍穹双目微眯,道:“哦,你说卫掌门不是不治身亡,而是被人谋害致死?” 慕紫轩针锋相对,毫不退让道:“没错!便是此意!” 二人一句接一句,每句话都好似在观礼人群中炸起一道的惊雷,方才若还只是低声议论,此时,已是群声沸天。 “有人勾结六道,将卫掌门谋害致死?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便说了,堂堂道扇,哪有这么轻易死?原来,他……他真是被人谋害!” “可是谁害了卫掌门,听慕盟主的意思,难道是……” “嘘,别说了,他看来了!” 越苍穹一双锐眼环视周遭,目光所及,如有剑至,方才喧嚣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在场只闻越苍穹一声冷嗤,神色睥睨道:“你说没错就没错?你,够格吗?” “那老夫说没错呢,你看老夫够格吗?”就在众人退缩之际,又一道声音传来,便见一个矮胖老者从灵堂后走出。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是楚神医!” “楚神医也这么说,难道是真的?” 现身者自是楚白牛,而他一出场,方被越苍穹压下的人声,又开始汹涌起来,若论谁最有资格断言卫无双的死因,在场,非楚白牛莫属。 楚白牛救死扶伤,名望颇高,在此事上,更有绝对发言权,越苍穹也不得敬他几分,面上露出几分困惑,好似开始认真重视起了此事,道:“楚神医自是够格,但若真的确有其事,那害死卫掌门的是谁?” “是我!是老夫故作失手,有意让卫掌门毒发!”楚白牛朗声说出惊人之语。 众人只感脑子嗡嗡一片,已经完全跟不上了,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楚白牛道:“但老夫是被人胁迫,有人以老夫女儿为威胁,逼着老夫将卫无双置于死地,那人才是背后真正的主使!” “众人且别急喧哗!”慕紫轩上前,提前压住即将炸开的声浪,配合着说道:“楚神医,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在众人见证下,将一切说出吧。” 楚白牛长叹了一声,从怀中举出楚颂的首饰向众人示意,随后道:“万象天宫有内奸的事,想必各位或多或少皆有耳闻,孙无谓,钱无果两位长老曾冲入天师洞,意图行刺卫掌门和老夫,却反中埋伏,被击杀当场,但我却从那二人身上,找到我女儿的首饰,和一封要我私下会面的书信。” 越苍穹抬抬眼皮道:“若本座没记错,那二人是被本座所杀,楚神医,本座当时可是保护了你啊。” 慕紫轩却在旁唱反调,“也有可能是监视,确保那首饰和书信,被传递到楚神医手中。” 越苍穹眉眼一凛,凌厉如剑的目光直向慕紫轩,而慕紫轩却无视逼人目光,只对楚白牛道:“楚神医,接下来的事,继续告知众人吧。” 楚白牛点点头,继续道:“后来,老夫依约来到天师洞峰顶处,却见峰顶果然有人等候,当时心中便一惊,要知道,那时诸派经历天书大战,都已撤回青城,而老夫那是所在的天师洞已被严密防卫起来,能在诸派好手聚集青城的情况下不被任何人发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天师洞峰顶,那人不是对青城山的防备极为熟悉,便是身怀极高修为,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两者兼备!而那人便是在那时,声称老夫女儿的生死尽在他一念之间,逼使老夫对卫掌门下毒手!” 越苍穹面露不耐,道:“熟悉青城防备,又修为高超的,虽然不多,但也能挑出不少,最关键的问题,楚白牛,你有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容?” “没有,那人刻意隐藏了身形和面容,难以从外形上分辨。”楚白牛摇了摇头,却又斩钉截铁道:“但我不会忘记,他带着一个金狮面具!” 此话一出,越苍穹面上竟首现惊异之色!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猜对了!”慕紫轩心中暗喝一声,随后,故作疑惑得向观礼众人高声道:“这便巧了,据说半年多前,东海之滨,也有一帮带着面具的人,意图挑起东海万仙盟和‘东海鲛泪’斛明珠所在的水晶宫之间的战争,而为首者,正是带着金狮面具!剑皇,记得那时的你应该是在闭死关吧?这不就是说,没人能证明你那时的真正动向?” 慕紫轩言语之间,意指半年前的东海事变是越苍穹主导,他知晓,所谓谎言,其实更需要真相的支持,虚中有实,真假参半,才最具迷惑性。 他泼给越苍穹的脏水,绝大部分都是他所为,唯独半年前的东海事变不是。 半年前,东海曾遭逢一场变故,一群带着兽形面具之人,连同水晶宫的反抗势力主脑——黑鳞军统帅蜃楼城,一起合谋策划了一场针对水晶宫的袭击,意图挑起万仙盟和水晶宫的战争,却在应飞扬和天女凌心的意外干预下,这一计划被迫中止。但那群带着兽形面具的人却下落不明,他们的身份至今仍是一桩疑案。 最受嫌疑的,当属如今暂代万仙盟的盟主道奇先生,万仙盟中有决议权,有资格推举及被推举为盟主的六个席位称作“六元”,而六元中的三位,都在那场变故中丧生,到头来,六元之中入盟时间最短,过往来历成谜的道奇先生成了最大受益者,一跃成为万仙盟的代管盟主,所以一些知情人至今仍怀疑,那些面具人是道奇先生召集的。 而他的‘好师弟’应飞扬怀疑的则是他,毕竟那时的东海若真大战,会有一大批万仙盟的盟众离开东海,涌入中原,而正天盟可借此机会,将他们尽数吸纳,进一步扩大自己势力,甚至在遥远的未来,可以借助这批人,反过来鲸吞万仙盟,让正天盟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盟。 这极有道理的推断,让慕紫轩都险些以为东海事变真是他主导的——如果不是他确定,他那时正与素妙音一同忙于天书之战的备战,压根没去过东海的话。 那抛开自己这个可能的受益者,还有谁,潜藏在背后,能在万仙盟和水晶宫战争中受益呢? 而这个人,也就是他怀疑的目标——剑皇越苍穹。 东海事变不久,越苍穹就加入了正天盟。若当初那些面具人的计划顺利,大量万仙盟的人员因战争离开东海,被吸纳入正天盟中,那他们会为谁效命呢? 慕紫轩虽是正天盟盟主,有大唐朝廷的庞大资源在背后支持。但越苍穹的声望、资历皆远高于他,又和那些人一样都是新入盟,更容易抱成团。若是被越苍穹招揽了更多新入盟成员,那他这个正天盟主的位置,真就更岌岌可危了。 当然,以上都是怀疑,猜对的可能性最多不过五成,证据更是半点没有。 但因为这些怀疑,他在面见楚白牛时,刻意带上一个仿造的金狮面具,其目的,便是让人联想到东海那场变动。 若怀疑错了,对慕紫轩也无半点损失。 若怀疑对了,能将动乱东海和谋害卫无双这两件事混成一件事,真假参半,让越苍穹更难撇干净。 而看样子,慕紫轩又对了。 越苍穹的惊异之色虽只闪逝了一瞬间,但已被不少人捕捉在眼中,顿时,疑窦四起,在场不少人的判断,已向慕紫轩的方向倾斜。 而慕紫轩趁胜追击道:“就算剑皇不能证明自己动向,春秋剑阙中其他人呢?可否自曝行踪,证明当时东海的那群面具人,与他们无关?” “你说够了?”越苍穹拂袖,终于冷然怒喝道,“只凭你无端猜疑,便想逼得春秋剑阙自证,春秋剑阙岂是任你揉捏的?” 见越苍穹已怒不可遏,慕紫轩更加从容不迫。因为他知道,剑皇不会自证,更无法自证,剑皇不可能言明自己只是策划了东海事变,而与卫无双被害无关。但想撇清确实极有可能是他所为的东海事变,又谈何容易? 而落在众人眼中,这表现就是剑皇急了,心虚了。 有时,在对质中拉拢围观者支持,关键不在于己方的证据有多可信,而在于对方的表现有多可疑。 慕紫轩的构陷不需要天衣无缝,只要让越苍穹的举动引起观礼众人足够的怀疑,众人便自然会向慕紫轩这一边倾倒,然后自顾自的脑补出越苍穹勾结六道的细节、动机、内幕……直到将一切编织好像他们是亲眼所见一般。 所谓“疑邻盗斧”,说得便是如此。 所以慕紫轩轻轻一笑,绵里带针的回道:“不敢,只是半年多前,东海冒出一批见不得光的高手,而自越掌门加入正天盟后,那批高手好像也跟来了。剑皇可知,不久前,护送天女凌心前往锦绣山庄医治的路上,遭遇到了袭击?应该是怕天女一行人到了锦屏山庄,会影响到以楚颂威胁楚神医的计划,所以,有一批藏头遮面的高手途中拦杀,这些,释初心大师可做证明。” “确有此事。”身着月白僧袍的释初心亦从灵堂后走出,手中竟捧着一只冰封的断臂,“小僧可以作证,当时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要置天女于死地,他们皆是高手,而且刻意隐藏了自身功法,好在我方早有防备,侥幸击退了他们,还留下了其中一名刀客的臂膀。” 说着,释初心将断臂传递给观礼众人中几个德高望重的耆老,释初心虽口称那名歹人是刀客,但一众耆老传阅过后,纷纷道:“这是只用剑的手!” “阿弥陀佛,小僧也这样认为。”释初心双掌合十道:“但小僧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方决定送天女凌心去锦屏山庄,翌日便遭到袭击,若说是六道恶灭要除去天女,他们的消息来得未免太快,而且,六道恶灭也没必要藏头遮面,刻意隐藏原本的兵刃和功法。小僧愚钝,只盼今日能解此疑惑。” 释初心风轻云淡说完,又向众人轻轻行礼,退至后方,只留下众人接头接耳,用警戒的目光悄悄打量越苍穹。 “呵呵呵!”越苍穹灰发飞舞,一副怒极反笑之态,“本座真是厌倦了你们的风言风语,只提醒一句,当初卫无双的复苏的药材,可是本座负责搜集的,真想害他,何必这般麻烦,直接在药材上做手脚便可!” “啪啪啪!”慕紫轩拍手赞叹,道:“剑皇所言极是,倒与楚神医想到了一处。” 众人闻言,皆有不解,困惑之际,楚白牛再度开口,解释道:“老夫虽被胁迫,但也非坐以待毙,也猜想过那主使者的身份,并出言试探,老夫问他‘可是要我对卫无双的药做手脚’,而那人却说‘不必麻烦,只需放任五衰之气蔓延,即可取卫无双性命’。” 慕紫轩回身,双目直视越苍穹,道:“剑皇,你觉得那主使者既要卫掌门死,又不想他死在药物问题上,这是什么原因?” “本座只知你自始至终,都在暗指本座意图杀害卫无双,但诬陷本座,你还要更有力的证据。”越苍穹不答,似是心知身中陷阱,现在已是绝对的不利,他放弃与慕紫轩做口舌之争,只将右手斜垂,并成剑指,森然道:“若是拿不出,便算你是正天盟主,本座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更有力的证据,自然是有,而且是众目所见!”慕紫轩说着,转身面向众人,拱手道:“诸位,七日前,下三道合兵一处,齐攻青城,所攻击的方向,你们都看清了?” 众人纷纷回应,“自然看清了,是攻向金鞭岩!” “诸位且想一想,卫掌门治疗的地点极为隐秘,知者甚少,连医治者楚神医,也是在最后一刻,由纪兄以遁法带到疗伤处的。若是没有确切情报,六道恶灭怎会认定卫掌门在金鞭岩,并在最后一日奇袭呢?那又是谁,将卫掌门在金鞭岩的讯息透露给六道恶灭?”慕紫轩口中虽是问句,但却早有了答案,便见他将目光移向越苍穹,冷然道: “其实,我和纪兄早就对你有所防备,并在卫掌门藏身之处上做了些文章。只是没想到,你除了透露卫掌门藏身之处引六道来攻外,还操纵楚神医让卫掌门毒发,内外夹逼,双管齐下,定要置卫掌门于死地……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说至此处,慕紫轩微微一顿,一副痛心疾首模样,随后再度抬起头,直视越苍穹道:“但是,你也没赢!纪兄透露给门内叛徒范无疆,说卫掌门在朝阳峰,并范无疆机会将这消息放出,之后,请你铲除范无疆这内奸,再不着痕迹的告诉你,卫掌门并不在朝阳峰,而在金鞭岩。但真相是,卫掌门既不在朝阳峰,也不在金鞭岩,而是另有其所!你所知的,只是我们为了防备你,有意放出的错误讯息,但六道恶灭之人却真的出现在了金鞭岩,那便只证明了一件事!” 说至此处,慕紫轩侧过身去,让一直默默跪守在灵堂之前的纪凤鸣露出,说到此处,他的责任已尽,最后宣判的话语,最后一锤定音的结论,唯有纪凤鸣这位苦主才有资格说。 众人环视下,便见沉默良久的纪凤鸣自灵前起身,随着他起身动作,一股冷冽寒气亦冲霄而起,激得灵堂上的白幡向上激飞。 白幡飞舞,纸钱激荡中,便见纪凤鸣一步一步,直向越苍穹走去,以杀意凛冽,令人胆寒的声音,为这场惊天对质划下终点:“证明有人身居正道高位,却玩弄两手把戏,勾结六道邪祟,借以铲除异己,谋害我的师尊,而那个人就是你——” 纪凤鸣回身一指,直指心中的万恶元凶: “正天盟主慕紫轩!!!” -- 很久没求过订阅了,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有没有人为了庆祝喜闻乐见的师兄翻车,来补订一波正版啊?
hf(); 卷九 第八十一章 雨打风流(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山愁云,满观飘素,常道观内,原本祭奉天地的天地台,此时改做了祭奠之所,簌簌山风吹过,奏出哀声,将纸钱卷得漫天飞洒,像极了昆仑山上那飘扬的白雪。 一座简易的灵堂就搭在天地台处,灵堂正中是一处柴堆,一个松木棺材被架在了柴堆上。 棺木中躺着的,是一段传奇,一段逝去的传奇。 今日是卫无双头七之日,也是火化他的最后期限,再不久,他的双徒将亲手点燃柴堆,让熊熊火焰,焚尽他千古风流。 而此时,是对他最后的送别。 他的双徒,纪凤鸣和左飞樱在棺木两侧,左飞樱还是没哭,应是忍得很辛苦,樱唇已被贝齿咬得发紫,她跪在灵前,用颤抖的手,一片片往火盆里送着纸钱。 纪凤鸣不断的迎宾,行礼,送客,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挑不出毛病,但每个接近他的人都会忍不住打哆嗦,因为纪凤鸣身上,散发着一股彻骨寒意,压抑不住的,宛若自九幽而来的寒意。 而灵堂前环呈半圆形环列的,是观礼的大小门派,此时,各个面露哀戚之色,六道未灭,擎柱先折,让众人对未来都越发悲观。 就在这是,忽闻一声传报,“春秋剑阙阙主——‘剑皇’越苍穹到!” 便见人群自觉的让出一条通路,便见一名黄袍老者稳步而来,身材高大,相貌雄奇,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正是越苍穹。 一些依附越苍穹的门派见他到来,立时坠在身后想攀附几句,但却被维持秩序的正天盟成员拦住,而越苍穹无视他人殷勤客套,从一旁万象天宫弟子手中接过三柱清香,便面容肃穆直向灵堂前。 “司马承祯、顾剑声、如今又是卫掌门,短短几年,道门群星陨落,栋梁断折,真是让人不禁慨叹,道消魔长啊……” 就在越苍穹上前进香之际,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剑皇,且慢!” 众目睽睽之下,却没几个人看清,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立于越苍穹身后,拦阻了他进香的动作。 越苍穹没有回头,却好似知道他身后是谁,他微微蹙眉,似为身后之人失礼之举而感到不悦,道:“慕盟主,死者为大,有何话,不能等我进完香再说?” 而他身后之人,银冠紫袍,英挺俊武,赫然是正天盟主慕紫轩。 却见慕紫轩冷笑一声,猛然做出更失礼之举,道:“正是因为死者为大,有些香才不能上,以免死者遭到亵渎,死有不甘!”说话之间,身不动,气自发,一股无形罡气扩散而过,剑皇手中之香,竟是拦腰折断。 此语一出,瞬间引发议论纷纷,早在越苍穹加入正天盟之时,大多数人便能看出他们间的必有龃龉,毕竟,当世剑皇怎可能屈居于一个年轻人之下?而任谁有剑皇这种麾下,也定会如芒刺在背,之时没想到,从未挑明的矛盾,今日竟在卫无双灵前爆发。 越苍穹将半截的香随意掷在地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慕盟主拦我上香,这让死者遭受亵渎的人,莫非是意指本座?”但他的自称已从“我”换成“本座”,已能感受到剑皇的怒意 慕紫轩却口出惊人之语:“我是指勾结六道恶灭,害死卫无双掌门的人,至于是不是剑皇,一会,自见分晓!” 听闻此话,越苍穹双目微眯,道:“哦,你说卫掌门不是不治身亡,而是被人谋害致死?” 慕紫轩针锋相对,毫不退让道:“没错!便是此意!” 二人一句接一句,每句话都好似在观礼人群中炸起一道的惊雷,方才若还只是低声议论,此时,已是群声沸天。 “有人勾结六道,将卫掌门谋害致死?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便说了,堂堂道扇,哪有这么轻易死?原来,他……他真是被人谋害!” “可是谁害了卫掌门,听慕盟主的意思,难道是……” “嘘,别说了,他看来了!” 越苍穹一双锐眼环视周遭,目光所及,如有剑至,方才喧嚣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在场只闻越苍穹一声冷嗤,神色睥睨道:“你说没错就没错?你,够格吗?” “那老夫说没错呢,你看老夫够格吗?”就在众人退缩之际,又一道声音传来,便见一个矮胖老者从灵堂后走出。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是楚神医!” “楚神医也这么说,难道是真的?” 现身者自是楚白牛,而他一出场,方被越苍穹压下的人声,又开始汹涌起来,若论谁最有资格断言卫无双的死因,在场,非楚白牛莫属。 楚白牛救死扶伤,名望颇高,在此事上,更有绝对发言权,越苍穹也不得敬他几分,面上露出几分困惑,好似开始认真重视起了此事,道:“楚神医自是够格,但若真的确有其事,那害死卫掌门的是谁?” “是我!是老夫故作失手,有意让卫掌门毒发!”楚白牛朗声说出惊人之语。 众人只感脑子嗡嗡一片,已经完全跟不上了,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楚白牛道:“但老夫是被人胁迫,有人以老夫女儿为威胁,逼着老夫将卫无双置于死地,那人才是背后真正的主使!” “众人且别急喧哗!”慕紫轩上前,提前压住即将炸开的声浪,配合着说道:“楚神医,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在众人见证下,将一切说出吧。” 楚白牛长叹了一声,从怀中举出楚颂的首饰向众人示意,随后道:“万象天宫有内奸的事,想必各位或多或少皆有耳闻,孙无谓,钱无果两位长老曾冲入天师洞,意图行刺卫掌门和老夫,却反中埋伏,被击杀当场,但我却从那二人身上,找到我女儿的首饰,和一封要我私下会面的书信。” 越苍穹抬抬眼皮道:“若本座没记错,那二人是被本座所杀,楚神医,本座当时可是保护了你啊。” 慕紫轩却在旁唱反调,“也有可能是监视,确保那首饰和书信,被传递到楚神医手中。” 越苍穹眉眼一凛,凌厉如剑的目光直向慕紫轩,而慕紫轩却无视逼人目光,只对楚白牛道:“楚神医,接下来的事,继续告知众人吧。” 楚白牛点点头,继续道:“后来,老夫依约来到天师洞峰顶处,却见峰顶果然有人等候,当时心中便一惊,要知道,那时诸派经历天书大战,都已撤回青城,而老夫那是所在的天师洞已被严密防卫起来,能在诸派好手聚集青城的情况下不被任何人发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天师洞峰顶,那人不是对青城山的防备极为熟悉,便是身怀极高修为,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两者兼备!而那人便是在那时,声称老夫女儿的生死尽在他一念之间,逼使老夫对卫掌门下毒手!” 越苍穹面露不耐,道:“熟悉青城防备,又修为高超的,虽然不多,但也能挑出不少,最关键的问题,楚白牛,你有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容?” “没有,那人刻意隐藏了身形和面容,难以从外形上分辨。”楚白牛摇了摇头,却又斩钉截铁道:“但我不会忘记,他带着一个金狮面具!” 此话一出,越苍穹面上竟首现惊异之色!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猜对了!”慕紫轩心中暗喝一声,随后,故作疑惑得向观礼众人高声道:“这便巧了,据说半年多前,东海之滨,也有一帮带着面具的人,意图挑起东海万仙盟和‘东海鲛泪’斛明珠所在的水晶宫之间的战争,而为首者,正是带着金狮面具!剑皇,记得那时的你应该是在闭死关吧?这不就是说,没人能证明你那时的真正动向?” 慕紫轩言语之间,意指半年前的东海事变是越苍穹主导,他知晓,所谓谎言,其实更需要真相的支持,虚中有实,真假参半,才最具迷惑性。 他泼给越苍穹的脏水,绝大部分都是他所为,唯独半年前的东海事变不是。 半年前,东海曾遭逢一场变故,一群带着兽形面具之人,连同水晶宫的反抗势力主脑——黑鳞军统帅蜃楼城,一起合谋策划了一场针对水晶宫的袭击,意图挑起万仙盟和水晶宫的战争,却在应飞扬和天女凌心的意外干预下,这一计划被迫中止。但那群带着兽形面具的人却下落不明,他们的身份至今仍是一桩疑案。 最受嫌疑的,当属如今暂代万仙盟的盟主道奇先生,万仙盟中有决议权,有资格推举及被推举为盟主的六个席位称作“六元”,而六元中的三位,都在那场变故中丧生,到头来,六元之中入盟时间最短,过往来历成谜的道奇先生成了最大受益者,一跃成为万仙盟的代管盟主,所以一些知情人至今仍怀疑,那些面具人是道奇先生召集的。 而他的‘好师弟’应飞扬怀疑的则是他,毕竟那时的东海若真大战,会有一大批万仙盟的盟众离开东海,涌入中原,而正天盟可借此机会,将他们尽数吸纳,进一步扩大自己势力,甚至在遥远的未来,可以借助这批人,反过来鲸吞万仙盟,让正天盟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盟。 这极有道理的推断,让慕紫轩都险些以为东海事变真是他主导的——如果不是他确定,他那时正与素妙音一同忙于天书之战的备战,压根没去过东海的话。 那抛开自己这个可能的受益者,还有谁,潜藏在背后,能在万仙盟和水晶宫战争中受益呢? 而这个人,也就是他怀疑的目标——剑皇越苍穹。 东海事变不久,越苍穹就加入了正天盟。若当初那些面具人的计划顺利,大量万仙盟的人员因战争离开东海,被吸纳入正天盟中,那他们会为谁效命呢? 慕紫轩虽是正天盟盟主,有大唐朝廷的庞大资源在背后支持。但越苍穹的声望、资历皆远高于他,又和那些人一样都是新入盟,更容易抱成团。若是被越苍穹招揽了更多新入盟成员,那他这个正天盟主的位置,真就更岌岌可危了。 当然,以上都是怀疑,猜对的可能性最多不过五成,证据更是半点没有。 但因为这些怀疑,他在面见楚白牛时,刻意带上一个仿造的金狮面具,其目的,便是让人联想到东海那场变动。 若怀疑错了,对慕紫轩也无半点损失。 若怀疑对了,能将动乱东海和谋害卫无双这两件事混成一件事,真假参半,让越苍穹更难撇干净。 而看样子,慕紫轩又对了。 越苍穹的惊异之色虽只闪逝了一瞬间,但已被不少人捕捉在眼中,顿时,疑窦四起,在场不少人的判断,已向慕紫轩的方向倾斜。 而慕紫轩趁胜追击道:“就算剑皇不能证明自己动向,春秋剑阙中其他人呢?可否自曝行踪,证明当时东海的那群面具人,与他们无关?” “你说够了?”越苍穹拂袖,终于冷然怒喝道,“只凭你无端猜疑,便想逼得春秋剑阙自证,春秋剑阙岂是任你揉捏的?” 见越苍穹已怒不可遏,慕紫轩更加从容不迫。因为他知道,剑皇不会自证,更无法自证,剑皇不可能言明自己只是策划了东海事变,而与卫无双被害无关。但想撇清确实极有可能是他所为的东海事变,又谈何容易? 而落在众人眼中,这表现就是剑皇急了,心虚了。 有时,在对质中拉拢围观者支持,关键不在于己方的证据有多可信,而在于对方的表现有多可疑。 慕紫轩的构陷不需要天衣无缝,只要让越苍穹的举动引起观礼众人足够的怀疑,众人便自然会向慕紫轩这一边倾倒,然后自顾自的脑补出越苍穹勾结六道的细节、动机、内幕……直到将一切编织好像他们是亲眼所见一般。 所谓“疑邻盗斧”,说得便是如此。 所以慕紫轩轻轻一笑,绵里带针的回道:“不敢,只是半年多前,东海冒出一批见不得光的高手,而自越掌门加入正天盟后,那批高手好像也跟来了。剑皇可知,不久前,护送天女凌心前往锦绣山庄医治的路上,遭遇到了袭击?应该是怕天女一行人到了锦屏山庄,会影响到以楚颂威胁楚神医的计划,所以,有一批藏头遮面的高手途中拦杀,这些,释初心大师可做证明。” “确有此事。”身着月白僧袍的释初心亦从灵堂后走出,手中竟捧着一只冰封的断臂,“小僧可以作证,当时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要置天女于死地,他们皆是高手,而且刻意隐藏了自身功法,好在我方早有防备,侥幸击退了他们,还留下了其中一名刀客的臂膀。” 说着,释初心将断臂传递给观礼众人中几个德高望重的耆老,释初心虽口称那名歹人是刀客,但一众耆老传阅过后,纷纷道:“这是只用剑的手!” “阿弥陀佛,小僧也这样认为。”释初心双掌合十道:“但小僧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方决定送天女凌心去锦屏山庄,翌日便遭到袭击,若说是六道恶灭要除去天女,他们的消息来得未免太快,而且,六道恶灭也没必要藏头遮面,刻意隐藏原本的兵刃和功法。小僧愚钝,只盼今日能解此疑惑。” 释初心风轻云淡说完,又向众人轻轻行礼,退至后方,只留下众人接头接耳,用警戒的目光悄悄打量越苍穹。 “呵呵呵!”越苍穹灰发飞舞,一副怒极反笑之态,“本座真是厌倦了你们的风言风语,只提醒一句,当初卫无双的复苏的药材,可是本座负责搜集的,真想害他,何必这般麻烦,直接在药材上做手脚便可!” “啪啪啪!”慕紫轩拍手赞叹,道:“剑皇所言极是,倒与楚神医想到了一处。” 众人闻言,皆有不解,困惑之际,楚白牛再度开口,解释道:“老夫虽被胁迫,但也非坐以待毙,也猜想过那主使者的身份,并出言试探,老夫问他‘可是要我对卫无双的药做手脚’,而那人却说‘不必麻烦,只需放任五衰之气蔓延,即可取卫无双性命’。” 慕紫轩回身,双目直视越苍穹,道:“剑皇,你觉得那主使者既要卫掌门死,又不想他死在药物问题上,这是什么原因?” “本座只知你自始至终,都在暗指本座意图杀害卫无双,但诬陷本座,你还要更有力的证据。”越苍穹不答,似是心知身中陷阱,现在已是绝对的不利,他放弃与慕紫轩做口舌之争,只将右手斜垂,并成剑指,森然道:“若是拿不出,便算你是正天盟主,本座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更有力的证据,自然是有,而且是众目所见!”慕紫轩说着,转身面向众人,拱手道:“诸位,七日前,下三道合兵一处,齐攻青城,所攻击的方向,你们都看清了?” 众人纷纷回应,“自然看清了,是攻向金鞭岩!” “诸位且想一想,卫掌门治疗的地点极为隐秘,知者甚少,连医治者楚神医,也是在最后一刻,由纪兄以遁法带到疗伤处的。若是没有确切情报,六道恶灭怎会认定卫掌门在金鞭岩,并在最后一日奇袭呢?那又是谁,将卫掌门在金鞭岩的讯息透露给六道恶灭?”慕紫轩口中虽是问句,但却早有了答案,便见他将目光移向越苍穹,冷然道: “其实,我和纪兄早就对你有所防备,并在卫掌门藏身之处上做了些文章。只是没想到,你除了透露卫掌门藏身之处引六道来攻外,还操纵楚神医让卫掌门毒发,内外夹逼,双管齐下,定要置卫掌门于死地……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说至此处,慕紫轩微微一顿,一副痛心疾首模样,随后再度抬起头,直视越苍穹道:“但是,你也没赢!纪兄透露给门内叛徒范无疆,说卫掌门在朝阳峰,并范无疆机会将这消息放出,之后,请你铲除范无疆这内奸,再不着痕迹的告诉你,卫掌门并不在朝阳峰,而在金鞭岩。但真相是,卫掌门既不在朝阳峰,也不在金鞭岩,而是另有其所!你所知的,只是我们为了防备你,有意放出的错误讯息,但六道恶灭之人却真的出现在了金鞭岩,那便只证明了一件事!” 说至此处,慕紫轩侧过身去,让一直默默跪守在灵堂之前的纪凤鸣露出,说到此处,他的责任已尽,最后宣判的话语,最后一锤定音的结论,唯有纪凤鸣这位苦主才有资格说。 众人环视下,便见沉默良久的纪凤鸣自灵前起身,随着他起身动作,一股冷冽寒气亦冲霄而起,激得灵堂上的白幡向上激飞。 白幡飞舞,纸钱激荡中,便见纪凤鸣一步一步,直向越苍穹走去,以杀意凛冽,令人胆寒的声音,为这场惊天对质划下终点:“证明有人身居正道高位,却玩弄两手把戏,勾结六道邪祟,借以铲除异己,谋害我的师尊,而那个人就是你——” 纪凤鸣回身一指,直指心中的万恶元凶: “正天盟主慕紫轩!!!” -- 很久没求过订阅了,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有没有人为了庆祝喜闻乐见的师兄翻车,来补订一波正版啊?
hf(); 卷九 第八十二章 雨打风流(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灵堂之前,是最预料不到的反转,最猝不及防的变局。 纪凤鸣一语落定,全场人声如沸,炸起惊雷,即便观礼众人今日已习惯了震惊,但听闻此语,亦是各个瞠目结舌。 而风暴中心的慕紫轩更是如此,眼见纪凤鸣戟指向前,所指之人竟是自己,慕紫轩如遭雷霆,只余满心错愕。 “怎会如此?为何如此?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慕紫轩强迫自己稳住心绪,但不断涌现的问题,让他根本无法静心思考,只得强做镇定拖延道:“纪兄,何出此言?” 他的话,亦是在场众派的疑惑,慕紫轩身为正天盟盟主,纪凤鸣既在众目睽睽下指认他,便该给一个合理解释,所以,纪凤鸣便给他这解释,道:“不是我告诉剑皇‘我师尊在金鞭岩’,而是我告诉了你‘我告诉了剑皇我师尊在金鞭岩’,但实际上,我告诉剑皇的是‘我师尊在摘云岭’,而我师尊的真正位置,不在朝阳峰,不在金鞭岩,不在摘云岭,而在清溪崖的洞天之中!所以,当六道恶灭出现在金鞭岩的那一刻,真正暴露的人不是剑皇前辈,而是你!” 如绕口令一般的话语,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心思聪敏者才能理明白,已是满心震撼,随后交头接耳,口口相传,解释给其他人听。 但落在慕紫轩耳中,不啻雷霆。他引导纪凤鸣对剑皇放出假消息,却没想到,自己竟也是纪凤鸣试探的目标!一个地点,两重试探,三个疑阵,竟将自己逼至四面楚歌的危局。 眼见形势逆转,明白过来的众派门,将怀疑目光悉数投在他的身上,如临大敌,慕紫轩惊觉,自己已自投众派门的环视包围之下,先前为剑皇精心准备的杀阵,竟反报应到自己身上。只要他无法给出解释,谋害卫无双的罪名就将落实,这些原本向自己效忠的派门,便会调转枪头,反过来围杀于他, 冷汗,从他头顶渗出,又被不安的攒动的真气蒸发,慕紫轩心沉渊底,方才的满腔疑虑付诸一声无奈苦笑,“纪兄,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纪凤鸣微微侧目,道:“自我师尊石化那一日起,我便怀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是吗?但是——”但是慕紫轩还没有放弃,他终是心性坚定之辈,越临绝境,越不愿放弃!即便坠入深渊之中,他也会竭力抓住救命稻草,拼得一身狼狈淋漓,也要挣扎爬出。 知道自己破绽在何处,慕紫轩立时竭尽心神,巨大的危局,逼得他头脑亦前所未有的告诉运转,将过往种种回忆、拼凑、再现,试图找出那翻盘的一线希望,终于,找到了! “但是纪兄的证词,还有一个破绽!”慕紫轩双目精芒一闪,再现侃侃而谈的从容气度。 见他这么快沉稳下来,纪凤鸣冷然道:“哦,你还有和话说?” “纪兄莫忘了,你试探我的时候,我正在替你把守天师洞,而我为什么把守?”慕紫轩伸手一指,指向楚白牛,“因为楚白牛正在洞内炼药,你那时对我说的话,他,全都可能听到!” 楚白牛未料又受指摘,立时气得叫道:“胡说,老夫那时正在全心炼药,紧要关头哪容半点分神?且天师洞内石道曲折漫长,老夫在最里面,你们在门口,老夫如何听得见?” 慕紫轩冷笑一声,嘲道:“全心炼药?不见得吧。你说你那时你已遭胁迫,注定要让卫无双身亡,那还有必要认真炼药吗?既不必再劳心炼药,偷听不就很正常?” “一派胡言,老夫没有偷听!”楚白牛面色涨红,大声争辩道。 但慕紫轩却不理会,走出最初的震惊,此时的他,又恢复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你自始至终都从未受过胁迫,所谓身不由己,不过是你想减轻罪责的托词,从一开始,你便是六道恶灭的同伙!” “你被六道派来,一开始就打算假借医治之名,将石化的卫掌门彻底置于死地!而你那日,听到纪兄和我的对话后,又再生毒计,于是传讯六道恶灭,让六道恶灭配合攻打金鞭岩,以求坐实我们对剑皇前辈的怀疑,引发我们与剑皇前辈内斗,如此,便可一举之下,同时除去道扇和剑皇两大高手,真是好谋划!” “只是没想到纪兄那句话另有乾坤,你传讯六道攻打金鞭岩,最后,倒是令我在不清不楚下,蒙受不白之冤屈!”慕紫轩一句接着一句,说到此处,向着越苍穹躬身一礼,满脸愧色道:“剑皇前辈,方才是我不敬,竟受歹人愚弄,错诬前辈,万请前辈原宥!” 方才还针对越苍穹的慕紫轩,此时为了撇清干系,竟低下头颅,向剑皇认错。 他本就无法压服越苍穹,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一低头,怕是今后在剑皇面前都难再将头抬起了。 但他豁得出去! 只要过得这关,再狼狈,再难看,他都不在乎! 而一直看戏的越苍穹,此时嘲讽之色溢于言表,“盟主大人,说本座是内奸的是你,说本座是被诬陷的也是你,真是好话坏话都由你说尽了!” 慕紫轩只低着头,承受来自越苍穹的挖苦,而这时,才听闻楚白牛大声道:“没错,方才诬陷剑皇,如今又想诬赖我,你以为还会有人信你吗?” 楚白牛没慕紫轩那般急智,方才在慕紫轩连珠弹般的话语下根本无插口机会,此时有间隙将憋着的话说出。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却听慕紫轩长笑一声,似早在等他这句,双目直逼楚白牛道:“那便看看众人信谁?我本替你隐瞒,但现在也不需再藏了,楚白牛,我且问你,畜生道本只能移植野兽躯体为己用,这些年才研发出移植妖族兽躯的方法,让他们战力大增,而这移植的方法,是来自你的研究,是也不是!” “是,但……”楚白牛生性耿直,是便说是,但还想再说时,已被慕紫轩打断。 “外界皆传你来青城前是被囚在畜生道,但事实上,畜生道非但没有囚禁你,而且对你礼遇有加,是你自愿留在畜生道的,是也不是?” “是,但我那……” 而慕紫轩依旧不待他说完,道:“你与畜生道道主万兽春私下里也以友相交,也曾救过他性命,而且彼此之间还互相交流医术,是也不是?” “是!”楚白牛大声吼住,不让慕紫轩再继续质问,“但你懂得什么?你知晓畜生道的肢体移植之术,是何等珍贵,何等别出机杼吗?若能进一步研究,活用在医术上,那可是功在千秋,造福万民的伟业!” 楚白牛殉心医道,在他认知中,人妖正邪之争,不过徒然耗费宝贵的性命,而医术的研究才是随着生命的更迭延续而不朽的,一项医术的变革,影响的是其后百代千秋,万万千千的生灵,与之相比,正邪之争,算得了什么?他这样想,便这样说,还看向了众人,希望能从观礼众派门那里获得认同,但他收到的,只有猜疑的目光,那目光之前投在越苍穹身上,然后移到了慕紫轩身上,现在,又尽数集中在他身上。 而慕紫轩笑了,楚白牛的志向或许高远,但……太高远了,观礼众派门不在乎今后的医术如何造福千秋,他们只在乎,方才的楚白牛,亲口承认了他与六道恶灭中的畜生道瓜葛甚审。 局势,再一次偏移了! 于是,慕紫轩冷笑着道:“好个造福万民!最初,我们也信了你的话,以为你是医者仁心,所以,非但不追究你在畜生道的作为,还有意替你遮掩,对外只宣称你是被畜生道囚禁,直到半年前才被救出。可你呢?你的医者仁心,是如何回报我们的?” 眼见众派门又被煽动,大势已成的慕紫轩转身看向纪凤鸣,道:“鸟叫儿,如何,你是信这害死你师尊的‘仁医’,还是信我?” 听闻“鸟叫儿”这个只存在于他们两人间的称谓,纪凤鸣也受触动,他眼帘下垂,似是过往种种正在脑海中浮现,终是怅然叹道:“你我年少相识,许为知己,一同几经生死,若要选择,我自然是信你。” “但是——”就在慕紫轩要舒一口气时,却闻纪凤鸣话锋一转。 “贫道信他!”一声清朗嗓音突兀响起,接续上了纪凤鸣的话语,与此同时的,还有一声惊天爆响! 灵堂中的棺木旋飞而起,倏然炸开,木屑四散间,一道绝逸惊俗、风姿无双的道影在万人惊诧中,自天而降,再现尘寰!
hf(); 卷九 第八十二章 雨打风流(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灵堂之前,是最预料不到的反转,最猝不及防的变局。 纪凤鸣一语落定,全场人声如沸,炸起惊雷,即便观礼众人今日已习惯了震惊,但听闻此语,亦是各个瞠目结舌。 而风暴中心的慕紫轩更是如此,眼见纪凤鸣戟指向前,所指之人竟是自己,慕紫轩如遭雷霆,只余满心错愕。 “怎会如此?为何如此?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慕紫轩强迫自己稳住心绪,但不断涌现的问题,让他根本无法静心思考,只得强做镇定拖延道:“纪兄,何出此言?” 他的话,亦是在场众派的疑惑,慕紫轩身为正天盟盟主,纪凤鸣既在众目睽睽下指认他,便该给一个合理解释,所以,纪凤鸣便给他这解释,道:“不是我告诉剑皇‘我师尊在金鞭岩’,而是我告诉了你‘我告诉了剑皇我师尊在金鞭岩’,但实际上,我告诉剑皇的是‘我师尊在摘云岭’,而我师尊的真正位置,不在朝阳峰,不在金鞭岩,不在摘云岭,而在清溪崖的洞天之中!所以,当六道恶灭出现在金鞭岩的那一刻,真正暴露的人不是剑皇前辈,而是你!” 如绕口令一般的话语,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心思聪敏者才能理明白,已是满心震撼,随后交头接耳,口口相传,解释给其他人听。 但落在慕紫轩耳中,不啻雷霆。他引导纪凤鸣对剑皇放出假消息,却没想到,自己竟也是纪凤鸣试探的目标!一个地点,两重试探,三个疑阵,竟将自己逼至四面楚歌的危局。 眼见形势逆转,明白过来的众派门,将怀疑目光悉数投在他的身上,如临大敌,慕紫轩惊觉,自己已自投众派门的环视包围之下,先前为剑皇精心准备的杀阵,竟反报应到自己身上。只要他无法给出解释,谋害卫无双的罪名就将落实,这些原本向自己效忠的派门,便会调转枪头,反过来围杀于他, 冷汗,从他头顶渗出,又被不安的攒动的真气蒸发,慕紫轩心沉渊底,方才的满腔疑虑付诸一声无奈苦笑,“纪兄,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纪凤鸣微微侧目,道:“自我师尊石化那一日起,我便怀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是吗?但是——”但是慕紫轩还没有放弃,他终是心性坚定之辈,越临绝境,越不愿放弃!即便坠入深渊之中,他也会竭力抓住救命稻草,拼得一身狼狈淋漓,也要挣扎爬出。 知道自己破绽在何处,慕紫轩立时竭尽心神,巨大的危局,逼得他头脑亦前所未有的告诉运转,将过往种种回忆、拼凑、再现,试图找出那翻盘的一线希望,终于,找到了! “但是纪兄的证词,还有一个破绽!”慕紫轩双目精芒一闪,再现侃侃而谈的从容气度。 见他这么快沉稳下来,纪凤鸣冷然道:“哦,你还有和话说?” “纪兄莫忘了,你试探我的时候,我正在替你把守天师洞,而我为什么把守?”慕紫轩伸手一指,指向楚白牛,“因为楚白牛正在洞内炼药,你那时对我说的话,他,全都可能听到!” 楚白牛未料又受指摘,立时气得叫道:“胡说,老夫那时正在全心炼药,紧要关头哪容半点分神?且天师洞内石道曲折漫长,老夫在最里面,你们在门口,老夫如何听得见?” 慕紫轩冷笑一声,嘲道:“全心炼药?不见得吧。你说你那时你已遭胁迫,注定要让卫无双身亡,那还有必要认真炼药吗?既不必再劳心炼药,偷听不就很正常?” “一派胡言,老夫没有偷听!”楚白牛面色涨红,大声争辩道。 但慕紫轩却不理会,走出最初的震惊,此时的他,又恢复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你自始至终都从未受过胁迫,所谓身不由己,不过是你想减轻罪责的托词,从一开始,你便是六道恶灭的同伙!” “你被六道派来,一开始就打算假借医治之名,将石化的卫掌门彻底置于死地!而你那日,听到纪兄和我的对话后,又再生毒计,于是传讯六道恶灭,让六道恶灭配合攻打金鞭岩,以求坐实我们对剑皇前辈的怀疑,引发我们与剑皇前辈内斗,如此,便可一举之下,同时除去道扇和剑皇两大高手,真是好谋划!” “只是没想到纪兄那句话另有乾坤,你传讯六道攻打金鞭岩,最后,倒是令我在不清不楚下,蒙受不白之冤屈!”慕紫轩一句接着一句,说到此处,向着越苍穹躬身一礼,满脸愧色道:“剑皇前辈,方才是我不敬,竟受歹人愚弄,错诬前辈,万请前辈原宥!” 方才还针对越苍穹的慕紫轩,此时为了撇清干系,竟低下头颅,向剑皇认错。 他本就无法压服越苍穹,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一低头,怕是今后在剑皇面前都难再将头抬起了。 但他豁得出去! 只要过得这关,再狼狈,再难看,他都不在乎! 而一直看戏的越苍穹,此时嘲讽之色溢于言表,“盟主大人,说本座是内奸的是你,说本座是被诬陷的也是你,真是好话坏话都由你说尽了!” 慕紫轩只低着头,承受来自越苍穹的挖苦,而这时,才听闻楚白牛大声道:“没错,方才诬陷剑皇,如今又想诬赖我,你以为还会有人信你吗?” 楚白牛没慕紫轩那般急智,方才在慕紫轩连珠弹般的话语下根本无插口机会,此时有间隙将憋着的话说出。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却听慕紫轩长笑一声,似早在等他这句,双目直逼楚白牛道:“那便看看众人信谁?我本替你隐瞒,但现在也不需再藏了,楚白牛,我且问你,畜生道本只能移植野兽躯体为己用,这些年才研发出移植妖族兽躯的方法,让他们战力大增,而这移植的方法,是来自你的研究,是也不是!” “是,但……”楚白牛生性耿直,是便说是,但还想再说时,已被慕紫轩打断。 “外界皆传你来青城前是被囚在畜生道,但事实上,畜生道非但没有囚禁你,而且对你礼遇有加,是你自愿留在畜生道的,是也不是?” “是,但我那……” 而慕紫轩依旧不待他说完,道:“你与畜生道道主万兽春私下里也以友相交,也曾救过他性命,而且彼此之间还互相交流医术,是也不是?” “是!”楚白牛大声吼住,不让慕紫轩再继续质问,“但你懂得什么?你知晓畜生道的肢体移植之术,是何等珍贵,何等别出机杼吗?若能进一步研究,活用在医术上,那可是功在千秋,造福万民的伟业!” 楚白牛殉心医道,在他认知中,人妖正邪之争,不过徒然耗费宝贵的性命,而医术的研究才是随着生命的更迭延续而不朽的,一项医术的变革,影响的是其后百代千秋,万万千千的生灵,与之相比,正邪之争,算得了什么?他这样想,便这样说,还看向了众人,希望能从观礼众派门那里获得认同,但他收到的,只有猜疑的目光,那目光之前投在越苍穹身上,然后移到了慕紫轩身上,现在,又尽数集中在他身上。 而慕紫轩笑了,楚白牛的志向或许高远,但……太高远了,观礼众派门不在乎今后的医术如何造福千秋,他们只在乎,方才的楚白牛,亲口承认了他与六道恶灭中的畜生道瓜葛甚审。 局势,再一次偏移了! 于是,慕紫轩冷笑着道:“好个造福万民!最初,我们也信了你的话,以为你是医者仁心,所以,非但不追究你在畜生道的作为,还有意替你遮掩,对外只宣称你是被畜生道囚禁,直到半年前才被救出。可你呢?你的医者仁心,是如何回报我们的?” 眼见众派门又被煽动,大势已成的慕紫轩转身看向纪凤鸣,道:“鸟叫儿,如何,你是信这害死你师尊的‘仁医’,还是信我?” 听闻“鸟叫儿”这个只存在于他们两人间的称谓,纪凤鸣也受触动,他眼帘下垂,似是过往种种正在脑海中浮现,终是怅然叹道:“你我年少相识,许为知己,一同几经生死,若要选择,我自然是信你。” “但是——”就在慕紫轩要舒一口气时,却闻纪凤鸣话锋一转。 “贫道信他!”一声清朗嗓音突兀响起,接续上了纪凤鸣的话语,与此同时的,还有一声惊天爆响! 灵堂中的棺木旋飞而起,倏然炸开,木屑四散间,一道绝逸惊俗、风姿无双的道影在万人惊诧中,自天而降,再现尘寰!
hf(); 卷九 第八十三章 王途亡途(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声惊爆,惊碎慕紫轩脱罪的幻想。 棺木炸裂,现出一道凌越世尘的超拔仙姿,风华隽永,当世无双,正是—— “师尊?” 左飞樱杏目圆睁,惊骇震绝,眼前之人竟是她以为已死的师尊卫无双。 “道扇?” “卫掌门?” 其他在场之人的震惊也不下左飞樱,纷纷禁不住惊呼而出,唯纪凤鸣和楚白牛似有预料。 “诸位同道,久违了。”在万众惊诧中,卫无双飘然点落,向在场众派门致意,便见他面色虽显苍白,顾盼之间已有往昔神采,哪还有半点身染五衰之气,全身漆黑肿胀的样子? 而楚白牛适时退到卫无双身后,对慕紫轩道:“你没想到吧,所谓净从秽出,向死而生,医治天人五衰的方法,便是先让五衰之气蔓延全身,再搭配老夫出手,经七日假死,方能再获新生!” 楚白牛与慕紫轩对质时,屡屡被逼得张口结舌,但此时提及医理却是自信坦然,一语之间,就让慕紫轩方才甩锅楚白牛,以求脱罪言论瞬间变成笑话。 形势登时逆转,而纪凤鸣上前一步,与卫无双、越苍穹成三角合围之势将慕紫轩困于中央,一身气劲充盈,蓄势待发,“自一开始,今日这场奠礼就是为你而设,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三大顶尖高手合围,慕紫轩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濒临绝境的慕紫轩放声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们师徒为了诬陷于我,竟然做到这种地步,我还何必多说?只恨率全盟上下竭力相助,换来的竟是这结果,这青城山,也没必要待下去了,正天盟盟众听令,随本盟主离开!” 心知对方布局良久,证据确凿,而众人对自己的信任见底,再多苍白的辩解也都无用,慕紫轩唯有先设法脱身,再想其他。 但命令下达,正天盟成员却是面面相觑,无一听令,毕竟先诬陷剑皇,又诬陷楚白牛,如今慕紫轩阴谋被揭露,又想强行解释为这一切都是卫无双师徒大费周章的陷害,然后一走了之,正天盟又岂会听令? 人心浮动之际,又听卫无双向众人道:“诸位,诈死欺瞒虽非卫某本意,在此仍恳请诸位原宥,然而,卫某今日虽侥幸未死,在卫某之前,却不知多少人,已死在慕紫轩与六道恶灭勾结之下,请诸位莫再受其蒙蔽,更不要轻放此元凶巨恶!” 以卫无双的名望,他一开口,众派门立时沸沸扬扬道: “哼,我早觉得无相寺被灭的蹊跷,现在看来,是他在背后推动,什么盟主,呸!” “没错,我金戈锋楼因曾顶撞过他,不久之后驻守的防线便被六道恶灭袭击,险些全派俱亡,这果然不是巧合!” “我就说了,以本少爷的天姿,怎么一身流霞神功三年了还停留在第三层,原来是他嫉妒本少爷的天姿,暗中陷害,真是可恨啊!” 众派门七口八舌,争先恐后的历数慕紫轩有的没的罪状,义愤填膺之状,好似每个人都早有先见之明,预见了慕紫轩的阴谋,只是势单力薄,才隐忍至今。 在人群外侧的破军见群声鼎沸,自家主上已陷危局,立时高声喝道:“胡说什么!不听号令,你们想以下犯上不成?” 但诸派已不惧他,反而一个个将喷着火的目光投向司天台众人,狠声道:“正天盟的成立是你们司天台倡议,慕紫轩的罪行,你们司天台也脱不了干系!” “没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杀了慕紫轩,杀了他们,为被坑害死的盟友陪葬!” 在场诸派之人加起来,比司天台多了几十倍,眼见愚弄多年的盟众将要反噬,破军生出悍勇死战之意,抽刀在手同时,对身边贪狼道:“贪狼,随我一起杀出条路,护盟主脱出!” 正此时,破军却忽觉周身一麻,回身一望,竟是被同僚贪狼自身后制住! “为......什么?”遭逢背叛的破军用尽最后的力气质问。 贪狼不答,但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在方才那瞬间,他突然回想起了昨天那张棋谱,其上内容,竟与当前境遇惊人相似。 身陷重围,败局已定,不想满盘皆输,被杀至片甲不留,唯有——弃子求活! 贪狼当机立断,无视破军惊异又愤怒眼光,直面一众门派,冷声道:“慕紫轩纵然有罪,也是他一人的事,司天台却是大唐天子所设,慕紫轩不过其中一员,将一人他的罪行攀延附上,扬言屠戮司天台,你们是想谋反不成?” 此话一出,竟是将所有罪过归咎慕紫轩一人。 但却似一桶凉水浇下,让怒火欲燃的诸派瞬间冷静,须知天下第一强大的势力不是北域妖世,不是六道恶灭,而是天命所归,拥兵百万的大唐王朝。 大唐染指通天道的意图虽是路人皆知,诸派也一直抵触,但哪一方都不曾将那窗户纸捅破。若是司天台此时仍力保慕紫轩,那便说明这背后是朝廷支持,朝廷理亏在先,那各派也便不忌惮与朝廷撕破脸,大可趁机对司天台的人下死手,拔除朝廷安插在通天道的钉子,朝廷为大局,八成也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可贪狼却没有保慕紫轩,而是第一时间代表司天台与他划清界限,这时,哪怕明知慕紫轩所作所为与司天台脱不了关系,没有切实证据话,也只能针对慕紫轩一人,否则,便是诸派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换做大唐朝廷师出有名。 朝廷与修行各派,一直都是处于这种知悉彼此底线的平衡状态。 眼见众派忌惮,不敢再对司天台动作,贪狼又朗声道:“慕紫轩,你涉嫌勾结六道恶灭,祸乱天下,快束手就擒,随我回长安受审!” 正欲领人拨众向前,但此时,却见释初心出现,挡在了司天台众人的去路,道:“证据确凿之事,何需劳朝廷再审?这是通天道,有通天道的规矩。”随后,释初心双掌合十,对众派门道:“众位,还不将此万恶元凶引渡轮回,还等何时?” “等现在啊!”正在众派们欲动手之际,却听慕紫轩冷笑一声,话音方落,又闻一声轰隆巨震自天师洞方向传来! 霎时阴风四起,黑云蔽日,无数厉鬼呼啸着自天师洞飞出,青城山竟再现群鬼驰天! 而爆响引发一阵地动山摇,众人立足不稳之际,慕紫轩率先出手,一道磅礴掌气,纳星辰浩瀚之力,竟是直向卫无双击去! 掌劲临头,卫无双不掐诀,不念咒,心念一动,一道水汽护盾自行出现在身前,显见一象万生的上乘修为。 但护盾虽成,卫无双身形却是不易察觉的摇晃几下,随即足下一点,翩然退身。 他退,慕紫轩进。 水汽护盾挡下掌劲,却也应声破碎,而慕紫轩已然逼近,纳前掌之余力,凝璀璨之星光,雄浑第二掌再出,目标依然是卫无双! 慕紫轩笃定卫无双纵然摆脱天人五衰之气,但石封了两载有余,一身修为又岂是在短短七日内就能尽数恢复? 所以,三方合围中,看似最强的卫无双,反而是最弱一环,慕紫轩欲脱重围,便要先从他那打出缺口。 更何况,先对卫无双下手的话...... 慕紫轩进招之时,眼角余光轻瞥越苍穹,见越苍穹一动未动,似未能对他出手及时做出反应。 “不好!”纪凤鸣亦察觉卫无双远未恢复完全,当即原本催动一半的术法强行压下,身形一闪,护在卫无双身前,同时举掌相迎。 擅长术法的他纯以掌力论之,本就不及慕紫轩,更何况出招仓促,一击之下,被震得气血翻涌,但仍咬牙切齿道:“竟然破坏天师洞封印,你当真,无药可救!” “未思胜,先思败,不是只有你留了一手!”慕紫轩说话同时,劲力再催,如长江迭浪。 而纪凤鸣右掌御敌,左手拈着乾坤扇在右臂画咒,随着扇尖划动,他右臂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正是术法“巨灵借力”。 以神力撼神功,纪凤鸣借力巨灵,掌劲倍增,但神力催动瞬间,可慕紫轩的掌劲却是陡然一空,身形被纪凤鸣震得飞退。 可看似是退,实际,却是强借纪凤鸣之力,但见他如离弦之箭,以比全力冲刺还要快上三分的速度撞入人群之中。 这一撞虽毫无路数可言,但却是集纪凤鸣和慕紫轩两大高手之力,前排之人如肉垫一般,被生生压成肉泥。 而此时,驰天的群鬼亦已飞至,灵堂的位置本就是慕紫轩选择的,他自然有意选择了离天师洞最近的地方,便是为了防止万一。 而如今,他最不希望用上的后手,却无疑救了他性命,群鬼呼啸,冲入阵中,众派门立时阵脚大乱。 而慕紫轩双掌再击地,借着反震之力变化方向,腾身而起,便欲纵飞突围。 但虽有群鬼掩护,在场却也高手众多,岂容他轻易来去?便见天空佛光交织,一个巨大佛手掌印,将他当头按下,正是释初心和佛门明王联手出招。 慕紫轩强借纪凤鸣之力,本就受内伤在身,身处半空更无处借力,当即再被巨大佛掌压回地面。 “咔!”他被压得单膝跪地,膝盖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但一口血尚未来得及呕出, 便见面前一束花枝,清新瑰丽,有如春至,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拈花如剑,直刺而来。 又闻脑后锐风作响,儒门坛主洛晓羿引弓搭箭在前,弦响,连排箭矢却化出难以捉摸的轨迹,从不同角度射向他身后死角。 再感周身气息一紧,数道锁链破地而出,将他手足束缚,万象天宫左飞樱催动术法,乾金锁天关,困锁他的行动。 释儒道三教女子几乎同时出手,霎成前后夹击,避无可避的杀局! 而慕紫轩不避! 他双掌拖拽着锁链,如老僧礼佛般双手合十,“啪!”得一声轻轻拍击,却有一股爆炸性的气流自他周身扩散,好像方才有星辰在他双手拍击下被压破一般,肆虐劲风席卷,周遭修为较浅的人都被这气流掀飞。 而气流爆破之下,辛清慧足下不稳,退身逼闪。 弓箭方向失准,反射向洛晓羿。 困身金锁亦被冲散,寸寸断裂! 合掌之中,如握行云,此招正是紫薇七变——星云爆! 一招之下,威力如斯。但强招出手,慕紫轩亦一时回气不足。 而没有丝毫喘息之机,劲敌又至! 纪凤鸣折扇一张,一条雷龙从扇面中张牙舞爪而出,从慕紫轩背心钻入,将他顶飞数丈,又透体自前胸钻出。 慕紫轩只觉浑身经脉震麻欲裂,五内焦灼如焚,压在喉咙中的血终于喷涌而出,却一开口就被雷电蒸发。 在场高手云集,一人一招,便是无间断的攻势,慕紫轩孤身一人,终难抵挡。 而他被雷龙顶飞的方向,亦是辛清慧的所在之处,辛清慧足下一点,止住退势,她凤眼含煞,手中花枝再出,已是绝杀之势,直刺慕紫轩咽喉。 更确切的说,是等着身形失稳的慕紫轩将咽喉撞上花枝! 眼看花枝上洁白花蕾就要因染血而绽放出嫣红,此时,忽闻一声蛇嘶,一声鹰唳! 一道巨大的长蛇不知何时出现,在混乱人群中撞出一条通路,以无法阻挡之势,向辛清慧而去,辛清慧未及反应,被巨蛇撞飞十数丈! 而与此同时,天空又是一暗,众人抬眼,只见一双巨大翅膀遮蔽天空!
hf(); 卷九 第八十三章 王途亡途(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声惊爆,惊碎慕紫轩脱罪的幻想。 棺木炸裂,现出一道凌越世尘的超拔仙姿,风华隽永,当世无双,正是—— “师尊?” 左飞樱杏目圆睁,惊骇震绝,眼前之人竟是她以为已死的师尊卫无双。 “道扇?” “卫掌门?” 其他在场之人的震惊也不下左飞樱,纷纷禁不住惊呼而出,唯纪凤鸣和楚白牛似有预料。 “诸位同道,久违了。”在万众惊诧中,卫无双飘然点落,向在场众派门致意,便见他面色虽显苍白,顾盼之间已有往昔神采,哪还有半点身染五衰之气,全身漆黑肿胀的样子? 而楚白牛适时退到卫无双身后,对慕紫轩道:“你没想到吧,所谓净从秽出,向死而生,医治天人五衰的方法,便是先让五衰之气蔓延全身,再搭配老夫出手,经七日假死,方能再获新生!” 楚白牛与慕紫轩对质时,屡屡被逼得张口结舌,但此时提及医理却是自信坦然,一语之间,就让慕紫轩方才甩锅楚白牛,以求脱罪言论瞬间变成笑话。 形势登时逆转,而纪凤鸣上前一步,与卫无双、越苍穹成三角合围之势将慕紫轩困于中央,一身气劲充盈,蓄势待发,“自一开始,今日这场奠礼就是为你而设,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三大顶尖高手合围,慕紫轩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濒临绝境的慕紫轩放声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们师徒为了诬陷于我,竟然做到这种地步,我还何必多说?只恨率全盟上下竭力相助,换来的竟是这结果,这青城山,也没必要待下去了,正天盟盟众听令,随本盟主离开!” 心知对方布局良久,证据确凿,而众人对自己的信任见底,再多苍白的辩解也都无用,慕紫轩唯有先设法脱身,再想其他。 但命令下达,正天盟成员却是面面相觑,无一听令,毕竟先诬陷剑皇,又诬陷楚白牛,如今慕紫轩阴谋被揭露,又想强行解释为这一切都是卫无双师徒大费周章的陷害,然后一走了之,正天盟又岂会听令? 人心浮动之际,又听卫无双向众人道:“诸位,诈死欺瞒虽非卫某本意,在此仍恳请诸位原宥,然而,卫某今日虽侥幸未死,在卫某之前,却不知多少人,已死在慕紫轩与六道恶灭勾结之下,请诸位莫再受其蒙蔽,更不要轻放此元凶巨恶!” 以卫无双的名望,他一开口,众派门立时沸沸扬扬道: “哼,我早觉得无相寺被灭的蹊跷,现在看来,是他在背后推动,什么盟主,呸!” “没错,我金戈锋楼因曾顶撞过他,不久之后驻守的防线便被六道恶灭袭击,险些全派俱亡,这果然不是巧合!” “我就说了,以本少爷的天姿,怎么一身流霞神功三年了还停留在第三层,原来是他嫉妒本少爷的天姿,暗中陷害,真是可恨啊!” 众派门七口八舌,争先恐后的历数慕紫轩有的没的罪状,义愤填膺之状,好似每个人都早有先见之明,预见了慕紫轩的阴谋,只是势单力薄,才隐忍至今。 在人群外侧的破军见群声鼎沸,自家主上已陷危局,立时高声喝道:“胡说什么!不听号令,你们想以下犯上不成?” 但诸派已不惧他,反而一个个将喷着火的目光投向司天台众人,狠声道:“正天盟的成立是你们司天台倡议,慕紫轩的罪行,你们司天台也脱不了干系!” “没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杀了慕紫轩,杀了他们,为被坑害死的盟友陪葬!” 在场诸派之人加起来,比司天台多了几十倍,眼见愚弄多年的盟众将要反噬,破军生出悍勇死战之意,抽刀在手同时,对身边贪狼道:“贪狼,随我一起杀出条路,护盟主脱出!” 正此时,破军却忽觉周身一麻,回身一望,竟是被同僚贪狼自身后制住! “为......什么?”遭逢背叛的破军用尽最后的力气质问。 贪狼不答,但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在方才那瞬间,他突然回想起了昨天那张棋谱,其上内容,竟与当前境遇惊人相似。 身陷重围,败局已定,不想满盘皆输,被杀至片甲不留,唯有——弃子求活! 贪狼当机立断,无视破军惊异又愤怒眼光,直面一众门派,冷声道:“慕紫轩纵然有罪,也是他一人的事,司天台却是大唐天子所设,慕紫轩不过其中一员,将一人他的罪行攀延附上,扬言屠戮司天台,你们是想谋反不成?” 此话一出,竟是将所有罪过归咎慕紫轩一人。 但却似一桶凉水浇下,让怒火欲燃的诸派瞬间冷静,须知天下第一强大的势力不是北域妖世,不是六道恶灭,而是天命所归,拥兵百万的大唐王朝。 大唐染指通天道的意图虽是路人皆知,诸派也一直抵触,但哪一方都不曾将那窗户纸捅破。若是司天台此时仍力保慕紫轩,那便说明这背后是朝廷支持,朝廷理亏在先,那各派也便不忌惮与朝廷撕破脸,大可趁机对司天台的人下死手,拔除朝廷安插在通天道的钉子,朝廷为大局,八成也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可贪狼却没有保慕紫轩,而是第一时间代表司天台与他划清界限,这时,哪怕明知慕紫轩所作所为与司天台脱不了关系,没有切实证据话,也只能针对慕紫轩一人,否则,便是诸派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换做大唐朝廷师出有名。 朝廷与修行各派,一直都是处于这种知悉彼此底线的平衡状态。 眼见众派忌惮,不敢再对司天台动作,贪狼又朗声道:“慕紫轩,你涉嫌勾结六道恶灭,祸乱天下,快束手就擒,随我回长安受审!” 正欲领人拨众向前,但此时,却见释初心出现,挡在了司天台众人的去路,道:“证据确凿之事,何需劳朝廷再审?这是通天道,有通天道的规矩。”随后,释初心双掌合十,对众派门道:“众位,还不将此万恶元凶引渡轮回,还等何时?” “等现在啊!”正在众派们欲动手之际,却听慕紫轩冷笑一声,话音方落,又闻一声轰隆巨震自天师洞方向传来! 霎时阴风四起,黑云蔽日,无数厉鬼呼啸着自天师洞飞出,青城山竟再现群鬼驰天! 而爆响引发一阵地动山摇,众人立足不稳之际,慕紫轩率先出手,一道磅礴掌气,纳星辰浩瀚之力,竟是直向卫无双击去! 掌劲临头,卫无双不掐诀,不念咒,心念一动,一道水汽护盾自行出现在身前,显见一象万生的上乘修为。 但护盾虽成,卫无双身形却是不易察觉的摇晃几下,随即足下一点,翩然退身。 他退,慕紫轩进。 水汽护盾挡下掌劲,却也应声破碎,而慕紫轩已然逼近,纳前掌之余力,凝璀璨之星光,雄浑第二掌再出,目标依然是卫无双! 慕紫轩笃定卫无双纵然摆脱天人五衰之气,但石封了两载有余,一身修为又岂是在短短七日内就能尽数恢复? 所以,三方合围中,看似最强的卫无双,反而是最弱一环,慕紫轩欲脱重围,便要先从他那打出缺口。 更何况,先对卫无双下手的话...... 慕紫轩进招之时,眼角余光轻瞥越苍穹,见越苍穹一动未动,似未能对他出手及时做出反应。 “不好!”纪凤鸣亦察觉卫无双远未恢复完全,当即原本催动一半的术法强行压下,身形一闪,护在卫无双身前,同时举掌相迎。 擅长术法的他纯以掌力论之,本就不及慕紫轩,更何况出招仓促,一击之下,被震得气血翻涌,但仍咬牙切齿道:“竟然破坏天师洞封印,你当真,无药可救!” “未思胜,先思败,不是只有你留了一手!”慕紫轩说话同时,劲力再催,如长江迭浪。 而纪凤鸣右掌御敌,左手拈着乾坤扇在右臂画咒,随着扇尖划动,他右臂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正是术法“巨灵借力”。 以神力撼神功,纪凤鸣借力巨灵,掌劲倍增,但神力催动瞬间,可慕紫轩的掌劲却是陡然一空,身形被纪凤鸣震得飞退。 可看似是退,实际,却是强借纪凤鸣之力,但见他如离弦之箭,以比全力冲刺还要快上三分的速度撞入人群之中。 这一撞虽毫无路数可言,但却是集纪凤鸣和慕紫轩两大高手之力,前排之人如肉垫一般,被生生压成肉泥。 而此时,驰天的群鬼亦已飞至,灵堂的位置本就是慕紫轩选择的,他自然有意选择了离天师洞最近的地方,便是为了防止万一。 而如今,他最不希望用上的后手,却无疑救了他性命,群鬼呼啸,冲入阵中,众派门立时阵脚大乱。 而慕紫轩双掌再击地,借着反震之力变化方向,腾身而起,便欲纵飞突围。 但虽有群鬼掩护,在场却也高手众多,岂容他轻易来去?便见天空佛光交织,一个巨大佛手掌印,将他当头按下,正是释初心和佛门明王联手出招。 慕紫轩强借纪凤鸣之力,本就受内伤在身,身处半空更无处借力,当即再被巨大佛掌压回地面。 “咔!”他被压得单膝跪地,膝盖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但一口血尚未来得及呕出, 便见面前一束花枝,清新瑰丽,有如春至,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拈花如剑,直刺而来。 又闻脑后锐风作响,儒门坛主洛晓羿引弓搭箭在前,弦响,连排箭矢却化出难以捉摸的轨迹,从不同角度射向他身后死角。 再感周身气息一紧,数道锁链破地而出,将他手足束缚,万象天宫左飞樱催动术法,乾金锁天关,困锁他的行动。 释儒道三教女子几乎同时出手,霎成前后夹击,避无可避的杀局! 而慕紫轩不避! 他双掌拖拽着锁链,如老僧礼佛般双手合十,“啪!”得一声轻轻拍击,却有一股爆炸性的气流自他周身扩散,好像方才有星辰在他双手拍击下被压破一般,肆虐劲风席卷,周遭修为较浅的人都被这气流掀飞。 而气流爆破之下,辛清慧足下不稳,退身逼闪。 弓箭方向失准,反射向洛晓羿。 困身金锁亦被冲散,寸寸断裂! 合掌之中,如握行云,此招正是紫薇七变——星云爆! 一招之下,威力如斯。但强招出手,慕紫轩亦一时回气不足。 而没有丝毫喘息之机,劲敌又至! 纪凤鸣折扇一张,一条雷龙从扇面中张牙舞爪而出,从慕紫轩背心钻入,将他顶飞数丈,又透体自前胸钻出。 慕紫轩只觉浑身经脉震麻欲裂,五内焦灼如焚,压在喉咙中的血终于喷涌而出,却一开口就被雷电蒸发。 在场高手云集,一人一招,便是无间断的攻势,慕紫轩孤身一人,终难抵挡。 而他被雷龙顶飞的方向,亦是辛清慧的所在之处,辛清慧足下一点,止住退势,她凤眼含煞,手中花枝再出,已是绝杀之势,直刺慕紫轩咽喉。 更确切的说,是等着身形失稳的慕紫轩将咽喉撞上花枝! 眼看花枝上洁白花蕾就要因染血而绽放出嫣红,此时,忽闻一声蛇嘶,一声鹰唳! 一道巨大的长蛇不知何时出现,在混乱人群中撞出一条通路,以无法阻挡之势,向辛清慧而去,辛清慧未及反应,被巨蛇撞飞十数丈! 而与此同时,天空又是一暗,众人抬眼,只见一双巨大翅膀遮蔽天空!
hf(); 卷九 第八十四章 王途亡途(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道巨蟒突然而来,横冲直撞,已冲得众派人仰马翻天,又觉天际忽暗,竟有巨翼蔽空。 众人未能反应,巨翼已然压下,霎时暴起一阵狂风,直吹得飞沙走石,日月昏沉,修为稍浅者,已被狂风卷起,吹得个天旋地转,纵然精深者,也一时不备,困身风中,狂风之中耳目尽无用,难辨方向。 唯巨蟒因身形巨大,不受影响,在黑风之中摇头甩尾,不知道多少人在天昏地暗间,被巨蟒抽得如扬谷粒一般翻飞。 “是陆天岚和镇狱明王?”已有不少人在晕头转脑下猜出来者身份,但心中却无不惊疑。“他们怎么会助慕紫轩?” 意外的援手,扰乱了场中的围杀,就在一片混乱中,忽然听闻一声“寂!” 轻轻一个字,却在劲风呼啸,厉鬼凄号中,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边,好似这是这个字是自然法则,响在众人心间。 而随后,狂风倏止,天地噤声。 发声之人——卫无双! 世人皆知卫无双有‘一象万生’之称,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指他凭心一念,便可生万万法。但少有人知,他还能令“万法俱寂”,世间万法,在他一念之下亦可尽归寂灭,只是能见识到他这手段的人太少,所以不如一象万生那般,成为他标志的名号,但却同样是最高深的道术。 一司新生,一衍寂灭,此为卫无双绝学——“生寂道则”! 陆天岚号称“疾风盗”,每次抢盗珍宝,来去之时,必兴起狂风作为掩护,但今日,却被卫无双一个字破去。 只是,卫无双虽止住狂风,身形又是一晃,险些失稳,可见使用“万法俱寂”对如今的他还是太过吃力。 但风紧之时再看,场中已无慕紫轩身影,他已趁方才狂风掩护脱离战团,遁出数十丈。 纪凤鸣等人哪容他走脱,正欲追逐之际,却见陆天岚和镇狱明王已从法相变回人身,横挡在前。 陆天岚勾爪凌厉,道道劲力纵横交织,镇狱明王掌劲逶迤,气劲如蛇诡异变化。二妖本就是顶尖高手,此时更兼具一股不惜于与敌同亡的狠厉绝杀之意,同时出招之下,妖气弥漫之处,霎成一片绝域天堑。 “是邪鬼入体!”纪凤鸣见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的双眼已无眼白,成了一片宛若幽冥的诡异漆黑,立时明了一切。 是方才自天师洞出来的群鬼,经过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的休养之处时,被慕紫轩驱使着趁机占据了双妖的身躯,侵入了他们的神识,并控制着他们对正道众人做出攻击。 邪鬼入体,原本只对心智薄弱者有效,若在平时,凭双妖的这等修为,心神自是无懈可击,可他们刚结束天书之战不到***,因在天书世界中死亡造成的心神创伤尚未疗复,竟被群鬼钻了空子。 在场高手众多,制住陆天岚和镇狱明王并不难,但双妖要阻挡一时,亦是简单。 而地狱邪鬼和双妖断后之际,一瞬拦阻,便足以让慕紫轩又向前纵飞了数十丈,此时,就算正道诸人摆脱群鬼和双妖的断后阻挡,想在追上慕紫轩也已困难。 唯有洛晓羿的弓箭例外! 而随着一声弓弦崩响,她也确实一箭射出! 对弓手来说,视野无疑是最重要的,而为了应对双目被遮的极端情况,洛晓羿自有一套‘心眼’神通,方才即使在狂风之中,目不能视,她的心眼也一直锁定慕紫轩,同时提运儒门浩然之气,暗暗引弓搭箭。 只是狂风气流毫无规律,扰乱弓箭轨道,所以才一直蓄势待发。 而狂风平息瞬间,箭势亦催生至极点,洛晓羿弓弦一松,霎时,一根利箭以流星赶月之势疾射而出,正是三光引圣箭——逐月! 唯有这为逐月而生的箭,才能追上慕紫轩奔逃身影。 而几乎同时,不远处朝阳峰上,有两道人影并立峰顶,其中一个临峰远眺,亦在引弓搭弦。 他身形挺直,气态昂扬,一身气机随着弓弦满张而充盈欲发,口中却一直对身旁黑衣儒士不停絮叨道:“一张棋谱,就让司天台选择了放弃慕紫轩,袖手旁观,将慕紫轩逼入孤立无援之境,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嗯?好个慕紫轩,竟存了后手,毁去了天师洞封印!” “陆天岚和镇狱明王?他们这是被邪鬼入体了?好险好险,还好你拉我到朝阳峰,不然我怕是要和他们一样!” 终令他身边黑衣儒士心生不耐,道:“这般多嘴多舌,当心射偏。” 那弓箭手却自信轻笑道:“和你这靠作弊通过六艺大试的假公子不同,我可是实打实的学贯六艺,今日便让你知晓,许听弦许你听的,可不止是琴弦!” 随后,弓弦崩响,颤出宛若乐鸣的余音。 -= 逃!逃!逃! 司天台、地狱饿鬼、七凶双妖......慕紫轩一切底牌耗尽,终换得脱身的一瞬之机,而他毫不犹豫,拖着沉重伤躯御风飞遁。 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不怕,他可以从头东山再起。 声名狼藉人人喊打亦无妨,他本就厌倦了带着仁善的伪装。 只要能逃过这一劫,一切就都还没结束! 前所未有的危局激发潜能,让他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他排所经之处,排风裂云,空气都颤抖得发出阵阵爆裂鸣声。 但他快,箭更快! 背后,洛晓羿之箭将天割出一道痕迹,以摧枯拉朽之势直追慕紫轩,慕紫轩察觉背后锐意逼人,有心改变飞行轨迹以求躲闪,可背后之箭却如有灵识一般,紧追不舍,逐月之箭便是如此,自箭出之时便已锁死了目标的气机,除非箭力衰竭,否则不追逐到目标誓不罢休! 而比之后方的箭,侧前方的箭给了慕紫轩更多意外。 没错,纯粹的意外! 逼命的弓箭竟不止一枝,没有逐月箭浩大的声势,也不知箭是何人所发,但当慕紫轩察觉到它时,它已经理所当然的指向了慕紫轩心头。 就好像这一箭省略了飞行的过程,只保留了弓箭“发”的前因和“中”的结果。 此为儒门与三光引圣箭齐名的另一射艺,儒门神箭,发则必中,名曰——“一以贯之!” “躲不过!” 逼命一箭,引起慕紫轩前所未有的警兆,但警兆升起时,早已闪无可闪。 于是慕紫轩不闪,他前倾,沉肩,本就濒临极限的速度再快三分,主动撞上了那支箭! 在箭射入心脏前,提前用最坚硬的肩骨撞上这突来一箭。 “噌!”即便慕紫轩已经聚气于肩,亦难挡下此箭,肩头瞬遭洞穿! 而前箭方中,后箭又至,逐月之箭气劲已笼罩慕紫轩后心。 但慕紫轩却再现惊人业艺,肩头主动中箭既是为了保护要害,也是为了趁机借力。箭矢虽狠狠钉在肩上,箭上之力却助他身形在一瞬间从疾飞变为骤停,而后顺势凌空旋转。 须知速度越快,变向越难,这种诡异的骤停翻旋本绝无可能做到,慕紫轩却将其化为可能。 但见他的背心堪堪从逐月之箭上旋过。箭上破风的锐劲将他背后紫衣上刮开一道血痕,一片皮肉被生生犁下。 衣衫褴褛,血肉模糊,他避得狼狈至极,但,还是避开了! 但慕紫轩却不满足于只是避过,能锁定气劲的逐月之箭一箭落空,随即要调转箭头,但慕紫轩却不给它机会,便见他旋身之际,接劲转力,一施紫薇七变——“列宿移”移星转斗之能,玄奥一掌,反手击向逐月之箭尾杆。 “噌!”慕紫轩借力施为,击于箭上,此箭等同叠加了他、许听弦、洛晓羿三方劲力,瞬间,逐月之箭以更快的速度,风驰电掣的向前疾飞,而目标—— “好个慕紫轩!”许听弦见逐月之箭竟朝自己疾射而来,不由赞叹一声,慕紫轩竟在方才中箭一瞬间,就从箭矢的角度、方向逆推出他的位置,并立时予以还击,让他没有机会再向慕紫轩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赞叹未止,箭矢已至,锐利劲风激得许听弦青衫翻飞,而许听弦昂身挺立,翻手之间,挥弓横挡。 “噌!” 劲弓拦腰而断,而箭矢亦被击得方向偏离,射入身后山石,连杆没入石中。 而又过一关的慕紫轩,已再无人可阻拦,终于横空掠过,消失在视野之中。 许听弦将断弓掷在地上,这才继续说出方才的赞叹,“各路高手、层层埋伏,竟仍能让他走脱,此人当真有祸世之能!” 而他身旁,一身黑衣儒服的沈奕之却目视着慕紫轩消失的方向,他的神情一直未变,即使在方才箭矢临身时,此刻,远眺的目光更显深邃,好似能看到慕紫轩今后的命运,幽幽道:“现在说走脱还太早,围狩三要,第一步,去其爪牙,断其羽翼,他的亡命之途,才刚刚开始,但方向,已经错了!” -= 一道伤害累累的身影自东向西,掠飞而过,纵然已逃出青城地界,慕紫轩亦不敢有丝毫停留。 经此一役,正天盟基业尽丢,而他声誉尽丧,将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唯有与驻守在昆仑的饿鬼道大军会合,才能得一时喘息之机。 饿鬼道主力正在昆仑山脉侧旁的九幽深渊驻扎,与春秋剑阙的营帐遥相对峙。 地狱道道主幽凝,是由宁悠悠残魂和慕紫轩部分魂魄交融而成,等于慕紫轩的半身,彼此间心意相通。 而自慕紫轩陷危那刻起,他便立时向幽凝发出指令——攻击春秋剑阙,不计代价! 这是他原本的连环计,将越苍穹请到青城参加奠礼,在奠礼上一举杀之,纵然让越苍穹逃脱,他的地狱道亦回联合人间道、修罗道趁着越苍穹离营,群龙无首之机发动奇袭,击溃春秋剑阙。 如今前半段计划虽落空,但后半段仍可不变,由地狱道为前锋强攻,不计代价也要撕破春秋剑阙防线,将他接应回九幽深渊中。 但此时,方从青城逃出生天的慕紫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他本绝不该轻忽,却因竭尽全部心神用于逃亡,一度被他忽略的问题—— 方才的剑皇,为何自始至终都未曾出手? 若一开始,剑皇没出手,是想坐山观虎斗,让慕紫轩与其他人虚耗再坐收渔利。 那,等到慕紫轩都将逃脱了,越苍穹还不出手,又是因为什么? 想到此点,慕紫轩冷汗陡然直流,他立时将意识潜入识海,用心神狂喊。 “幽凝,快撤军!”
hf(); 卷九 第八十四章 王途亡途(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道巨蟒突然而来,横冲直撞,已冲得众派人仰马翻天,又觉天际忽暗,竟有巨翼蔽空。 众人未能反应,巨翼已然压下,霎时暴起一阵狂风,直吹得飞沙走石,日月昏沉,修为稍浅者,已被狂风卷起,吹得个天旋地转,纵然精深者,也一时不备,困身风中,狂风之中耳目尽无用,难辨方向。 唯巨蟒因身形巨大,不受影响,在黑风之中摇头甩尾,不知道多少人在天昏地暗间,被巨蟒抽得如扬谷粒一般翻飞。 “是陆天岚和镇狱明王?”已有不少人在晕头转脑下猜出来者身份,但心中却无不惊疑。“他们怎么会助慕紫轩?” 意外的援手,扰乱了场中的围杀,就在一片混乱中,忽然听闻一声“寂!” 轻轻一个字,却在劲风呼啸,厉鬼凄号中,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边,好似这是这个字是自然法则,响在众人心间。 而随后,狂风倏止,天地噤声。 发声之人——卫无双! 世人皆知卫无双有‘一象万生’之称,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指他凭心一念,便可生万万法。但少有人知,他还能令“万法俱寂”,世间万法,在他一念之下亦可尽归寂灭,只是能见识到他这手段的人太少,所以不如一象万生那般,成为他标志的名号,但却同样是最高深的道术。 一司新生,一衍寂灭,此为卫无双绝学——“生寂道则”! 陆天岚号称“疾风盗”,每次抢盗珍宝,来去之时,必兴起狂风作为掩护,但今日,却被卫无双一个字破去。 只是,卫无双虽止住狂风,身形又是一晃,险些失稳,可见使用“万法俱寂”对如今的他还是太过吃力。 但风紧之时再看,场中已无慕紫轩身影,他已趁方才狂风掩护脱离战团,遁出数十丈。 纪凤鸣等人哪容他走脱,正欲追逐之际,却见陆天岚和镇狱明王已从法相变回人身,横挡在前。 陆天岚勾爪凌厉,道道劲力纵横交织,镇狱明王掌劲逶迤,气劲如蛇诡异变化。二妖本就是顶尖高手,此时更兼具一股不惜于与敌同亡的狠厉绝杀之意,同时出招之下,妖气弥漫之处,霎成一片绝域天堑。 “是邪鬼入体!”纪凤鸣见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的双眼已无眼白,成了一片宛若幽冥的诡异漆黑,立时明了一切。 是方才自天师洞出来的群鬼,经过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的休养之处时,被慕紫轩驱使着趁机占据了双妖的身躯,侵入了他们的神识,并控制着他们对正道众人做出攻击。 邪鬼入体,原本只对心智薄弱者有效,若在平时,凭双妖的这等修为,心神自是无懈可击,可他们刚结束天书之战不到***,因在天书世界中死亡造成的心神创伤尚未疗复,竟被群鬼钻了空子。 在场高手众多,制住陆天岚和镇狱明王并不难,但双妖要阻挡一时,亦是简单。 而地狱邪鬼和双妖断后之际,一瞬拦阻,便足以让慕紫轩又向前纵飞了数十丈,此时,就算正道诸人摆脱群鬼和双妖的断后阻挡,想在追上慕紫轩也已困难。 唯有洛晓羿的弓箭例外! 而随着一声弓弦崩响,她也确实一箭射出! 对弓手来说,视野无疑是最重要的,而为了应对双目被遮的极端情况,洛晓羿自有一套‘心眼’神通,方才即使在狂风之中,目不能视,她的心眼也一直锁定慕紫轩,同时提运儒门浩然之气,暗暗引弓搭箭。 只是狂风气流毫无规律,扰乱弓箭轨道,所以才一直蓄势待发。 而狂风平息瞬间,箭势亦催生至极点,洛晓羿弓弦一松,霎时,一根利箭以流星赶月之势疾射而出,正是三光引圣箭——逐月! 唯有这为逐月而生的箭,才能追上慕紫轩奔逃身影。 而几乎同时,不远处朝阳峰上,有两道人影并立峰顶,其中一个临峰远眺,亦在引弓搭弦。 他身形挺直,气态昂扬,一身气机随着弓弦满张而充盈欲发,口中却一直对身旁黑衣儒士不停絮叨道:“一张棋谱,就让司天台选择了放弃慕紫轩,袖手旁观,将慕紫轩逼入孤立无援之境,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嗯?好个慕紫轩,竟存了后手,毁去了天师洞封印!” “陆天岚和镇狱明王?他们这是被邪鬼入体了?好险好险,还好你拉我到朝阳峰,不然我怕是要和他们一样!” 终令他身边黑衣儒士心生不耐,道:“这般多嘴多舌,当心射偏。” 那弓箭手却自信轻笑道:“和你这靠作弊通过六艺大试的假公子不同,我可是实打实的学贯六艺,今日便让你知晓,许听弦许你听的,可不止是琴弦!” 随后,弓弦崩响,颤出宛若乐鸣的余音。 -= 逃!逃!逃! 司天台、地狱饿鬼、七凶双妖......慕紫轩一切底牌耗尽,终换得脱身的一瞬之机,而他毫不犹豫,拖着沉重伤躯御风飞遁。 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不怕,他可以从头东山再起。 声名狼藉人人喊打亦无妨,他本就厌倦了带着仁善的伪装。 只要能逃过这一劫,一切就都还没结束! 前所未有的危局激发潜能,让他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他排所经之处,排风裂云,空气都颤抖得发出阵阵爆裂鸣声。 但他快,箭更快! 背后,洛晓羿之箭将天割出一道痕迹,以摧枯拉朽之势直追慕紫轩,慕紫轩察觉背后锐意逼人,有心改变飞行轨迹以求躲闪,可背后之箭却如有灵识一般,紧追不舍,逐月之箭便是如此,自箭出之时便已锁死了目标的气机,除非箭力衰竭,否则不追逐到目标誓不罢休! 而比之后方的箭,侧前方的箭给了慕紫轩更多意外。 没错,纯粹的意外! 逼命的弓箭竟不止一枝,没有逐月箭浩大的声势,也不知箭是何人所发,但当慕紫轩察觉到它时,它已经理所当然的指向了慕紫轩心头。 就好像这一箭省略了飞行的过程,只保留了弓箭“发”的前因和“中”的结果。 此为儒门与三光引圣箭齐名的另一射艺,儒门神箭,发则必中,名曰——“一以贯之!” “躲不过!” 逼命一箭,引起慕紫轩前所未有的警兆,但警兆升起时,早已闪无可闪。 于是慕紫轩不闪,他前倾,沉肩,本就濒临极限的速度再快三分,主动撞上了那支箭! 在箭射入心脏前,提前用最坚硬的肩骨撞上这突来一箭。 “噌!”即便慕紫轩已经聚气于肩,亦难挡下此箭,肩头瞬遭洞穿! 而前箭方中,后箭又至,逐月之箭气劲已笼罩慕紫轩后心。 但慕紫轩却再现惊人业艺,肩头主动中箭既是为了保护要害,也是为了趁机借力。箭矢虽狠狠钉在肩上,箭上之力却助他身形在一瞬间从疾飞变为骤停,而后顺势凌空旋转。 须知速度越快,变向越难,这种诡异的骤停翻旋本绝无可能做到,慕紫轩却将其化为可能。 但见他的背心堪堪从逐月之箭上旋过。箭上破风的锐劲将他背后紫衣上刮开一道血痕,一片皮肉被生生犁下。 衣衫褴褛,血肉模糊,他避得狼狈至极,但,还是避开了! 但慕紫轩却不满足于只是避过,能锁定气劲的逐月之箭一箭落空,随即要调转箭头,但慕紫轩却不给它机会,便见他旋身之际,接劲转力,一施紫薇七变——“列宿移”移星转斗之能,玄奥一掌,反手击向逐月之箭尾杆。 “噌!”慕紫轩借力施为,击于箭上,此箭等同叠加了他、许听弦、洛晓羿三方劲力,瞬间,逐月之箭以更快的速度,风驰电掣的向前疾飞,而目标—— “好个慕紫轩!”许听弦见逐月之箭竟朝自己疾射而来,不由赞叹一声,慕紫轩竟在方才中箭一瞬间,就从箭矢的角度、方向逆推出他的位置,并立时予以还击,让他没有机会再向慕紫轩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赞叹未止,箭矢已至,锐利劲风激得许听弦青衫翻飞,而许听弦昂身挺立,翻手之间,挥弓横挡。 “噌!” 劲弓拦腰而断,而箭矢亦被击得方向偏离,射入身后山石,连杆没入石中。 而又过一关的慕紫轩,已再无人可阻拦,终于横空掠过,消失在视野之中。 许听弦将断弓掷在地上,这才继续说出方才的赞叹,“各路高手、层层埋伏,竟仍能让他走脱,此人当真有祸世之能!” 而他身旁,一身黑衣儒服的沈奕之却目视着慕紫轩消失的方向,他的神情一直未变,即使在方才箭矢临身时,此刻,远眺的目光更显深邃,好似能看到慕紫轩今后的命运,幽幽道:“现在说走脱还太早,围狩三要,第一步,去其爪牙,断其羽翼,他的亡命之途,才刚刚开始,但方向,已经错了!” -= 一道伤害累累的身影自东向西,掠飞而过,纵然已逃出青城地界,慕紫轩亦不敢有丝毫停留。 经此一役,正天盟基业尽丢,而他声誉尽丧,将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唯有与驻守在昆仑的饿鬼道大军会合,才能得一时喘息之机。 饿鬼道主力正在昆仑山脉侧旁的九幽深渊驻扎,与春秋剑阙的营帐遥相对峙。 地狱道道主幽凝,是由宁悠悠残魂和慕紫轩部分魂魄交融而成,等于慕紫轩的半身,彼此间心意相通。 而自慕紫轩陷危那刻起,他便立时向幽凝发出指令——攻击春秋剑阙,不计代价! 这是他原本的连环计,将越苍穹请到青城参加奠礼,在奠礼上一举杀之,纵然让越苍穹逃脱,他的地狱道亦回联合人间道、修罗道趁着越苍穹离营,群龙无首之机发动奇袭,击溃春秋剑阙。 如今前半段计划虽落空,但后半段仍可不变,由地狱道为前锋强攻,不计代价也要撕破春秋剑阙防线,将他接应回九幽深渊中。 但此时,方从青城逃出生天的慕紫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他本绝不该轻忽,却因竭尽全部心神用于逃亡,一度被他忽略的问题—— 方才的剑皇,为何自始至终都未曾出手? 若一开始,剑皇没出手,是想坐山观虎斗,让慕紫轩与其他人虚耗再坐收渔利。 那,等到慕紫轩都将逃脱了,越苍穹还不出手,又是因为什么? 想到此点,慕紫轩冷汗陡然直流,他立时将意识潜入识海,用心神狂喊。 “幽凝,快撤军!”
hf(); 卷九 第八十五章 王途亡途(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时间稍早一些,通天道内,昆仑山侧。 地狱道道主幽凝领军距于九幽深渊之外,人间道和修罗道协防两侧,与春秋剑阙为首的正天盟大营遥相对峙,已持续十数日。 剑指昆仑的春秋剑阙未趁帝凌天受伤之际强攻,一直按兵不动。而六道恶灭亦忌惮越苍穹的坐镇,不愿舍弃防守的优势,主动进攻。 直到今日! 地狱道道主幽凝身姿曼妙的立于鬼渊之上,她黑色长裙袭地,一袭黑纱罩面,只露出一双深邃又朦胧的眼眸,神秘优雅之姿,宛若绽放在雪山顶的一株幽莲。 可突然,这双静如沉渊的眸子惊出波澜,闪现一丝紧张之色!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听她清冷声音下令道:“桑魅,派人通知人间道和修罗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越苍穹已陷危局,在青城遭逢围杀,让他们依先前部署,趁此时机,击溃春秋剑阙。” 她旁边现出一道隐约模糊的身影,是曾为地狱道四大狱首的桑魅,但如今桑魅却只剩残魂,被幽凝驾驭驱使,自是垂头听令,同时探问:“等他们先攻?” “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之辈,等他们?呵!我们先攻,正好分派去攻打青城山的阴鬼损失不少,趁此机会也该补充一些!”幽凝自不可能告知他人,她抢先进攻,是因为在正天盟陷危的人不是剑皇,而是慕紫轩,此时唯有冲散春秋剑阙防线,将慕紫轩接应回地狱道中,才能让他由危转安。 而随着她一声令下,殃云蔽空,群鬼开路,地狱道道众随行奔行,化作一股黑色浪潮向春秋剑阙汹涌而去,仅以人数论之,地狱道是六道最大的一道,即便分兵攻打青城的那部分还未折返回归,也不容小觑。 而侧方,人间道和修罗道见地狱道已动,也紧随其后。 煞气、鬼气、杀气直冲高空,搅得云海翻涌,多日对峙压抑的气氛,爆发成迄今为止最大的战役。 眼见三道大军攻来,春秋剑阙也立时做出回应,来自墨家的机关弓弩射出箭雨,遮天蔽日,落在冲杀而来的地狱道中。 但幽凝不在乎伤亡,万鬼殃云化作巨大护盾,强挡下倾泻而下的箭雨,而地狱道主力已在掩护之下直撞入春秋剑阙阵中。 硬碰硬,强碰强,就好像黑浪击在磐石上,而这两军相撞下,无数性命的陨落,只如飞溅又消逝的浪花一般,微不足道。 若从高空俯瞰,地狱道在前,人间道、修罗道在两翼,乃成一个锋矢阵型。而若看只地狱道内部,又组成一个小的锋矢,道众分为七部,六部掩护左右两翼,幽凝所率的亲军就是锋矢最锋利的箭头,直袭春秋剑阙中军。 春秋剑阙所布军阵是中门大开的阵型,主帅营帐直对辕门。 这是自信,亦是破绽! 若越苍穹仍在,中军营帐自不需要保护,这违法兵法常识的排兵布阵,只是为了让剑皇的绝世神锋能不受阻碍的显露锋芒。 可越苍穹不在,而他已至青城吊丧的讯息不可能让普通门人知晓。那只要踏破中军营帐,便能让春秋剑阙群心大乱! 幽凝往日少有出手,但今日,为了尽快击溃春秋剑阙,她的“归冥玄功”首次暴露在正天盟之前,在地狱道道众的两翼掩护下,直取春秋剑阙中军大营! 归冥玄功乃是九子鬼母所创,既能克制地狱道的其他功法,又是一门至高无上的御鬼神通,眼见营帐已在视野范围内,幽凝素手一扬,一个虎符的虚影出现在掌心,此为阴兵虎符,霎时阴气翻腾,鬼煞盈天。 轰隆隆,鬼煞之中,如有战鼓鸣动。 一队黑甲骑士骑阴影战马,握骸骨长枪,自滔天鬼煞中跃出,随后是第二队,第三队,杀气凛冽,气势滔天。 一队十骑,十队百骑,列阵,架枪,驱马,朝营帐冲锋! 以归冥玄功驾驭阴兵虎符,幽凝一人,便是一支最精锐的骑兵,而鬼骑冲锋下,眼前营帐前的春秋剑阙门人如风吹草偃,尽数溃散,就在即将冲破营帐之际! “幽凝,快撤军!” 她的神识之中,忽然响起慕紫轩的紧张急切的声音。 而未等她反应,下一瞬,一片恢弘金光铺展她全部视野,天地因这璀璨金芒失色,一道宏伟壮阔的剑气自营帐中激射而出,锐意锋快,摧枯拉朽,百名阴鬼骑兵好像融化在金光中,一瞬间消失,正是不世名招—— “黄金剑芒?” 退! 没有丝毫迟疑,幽凝立时抽身后退,天上地下,唯有一人才能使出璀璨如斯的黄金剑芒,剑皇越苍穹,就在营帐之内! 但剑皇所在之处,岂容她来去自由?第一剑,直摧百军,第二剑,只为她一人而来。 眼见第二道剑气磅礴而至,幽凝强压内心震撼,归冥玄功催提至极,霎时,一个巨大虎符虚影出现在身前,符上盘踞的猛虎大口一纳,周遭残余阴鬼尽被吸入猛虎口中,而虎符虚影也散发出金属光泽,如有实质。 “噔!” 一声金铁交击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阴兵虎符在黄金剑芒之下应声破碎,而幽凝已被震退数十丈之外,落入地狱道军中。 “快,传令道众,全军暂退,避其锋芒,待人间道、修罗道掩上,再做冲锋!”幽凝强忍灵魂灼烧般的痛楚,随便抓起身边一位道众下令道,剑皇虽强,也难靠一人也无法扭转战局,而她纵然形势不利,也必须重整旗鼓,突破春秋剑阙防线。 “可是……道主,人间道和修罗道挡住了我们后路!” 可那人话语,却再令她震惊,脱口呼道:“什么?” 自金光乍现瞬间,便让一些曾在鬼界亲眼目睹剑皇神威的地狱道道众肝胆俱裂,望风而逃,但人间道和修罗道却悄无声息的从侧翼堵在了他们后方,断绝了退路。 往前,是有剑皇坐阵的春秋剑阙,退后,是人间道和修罗道的阻路。 “怎么会……”幽凝顿显进退两难的绝境,而她未及深想背后原因,第三道剑芒又至! 剑芒经行之处,一片哀嚎惨哭,幽凝随即再提功力,将抓住的那名道众魂魄抽出,凝成一层护盾,以求挡下黄金剑芒。 但,精修魂魄的地狱道道众,魂体坚韧虽异于常人,可在黄金剑芒之下仍是脆弱得如同纸糊,瞬间魂飞魄散,而剑气仍未止歇, “噌!”幽凝再被击飞,剑气洞穿幽凝魂体,一枚造型古朴的虎符被从她体内击出。 这是阴兵虎符的实体,幽凝便是将它藏入魂体内,既稳住自己魂体,亦能以此号令万鬼殃云。 可如今,剑威之下,虎符都被击出,幽凝只觉魂体不稳,正欲不顾一切将虎符夺回。 而此时,只觉一道气劲擒扣,打旋着飞在天上的虎符被这气劲隔空抓取,直吸入了春秋剑阙的中军营帐之内。 “走!”心知大势已去,幽凝忙催动体内另一件稳定魂体的宝物镇魂珠,当下舍弃地狱道众军,归冥玄功运转周天,气流携裹着一些孤魂野鬼作掩护,自侧方绕开春秋剑阙和人间道、修罗道,化作一阵阴风投入九幽深渊之中,不见踪影…… -= 而春秋剑阙中军营帐中,阴兵虎符上飞,下落,又上飞,正被一只手抛掷把玩着。 那只手状如鹰爪,生有九趾,鳞甲满布,乃是畜生道的九趾神龙手,而现存唯一的九趾神龙手,早已接在了人间道道主晏世元臂上。 营帐被剑气激起的大帘又缓缓落下,遮住内中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坐者自是剑皇越苍穹。 而与剑皇同在一片营帐内,站立着抛掷阴兵虎符的人,面如温玉,亲切和善,竟赫然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便听晏世元笑道:“见地狱道莽攻急进,便知慕紫轩已经败露,那他正天盟盟主之位,也是剑皇囊中之物了,这个礼物,对得起剑皇这十几日的按兵不动吧?” 越苍穹稳坐案前,不见喜怒:“再加上人间道道主的项上人头,或能锦上添花。” 晏世元闻言,却不见慌乱,面上笑意更甚道:“剑皇这是要过河拆桥,还是杀人灭口?要知道,若七日前,下三道攻击的不是金鞭岩,而是依照你的传讯攻击摘云岭,那如今,像慕紫轩那般败露奔逃的,可就是剑皇你了!” “噌!”一道细锐剑气从晏世元面颊旁掠过,带下他的一缕发丝,这是来自越苍穹的警告:“本座可不记得,何时给你们传讯过。” 晏世元失笑,捋了捋头发道:“哈,是吗?那剑皇只需记得,当三份关于卫无双下落的讯息同时传到我方手中时,比照之下,我方便已洞悉全局,除去范无疆那个老废物不算,已知三处地点皆为假,若攻金鞭岩,便是放弃慕紫轩,而若攻摘云岭,则是置……”晏世元瞥了越苍穹一眼,意味深长道:“置那个告诉我们卫无双在摘云岭的人于死地。其他人皆不知道,攻击青城山,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除去卫无双,而是我六道恶灭,在两个合作者中做出取舍,不过,最终还是慕紫轩这家伙更为碍眼,不管对剑皇,还是对六道,所以,这个取舍的结果,剑皇满意吗?” 越苍穹不予置否,只道:“阴兵虎符你已得手,你将得到一个更听话的地狱道,而没有慕紫轩以天书为诱,也不用再担心饿鬼道临阵倒戈。至于帝凌天……” 晏世元则道:“主上恢复需要时间,剑皇重整正天盟也需要时间,慕紫轩已除去卫无双,如今,自己又暴露,正天盟正需要剑皇回去主掌大局,暂时无暇攻击昆仑,这又是一场双赢,不是吗?” 越苍穹冷然一笑,道:“所谓双赢,便是本座要赢两次,就不怕本座现在就杀上昆仑,连你主上一并灭掉吗?” “哈,我更相信,剑皇不会做这些损己利人之事,比起折损自己的春秋剑阙,还是在掌控正天盟后,拿正天盟的人命为自己王途铺路才更合算,就像慕紫轩做得一样。不是吗?”晏世元反问一声,却不需要剑皇回答。 “算算时间,也该告辞了,料想剑皇也不想在这多事春秋,被人发现我这人间道道主在你营帐中吧,不管我是活的,还是死的。”晏世元说着,行了一礼,转身向帐门迈去,撩起帘门同时,也将背心毫无保留的暴露给越苍穹。 而此时,晏世元又停步,忽然想到般问出诛心之语:“对了,还有一言是晏某私下想问,三年前,我家主上方复生之际,便曾邀请剑皇合作,那时剑皇断然拒绝,我主上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慕紫轩,而今,却是剑皇在半年前主动找上我们,可是看慕紫轩做大后,后悔了当年的拒绝?” 日光从撩起的门帘照入,映在越苍穹下半脸上,也让他阴影中的上半脸更难看清,只能听闻他森然道:“想知道吗?因为本座不是慕紫轩,无法像他那般,忍受着与你们纠缠三年之久,去告诉帝凌天,下一次本座再上昆仑之时,便是与六道恶灭,覆灭之日!” “那晏世元替我家主上恭候剑皇大驾!”晏世元哈哈一笑,迈出营帐,而在人间道出神入化的幻术之下,门外门人无疑察觉,任他堂皇而去。 而帘帐落下,光线被遮,越苍穹再回一片阴影之中,只闻他冷声笑着,如是对亡命天涯的慕紫轩做出嘲讽:“提防我?孤立我?但本座只做一件事,你用时三年整合的正天盟,一夕之间,便要拱手相让!” -=- 幽凝舍弃地狱道大军,逃入九幽深渊之际,原本挡住地狱道退路的修罗、人间两道便让开道路,让仓皇的地狱道道众向后奔逃,更主动做掩护,挡在春秋剑阙的追杀。 且战且退,战场便拉到了昆仑山下,人间道、修罗道虽退不乱,春秋剑阙难再讨到便宜,又恐陷入离阵太远受到埋伏,将此时的小胜变成大败,恰此时剑皇传讯,追击的门人也便趁势收兵了。 而以桑魅为首的地狱道道众,此时,却在人间道和修罗道环伺下,不敢轻易动弹,地狱道多的是桑魅这等人老成精的老鬼,猜得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堪忧。 桑魅妖娆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为首的修罗道副座血千秋腻声道:“血副座,奴家与众道友皆是受到胁迫,也不知那幽凝是从那蹦出来的,但却学了九子鬼母她老人家的归冥玄功,我等受她所奴役,不得不从啊!” 血千秋知晓桑魅早已年过百岁,皱着眉毛避开她的亲近,同时目光示意,以求将祸水东流道:“管事的来了,这话你对他说吧。” 而他目光所视之处,晏世元从容而来,笑吟吟道:“唉,这不用桑魅老前辈说,晏某岂会不知,桑老前辈从前朝时期便是地狱道的四大狱首之一,享誉盛名数百年,可那幽凝小姑娘不知敬老尊贤,从不体恤桑老前辈,晏某早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是今日才有机会,帮桑老前辈摆脱她的奴役……” 桑魅最厌恶别人说她老,晏世元却有意一口一个“老”字,立时气得桑魅魂魄欲炸,正欲发作,却见晏世元手中把玩的,乃是阴兵虎符。 地狱道中,最强的战力便是糅合无数怨鬼的万鬼殃云,而阴兵虎符便是号令驱使万鬼殃云的工具。 而虎符在晏世元手中,令桑魅立时泄了气,娇滴滴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道:“还是晏道主体恤奴家,请晏道主替奴家做主……” 而晏世元倒不嫌恶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桑魅魂体,惋惜道:“要我说,地狱道道主早该由桑老前辈这种德高望重之辈做才对,哪轮得到幽凝那小姑娘,不过,那幽凝定也知道,论见识、论威望、皆不及阅尽几百年风云的桑老前辈,所以才出手加害,致使桑老前辈如今魂体不全……” “也没几百年……一百四十九年……又九十八个月而已……”感受到晏世元怜悯目光,桑魅心生伤感同时,也暗中咬牙切齿,也就她如今魂体不全,远不及巅峰一半,否则,岂能容忍晏世元这小儿一再挑衅。 而晏世元看看桑魅,又看看头顶万鬼殃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是了,桑魅老前辈魂体不全,不如就用融了这万鬼殃云,用它补一补吧!” “啊?”桑魅愣住,万鬼殃云中的鬼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自己残魂投身其中也不过一缕,哪是她融了万鬼殃云,分明是万鬼殃云融了她才对。 可她不敢反驳,而晏世元也看穿了她心思道:“不用担心,届时晏某会用虎符扼制住万鬼殃云,融合之后,殃云将以桑老前辈的意志为主导……还是,桑老前辈不愿意要这机会?” 晏世元说到尾处,已又露出他标志性的阴恻恻笑容,众所周知,人间道道主酷爱玩弄人性,而他露出这种笑容时,便是发现了新的“玩具”。 “愿意愿意!”桑魅魂体一颤,听出晏世元威胁之意,随即心中一狠,她早被幽凝下了神魂禁制,才不得不屈从幽凝,而等幽凝缓过神来,见她没有跟来,只要心念一动,便能立时令她魂飞魄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真与万鬼殃云融合,幽凝的神魂禁制也便可自然破去。 “那桑老前辈,请吧。”晏世元温和一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桑魅咬咬唇,随即飘飞而起,投入了万鬼殃云之中,便见万鬼殃云如沸水一般剧烈翻涌,内中群鬼发出凄厉呼嚎,不绝于耳。 过了良久,呼嚎声渐渐减弱,变成一阵尖锐又得意的笑声,便见万鬼殃云下方仍是无数鬼魂在永无止歇的徒劳挣扎,而上方,却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女人的上半身,面容正是桑魅。 “哈哈哈,回来了!我的力量回来了!” 桑魅只感无数魂力可以任她挥霍,与万鬼殃云融合的她,竟已是恢复了她巅峰状态,不,远比她巅峰状态还要更强。 “恭喜桑老前辈了!”晏世元拱手道贺,随即虎符一举,道:“天道主有令,地狱道桑魅年老德高,今封其为地狱道道主,统领地狱道道众,拱卫天道之主!”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桑魅的笑声戛然而止,刺眼的虎符提醒了她,与万鬼殃云融合后的她,便要受虎符驱使,到头来,她不过是换个人奴役…… 但好在,桑魅知足,她毕恭毕敬道:“桑魅听令,必不负天道主垂青,誓死效忠,不,是死也要效忠天道主!” 而地狱道道众本就多为见风使舵之辈,能从效忠当年阴魍魉改为效忠幽凝,自然也能再效忠其他人,立时符合齐声道:“地狱道上下听从道主号令,效忠天道之主,死而不休!” 群声激愤,声势浩天,在鬼渊之上反复回荡。 晏世元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虎符收入袖中,而他的视线遥望向昆仑山顶,心中暗道:“主上,一切就绪,就等你恢复了!”
hf(); 卷九 第八十五章 王途亡途(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时间稍早一些,通天道内,昆仑山侧。 地狱道道主幽凝领军距于九幽深渊之外,人间道和修罗道协防两侧,与春秋剑阙为首的正天盟大营遥相对峙,已持续十数日。 剑指昆仑的春秋剑阙未趁帝凌天受伤之际强攻,一直按兵不动。而六道恶灭亦忌惮越苍穹的坐镇,不愿舍弃防守的优势,主动进攻。 直到今日! 地狱道道主幽凝身姿曼妙的立于鬼渊之上,她黑色长裙袭地,一袭黑纱罩面,只露出一双深邃又朦胧的眼眸,神秘优雅之姿,宛若绽放在雪山顶的一株幽莲。 可突然,这双静如沉渊的眸子惊出波澜,闪现一丝紧张之色!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听她清冷声音下令道:“桑魅,派人通知人间道和修罗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越苍穹已陷危局,在青城遭逢围杀,让他们依先前部署,趁此时机,击溃春秋剑阙。” 她旁边现出一道隐约模糊的身影,是曾为地狱道四大狱首的桑魅,但如今桑魅却只剩残魂,被幽凝驾驭驱使,自是垂头听令,同时探问:“等他们先攻?” “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之辈,等他们?呵!我们先攻,正好分派去攻打青城山的阴鬼损失不少,趁此机会也该补充一些!”幽凝自不可能告知他人,她抢先进攻,是因为在正天盟陷危的人不是剑皇,而是慕紫轩,此时唯有冲散春秋剑阙防线,将慕紫轩接应回地狱道中,才能让他由危转安。 而随着她一声令下,殃云蔽空,群鬼开路,地狱道道众随行奔行,化作一股黑色浪潮向春秋剑阙汹涌而去,仅以人数论之,地狱道是六道最大的一道,即便分兵攻打青城的那部分还未折返回归,也不容小觑。 而侧方,人间道和修罗道见地狱道已动,也紧随其后。 煞气、鬼气、杀气直冲高空,搅得云海翻涌,多日对峙压抑的气氛,爆发成迄今为止最大的战役。 眼见三道大军攻来,春秋剑阙也立时做出回应,来自墨家的机关弓弩射出箭雨,遮天蔽日,落在冲杀而来的地狱道中。 但幽凝不在乎伤亡,万鬼殃云化作巨大护盾,强挡下倾泻而下的箭雨,而地狱道主力已在掩护之下直撞入春秋剑阙阵中。 硬碰硬,强碰强,就好像黑浪击在磐石上,而这两军相撞下,无数性命的陨落,只如飞溅又消逝的浪花一般,微不足道。 若从高空俯瞰,地狱道在前,人间道、修罗道在两翼,乃成一个锋矢阵型。而若看只地狱道内部,又组成一个小的锋矢,道众分为七部,六部掩护左右两翼,幽凝所率的亲军就是锋矢最锋利的箭头,直袭春秋剑阙中军。 春秋剑阙所布军阵是中门大开的阵型,主帅营帐直对辕门。 这是自信,亦是破绽! 若越苍穹仍在,中军营帐自不需要保护,这违法兵法常识的排兵布阵,只是为了让剑皇的绝世神锋能不受阻碍的显露锋芒。 可越苍穹不在,而他已至青城吊丧的讯息不可能让普通门人知晓。那只要踏破中军营帐,便能让春秋剑阙群心大乱! 幽凝往日少有出手,但今日,为了尽快击溃春秋剑阙,她的“归冥玄功”首次暴露在正天盟之前,在地狱道道众的两翼掩护下,直取春秋剑阙中军大营! 归冥玄功乃是九子鬼母所创,既能克制地狱道的其他功法,又是一门至高无上的御鬼神通,眼见营帐已在视野范围内,幽凝素手一扬,一个虎符的虚影出现在掌心,此为阴兵虎符,霎时阴气翻腾,鬼煞盈天。 轰隆隆,鬼煞之中,如有战鼓鸣动。 一队黑甲骑士骑阴影战马,握骸骨长枪,自滔天鬼煞中跃出,随后是第二队,第三队,杀气凛冽,气势滔天。 一队十骑,十队百骑,列阵,架枪,驱马,朝营帐冲锋! 以归冥玄功驾驭阴兵虎符,幽凝一人,便是一支最精锐的骑兵,而鬼骑冲锋下,眼前营帐前的春秋剑阙门人如风吹草偃,尽数溃散,就在即将冲破营帐之际! “幽凝,快撤军!” 她的神识之中,忽然响起慕紫轩的紧张急切的声音。 而未等她反应,下一瞬,一片恢弘金光铺展她全部视野,天地因这璀璨金芒失色,一道宏伟壮阔的剑气自营帐中激射而出,锐意锋快,摧枯拉朽,百名阴鬼骑兵好像融化在金光中,一瞬间消失,正是不世名招—— “黄金剑芒?” 退! 没有丝毫迟疑,幽凝立时抽身后退,天上地下,唯有一人才能使出璀璨如斯的黄金剑芒,剑皇越苍穹,就在营帐之内! 但剑皇所在之处,岂容她来去自由?第一剑,直摧百军,第二剑,只为她一人而来。 眼见第二道剑气磅礴而至,幽凝强压内心震撼,归冥玄功催提至极,霎时,一个巨大虎符虚影出现在身前,符上盘踞的猛虎大口一纳,周遭残余阴鬼尽被吸入猛虎口中,而虎符虚影也散发出金属光泽,如有实质。 “噔!” 一声金铁交击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阴兵虎符在黄金剑芒之下应声破碎,而幽凝已被震退数十丈之外,落入地狱道军中。 “快,传令道众,全军暂退,避其锋芒,待人间道、修罗道掩上,再做冲锋!”幽凝强忍灵魂灼烧般的痛楚,随便抓起身边一位道众下令道,剑皇虽强,也难靠一人也无法扭转战局,而她纵然形势不利,也必须重整旗鼓,突破春秋剑阙防线。 “可是……道主,人间道和修罗道挡住了我们后路!” 可那人话语,却再令她震惊,脱口呼道:“什么?” 自金光乍现瞬间,便让一些曾在鬼界亲眼目睹剑皇神威的地狱道道众肝胆俱裂,望风而逃,但人间道和修罗道却悄无声息的从侧翼堵在了他们后方,断绝了退路。 往前,是有剑皇坐阵的春秋剑阙,退后,是人间道和修罗道的阻路。 “怎么会……”幽凝顿显进退两难的绝境,而她未及深想背后原因,第三道剑芒又至! 剑芒经行之处,一片哀嚎惨哭,幽凝随即再提功力,将抓住的那名道众魂魄抽出,凝成一层护盾,以求挡下黄金剑芒。 但,精修魂魄的地狱道道众,魂体坚韧虽异于常人,可在黄金剑芒之下仍是脆弱得如同纸糊,瞬间魂飞魄散,而剑气仍未止歇, “噌!”幽凝再被击飞,剑气洞穿幽凝魂体,一枚造型古朴的虎符被从她体内击出。 这是阴兵虎符的实体,幽凝便是将它藏入魂体内,既稳住自己魂体,亦能以此号令万鬼殃云。 可如今,剑威之下,虎符都被击出,幽凝只觉魂体不稳,正欲不顾一切将虎符夺回。 而此时,只觉一道气劲擒扣,打旋着飞在天上的虎符被这气劲隔空抓取,直吸入了春秋剑阙的中军营帐之内。 “走!”心知大势已去,幽凝忙催动体内另一件稳定魂体的宝物镇魂珠,当下舍弃地狱道众军,归冥玄功运转周天,气流携裹着一些孤魂野鬼作掩护,自侧方绕开春秋剑阙和人间道、修罗道,化作一阵阴风投入九幽深渊之中,不见踪影…… -= 而春秋剑阙中军营帐中,阴兵虎符上飞,下落,又上飞,正被一只手抛掷把玩着。 那只手状如鹰爪,生有九趾,鳞甲满布,乃是畜生道的九趾神龙手,而现存唯一的九趾神龙手,早已接在了人间道道主晏世元臂上。 营帐被剑气激起的大帘又缓缓落下,遮住内中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坐者自是剑皇越苍穹。 而与剑皇同在一片营帐内,站立着抛掷阴兵虎符的人,面如温玉,亲切和善,竟赫然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便听晏世元笑道:“见地狱道莽攻急进,便知慕紫轩已经败露,那他正天盟盟主之位,也是剑皇囊中之物了,这个礼物,对得起剑皇这十几日的按兵不动吧?” 越苍穹稳坐案前,不见喜怒:“再加上人间道道主的项上人头,或能锦上添花。” 晏世元闻言,却不见慌乱,面上笑意更甚道:“剑皇这是要过河拆桥,还是杀人灭口?要知道,若七日前,下三道攻击的不是金鞭岩,而是依照你的传讯攻击摘云岭,那如今,像慕紫轩那般败露奔逃的,可就是剑皇你了!” “噌!”一道细锐剑气从晏世元面颊旁掠过,带下他的一缕发丝,这是来自越苍穹的警告:“本座可不记得,何时给你们传讯过。” 晏世元失笑,捋了捋头发道:“哈,是吗?那剑皇只需记得,当三份关于卫无双下落的讯息同时传到我方手中时,比照之下,我方便已洞悉全局,除去范无疆那个老废物不算,已知三处地点皆为假,若攻金鞭岩,便是放弃慕紫轩,而若攻摘云岭,则是置……”晏世元瞥了越苍穹一眼,意味深长道:“置那个告诉我们卫无双在摘云岭的人于死地。其他人皆不知道,攻击青城山,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除去卫无双,而是我六道恶灭,在两个合作者中做出取舍,不过,最终还是慕紫轩这家伙更为碍眼,不管对剑皇,还是对六道,所以,这个取舍的结果,剑皇满意吗?” 越苍穹不予置否,只道:“阴兵虎符你已得手,你将得到一个更听话的地狱道,而没有慕紫轩以天书为诱,也不用再担心饿鬼道临阵倒戈。至于帝凌天……” 晏世元则道:“主上恢复需要时间,剑皇重整正天盟也需要时间,慕紫轩已除去卫无双,如今,自己又暴露,正天盟正需要剑皇回去主掌大局,暂时无暇攻击昆仑,这又是一场双赢,不是吗?” 越苍穹冷然一笑,道:“所谓双赢,便是本座要赢两次,就不怕本座现在就杀上昆仑,连你主上一并灭掉吗?” “哈,我更相信,剑皇不会做这些损己利人之事,比起折损自己的春秋剑阙,还是在掌控正天盟后,拿正天盟的人命为自己王途铺路才更合算,就像慕紫轩做得一样。不是吗?”晏世元反问一声,却不需要剑皇回答。 “算算时间,也该告辞了,料想剑皇也不想在这多事春秋,被人发现我这人间道道主在你营帐中吧,不管我是活的,还是死的。”晏世元说着,行了一礼,转身向帐门迈去,撩起帘门同时,也将背心毫无保留的暴露给越苍穹。 而此时,晏世元又停步,忽然想到般问出诛心之语:“对了,还有一言是晏某私下想问,三年前,我家主上方复生之际,便曾邀请剑皇合作,那时剑皇断然拒绝,我主上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慕紫轩,而今,却是剑皇在半年前主动找上我们,可是看慕紫轩做大后,后悔了当年的拒绝?” 日光从撩起的门帘照入,映在越苍穹下半脸上,也让他阴影中的上半脸更难看清,只能听闻他森然道:“想知道吗?因为本座不是慕紫轩,无法像他那般,忍受着与你们纠缠三年之久,去告诉帝凌天,下一次本座再上昆仑之时,便是与六道恶灭,覆灭之日!” “那晏世元替我家主上恭候剑皇大驾!”晏世元哈哈一笑,迈出营帐,而在人间道出神入化的幻术之下,门外门人无疑察觉,任他堂皇而去。 而帘帐落下,光线被遮,越苍穹再回一片阴影之中,只闻他冷声笑着,如是对亡命天涯的慕紫轩做出嘲讽:“提防我?孤立我?但本座只做一件事,你用时三年整合的正天盟,一夕之间,便要拱手相让!” -=- 幽凝舍弃地狱道大军,逃入九幽深渊之际,原本挡住地狱道退路的修罗、人间两道便让开道路,让仓皇的地狱道道众向后奔逃,更主动做掩护,挡在春秋剑阙的追杀。 且战且退,战场便拉到了昆仑山下,人间道、修罗道虽退不乱,春秋剑阙难再讨到便宜,又恐陷入离阵太远受到埋伏,将此时的小胜变成大败,恰此时剑皇传讯,追击的门人也便趁势收兵了。 而以桑魅为首的地狱道道众,此时,却在人间道和修罗道环伺下,不敢轻易动弹,地狱道多的是桑魅这等人老成精的老鬼,猜得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堪忧。 桑魅妖娆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为首的修罗道副座血千秋腻声道:“血副座,奴家与众道友皆是受到胁迫,也不知那幽凝是从那蹦出来的,但却学了九子鬼母她老人家的归冥玄功,我等受她所奴役,不得不从啊!” 血千秋知晓桑魅早已年过百岁,皱着眉毛避开她的亲近,同时目光示意,以求将祸水东流道:“管事的来了,这话你对他说吧。” 而他目光所视之处,晏世元从容而来,笑吟吟道:“唉,这不用桑魅老前辈说,晏某岂会不知,桑老前辈从前朝时期便是地狱道的四大狱首之一,享誉盛名数百年,可那幽凝小姑娘不知敬老尊贤,从不体恤桑老前辈,晏某早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是今日才有机会,帮桑老前辈摆脱她的奴役……” 桑魅最厌恶别人说她老,晏世元却有意一口一个“老”字,立时气得桑魅魂魄欲炸,正欲发作,却见晏世元手中把玩的,乃是阴兵虎符。 地狱道中,最强的战力便是糅合无数怨鬼的万鬼殃云,而阴兵虎符便是号令驱使万鬼殃云的工具。 而虎符在晏世元手中,令桑魅立时泄了气,娇滴滴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道:“还是晏道主体恤奴家,请晏道主替奴家做主……” 而晏世元倒不嫌恶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桑魅魂体,惋惜道:“要我说,地狱道道主早该由桑老前辈这种德高望重之辈做才对,哪轮得到幽凝那小姑娘,不过,那幽凝定也知道,论见识、论威望、皆不及阅尽几百年风云的桑老前辈,所以才出手加害,致使桑老前辈如今魂体不全……” “也没几百年……一百四十九年……又九十八个月而已……”感受到晏世元怜悯目光,桑魅心生伤感同时,也暗中咬牙切齿,也就她如今魂体不全,远不及巅峰一半,否则,岂能容忍晏世元这小儿一再挑衅。 而晏世元看看桑魅,又看看头顶万鬼殃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是了,桑魅老前辈魂体不全,不如就用融了这万鬼殃云,用它补一补吧!” “啊?”桑魅愣住,万鬼殃云中的鬼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自己残魂投身其中也不过一缕,哪是她融了万鬼殃云,分明是万鬼殃云融了她才对。 可她不敢反驳,而晏世元也看穿了她心思道:“不用担心,届时晏某会用虎符扼制住万鬼殃云,融合之后,殃云将以桑老前辈的意志为主导……还是,桑老前辈不愿意要这机会?” 晏世元说到尾处,已又露出他标志性的阴恻恻笑容,众所周知,人间道道主酷爱玩弄人性,而他露出这种笑容时,便是发现了新的“玩具”。 “愿意愿意!”桑魅魂体一颤,听出晏世元威胁之意,随即心中一狠,她早被幽凝下了神魂禁制,才不得不屈从幽凝,而等幽凝缓过神来,见她没有跟来,只要心念一动,便能立时令她魂飞魄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真与万鬼殃云融合,幽凝的神魂禁制也便可自然破去。 “那桑老前辈,请吧。”晏世元温和一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桑魅咬咬唇,随即飘飞而起,投入了万鬼殃云之中,便见万鬼殃云如沸水一般剧烈翻涌,内中群鬼发出凄厉呼嚎,不绝于耳。 过了良久,呼嚎声渐渐减弱,变成一阵尖锐又得意的笑声,便见万鬼殃云下方仍是无数鬼魂在永无止歇的徒劳挣扎,而上方,却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女人的上半身,面容正是桑魅。 “哈哈哈,回来了!我的力量回来了!” 桑魅只感无数魂力可以任她挥霍,与万鬼殃云融合的她,竟已是恢复了她巅峰状态,不,远比她巅峰状态还要更强。 “恭喜桑老前辈了!”晏世元拱手道贺,随即虎符一举,道:“天道主有令,地狱道桑魅年老德高,今封其为地狱道道主,统领地狱道道众,拱卫天道之主!”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桑魅的笑声戛然而止,刺眼的虎符提醒了她,与万鬼殃云融合后的她,便要受虎符驱使,到头来,她不过是换个人奴役…… 但好在,桑魅知足,她毕恭毕敬道:“桑魅听令,必不负天道主垂青,誓死效忠,不,是死也要效忠天道主!” 而地狱道道众本就多为见风使舵之辈,能从效忠当年阴魍魉改为效忠幽凝,自然也能再效忠其他人,立时符合齐声道:“地狱道上下听从道主号令,效忠天道之主,死而不休!” 群声激愤,声势浩天,在鬼渊之上反复回荡。 晏世元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虎符收入袖中,而他的视线遥望向昆仑山顶,心中暗道:“主上,一切就绪,就等你恢复了!”
hf(); 卷九 第八十六章 王途亡途(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青城山,玉宇澄清。 驰天的群鬼已扫除一空,而陆天岚和镇狱明王也被制住,盘膝坐在纪凤鸣身前。 在场高手众多,群鬼和双妖虽然能扰乱一时,为慕紫轩争取逃离时间,但慕紫轩离去不久,稳住阵脚的正道便开始反扑,群鬼尽亡,双妖俱败,也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此时,纪凤鸣将掌心按在双妖天灵,清圣道力灌顶而入,霎时,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皆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鬼嚎,数十只厉鬼从他们眼耳鼻口的孔窍中逃窜而出,又在阳光下如雪消融,直到双妖漆黑的双眼泛出眼白的颜色,纪凤鸣才缓缓收工,而双妖也如软泥般摊倒下去。 而诸大派门,也多数离开青城,继续进行对慕紫轩的追捕。 而见纪凤鸣收工,他身旁的“越苍穹”摇身一变,变回了素妙音。 越苍穹既在昆仑,那青城山的素妙音自然是假,素妙音能用‘众生万相’扮作卫无双,那变成越苍穹自也不是难事。 而她,看着在场一片狼藉,却仍未能将慕紫轩留下,不由叹道:“可惜青城山因七日前的十三重天绝尘阵耗尽灵气,暂未恢复,否则由你们布下困阵,慕紫轩如何走得脱?” 纪凤鸣则轻摇折扇道:“更可惜剑皇收到丧贴,却并没有前来‘吊丧’,只得由素宗主假扮,若他能至,慕紫轩同样走不脱。” 而素妙音目光则投向远方,好像能跨过千山万水直至昆仑一般,轻声道:“就不知道,剑皇是因战事吃紧,无法抽身。还是因为心有不安,不敢轻来……” 纪凤鸣轻摇了摇头,压下心中没有实据的猜疑,道:“不管如何,有剑皇坐阵,慕紫轩想往昆仑方向逃,便是自投罗网,而就算他意识到昆仑对他而言是死地,半途折返,这一往一返间,便浪费了他最宝贵逃亡时间。” 素妙音续道:“众派门也都动作了,十里一派,天女散花,互为呼应,搜寻慕紫轩下落。而佛心禅宗、优昙净宗、华章儒府三派作为主力,负责围堵。” “慕紫轩虽伤,但一身修为仍是惊世骇俗,逼得太急,只怕逼虎伤人,只管围三放一即可。”纪凤鸣将扇合拢,敲击掌心,露出自信又肃杀之态:“剩下的,尽数交我!” “逼则反兵,走则减势。这个道理我自晓得,佛心禅院、优昙净宗那边,我会叮嘱他们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即可,至于华章儒府那……”素妙音目光不易察觉的移向朝阳峰方向,轻笑道:“他既已出手,便不需我提点了。” “好,那我便在悠竹林等候,等着你们将慕紫轩逼来!”纪凤鸣说罢,向卫无双行礼道:“师尊,你沉伤未复,便先留在此疗养,飞樱,你照顾师尊,我要去和慕紫轩做个了结!” 卫无双轻轻颔首,纪凤鸣见状,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左飞樱的声音传来,“师兄,等一下” 纪凤鸣停下脚步,而他回头,便是红伞迎头击来! “骗我!骗我!骗我!骗我!”左飞樱拢伞成棍,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棍接一棍,击在她最爱慕的师兄身上。 卫无双未死之事,她并不知情。这七日来,她披麻戴孝,每一刻都浸在丧师的痛苦中,那是钻心的痛,刻骨的恨。绝望、无助、疲惫早已将她淹没,而今,这些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尽化作被欺瞒的愤怒,随着手中红伞,宣泄在纪凤鸣身上。 纪凤鸣自知理亏,他师尊未死之事牵连太多,又关乎后续对慕紫轩的埋伏,他恐左飞樱年轻藏不住情绪,被慕紫轩看出破绽,所以对她也做了隐瞒。推己及人,他能想象出左飞樱这几日经受的是何等噩梦,所以他只带着愧色,任由左飞樱击打。 直到一只手握住红伞,一阵温润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好了,飞樱,都好了,师尊回来了……” 左飞樱抬眼,见卫无双眼神柔和,面带宠溺微笑,恍惚间,一切都一如当初,就好像过往无数次安抚着还是小女孩的左飞樱时一般,他抚摸着左飞樱头顶,“师尊回来了……” “师尊!”左飞樱丢下伞,像一个小女孩般,扑入卫无双怀中,嚎啕大哭,自昆仑沦陷后,压抑了两年多的泪水终于留下,终于这一次,她不用再强作坚强,“师尊,欢迎回来……” -=- 朝阳峰上。 许听弦远眺着师徒相拥的场景,有些不自然道:“师徒重聚,真是感人的一幕啊。” “酸了?”沈奕之道。 “有吗?”许听弦一副被发现的样子,掩饰道。 “又想起你家的事了?”沈奕之却不留情的揭穿。 “沈奕之,你不要觉得自己聪明些,就能乱猜我的心思!”许听弦露出恼羞成怒之色。 “心思都写脸上了,何需我猜?”沈奕之负手漠然道:“不想我猜你心思,接下来,分头行动。” “嗯?没我保护,你不怕被人做掉?”许听故作弦惊讶道。 沈奕之不理会许听弦报复般的嘲讽,只道:“我会与洛晓羿坛主会合,至于你,不是吵嚷着嫌了许久要动动筋骨吗,眼下,有一个机会……” “你使唤我要做什么?”许听弦问道。 而沈奕之目光冷漠,道:“之前不是说了,欲除凶兽,必先去其羽翼,断其爪牙!” -= 待破军醒来时,已是入夜。 他欲援手慕紫轩,却被贪狼制住,之后更被打晕带走,再醒来时,见自己已在房内,夜色黑沉,一灯如豆,策天机在房内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而贪狼正在灯下奋笔疾书。 “贪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时断片后,破军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立时跳身而起,抓住贪狼衣襟。 “知道啊,我在写奏书,上陈慕紫轩之罪。”贪狼被拽起,手中仍抓着奏书不放,正用嘴吹干上面墨迹。 慕紫轩逃脱后,司天台众人便被各派门“请”回房中,要求他们以司天台的名义上书朝廷,奏明慕紫轩的罪状。这一手,可说是斩断了慕紫轩与朝廷牵系,让司天台再无借口插手,也让众派门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慕紫轩下死手。 破军不知道奏书之事,他只握紧拳头,一拳打在贪狼脸上,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何背叛门主,背叛皇世星天!” “破军!别冲动,别动手!有话好说!”策天机见状,连上前架住破军双臂。 贪狼被打到书橱上,却抹净口角的血,面容平静道:“我只是背叛了门主,没有背叛皇室星天。” “你还敢说!”破军甩开策天机的桎梏,再一拳挥出,但这一拳却被贪狼稳稳接住,便见贪狼目中,也有压抑不住的火气,“为何不敢?门主没了可以再选,紫皇没了可以再造,但皇世星天呢?开国百年,已遭两次劫难,若今日我们再力挺门主,这些年来的隐忍、潜伏、苟且都将毫无意义,皇室星天今日便要覆灭在此,紫皇可灭,皇室星天不能灭,这就是我的回答!” 贪狼说罢,将一把将破军的手甩开。 “你!”破军正欲挥拳再击,但看到贪狼的眼神,却又止住了,他发泄般一拳击在书案上,击得笔墨飞起,随后大步欲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却又听贪狼道。 “我自己去支援门主,绝不牵扯到你们!”破军冷声道。 “你在正天盟中,谁人不识,以你身份支援,皇室星天怎可能不被牵扯?”贪狼反问道。 “那你要怎样?”破军怒极吼道。 贪狼和他背向而立,不去看他,语带落寞道:“出了这个门,你再不是皇室星天一员,而我,会对你发出通缉令,你将和门主一样,同遭追杀,这追杀,甚至会来自我。” “呵,和门主一道,本就是我所愿!”破军沉声一笑,又垂下怒目,低声道:“只希望能死在你来杀我之前……” “这个拿着……”贪狼手一扬,一个钥匙形令牌扔到破军手中。破军清楚,这是解放并号令“死枭”的令牌,所谓死枭,是司天台擒获的一些危及大唐君民安危、穷凶极恶的罪徒,却被慕紫轩暗施手段收服,做为私兵。先前在前往锦屏山庄的路途中袭击天女的便是一批死枭。 “不到万不得已,别亲自动手,放出他们,有事让他们做,你,保护好自己。”贪狼低声嘱咐他知道,这可能是对破军最后一次叮嘱。 而破军沉默一阵,似也想起往事,他冲动,贪狼冷静,过往总是贪狼劝住他,可如今,踏出此门,便要与贪狼背道而驰,下一次见面,或许便是死敌了。 但最后,他还是踏了出去,这是唯一一次,贪狼没有劝住他。 而破军走后,策天机也上前道:“贪狼,通缉令上,也加上老仙的名字吧。” 贪狼一惊,道:“策师叔,连你也……”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策天机止住他,道:“不要多说了,你的难处我知道,你的选择也对,门主没了可以再换,紫皇没了可以再造,只要皇室星天不亡……但,那是对你们年轻人而言,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再等来第二个紫皇,但老仙我老了,余下的生命,只够效忠人,他紫薇光耀之处,便是老仙追随的方向……” 策天机说罢,拄着他相命的幡布旗杖出门。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幡布上两联迎风飘展,星辰之下,相命一生的策天机逆命而行。
hf(); 卷九 第八十六章 王途亡途(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青城山,玉宇澄清。 驰天的群鬼已扫除一空,而陆天岚和镇狱明王也被制住,盘膝坐在纪凤鸣身前。 在场高手众多,群鬼和双妖虽然能扰乱一时,为慕紫轩争取逃离时间,但慕紫轩离去不久,稳住阵脚的正道便开始反扑,群鬼尽亡,双妖俱败,也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此时,纪凤鸣将掌心按在双妖天灵,清圣道力灌顶而入,霎时,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皆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鬼嚎,数十只厉鬼从他们眼耳鼻口的孔窍中逃窜而出,又在阳光下如雪消融,直到双妖漆黑的双眼泛出眼白的颜色,纪凤鸣才缓缓收工,而双妖也如软泥般摊倒下去。 而诸大派门,也多数离开青城,继续进行对慕紫轩的追捕。 而见纪凤鸣收工,他身旁的“越苍穹”摇身一变,变回了素妙音。 越苍穹既在昆仑,那青城山的素妙音自然是假,素妙音能用‘众生万相’扮作卫无双,那变成越苍穹自也不是难事。 而她,看着在场一片狼藉,却仍未能将慕紫轩留下,不由叹道:“可惜青城山因七日前的十三重天绝尘阵耗尽灵气,暂未恢复,否则由你们布下困阵,慕紫轩如何走得脱?” 纪凤鸣则轻摇折扇道:“更可惜剑皇收到丧贴,却并没有前来‘吊丧’,只得由素宗主假扮,若他能至,慕紫轩同样走不脱。” 而素妙音目光则投向远方,好像能跨过千山万水直至昆仑一般,轻声道:“就不知道,剑皇是因战事吃紧,无法抽身。还是因为心有不安,不敢轻来……” 纪凤鸣轻摇了摇头,压下心中没有实据的猜疑,道:“不管如何,有剑皇坐阵,慕紫轩想往昆仑方向逃,便是自投罗网,而就算他意识到昆仑对他而言是死地,半途折返,这一往一返间,便浪费了他最宝贵逃亡时间。” 素妙音续道:“众派门也都动作了,十里一派,天女散花,互为呼应,搜寻慕紫轩下落。而佛心禅宗、优昙净宗、华章儒府三派作为主力,负责围堵。” “慕紫轩虽伤,但一身修为仍是惊世骇俗,逼得太急,只怕逼虎伤人,只管围三放一即可。”纪凤鸣将扇合拢,敲击掌心,露出自信又肃杀之态:“剩下的,尽数交我!” “逼则反兵,走则减势。这个道理我自晓得,佛心禅院、优昙净宗那边,我会叮嘱他们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即可,至于华章儒府那……”素妙音目光不易察觉的移向朝阳峰方向,轻笑道:“他既已出手,便不需我提点了。” “好,那我便在悠竹林等候,等着你们将慕紫轩逼来!”纪凤鸣说罢,向卫无双行礼道:“师尊,你沉伤未复,便先留在此疗养,飞樱,你照顾师尊,我要去和慕紫轩做个了结!” 卫无双轻轻颔首,纪凤鸣见状,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左飞樱的声音传来,“师兄,等一下” 纪凤鸣停下脚步,而他回头,便是红伞迎头击来! “骗我!骗我!骗我!骗我!”左飞樱拢伞成棍,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棍接一棍,击在她最爱慕的师兄身上。 卫无双未死之事,她并不知情。这七日来,她披麻戴孝,每一刻都浸在丧师的痛苦中,那是钻心的痛,刻骨的恨。绝望、无助、疲惫早已将她淹没,而今,这些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尽化作被欺瞒的愤怒,随着手中红伞,宣泄在纪凤鸣身上。 纪凤鸣自知理亏,他师尊未死之事牵连太多,又关乎后续对慕紫轩的埋伏,他恐左飞樱年轻藏不住情绪,被慕紫轩看出破绽,所以对她也做了隐瞒。推己及人,他能想象出左飞樱这几日经受的是何等噩梦,所以他只带着愧色,任由左飞樱击打。 直到一只手握住红伞,一阵温润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好了,飞樱,都好了,师尊回来了……” 左飞樱抬眼,见卫无双眼神柔和,面带宠溺微笑,恍惚间,一切都一如当初,就好像过往无数次安抚着还是小女孩的左飞樱时一般,他抚摸着左飞樱头顶,“师尊回来了……” “师尊!”左飞樱丢下伞,像一个小女孩般,扑入卫无双怀中,嚎啕大哭,自昆仑沦陷后,压抑了两年多的泪水终于留下,终于这一次,她不用再强作坚强,“师尊,欢迎回来……” -=- 朝阳峰上。 许听弦远眺着师徒相拥的场景,有些不自然道:“师徒重聚,真是感人的一幕啊。” “酸了?”沈奕之道。 “有吗?”许听弦一副被发现的样子,掩饰道。 “又想起你家的事了?”沈奕之却不留情的揭穿。 “沈奕之,你不要觉得自己聪明些,就能乱猜我的心思!”许听弦露出恼羞成怒之色。 “心思都写脸上了,何需我猜?”沈奕之负手漠然道:“不想我猜你心思,接下来,分头行动。” “嗯?没我保护,你不怕被人做掉?”许听故作弦惊讶道。 沈奕之不理会许听弦报复般的嘲讽,只道:“我会与洛晓羿坛主会合,至于你,不是吵嚷着嫌了许久要动动筋骨吗,眼下,有一个机会……” “你使唤我要做什么?”许听弦问道。 而沈奕之目光冷漠,道:“之前不是说了,欲除凶兽,必先去其羽翼,断其爪牙!” -= 待破军醒来时,已是入夜。 他欲援手慕紫轩,却被贪狼制住,之后更被打晕带走,再醒来时,见自己已在房内,夜色黑沉,一灯如豆,策天机在房内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而贪狼正在灯下奋笔疾书。 “贪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时断片后,破军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立时跳身而起,抓住贪狼衣襟。 “知道啊,我在写奏书,上陈慕紫轩之罪。”贪狼被拽起,手中仍抓着奏书不放,正用嘴吹干上面墨迹。 慕紫轩逃脱后,司天台众人便被各派门“请”回房中,要求他们以司天台的名义上书朝廷,奏明慕紫轩的罪状。这一手,可说是斩断了慕紫轩与朝廷牵系,让司天台再无借口插手,也让众派门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慕紫轩下死手。 破军不知道奏书之事,他只握紧拳头,一拳打在贪狼脸上,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何背叛门主,背叛皇世星天!” “破军!别冲动,别动手!有话好说!”策天机见状,连上前架住破军双臂。 贪狼被打到书橱上,却抹净口角的血,面容平静道:“我只是背叛了门主,没有背叛皇室星天。” “你还敢说!”破军甩开策天机的桎梏,再一拳挥出,但这一拳却被贪狼稳稳接住,便见贪狼目中,也有压抑不住的火气,“为何不敢?门主没了可以再选,紫皇没了可以再造,但皇世星天呢?开国百年,已遭两次劫难,若今日我们再力挺门主,这些年来的隐忍、潜伏、苟且都将毫无意义,皇室星天今日便要覆灭在此,紫皇可灭,皇室星天不能灭,这就是我的回答!” 贪狼说罢,将一把将破军的手甩开。 “你!”破军正欲挥拳再击,但看到贪狼的眼神,却又止住了,他发泄般一拳击在书案上,击得笔墨飞起,随后大步欲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却又听贪狼道。 “我自己去支援门主,绝不牵扯到你们!”破军冷声道。 “你在正天盟中,谁人不识,以你身份支援,皇室星天怎可能不被牵扯?”贪狼反问道。 “那你要怎样?”破军怒极吼道。 贪狼和他背向而立,不去看他,语带落寞道:“出了这个门,你再不是皇室星天一员,而我,会对你发出通缉令,你将和门主一样,同遭追杀,这追杀,甚至会来自我。” “呵,和门主一道,本就是我所愿!”破军沉声一笑,又垂下怒目,低声道:“只希望能死在你来杀我之前……” “这个拿着……”贪狼手一扬,一个钥匙形令牌扔到破军手中。破军清楚,这是解放并号令“死枭”的令牌,所谓死枭,是司天台擒获的一些危及大唐君民安危、穷凶极恶的罪徒,却被慕紫轩暗施手段收服,做为私兵。先前在前往锦屏山庄的路途中袭击天女的便是一批死枭。 “不到万不得已,别亲自动手,放出他们,有事让他们做,你,保护好自己。”贪狼低声嘱咐他知道,这可能是对破军最后一次叮嘱。 而破军沉默一阵,似也想起往事,他冲动,贪狼冷静,过往总是贪狼劝住他,可如今,踏出此门,便要与贪狼背道而驰,下一次见面,或许便是死敌了。 但最后,他还是踏了出去,这是唯一一次,贪狼没有劝住他。 而破军走后,策天机也上前道:“贪狼,通缉令上,也加上老仙的名字吧。” 贪狼一惊,道:“策师叔,连你也……”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策天机止住他,道:“不要多说了,你的难处我知道,你的选择也对,门主没了可以再换,紫皇没了可以再造,只要皇室星天不亡……但,那是对你们年轻人而言,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再等来第二个紫皇,但老仙我老了,余下的生命,只够效忠人,他紫薇光耀之处,便是老仙追随的方向……” 策天机说罢,拄着他相命的幡布旗杖出门。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幡布上两联迎风飘展,星辰之下,相命一生的策天机逆命而行。
hf(); 卷九 第八十七章 王途亡途(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破军出门之际,月满中天,群星失色。 天上寻不到紫宸光芒,但破军心中并无迷茫。 他认为迷茫是贪狼那种聪明人才配拥有的,而他蠢,蠢人,只做眼前的事。 他、贪狼、七杀作为“耀世三星”,是皇世星天竭尽门派潜力打造的战力,以辅佐降世紫皇,星耀天下。 如今紫皇有难,他便去救,就是这么简单。 他能明白贪狼的为难,因为他们是好兄弟,一直都是。哪怕他刚刚揍了贪狼一拳,哪怕贪狼将要通缉他,他们也是兄弟。 这是自幼同门学艺,共经生死的交情。 但理解不代表认同,贪狼有贪狼的想法,而他破军,有他的刀! 于是,破军一路隐匿行踪,下了青城,往秘密安置死枭之处而行。 破军自认绝非善类,但与那些渣滓般“死枭”接触,他也颇为抵触。死枭毫无忠诚可言,他相信,若无禁致及毒物的约束控制,这帮死枭会在脱困后第一时间的撕碎他,但现在,却必须靠着这群穷凶极恶的罪徒,才能援助慕紫轩。 可行至中途,破军忽生警觉,“谁?” 他既没有听到声音,也没看到人影,但他却感应到有人在跟踪他,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直觉,而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破军猛然挥刀向后,冷厉刀光闪逝,身后一排树木拦腰断折,“哗啦啦啦”响作一片,而一道人影却从他身后树梢上,轻飘飘落在他面前。 那人年约二十,清朗俊雅,身着青衫,背负古琴,破军认得他,他是儒门公子许听弦。 知晓对方身份,更知晓来者必不善,破军不待多言,不等许听弦落地,便大步踏出,挥出凌厉雄浑的第二刀! 却见许听弦从容不迫,轻旋背后古琴,翻绕掌上,随后按住琴首向下按压,落足瞬间,已驻琴在地。 琴立地上,无人拨弦,但风过弦上,却出锵然一响,一道无形气劲随音波扩散,自弦上激射而出。 弦音无形,破军却感危机临头,挥出的长刀在直觉下猛然由攻转守,横档额前。 “噔!” 便闻交击一声,破军竟被弦音震退数步,心中不由一凛,虽料到儒门公子,定无虚名,但眼前许听弦之强,竟似还在预料之上。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年岁分明比自己还小上一些,竟已有如斯修为,令破军不由先前半个月前截杀天女时的情形,那时,他也是在应飞扬剑下一招便露败相,如今,这种挫败感竟又浮现。 而许听弦驻琴而立,仰望月色,似在为方才被发现而检讨,“这般月色下,我总扼不住杀意,所以,打个商量,你继续去你要去的地方,我继续跟踪你,互不打扰,行吗?” 一袭月色下,青衫儒生衣发飞舞,若是与许听弦有交情的应飞扬在场,或许会发现今夜的许听弦,有股不同往日的凌厉气质。 但破军却不在乎,回应的只有一声“啐,杂碎!” 骂声方落,破军挥刀再击,刀光如月,月映刀光,快绝冷厉中尽显万军辟易之能。 “何必?”万千刀光中,许听弦足下轻挑琴尾将琴挑起,同时盘膝坐下,古琴翻转几圈落于他膝上,随后清音上手,指挑弦动,“七弦剑曲”化作万千剑气。 刀光会剑气,破军刀光连舞,欲寻空隙近身,却觉许听弦周身琴音如裂,一声一声,如金戈铁马、战鼓惊雷,剑气亦如随着激射急掠,破军只觉自身如陷千军万马之中,周身被锐利弦音一声一声,划下无数伤口,竟是进退无路,更遑论靠近许听弦。 晕头转脑不知多久,终闻锵然一响,汹涌如涛的琴声骤止,许听弦曲终收拨,而琴音一止,周遭霎时万籁寂声。 连破军也再未动作! 因为破军感觉到,曲虽终,余音绕梁,无数无形弦剑已困锁他周身,只要他发出一丝声响,就能引动弦音剑气,将他分尸错骨。 胜负已分,许听弦亦收琴于背后,上前问道:“可以重新考虑我刚才的话了吗?” “靠近你了!”破军森然一笑,竟无视周遭弦音剑气所成杀阵,刀光再现,挥出今夜、甚至此生最巅峰的一刀! 他已看出,七弦剑气是靠音波不断震荡迭变累计威势,所以在七尺之外才具威力,而如今,许听弦不单收琴,更踏入了他七尺之内,而七尺之内,皆是他一刀两断的范围! 刀光一出,弦音剑气瞬间被引动,霎时四面八方绞杀破军,但破军全然无视,破军作为未来的战阵纵横之将,自有一套星光锻体的法门,使他肉身强韧异于常人。 能否强韧到能挡下漫天剑气他不知道,但只要有一成可能性,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放手一搏! “噌噌噌!”无数剑气破体炸开,破军只感如遭千刀万剐,但他无视自身纷飞的血肉,手中长刀再递,已至许听弦头顶。 他确定眼前许听弦修为剑术皆胜他不止一筹,不愧为盛名在外的儒门公子,但杀伐之道,有死无生,许听弦却只想制住他,这点仁心用错,便注定要死在他刀下。 可此时,他却听到了许听弦一声叹,“唉……” 陡然间,他感觉气息一滞,自己释放出的煞气竟被一股更残虐,更酷戾的煞气逼回,而那煞气的源头,竟是他眼中的仁心儒者! 而他一滞瞬间,许听弦轻击背后古琴,其中跃出一柄长剑,而他反手握住剑柄,长剑化作了无数尖锐的獠牙,横空一闪,撕咬而过。 两道身影一错,分开。 明明漫天剑影,却没听到一声金铁交击。 破军只觉自己的视线在打旋,好像高高飞了起来,离天上的圆月越来越近,而后,向下坠落。 “还好……不是死在贪狼手下……没让他为难……” 带着这最后的念头,破军的头颅落在地上, 接着,是他的右臂,左臂,和刀。 连着一起断开的双腿,这活生生的人,竟被瞬间切成了六块。 一剑断去首级,而无形弦剑削过了每一处骨节,如庖丁解牛,毫无迟滞。 猩红泼洒开来,像是打翻了杀猪接血的桶。 而不知是否因鲜血浸染,许听弦的双眼也成了红色,他声音中带着无奈和挣扎,“为什么总要逼我开杀……” 本想跟踪破军,找出慕紫轩隐藏的帮手,但如今也无从找起了。 但也没有白跑一趟,许听弦看了看地上碎尸,在一片尸块中,发现了号令死枭的令牌,他皱了皱眉,用剑尖将令牌挑起,撕下一片衣襟布片,将令牌上的纹络在布片上拓下了一个血印。 随后口吹指哨,唤出一只信鸽,将沾血的布片在信鸽腿上,扬手将它放飞…… -= “啪!” 清河水畔,一只手从水中探出,扒住松软的河土,随后,艰难的拖曳着,将全身拽出水面,现出一个湿淋淋的人影。 那人衣衫破烂,沾泥带水,满身烧烫的血痂,可说狼狈不堪,谁能想象到,这个落水狗一般的人物,就在今天清晨,还是名扬天下的青年俊彦,统领正天盟的盟主慕紫轩? 慕紫轩倚着岸边青石,正咬紧牙关,伸手从背后开裂的伤口中掏出泥沙,他的伤口未来得及处理,为防滴下的血迹被人追踪,他先前已硬生生运起赤炎掌力,将身上创口烫平。 之后为了避免气味追踪,又跳入了水中,一热一冷,再加上水中的脏污,他的创伤已有感染的倾向。 而即便如此,清理伤口同时,慕紫轩也强忍着令人晕眩的痛苦,辨认着周遭方向。 他本欲逃往昆仑与地狱道会合,结果方出青城地界便生变故,他虽已有过河拆桥的打算,只没想到六道恶灭竟也一样,而且更先他一步下了手。 虽未亲眼所见,但种种迹象表明,越苍穹已和六道恶灭联手,一手策划了地狱道的易主。原本的地狱道道主幽凝被剑皇重创,逃入九幽深渊中,而他与幽凝魂魄相连,竟也同受影响,一时间魂识同遭创伤,令他精神恍惚,无法飞行遁空。 好不容易稳定魂识,却已错过了逃脱黄金时期,正道的追捕罗网已经铺开,每行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此时,再往昆仑山会合地狱道已是自寻死路,慕紫轩为了隐秘行迹,一路躲躲藏藏,最后,不得不改换方向,遁入岷江水中,虽江水往东南而去。 此时,从水面爬上的慕紫轩不得不感慨,好在前七日,五觉门的霍知微的巨眼被胡言废去,否则,有他的眼睛监视,自己真是无所遁形了。 但好在,通过辨认周遭景物,他终于确定了,尽管在水中起起伏伏,他还是到了自己想到的地方。 他的伤势太重,身上药物用尽,效果也就聊胜于无,他需要更多的药物来支撑他继续逃亡。而他爬出的地方唤作清河,是岷江其中一个分支,清河畔有个村庄,村庄后有个道观,慕紫轩知道,道观中有他需要的药物。 于是,他艰难起身,在河岸树木的树皮上扣出一个标记,这是皇室星天秘密联络的标记,他知道,在青城山上时,贪狼,这位他最得力的副手,已在保护他和维护皇室星天中选择了后者,他并不怪贪狼的抉择,而他也相信,就算明面上与他划清界限,贪狼依旧会暗中采取手段援助自己,所以沿途树上,他都会留下联络标记。 标记之后,他跌跌撞撞往清河镇方向而去,沿途之中,已有零星正天盟修者从空中掠过,好在目前正道的追捕网洒得较宽,他一路小心避闪,总算避过。行了不久,一座道观已出现在眼前。 道观之中,积灰已久,显然荒废多时,因为这是他的师父顾剑声作为清苦道人时,曾经主持的道观。 慕紫轩看了看挂着蛛网的三清像,叹了一声,弯下身子在雕塑底座上敲了敲,果然,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砖头,慕紫轩抽出砖头,内中是一个空洞,而伸手探入空洞,再抽出时,手中已多了个包着各类丹药的药包。 “唉,多少年了,藏东西的地方还是老一套,毫无新意。”慕紫轩慨叹一声,他知晓,这些药物是顾剑声所留,他的师父总是这个习惯,像过冬的松鼠一般,屯些救命药物在神像下,在凌霄剑宗中如是,被打发到清河镇道观,依然如是。 药物看品质,应是出自他师姑商清影之手,“剑中圣手”的炼丹水平可以信赖,即便过了许多年,药力依然完好,可就在慕紫轩准备上药之际,忽然,一阵伤感声音在他背后突兀传来。 “我家二叔和三弟,就是死在这附近的吧?” 慕紫轩猛然回头,而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着厚重裘服、擎香而立的白眉公子——胡离!
hf(); 卷九 第八十七章 王途亡途(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破军出门之际,月满中天,群星失色。 天上寻不到紫宸光芒,但破军心中并无迷茫。 他认为迷茫是贪狼那种聪明人才配拥有的,而他蠢,蠢人,只做眼前的事。 他、贪狼、七杀作为“耀世三星”,是皇世星天竭尽门派潜力打造的战力,以辅佐降世紫皇,星耀天下。 如今紫皇有难,他便去救,就是这么简单。 他能明白贪狼的为难,因为他们是好兄弟,一直都是。哪怕他刚刚揍了贪狼一拳,哪怕贪狼将要通缉他,他们也是兄弟。 这是自幼同门学艺,共经生死的交情。 但理解不代表认同,贪狼有贪狼的想法,而他破军,有他的刀! 于是,破军一路隐匿行踪,下了青城,往秘密安置死枭之处而行。 破军自认绝非善类,但与那些渣滓般“死枭”接触,他也颇为抵触。死枭毫无忠诚可言,他相信,若无禁致及毒物的约束控制,这帮死枭会在脱困后第一时间的撕碎他,但现在,却必须靠着这群穷凶极恶的罪徒,才能援助慕紫轩。 可行至中途,破军忽生警觉,“谁?” 他既没有听到声音,也没看到人影,但他却感应到有人在跟踪他,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直觉,而他,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破军猛然挥刀向后,冷厉刀光闪逝,身后一排树木拦腰断折,“哗啦啦啦”响作一片,而一道人影却从他身后树梢上,轻飘飘落在他面前。 那人年约二十,清朗俊雅,身着青衫,背负古琴,破军认得他,他是儒门公子许听弦。 知晓对方身份,更知晓来者必不善,破军不待多言,不等许听弦落地,便大步踏出,挥出凌厉雄浑的第二刀! 却见许听弦从容不迫,轻旋背后古琴,翻绕掌上,随后按住琴首向下按压,落足瞬间,已驻琴在地。 琴立地上,无人拨弦,但风过弦上,却出锵然一响,一道无形气劲随音波扩散,自弦上激射而出。 弦音无形,破军却感危机临头,挥出的长刀在直觉下猛然由攻转守,横档额前。 “噔!” 便闻交击一声,破军竟被弦音震退数步,心中不由一凛,虽料到儒门公子,定无虚名,但眼前许听弦之强,竟似还在预料之上。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年岁分明比自己还小上一些,竟已有如斯修为,令破军不由先前半个月前截杀天女时的情形,那时,他也是在应飞扬剑下一招便露败相,如今,这种挫败感竟又浮现。 而许听弦驻琴而立,仰望月色,似在为方才被发现而检讨,“这般月色下,我总扼不住杀意,所以,打个商量,你继续去你要去的地方,我继续跟踪你,互不打扰,行吗?” 一袭月色下,青衫儒生衣发飞舞,若是与许听弦有交情的应飞扬在场,或许会发现今夜的许听弦,有股不同往日的凌厉气质。 但破军却不在乎,回应的只有一声“啐,杂碎!” 骂声方落,破军挥刀再击,刀光如月,月映刀光,快绝冷厉中尽显万军辟易之能。 “何必?”万千刀光中,许听弦足下轻挑琴尾将琴挑起,同时盘膝坐下,古琴翻转几圈落于他膝上,随后清音上手,指挑弦动,“七弦剑曲”化作万千剑气。 刀光会剑气,破军刀光连舞,欲寻空隙近身,却觉许听弦周身琴音如裂,一声一声,如金戈铁马、战鼓惊雷,剑气亦如随着激射急掠,破军只觉自身如陷千军万马之中,周身被锐利弦音一声一声,划下无数伤口,竟是进退无路,更遑论靠近许听弦。 晕头转脑不知多久,终闻锵然一响,汹涌如涛的琴声骤止,许听弦曲终收拨,而琴音一止,周遭霎时万籁寂声。 连破军也再未动作! 因为破军感觉到,曲虽终,余音绕梁,无数无形弦剑已困锁他周身,只要他发出一丝声响,就能引动弦音剑气,将他分尸错骨。 胜负已分,许听弦亦收琴于背后,上前问道:“可以重新考虑我刚才的话了吗?” “靠近你了!”破军森然一笑,竟无视周遭弦音剑气所成杀阵,刀光再现,挥出今夜、甚至此生最巅峰的一刀! 他已看出,七弦剑气是靠音波不断震荡迭变累计威势,所以在七尺之外才具威力,而如今,许听弦不单收琴,更踏入了他七尺之内,而七尺之内,皆是他一刀两断的范围! 刀光一出,弦音剑气瞬间被引动,霎时四面八方绞杀破军,但破军全然无视,破军作为未来的战阵纵横之将,自有一套星光锻体的法门,使他肉身强韧异于常人。 能否强韧到能挡下漫天剑气他不知道,但只要有一成可能性,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放手一搏! “噌噌噌!”无数剑气破体炸开,破军只感如遭千刀万剐,但他无视自身纷飞的血肉,手中长刀再递,已至许听弦头顶。 他确定眼前许听弦修为剑术皆胜他不止一筹,不愧为盛名在外的儒门公子,但杀伐之道,有死无生,许听弦却只想制住他,这点仁心用错,便注定要死在他刀下。 可此时,他却听到了许听弦一声叹,“唉……” 陡然间,他感觉气息一滞,自己释放出的煞气竟被一股更残虐,更酷戾的煞气逼回,而那煞气的源头,竟是他眼中的仁心儒者! 而他一滞瞬间,许听弦轻击背后古琴,其中跃出一柄长剑,而他反手握住剑柄,长剑化作了无数尖锐的獠牙,横空一闪,撕咬而过。 两道身影一错,分开。 明明漫天剑影,却没听到一声金铁交击。 破军只觉自己的视线在打旋,好像高高飞了起来,离天上的圆月越来越近,而后,向下坠落。 “还好……不是死在贪狼手下……没让他为难……” 带着这最后的念头,破军的头颅落在地上, 接着,是他的右臂,左臂,和刀。 连着一起断开的双腿,这活生生的人,竟被瞬间切成了六块。 一剑断去首级,而无形弦剑削过了每一处骨节,如庖丁解牛,毫无迟滞。 猩红泼洒开来,像是打翻了杀猪接血的桶。 而不知是否因鲜血浸染,许听弦的双眼也成了红色,他声音中带着无奈和挣扎,“为什么总要逼我开杀……” 本想跟踪破军,找出慕紫轩隐藏的帮手,但如今也无从找起了。 但也没有白跑一趟,许听弦看了看地上碎尸,在一片尸块中,发现了号令死枭的令牌,他皱了皱眉,用剑尖将令牌挑起,撕下一片衣襟布片,将令牌上的纹络在布片上拓下了一个血印。 随后口吹指哨,唤出一只信鸽,将沾血的布片在信鸽腿上,扬手将它放飞…… -= “啪!” 清河水畔,一只手从水中探出,扒住松软的河土,随后,艰难的拖曳着,将全身拽出水面,现出一个湿淋淋的人影。 那人衣衫破烂,沾泥带水,满身烧烫的血痂,可说狼狈不堪,谁能想象到,这个落水狗一般的人物,就在今天清晨,还是名扬天下的青年俊彦,统领正天盟的盟主慕紫轩? 慕紫轩倚着岸边青石,正咬紧牙关,伸手从背后开裂的伤口中掏出泥沙,他的伤口未来得及处理,为防滴下的血迹被人追踪,他先前已硬生生运起赤炎掌力,将身上创口烫平。 之后为了避免气味追踪,又跳入了水中,一热一冷,再加上水中的脏污,他的创伤已有感染的倾向。 而即便如此,清理伤口同时,慕紫轩也强忍着令人晕眩的痛苦,辨认着周遭方向。 他本欲逃往昆仑与地狱道会合,结果方出青城地界便生变故,他虽已有过河拆桥的打算,只没想到六道恶灭竟也一样,而且更先他一步下了手。 虽未亲眼所见,但种种迹象表明,越苍穹已和六道恶灭联手,一手策划了地狱道的易主。原本的地狱道道主幽凝被剑皇重创,逃入九幽深渊中,而他与幽凝魂魄相连,竟也同受影响,一时间魂识同遭创伤,令他精神恍惚,无法飞行遁空。 好不容易稳定魂识,却已错过了逃脱黄金时期,正道的追捕罗网已经铺开,每行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此时,再往昆仑山会合地狱道已是自寻死路,慕紫轩为了隐秘行迹,一路躲躲藏藏,最后,不得不改换方向,遁入岷江水中,虽江水往东南而去。 此时,从水面爬上的慕紫轩不得不感慨,好在前七日,五觉门的霍知微的巨眼被胡言废去,否则,有他的眼睛监视,自己真是无所遁形了。 但好在,通过辨认周遭景物,他终于确定了,尽管在水中起起伏伏,他还是到了自己想到的地方。 他的伤势太重,身上药物用尽,效果也就聊胜于无,他需要更多的药物来支撑他继续逃亡。而他爬出的地方唤作清河,是岷江其中一个分支,清河畔有个村庄,村庄后有个道观,慕紫轩知道,道观中有他需要的药物。 于是,他艰难起身,在河岸树木的树皮上扣出一个标记,这是皇室星天秘密联络的标记,他知道,在青城山上时,贪狼,这位他最得力的副手,已在保护他和维护皇室星天中选择了后者,他并不怪贪狼的抉择,而他也相信,就算明面上与他划清界限,贪狼依旧会暗中采取手段援助自己,所以沿途树上,他都会留下联络标记。 标记之后,他跌跌撞撞往清河镇方向而去,沿途之中,已有零星正天盟修者从空中掠过,好在目前正道的追捕网洒得较宽,他一路小心避闪,总算避过。行了不久,一座道观已出现在眼前。 道观之中,积灰已久,显然荒废多时,因为这是他的师父顾剑声作为清苦道人时,曾经主持的道观。 慕紫轩看了看挂着蛛网的三清像,叹了一声,弯下身子在雕塑底座上敲了敲,果然,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砖头,慕紫轩抽出砖头,内中是一个空洞,而伸手探入空洞,再抽出时,手中已多了个包着各类丹药的药包。 “唉,多少年了,藏东西的地方还是老一套,毫无新意。”慕紫轩慨叹一声,他知晓,这些药物是顾剑声所留,他的师父总是这个习惯,像过冬的松鼠一般,屯些救命药物在神像下,在凌霄剑宗中如是,被打发到清河镇道观,依然如是。 药物看品质,应是出自他师姑商清影之手,“剑中圣手”的炼丹水平可以信赖,即便过了许多年,药力依然完好,可就在慕紫轩准备上药之际,忽然,一阵伤感声音在他背后突兀传来。 “我家二叔和三弟,就是死在这附近的吧?” 慕紫轩猛然回头,而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着厚重裘服、擎香而立的白眉公子——胡离!
hf(); 卷九 第八十八章 王途亡途(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道观之中,乍逢意外故旧,慕紫轩心神一凛,他如今伤势沉重,感知也下降,未察觉胡离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观中。 但饶是如此,慕紫轩虽惊不乱,强提心神,轻笑道:“哈,没想到夜半三更,废观破庙,竟还能巧遇胡二公子。” 胡离上前,拈起道观香炉上的几支未燃尽的残香,重新点起,道:“胡某既至蜀地,总要祭拜下沦亡异乡的亲族,只是没想到再遇慕兄,慕兄竟已沦落如斯。” 慕紫轩自然不相信只是单纯巧遇,七日前与饿鬼道的战斗中,五觉门霍知微等人在饿鬼道阵营中发现了胡离和胡言的踪影。而胡言身负妖瞳,洞察秋毫的本事犹在五觉门之上,由他在高处纵观全局,找出慕紫轩的行踪,并通报给胡离并不难。 所以胡离出现在此,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于是,慕紫轩不动声色道:“胡宇死在道观外不远处,而胡不归死在蜀郡城内,胡二公子若要前往悼念,我可替你指明方向。” “不必了……”胡离躬身遥遥祭拜,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上,“祭拜重要的不是地点,而是祭品,祭品够分量,其他的,二叔和三弟想必不会在意。” “就是就是!”一阵柔媚女声传来,一双玉腿从脏兮兮的房梁上垂下,却不染一丝尘埃,入秋已久,脚上依然穿着轻佻的凉屐,被丁香汁涂染的脚指甲像鲜嫩的豆蔻,撩人心神,“虽然慕大盟主你生得英挺俊朗,是小妹最喜欢的那一型,可既然害死了二叔和三哥,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以你为祭品,祭奠二叔和三哥亡魂了!” 虽看不清样貌,但听的这撩人声音,便知是胡家排行第七的胡媚儿也到了。 慕紫轩却道:“七姑娘要杀我,就怕你二哥并不是这样想的。” 此话一出,房梁上的玉腿绷直,不再晃动了,而胡离开口,却是惊人之语:“慕兄,你可愿归顺吾皇北龙天?” “二哥!”胡媚儿立时抗议出声。但胡离却自顾自往下说,“如今慕兄在人族之中,已是仇家遍地,正邪不容,唯投靠北域妖世,才有你的容身之地,而慕兄才能亦是吾皇所需,只要慕兄肯来效忠吾皇,妖族三尊将变成四尊,而待吾皇北龙一统天下,更可封慕兄为人族国主,替吾皇牧治人族万民,岂不美哉?” 慕紫轩自没有被胡离这番迷魂药冲昏头脑,轻笑道:“哈,就不知道北龙天所需的究竟是我,还是我手上记载九鼎方位的半卷天书?” 胡离淡淡道:“慕兄既归顺吾皇,总要展露忠诚,献上半卷天书,只是忠诚的一部分,也正可当做我二叔和三弟的祭品,而吾皇北龙,对忠诚之士不会亏待。” 慕紫轩露出一抹嘲色,“不会亏待?包括为北龙鞠躬尽瘁的胡不归吗?但好像如今胡不归的子侄却在许以高位,招揽杀了胡不归的仇人啊!” “噌!” 一道妖气自胡离身上溢出,震得背后三清像摇动作响,这是怒意不受压制的流泻而出。但胡离面色依旧不变:“慕兄,挑衅并不能改变你的困局,慕兄,你是聪明人,应知胡某虽是在招揽,但其实,你没得选!” 胡离前踏一步,身上竟散发出庞大的妖气,他天生天缺地漏的身体,无法修炼出妖元,却可以通过《天狐如意法》的“无量篇”,暂时借用其他妖的妖气存在体内。 他此行既只带了两位弟妹,便证明是有备而来,出发之前,已从饿鬼道道众那里借满了真气,如今的胡离,是不负三尊之名的高手! 而慕紫轩亦在思考,他的嘲讽,只是试探胡离的态度,北龙要的只是天书,至于要不要他?他猜应该是不愿要,也不敢要。 那随胡离去北域妖世,应是九死一生,胡离会花费时间和口舌招揽他,也多半只因为不想直接动手,以免惊动正道人士,徒增变数。但若在此拒绝,以他伤势,硬拼此时的胡离,同样凶多极少,而再惊动正道之人,那便是十死无生了。 或许该假意答应?似乎这才是唯一的选择,又或许再等等,能等到他的援军…… “又或者,他可以选择死在这里。”此时,又一道声音自观外传来,与声音一同的,还有一道手捧袖珍棋盘,身着黑色儒服的年轻人——儒门公子沈奕之,而沈奕之入内后侧目看向慕紫轩,“还是你想等援军?但你的援军,不会来了!” 沈奕之说罢,掏出一片染血布帛扔在地上,布帛上拓印的花纹刺痛了慕紫轩的眼,那是皇世星天秘密联络的印记,落在沈奕之手上,便意味着印记已被洞悉,他沿路留下的记号,反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而再看道观外墙头上,以洛晓羿为中心已立了一排华章儒府弟子,各个开弓张弦,箭镞在月光下映出一片森寒。 双方分峙,瞬成三方对局,本就诡谲的局势,更显莫测,在场氛围一时凝滞。 慕紫轩身受重伤,却怀有天书,是必争的目标。 胡离修为横绝,儒门人多势众,双方暂时均衡,但身处正道腹地,随着儒门援军会不断到来,均衡将会打破。 “慕兄,看来你没时间犹豫了。”胡离先开口,正道可没有和慕紫轩谈判的空间,慕紫轩想要突围,就必须与他联手,而他,是该先偷袭慕紫轩夺取天书独自突围?还是与慕紫轩一同联手? “胡二公子,你似乎也没时间在此从容,还不放弃吗?”沈奕之侧目瞥向胡离,此时仍需忌惮胡离那身测不准的修为,是该拖延至援军到来,将二者一同击杀?还是先劝走胡离,确保对慕紫轩的围杀万无一失? 言语的交锋,眼神的试探,无形之间,已是交锋千百回合。 而此时,却听慕紫轩朗笑道:“哈,我的援军,不就在这吗!” 说话同时,慕紫轩奋起余力,作为最弱势的一方,竟是首开战端,一掌击向沈奕之。 “放箭!”,观外,射艺坛主洛晓羿见慕紫轩掌袭沈奕之,立时一箭射出,长箭截断慕紫轩的掌劲,同时一声令下,霎时,儒门弟子齐射而出,箭如雨下,射向道观内的慕紫轩。 而慕紫轩被洛晓羿的箭逼得撤回掌势,却旋即负手身后,全然无视临身的箭雨,哪怕下一瞬便将被射得百孔千疮,竟也丝毫不做抵挡。 “唉!”眼见慕紫轩不动如山,却闻胡离叹了一声,身上妖元喷涌而出,化作一个狐首,替慕紫轩吞下了漫天箭雨。 而慕紫轩在胡离出手的瞬间,立时足下一蹬,冲破道观屋顶纵身而去。 慕紫轩已算准了,让沈奕之继续等下去,只会让儒门的援军越来越多,所以他必须立即动手。 而他若死,胡离无暇搜取天书,更无法带着他的尸体在箭雨中逃离,所以,慕紫轩拼命一赌,逼得胡离出手援救自己,而他便在胡离和儒门两方动手的瞬间,毫不犹豫的脱身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而慕紫轩一走,胡离和儒门也随即罢斗,慕紫轩逃遁,势均力敌的双方再争下去也无意义。 胡离收拢妖气,朝沈奕之笑道:“沈公子,第三次见面了,你是要和我再闲话几句,还是先去追击慕紫轩?” 沈奕之依旧面无表情的冷道:“围杀的关键,不在于杀,而在于围,只要围笼不破,杀,只是必然的结果,我,不急,倒是你的兄弟,似乎比我还急!” 而胡离听闻此言,脸上笑意却一敛,立时道:“七妹,我们走!” 说罢,已领着胡媚儿纵身出观,沈奕之不做阻拦,只手托着袖珍棋盘,看着胡离远去的背影,道:“智者无情,情多则失智,胡离,你可莫让你的兄弟们拖累致死啊!” -=- 胡离出观瞬间,便将视线投在远处峰上,便见峰上已无胡言身影。 出发之前,他便对胡言三令五申,让胡言只需找出慕紫轩的下落并通告于他,切不可急于报仇,孤身追杀慕紫轩。 可他,还是低估了胡言对慕紫轩的恨意,也是,毕竟连他自己,都快压抑不住将慕紫轩碎尸万段的冲动。 但他是妖世智囊,他要冷静,要不受情绪影响,要将妖族利益最大化,为此,他能将二叔和三弟的死当筹码,能和弑亲血仇谈笑风声,可这些……胡言做不到啊。 他原本最多话的幼弟胡言胡小九,自从从死去的老三胡宇那里承接了妖言后,便无法再说话,只将满腔的恨火压抑在心里,不断累积,无从发泄,等待着自己许诺给他的遥遥无期的复仇之日,日复一日,终于这一日,胡言等不了下去了,恨火爆发! 胡离心中罕见的涌现惶急不安,他知晓慕紫轩如今有伤在身,也知道胡言近年修为突飞猛进,但即便如此,慕紫轩也不是胡言能轻易对付的人,虎豹虽伤,凶性更甚,何况慕紫轩远胜虎豹。 他足下疾奔,心头狂跳,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眼将四周一切印在心里,观察、分析、推测,竭尽心神的找寻一切胡言经过的痕迹…… 终于,他在一片狼藉的林中,发现了跪倒在地的胡言,显然,眼前爆发了一场战斗,而且在短短瞬间结束,但好在,胡言还活着。 胡言披着发,垂着头,在发丝遮挡下,眼泪隐秘的从下颌滴落,自叔父兄长亡故之后,他每一日都在废寝忘食修炼,天赋的神通碧火邪瞳已开发纯熟,从三哥胡宇那继承的妖言也有小成,他自觉进境神速,可……可那慕紫轩,竟也有如斯进境! 即便受伤,竟仍能轻易击败他! 胡言不怕一时不如人,他可以奋力的追赶,将以往荒废的时光补回来,可他却怕,哪怕竭尽全力追赶,双方的距离仍在不断扩大,扩成令他绝望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看胡言只是受了些伤,还算安然,胡离不易察觉的舒出口气来,随即面色一沉,假装没有看到胡言的眼泪,“不听号令,擅自妄动,不论是军法还是家规,你都已是死罪!” “二哥,你别吓我,小九他只是报仇心切!”胡媚儿见胡离说得严重,花容失色,忙按住胡言的头道:“小九,快向二哥认错,哎呀,你不会说话,磕头总会吧,快求二哥原谅!” 胡言木然得被按下了头,脸贴在泥里,泪水与泥浆混合,黏在脸上。 而胡离话锋一转,道:“不过,这罪责在我,是我不能再取信于你,我曾向你许诺,二叔和三弟的仇迟早要报,但一次又一次,我总是让你忍耐,然后与凶手合作,甚至拿他们的死做筹码,争取更有利的交易条件……莫说是你,连我也不信自己,是否真有心为他们报仇……” “所以,你可以不再信我,但你要信自己,认清差距,知己知彼,然后精进修为,天下没有毫无破绽之人,下次出手,务求全功,亲族的血仇,交你去报了!” 说罢,胡离转身离开。 “走了!还跪着干嘛,接下来的活,少你不行呢!”胡媚儿见状,踢了踢胡言。 胡言却没有立时起身,而是又朝着胡离的方向叩了个头,叩谢兄长的维护和开导…… -=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方自道观脱出的慕紫轩,又遇上了截杀的胡言。 好在对手只他一个,慕紫轩没有时间与他纠缠,先示敌以弱,又拼得以伤换伤,终在一瞬间速败了胡言,但他身上也再添新伤。 没有时间慢慢医治,他将从道观取来的药粉胡乱的洒在了肩背上的创口处,又囫囵吞下几个药丹,虽无空暇化消药力,但也觉丹田内散乱真气已回复聚拢,也算有些效果。 可他知晓,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峻了! 儒门的出现,证明他行踪已被发现,接下来,铺散开的搜捕网便会收缩,敌人将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断消耗他的体力、真气,加重他的伤势,在不断的围追堵截下,他能奔逃的方向会被操控,而当他精气神衰微到极致时,那张网便会彻底收紧将他束死其中。 包括此时也是。 他就像孤军深入的棋子,在对方奕者的围堵下,未察觉间,已被引导到了对方希望他前往的方向。 于是,他逃入了一片竹林之中。 慕紫轩猛然察觉,他知晓此处,此处唤作悠竹林,是从蜀中通往通天道的毕竟之路,因为连接洞天,所以灵气充裕,适宜……布阵! 慕紫轩心中一沉,正想退出此地,却见周遭林立的竹子竟如周天星辰一般,各自以琢磨不透的轨迹兀自移动,如阴阳流转,五行轮换,哪里还辨得清方向? 而随着竹林的移动,一个久候多时的身影,亦在竹林现出。 慕紫轩见状,不再试图逃走,他将一身真气聚拢,催生至极限,缓步向前走去,眼前,将是最艰苦的一战。“果然是你,也早该是你,鸟叫儿!” 身前,纪凤鸣持扇而立,在幽篁之中举头望月,如作缅怀,“一月又一月,又到月圆时节了,今晚的月色,像不像与十三年前,你我初遇时那般?”
hf(); 卷九 第八十八章 王途亡途(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道观之中,乍逢意外故旧,慕紫轩心神一凛,他如今伤势沉重,感知也下降,未察觉胡离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观中。 但饶是如此,慕紫轩虽惊不乱,强提心神,轻笑道:“哈,没想到夜半三更,废观破庙,竟还能巧遇胡二公子。” 胡离上前,拈起道观香炉上的几支未燃尽的残香,重新点起,道:“胡某既至蜀地,总要祭拜下沦亡异乡的亲族,只是没想到再遇慕兄,慕兄竟已沦落如斯。” 慕紫轩自然不相信只是单纯巧遇,七日前与饿鬼道的战斗中,五觉门霍知微等人在饿鬼道阵营中发现了胡离和胡言的踪影。而胡言身负妖瞳,洞察秋毫的本事犹在五觉门之上,由他在高处纵观全局,找出慕紫轩的行踪,并通报给胡离并不难。 所以胡离出现在此,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于是,慕紫轩不动声色道:“胡宇死在道观外不远处,而胡不归死在蜀郡城内,胡二公子若要前往悼念,我可替你指明方向。” “不必了……”胡离躬身遥遥祭拜,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上,“祭拜重要的不是地点,而是祭品,祭品够分量,其他的,二叔和三弟想必不会在意。” “就是就是!”一阵柔媚女声传来,一双玉腿从脏兮兮的房梁上垂下,却不染一丝尘埃,入秋已久,脚上依然穿着轻佻的凉屐,被丁香汁涂染的脚指甲像鲜嫩的豆蔻,撩人心神,“虽然慕大盟主你生得英挺俊朗,是小妹最喜欢的那一型,可既然害死了二叔和三哥,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以你为祭品,祭奠二叔和三哥亡魂了!” 虽看不清样貌,但听的这撩人声音,便知是胡家排行第七的胡媚儿也到了。 慕紫轩却道:“七姑娘要杀我,就怕你二哥并不是这样想的。” 此话一出,房梁上的玉腿绷直,不再晃动了,而胡离开口,却是惊人之语:“慕兄,你可愿归顺吾皇北龙天?” “二哥!”胡媚儿立时抗议出声。但胡离却自顾自往下说,“如今慕兄在人族之中,已是仇家遍地,正邪不容,唯投靠北域妖世,才有你的容身之地,而慕兄才能亦是吾皇所需,只要慕兄肯来效忠吾皇,妖族三尊将变成四尊,而待吾皇北龙一统天下,更可封慕兄为人族国主,替吾皇牧治人族万民,岂不美哉?” 慕紫轩自没有被胡离这番迷魂药冲昏头脑,轻笑道:“哈,就不知道北龙天所需的究竟是我,还是我手上记载九鼎方位的半卷天书?” 胡离淡淡道:“慕兄既归顺吾皇,总要展露忠诚,献上半卷天书,只是忠诚的一部分,也正可当做我二叔和三弟的祭品,而吾皇北龙,对忠诚之士不会亏待。” 慕紫轩露出一抹嘲色,“不会亏待?包括为北龙鞠躬尽瘁的胡不归吗?但好像如今胡不归的子侄却在许以高位,招揽杀了胡不归的仇人啊!” “噌!” 一道妖气自胡离身上溢出,震得背后三清像摇动作响,这是怒意不受压制的流泻而出。但胡离面色依旧不变:“慕兄,挑衅并不能改变你的困局,慕兄,你是聪明人,应知胡某虽是在招揽,但其实,你没得选!” 胡离前踏一步,身上竟散发出庞大的妖气,他天生天缺地漏的身体,无法修炼出妖元,却可以通过《天狐如意法》的“无量篇”,暂时借用其他妖的妖气存在体内。 他此行既只带了两位弟妹,便证明是有备而来,出发之前,已从饿鬼道道众那里借满了真气,如今的胡离,是不负三尊之名的高手! 而慕紫轩亦在思考,他的嘲讽,只是试探胡离的态度,北龙要的只是天书,至于要不要他?他猜应该是不愿要,也不敢要。 那随胡离去北域妖世,应是九死一生,胡离会花费时间和口舌招揽他,也多半只因为不想直接动手,以免惊动正道人士,徒增变数。但若在此拒绝,以他伤势,硬拼此时的胡离,同样凶多极少,而再惊动正道之人,那便是十死无生了。 或许该假意答应?似乎这才是唯一的选择,又或许再等等,能等到他的援军…… “又或者,他可以选择死在这里。”此时,又一道声音自观外传来,与声音一同的,还有一道手捧袖珍棋盘,身着黑色儒服的年轻人——儒门公子沈奕之,而沈奕之入内后侧目看向慕紫轩,“还是你想等援军?但你的援军,不会来了!” 沈奕之说罢,掏出一片染血布帛扔在地上,布帛上拓印的花纹刺痛了慕紫轩的眼,那是皇世星天秘密联络的印记,落在沈奕之手上,便意味着印记已被洞悉,他沿路留下的记号,反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而再看道观外墙头上,以洛晓羿为中心已立了一排华章儒府弟子,各个开弓张弦,箭镞在月光下映出一片森寒。 双方分峙,瞬成三方对局,本就诡谲的局势,更显莫测,在场氛围一时凝滞。 慕紫轩身受重伤,却怀有天书,是必争的目标。 胡离修为横绝,儒门人多势众,双方暂时均衡,但身处正道腹地,随着儒门援军会不断到来,均衡将会打破。 “慕兄,看来你没时间犹豫了。”胡离先开口,正道可没有和慕紫轩谈判的空间,慕紫轩想要突围,就必须与他联手,而他,是该先偷袭慕紫轩夺取天书独自突围?还是与慕紫轩一同联手? “胡二公子,你似乎也没时间在此从容,还不放弃吗?”沈奕之侧目瞥向胡离,此时仍需忌惮胡离那身测不准的修为,是该拖延至援军到来,将二者一同击杀?还是先劝走胡离,确保对慕紫轩的围杀万无一失? 言语的交锋,眼神的试探,无形之间,已是交锋千百回合。 而此时,却听慕紫轩朗笑道:“哈,我的援军,不就在这吗!” 说话同时,慕紫轩奋起余力,作为最弱势的一方,竟是首开战端,一掌击向沈奕之。 “放箭!”,观外,射艺坛主洛晓羿见慕紫轩掌袭沈奕之,立时一箭射出,长箭截断慕紫轩的掌劲,同时一声令下,霎时,儒门弟子齐射而出,箭如雨下,射向道观内的慕紫轩。 而慕紫轩被洛晓羿的箭逼得撤回掌势,却旋即负手身后,全然无视临身的箭雨,哪怕下一瞬便将被射得百孔千疮,竟也丝毫不做抵挡。 “唉!”眼见慕紫轩不动如山,却闻胡离叹了一声,身上妖元喷涌而出,化作一个狐首,替慕紫轩吞下了漫天箭雨。 而慕紫轩在胡离出手的瞬间,立时足下一蹬,冲破道观屋顶纵身而去。 慕紫轩已算准了,让沈奕之继续等下去,只会让儒门的援军越来越多,所以他必须立即动手。 而他若死,胡离无暇搜取天书,更无法带着他的尸体在箭雨中逃离,所以,慕紫轩拼命一赌,逼得胡离出手援救自己,而他便在胡离和儒门两方动手的瞬间,毫不犹豫的脱身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而慕紫轩一走,胡离和儒门也随即罢斗,慕紫轩逃遁,势均力敌的双方再争下去也无意义。 胡离收拢妖气,朝沈奕之笑道:“沈公子,第三次见面了,你是要和我再闲话几句,还是先去追击慕紫轩?” 沈奕之依旧面无表情的冷道:“围杀的关键,不在于杀,而在于围,只要围笼不破,杀,只是必然的结果,我,不急,倒是你的兄弟,似乎比我还急!” 而胡离听闻此言,脸上笑意却一敛,立时道:“七妹,我们走!” 说罢,已领着胡媚儿纵身出观,沈奕之不做阻拦,只手托着袖珍棋盘,看着胡离远去的背影,道:“智者无情,情多则失智,胡离,你可莫让你的兄弟们拖累致死啊!” -=- 胡离出观瞬间,便将视线投在远处峰上,便见峰上已无胡言身影。 出发之前,他便对胡言三令五申,让胡言只需找出慕紫轩的下落并通告于他,切不可急于报仇,孤身追杀慕紫轩。 可他,还是低估了胡言对慕紫轩的恨意,也是,毕竟连他自己,都快压抑不住将慕紫轩碎尸万段的冲动。 但他是妖世智囊,他要冷静,要不受情绪影响,要将妖族利益最大化,为此,他能将二叔和三弟的死当筹码,能和弑亲血仇谈笑风声,可这些……胡言做不到啊。 他原本最多话的幼弟胡言胡小九,自从从死去的老三胡宇那里承接了妖言后,便无法再说话,只将满腔的恨火压抑在心里,不断累积,无从发泄,等待着自己许诺给他的遥遥无期的复仇之日,日复一日,终于这一日,胡言等不了下去了,恨火爆发! 胡离心中罕见的涌现惶急不安,他知晓慕紫轩如今有伤在身,也知道胡言近年修为突飞猛进,但即便如此,慕紫轩也不是胡言能轻易对付的人,虎豹虽伤,凶性更甚,何况慕紫轩远胜虎豹。 他足下疾奔,心头狂跳,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眼将四周一切印在心里,观察、分析、推测,竭尽心神的找寻一切胡言经过的痕迹…… 终于,他在一片狼藉的林中,发现了跪倒在地的胡言,显然,眼前爆发了一场战斗,而且在短短瞬间结束,但好在,胡言还活着。 胡言披着发,垂着头,在发丝遮挡下,眼泪隐秘的从下颌滴落,自叔父兄长亡故之后,他每一日都在废寝忘食修炼,天赋的神通碧火邪瞳已开发纯熟,从三哥胡宇那继承的妖言也有小成,他自觉进境神速,可……可那慕紫轩,竟也有如斯进境! 即便受伤,竟仍能轻易击败他! 胡言不怕一时不如人,他可以奋力的追赶,将以往荒废的时光补回来,可他却怕,哪怕竭尽全力追赶,双方的距离仍在不断扩大,扩成令他绝望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看胡言只是受了些伤,还算安然,胡离不易察觉的舒出口气来,随即面色一沉,假装没有看到胡言的眼泪,“不听号令,擅自妄动,不论是军法还是家规,你都已是死罪!” “二哥,你别吓我,小九他只是报仇心切!”胡媚儿见胡离说得严重,花容失色,忙按住胡言的头道:“小九,快向二哥认错,哎呀,你不会说话,磕头总会吧,快求二哥原谅!” 胡言木然得被按下了头,脸贴在泥里,泪水与泥浆混合,黏在脸上。 而胡离话锋一转,道:“不过,这罪责在我,是我不能再取信于你,我曾向你许诺,二叔和三弟的仇迟早要报,但一次又一次,我总是让你忍耐,然后与凶手合作,甚至拿他们的死做筹码,争取更有利的交易条件……莫说是你,连我也不信自己,是否真有心为他们报仇……” “所以,你可以不再信我,但你要信自己,认清差距,知己知彼,然后精进修为,天下没有毫无破绽之人,下次出手,务求全功,亲族的血仇,交你去报了!” 说罢,胡离转身离开。 “走了!还跪着干嘛,接下来的活,少你不行呢!”胡媚儿见状,踢了踢胡言。 胡言却没有立时起身,而是又朝着胡离的方向叩了个头,叩谢兄长的维护和开导…… -=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方自道观脱出的慕紫轩,又遇上了截杀的胡言。 好在对手只他一个,慕紫轩没有时间与他纠缠,先示敌以弱,又拼得以伤换伤,终在一瞬间速败了胡言,但他身上也再添新伤。 没有时间慢慢医治,他将从道观取来的药粉胡乱的洒在了肩背上的创口处,又囫囵吞下几个药丹,虽无空暇化消药力,但也觉丹田内散乱真气已回复聚拢,也算有些效果。 可他知晓,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峻了! 儒门的出现,证明他行踪已被发现,接下来,铺散开的搜捕网便会收缩,敌人将从四面八方而来,不断消耗他的体力、真气,加重他的伤势,在不断的围追堵截下,他能奔逃的方向会被操控,而当他精气神衰微到极致时,那张网便会彻底收紧将他束死其中。 包括此时也是。 他就像孤军深入的棋子,在对方奕者的围堵下,未察觉间,已被引导到了对方希望他前往的方向。 于是,他逃入了一片竹林之中。 慕紫轩猛然察觉,他知晓此处,此处唤作悠竹林,是从蜀中通往通天道的毕竟之路,因为连接洞天,所以灵气充裕,适宜……布阵! 慕紫轩心中一沉,正想退出此地,却见周遭林立的竹子竟如周天星辰一般,各自以琢磨不透的轨迹兀自移动,如阴阳流转,五行轮换,哪里还辨得清方向? 而随着竹林的移动,一个久候多时的身影,亦在竹林现出。 慕紫轩见状,不再试图逃走,他将一身真气聚拢,催生至极限,缓步向前走去,眼前,将是最艰苦的一战。“果然是你,也早该是你,鸟叫儿!” 身前,纪凤鸣持扇而立,在幽篁之中举头望月,如作缅怀,“一月又一月,又到月圆时节了,今晚的月色,像不像与十三年前,你我初遇时那般?”
hf(); 卷九 第八十九章 王途亡途(七)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那一年,纪凤鸣十五岁,而他的性命也差点终结在十五岁,如果不是遇到他之后那位至交好友。 那天是满月,十五岁的纪凤鸣只身奔逃在月色下的荒野中,彼时的他面容尚显稚嫩,修为更未大成,一身却已披了数道剑伤,鲜血淋漓,颇为狼狈,似在躲避敌人。 因为失血,他的体力加速流失,纪凤鸣急需补充水分,恰见前头林中,有一个狩猎人的小棚屋,纪凤鸣不待多想,直进入棚内,只见内中并无人影。 纪凤鸣此时已因缺水已有晕眩之感,也顾不得其他,掏出一些银钱置于桌上,便找出茶壶欲饮,但举起茶壶到嘴边,却发现内中一滴水也没有,又再寻水缸,揭开盖子才发现水缸也已见底。 “要水没有,酒那里还有一坛,你搬来分我一半。”此时,一个声音从身旁想起,纪凤鸣猛然一惊,因身上伤势,他竟未发现角落的稻草堆内还躺着一人。那人是年岁与他差不多的少年,眉目清朗,颇为俊逸,但此时面色却白里透青,竟似病态。 纪凤鸣心生戒备,但知道追寻他的对头中绝无这少年,而这少年若有敌意,也不可能在有伤时这么与他说话。 纪凤鸣已口渴难耐,只把心一横,顺着那少年眼神示意的地方,在床下隐秘处找到一坛酒,他拍开酒坛便饮,但很快又被呛得吐出。 “浪费!这么大第一次喝酒啊?”那少年见状,一脸不可思议。 “酒乱心性,于道无益。”纪凤鸣喘平气后,平静道。 “糟蹋了,不喝给我!”少年好似在为那坛酒愤愤不平,纪凤鸣却不理他,只小口小口抿着酒,觉得水分补充已足后,才拿着酒坛到稻草堆旁递给那少年。 可那少年却不接,只道:“喂一下,劳驾。”说着,竟大喇喇的张开嘴。 这等懒散姿态,不禁令纪凤鸣暗气,但这酒毕竟是在那少年指点下找到,便强忍下不快,他站着不动,却将酒水倾倒一线,落在少年口中。 “好酒!”那少年赞了一声,随后喉结滚动,竟将也不换气,一口就将坛中的酒尽数饮下,随后,酒气从化作雾态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激得身上茅草飞舞,纪凤鸣这才注意到,少年身体上竟覆着一层冰霜,此时才随着酒气慢慢消融…… 原来是受了寒伤……纪凤鸣推测,此少年应是受伤之后,躲在稻草堆里取暖,却发现寒气难驱,反令他躯体冻结,还在自己意外到来,灌了他半坛酒,才助他借酒运功驱寒,而他身上的伤势…… “五行异魔中水魔的‘覆冰寒流’?”纪凤鸣开口问道。 “有眼光,不过现在是四行异魔了,他们奸辱妇女,被我遇上,我中了水魔一招,不过还了他一剑,我活他死,不亏!”少年驱尽寒伤坐起身子,见他背后负着一柄沾血宝剑,面上带着得色,似对杀了五行异魔其中一人,还能他们手中逃出这事颇为自得。 但,纪凤鸣却道:“五行异魔,司天台悬赏榜上有名的邪修,五人同气连枝,共修五行术法,但虽成于五行,却也囿于五行,不通三才四象六合八卦之变,破之不难。” 那少年面上得色僵住,随即冷笑道:“哦?口气挺大,但不知你是怎么伤在诡剑七煞的剑下的?” 纪凤鸣心头一惊,诧异那少年竟从他身上的剑伤,看出伤他者是谁。但随即轻摇手中折扇道:“诡剑七煞,曾屠灭自家师门,投靠人间道的败类,与我狭路相逢,自不能置之不理,如今七煞已除其二,带我再养好伤势,定让他们彻底除名。” 可那少年却道:“诡剑七煞,剑走偏锋,却是诡变有余,实招不行。我曾与他们交过手,那次算他们逃得快,你将他们行踪告知我,你受伤之仇,我替你报了。” 少年说罢拍着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却又让纪凤鸣不悦,心里暗道:“我敢点评五行异魔术法,自是因为他们曾败给过我,而你连五行异魔都斗不过,如何敌得过敢追杀我的诡剑七煞?” 纪凤鸣只道他胡吹大气,当下也不想再理他,只闭目调息。 可没一会,却闻喧哗声从外面月色中传来,“老大,看,这边有血迹,那小子定在附近。” 纪凤鸣闭上的眼立时睁开,只当是诡剑七煞追来了,而那少年似笑非笑道:“你的麻烦来了,撑不住时尽管吆喝一声,我帮你摆平。” 看脚步声渐近,纪凤鸣从屋内看去,来者却不是诡剑七煞,而是四个身穿异服,怪形怪状之人—— “五行……啊不,四行异魔?你怎么把他们引来了,这四个蠢货,我受得是内伤,这蠢货们追踪什么血迹!”那少年瞪像纪凤鸣,一副“我被你连累了”的表情,但眼看四行异魔越来越近,终是狠狠抓了抓头发,对纪凤鸣道:“这四个家伙见人就杀,既然是找我,我挡下他们,你赶紧逃吧。” 说罢,提剑纵身出屋,扬声道:“小爷在这,四个丑八怪,来小爷剑下领死!” “好个小崽子,果然在这,快给我三弟偿命来!”屋外,四行异魔见到那少年,怒声大骂同时,已围攻而上。 那少年寒毒方驱,内息未复,在四行异魔围攻下,几招之内便已落下风。 因自己的血迹,连累那少年被跟着血迹而来的四行异魔误打误撞找到,纪凤鸣本已心有愧疚,可那少年却不愿连累他,反而让他逃走,可见也是有侠义心之人,纪凤鸣虽不喜那少年的胡吹大气,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正要上前帮忙。 忽闻又一阵声音传来,“大师哥,看,那边有打斗,嗯?那个年轻人,是咱们追的那小子吗?” “看清楚了,当然不是,杀了四师弟五师弟的那小子是用术法,这个用的是剑。哦?那几个好像是五行异魔?” “五行异魔与咱们有交易,大师哥,咱们要不要先帮忙,趁机卖他们个好?” 纪凤鸣循声从屋内中看去,便见不远处的月色下,又现出五道身影,正是追杀他的诡剑五煞,听闻他们要帮着诛杀那少年,纪凤鸣怎能让那少年再被自己牵连,当下亦从屋中遁出,挡在诡剑五煞之前,傲骨凌然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嗯?原来你在这,竟然自己送上了受死,四师弟五师弟的血仇,要你碎尸万段才能还!”仇人见面,诡剑五煞各个眼红,出剑向纪凤鸣杀去。 纪凤鸣一身剑伤本就拜他们所赐,如今失血过多,剑伤未复,如何和他们对手,只觉对方剑路诡异,身法变幻莫测,防不胜防之下,竟又再添了几道新创。 头晕目眩之际,忽听到那少年声音从身后传来,“诡剑七煞的剑有虚实,步法却没有,别盯着他们剑,看脚步!” 纪凤鸣侧目,见那少年已被四行异魔的术法击退到他身边,可即便那少年被击得口角呕红,竟还不忘指点他,这好为人师的毛病,当真让纪凤鸣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回报道:“五行异魔既只剩其四,连五行变化都难以维持,已无水生木,这便是破绽!” 纪凤鸣一分心,手臂又被刮出一道剑痕,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真听从那少年的话语盯视诡剑七煞脚步,可视线下移瞬间,立时又再中剑。 “我让你别死盯着剑,不是让你不看,哎呀,也不是让你全看,去感受他们剑意,剑意懂不?”而中剑同时,耳边又传来那少年聒噪话语。 可那少年情况并不比他好,头发都已经被火魔燎烧点着,烫得哇哇乱叫,纪凤鸣随即冷声回道:“别管火魔,火魔之威是借木魔之势,先破木魔!” “看脚步,出剑要脚步配合,这剑是实的,快躲开!” “金魔来掩护,正好以火克金,借力破力,逼退金魔!” “跟不上他们脚步,那便改变自己脚步啊,不是和他们比快,是预测啊!” “不是让你和火魔硬拼,别做多余消耗,关键是始终木魔!”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脚步脚步脚步!” “木魔木魔木魔!”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被吵得头大,受创却越来越多,终于火气积攒到极限,同时喝了一声: “你行你上啊!” 可话说出口,二人眼睛又同时一亮。 我上我真行! 纪凤鸣随即转身,折扇一张,催动先天八卦术法,道道术力袭向四行异魔。 而与此同时,纪凤鸣感觉一阵剑光暴起,擦着他耳朵掠过,随着“叮叮叮叮叮!”的五声交击声,那少年竟真将诡剑五煞袭来的剑尽数挡下。 “是你,那个万象天宫的小子!”纪凤鸣回身,被击退的四行异魔才今夜首次看清他样貌,皆是惊呼出声。 “正是纪凤鸣!”纪凤鸣先前败过五行异魔,可不是虚话,回应之间,术力再催 而他背后,亦传来诡剑五煞的惊呼声,“你是上次那个用剑的家伙!” “正是小爷,希望这次你们逃得够快!”这是那少年的声音,他竟也没胡吹大气。 而纪凤鸣与那少年眼神一交汇,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出自信神采,亦是同时道: “我教你!” “学着点!” -= 片刻过后,纪凤鸣和那少年依背而坐,各自喘息,而他们身边,环绕这九具尸体。 诡剑不管七煞还是五煞,无论五行异魔或是四行异魔,今夜,诡剑尽折,异魔除名。 “来,喝口,杀人后,能帮着平复心情。”一个葫芦从纪凤鸣背后递来。 纪凤鸣接过,拔开葫芦盖,眉头又是一皱,“酒?你刚才还装葫芦里了?”他便说方才在屋内闭目疗伤时。怎听到淅淅索索的水声,竟是那少年装酒。 “你都付钱了,不装白不装,不喝还我.”少年又将手伸来要讨。 纪凤鸣却仰头灌了一口,不知是因再度失血后补充了水分,还是真如少年所说,杀人后喝酒能平复心情,纪凤鸣这次竟真觉得酒水滋味不坏,而后又将酒递回,同时道:“对不起。” “哦?”少年不知他为何道歉。 “能杀诡剑五煞,你的剑法却是非凡,同龄之中,我见所未见,方才是我小看你了。” “彼此彼此,我也从未见过有人在你这般年岁,就将术法使用到这般境地,方才听他们叫你纪凤鸣吧,这名字我记下了,一起打过架,以后咱们就是朋友!”那少年饮了一口,又将酒壶递来。 纪凤鸣接过同时,道:“那你呢,你怎么称呼?” “我叫……嗯……我叫龙轩子。” “现编的?”纪凤鸣当场戳穿,却并不在意道:“不能如实相告,可是有难言之隐?” “唉,师父管得严,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用真名怕他知道。”少年无奈叹了一声,又双眼放光道:“而且我很看重我的名号,要真正能名动天下时,我才会用我的真名。” 纪凤鸣道:“连真名都不相告,这般欺骗,能算是朋友吗?” “欸~交朋友,重要的是交心,名字不重要。”少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不了我答应你,现在骗一骗,等我用了真名和你结交后,就决不再骗你!” “决不?” “决不!” “那以酒为证!”纪凤鸣又饮了一口酒,将酒壶递回。 “以月为凭!”少年结果酒壶,高举向天,敬明月一轮。 而月色无言旷照,将月光下,尸骸中,背身饮酒的两道年轻身影映照为永恒。 -= 天上,明月一如当年,犹映今朝,曾经背身相依的少年,而今却相对而立。 竹涛飒飒中,纪凤鸣仰头望月,他压抑的声音藏不住被背叛的悲愤:“当年就是在这片月色下,你向我许诺,你用真名与我结交后,就决不再相骗,没想到,慕紫轩,到头来反是你用这真名,骗我最深!” “决不?哈哈哈!”伤痕累累的慕紫轩仰天大笑,明月如霜,映得一身悲凉道,“人生无常,世情难料,谁也不知下一瞬会有什么人间风雪袭身,当年的我,到底是多幼稚,才能轻易许诺出‘决不’?如今的你,又几时天真到,仍会轻易相信我许诺的‘决不’?” “是啊,曾经我以为,同样月色之下,有酒,我可以与你共饮,有敌人,我可以将并肩。可曾想,月会缺,酒会尽,而你我——也会有为敌的那日!”纪凤鸣挥袖转身,震得周遭竹林摇摆,目光不再望着遥不可及的旧时月,而是透过纷飞竹叶,逼视眼前最陌生的故人。 “战吧!”慕紫轩止住悲戚的狂笑,他双目哀沉,黑发却被充盈的气机激得飞舞,“何必再缅怀回不去的曾经,却是,我不能给你承诺过的‘决不’,但至少,能给你承诺这已久的一战。你说过的,道扇剑冠之徒,总该见个高下!” “并世龙凤,亦要一较生死!”纪凤鸣张开折扇,默契的接续道,眼中已再无追忆之色,唯有——绝杀之心。 下一瞬,两股惊世骇俗的气劲同时绽放,月光失色下,是一场不容并世的龙凤终决!
hf(); 卷九 第八十九章 王途亡途(七)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那一年,纪凤鸣十五岁,而他的性命也差点终结在十五岁,如果不是遇到他之后那位至交好友。 那天是满月,十五岁的纪凤鸣只身奔逃在月色下的荒野中,彼时的他面容尚显稚嫩,修为更未大成,一身却已披了数道剑伤,鲜血淋漓,颇为狼狈,似在躲避敌人。 因为失血,他的体力加速流失,纪凤鸣急需补充水分,恰见前头林中,有一个狩猎人的小棚屋,纪凤鸣不待多想,直进入棚内,只见内中并无人影。 纪凤鸣此时已因缺水已有晕眩之感,也顾不得其他,掏出一些银钱置于桌上,便找出茶壶欲饮,但举起茶壶到嘴边,却发现内中一滴水也没有,又再寻水缸,揭开盖子才发现水缸也已见底。 “要水没有,酒那里还有一坛,你搬来分我一半。”此时,一个声音从身旁想起,纪凤鸣猛然一惊,因身上伤势,他竟未发现角落的稻草堆内还躺着一人。那人是年岁与他差不多的少年,眉目清朗,颇为俊逸,但此时面色却白里透青,竟似病态。 纪凤鸣心生戒备,但知道追寻他的对头中绝无这少年,而这少年若有敌意,也不可能在有伤时这么与他说话。 纪凤鸣已口渴难耐,只把心一横,顺着那少年眼神示意的地方,在床下隐秘处找到一坛酒,他拍开酒坛便饮,但很快又被呛得吐出。 “浪费!这么大第一次喝酒啊?”那少年见状,一脸不可思议。 “酒乱心性,于道无益。”纪凤鸣喘平气后,平静道。 “糟蹋了,不喝给我!”少年好似在为那坛酒愤愤不平,纪凤鸣却不理他,只小口小口抿着酒,觉得水分补充已足后,才拿着酒坛到稻草堆旁递给那少年。 可那少年却不接,只道:“喂一下,劳驾。”说着,竟大喇喇的张开嘴。 这等懒散姿态,不禁令纪凤鸣暗气,但这酒毕竟是在那少年指点下找到,便强忍下不快,他站着不动,却将酒水倾倒一线,落在少年口中。 “好酒!”那少年赞了一声,随后喉结滚动,竟将也不换气,一口就将坛中的酒尽数饮下,随后,酒气从化作雾态从他体内喷涌而出,激得身上茅草飞舞,纪凤鸣这才注意到,少年身体上竟覆着一层冰霜,此时才随着酒气慢慢消融…… 原来是受了寒伤……纪凤鸣推测,此少年应是受伤之后,躲在稻草堆里取暖,却发现寒气难驱,反令他躯体冻结,还在自己意外到来,灌了他半坛酒,才助他借酒运功驱寒,而他身上的伤势…… “五行异魔中水魔的‘覆冰寒流’?”纪凤鸣开口问道。 “有眼光,不过现在是四行异魔了,他们奸辱妇女,被我遇上,我中了水魔一招,不过还了他一剑,我活他死,不亏!”少年驱尽寒伤坐起身子,见他背后负着一柄沾血宝剑,面上带着得色,似对杀了五行异魔其中一人,还能他们手中逃出这事颇为自得。 但,纪凤鸣却道:“五行异魔,司天台悬赏榜上有名的邪修,五人同气连枝,共修五行术法,但虽成于五行,却也囿于五行,不通三才四象六合八卦之变,破之不难。” 那少年面上得色僵住,随即冷笑道:“哦?口气挺大,但不知你是怎么伤在诡剑七煞的剑下的?” 纪凤鸣心头一惊,诧异那少年竟从他身上的剑伤,看出伤他者是谁。但随即轻摇手中折扇道:“诡剑七煞,曾屠灭自家师门,投靠人间道的败类,与我狭路相逢,自不能置之不理,如今七煞已除其二,带我再养好伤势,定让他们彻底除名。” 可那少年却道:“诡剑七煞,剑走偏锋,却是诡变有余,实招不行。我曾与他们交过手,那次算他们逃得快,你将他们行踪告知我,你受伤之仇,我替你报了。” 少年说罢拍着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却又让纪凤鸣不悦,心里暗道:“我敢点评五行异魔术法,自是因为他们曾败给过我,而你连五行异魔都斗不过,如何敌得过敢追杀我的诡剑七煞?” 纪凤鸣只道他胡吹大气,当下也不想再理他,只闭目调息。 可没一会,却闻喧哗声从外面月色中传来,“老大,看,这边有血迹,那小子定在附近。” 纪凤鸣闭上的眼立时睁开,只当是诡剑七煞追来了,而那少年似笑非笑道:“你的麻烦来了,撑不住时尽管吆喝一声,我帮你摆平。” 看脚步声渐近,纪凤鸣从屋内看去,来者却不是诡剑七煞,而是四个身穿异服,怪形怪状之人—— “五行……啊不,四行异魔?你怎么把他们引来了,这四个蠢货,我受得是内伤,这蠢货们追踪什么血迹!”那少年瞪像纪凤鸣,一副“我被你连累了”的表情,但眼看四行异魔越来越近,终是狠狠抓了抓头发,对纪凤鸣道:“这四个家伙见人就杀,既然是找我,我挡下他们,你赶紧逃吧。” 说罢,提剑纵身出屋,扬声道:“小爷在这,四个丑八怪,来小爷剑下领死!” “好个小崽子,果然在这,快给我三弟偿命来!”屋外,四行异魔见到那少年,怒声大骂同时,已围攻而上。 那少年寒毒方驱,内息未复,在四行异魔围攻下,几招之内便已落下风。 因自己的血迹,连累那少年被跟着血迹而来的四行异魔误打误撞找到,纪凤鸣本已心有愧疚,可那少年却不愿连累他,反而让他逃走,可见也是有侠义心之人,纪凤鸣虽不喜那少年的胡吹大气,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正要上前帮忙。 忽闻又一阵声音传来,“大师哥,看,那边有打斗,嗯?那个年轻人,是咱们追的那小子吗?” “看清楚了,当然不是,杀了四师弟五师弟的那小子是用术法,这个用的是剑。哦?那几个好像是五行异魔?” “五行异魔与咱们有交易,大师哥,咱们要不要先帮忙,趁机卖他们个好?” 纪凤鸣循声从屋内中看去,便见不远处的月色下,又现出五道身影,正是追杀他的诡剑五煞,听闻他们要帮着诛杀那少年,纪凤鸣怎能让那少年再被自己牵连,当下亦从屋中遁出,挡在诡剑五煞之前,傲骨凌然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嗯?原来你在这,竟然自己送上了受死,四师弟五师弟的血仇,要你碎尸万段才能还!”仇人见面,诡剑五煞各个眼红,出剑向纪凤鸣杀去。 纪凤鸣一身剑伤本就拜他们所赐,如今失血过多,剑伤未复,如何和他们对手,只觉对方剑路诡异,身法变幻莫测,防不胜防之下,竟又再添了几道新创。 头晕目眩之际,忽听到那少年声音从身后传来,“诡剑七煞的剑有虚实,步法却没有,别盯着他们剑,看脚步!” 纪凤鸣侧目,见那少年已被四行异魔的术法击退到他身边,可即便那少年被击得口角呕红,竟还不忘指点他,这好为人师的毛病,当真让纪凤鸣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回报道:“五行异魔既只剩其四,连五行变化都难以维持,已无水生木,这便是破绽!” 纪凤鸣一分心,手臂又被刮出一道剑痕,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真听从那少年的话语盯视诡剑七煞脚步,可视线下移瞬间,立时又再中剑。 “我让你别死盯着剑,不是让你不看,哎呀,也不是让你全看,去感受他们剑意,剑意懂不?”而中剑同时,耳边又传来那少年聒噪话语。 可那少年情况并不比他好,头发都已经被火魔燎烧点着,烫得哇哇乱叫,纪凤鸣随即冷声回道:“别管火魔,火魔之威是借木魔之势,先破木魔!” “看脚步,出剑要脚步配合,这剑是实的,快躲开!” “金魔来掩护,正好以火克金,借力破力,逼退金魔!” “跟不上他们脚步,那便改变自己脚步啊,不是和他们比快,是预测啊!” “不是让你和火魔硬拼,别做多余消耗,关键是始终木魔!”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脚步脚步脚步!” “木魔木魔木魔!”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被吵得头大,受创却越来越多,终于火气积攒到极限,同时喝了一声: “你行你上啊!” 可话说出口,二人眼睛又同时一亮。 我上我真行! 纪凤鸣随即转身,折扇一张,催动先天八卦术法,道道术力袭向四行异魔。 而与此同时,纪凤鸣感觉一阵剑光暴起,擦着他耳朵掠过,随着“叮叮叮叮叮!”的五声交击声,那少年竟真将诡剑五煞袭来的剑尽数挡下。 “是你,那个万象天宫的小子!”纪凤鸣回身,被击退的四行异魔才今夜首次看清他样貌,皆是惊呼出声。 “正是纪凤鸣!”纪凤鸣先前败过五行异魔,可不是虚话,回应之间,术力再催 而他背后,亦传来诡剑五煞的惊呼声,“你是上次那个用剑的家伙!” “正是小爷,希望这次你们逃得够快!”这是那少年的声音,他竟也没胡吹大气。 而纪凤鸣与那少年眼神一交汇,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出自信神采,亦是同时道: “我教你!” “学着点!” -= 片刻过后,纪凤鸣和那少年依背而坐,各自喘息,而他们身边,环绕这九具尸体。 诡剑不管七煞还是五煞,无论五行异魔或是四行异魔,今夜,诡剑尽折,异魔除名。 “来,喝口,杀人后,能帮着平复心情。”一个葫芦从纪凤鸣背后递来。 纪凤鸣接过,拔开葫芦盖,眉头又是一皱,“酒?你刚才还装葫芦里了?”他便说方才在屋内闭目疗伤时。怎听到淅淅索索的水声,竟是那少年装酒。 “你都付钱了,不装白不装,不喝还我.”少年又将手伸来要讨。 纪凤鸣却仰头灌了一口,不知是因再度失血后补充了水分,还是真如少年所说,杀人后喝酒能平复心情,纪凤鸣这次竟真觉得酒水滋味不坏,而后又将酒递回,同时道:“对不起。” “哦?”少年不知他为何道歉。 “能杀诡剑五煞,你的剑法却是非凡,同龄之中,我见所未见,方才是我小看你了。” “彼此彼此,我也从未见过有人在你这般年岁,就将术法使用到这般境地,方才听他们叫你纪凤鸣吧,这名字我记下了,一起打过架,以后咱们就是朋友!”那少年饮了一口,又将酒壶递来。 纪凤鸣接过同时,道:“那你呢,你怎么称呼?” “我叫……嗯……我叫龙轩子。” “现编的?”纪凤鸣当场戳穿,却并不在意道:“不能如实相告,可是有难言之隐?” “唉,师父管得严,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用真名怕他知道。”少年无奈叹了一声,又双眼放光道:“而且我很看重我的名号,要真正能名动天下时,我才会用我的真名。” 纪凤鸣道:“连真名都不相告,这般欺骗,能算是朋友吗?” “欸~交朋友,重要的是交心,名字不重要。”少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不了我答应你,现在骗一骗,等我用了真名和你结交后,就决不再骗你!” “决不?” “决不!” “那以酒为证!”纪凤鸣又饮了一口酒,将酒壶递回。 “以月为凭!”少年结果酒壶,高举向天,敬明月一轮。 而月色无言旷照,将月光下,尸骸中,背身饮酒的两道年轻身影映照为永恒。 -= 天上,明月一如当年,犹映今朝,曾经背身相依的少年,而今却相对而立。 竹涛飒飒中,纪凤鸣仰头望月,他压抑的声音藏不住被背叛的悲愤:“当年就是在这片月色下,你向我许诺,你用真名与我结交后,就决不再相骗,没想到,慕紫轩,到头来反是你用这真名,骗我最深!” “决不?哈哈哈!”伤痕累累的慕紫轩仰天大笑,明月如霜,映得一身悲凉道,“人生无常,世情难料,谁也不知下一瞬会有什么人间风雪袭身,当年的我,到底是多幼稚,才能轻易许诺出‘决不’?如今的你,又几时天真到,仍会轻易相信我许诺的‘决不’?” “是啊,曾经我以为,同样月色之下,有酒,我可以与你共饮,有敌人,我可以将并肩。可曾想,月会缺,酒会尽,而你我——也会有为敌的那日!”纪凤鸣挥袖转身,震得周遭竹林摇摆,目光不再望着遥不可及的旧时月,而是透过纷飞竹叶,逼视眼前最陌生的故人。 “战吧!”慕紫轩止住悲戚的狂笑,他双目哀沉,黑发却被充盈的气机激得飞舞,“何必再缅怀回不去的曾经,却是,我不能给你承诺过的‘决不’,但至少,能给你承诺这已久的一战。你说过的,道扇剑冠之徒,总该见个高下!” “并世龙凤,亦要一较生死!”纪凤鸣张开折扇,默契的接续道,眼中已再无追忆之色,唯有——绝杀之心。 下一瞬,两股惊世骇俗的气劲同时绽放,月光失色下,是一场不容并世的龙凤终决!
hf(); 卷九 第九十章 王途亡途(八)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白首相知犹按剑,月下葬尽故旧情! 昔年挚友,今夜寇仇,是命运拨弄?是人心翻覆?让曾同生共死的少年如今以性命相搏? 这个问题慕紫轩不需知,也不愿知,只知如今眼前之人,将是最可怕的敌人! 伤在前,疲在后,更陷入布置好的阵法之中,慕紫轩心知此战未开时,便已处于绝对劣势,唯有全力侵身近战,才能夺回些许胜机,便见他身上紫芒乍现,功运极端,以磅礴之势向纪凤鸣袭去。 而他知晓,纪凤鸣又如何不知?纪凤鸣自忖若都是全盛状态,狭路相逢,短兵相接,身为术者的他敌不过慕紫轩。但若换做阵地战,能知晓天时地利因势利导,他便有取胜的自信,何况此时的慕紫轩有伤在身。 便见,纪凤鸣折扇轻摇,漫天飘摇的竹叶如被扇动,叶舞碧绿,化作利箭般朝慕紫轩倾泻而去。 阵法加持下,片片轻盈竹叶都犹如刀剑般锋利,慕紫轩足下登时受阻,三分接,七分闪,可任他脚步如何在纷飞不断的竹叶间腾挪,也难接近纪凤鸣半分。 而纪凤鸣立扇一引,被慕紫轩避闪开的竹叶又随风回舞,分成数股,竟化作八条头角峥嵘,张牙舞爪的苍龙,向慕紫轩扑咬而去。 地处竹林,木气充沛,因东方青木之气化苍龙之形,正是—— “碧木苍龙!便知晓你会用此招!”多年相交,对其路数已有预测,便见慕紫轩忽然由动转静,稳立不动,任八条苍龙自八方围杀,只高举右手,一掌托天。 一个赤炎的火团在他掌心出现,下一刻,炎光大作,强烈的火流辐射四面八方,宛若慕紫轩手中托起一个狂暴炽烈的太阳。 星本无辉,借日生光,以星辰之力重凝日光的招数,此为紫薇七变中从未现世之绝学——“烈阳炽”! 以慕紫轩为中心,红色热流携裹着强烈光源轰然爆发,周遭方圆尽被焚空,八条苍龙化作飞灰,而一片焦痕中,已不见慕紫轩身影。 下一瞬,却出现在了纪凤鸣身后! 慕紫轩本就有“烈阳炽”之招可克制竹叶纷杀,却一直隐忍不发,示敌以弱,直到纪凤鸣结出碧木苍龙阵后才一举祭出,这是他知晓,自己有伤在身,真气不足,每一招出,都要取得最大的战果。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以一招破去纪凤鸣的八条碧木苍龙,这一波的真元互换,是他消耗得少,占了便宜。 而更重要的是,他以强光为遮掩,瞬破碧木苍龙同时,再施紫薇七变中的另一式“流星劫”。 此招身法与掌功合二为一,快如流星,迅疾无匹,让他在强光照眼一瞬,逼临纪凤鸣身后,随后陨星一掌,洞穿纪凤鸣后背,整个右手穿心而出! “不对!” 一招得手,慕紫轩却神情一凛,他不知哪里错了,但却知以纪凤鸣的能为,绝不可能轻易被他如此击败,随即心中不安,便要抽身而退。 但却觉右臂如陷泥淖,难以拔出,眼前的纪凤鸣竟成了一个等人高的金属像,将他的右臂困锁在其中。 是替身幻术!那纪凤鸣是何时消失的,现在又在哪? 而还未待他多想,却见明月当空的天上,忽然竟现压顶的雷云,轰隆隆,轰隆隆,云中电蛇流窜,受到金属像吸引,立时天地一亮,当空落下一击惊电! “好个纪凤鸣!”慕紫轩心中惊叹。 事实上,他该惊叹的不是雷电,而是雷云形成的本身。秋雨刚过,竹林中水汽湿寒,而慕紫轩方才施展“烈阳炽”,又使热流迅速上升,冷热气流交汇,便是雷云产生的条件,而纪凤鸣,其实自始至终只使用了一个最低等的“雷花术”,加速雷云的形成,而雷云形成,会劈向下方的金属,更是顺理成章。 原本以纪凤鸣的修为,完全可以直接施展一招诸如“雷动九天”之类的上等雷法,可他却只是借法自然之道,只用了一个最低等的“雷花术”,就达成了不下于上等雷法的威力。 他知道真元充沛是他的优势,但却并不贪功,不挥霍,而是不断的积累优势,直到将优势累计成胜势,不给慕紫轩任何翻盘的空间。 这就是纪凤鸣的战斗智慧! 但慕紫轩亦非易于之辈,惊叹纪凤鸣雷法同时,已向天一掌横挥,如神人泼墨,划破长空,掌劲如星河划界,横亘头顶,正是紫薇七变的最强守招——“天河横”。 传说王母拔簪一划划出银河,隔断牛郎织女,‘天河横’之招取意此典故,掌气凝结如星河,两端便如两重天,天雷虽猛,却难触慕紫轩之身。 可饶是如此,一记一记天雷劈在星河上,仍劈得他气血翻涌。 而与此同时,虽不见纪凤鸣踪影,却有无数术法从四面八方击来,流火、寒冰、黑水、风刀……虽都是低等术法,却也不能不防,否则伤势累积,将更无胜机。 慕紫轩高喝一声,奋起真元,左手仍维持天河横的掌劲不散,右手竟提前锁住他臂膀的金属像,如巨盾一般左右挥挡。 只是,慕紫轩挥舞这般重量的金属像,真气消耗何止倍增,而纪凤鸣身处法阵之中,低等术法消耗的真气甚至可能比不上他恢复的速度,如此一来,差距又变得更大。 但慕紫轩却是另有算计,不得不为,挡了数轮低等术法侵扰后,金属像上终于被雨点般密集的术法击出裂纹,慕紫轩右手随即再自内部一催磅礴真元,困锁他多时的金属像终于轰然碎开,裂成无数小块,又在劲力携裹下散射向四面八方。 “噌噌噌”无数竹子在石块的撞击下拦腰断折,一时倾倒一片,慕紫轩却在听声感应周遭,他的对手纪凤鸣自交战之处,便不见身影,慕紫轩不知此时身在何阵,更不知破阵之法,唯有逼出阵主,才能寻得那一丝的破阵之机。 所以他将金属像碎成无数块,以探寻纪凤鸣下落,而结果则是:“都没有,不在周遭,那便是……” 没有金属像这一目标,天上雷云威势暂歇,而慕紫轩却在此时散去‘天河横’的掌劲,擎天的左手虚抓,一吸一纳,竟使用‘黑墟湮’之招,如长鲸吸水一般,将天上雷云吸入掌中。 但天地自然之威,岂容轻易掌控,入掌的雷云立时反击,璀璨电蛇在掌中疯狂扭动,绽放出慑人威势,而慕紫轩却又变招,使出紫薇七变的‘列宿移’! “在地下!”,列宿移巧转雷霆之力,被慕紫轩一掌击地,灌入地下,霎时一张巨大电网在地下迅速铺开,蔓延八方,而慕紫轩真气与雷电相连,借雷电探知,只闻一声,“找到了!”,他已感应到纪凤鸣地下的方位。 便见慕紫轩饱提真元,再赞一掌,气劲灌地,直袭感应的方向,雄力之下大地摇动震颤,裂出一痕,一道人影被这一掌从地下击出。 “呃!”纪凤鸣受此一掌,口角泛红。 而慕紫轩自交战以来首占上风,得势不饶人,便见他身形一闪,并指如扣,扣住被击得飞出的纪凤鸣的足底,不容他再借势飞遁走脱。“抓到你了!” “哦?那你抓稳了!”却见纪凤鸣受伤不重,此时迅速压下翻涌气血,面色恢复如常,单足立于慕紫轩掌心之上,同时手掐术诀,“移山诀,坤元镇邪!七重山岳!” 霎时,慕紫轩只觉一股磅礴巨力倾压而来,只觉掌中的纪凤鸣竟似比方才金属像还重上十倍,竟压得慕紫轩内息沉滞,足下难承,险些要跪倒在地。 而纪凤鸣见慕紫轩有伤在身,还能屹立不倒,心中亦觉惊叹,但手上却是术诀再催,“竟还承受得住,那就,移山诀,坤元镇邪!十三重山岳!” “噔!”慕紫轩只觉那压力又陡然倍增,双膝登时砸入地面,砸出一个蛛网版裂开的深坑,他只知道有种千钧坠的身法,但纪凤鸣以术法搬山,让自身重量更逾千钧,以远胜千钧坠的重量在他身上庞然压来,压得他骨骼欲断,口鼻耳眼都渗出血来。 纪凤鸣以势压人,真元不足的慕紫轩立时受制,眼见如霜月华之下,拖曳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个单足而立,气态潇洒,一个双膝跪地,狼狈不堪,胜负看似已经明显。 但却听慕紫轩呕着血笑道。“抓得……够稳了!” 倏然,慕紫轩身不动,月下的影子竟如活过来一般,化作一把鬼魅尖刀,携阴森诡谲之气刺向纪凤鸣! 慕紫轩所学杂驳,一生所学除了弃而不用的凌霄剑宗剑术、皇室星天的紫薇天诀、自创的紫薇七变、还有便是地狱道的一些邪法。 只是地狱道的邪法极少在人前展露,其他人最多只能推测出他与地狱道有所关联,但谁又真的能想到,他非但是地狱道实质上的道主,更修有前任道主九子鬼母失传百年的绝学《九子分魄大法》! 虽因心性不和,没将《九子分魄大法》练到九子鬼母那般一个魂魄便是一个单独个体的境界,却也能将魂魄藏于影子中,就像此经幽凝便是栖身在他影子内一般,在关键时刻以魂御影,以影杀人。 纪凤鸣觉察不妙,立时想要避闪,但足下却被慕紫轩死死钳住,下一瞬,鲜血飞溅,他的身躯已被那影子洞穿! 好在他最后关头,以术力聚于乾坤扇,击得影子偏离,影子只从他肩胛骨处穿过,未伤到心肺要害。 但影子一击未能必杀,便从他体内抽出,毫无喘息之机,便再度刺来。 纪凤鸣不再犹豫,足下一蹬,任足底连靴子带一大块皮肉被慕紫轩生生扯下,身形却已向后急退。 但足下涌泉乃是要穴,脚底受伤,身法必然受到影响,纪凤鸣虽退,但动作已不像之前那般来去飘逸,而影子已迅速无比的追击而上,如影随行,在此情形下已不再是比喻,这一次,影杀之法将精准,迅捷的直刺纪凤鸣心口! 慕紫轩没有容情,眼前之人,绝不是他能容情的对手,这一击倾尽全力,务求必杀。 但就在接近纪凤鸣刹那,突然,那沉如山岳的重力又倾压而来! 慕紫轩方直起的身子又被压倒,压得骨骼咯吧作响,一时双眼泛黑,几欲晕死。 而令他更震惊的是,这一次,连他的影子也被重力捕获,腾空而起的影子被死死压回地面,只像一个被镇住的小鬼,无助不甘的在地面上小幅度的挣扎扭动。 怎么可能? 纪凤鸣都已不再是立于他掌上了,这增加自身重量的移山诀又怎么还会对他起作用?而且不只是他,还能压住他的影子! 除非……这不是移山诀? 慕紫轩猛然察觉,心头更是一凉。 纪凤鸣掐诵的术诀只是遮掩,让他误判,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掐诵术诀,因为这重力不是来自术法,而是阵法的一部分。 而压住他的……慕紫轩看着空空如也的四周,又艰难抬头,看到天上明月高悬,皎洁清冷,霜寒千里,却不知怎得,给他一种不真切之感,就好像这轮月亮,只是虚幻一般。 他终于明白了,压的他无法动弹的,是清冷霜洁的月光! 四周再无他物,唯有倾泻而下的月光,除了月光,还会是什么? 但月光有力量吗? 或许是有的,若否,怎能时而拉起滔天巨浪,时而压得万丈潮水不起波澜? 慕紫轩不知,亦不需再知,因为他已经败了。 若他早一步看出,用影子击碎天上幻月,或许可以破去阵法,但纪凤鸣有意遮掩真正的阵法,造成他一招误判,他将底牌用尽,也只给纪凤鸣造成了不轻不重的外伤。 这一战,他已竭尽智勇,自问就算再来一百次,也不会打出更好的战果。但纪凤鸣也是一样,展现出无愧盛名的战斗智慧,竟将开局的优势稳稳的保持到最后。 “罢了,死在他手下,也算最好的结局……”慕紫轩感觉一股疲惫涌上心头,渐渐的承受不起月光的重量。 而纪凤鸣踉跄落,稳住身形后便打开乾坤扇,伴随一阵凤唳之声,扇上凤凰明火已经成形。 纪凤鸣也不会容情,眼前之人,也不是他能容情的对手,他所布的阵,是‘明月幽篁阵’,此阵借竹林和满月而布,竹林可成困阵,让误入其中的人难辨方向,而月光会在头顶凝成一个幻月,此幻月既是阵眼,也是此阵威力最强的杀招,可以施加重力,以旷照的月光倾压对手的身形,明月普照下,难以遁形。 可他在此阵中,占尽优势,竟仍被慕紫轩逼得如此狼狈,他心惊之余,不禁遗憾,遗憾自觉此战胜之不武,未能与状态完好的慕紫轩战上一场。 但他,能压下这遗憾,因为这场对决,不是胜负之争,而是生死之搏。 此时的他,能做的只有挥动扇上凤凰火,送这曾经的挚友最后一程…… 就在这恩怨将要了解之际,天外忽然传来一声苍老声音, “上上签,古人不见今时月,照破山河尽萧然!” 伴随卦词响起,一个巨大的算签自天而降,刺破那轮幻月!
hf(); 卷九 第九十章 王途亡途(八)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白首相知犹按剑,月下葬尽故旧情! 昔年挚友,今夜寇仇,是命运拨弄?是人心翻覆?让曾同生共死的少年如今以性命相搏? 这个问题慕紫轩不需知,也不愿知,只知如今眼前之人,将是最可怕的敌人! 伤在前,疲在后,更陷入布置好的阵法之中,慕紫轩心知此战未开时,便已处于绝对劣势,唯有全力侵身近战,才能夺回些许胜机,便见他身上紫芒乍现,功运极端,以磅礴之势向纪凤鸣袭去。 而他知晓,纪凤鸣又如何不知?纪凤鸣自忖若都是全盛状态,狭路相逢,短兵相接,身为术者的他敌不过慕紫轩。但若换做阵地战,能知晓天时地利因势利导,他便有取胜的自信,何况此时的慕紫轩有伤在身。 便见,纪凤鸣折扇轻摇,漫天飘摇的竹叶如被扇动,叶舞碧绿,化作利箭般朝慕紫轩倾泻而去。 阵法加持下,片片轻盈竹叶都犹如刀剑般锋利,慕紫轩足下登时受阻,三分接,七分闪,可任他脚步如何在纷飞不断的竹叶间腾挪,也难接近纪凤鸣半分。 而纪凤鸣立扇一引,被慕紫轩避闪开的竹叶又随风回舞,分成数股,竟化作八条头角峥嵘,张牙舞爪的苍龙,向慕紫轩扑咬而去。 地处竹林,木气充沛,因东方青木之气化苍龙之形,正是—— “碧木苍龙!便知晓你会用此招!”多年相交,对其路数已有预测,便见慕紫轩忽然由动转静,稳立不动,任八条苍龙自八方围杀,只高举右手,一掌托天。 一个赤炎的火团在他掌心出现,下一刻,炎光大作,强烈的火流辐射四面八方,宛若慕紫轩手中托起一个狂暴炽烈的太阳。 星本无辉,借日生光,以星辰之力重凝日光的招数,此为紫薇七变中从未现世之绝学——“烈阳炽”! 以慕紫轩为中心,红色热流携裹着强烈光源轰然爆发,周遭方圆尽被焚空,八条苍龙化作飞灰,而一片焦痕中,已不见慕紫轩身影。 下一瞬,却出现在了纪凤鸣身后! 慕紫轩本就有“烈阳炽”之招可克制竹叶纷杀,却一直隐忍不发,示敌以弱,直到纪凤鸣结出碧木苍龙阵后才一举祭出,这是他知晓,自己有伤在身,真气不足,每一招出,都要取得最大的战果。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以一招破去纪凤鸣的八条碧木苍龙,这一波的真元互换,是他消耗得少,占了便宜。 而更重要的是,他以强光为遮掩,瞬破碧木苍龙同时,再施紫薇七变中的另一式“流星劫”。 此招身法与掌功合二为一,快如流星,迅疾无匹,让他在强光照眼一瞬,逼临纪凤鸣身后,随后陨星一掌,洞穿纪凤鸣后背,整个右手穿心而出! “不对!” 一招得手,慕紫轩却神情一凛,他不知哪里错了,但却知以纪凤鸣的能为,绝不可能轻易被他如此击败,随即心中不安,便要抽身而退。 但却觉右臂如陷泥淖,难以拔出,眼前的纪凤鸣竟成了一个等人高的金属像,将他的右臂困锁在其中。 是替身幻术!那纪凤鸣是何时消失的,现在又在哪? 而还未待他多想,却见明月当空的天上,忽然竟现压顶的雷云,轰隆隆,轰隆隆,云中电蛇流窜,受到金属像吸引,立时天地一亮,当空落下一击惊电! “好个纪凤鸣!”慕紫轩心中惊叹。 事实上,他该惊叹的不是雷电,而是雷云形成的本身。秋雨刚过,竹林中水汽湿寒,而慕紫轩方才施展“烈阳炽”,又使热流迅速上升,冷热气流交汇,便是雷云产生的条件,而纪凤鸣,其实自始至终只使用了一个最低等的“雷花术”,加速雷云的形成,而雷云形成,会劈向下方的金属,更是顺理成章。 原本以纪凤鸣的修为,完全可以直接施展一招诸如“雷动九天”之类的上等雷法,可他却只是借法自然之道,只用了一个最低等的“雷花术”,就达成了不下于上等雷法的威力。 他知道真元充沛是他的优势,但却并不贪功,不挥霍,而是不断的积累优势,直到将优势累计成胜势,不给慕紫轩任何翻盘的空间。 这就是纪凤鸣的战斗智慧! 但慕紫轩亦非易于之辈,惊叹纪凤鸣雷法同时,已向天一掌横挥,如神人泼墨,划破长空,掌劲如星河划界,横亘头顶,正是紫薇七变的最强守招——“天河横”。 传说王母拔簪一划划出银河,隔断牛郎织女,‘天河横’之招取意此典故,掌气凝结如星河,两端便如两重天,天雷虽猛,却难触慕紫轩之身。 可饶是如此,一记一记天雷劈在星河上,仍劈得他气血翻涌。 而与此同时,虽不见纪凤鸣踪影,却有无数术法从四面八方击来,流火、寒冰、黑水、风刀……虽都是低等术法,却也不能不防,否则伤势累积,将更无胜机。 慕紫轩高喝一声,奋起真元,左手仍维持天河横的掌劲不散,右手竟提前锁住他臂膀的金属像,如巨盾一般左右挥挡。 只是,慕紫轩挥舞这般重量的金属像,真气消耗何止倍增,而纪凤鸣身处法阵之中,低等术法消耗的真气甚至可能比不上他恢复的速度,如此一来,差距又变得更大。 但慕紫轩却是另有算计,不得不为,挡了数轮低等术法侵扰后,金属像上终于被雨点般密集的术法击出裂纹,慕紫轩右手随即再自内部一催磅礴真元,困锁他多时的金属像终于轰然碎开,裂成无数小块,又在劲力携裹下散射向四面八方。 “噌噌噌”无数竹子在石块的撞击下拦腰断折,一时倾倒一片,慕紫轩却在听声感应周遭,他的对手纪凤鸣自交战之处,便不见身影,慕紫轩不知此时身在何阵,更不知破阵之法,唯有逼出阵主,才能寻得那一丝的破阵之机。 所以他将金属像碎成无数块,以探寻纪凤鸣下落,而结果则是:“都没有,不在周遭,那便是……” 没有金属像这一目标,天上雷云威势暂歇,而慕紫轩却在此时散去‘天河横’的掌劲,擎天的左手虚抓,一吸一纳,竟使用‘黑墟湮’之招,如长鲸吸水一般,将天上雷云吸入掌中。 但天地自然之威,岂容轻易掌控,入掌的雷云立时反击,璀璨电蛇在掌中疯狂扭动,绽放出慑人威势,而慕紫轩却又变招,使出紫薇七变的‘列宿移’! “在地下!”,列宿移巧转雷霆之力,被慕紫轩一掌击地,灌入地下,霎时一张巨大电网在地下迅速铺开,蔓延八方,而慕紫轩真气与雷电相连,借雷电探知,只闻一声,“找到了!”,他已感应到纪凤鸣地下的方位。 便见慕紫轩饱提真元,再赞一掌,气劲灌地,直袭感应的方向,雄力之下大地摇动震颤,裂出一痕,一道人影被这一掌从地下击出。 “呃!”纪凤鸣受此一掌,口角泛红。 而慕紫轩自交战以来首占上风,得势不饶人,便见他身形一闪,并指如扣,扣住被击得飞出的纪凤鸣的足底,不容他再借势飞遁走脱。“抓到你了!” “哦?那你抓稳了!”却见纪凤鸣受伤不重,此时迅速压下翻涌气血,面色恢复如常,单足立于慕紫轩掌心之上,同时手掐术诀,“移山诀,坤元镇邪!七重山岳!” 霎时,慕紫轩只觉一股磅礴巨力倾压而来,只觉掌中的纪凤鸣竟似比方才金属像还重上十倍,竟压得慕紫轩内息沉滞,足下难承,险些要跪倒在地。 而纪凤鸣见慕紫轩有伤在身,还能屹立不倒,心中亦觉惊叹,但手上却是术诀再催,“竟还承受得住,那就,移山诀,坤元镇邪!十三重山岳!” “噔!”慕紫轩只觉那压力又陡然倍增,双膝登时砸入地面,砸出一个蛛网版裂开的深坑,他只知道有种千钧坠的身法,但纪凤鸣以术法搬山,让自身重量更逾千钧,以远胜千钧坠的重量在他身上庞然压来,压得他骨骼欲断,口鼻耳眼都渗出血来。 纪凤鸣以势压人,真元不足的慕紫轩立时受制,眼见如霜月华之下,拖曳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个单足而立,气态潇洒,一个双膝跪地,狼狈不堪,胜负看似已经明显。 但却听慕紫轩呕着血笑道。“抓得……够稳了!” 倏然,慕紫轩身不动,月下的影子竟如活过来一般,化作一把鬼魅尖刀,携阴森诡谲之气刺向纪凤鸣! 慕紫轩所学杂驳,一生所学除了弃而不用的凌霄剑宗剑术、皇室星天的紫薇天诀、自创的紫薇七变、还有便是地狱道的一些邪法。 只是地狱道的邪法极少在人前展露,其他人最多只能推测出他与地狱道有所关联,但谁又真的能想到,他非但是地狱道实质上的道主,更修有前任道主九子鬼母失传百年的绝学《九子分魄大法》! 虽因心性不和,没将《九子分魄大法》练到九子鬼母那般一个魂魄便是一个单独个体的境界,却也能将魂魄藏于影子中,就像此经幽凝便是栖身在他影子内一般,在关键时刻以魂御影,以影杀人。 纪凤鸣觉察不妙,立时想要避闪,但足下却被慕紫轩死死钳住,下一瞬,鲜血飞溅,他的身躯已被那影子洞穿! 好在他最后关头,以术力聚于乾坤扇,击得影子偏离,影子只从他肩胛骨处穿过,未伤到心肺要害。 但影子一击未能必杀,便从他体内抽出,毫无喘息之机,便再度刺来。 纪凤鸣不再犹豫,足下一蹬,任足底连靴子带一大块皮肉被慕紫轩生生扯下,身形却已向后急退。 但足下涌泉乃是要穴,脚底受伤,身法必然受到影响,纪凤鸣虽退,但动作已不像之前那般来去飘逸,而影子已迅速无比的追击而上,如影随行,在此情形下已不再是比喻,这一次,影杀之法将精准,迅捷的直刺纪凤鸣心口! 慕紫轩没有容情,眼前之人,绝不是他能容情的对手,这一击倾尽全力,务求必杀。 但就在接近纪凤鸣刹那,突然,那沉如山岳的重力又倾压而来! 慕紫轩方直起的身子又被压倒,压得骨骼咯吧作响,一时双眼泛黑,几欲晕死。 而令他更震惊的是,这一次,连他的影子也被重力捕获,腾空而起的影子被死死压回地面,只像一个被镇住的小鬼,无助不甘的在地面上小幅度的挣扎扭动。 怎么可能? 纪凤鸣都已不再是立于他掌上了,这增加自身重量的移山诀又怎么还会对他起作用?而且不只是他,还能压住他的影子! 除非……这不是移山诀? 慕紫轩猛然察觉,心头更是一凉。 纪凤鸣掐诵的术诀只是遮掩,让他误判,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掐诵术诀,因为这重力不是来自术法,而是阵法的一部分。 而压住他的……慕紫轩看着空空如也的四周,又艰难抬头,看到天上明月高悬,皎洁清冷,霜寒千里,却不知怎得,给他一种不真切之感,就好像这轮月亮,只是虚幻一般。 他终于明白了,压的他无法动弹的,是清冷霜洁的月光! 四周再无他物,唯有倾泻而下的月光,除了月光,还会是什么? 但月光有力量吗? 或许是有的,若否,怎能时而拉起滔天巨浪,时而压得万丈潮水不起波澜? 慕紫轩不知,亦不需再知,因为他已经败了。 若他早一步看出,用影子击碎天上幻月,或许可以破去阵法,但纪凤鸣有意遮掩真正的阵法,造成他一招误判,他将底牌用尽,也只给纪凤鸣造成了不轻不重的外伤。 这一战,他已竭尽智勇,自问就算再来一百次,也不会打出更好的战果。但纪凤鸣也是一样,展现出无愧盛名的战斗智慧,竟将开局的优势稳稳的保持到最后。 “罢了,死在他手下,也算最好的结局……”慕紫轩感觉一股疲惫涌上心头,渐渐的承受不起月光的重量。 而纪凤鸣踉跄落,稳住身形后便打开乾坤扇,伴随一阵凤唳之声,扇上凤凰明火已经成形。 纪凤鸣也不会容情,眼前之人,也不是他能容情的对手,他所布的阵,是‘明月幽篁阵’,此阵借竹林和满月而布,竹林可成困阵,让误入其中的人难辨方向,而月光会在头顶凝成一个幻月,此幻月既是阵眼,也是此阵威力最强的杀招,可以施加重力,以旷照的月光倾压对手的身形,明月普照下,难以遁形。 可他在此阵中,占尽优势,竟仍被慕紫轩逼得如此狼狈,他心惊之余,不禁遗憾,遗憾自觉此战胜之不武,未能与状态完好的慕紫轩战上一场。 但他,能压下这遗憾,因为这场对决,不是胜负之争,而是生死之搏。 此时的他,能做的只有挥动扇上凤凰火,送这曾经的挚友最后一程…… 就在这恩怨将要了解之际,天外忽然传来一声苍老声音, “上上签,古人不见今时月,照破山河尽萧然!” 伴随卦词响起,一个巨大的算签自天而降,刺破那轮幻月!
hf(); 卷九 第九十一章 王途亡途(九)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策师叔?” 本是待死之姿的慕紫轩心神一振,听闻卦辞,他便知晓阵外的攻击是来自皇室星天的“先天乾坤卦”。而除了宁悠悠外,便只有策天机擅长这功法。 但见巨大算签刺透明月,“咔—嗤—”,一声脆响,圆月碎了! 不止月亮,整个夜色剥离了一层,碎裂崩落,就好像外头原本罩着一层透明的巨大琉璃碗,如今琉璃破碎,真正的“夜”出现在眼前,明月幽篁阵——破! 以策天机修为,原本无法在阵外强行破除此阵,但一则明月幽篁阵的力量已集中于阵内,用以压制慕紫轩,阵外的防御便已薄弱。二则“先天乾坤卦”的威力与签运有关,卦像越好,威力越大,策天机抽到了上上签,可爆发出远胜平常的实力。 但强行破阵,随即将面临阵法的反冲。便见圆月破碎,之后轰然爆开,一股强大气流自半空呈球形扩散,周遭劲竹在气流之下尽被压得断折塌倒一片,纪凤鸣和慕紫轩皆被震退数步,而策天机首当其冲,便见他半空中的身子被爆破气流掀飞,扬起,渺渺月色之下,飘洒出一片凄红血雨。 一片血,落在了慕紫轩的眼中,染红了他的视线,他看到一片瑰红血雨中,策天机苍老单薄的躯体像秋天落叶,失去生命的重量,颓然飘落下。 “策师叔!” 慕紫轩惊惶呼出,心也随着策天机的身躯一样,下坠,再下坠,直到坠入渊底,他心中慌乱,却强逼自己冷静,忙稳住身形,止住退势的同时运起掌力,一道掌气如流星脱出,飞向纪凤鸣。 明月幽篁阵与纪凤鸣气息相关,阵法被破,亦令纪凤鸣一时内息混乱,只得张开乾坤扇,硬接此掌,却又被击得连退十数步,让出一条路来。 而慕紫轩则飞身接下从空中坠落的策天机,趁机夺路而出。 阵法破了,并不意味着他再对上纪凤鸣就有胜算,而且追兵将至,与纪凤鸣在此死战,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策师叔他……他…… 所以前路一开,慕紫轩便毫不迟疑,负着策天机向竹林外奔逃。 可他奔逃的速度,却比不上背后之人生命流逝的速度,耳边,传来策天机气若游丝的声音,“紫……紫皇,老仙我……老了,这条路……只能陪你走到这了……” 强破纪凤鸣的阵法,岂会毫无代价?破阵时的反冲之力不亚于纪凤鸣的全力一击,策天机修为平平,年老体衰,如何能够抵挡。 “策师叔,你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救你!”慕紫轩声音中透出慌乱。 自从九幽鬼渊爬出后,他遇到的第一个皇室星天之人,就是策天机。 那时的策天机捧着他的头,看着他的面相,口中喃喃低语,念叨着“门主”、“祖师”、“列祖列宗”……哭得涕泪纵横。 慕紫轩知道,策天机是在哭,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东躲西藏了近百年的皇室星天,终于创造出了能照耀他们的星光。 而那之后,策天机也如左膀右臂一般,帮着他从皇室星天入主司天台,再借司天台建立正天盟,一步步发展壮大势力,一步步迈向紫薇耀世的目标。 更还像一个多舌的老妈子一样,叮嘱他早点休息,多穿衣服,出门别忘带东西……慕紫轩感觉得到,策天机对他,除了最初的皇室星天成员对降世紫皇的尊崇之情,还逐渐又多了派门老者对寄予厚望的后辈的舔犊之情。 这条崎岖王途之上,他早习惯了策天机陪伴,策天机就像在背后撑起他的一根石柱子,看着不显眼,却让背负太多的他不至于垮塌。 可如今,这条柱子要断了! 而策天机却还在笑。 “哈哈,咳,没事……死了好……死了好”,策天机咳着血,微弱的话语中隐隐透着得意,“今天……老仙一共卜了十卦,前八卦……都先后落空了,唯剩最后两卦……卜得是你和老仙我两人的运势,结果卦象都是……穷凶必死……” “哈哈,到头来……卦象在老仙我身上应验了……那,凭老仙的十卦九不灵……你的死卦……决不会应验……你能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 慕紫轩今天屡屡被逼上绝境都没有失态,而今,却惊慌失措,他带着哭腔喊道:“算者不自算!自算不灵的!策师叔,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的死卦应验!”说着,右手紧紧抓住策天机垂下的左手,要为策天机渡气延续生机。 可策天机却早料到一般,真气反而先一步传入他体内,那微弱又平和的真气,就像一双慈祥的手,替他抚平屡经死战后,早已散乱不堪的丹田气海。 “策师叔,别这样,快停下!”慕紫轩察觉,垂危的策天机竟还用仅存的真气为他疗伤,他想震开策天机的手,但却怕命如风中残烛的策天机,会经不起他这一震,就被震熄了命火。 “哈哈,这点真气总不能浪费……”策天机用尽最后一丝真气,缓缓收功,油尽灯枯的他,反显回光返照之态,说话也变得清晰。“真的……只能陪你到这了,剩下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不要!我不准,你要听我的!”慕紫轩喝令着,要再将真气渡回策天机体内,可此时,却又感到一股热浪自背后涌来,回头便见身后火凤穿竹,掠出一道笔直火线,纪凤鸣竟又阴魂不散,紧追而至! “好了,丢下老仙吧……不然你……走不脱的……”策天机捏了捏他的手,眼神中隐含鼓励之色,默默点头。 “我不要,别逼我,我做不到!”慕紫轩将头回正,不敢再看策天机,只加快脚步,低头狂奔。 “只是……舍弃而已,你做得到的,你以前就做过,以后……还会做更多……”可他还是躲不过策天机的话语,那话语似柔声的劝慰,又似扼住他心脏的魔咒,“这条王途……本就注定孤独,想要走得更远……就要舍弃得最多……尤其是,舍弃再无用处的负担……” 慈祥话语,刺破最不堪的现实,是啊,他早就做过,为了走完这无法回头的血路王途,弃师、弑爱、背友,所有的舍弃他都已经做过,何需再多矫饰,如今不过是……不过是…… 再多舍弃一人罢了!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慕紫轩仰天癫笑,如若疯魔,先前落入眼中的血从眼角流出,勾勒出两行血泪,他握紧策天机那陪伴他至今的枯瘦手掌,向后猛然甩出! 他不光做得到,还可以做得更狠更绝! 在后紧追的纪凤鸣,听到这凄厉笑声,心中倏然一惊,之前与慕紫轩交战时他都也一直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此时却露出震惊之情,因为他见慕紫轩竟将策天机狠狠扔来,砸向自己! 可策天机面上却带着欣慰笑容,“就是这样,这样的你,才能成为王啊,我们的紫皇……” 策天机想着,“先天乾坤卦”化出了人生最后一签,而将死之人,哪有什么签运可言,自然是下下签。 可此时的下下签,正好! 先天乾坤卦卦象差时,往往会反伤己身,而他真气不足,遭到的反噬也更严重,立时一股一股蚀身火从空荡荡的丹田燃起,无法阻止、也不受阻止的蔓延全身,策天机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撞向同样燃着凤火的纪凤鸣。 “碰!”两团火相撞,流火漫射四面八方,将周遭竹林侵染成一片火海,纪凤鸣被从火凤之形中撞出,倒退了十数步才稳住退势。 而策天机已形体俱灭,只留下术法所凝的挂签。 “下下签”“卦象:窑中红泥”“卦辞:烧得一身红似火,为谁铺作踏脚砖?” 随后,在风吹灰飞之下,同样飘散无形。 纪凤鸣看着眼前惨烈一幕,大口喘息,策天机引动反噬之力来阻挡,撞得纪凤鸣不得不停下脚步,加之足底之伤影响行动,一时追之不及。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但平定气息后,纪凤鸣叹了一声,一挥乾坤扇,吹熄了八方炎火,看着慕紫轩远去的方向,自语道道:“这样竟仍留不住你,不愧是你啊,可接下来的一关,守关之人,才是真正逼得你阴谋败露,众叛亲离的关键啊……” 而他的视线深远,好像能洞穿幽深竹林,直看到竹林尽头的那一人、一剑。
hf(); 卷九 第九十一章 王途亡途(九)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策师叔?” 本是待死之姿的慕紫轩心神一振,听闻卦辞,他便知晓阵外的攻击是来自皇室星天的“先天乾坤卦”。而除了宁悠悠外,便只有策天机擅长这功法。 但见巨大算签刺透明月,“咔—嗤—”,一声脆响,圆月碎了! 不止月亮,整个夜色剥离了一层,碎裂崩落,就好像外头原本罩着一层透明的巨大琉璃碗,如今琉璃破碎,真正的“夜”出现在眼前,明月幽篁阵——破! 以策天机修为,原本无法在阵外强行破除此阵,但一则明月幽篁阵的力量已集中于阵内,用以压制慕紫轩,阵外的防御便已薄弱。二则“先天乾坤卦”的威力与签运有关,卦像越好,威力越大,策天机抽到了上上签,可爆发出远胜平常的实力。 但强行破阵,随即将面临阵法的反冲。便见圆月破碎,之后轰然爆开,一股强大气流自半空呈球形扩散,周遭劲竹在气流之下尽被压得断折塌倒一片,纪凤鸣和慕紫轩皆被震退数步,而策天机首当其冲,便见他半空中的身子被爆破气流掀飞,扬起,渺渺月色之下,飘洒出一片凄红血雨。 一片血,落在了慕紫轩的眼中,染红了他的视线,他看到一片瑰红血雨中,策天机苍老单薄的躯体像秋天落叶,失去生命的重量,颓然飘落下。 “策师叔!” 慕紫轩惊惶呼出,心也随着策天机的身躯一样,下坠,再下坠,直到坠入渊底,他心中慌乱,却强逼自己冷静,忙稳住身形,止住退势的同时运起掌力,一道掌气如流星脱出,飞向纪凤鸣。 明月幽篁阵与纪凤鸣气息相关,阵法被破,亦令纪凤鸣一时内息混乱,只得张开乾坤扇,硬接此掌,却又被击得连退十数步,让出一条路来。 而慕紫轩则飞身接下从空中坠落的策天机,趁机夺路而出。 阵法破了,并不意味着他再对上纪凤鸣就有胜算,而且追兵将至,与纪凤鸣在此死战,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策师叔他……他…… 所以前路一开,慕紫轩便毫不迟疑,负着策天机向竹林外奔逃。 可他奔逃的速度,却比不上背后之人生命流逝的速度,耳边,传来策天机气若游丝的声音,“紫……紫皇,老仙我……老了,这条路……只能陪你走到这了……” 强破纪凤鸣的阵法,岂会毫无代价?破阵时的反冲之力不亚于纪凤鸣的全力一击,策天机修为平平,年老体衰,如何能够抵挡。 “策师叔,你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救你!”慕紫轩声音中透出慌乱。 自从九幽鬼渊爬出后,他遇到的第一个皇室星天之人,就是策天机。 那时的策天机捧着他的头,看着他的面相,口中喃喃低语,念叨着“门主”、“祖师”、“列祖列宗”……哭得涕泪纵横。 慕紫轩知道,策天机是在哭,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东躲西藏了近百年的皇室星天,终于创造出了能照耀他们的星光。 而那之后,策天机也如左膀右臂一般,帮着他从皇室星天入主司天台,再借司天台建立正天盟,一步步发展壮大势力,一步步迈向紫薇耀世的目标。 更还像一个多舌的老妈子一样,叮嘱他早点休息,多穿衣服,出门别忘带东西……慕紫轩感觉得到,策天机对他,除了最初的皇室星天成员对降世紫皇的尊崇之情,还逐渐又多了派门老者对寄予厚望的后辈的舔犊之情。 这条崎岖王途之上,他早习惯了策天机陪伴,策天机就像在背后撑起他的一根石柱子,看着不显眼,却让背负太多的他不至于垮塌。 可如今,这条柱子要断了! 而策天机却还在笑。 “哈哈,咳,没事……死了好……死了好”,策天机咳着血,微弱的话语中隐隐透着得意,“今天……老仙一共卜了十卦,前八卦……都先后落空了,唯剩最后两卦……卜得是你和老仙我两人的运势,结果卦象都是……穷凶必死……” “哈哈,到头来……卦象在老仙我身上应验了……那,凭老仙的十卦九不灵……你的死卦……决不会应验……你能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 慕紫轩今天屡屡被逼上绝境都没有失态,而今,却惊慌失措,他带着哭腔喊道:“算者不自算!自算不灵的!策师叔,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的死卦应验!”说着,右手紧紧抓住策天机垂下的左手,要为策天机渡气延续生机。 可策天机却早料到一般,真气反而先一步传入他体内,那微弱又平和的真气,就像一双慈祥的手,替他抚平屡经死战后,早已散乱不堪的丹田气海。 “策师叔,别这样,快停下!”慕紫轩察觉,垂危的策天机竟还用仅存的真气为他疗伤,他想震开策天机的手,但却怕命如风中残烛的策天机,会经不起他这一震,就被震熄了命火。 “哈哈,这点真气总不能浪费……”策天机用尽最后一丝真气,缓缓收功,油尽灯枯的他,反显回光返照之态,说话也变得清晰。“真的……只能陪你到这了,剩下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不要!我不准,你要听我的!”慕紫轩喝令着,要再将真气渡回策天机体内,可此时,却又感到一股热浪自背后涌来,回头便见身后火凤穿竹,掠出一道笔直火线,纪凤鸣竟又阴魂不散,紧追而至! “好了,丢下老仙吧……不然你……走不脱的……”策天机捏了捏他的手,眼神中隐含鼓励之色,默默点头。 “我不要,别逼我,我做不到!”慕紫轩将头回正,不敢再看策天机,只加快脚步,低头狂奔。 “只是……舍弃而已,你做得到的,你以前就做过,以后……还会做更多……”可他还是躲不过策天机的话语,那话语似柔声的劝慰,又似扼住他心脏的魔咒,“这条王途……本就注定孤独,想要走得更远……就要舍弃得最多……尤其是,舍弃再无用处的负担……” 慈祥话语,刺破最不堪的现实,是啊,他早就做过,为了走完这无法回头的血路王途,弃师、弑爱、背友,所有的舍弃他都已经做过,何需再多矫饰,如今不过是……不过是…… 再多舍弃一人罢了!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慕紫轩仰天癫笑,如若疯魔,先前落入眼中的血从眼角流出,勾勒出两行血泪,他握紧策天机那陪伴他至今的枯瘦手掌,向后猛然甩出! 他不光做得到,还可以做得更狠更绝! 在后紧追的纪凤鸣,听到这凄厉笑声,心中倏然一惊,之前与慕紫轩交战时他都也一直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此时却露出震惊之情,因为他见慕紫轩竟将策天机狠狠扔来,砸向自己! 可策天机面上却带着欣慰笑容,“就是这样,这样的你,才能成为王啊,我们的紫皇……” 策天机想着,“先天乾坤卦”化出了人生最后一签,而将死之人,哪有什么签运可言,自然是下下签。 可此时的下下签,正好! 先天乾坤卦卦象差时,往往会反伤己身,而他真气不足,遭到的反噬也更严重,立时一股一股蚀身火从空荡荡的丹田燃起,无法阻止、也不受阻止的蔓延全身,策天机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撞向同样燃着凤火的纪凤鸣。 “碰!”两团火相撞,流火漫射四面八方,将周遭竹林侵染成一片火海,纪凤鸣被从火凤之形中撞出,倒退了十数步才稳住退势。 而策天机已形体俱灭,只留下术法所凝的挂签。 “下下签”“卦象:窑中红泥”“卦辞:烧得一身红似火,为谁铺作踏脚砖?” 随后,在风吹灰飞之下,同样飘散无形。 纪凤鸣看着眼前惨烈一幕,大口喘息,策天机引动反噬之力来阻挡,撞得纪凤鸣不得不停下脚步,加之足底之伤影响行动,一时追之不及。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但平定气息后,纪凤鸣叹了一声,一挥乾坤扇,吹熄了八方炎火,看着慕紫轩远去的方向,自语道道:“这样竟仍留不住你,不愧是你啊,可接下来的一关,守关之人,才是真正逼得你阴谋败露,众叛亲离的关键啊……” 而他的视线深远,好像能洞穿幽深竹林,直看到竹林尽头的那一人、一剑。
hf(); 卷九 第九十二章 王途亡途(十)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凄凉月色下,亡命奔逃的慕紫轩宛若一头失群的疯兽,浑身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抽着冷气,可他却在压抑又癫狂的笑着,笑自己抛弃了所有人,终于也被所有人抛弃,这条称孤道寡的王途,他终于走到孑然一人。 可步越急,笑越狂,但求生之念却越强。 既已抛舍,便不需再回头,背后,已是尸山血海铺就的道路。前方,便是踏尸步骸,也要踏出生途! 只要逃过此劫,就算再无他容身之处,他一定能东山再起! 在这执念之下,他一路跌跌撞撞而行,只感觉供他搀扶的竹林逐渐稀疏,似乎快要到了竹林边缘,此时—— 却觉风陡然锐利,飘飞的竹叶迎面而过,在他脸上划下道道血痕。 “剑意!” 微弱的痛感,却让慕紫轩收拢濒临涣散的心神,抬眼远望,视线尽头,便见一个熟悉的人足踩一坛酒,斜坐青石之上,膝上横陈一柄熟悉的剑。 剑,非金非铁,沉木无锋,名曰不堪提, 人,无悲无喜,神意内藏,正是应飞扬! 便见应飞扬用足尖勾起脚下酒坛,翻手接过,一手斜持剑柄,一手倒提酒坛,浓郁酒浆倾倒而下,无锋无刃的木剑不堪提沾染滚滚酒珠,月色之下,竟似也折射出锋芒。 应飞扬以酒洗剑,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零落的竹叶却似被剑意排斥,向慕紫轩的方向飘舞,纷飞的竹叶随着应飞扬的声音,一同渺远传来。 “我年满二十,加冠之日,带着一车酒闯入了你的司天台,那时的你,陪我一唱一和,逼天下英雄喝了我的了仇酒,了却过往宿仇。” “但……你不知道,其中有一坛酒,是为你而备。” “你是我的师兄,亦是师尊的遗憾,天下间,我是最没有资格指责你的。” “天道传人,紫薇帝子,生而有罪,不容于世的绝望,你我都曾经历过,只是我比你多了一分幸运,得到了救赎……” “若否,那今日的慕紫轩,是否亦是未来的应飞扬?” “所以那天,我为你备了一坛酒,你若能饮下,就此回头,过往种种,我都可以装作没有发生……” “可你没有喝,我也便没有点破。” “或许你说的对,天下间,哪有一坛酒就能化解的恩仇?那剑——” “能吗?” 一声不需回答的相问,应飞扬掷酒于天,酒坛在半空中打旋,残余的酒浆抛洒出一圈圈优美轮线,如细雨坠下。 月下酒下,竹中风中,应飞扬出剑! “若这是你选择的道路,那我用这一剑,为你送行!” -= 应飞扬很少使用‘不堪提’,因为他认为不堪提是专属顾剑声的剑器。 但他今日提起了‘不堪提’,因为他要用这一招,再现顾剑声的传奇。 “嗡~”不堪提轻颤自吟,剑身上的酒珠被剑意激飞,木剑本无光,但随着这如神人挥笔,横掠而出的一剑,漫天月辉在此剑下尽显黯淡! 唯有夺尽风姿、隽永留芳的一生,才配得上这让月华失色的一剑,此招正是——“述平生”。 顾剑声生平最后一战,百剑无终,道尽自己一生。 而如今,应飞扬弃招存意,化百剑为一招,像是一个传述者,一剑挥出,便是一副斑斓画册打开,将顾剑声那剑冠天下的一生娓娓道来!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而在慕紫轩眼中,以不堪提长剑虚刺的一点为中心,范围内的酒浆、气流、竹叶、月光都急速旋转,让周遭的一切景象都扭曲、变形、显得不真实。隐隐约约,扭曲的气流后应飞扬的身影,竟与他记忆中的师尊形象重叠。就好像这一剑洞穿了生死虚实,让顾剑声隔世再现。 短短一式,变化无常,时间在剑下被拉长,剑意由轻狂恣意、到沉郁悲戚、到平淡随心,迥然不同,却又完美的融入在一瞬之间,一式之内。 慕紫轩曾目睹过剑冠对剑神的顶峰剑决,见识过这尽述平生之剑,可今日成为剑锋所指的目标,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毫无杀气的一剑,却也让他生不了反抗的意识,有那么一瞬,他竟真觉得疲了、累了,想去拥着“师尊”,葬身在他剑下,结束自己这错乱扭曲的一生……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 “你们都想让我回头,可来时路血泪斑斓,早就不堪回首,叫我如何回头啊!!” 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泣血狂啸,慕紫轩残余的真气催升至顶峰,周身紫气浩瀚翻涌,灿然星茫辉耀万千,无垠无际,玄奥深邃,远天之上的紫薇帝星似也被这气机吸引,一瞬间大绽光华,与月争辉。 而慕紫轩引星力入体,化惊世骇俗一击,擎天一握,如纳紫薇在手,随后一掌开路,耀出血染皇途,正是紫薇七变最终式——“紫薇耀”! 述尽平生的剑,开出千古剑路,直来直往直行无悔。 星耀天下的掌,耀出万里王途,不闪不退不容回头。 两条注定冲突的路,两个注定对立的人,终于在这一瞬——交汇! “碰!”酒坛落地的声音被掩盖在一声轰然巨爆中,这一夜,酒浆混着红血纷然飘洒,在碧竹之上落下如泪血痕…… -= “轰!” 一阵爆鸣声丛远方传来,纪凤鸣抬眼,见竹林尽头好似落下了一颗星辰,以爆响处为中心,无数竹子被紫气掀得连根拔起,又被散逸的剑气搅得粉碎。 纪凤鸣陡然色变,“他竟还有这等余力?不好!”随即不顾脚下伤势,催动术法向竹林尽头方向而去。 抵达之后,见一片狼藉的林中,一道人影萧索,驻剑立于月下,纪凤鸣这才放下心来。七日前,他假意因楚白牛“加害”卫无双的缘故,迁怒于应飞扬,将他软禁在青城山中,派人紧盯把守,实际自是消减慕紫轩戒心,让应飞扬能成为一支奇兵,在此阻拦慕紫轩。 只是穷途末路的慕紫轩,爆发出的余力超乎他预料,纪凤鸣担心逼虎反噬,让应飞扬阻拦不成,反遭杀害。 此刻见立身者是应飞扬,才松下一口气,可又不由唤道:“应飞扬?” 他会带着疑问口吻呼唤,只因眼前的应飞扬双目邃然沧桑,气质凝如沉渊,就好像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历经繁花乱眼,人世起伏,最终又洗尽铅华的前辈高人…… “啊?”而被纪凤鸣这一唤,应飞扬才回过神来,眼中沧桑之感渐渐退去,回归年轻人的张扬活力。 他以不堪提为引,施展了那一式‘述平生’,而在招意浸染下,竟好似真在短短一瞬间饱历风霜,走完了顾剑声的一生,而且沉浸在剑法余韵之中,久久未能脱出,直到被纪凤鸣换回,才如梦初醒。 却仍难以置信的握了握手掌,很难相信方才那超越极限的一剑是他挥出,可同时,也忍不住笑了,他莫名的坚信,挥出了那一剑后,剑途之上,他离屹立峰顶的师尊之间距离更近了…… “慕紫轩呢?”纪凤鸣打量四周,不见慕紫轩踪影。 “走了,应该也死了……”应飞扬又不确定的加了句,“大概……” 方才一招之决,终是他胜了一筹,长剑破开慕紫轩掌气,洞穿了他的胸膛。但慕紫轩也聚起残存掌力,将应飞扬逼退,夺路而逃。 应飞扬并没有追,一方面,因为他本就决定只出一剑,而这一剑,也确实透支了他全部的心神。 另一方面,一剑穿胸,是致命之伤,就算当场不死,跑不多远,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慕紫轩应是必死无疑。 可不知怎的,此时再一回想,长剑入肉的触感,和一种冥冥中玄之又玄的感觉,让应飞扬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不会这么简单……于是道:“纪道兄,你要去追吗?” 纪凤鸣摇摇头,道:“你我阻拦消耗之功已完成,慕紫轩就算不死,也只剩党羽尽除,招数用尽的一条残命,而我方包围网也已收拢,天罗地网下,他插翅难飞,暂也不缺你我两个残兵伤将,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想邀你一同。” 应飞扬神情一凛,当此之时,竟还有逼追杀慕紫轩更重要的事?难道是六道恶灭那边情况又有变?当即毫不迟疑,道:“有何需要我的,纪道兄尽管吩咐!” “你,和我结拜!就在此时此地!”纪凤鸣一敲折扇道。 “啊?”应飞扬愣在当场。 “怎么,不愿意?”纪凤鸣挑眉问道。 “这……总要有个缘由……”应飞扬只能挠着后脑,摸摸自己头脑是否还在。 “先前,将楚神医带回,让医治我师尊的契机出现便先不说,此次,能揭露慕紫轩,防止他对我师尊的加害,你更是最大功臣。” “呃……有吗?”应飞扬有点不敢居功。 “是你一直提醒我要小心慕紫轩,我才会对他起疑。” “我对谁都这么说,咦,怎么感觉我总是嚼舌根说他坏话……”应飞扬感到一丝羞愧,就一丝。 “亦是你察觉了楚白牛的异状,怀疑楚颂那边出了事,并主动请缨去锦屏山庄调查。” “虽然刚到山庄,就因谷玄牝的蛊虫,把这事忘了……”应飞扬愧意更甚。 “楚神医能愿意配合,让我师尊先进行假死,而不是拼个鱼死网破换取楚颂平安,也是出自对你的信任。” “这……是信我吗?”应飞扬好像有点被说服了,从青城山出发到锦屏山庄前,他确实借着请楚白牛医治天女凌心,和楚白牛有过一次照面。 那时楚白牛受人威胁,且忌惮威胁他的人就在附近监视他,所以,不敢与应飞扬有实质的交谈,便以忙着准备医治卫无双,无暇理会天女为由,将他哄走,但应飞扬却隐约察觉了楚白牛的异状,虽不能确定,但也通过主动请缨去锦屏山庄,向楚白牛放出了信号,而从结果上来看,楚白牛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并坚信着他能救出楚颂。 “自然是,楚神医和我全无半点交情,中间皆是以你为桥梁,你的能力和人品得楚白牛相信,以信待人,自然会被回报以信任。”纪凤鸣坚定着道,随后做总结陈词:“总之,师尊能重获新生,我欠你的情已经太多,还,是肯定还不上了,所以,我要和你做兄弟,兄弟之间,便没有谁欠谁,但有需要,豁命去助也是理所应当!应飞扬,你可愿意?” 说罢,纪凤鸣眉毛一挑,带着期冀的向应飞扬看来。 有些显得无赖的理由,却听得应飞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脱口而出道:“有何不愿,求之不得!” 纪凤鸣之磊落浩然,胸怀担当,他一直看在眼中,也曾在看到纪凤鸣照顾同门时,由衷感慨‘有兄当如纪凤鸣’。如今纪凤鸣既愿和他结拜,他又何需矫情推脱? “好!好!好!”纪凤鸣亦难掩激动之色,连道三个好字,当即拉着应飞扬跪倒,向天为誓道:“天道在上,万灵为证,纪凤鸣今与应飞扬结为兄弟,自此生死相托,患难相扶。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应飞扬亦立起不堪提在面前,起誓道:“此心为誓,此剑为凭,应飞扬今拜纪凤鸣为兄,金兰之契,同心戮力,万死不改,永不相负!” “哈哈哈!”纪凤鸣仰天大笑,和应飞扬互相抚着起身,手一虚抓,将地上破碎的酒坛坛底吸入手中,递给应飞扬,道了声:“小弟!” 应飞扬不避脏污,将坛中残酒饮了一口,递还给纪凤鸣,情真意切唤道:“大哥!” 纪凤鸣亦一口饮下,“好,今日我失一兄弟,又得一兄弟,你少一师兄,有多一义兄!” 可兴奋之余,纪凤鸣神情之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将最后的残酒往竹林外的方向倾倒,如做祭奠。 应飞扬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叹了一声,道:“大哥,走吧,我扶你,至少去见证他的终点。” 纪凤鸣迟疑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应飞扬将纪凤鸣的手臂搭在肩上,兄弟并肩,沿着慕紫轩孤独奔逃的亡途,一路向林外走去。
hf(); 卷九 第九十二章 王途亡途(十)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凄凉月色下,亡命奔逃的慕紫轩宛若一头失群的疯兽,浑身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抽着冷气,可他却在压抑又癫狂的笑着,笑自己抛弃了所有人,终于也被所有人抛弃,这条称孤道寡的王途,他终于走到孑然一人。 可步越急,笑越狂,但求生之念却越强。 既已抛舍,便不需再回头,背后,已是尸山血海铺就的道路。前方,便是踏尸步骸,也要踏出生途! 只要逃过此劫,就算再无他容身之处,他一定能东山再起! 在这执念之下,他一路跌跌撞撞而行,只感觉供他搀扶的竹林逐渐稀疏,似乎快要到了竹林边缘,此时—— 却觉风陡然锐利,飘飞的竹叶迎面而过,在他脸上划下道道血痕。 “剑意!” 微弱的痛感,却让慕紫轩收拢濒临涣散的心神,抬眼远望,视线尽头,便见一个熟悉的人足踩一坛酒,斜坐青石之上,膝上横陈一柄熟悉的剑。 剑,非金非铁,沉木无锋,名曰不堪提, 人,无悲无喜,神意内藏,正是应飞扬! 便见应飞扬用足尖勾起脚下酒坛,翻手接过,一手斜持剑柄,一手倒提酒坛,浓郁酒浆倾倒而下,无锋无刃的木剑不堪提沾染滚滚酒珠,月色之下,竟似也折射出锋芒。 应飞扬以酒洗剑,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零落的竹叶却似被剑意排斥,向慕紫轩的方向飘舞,纷飞的竹叶随着应飞扬的声音,一同渺远传来。 “我年满二十,加冠之日,带着一车酒闯入了你的司天台,那时的你,陪我一唱一和,逼天下英雄喝了我的了仇酒,了却过往宿仇。” “但……你不知道,其中有一坛酒,是为你而备。” “你是我的师兄,亦是师尊的遗憾,天下间,我是最没有资格指责你的。” “天道传人,紫薇帝子,生而有罪,不容于世的绝望,你我都曾经历过,只是我比你多了一分幸运,得到了救赎……” “若否,那今日的慕紫轩,是否亦是未来的应飞扬?” “所以那天,我为你备了一坛酒,你若能饮下,就此回头,过往种种,我都可以装作没有发生……” “可你没有喝,我也便没有点破。” “或许你说的对,天下间,哪有一坛酒就能化解的恩仇?那剑——” “能吗?” 一声不需回答的相问,应飞扬掷酒于天,酒坛在半空中打旋,残余的酒浆抛洒出一圈圈优美轮线,如细雨坠下。 月下酒下,竹中风中,应飞扬出剑! “若这是你选择的道路,那我用这一剑,为你送行!” -= 应飞扬很少使用‘不堪提’,因为他认为不堪提是专属顾剑声的剑器。 但他今日提起了‘不堪提’,因为他要用这一招,再现顾剑声的传奇。 “嗡~”不堪提轻颤自吟,剑身上的酒珠被剑意激飞,木剑本无光,但随着这如神人挥笔,横掠而出的一剑,漫天月辉在此剑下尽显黯淡! 唯有夺尽风姿、隽永留芳的一生,才配得上这让月华失色的一剑,此招正是——“述平生”。 顾剑声生平最后一战,百剑无终,道尽自己一生。 而如今,应飞扬弃招存意,化百剑为一招,像是一个传述者,一剑挥出,便是一副斑斓画册打开,将顾剑声那剑冠天下的一生娓娓道来!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而在慕紫轩眼中,以不堪提长剑虚刺的一点为中心,范围内的酒浆、气流、竹叶、月光都急速旋转,让周遭的一切景象都扭曲、变形、显得不真实。隐隐约约,扭曲的气流后应飞扬的身影,竟与他记忆中的师尊形象重叠。就好像这一剑洞穿了生死虚实,让顾剑声隔世再现。 短短一式,变化无常,时间在剑下被拉长,剑意由轻狂恣意、到沉郁悲戚、到平淡随心,迥然不同,却又完美的融入在一瞬之间,一式之内。 慕紫轩曾目睹过剑冠对剑神的顶峰剑决,见识过这尽述平生之剑,可今日成为剑锋所指的目标,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毫无杀气的一剑,却也让他生不了反抗的意识,有那么一瞬,他竟真觉得疲了、累了,想去拥着“师尊”,葬身在他剑下,结束自己这错乱扭曲的一生……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 “你们都想让我回头,可来时路血泪斑斓,早就不堪回首,叫我如何回头啊!!” 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泣血狂啸,慕紫轩残余的真气催升至顶峰,周身紫气浩瀚翻涌,灿然星茫辉耀万千,无垠无际,玄奥深邃,远天之上的紫薇帝星似也被这气机吸引,一瞬间大绽光华,与月争辉。 而慕紫轩引星力入体,化惊世骇俗一击,擎天一握,如纳紫薇在手,随后一掌开路,耀出血染皇途,正是紫薇七变最终式——“紫薇耀”! 述尽平生的剑,开出千古剑路,直来直往直行无悔。 星耀天下的掌,耀出万里王途,不闪不退不容回头。 两条注定冲突的路,两个注定对立的人,终于在这一瞬——交汇! “碰!”酒坛落地的声音被掩盖在一声轰然巨爆中,这一夜,酒浆混着红血纷然飘洒,在碧竹之上落下如泪血痕…… -= “轰!” 一阵爆鸣声丛远方传来,纪凤鸣抬眼,见竹林尽头好似落下了一颗星辰,以爆响处为中心,无数竹子被紫气掀得连根拔起,又被散逸的剑气搅得粉碎。 纪凤鸣陡然色变,“他竟还有这等余力?不好!”随即不顾脚下伤势,催动术法向竹林尽头方向而去。 抵达之后,见一片狼藉的林中,一道人影萧索,驻剑立于月下,纪凤鸣这才放下心来。七日前,他假意因楚白牛“加害”卫无双的缘故,迁怒于应飞扬,将他软禁在青城山中,派人紧盯把守,实际自是消减慕紫轩戒心,让应飞扬能成为一支奇兵,在此阻拦慕紫轩。 只是穷途末路的慕紫轩,爆发出的余力超乎他预料,纪凤鸣担心逼虎反噬,让应飞扬阻拦不成,反遭杀害。 此刻见立身者是应飞扬,才松下一口气,可又不由唤道:“应飞扬?” 他会带着疑问口吻呼唤,只因眼前的应飞扬双目邃然沧桑,气质凝如沉渊,就好像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历经繁花乱眼,人世起伏,最终又洗尽铅华的前辈高人…… “啊?”而被纪凤鸣这一唤,应飞扬才回过神来,眼中沧桑之感渐渐退去,回归年轻人的张扬活力。 他以不堪提为引,施展了那一式‘述平生’,而在招意浸染下,竟好似真在短短一瞬间饱历风霜,走完了顾剑声的一生,而且沉浸在剑法余韵之中,久久未能脱出,直到被纪凤鸣换回,才如梦初醒。 却仍难以置信的握了握手掌,很难相信方才那超越极限的一剑是他挥出,可同时,也忍不住笑了,他莫名的坚信,挥出了那一剑后,剑途之上,他离屹立峰顶的师尊之间距离更近了…… “慕紫轩呢?”纪凤鸣打量四周,不见慕紫轩踪影。 “走了,应该也死了……”应飞扬又不确定的加了句,“大概……” 方才一招之决,终是他胜了一筹,长剑破开慕紫轩掌气,洞穿了他的胸膛。但慕紫轩也聚起残存掌力,将应飞扬逼退,夺路而逃。 应飞扬并没有追,一方面,因为他本就决定只出一剑,而这一剑,也确实透支了他全部的心神。 另一方面,一剑穿胸,是致命之伤,就算当场不死,跑不多远,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慕紫轩应是必死无疑。 可不知怎的,此时再一回想,长剑入肉的触感,和一种冥冥中玄之又玄的感觉,让应飞扬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不会这么简单……于是道:“纪道兄,你要去追吗?” 纪凤鸣摇摇头,道:“你我阻拦消耗之功已完成,慕紫轩就算不死,也只剩党羽尽除,招数用尽的一条残命,而我方包围网也已收拢,天罗地网下,他插翅难飞,暂也不缺你我两个残兵伤将,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想邀你一同。” 应飞扬神情一凛,当此之时,竟还有逼追杀慕紫轩更重要的事?难道是六道恶灭那边情况又有变?当即毫不迟疑,道:“有何需要我的,纪道兄尽管吩咐!” “你,和我结拜!就在此时此地!”纪凤鸣一敲折扇道。 “啊?”应飞扬愣在当场。 “怎么,不愿意?”纪凤鸣挑眉问道。 “这……总要有个缘由……”应飞扬只能挠着后脑,摸摸自己头脑是否还在。 “先前,将楚神医带回,让医治我师尊的契机出现便先不说,此次,能揭露慕紫轩,防止他对我师尊的加害,你更是最大功臣。” “呃……有吗?”应飞扬有点不敢居功。 “是你一直提醒我要小心慕紫轩,我才会对他起疑。” “我对谁都这么说,咦,怎么感觉我总是嚼舌根说他坏话……”应飞扬感到一丝羞愧,就一丝。 “亦是你察觉了楚白牛的异状,怀疑楚颂那边出了事,并主动请缨去锦屏山庄调查。” “虽然刚到山庄,就因谷玄牝的蛊虫,把这事忘了……”应飞扬愧意更甚。 “楚神医能愿意配合,让我师尊先进行假死,而不是拼个鱼死网破换取楚颂平安,也是出自对你的信任。” “这……是信我吗?”应飞扬好像有点被说服了,从青城山出发到锦屏山庄前,他确实借着请楚白牛医治天女凌心,和楚白牛有过一次照面。 那时楚白牛受人威胁,且忌惮威胁他的人就在附近监视他,所以,不敢与应飞扬有实质的交谈,便以忙着准备医治卫无双,无暇理会天女为由,将他哄走,但应飞扬却隐约察觉了楚白牛的异状,虽不能确定,但也通过主动请缨去锦屏山庄,向楚白牛放出了信号,而从结果上来看,楚白牛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并坚信着他能救出楚颂。 “自然是,楚神医和我全无半点交情,中间皆是以你为桥梁,你的能力和人品得楚白牛相信,以信待人,自然会被回报以信任。”纪凤鸣坚定着道,随后做总结陈词:“总之,师尊能重获新生,我欠你的情已经太多,还,是肯定还不上了,所以,我要和你做兄弟,兄弟之间,便没有谁欠谁,但有需要,豁命去助也是理所应当!应飞扬,你可愿意?” 说罢,纪凤鸣眉毛一挑,带着期冀的向应飞扬看来。 有些显得无赖的理由,却听得应飞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脱口而出道:“有何不愿,求之不得!” 纪凤鸣之磊落浩然,胸怀担当,他一直看在眼中,也曾在看到纪凤鸣照顾同门时,由衷感慨‘有兄当如纪凤鸣’。如今纪凤鸣既愿和他结拜,他又何需矫情推脱? “好!好!好!”纪凤鸣亦难掩激动之色,连道三个好字,当即拉着应飞扬跪倒,向天为誓道:“天道在上,万灵为证,纪凤鸣今与应飞扬结为兄弟,自此生死相托,患难相扶。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应飞扬亦立起不堪提在面前,起誓道:“此心为誓,此剑为凭,应飞扬今拜纪凤鸣为兄,金兰之契,同心戮力,万死不改,永不相负!” “哈哈哈!”纪凤鸣仰天大笑,和应飞扬互相抚着起身,手一虚抓,将地上破碎的酒坛坛底吸入手中,递给应飞扬,道了声:“小弟!” 应飞扬不避脏污,将坛中残酒饮了一口,递还给纪凤鸣,情真意切唤道:“大哥!” 纪凤鸣亦一口饮下,“好,今日我失一兄弟,又得一兄弟,你少一师兄,有多一义兄!” 可兴奋之余,纪凤鸣神情之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将最后的残酒往竹林外的方向倾倒,如做祭奠。 应飞扬又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叹了一声,道:“大哥,走吧,我扶你,至少去见证他的终点。” 纪凤鸣迟疑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应飞扬将纪凤鸣的手臂搭在肩上,兄弟并肩,沿着慕紫轩孤独奔逃的亡途,一路向林外走去。
hf(); 卷九 尾声(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慕紫轩梦见他置身在一片荒芜的天地间,迷蒙的视野被红白两色充斥,红的是血肉,白的是骸骨,唯暗红夜空上,紫薇星依旧在一片红光的侵染下,散放着微弱星芒,而这点星芒,便是慕紫轩前进的方向。 他脚下,一条血肉和白骨扭曲而成的阶梯从地面上拱起,化作一眼望不到头的通天路,接引他去追寻那渺茫的紫薇星光。 可他耳中,是永不休止的啼哭,他每行一步,足下阶梯就探出挣扎扭曲的人形,像要溺死的人试图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的足、腿、腰、肩,拖他一同沉沦。致使他越走越慢,终于被无尽的“人形”压垮,摔倒,而那些人形抓咬他的皮肤,啃噬他的血肉,更有一个撕开他胸膛,掏出他血淋淋的心脏…… 胸前撕裂般的痛楚,让慕紫轩从噩梦中醒来,却陷入和噩梦同样残酷的现实。 他竟然在逃亡的过程中,伤疲不支,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逃了多远,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却能见到已是月落日出。 不管如何,在众人追捕下,这失去意识昏迷的一段时间内,没有被人发现,当真可说是幸运。 而他知道,他的幸运还不仅于此,他拉开衣襟,检查着胸前的伤口,这是一道将他身体刺穿的剑伤,也是迄今为止受过的最严重的伤势。 他那师弟,竟然能使出那种意境深远的剑式,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那一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性命,差一点…… 如果不是揣在胸中的天书的话! 衣襟下,原本揣在怀中的天书已被浸湿,和他伤口的血肉黏连一起,慕紫忍着痛苦才将它撕扯下来,在掌中摊开,摊开之际,沾染卷上的血污便被图卷吸收,半卷图卷焕然一新,只是中间被破开了一个窟窿,而随着自己的血液被吸收,那天书上的窟窿也在慢慢“愈合”,好似有生命一般。 应飞扬的那一剑,正好刺中了他怀中的天书,化形后的天书虽非刀枪不入,但也是韧性非凡,不亚于一副至宝软甲。 虽最终仍被那登峰造极的一式“述平生”洞穿,但也确实给那剑式造成了一瞬间的滞碍。 而这一瞬间滞碍,已足以慕紫轩控制身上肌肉,让心肺要害稍稍偏移几分,总算险之又险的避免了被一剑穿心,惨死当场。 而慕紫轩此时才又机会检查伤口,确定自己是被天书救了一命后,擦了擦额上冷汗,心中暗呼一声“侥幸!” 但他知道,这份侥幸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源自于他那时使出的紫薇七变的最终式——“紫薇耀”。 紫薇七变,是他以皇世星天功法为基,融合毕生所学创出来的独门绝技,而“紫薇耀”作为压箱底的终招,其实慕紫轩只是根据原理将它创出,却从来没有使用过。 因为寻常招式消耗的不过是真气,而此招“紫薇耀”非但消耗真气,更消耗“运”。玄玄渺渺,捉摸不定的“运”。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人的“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运尽则命穷,也只慕紫轩这种集百婴气运的紫薇帝子,才敢创造出这种招式,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轻易使用,毕竟真气消耗了还可以回复,但“运”数可是用一点便少一点。 直到被应飞扬的剑招逼到山穷水尽之地,走投无路的他才被迫施展了从未现世的“紫薇耀”。 对‘紫薇耀’的威力,他也心中没底,而从成果上来说,此招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虽仍是没有挡下应飞扬那一招,但却通过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对“运”进行了干扰,让慕紫轩让必死之局下捡回一条性命。 而不知是否仍是“紫薇耀”余韵的影响,就在他方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便听一阵脚步喧哗声传来,正道的搜索已至。 他若晚醒来片刻,此时在昏迷中丢了性命,没有机会磨蹭,他当即挣扎起身,掩盖周遭痕迹,并潜身钻入一个灌木从中,随后,说话声也越来越近。 “仔细点搜,慕紫轩那败类跑不了多远,应该就在附近,发现他的,本门主有重赏,为正天盟清理败类这份功劳,一定要是我们玄武派的!” “可是,门主,你之前当面夸赞慕盟……啊不,是慕紫轩那败类年轻有为,修为盖世,真找到了他,我们如何敌得过?” “呵,他现在即便不死,估计也就只剩一口气了,更何况,你以为本门主为何夸赞他?那是本门主早看穿了他的狼子野心,想要麻痹他,降低他的戒心,其实本门主一身真才实学,也全不输他,莫说欺负他有伤在身,就是他全盛时期,本门主这一刀横断五岳,再接一刀力开乾坤,就这几刀,他也绝对接不下。” 随之便闻兵刃挥舞的破风之声,和稀稀拉拉的掌声,慕紫轩只觉又可笑又可悲,他能判断出说话之人是玄武派门主武通玄,玄武派不过是正天盟中的一个三流派门,门主本事自然也是寻常,就在不久之前,武通玄还因为慕紫轩能记得住他的名字,而大献阿谀之词。 而可悲的是,他如今竟然连这种小角色也要躲。 而此时,又闻那武通玄道:“糟了,晃了几下,想撒尿了,都怪那慕紫轩个奸贼,本门主为了追他,饭都没吃,光喝水顶饿了,不行,憋不住了。” 随后,脚步停在了慕紫轩藏身的灌木丛旁,接着,慕紫轩感觉一阵淅淅索索的水声从头顶传来,带着腥臊气的热流从浓厚灌木的缝隙中淋漓而落,落在他的头上、身上……那武通玄竟在他头顶上撒了泡热尿! 慕紫轩何曾受到过此等羞辱?只觉一股气血上涌,直冲头顶,恨不得立时跳出,让这些货色看清楚,即便他慕紫轩伤重在身,要杀他们,也只是翻手的事! 可他最终还是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任尿液淋在他身上…… 杀几个人或许容易,但之后呢,他的真气有限,不能浪费,更何况若引来更多人,他还能力气将所有追杀者都一一杀尽不成? 慕紫轩默默忍受着羞辱,而玄武派弟子也没谁愿意潜下身子,细搜被他们门主撒过尿的灌木丛,一行人有意无意间略过了慕紫轩藏身之处,渐渐走远。 慕紫轩这才从灌木丛爬出,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可鼻端仍是挥之不去的尿骚气,而心中更涌出的除了屈辱,更有一种走投无路之感。 前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各派搜捕大军已至,听玄武派门主方才的话意,像他们这样负责搜索的门派绝不止一组。先是错判逃亡方向,后又遭纪凤鸣、应飞扬拦阻,他已错过了逃亡的最佳时间,如今各派的网已经铺展开,躲过一个玄武派,之后还有数不尽的门派,难道还真指望每个门派都能在他头上撒泡尿之后,就将他略过吗? 而就算有那万分之一的侥幸,让他能从追捕中捡回一命,之后呢,难道他要一辈子躲躲藏藏,见不得天日? 这令人绝望的局面,令慕紫轩不禁攥紧手中天书,不禁自嘲道:“天书啊天书,若是当初找你寻的不是破九鼎之法,而是破今日死局之法,该有多好……” 感慨归感慨,但慕紫轩不会真寄望一个死物指点迷津,可正欲起身之际,忽然周身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便见他的目光发直看着天书,浑身颤抖着,神色凝重,陷入漫长的思考。 眼神中闪过犹豫、迟疑、挣扎之色,一向心性果断的他,如今似也久久不能下定决心,要知道,即便施展耗费气运的“紫薇耀”之时,也未曾见他有半分纠结。 终于,他还是抬头看着高渺天空,将一切付诸天意:“天,你若认为紫薇帝子,天命所归,不该绝于此地,便给我个回应!” 不知是否天地有灵,话音方落,忽然天上风云变色,狂风大作,足下大地震颤不已,竟是地龙翻身之态! 异变的天地之象,一扫慕紫轩眼中犹疑,便见他双目再现狠厉之色,“好,既然你仍愿站在我这边,慕紫轩今日顺应天命,陪你一赌!” 说罢,地动山摇间,便见慕紫轩再做惊人之举,竟将天书塞入怀中。不是塞到衣襟里,而是直从胸前创口处,硬生生塞入体内! 本就没愈合的伤口,此时再被撕开,慕紫轩疼得面色煞白,冷汗和血水一同滚落。 但却没有丝毫停滞,直到天书尽数被塞入创口中。 “怎么突然地震了,嗯?那是慕紫轩,慕紫轩在那!!”而没给他留丝毫喘息时间,另一支搜捕队终于发现慕紫轩身影。队中众人立时呼唤起来。 而慕紫轩不理会伤势,亦不做丝毫纠缠,足下一蹬转身便逃,只是奔逃的脚步再无迷茫……
hf(); 卷九 尾声(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慕紫轩梦见他置身在一片荒芜的天地间,迷蒙的视野被红白两色充斥,红的是血肉,白的是骸骨,唯暗红夜空上,紫薇星依旧在一片红光的侵染下,散放着微弱星芒,而这点星芒,便是慕紫轩前进的方向。 他脚下,一条血肉和白骨扭曲而成的阶梯从地面上拱起,化作一眼望不到头的通天路,接引他去追寻那渺茫的紫薇星光。 可他耳中,是永不休止的啼哭,他每行一步,足下阶梯就探出挣扎扭曲的人形,像要溺死的人试图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的足、腿、腰、肩,拖他一同沉沦。致使他越走越慢,终于被无尽的“人形”压垮,摔倒,而那些人形抓咬他的皮肤,啃噬他的血肉,更有一个撕开他胸膛,掏出他血淋淋的心脏…… 胸前撕裂般的痛楚,让慕紫轩从噩梦中醒来,却陷入和噩梦同样残酷的现实。 他竟然在逃亡的过程中,伤疲不支,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逃了多远,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却能见到已是月落日出。 不管如何,在众人追捕下,这失去意识昏迷的一段时间内,没有被人发现,当真可说是幸运。 而他知道,他的幸运还不仅于此,他拉开衣襟,检查着胸前的伤口,这是一道将他身体刺穿的剑伤,也是迄今为止受过的最严重的伤势。 他那师弟,竟然能使出那种意境深远的剑式,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那一剑,差一点就要了他的性命,差一点…… 如果不是揣在胸中的天书的话! 衣襟下,原本揣在怀中的天书已被浸湿,和他伤口的血肉黏连一起,慕紫忍着痛苦才将它撕扯下来,在掌中摊开,摊开之际,沾染卷上的血污便被图卷吸收,半卷图卷焕然一新,只是中间被破开了一个窟窿,而随着自己的血液被吸收,那天书上的窟窿也在慢慢“愈合”,好似有生命一般。 应飞扬的那一剑,正好刺中了他怀中的天书,化形后的天书虽非刀枪不入,但也是韧性非凡,不亚于一副至宝软甲。 虽最终仍被那登峰造极的一式“述平生”洞穿,但也确实给那剑式造成了一瞬间的滞碍。 而这一瞬间滞碍,已足以慕紫轩控制身上肌肉,让心肺要害稍稍偏移几分,总算险之又险的避免了被一剑穿心,惨死当场。 而慕紫轩此时才又机会检查伤口,确定自己是被天书救了一命后,擦了擦额上冷汗,心中暗呼一声“侥幸!” 但他知道,这份侥幸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源自于他那时使出的紫薇七变的最终式——“紫薇耀”。 紫薇七变,是他以皇世星天功法为基,融合毕生所学创出来的独门绝技,而“紫薇耀”作为压箱底的终招,其实慕紫轩只是根据原理将它创出,却从来没有使用过。 因为寻常招式消耗的不过是真气,而此招“紫薇耀”非但消耗真气,更消耗“运”。玄玄渺渺,捉摸不定的“运”。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人的“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运尽则命穷,也只慕紫轩这种集百婴气运的紫薇帝子,才敢创造出这种招式,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轻易使用,毕竟真气消耗了还可以回复,但“运”数可是用一点便少一点。 直到被应飞扬的剑招逼到山穷水尽之地,走投无路的他才被迫施展了从未现世的“紫薇耀”。 对‘紫薇耀’的威力,他也心中没底,而从成果上来说,此招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虽仍是没有挡下应飞扬那一招,但却通过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对“运”进行了干扰,让慕紫轩让必死之局下捡回一条性命。 而不知是否仍是“紫薇耀”余韵的影响,就在他方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便听一阵脚步喧哗声传来,正道的搜索已至。 他若晚醒来片刻,此时在昏迷中丢了性命,没有机会磨蹭,他当即挣扎起身,掩盖周遭痕迹,并潜身钻入一个灌木从中,随后,说话声也越来越近。 “仔细点搜,慕紫轩那败类跑不了多远,应该就在附近,发现他的,本门主有重赏,为正天盟清理败类这份功劳,一定要是我们玄武派的!” “可是,门主,你之前当面夸赞慕盟……啊不,是慕紫轩那败类年轻有为,修为盖世,真找到了他,我们如何敌得过?” “呵,他现在即便不死,估计也就只剩一口气了,更何况,你以为本门主为何夸赞他?那是本门主早看穿了他的狼子野心,想要麻痹他,降低他的戒心,其实本门主一身真才实学,也全不输他,莫说欺负他有伤在身,就是他全盛时期,本门主这一刀横断五岳,再接一刀力开乾坤,就这几刀,他也绝对接不下。” 随之便闻兵刃挥舞的破风之声,和稀稀拉拉的掌声,慕紫轩只觉又可笑又可悲,他能判断出说话之人是玄武派门主武通玄,玄武派不过是正天盟中的一个三流派门,门主本事自然也是寻常,就在不久之前,武通玄还因为慕紫轩能记得住他的名字,而大献阿谀之词。 而可悲的是,他如今竟然连这种小角色也要躲。 而此时,又闻那武通玄道:“糟了,晃了几下,想撒尿了,都怪那慕紫轩个奸贼,本门主为了追他,饭都没吃,光喝水顶饿了,不行,憋不住了。” 随后,脚步停在了慕紫轩藏身的灌木丛旁,接着,慕紫轩感觉一阵淅淅索索的水声从头顶传来,带着腥臊气的热流从浓厚灌木的缝隙中淋漓而落,落在他的头上、身上……那武通玄竟在他头顶上撒了泡热尿! 慕紫轩何曾受到过此等羞辱?只觉一股气血上涌,直冲头顶,恨不得立时跳出,让这些货色看清楚,即便他慕紫轩伤重在身,要杀他们,也只是翻手的事! 可他最终还是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任尿液淋在他身上…… 杀几个人或许容易,但之后呢,他的真气有限,不能浪费,更何况若引来更多人,他还能力气将所有追杀者都一一杀尽不成? 慕紫轩默默忍受着羞辱,而玄武派弟子也没谁愿意潜下身子,细搜被他们门主撒过尿的灌木丛,一行人有意无意间略过了慕紫轩藏身之处,渐渐走远。 慕紫轩这才从灌木丛爬出,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可鼻端仍是挥之不去的尿骚气,而心中更涌出的除了屈辱,更有一种走投无路之感。 前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各派搜捕大军已至,听玄武派门主方才的话意,像他们这样负责搜索的门派绝不止一组。先是错判逃亡方向,后又遭纪凤鸣、应飞扬拦阻,他已错过了逃亡的最佳时间,如今各派的网已经铺展开,躲过一个玄武派,之后还有数不尽的门派,难道还真指望每个门派都能在他头上撒泡尿之后,就将他略过吗? 而就算有那万分之一的侥幸,让他能从追捕中捡回一命,之后呢,难道他要一辈子躲躲藏藏,见不得天日? 这令人绝望的局面,令慕紫轩不禁攥紧手中天书,不禁自嘲道:“天书啊天书,若是当初找你寻的不是破九鼎之法,而是破今日死局之法,该有多好……” 感慨归感慨,但慕紫轩不会真寄望一个死物指点迷津,可正欲起身之际,忽然周身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便见他的目光发直看着天书,浑身颤抖着,神色凝重,陷入漫长的思考。 眼神中闪过犹豫、迟疑、挣扎之色,一向心性果断的他,如今似也久久不能下定决心,要知道,即便施展耗费气运的“紫薇耀”之时,也未曾见他有半分纠结。 终于,他还是抬头看着高渺天空,将一切付诸天意:“天,你若认为紫薇帝子,天命所归,不该绝于此地,便给我个回应!” 不知是否天地有灵,话音方落,忽然天上风云变色,狂风大作,足下大地震颤不已,竟是地龙翻身之态! 异变的天地之象,一扫慕紫轩眼中犹疑,便见他双目再现狠厉之色,“好,既然你仍愿站在我这边,慕紫轩今日顺应天命,陪你一赌!” 说罢,地动山摇间,便见慕紫轩再做惊人之举,竟将天书塞入怀中。不是塞到衣襟里,而是直从胸前创口处,硬生生塞入体内! 本就没愈合的伤口,此时再被撕开,慕紫轩疼得面色煞白,冷汗和血水一同滚落。 但却没有丝毫停滞,直到天书尽数被塞入创口中。 “怎么突然地震了,嗯?那是慕紫轩,慕紫轩在那!!”而没给他留丝毫喘息时间,另一支搜捕队终于发现慕紫轩身影。队中众人立时呼唤起来。 而慕紫轩不理会伤势,亦不做丝毫纠缠,足下一蹬转身便逃,只是奔逃的脚步再无迷茫……
hf(); 卷九 尾声(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青城山山巅。 便见一身鹤羽道氅的卫无双倚石而坐,仰头向天,饶有兴致的看着云卷云舒,闲静淡然,又全神专注。 以至于素妙音一眼望去,好似又回到数十年前,他们初见之时。 不由打趣道:“变成石头坐了两年多,结果解了石封,还这么枯坐着,看来还是没体验够当石头的感觉。” 卫无双不回头,便知晓来者是素妙音,口角噙笑道:“确实是一场难得体验,给我观测天地提供了不同角度,我现在便想,或许我背后的石头也是一种生命,它们也会动,也会思考,只是它们的生命太漫长,所以动作和思维也都很慢很慢,人生的十年百年,对它们而言不过一瞬,我们既观测不到它们的动作,而它也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而我若以石头的角度看这天地,或许又是不同的景色……” “停停停!”素妙音连忙喊停,神思却已飘远,“每次见你,你总会冒出这么多奇思妙想,真就和咱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素妙音这么说着,思绪已经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年。 -= 那时的素妙音年方十六,因天资聪颖,已被当成下一代宗主培养,所以长老们走访其他派门时,总会带上她增长见识。 拜访万象天宫时也是同样,引荐她结实万象天宫的一众前辈后,优昙净宗的宗中长老留在正殿商谈正事,而她便被那时同样是少女的万象天宫弟子萧无音负责接待。 萧无音待人亲切,落落大方,与素妙音年龄相仿,连名号中都同带一个“音”字,两人很快便相熟,所以萧无音领着她去客房休息时,还一路介绍其他万象天宫弟子给她。 “那位施展水法的是楚无缘楚师姐,她在水行变化之上造诣极深,派中弟子少有人能及,旁边那个御火的是吴无因吴师兄,他总和楚师姐对着干,楚师姐用水他便御火,不过啊,我总感觉他是故意想引起楚师姐注意……” “方无叹这小家伙又在偷喝酒,人不大,酒量不小,也不怕被李师兄逮到,坏了,说李师兄李师兄到,那个神情严厉的就是我们这一辈中,修为最强的李无奇李师兄,本来大家都说,下一任掌门非他莫属,要不是……” “萧师姐,那人是谁啊?”此时,顺着素妙音所指方向,便见一个少年在练功坪的外围倚树独坐,抬头看天,与周遭弟子热火朝天的修炼相较,他便像昆仑山雪,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超逸拔群之感。 萧无音脸上微微一红,语气中藏着幽怨道:“他呀,他是卫无双师兄,掌门亲传弟子,莫看他长得俊秀,其实……哼,就是个呆子,成天也不修炼,就知道对着花石草木之类的盯着看,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萧无音正要把素妙音拉走,却见素妙音已自顾自的走进了卫无双,向卫无双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看星星啊。”卫无双随意的说着,好似不在乎是谁发问,视线依旧朝着天上。 素妙音疑道:“青天白日,哪来的星星?” “是没有?还是我们看不到呢?如果看不到就是不存在,那不就是说,世界只存在于我们双眼之内?”卫无双反问道。 素妙音年纪虽轻,却素有聪慧之名,很快明白了卫无双的意思,眉头一蹙,道:“我佛门有‘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说法,看来你并不认同。” “我不是来辩法的,无所谓认不认同,”卫无双笑着摇头,随后转过头来道:“我只是在想,晚上月光明亮的时候,星星便很稀少,而若月光被乌云遮蔽,原本黯淡到近乎看不见的星星又会变得明亮,所以白天可能也是一样。” 可卫无双转头看来时,素妙音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天下竟有如此俊秀的人物!” 便见眼前少年面如冠玉,入鬓长眉下,是一双灵动又好奇的双目,整个人疏朗清爽,竟似集昆仑灵秀于一身。 素妙音容貌平平,但颇具慧根,一直以来都视肉身为皮囊,优昙净宗中也常有女修嫉妒她受到器重,暗暗以容貌贬损她,她也一直只付诸一笑。可今日,在这名唤卫无双的少年前,她竟首次因容貌而生出自惭形愧之意。 她不易察觉的向后缩了缩,但仍接着卫无双的话说了下去,“你是说便如月明星稀一样,太阳光芒更胜月光百倍,阳光普照下,群星更是黯淡无光,所以其实白天也有星星,只是我们看不到?” 这种理论素妙音也是第一次设想,大违常识,可她却觉得莫名有道理,因为她感觉,眼前卫无双便如日月当空,让方才还显得群星璀璨的万象天宫弟子,因他一人而失色。 而卫无双目中神采大绽,好似因素妙音能听懂他的话语而雀跃,他指着天空道:“是啊,所以我一直在观察计算星星的轨迹,比如天机星,昨天晚上它从这个位置移到那个位置,轨迹是这样的,如果今晚天黑,它能沿着轨迹出现在那里,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有根据的,星辰白天也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 卫无双一会指这里,一会指那里,也分不清他在笔划什么,此时突闻一声爆喝:“卫无双……师兄!” 一名相貌严肃,满带怒容的青年弟子走了过来,方才那喝声是从他那传来,只是前三个字喝得气势万钧,后面“师兄”两字倒像是硬挤出来一般。 素妙音好奇来者是谁,却被赶来的萧无音拽到后面,贴着她耳朵道:“这就是李无奇师兄了,他是我们这辈修为最高,也是最勤奋的,平时兼顾着监督弟子练功,但卫无双是掌门的亲徒,按照我们万象天宫的规矩,反而是入门晚的卫无双成了大家师兄。” 而说话间,李无奇已大步走到卫无双之前,一甩道袖,怒道:“师兄,你又在偷懒,为何不做修炼!” 卫无双淡然笑道:“李师弟,我现在就是在修炼啊。” 李无奇怒火更甚,“一派胡言!入门至今已几个月了,成天就知道坐着发呆,不背诵术诀,不习练术印,这叫哪门子修炼!”李无奇虽唤卫无双为师兄,但因平时负责监管弟子修炼,所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而卫无双则认真纠正道:“我不是在发呆,我是在观察和思考。” “又是观察和思考?”李无奇气极反笑,“好,那你今天又观察思考什么?是思考云如何形成?还是观察花怎么开放?再或者,是又钻研些白天为何没有星星的问题?” “也许白天不是没有星星,只是我们看不到。我正在准备做验证……”卫无双好似听不出嘲讽,对李无奇解释道。 “够了!”李无奇终于忍无可忍,挥袖道:“虽不知掌门为何破例收你为亲传弟子,但定是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如今,连最基础的术法都没有学会,当真要给掌门真人蒙羞吗?” 卫无双看过去,他眼神真挚,好像想要收获到认同,“李师弟,其实,世间日升月落,天象变幻,万物生灭,都各有其道,吾辈道者,便是要找出这些‘道’,理解这些‘道’,而术法,只不过是寻道过程中微不足道的附赠,知‘道’了,对术法便自然知道了。” 李无奇怔了怔,好似有一瞬真在思索卫无双的话意,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又恨其不争的摇了摇头,“罢了,多说无益,反正宗门大较就要举行了,若你在大较之日,还是一个术法都不会,就算你是掌门亲徒,也注定会被扫地出门,我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 说罢,转身离去,但走了几步,又不回头的补了一句道:“但若你仍有上进之心,现在还为时未晚,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我能替你补习,多晚都行……” “为什么……你们总不能理解?”卫无双不再多说,他神色黯然,有些丧气的垂下头,让独坐练功坪外围的他,更显孤寂萧索。 素妙音却有所触动,她皱着眉头,惦念着卫无双方才的话语,还想与卫无双再聊聊,于是走上前道:“我也不是很理解,不过,你可以说给我听吗?” “好啊!”卫无双又展露笑颜,“不过我们还要先继续说星星,天璇星昨夜在那……” 卫无双伸手指天,却见所指之处不知何处飘了一块白云,将天遮住,让他的话语也停滞,他叹了一声,挥了挥衣袖,道:“云啊,你挡住我的道了。” 不知是否巧合,一挥之下,那云好像是被卫无双这拂走,又飘往了别出,将一片蓝天露出…… -=-= 素妙音一眼望去,只觉眼前情形一如初见。 但卫无双却垂下目光,轻摇摇头道:“终是不一样,世间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动,旧地不在,人事全非,卫某又怎能一如当初?” 素妙音也自知失言,眸中闪过一丝伤怀,是啊,万象天宫一脉已流离失所,成了异乡异客,而李无奇、萧无音、楚无缘……等一众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如今也早阴阳两隔永不见。原来,世事总是在你以为的一成不变时,变改的面目全非。 但素妙音还没有只顾伤怀,忘却此行目的,道:“确实,卫师兄也改变不少,尤其是既你接任万象天宫掌门之后,原本的你一心追寻所求的道,可自继任之后,不论是门派事务、还是培育纪凤鸣、左飞樱这类后进,亦或是支援青城山常道观,抗衡六道恶灭,卫师兄都可说是尽了一派掌门最大的责任。” 卫无双却苦笑道:“唉,一听你说责任,我便又有不好的预感……说吧,你又想将什么责任强加给我?” 素妙音只道:“剑皇回来了,对你没有死亡的是好像很意外,而且现在正在积极拉拢正天盟。” “你们请他参加我的葬礼,现在我没死,他意外也属正常,至于正天盟……我不愿争,也争不过他。”相交多年,素妙音只要一开口,卫无双便知她的用意,她是对越苍穹仍有戒备,所以想要卫无双登高一呼,在越苍穹之前将正天盟握在手中。 素妙音看着他道:“你的威望声名,皆不输于越苍穹,三十年前六道覆灭,你更是头号功臣,有何争不过的?还是你仍抱着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念头?” 卫无双摇摇头,叹道:“是真争不过,我现在的功力,恢复仍不足一成……” 素妙音面色微变,虽知卫无双身染天人五衰,石封两年半,就算如今五衰之气尽被拔除,可这两年多的荼毒,不可能短期内恢复,但如今时间紧迫,让她还是忍不住催促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我也说不准,快则一个月,慢则小半年,但肯定是比不上越苍穹收拢正天盟的速度了。”卫无双摇了摇头,又极目远眺,远望向昆仑山方向,道:“现在只希望,能赶上帝凌天的速度……”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地震山摇,整个青城山都震颤不已,山中群鸟惊飞,百兽奔走,竟是地震之兆。 卫无双面色却陡然剧变,他按住身下的山石闭目感知,待地震渐渐平息,才睁开眼睛,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道:“看来,也赶不及了,镇住昆仑山的禹王鼎,被破了……” -= 昆仑山,净天祭坛。 洁白如玉的祭坛上,屹立着一道比祭坛还纯净圣洁的身影,一身白袍,面带银面,神秘而庄严,正是天道主帝凌天。 而他身后,人间道道主晏世元随侍左右,仍在为方才所见到的景色震撼。 就在方才,帝凌天再次启动净天祭坛,以祭坛之力调动昆仑山、乃至天下的地气。 而净天祭坛一开启,藏在昆仑山中,稳固神州地气的禹王九鼎之一,也随即再度浮现祭坛上空,与上次一样,锁住八方地气,死死限制了净天祭坛的作用。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帝凌天已掌握九鼎破气法,趁着禹王鼎凝虚化形之机,施展九鼎破气法,随着一阵令人立足不稳的地动山摇,镇守昆仑的禹王鼎瞬间被破除! 如今,伴随着阵阵余震,地气正缓慢,却不可阻止的向净天祭坛聚拢,其蕴藏的精纯力量,让晏世元也不禁动容。 但此时,帝凌天却晃了晃身子,一口黑血从银面下滴落。 晏世元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帝凌天道:“主上,应飞扬那小贼留下的伤还没恢复吗?那你为何还急着启动净天祭坛?” 帝凌天将他推开,站稳道:“等不及了,当此关头,慢上一步,便是满盘皆输,慕紫轩就是过河拆桥的动作慢了,才会让我们先将桥拆掉,吾不能再重蹈覆辙。你应该已知晓,有消息从青城山传来,卫无双并没有死,所以我们也不能再拖,若是等卫无双彻底恢复,等越苍穹彻底掌控正天盟,那时我们便是彻底的劣势。” 晏世元仍不放心道:“那主上的身体?” 帝凌天挥挥手道:“净天祭坛吸取地气也需要时间,十五天后,才能吸取完备,到那时候,吾有信心已恢复到最佳状态。” “那便好,主上有信心便好!”晏世元这才稍稍安心,目光中流露出溢于言表的兴奋之色,道:“不过话又说回,昆仑山不愧是天地灵气之枢纽,这聚拢的地气,无论是质还是量,都远胜过昔年的‘忉利天’!那等十五天后地气吸收完备,实行净天之仪,以大地灵气洗刷主上身躯,非但能让主上的天人五衰功彻底大成,再无瑕疵,甚至有可能让主上远超历代天道主,远超当世所有顶峰高手,成为名副其实,旷古烁今的天下第一人!” “哈!”夙愿将成,帝凌天也克制不住的轻笑一声,却并未被冲昏头脑,道:“正因如此,那帮虚伪的正道也必然不会坐实吾功成。传令下去,让各道道主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六道轮回大阵……” “这决战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帝凌天一振衣袖,站在昆仑绝巅,居高临下的俯瞰天下众生,在他身后,因地气聚集,致使天象异变,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呼啸将至!
hf(); 卷九 尾声(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青城山山巅。 便见一身鹤羽道氅的卫无双倚石而坐,仰头向天,饶有兴致的看着云卷云舒,闲静淡然,又全神专注。 以至于素妙音一眼望去,好似又回到数十年前,他们初见之时。 不由打趣道:“变成石头坐了两年多,结果解了石封,还这么枯坐着,看来还是没体验够当石头的感觉。” 卫无双不回头,便知晓来者是素妙音,口角噙笑道:“确实是一场难得体验,给我观测天地提供了不同角度,我现在便想,或许我背后的石头也是一种生命,它们也会动,也会思考,只是它们的生命太漫长,所以动作和思维也都很慢很慢,人生的十年百年,对它们而言不过一瞬,我们既观测不到它们的动作,而它也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而我若以石头的角度看这天地,或许又是不同的景色……” “停停停!”素妙音连忙喊停,神思却已飘远,“每次见你,你总会冒出这么多奇思妙想,真就和咱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素妙音这么说着,思绪已经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当年。 -= 那时的素妙音年方十六,因天资聪颖,已被当成下一代宗主培养,所以长老们走访其他派门时,总会带上她增长见识。 拜访万象天宫时也是同样,引荐她结实万象天宫的一众前辈后,优昙净宗的宗中长老留在正殿商谈正事,而她便被那时同样是少女的万象天宫弟子萧无音负责接待。 萧无音待人亲切,落落大方,与素妙音年龄相仿,连名号中都同带一个“音”字,两人很快便相熟,所以萧无音领着她去客房休息时,还一路介绍其他万象天宫弟子给她。 “那位施展水法的是楚无缘楚师姐,她在水行变化之上造诣极深,派中弟子少有人能及,旁边那个御火的是吴无因吴师兄,他总和楚师姐对着干,楚师姐用水他便御火,不过啊,我总感觉他是故意想引起楚师姐注意……” “方无叹这小家伙又在偷喝酒,人不大,酒量不小,也不怕被李师兄逮到,坏了,说李师兄李师兄到,那个神情严厉的就是我们这一辈中,修为最强的李无奇李师兄,本来大家都说,下一任掌门非他莫属,要不是……” “萧师姐,那人是谁啊?”此时,顺着素妙音所指方向,便见一个少年在练功坪的外围倚树独坐,抬头看天,与周遭弟子热火朝天的修炼相较,他便像昆仑山雪,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超逸拔群之感。 萧无音脸上微微一红,语气中藏着幽怨道:“他呀,他是卫无双师兄,掌门亲传弟子,莫看他长得俊秀,其实……哼,就是个呆子,成天也不修炼,就知道对着花石草木之类的盯着看,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萧无音正要把素妙音拉走,却见素妙音已自顾自的走进了卫无双,向卫无双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看星星啊。”卫无双随意的说着,好似不在乎是谁发问,视线依旧朝着天上。 素妙音疑道:“青天白日,哪来的星星?” “是没有?还是我们看不到呢?如果看不到就是不存在,那不就是说,世界只存在于我们双眼之内?”卫无双反问道。 素妙音年纪虽轻,却素有聪慧之名,很快明白了卫无双的意思,眉头一蹙,道:“我佛门有‘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说法,看来你并不认同。” “我不是来辩法的,无所谓认不认同,”卫无双笑着摇头,随后转过头来道:“我只是在想,晚上月光明亮的时候,星星便很稀少,而若月光被乌云遮蔽,原本黯淡到近乎看不见的星星又会变得明亮,所以白天可能也是一样。” 可卫无双转头看来时,素妙音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天下竟有如此俊秀的人物!” 便见眼前少年面如冠玉,入鬓长眉下,是一双灵动又好奇的双目,整个人疏朗清爽,竟似集昆仑灵秀于一身。 素妙音容貌平平,但颇具慧根,一直以来都视肉身为皮囊,优昙净宗中也常有女修嫉妒她受到器重,暗暗以容貌贬损她,她也一直只付诸一笑。可今日,在这名唤卫无双的少年前,她竟首次因容貌而生出自惭形愧之意。 她不易察觉的向后缩了缩,但仍接着卫无双的话说了下去,“你是说便如月明星稀一样,太阳光芒更胜月光百倍,阳光普照下,群星更是黯淡无光,所以其实白天也有星星,只是我们看不到?” 这种理论素妙音也是第一次设想,大违常识,可她却觉得莫名有道理,因为她感觉,眼前卫无双便如日月当空,让方才还显得群星璀璨的万象天宫弟子,因他一人而失色。 而卫无双目中神采大绽,好似因素妙音能听懂他的话语而雀跃,他指着天空道:“是啊,所以我一直在观察计算星星的轨迹,比如天机星,昨天晚上它从这个位置移到那个位置,轨迹是这样的,如果今晚天黑,它能沿着轨迹出现在那里,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有根据的,星辰白天也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 卫无双一会指这里,一会指那里,也分不清他在笔划什么,此时突闻一声爆喝:“卫无双……师兄!” 一名相貌严肃,满带怒容的青年弟子走了过来,方才那喝声是从他那传来,只是前三个字喝得气势万钧,后面“师兄”两字倒像是硬挤出来一般。 素妙音好奇来者是谁,却被赶来的萧无音拽到后面,贴着她耳朵道:“这就是李无奇师兄了,他是我们这辈修为最高,也是最勤奋的,平时兼顾着监督弟子练功,但卫无双是掌门的亲徒,按照我们万象天宫的规矩,反而是入门晚的卫无双成了大家师兄。” 而说话间,李无奇已大步走到卫无双之前,一甩道袖,怒道:“师兄,你又在偷懒,为何不做修炼!” 卫无双淡然笑道:“李师弟,我现在就是在修炼啊。” 李无奇怒火更甚,“一派胡言!入门至今已几个月了,成天就知道坐着发呆,不背诵术诀,不习练术印,这叫哪门子修炼!”李无奇虽唤卫无双为师兄,但因平时负责监管弟子修炼,所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而卫无双则认真纠正道:“我不是在发呆,我是在观察和思考。” “又是观察和思考?”李无奇气极反笑,“好,那你今天又观察思考什么?是思考云如何形成?还是观察花怎么开放?再或者,是又钻研些白天为何没有星星的问题?” “也许白天不是没有星星,只是我们看不到。我正在准备做验证……”卫无双好似听不出嘲讽,对李无奇解释道。 “够了!”李无奇终于忍无可忍,挥袖道:“虽不知掌门为何破例收你为亲传弟子,但定是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如今,连最基础的术法都没有学会,当真要给掌门真人蒙羞吗?” 卫无双看过去,他眼神真挚,好像想要收获到认同,“李师弟,其实,世间日升月落,天象变幻,万物生灭,都各有其道,吾辈道者,便是要找出这些‘道’,理解这些‘道’,而术法,只不过是寻道过程中微不足道的附赠,知‘道’了,对术法便自然知道了。” 李无奇怔了怔,好似有一瞬真在思索卫无双的话意,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又恨其不争的摇了摇头,“罢了,多说无益,反正宗门大较就要举行了,若你在大较之日,还是一个术法都不会,就算你是掌门亲徒,也注定会被扫地出门,我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 说罢,转身离去,但走了几步,又不回头的补了一句道:“但若你仍有上进之心,现在还为时未晚,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我能替你补习,多晚都行……” “为什么……你们总不能理解?”卫无双不再多说,他神色黯然,有些丧气的垂下头,让独坐练功坪外围的他,更显孤寂萧索。 素妙音却有所触动,她皱着眉头,惦念着卫无双方才的话语,还想与卫无双再聊聊,于是走上前道:“我也不是很理解,不过,你可以说给我听吗?” “好啊!”卫无双又展露笑颜,“不过我们还要先继续说星星,天璇星昨夜在那……” 卫无双伸手指天,却见所指之处不知何处飘了一块白云,将天遮住,让他的话语也停滞,他叹了一声,挥了挥衣袖,道:“云啊,你挡住我的道了。” 不知是否巧合,一挥之下,那云好像是被卫无双这拂走,又飘往了别出,将一片蓝天露出…… -=-= 素妙音一眼望去,只觉眼前情形一如初见。 但卫无双却垂下目光,轻摇摇头道:“终是不一样,世间万物每时每刻都在变动,旧地不在,人事全非,卫某又怎能一如当初?” 素妙音也自知失言,眸中闪过一丝伤怀,是啊,万象天宫一脉已流离失所,成了异乡异客,而李无奇、萧无音、楚无缘……等一众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如今也早阴阳两隔永不见。原来,世事总是在你以为的一成不变时,变改的面目全非。 但素妙音还没有只顾伤怀,忘却此行目的,道:“确实,卫师兄也改变不少,尤其是既你接任万象天宫掌门之后,原本的你一心追寻所求的道,可自继任之后,不论是门派事务、还是培育纪凤鸣、左飞樱这类后进,亦或是支援青城山常道观,抗衡六道恶灭,卫师兄都可说是尽了一派掌门最大的责任。” 卫无双却苦笑道:“唉,一听你说责任,我便又有不好的预感……说吧,你又想将什么责任强加给我?” 素妙音只道:“剑皇回来了,对你没有死亡的是好像很意外,而且现在正在积极拉拢正天盟。” “你们请他参加我的葬礼,现在我没死,他意外也属正常,至于正天盟……我不愿争,也争不过他。”相交多年,素妙音只要一开口,卫无双便知她的用意,她是对越苍穹仍有戒备,所以想要卫无双登高一呼,在越苍穹之前将正天盟握在手中。 素妙音看着他道:“你的威望声名,皆不输于越苍穹,三十年前六道覆灭,你更是头号功臣,有何争不过的?还是你仍抱着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念头?” 卫无双摇摇头,叹道:“是真争不过,我现在的功力,恢复仍不足一成……” 素妙音面色微变,虽知卫无双身染天人五衰,石封两年半,就算如今五衰之气尽被拔除,可这两年多的荼毒,不可能短期内恢复,但如今时间紧迫,让她还是忍不住催促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我也说不准,快则一个月,慢则小半年,但肯定是比不上越苍穹收拢正天盟的速度了。”卫无双摇了摇头,又极目远眺,远望向昆仑山方向,道:“现在只希望,能赶上帝凌天的速度……”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地震山摇,整个青城山都震颤不已,山中群鸟惊飞,百兽奔走,竟是地震之兆。 卫无双面色却陡然剧变,他按住身下的山石闭目感知,待地震渐渐平息,才睁开眼睛,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道:“看来,也赶不及了,镇住昆仑山的禹王鼎,被破了……” -= 昆仑山,净天祭坛。 洁白如玉的祭坛上,屹立着一道比祭坛还纯净圣洁的身影,一身白袍,面带银面,神秘而庄严,正是天道主帝凌天。 而他身后,人间道道主晏世元随侍左右,仍在为方才所见到的景色震撼。 就在方才,帝凌天再次启动净天祭坛,以祭坛之力调动昆仑山、乃至天下的地气。 而净天祭坛一开启,藏在昆仑山中,稳固神州地气的禹王九鼎之一,也随即再度浮现祭坛上空,与上次一样,锁住八方地气,死死限制了净天祭坛的作用。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帝凌天已掌握九鼎破气法,趁着禹王鼎凝虚化形之机,施展九鼎破气法,随着一阵令人立足不稳的地动山摇,镇守昆仑的禹王鼎瞬间被破除! 如今,伴随着阵阵余震,地气正缓慢,却不可阻止的向净天祭坛聚拢,其蕴藏的精纯力量,让晏世元也不禁动容。 但此时,帝凌天却晃了晃身子,一口黑血从银面下滴落。 晏世元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帝凌天道:“主上,应飞扬那小贼留下的伤还没恢复吗?那你为何还急着启动净天祭坛?” 帝凌天将他推开,站稳道:“等不及了,当此关头,慢上一步,便是满盘皆输,慕紫轩就是过河拆桥的动作慢了,才会让我们先将桥拆掉,吾不能再重蹈覆辙。你应该已知晓,有消息从青城山传来,卫无双并没有死,所以我们也不能再拖,若是等卫无双彻底恢复,等越苍穹彻底掌控正天盟,那时我们便是彻底的劣势。” 晏世元仍不放心道:“那主上的身体?” 帝凌天挥挥手道:“净天祭坛吸取地气也需要时间,十五天后,才能吸取完备,到那时候,吾有信心已恢复到最佳状态。” “那便好,主上有信心便好!”晏世元这才稍稍安心,目光中流露出溢于言表的兴奋之色,道:“不过话又说回,昆仑山不愧是天地灵气之枢纽,这聚拢的地气,无论是质还是量,都远胜过昔年的‘忉利天’!那等十五天后地气吸收完备,实行净天之仪,以大地灵气洗刷主上身躯,非但能让主上的天人五衰功彻底大成,再无瑕疵,甚至有可能让主上远超历代天道主,远超当世所有顶峰高手,成为名副其实,旷古烁今的天下第一人!” “哈!”夙愿将成,帝凌天也克制不住的轻笑一声,却并未被冲昏头脑,道:“正因如此,那帮虚伪的正道也必然不会坐实吾功成。传令下去,让各道道主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六道轮回大阵……” “这决战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帝凌天一振衣袖,站在昆仑绝巅,居高临下的俯瞰天下众生,在他身后,因地气聚集,致使天象异变,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呼啸将至!
hf(); 卷九 尾声 (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破军的头颅,被置于案上,他的面容还是这样熟悉,只是失了血色,凸起的双目,张大的嘴巴,如做向天呐喊,控诉着死前的不甘。 贪狼能感受到他的不甘,想要援助慕紫轩,但出身未捷,半途被杀,只剩一颗首级被送回。同门多年,破军临死的这份不甘,贪狼真的感同身受,因为他也同样不甘,就好像有一团血气在体内冲荡激涌,却寻不到出路。 但他能做的,却只是用轻颤的手将破军怒睁的双目合拢,向旁边门人问道:“他的头,是谁送来的?” 旁边门人哭道:“是儒门公子许听弦,杀了人,还将人头送回……贪狼星首,他们这是挑衅,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贪狼的眼角抽搐了几下,咬牙道:“是啊……绝不能这么算了!” 那门人闻言,一把用袖子抹干眼泪,狠狠道:“贪狼星首,咱们跟那些家伙拼了,只要你一声令下,门中上下立时随你援助慕门主,给破军星首报仇!” “不能……这么算了……”贪狼艰难抬起头,眼神如要噬人而食,可说出的话却是,“我记得,我明明通缉了破军,还挂了悬赏,许听弦既把他人头带来……你,去取赏金,给许听弦送去!” 那门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双目圆睁道:“贪狼星首,你……你在说什么?” “把赏金给许听弦送去!”贪狼说得很慢,却一字一字道:“还有,把破军的首级带出,悬起示众通报,便说再有谁敢援助慕紫轩,一律视为是其同党,定杀不饶!” “星君,这……你……”门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听令行事!!”贪狼暴喝,神情狰狞。 “是……”那门人终于捧着破军首级,退出房外,只留贪狼一人。 而贪狼失去力气般坐倒,看着破军首级曾放置的地方,喃喃道:“紫皇,臣下无能,求你证明给臣下看,你是紫薇帝子,皇室星天能因你而兴,而非由你而亡……” -= 由日入夜,又由夜入日,对慕紫轩的追杀将近尾声。 若是能高居云天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便能看到慕紫轩逃亡的身影在大地上拖曳出一道乱中有序的漫长痕迹,声东击西,忽左忽右,似竭力使出各种奇计,摆脱正道的追杀。 但追杀的人分为三股,各由华章儒府、优昙净宗、佛心禅院弟子领军,三方包夹,互为犄角,缀在慕紫轩身后和两侧。既不急着将慕紫轩围死,也不容慕紫轩逃离,就算一方暂被慕紫轩迷惑,另两方也能及时补缺,扼杀慕紫轩的微薄逃生之机。 整个追杀的过程精准严密、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就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操纵一切,以山河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一步一算,布子连环,将慕紫轩逼入死地。 而那双手,真的存在! “啪!” 一枚棋子点落,落子之声清脆,惊飞亭角歇息的雀鸟。 一处简陋凉亭,两道年轻身影,沈奕之静坐亭中,与自己对弈。而与他的闲静相比,一旁许听弦则忙碌得热火朝天。 “慕紫轩遁入沧澜河中,啧,又搞水遁,洛晓羿问是否渡河去追?”许听弦接下一只飞来的纸鹤,摊开之后是一封信件,便向沈奕之问去。 “沧澜河对岸是星野原,一马平川,无处躲藏,慕紫轩不会渡河,请洛坛主顺流向下追去。”沈奕之说着,手下落子不停。 许听弦闻言感觉落笔,写了封回信,但一封信刚回复,没多久,下一封便来了,“优昙净宗辛清慧又来问了,沧澜河下游发现了慕紫轩,但他又很快进入钟石窟,可要进去追?” 沈奕之道:“钟石窟错综复杂,但出入口只有两个,不用冒然进去追,以免被慕紫轩借助地形各个击破,分一批人在入口处焚烟,其余人绕山去出口。” “绕山可就慢了,不怕被他甩开了?”许听弦依照沈奕之所说回着信,可自己又忍不住多嘴问道。 “甩开也无妨,慕紫轩之前的声东击西之计,相信释初心大师也能看破,慕紫轩迂回的时候,已足够佛心禅院直取近道,在白云岭处拦截。”沈奕之有条不紊的布置着,每布置一次,便落一子,便见棋盘上黑白交错,一支黑棋深陷围困中,欲脱出重围,却受白子三方围追堵截,只得向边角处延伸。 “行吧,只坐在这里,就把其他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倒是挺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许听弦没好气道。 “谋者,本就该见一叶知全秋。”沈奕之淡然道。 “你若装着听不出我的嘲讽,那我再说得明白些,先使唤我杀破军,断去慕紫轩后援,又让我干出杀人送头这缺德事,接着我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来和你会合,你倒是又使唤我替你写信了。”许听弦甩了甩写字写到酸痛的胳膊,叹道“唉,早知要写这么多字,就该把咱那位有望成为儒门第三个公子的小学弟带来,书写这事他最在行。” “学弟年幼,没你好使唤,倒是你,之前摩拳擦掌想要帮忙,真帮了忙又喊累,分明有济世仁心,又总故作懒散畏事,还是这般别扭。”沈奕之毫不留情道。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许听弦举手投降,“不过之后呢?洛坛主已听你调遣,素宗主也将优昙净宗交你指挥,这么多人,何不直接围死慕紫轩?偏要和他玩你追我赶。” “兵法有云,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沈奕之拈子沉吟道:“慕紫轩纵然重伤,但垂死一击,定然也惊天动地,各派方经青城山血战,之后不久,与六道恶灭决战也就将至,当此关键时刻,任何伤亡都需要避免,所以擒杀慕紫轩目的,要以最小的代价达到。” 许听弦道:“兵法我也读过,也知道你围三放一,是要他疲于奔命,不断消耗他的体力,但时间拖长了,还是有可能生出变数,总该有个收网的地方吧?” “有啊。”沈奕之勾唇冷笑,将手中把玩的棋子按在棋盘上。“腐荒泽,便是我为慕紫轩的死地!” 一子落定,原先向边角处奔逃的黑子,却忽见边角处早有白子挡路,原先三方包夹,瞬成四方合围。 大龙,落网了! -=- “罪徒慕紫轩,伏诛受死!” 优昙净宗辛清慧再一次与慕紫轩打上照面,当即一挥手上花枝,一道气劲凌厉击出。 眼下,又已入夜,慕紫轩被追杀至今,已过两日,两日间不止一次被辛清慧追上过,对她修为也已摸清,当下接力化退,远远遁走。 优昙净宗其他弟子速度不及辛清慧,这才赶上,但见慕紫轩已踉跄倒飞,飞入眼前一片沼泽之中。 一触即退,逃得一方不恋战,追得一方不强留,这类似的一幕已发生了许多次,见怪不怪了。 众弟子正欲再像之前一样不近不远的追上,却见大师姐辛清慧一挥手,道:“不用追了!有瘴气!” 便见夜色之下,肉眼可见的瘴雾弥漫,让泥泞污秽的沼泽更显扭曲。 “咦?大师姐,难道要放过那恶徒?”一名弟子不解问道。 辛清慧冷笑一声,“放过?看清楚,这沼泽是什么地方?再想清楚,宗主教过你们的,沼泽对面是什么地方?” 辛清慧此话一出,一些不明白的弟子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再看远去的慕紫轩时,眼神已如看笼中之鸟。 而辛清慧想起了来自沈奕之的指令,她虽不满素妙音放着她这优昙净宗大师姐不委任,反而让她暂听沈奕之这外人的号令,但见沈奕之环环相扣的布置,让优昙净宗未有一人死伤,便将慕紫轩逼入死地,心中也暂时压下不满,依照计划传令道:“另外两方也该到了,优昙净宗弟子听令,结阵散开,与另外两方人马一同,三方包围腐荒泽,一只活物也别放过,到了明日日出,瘴气散开,再一同入泽,搜索慕紫轩下落!” 三方围堵,一面放生,说是追捕,倒不如说是赶猎物一般,把慕紫轩赶到了腐荒泽。 腐荒泽中阴湿秽臭,毒虫遍布,每至夜晚,瘴气便弥漫整个沼泽,直到天光大亮才能散去,可说是一片死地,慕紫轩被逼入泽中,绝对无法得到休整,反而会加重伤势。 而更重要的是,沼泽另一端的,对慕紫轩而言绝不是生路,而是天下禅门之首,万佛朝宗之处,由圣佛尊坐镇的佛心禅院本宗! 三方驱赶,在此变成四方合围,慕紫轩想跨越沼泽,佛心禅院便屹立在前,无疑是自投罗网。而若想折返或想从其他方向突围,追杀的人马也早已以逸待劳严阵以待。 慕紫轩已无路可逃,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要在腐荒泽忍受瘴气和毒虫的双重摧残,待到明日日出,再由熟悉腐荒泽地形的佛心禅院弟子领队,一点点收缩包围圈,伤疲至极的慕紫轩,将再无还手之力,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将他拿下! 于是,在辛清慧的吩咐下,优昙净宗弟子严阵以待,一刻也没有松懈。 时间一刻刻推移,月落日升,在天降亮之时,又闻一声凤呖,辛清慧轻轻一笑,知晓这局势更稳了。 便见火凤掠空而下,降下两道人影,乃是纪凤鸣和应飞扬。 知晓慕紫轩活着逃出悠竹林,纪凤鸣、应飞扬二人说意外,也并不意外,因为他们都有种感觉,不管伤势多重,只要不是亲眼看到慕紫轩当场咽气,那个韧性惊人的家伙就还有可能活着。 但也到此为止了,他们相信慕紫轩可能还活着,但从不怀疑慕紫轩最终的结局,而他们来,就是亲眼见证慕紫轩的结局。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纪凤鸣受了些许外伤,而应飞扬只是耗损了精神,皆无大碍,在后稍作调养包扎,便又神足气旺得赶来,但慕紫轩可没有半分喘息之机,只有不断积累的伤疲。 此消彼长下,若是再战一场,慕紫轩再无逃生可能。 他二人的到来,无疑是确定了宣告了慕紫轩必死的结局。 “辛师妹,慕紫轩人呢?”纪凤鸣甫一落地,便问道。 辛清慧微微一笑,指了指沼泽道:“已按计划,被逼入泽中,现在纪师兄也来了,更是万无一失了。” 而应飞扬打量着辛清慧,却是在暗想:“呵,这优昙净宗的大师姐平时看着不苟言笑,听说上上次的佛道大会,又是惨败在大哥手下,可这会对大哥毫无芥蒂,反而言笑晏晏,啧……看来左飞樱那小姑娘,平时一副小母鸡护食的样子护住大哥身边,不是没有原因……” 旁观者清,应飞扬在别人的事上,倒是看得挺明白,正在想着之际,纪凤鸣已拍着他的肩膀,“小弟,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应飞扬忙将心思收回,绕回了正事,“我是想,这么浓的瘴气,都遮不住狐臭味,我猜他们就在附近,还要防着那臭狐狸搅局……” -= 狐臭味自然是假,但胡离一行妖真的在附近山峰之上,纵观山下局势。 胡离一双白眉蹙紧,如若霜染,“天就要亮了,七妹,待会按照计划,由你化成慕紫轩模样引开防守的正道,务必给慕紫轩制造一个逃脱的缺口,让我将他带走。” 身边胡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活动着手脚,嘟起红唇道:“二哥,我若是死了,算是怎么个说法?为了救杀害二叔和三哥的仇人而死?” “为了妖族的大业而死!”胡离答道,一双白眉压得更低,看不清他眼神。正道的必杀之局,想破何其困难,要救一个必死之人,或许真要用其他性命替换。 胡媚儿不满的踢着脚边石头,道:“臭二哥,连哄我都不愿了吗,说一声‘我不会让你死’就这么难吗?” “嗯,我不会让你死。”胡离沉默一下,又纠正道,但随后捂着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胡媚儿皱皱琼鼻,又道:“说话没一句可信,先顾好你自己吧,臭二哥,别强撑着了!” 她知道,胡离修炼的《天狐如意法》无量篇虽能暂借其他妖的妖气为己用,但也只是暂借,众多真气在体内,时间一久必将互相反冲,需要靠着胡离那天缺地漏的体质,及时将妖气散去。否则每多留一刻,便是对身体多一分伤害,而这次,为了慕紫轩的天书,胡离从饿鬼道那借来的妖气已强留在体内太久了。胡媚儿说着,掏出一块绢子,塞入胡离手中,绢子立时被胡离满手血污浸染。 胡离喘平气息,看着鲜血在雪白的绢子上晕染开来,一阵恍惚,好像意识到了,这双手今后要染得血擦也擦不净,因为不光有敌人的血,还有亲族的血…… “我不会让你死。”胡离把手中绢帕握紧,又说了一遍。 “好呀,那我去了。”胡媚儿故作轻松,露出一抹笑容,背着手退走到崖边,正要跃下之际。 忽闻! “噔——噔——噔——” 一声古朴沉重的钟声响起,犹如佛陀诵经,万僧齐唱,而声音源头正是沼泽另一端的佛心禅院! “等等!”胡离闻声,猛然将胡媚儿叫住,随后摇了摇头,面上分不清是喜是悲,道:“你不用去了。” “哈?那天书呢,不用管了?”胡媚儿睁大眼睛,不知道二哥为啥突然改主意。 胡离不答,只朝佛心禅院方向看去,拱手道:“你竟真豁得出去,佩服!” -= 与此同时,同样的钟声,亦传入了应飞扬等人耳中。 众人立时停止谈话,凝神听着钟声。 “这钟声……是从佛心禅院传来的,他往佛心禅院方向突围了?”应飞扬疑惑道。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是最不可能的选项,佛心禅院底蕴深厚,隐隐是天下第一大派,又有圣佛尊坐阵,慕紫轩就算孤注一掷的突围,也不会选择那个方向。 同属佛门一脉的辛清慧听清钟声,摇头道:“不对,这不是应敌的钟声,钟声绵长,寓意着召集,是圣佛尊召集我们前往!” 纪凤鸣眉头一皱,“召集?在这个时候?难道慕紫轩已经被擒?不对!” 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朝应飞扬望去。 而应飞扬也同时将目光投来,眼神交汇间,验证彼此猜想。而应飞扬苦笑一声,道:“死中求活,也不知道他依仗什么……也别瞎猜了,既然召集,就去看看吧。” -= 与此同时。 佛心禅院山门,屹立千年,不改清圣巍然。 今日,却因一人到来,扰动山门清净庄严。 一众僧人手持禅棍如蚁攒聚,如临大敌,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圈,结出护法伏魔阵型。 无数禅棍齐齐向前,所指只有圆阵中心一人。 初升的阳光映在那人身上,更显满身血污,狼狈不堪,正是如今人人喊打的目标——曾经的正天盟主慕紫轩! 而他,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佛心禅院山门。 而且此时更已跪倒在地,躬身拜伏。 “噔——噔——噔——”雄厚钟声回荡不休,震彻三千空明界,惊醒十万帝王梦。 而钟声一同回荡的,还有慕紫轩方才的话语。 “圣佛尊在前,晚辈慕紫轩,佛前忏罪而来!”
hf(); 卷九 尾声 (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破军的头颅,被置于案上,他的面容还是这样熟悉,只是失了血色,凸起的双目,张大的嘴巴,如做向天呐喊,控诉着死前的不甘。 贪狼能感受到他的不甘,想要援助慕紫轩,但出身未捷,半途被杀,只剩一颗首级被送回。同门多年,破军临死的这份不甘,贪狼真的感同身受,因为他也同样不甘,就好像有一团血气在体内冲荡激涌,却寻不到出路。 但他能做的,却只是用轻颤的手将破军怒睁的双目合拢,向旁边门人问道:“他的头,是谁送来的?” 旁边门人哭道:“是儒门公子许听弦,杀了人,还将人头送回……贪狼星首,他们这是挑衅,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贪狼的眼角抽搐了几下,咬牙道:“是啊……绝不能这么算了!” 那门人闻言,一把用袖子抹干眼泪,狠狠道:“贪狼星首,咱们跟那些家伙拼了,只要你一声令下,门中上下立时随你援助慕门主,给破军星首报仇!” “不能……这么算了……”贪狼艰难抬起头,眼神如要噬人而食,可说出的话却是,“我记得,我明明通缉了破军,还挂了悬赏,许听弦既把他人头带来……你,去取赏金,给许听弦送去!” 那门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双目圆睁道:“贪狼星首,你……你在说什么?” “把赏金给许听弦送去!”贪狼说得很慢,却一字一字道:“还有,把破军的首级带出,悬起示众通报,便说再有谁敢援助慕紫轩,一律视为是其同党,定杀不饶!” “星君,这……你……”门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听令行事!!”贪狼暴喝,神情狰狞。 “是……”那门人终于捧着破军首级,退出房外,只留贪狼一人。 而贪狼失去力气般坐倒,看着破军首级曾放置的地方,喃喃道:“紫皇,臣下无能,求你证明给臣下看,你是紫薇帝子,皇室星天能因你而兴,而非由你而亡……” -= 由日入夜,又由夜入日,对慕紫轩的追杀将近尾声。 若是能高居云天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便能看到慕紫轩逃亡的身影在大地上拖曳出一道乱中有序的漫长痕迹,声东击西,忽左忽右,似竭力使出各种奇计,摆脱正道的追杀。 但追杀的人分为三股,各由华章儒府、优昙净宗、佛心禅院弟子领军,三方包夹,互为犄角,缀在慕紫轩身后和两侧。既不急着将慕紫轩围死,也不容慕紫轩逃离,就算一方暂被慕紫轩迷惑,另两方也能及时补缺,扼杀慕紫轩的微薄逃生之机。 整个追杀的过程精准严密、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就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操纵一切,以山河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一步一算,布子连环,将慕紫轩逼入死地。 而那双手,真的存在! “啪!” 一枚棋子点落,落子之声清脆,惊飞亭角歇息的雀鸟。 一处简陋凉亭,两道年轻身影,沈奕之静坐亭中,与自己对弈。而与他的闲静相比,一旁许听弦则忙碌得热火朝天。 “慕紫轩遁入沧澜河中,啧,又搞水遁,洛晓羿问是否渡河去追?”许听弦接下一只飞来的纸鹤,摊开之后是一封信件,便向沈奕之问去。 “沧澜河对岸是星野原,一马平川,无处躲藏,慕紫轩不会渡河,请洛坛主顺流向下追去。”沈奕之说着,手下落子不停。 许听弦闻言感觉落笔,写了封回信,但一封信刚回复,没多久,下一封便来了,“优昙净宗辛清慧又来问了,沧澜河下游发现了慕紫轩,但他又很快进入钟石窟,可要进去追?” 沈奕之道:“钟石窟错综复杂,但出入口只有两个,不用冒然进去追,以免被慕紫轩借助地形各个击破,分一批人在入口处焚烟,其余人绕山去出口。” “绕山可就慢了,不怕被他甩开了?”许听弦依照沈奕之所说回着信,可自己又忍不住多嘴问道。 “甩开也无妨,慕紫轩之前的声东击西之计,相信释初心大师也能看破,慕紫轩迂回的时候,已足够佛心禅院直取近道,在白云岭处拦截。”沈奕之有条不紊的布置着,每布置一次,便落一子,便见棋盘上黑白交错,一支黑棋深陷围困中,欲脱出重围,却受白子三方围追堵截,只得向边角处延伸。 “行吧,只坐在这里,就把其他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倒是挺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许听弦没好气道。 “谋者,本就该见一叶知全秋。”沈奕之淡然道。 “你若装着听不出我的嘲讽,那我再说得明白些,先使唤我杀破军,断去慕紫轩后援,又让我干出杀人送头这缺德事,接着我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来和你会合,你倒是又使唤我替你写信了。”许听弦甩了甩写字写到酸痛的胳膊,叹道“唉,早知要写这么多字,就该把咱那位有望成为儒门第三个公子的小学弟带来,书写这事他最在行。” “学弟年幼,没你好使唤,倒是你,之前摩拳擦掌想要帮忙,真帮了忙又喊累,分明有济世仁心,又总故作懒散畏事,还是这般别扭。”沈奕之毫不留情道。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许听弦举手投降,“不过之后呢?洛坛主已听你调遣,素宗主也将优昙净宗交你指挥,这么多人,何不直接围死慕紫轩?偏要和他玩你追我赶。” “兵法有云,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沈奕之拈子沉吟道:“慕紫轩纵然重伤,但垂死一击,定然也惊天动地,各派方经青城山血战,之后不久,与六道恶灭决战也就将至,当此关键时刻,任何伤亡都需要避免,所以擒杀慕紫轩目的,要以最小的代价达到。” 许听弦道:“兵法我也读过,也知道你围三放一,是要他疲于奔命,不断消耗他的体力,但时间拖长了,还是有可能生出变数,总该有个收网的地方吧?” “有啊。”沈奕之勾唇冷笑,将手中把玩的棋子按在棋盘上。“腐荒泽,便是我为慕紫轩的死地!” 一子落定,原先向边角处奔逃的黑子,却忽见边角处早有白子挡路,原先三方包夹,瞬成四方合围。 大龙,落网了! -=- “罪徒慕紫轩,伏诛受死!” 优昙净宗辛清慧再一次与慕紫轩打上照面,当即一挥手上花枝,一道气劲凌厉击出。 眼下,又已入夜,慕紫轩被追杀至今,已过两日,两日间不止一次被辛清慧追上过,对她修为也已摸清,当下接力化退,远远遁走。 优昙净宗其他弟子速度不及辛清慧,这才赶上,但见慕紫轩已踉跄倒飞,飞入眼前一片沼泽之中。 一触即退,逃得一方不恋战,追得一方不强留,这类似的一幕已发生了许多次,见怪不怪了。 众弟子正欲再像之前一样不近不远的追上,却见大师姐辛清慧一挥手,道:“不用追了!有瘴气!” 便见夜色之下,肉眼可见的瘴雾弥漫,让泥泞污秽的沼泽更显扭曲。 “咦?大师姐,难道要放过那恶徒?”一名弟子不解问道。 辛清慧冷笑一声,“放过?看清楚,这沼泽是什么地方?再想清楚,宗主教过你们的,沼泽对面是什么地方?” 辛清慧此话一出,一些不明白的弟子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再看远去的慕紫轩时,眼神已如看笼中之鸟。 而辛清慧想起了来自沈奕之的指令,她虽不满素妙音放着她这优昙净宗大师姐不委任,反而让她暂听沈奕之这外人的号令,但见沈奕之环环相扣的布置,让优昙净宗未有一人死伤,便将慕紫轩逼入死地,心中也暂时压下不满,依照计划传令道:“另外两方也该到了,优昙净宗弟子听令,结阵散开,与另外两方人马一同,三方包围腐荒泽,一只活物也别放过,到了明日日出,瘴气散开,再一同入泽,搜索慕紫轩下落!” 三方围堵,一面放生,说是追捕,倒不如说是赶猎物一般,把慕紫轩赶到了腐荒泽。 腐荒泽中阴湿秽臭,毒虫遍布,每至夜晚,瘴气便弥漫整个沼泽,直到天光大亮才能散去,可说是一片死地,慕紫轩被逼入泽中,绝对无法得到休整,反而会加重伤势。 而更重要的是,沼泽另一端的,对慕紫轩而言绝不是生路,而是天下禅门之首,万佛朝宗之处,由圣佛尊坐镇的佛心禅院本宗! 三方驱赶,在此变成四方合围,慕紫轩想跨越沼泽,佛心禅院便屹立在前,无疑是自投罗网。而若想折返或想从其他方向突围,追杀的人马也早已以逸待劳严阵以待。 慕紫轩已无路可逃,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要在腐荒泽忍受瘴气和毒虫的双重摧残,待到明日日出,再由熟悉腐荒泽地形的佛心禅院弟子领队,一点点收缩包围圈,伤疲至极的慕紫轩,将再无还手之力,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将他拿下! 于是,在辛清慧的吩咐下,优昙净宗弟子严阵以待,一刻也没有松懈。 时间一刻刻推移,月落日升,在天降亮之时,又闻一声凤呖,辛清慧轻轻一笑,知晓这局势更稳了。 便见火凤掠空而下,降下两道人影,乃是纪凤鸣和应飞扬。 知晓慕紫轩活着逃出悠竹林,纪凤鸣、应飞扬二人说意外,也并不意外,因为他们都有种感觉,不管伤势多重,只要不是亲眼看到慕紫轩当场咽气,那个韧性惊人的家伙就还有可能活着。 但也到此为止了,他们相信慕紫轩可能还活着,但从不怀疑慕紫轩最终的结局,而他们来,就是亲眼见证慕紫轩的结局。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纪凤鸣受了些许外伤,而应飞扬只是耗损了精神,皆无大碍,在后稍作调养包扎,便又神足气旺得赶来,但慕紫轩可没有半分喘息之机,只有不断积累的伤疲。 此消彼长下,若是再战一场,慕紫轩再无逃生可能。 他二人的到来,无疑是确定了宣告了慕紫轩必死的结局。 “辛师妹,慕紫轩人呢?”纪凤鸣甫一落地,便问道。 辛清慧微微一笑,指了指沼泽道:“已按计划,被逼入泽中,现在纪师兄也来了,更是万无一失了。” 而应飞扬打量着辛清慧,却是在暗想:“呵,这优昙净宗的大师姐平时看着不苟言笑,听说上上次的佛道大会,又是惨败在大哥手下,可这会对大哥毫无芥蒂,反而言笑晏晏,啧……看来左飞樱那小姑娘,平时一副小母鸡护食的样子护住大哥身边,不是没有原因……” 旁观者清,应飞扬在别人的事上,倒是看得挺明白,正在想着之际,纪凤鸣已拍着他的肩膀,“小弟,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应飞扬忙将心思收回,绕回了正事,“我是想,这么浓的瘴气,都遮不住狐臭味,我猜他们就在附近,还要防着那臭狐狸搅局……” -= 狐臭味自然是假,但胡离一行妖真的在附近山峰之上,纵观山下局势。 胡离一双白眉蹙紧,如若霜染,“天就要亮了,七妹,待会按照计划,由你化成慕紫轩模样引开防守的正道,务必给慕紫轩制造一个逃脱的缺口,让我将他带走。” 身边胡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活动着手脚,嘟起红唇道:“二哥,我若是死了,算是怎么个说法?为了救杀害二叔和三哥的仇人而死?” “为了妖族的大业而死!”胡离答道,一双白眉压得更低,看不清他眼神。正道的必杀之局,想破何其困难,要救一个必死之人,或许真要用其他性命替换。 胡媚儿不满的踢着脚边石头,道:“臭二哥,连哄我都不愿了吗,说一声‘我不会让你死’就这么难吗?” “嗯,我不会让你死。”胡离沉默一下,又纠正道,但随后捂着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胡媚儿皱皱琼鼻,又道:“说话没一句可信,先顾好你自己吧,臭二哥,别强撑着了!” 她知道,胡离修炼的《天狐如意法》无量篇虽能暂借其他妖的妖气为己用,但也只是暂借,众多真气在体内,时间一久必将互相反冲,需要靠着胡离那天缺地漏的体质,及时将妖气散去。否则每多留一刻,便是对身体多一分伤害,而这次,为了慕紫轩的天书,胡离从饿鬼道那借来的妖气已强留在体内太久了。胡媚儿说着,掏出一块绢子,塞入胡离手中,绢子立时被胡离满手血污浸染。 胡离喘平气息,看着鲜血在雪白的绢子上晕染开来,一阵恍惚,好像意识到了,这双手今后要染得血擦也擦不净,因为不光有敌人的血,还有亲族的血…… “我不会让你死。”胡离把手中绢帕握紧,又说了一遍。 “好呀,那我去了。”胡媚儿故作轻松,露出一抹笑容,背着手退走到崖边,正要跃下之际。 忽闻! “噔——噔——噔——” 一声古朴沉重的钟声响起,犹如佛陀诵经,万僧齐唱,而声音源头正是沼泽另一端的佛心禅院! “等等!”胡离闻声,猛然将胡媚儿叫住,随后摇了摇头,面上分不清是喜是悲,道:“你不用去了。” “哈?那天书呢,不用管了?”胡媚儿睁大眼睛,不知道二哥为啥突然改主意。 胡离不答,只朝佛心禅院方向看去,拱手道:“你竟真豁得出去,佩服!” -= 与此同时,同样的钟声,亦传入了应飞扬等人耳中。 众人立时停止谈话,凝神听着钟声。 “这钟声……是从佛心禅院传来的,他往佛心禅院方向突围了?”应飞扬疑惑道。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是最不可能的选项,佛心禅院底蕴深厚,隐隐是天下第一大派,又有圣佛尊坐阵,慕紫轩就算孤注一掷的突围,也不会选择那个方向。 同属佛门一脉的辛清慧听清钟声,摇头道:“不对,这不是应敌的钟声,钟声绵长,寓意着召集,是圣佛尊召集我们前往!” 纪凤鸣眉头一皱,“召集?在这个时候?难道慕紫轩已经被擒?不对!” 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朝应飞扬望去。 而应飞扬也同时将目光投来,眼神交汇间,验证彼此猜想。而应飞扬苦笑一声,道:“死中求活,也不知道他依仗什么……也别瞎猜了,既然召集,就去看看吧。” -= 与此同时。 佛心禅院山门,屹立千年,不改清圣巍然。 今日,却因一人到来,扰动山门清净庄严。 一众僧人手持禅棍如蚁攒聚,如临大敌,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圈,结出护法伏魔阵型。 无数禅棍齐齐向前,所指只有圆阵中心一人。 初升的阳光映在那人身上,更显满身血污,狼狈不堪,正是如今人人喊打的目标——曾经的正天盟主慕紫轩! 而他,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佛心禅院山门。 而且此时更已跪倒在地,躬身拜伏。 “噔——噔——噔——”雄厚钟声回荡不休,震彻三千空明界,惊醒十万帝王梦。 而钟声一同回荡的,还有慕紫轩方才的话语。 “圣佛尊在前,晚辈慕紫轩,佛前忏罪而来!”
hf(); 卷十 第一章 罪不容诛(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应飞扬很难想象,步过一片死寂的腐荒泽后,眼前竟是一片盎然生机。巍峨佛寺屹立眼前,雄沉而又威压的梵钟声响彻,清涤人心。便如渡过苦海,登临彼岸一般,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眼前佛寺,正是天下佛门圣地——佛心禅院。 但应飞扬无心留恋此处风景,此时的他,眼光瞬间被一道身影吸引。 便见初升的阳光在佛心禅院的琉璃瓦上跳动,折射出清圣光辉,宛若佛光普照,映着世间万物,也一视同仁的映着山门阶下,那鲜血淋淋的负罪之人。 慕紫轩竟真长跪在此,低头悔忏! 慕紫轩周遭,是佛心禅院护门僧众,他们围在慕紫轩外圈窃窃私语,似是断没想到,慕紫轩竟自投罗网,来佛心禅院认罪自首,而佛钟响彻,意味着圣佛尊要召集众人,公审慕紫轩,眼下,原本围在腐荒泽周遭的诸多派门已陆续抵达。 听闻钟声传唤,应飞扬随优昙净宗一行人前脚刚到,洛晓羿领儒门弟子也随后赶来。 再一会,释初心和威武、忿怒明王领一众佛心禅院弟子也来了,他们这一行人一个多月前从佛心禅院出发,前往参加天书之战、到之后守卫青城,再到后来追杀慕紫轩,兜兜转转一大圈,终于回到了本寺,但此时也顾不上回寺中休整,只有释初心向两位明王告知了一声后,一人独自进入了佛心禅院内中。 一时间,本来空荡荡的山门人头攒动,却又自然而然的围成一个半圆,谁也不想靠近慕紫轩,但谁也不能忽视他。 或敌意、或兴奋、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光齐刷刷的投在慕紫轩身上,就像菜市场看开刀问斩的死囚一般,而七嘴八舌的喧哗声也响起。 “嘿,那边跪着的,不是咱们慕盟主吗?亏得爷还淌过沼泽搜捕这狗东西呢,他竟先跪在这了。” “听说要公审他?哼,有什么好公审的,这种小人,一刀跺了得了!” “不错,咱们千万不能让圣佛尊被他迷惑,信了他忏罪的鬼话!” 公审未开,如刀似剑的言语,已似要将慕紫轩千刀万剐,就在人声鼎沸之际,忽闻一声佛号,如晨钟暮鼓,梵音天降,压住嘈杂议论声。 “阿弥陀佛!” 众人闻声,皆肃然无语。若循声望去,便能见佛心禅院正中,一座高塔拔地而出,此塔高十二丈,庄严古朴、气势巍峨,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得道高僧在俯瞰苍生、静默沉寂,这是往生塔,也是佛者枯坐百年之所。 而发声者虽不见其人,但身份已不言而喻,他的本名、法号皆已消逝在百余年的时间洪流中,而今众人所能记住的,唯有他那超神越圣的无上修为,以及渡世慈悲的恢宏大愿,故世人皆敬称其为——圣佛尊。 而众人寂声之际,圣佛尊渺远又洪亮的声音传来,“阶前所跪者何人?” 慕紫轩垂首,血泥黏连的发丝遮住他的面容,“负罪之人慕紫轩。” 圣佛尊道:“负罪者身负何罪?” 慕紫轩叩首在地,历数己身罪状:“贪恋权位,明为成立正天盟共抗六道,暗里勾结六道恶灭,其罪一。借六道之刀,残害异己,残清除不服统治的派门,其罪二。唯恐盟主之位受威胁,意图暗害道扇,嫁祸剑皇,其罪三。慕紫轩之罪,罪在不赦,唯有佛前叩首,忏悔前愆!” 听闻慕紫轩坦诚罪状,众派门又忍不住纷纷议论,一些身受牵连的派门已是眼中冒火,恨不得将其分而食之。 但此时,圣佛尊的声音再出,“阿弥陀佛,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无间之中,亦可证无上菩提。慕施主生此忏心,苦海回头,离佛近矣,可渡!可渡!”言语之间,竟是认可慕紫轩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些派门立时大惊,只道佛法方便之门真要为此罪徒打开,立时便要出声抗议,却听圣佛尊语带慈悲继续道:“灵鹫宫中,如来座前,当有施主听经之地,佛爷这便渡施主,西天起航!” 话音一落,便见天际云霞交织,一双大手自天儿降,五根硕大手指绽放出五道奇光,掌势堪比泰山,沉重无匹,向着慕紫轩压顶而来。 离慕紫轩较近的派门连忙向后躲闪,唯恐受到波及,但应飞扬却似早已预料般,心中暗道: “这和尚,说话真是会大喘气!” 应飞扬与圣佛尊的神魂化身曾在昆仑山打过交道,知晓此佛既有渡世慈悲,更不乏霹雳手段,若否,怎能与北龙天这种一代巨枭对峙百年? 但应飞扬的双目却仍盯紧慕紫轩,他更相信,慕紫轩绝非悔悟忏罪之人。 便见佛光一吐、顿地一震,崩裂天地之间,慕紫轩跪地俯首的身姿宛若蝼蚁,顷刻可被碾灭。 却在此时,受掌劲所激,慕紫轩背后生出一千手菩提法相,竟是—— “万宝琉璃身!” 应飞扬惊呼出声,万宝琉璃身乃佛门绝学,却被七凶中的巨盗陆天岚盗去,此时慕紫轩背后现出的菩提法相光芒黯淡,形象模糊,甚至有些扭曲畸形,远无陆天岚所使那般宝华绽耀,佛光沛然,但却仍是货真价实的万宝琉璃身。 而千手菩提法相上,也不像陆天岚的法相一般,托举着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千条手臂,共同托举着一项事物——一张残破的书卷。 “天书!”法相现身时,应飞扬身旁的纪凤鸣亦同时呼出。 巨掌之下,千手菩提法相亦显渺小,转瞬便要被掌风吹散,但巨掌却陡然收劲,由庞大沛然之势陡然化于无形。 掌未及身,但慕紫轩已被压得倾伏地上,口角溢血,可见掌劲消散,又立时撑起身子回复跪姿,一口气未喘平,便赶忙道:“圣佛尊明鉴,罪者先前走投无路之际,一时鬼迷心窍,误修了万宝琉璃身,并一时不慎,将天书融于体内,如今天书已与罪者气机相连,罪者若亡,这半卷天书亦将消散,而天时未至,天命未尽,消散的天书还将在他处聚拢成形,届时,将又是一场天书之争! “圣佛尊,罪者身死,万不足惜,但若因我之死,致使天书之战再起,更甚者,这半卷天书也落于妖邪之手,那将又是一场苍生血劫啊!”慕紫轩一口气说完,随即连连叩首,其色哀悲,其声泣血,俨然一副不愿因为自己,连累万千生灵之态。 众人听闻,却是喝骂之声不绝,一旁辛清慧忍不住嘲讽道:“‘误修’万宝琉璃身,‘不慎’融了天书,你还真是不小心啊!” 慕紫轩面带愧色道:“蝼蚁尚存偷生之念,那时罪者伤势沉重,妄想靠着吸收天书,回复己身,可不料走火入魔,苦不堪言。生死之境,罪者才痛忏前非,悔不当初,可已错上加错,天书已与我融为一体!” 众人闻言,依旧痛骂不已,应飞扬与纪凤鸣对望一眼,皆知他是在说胡话。 慕紫轩如何获得万宝琉璃身的修法,并不难推测,三日前青城山上,慕紫轩阴谋败露时,曾驱鬼寄体,操纵陆天岚帮他断后,应是在那时,从陆天岚神识中得知万宝琉璃身的法门。 但,陆天岚被寄体只是短短片刻,能从他神魂中得到的,必然只是浮光掠影的些许残篇,而留给慕紫轩修炼的时间,更是短的可怜。 既是残篇,又无时间,慕紫轩定是拼着走火入魔风险,舍弃万宝琉璃身一切其他威能,只强行修炼了吞噬法宝的法门,将天书融入自己体内。 但,纵然胡话再多,此时杀死慕紫轩的后果,慕紫轩却没有胡说。 据往昔记载,天书若现世,将存世十五年,十五年后天命耗尽,将自然消失,但在十五年内,任何人为的焚烧,毁灭,都无法让彻底它消失,而是会让它在新的地方再度现世。 慕紫轩此时便是活的天书,他若死,这半卷天书便也将消散,并在其他地方重新生成。 天书之战方过不久,众人一番血战,才夺得半卷天书。若天书之战再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耗费众多人命后,再将这半卷天书夺回。 而若战事失利,这半卷天书也保不住,那完整的天书将落入北龙天之手,届时,九鼎破气法和九鼎方位图兼得的北龙天,便等于掌握了绝对的信息优势,若想移除九鼎,破去大唐龙脉,天下将再无人能阻拦他,届时吐涂炭的,或许便是所有人族生灵。 “竟拿天书威胁,太卑鄙了,不能受他摆弄,圣佛尊,请您快杀了他!” “可是,我徒弟都是死在天书之战中,若是再打起来,门下怕是要死绝了……” “怕什么?人死鸟朝天,总好过放过这万恶元凶!” “你说的轻巧,还不是想借机杀慕紫轩报仇,老朽因为天书之战,废去半生修为,可没命再打一场了。” “呸,你派本就和慕紫轩走的近,我看,你是他的同党!” 而众人齐声痛骂慕紫轩,骂着骂着,意见分歧越来越大,竟演变成了互相争吵。 说到底,有些派门是发现先前门人的牺牲,竟只是因为不服从慕紫轩,而被借六道恶灭的刀剿灭,所以此时欲想慕紫轩讨回血仇。 而有些门派,和慕紫轩其实并无太大仇怨,反而因投靠慕紫轩较早,走得较近,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不想再开一场大战,将得来的好处赔光。 慕紫轩在正天盟中恩威并施,此时自然演变成两种态度。 而争吵不休,似乎永无终至,终是圣佛尊的叹息响起,做下决断,“既是有罪难诛,那破你气海,废你百穴,枷链加身,永镇沉沦心狱内,你可心服?”
hf(); 卷十 第一章 罪不容诛(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应飞扬很难想象,步过一片死寂的腐荒泽后,眼前竟是一片盎然生机。巍峨佛寺屹立眼前,雄沉而又威压的梵钟声响彻,清涤人心。便如渡过苦海,登临彼岸一般,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眼前佛寺,正是天下佛门圣地——佛心禅院。 但应飞扬无心留恋此处风景,此时的他,眼光瞬间被一道身影吸引。 便见初升的阳光在佛心禅院的琉璃瓦上跳动,折射出清圣光辉,宛若佛光普照,映着世间万物,也一视同仁的映着山门阶下,那鲜血淋淋的负罪之人。 慕紫轩竟真长跪在此,低头悔忏! 慕紫轩周遭,是佛心禅院护门僧众,他们围在慕紫轩外圈窃窃私语,似是断没想到,慕紫轩竟自投罗网,来佛心禅院认罪自首,而佛钟响彻,意味着圣佛尊要召集众人,公审慕紫轩,眼下,原本围在腐荒泽周遭的诸多派门已陆续抵达。 听闻钟声传唤,应飞扬随优昙净宗一行人前脚刚到,洛晓羿领儒门弟子也随后赶来。 再一会,释初心和威武、忿怒明王领一众佛心禅院弟子也来了,他们这一行人一个多月前从佛心禅院出发,前往参加天书之战、到之后守卫青城,再到后来追杀慕紫轩,兜兜转转一大圈,终于回到了本寺,但此时也顾不上回寺中休整,只有释初心向两位明王告知了一声后,一人独自进入了佛心禅院内中。 一时间,本来空荡荡的山门人头攒动,却又自然而然的围成一个半圆,谁也不想靠近慕紫轩,但谁也不能忽视他。 或敌意、或兴奋、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光齐刷刷的投在慕紫轩身上,就像菜市场看开刀问斩的死囚一般,而七嘴八舌的喧哗声也响起。 “嘿,那边跪着的,不是咱们慕盟主吗?亏得爷还淌过沼泽搜捕这狗东西呢,他竟先跪在这了。” “听说要公审他?哼,有什么好公审的,这种小人,一刀跺了得了!” “不错,咱们千万不能让圣佛尊被他迷惑,信了他忏罪的鬼话!” 公审未开,如刀似剑的言语,已似要将慕紫轩千刀万剐,就在人声鼎沸之际,忽闻一声佛号,如晨钟暮鼓,梵音天降,压住嘈杂议论声。 “阿弥陀佛!” 众人闻声,皆肃然无语。若循声望去,便能见佛心禅院正中,一座高塔拔地而出,此塔高十二丈,庄严古朴、气势巍峨,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得道高僧在俯瞰苍生、静默沉寂,这是往生塔,也是佛者枯坐百年之所。 而发声者虽不见其人,但身份已不言而喻,他的本名、法号皆已消逝在百余年的时间洪流中,而今众人所能记住的,唯有他那超神越圣的无上修为,以及渡世慈悲的恢宏大愿,故世人皆敬称其为——圣佛尊。 而众人寂声之际,圣佛尊渺远又洪亮的声音传来,“阶前所跪者何人?” 慕紫轩垂首,血泥黏连的发丝遮住他的面容,“负罪之人慕紫轩。” 圣佛尊道:“负罪者身负何罪?” 慕紫轩叩首在地,历数己身罪状:“贪恋权位,明为成立正天盟共抗六道,暗里勾结六道恶灭,其罪一。借六道之刀,残害异己,残清除不服统治的派门,其罪二。唯恐盟主之位受威胁,意图暗害道扇,嫁祸剑皇,其罪三。慕紫轩之罪,罪在不赦,唯有佛前叩首,忏悔前愆!” 听闻慕紫轩坦诚罪状,众派门又忍不住纷纷议论,一些身受牵连的派门已是眼中冒火,恨不得将其分而食之。 但此时,圣佛尊的声音再出,“阿弥陀佛,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无间之中,亦可证无上菩提。慕施主生此忏心,苦海回头,离佛近矣,可渡!可渡!”言语之间,竟是认可慕紫轩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些派门立时大惊,只道佛法方便之门真要为此罪徒打开,立时便要出声抗议,却听圣佛尊语带慈悲继续道:“灵鹫宫中,如来座前,当有施主听经之地,佛爷这便渡施主,西天起航!” 话音一落,便见天际云霞交织,一双大手自天儿降,五根硕大手指绽放出五道奇光,掌势堪比泰山,沉重无匹,向着慕紫轩压顶而来。 离慕紫轩较近的派门连忙向后躲闪,唯恐受到波及,但应飞扬却似早已预料般,心中暗道: “这和尚,说话真是会大喘气!” 应飞扬与圣佛尊的神魂化身曾在昆仑山打过交道,知晓此佛既有渡世慈悲,更不乏霹雳手段,若否,怎能与北龙天这种一代巨枭对峙百年? 但应飞扬的双目却仍盯紧慕紫轩,他更相信,慕紫轩绝非悔悟忏罪之人。 便见佛光一吐、顿地一震,崩裂天地之间,慕紫轩跪地俯首的身姿宛若蝼蚁,顷刻可被碾灭。 却在此时,受掌劲所激,慕紫轩背后生出一千手菩提法相,竟是—— “万宝琉璃身!” 应飞扬惊呼出声,万宝琉璃身乃佛门绝学,却被七凶中的巨盗陆天岚盗去,此时慕紫轩背后现出的菩提法相光芒黯淡,形象模糊,甚至有些扭曲畸形,远无陆天岚所使那般宝华绽耀,佛光沛然,但却仍是货真价实的万宝琉璃身。 而千手菩提法相上,也不像陆天岚的法相一般,托举着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千条手臂,共同托举着一项事物——一张残破的书卷。 “天书!”法相现身时,应飞扬身旁的纪凤鸣亦同时呼出。 巨掌之下,千手菩提法相亦显渺小,转瞬便要被掌风吹散,但巨掌却陡然收劲,由庞大沛然之势陡然化于无形。 掌未及身,但慕紫轩已被压得倾伏地上,口角溢血,可见掌劲消散,又立时撑起身子回复跪姿,一口气未喘平,便赶忙道:“圣佛尊明鉴,罪者先前走投无路之际,一时鬼迷心窍,误修了万宝琉璃身,并一时不慎,将天书融于体内,如今天书已与罪者气机相连,罪者若亡,这半卷天书亦将消散,而天时未至,天命未尽,消散的天书还将在他处聚拢成形,届时,将又是一场天书之争! “圣佛尊,罪者身死,万不足惜,但若因我之死,致使天书之战再起,更甚者,这半卷天书也落于妖邪之手,那将又是一场苍生血劫啊!”慕紫轩一口气说完,随即连连叩首,其色哀悲,其声泣血,俨然一副不愿因为自己,连累万千生灵之态。 众人听闻,却是喝骂之声不绝,一旁辛清慧忍不住嘲讽道:“‘误修’万宝琉璃身,‘不慎’融了天书,你还真是不小心啊!” 慕紫轩面带愧色道:“蝼蚁尚存偷生之念,那时罪者伤势沉重,妄想靠着吸收天书,回复己身,可不料走火入魔,苦不堪言。生死之境,罪者才痛忏前非,悔不当初,可已错上加错,天书已与我融为一体!” 众人闻言,依旧痛骂不已,应飞扬与纪凤鸣对望一眼,皆知他是在说胡话。 慕紫轩如何获得万宝琉璃身的修法,并不难推测,三日前青城山上,慕紫轩阴谋败露时,曾驱鬼寄体,操纵陆天岚帮他断后,应是在那时,从陆天岚神识中得知万宝琉璃身的法门。 但,陆天岚被寄体只是短短片刻,能从他神魂中得到的,必然只是浮光掠影的些许残篇,而留给慕紫轩修炼的时间,更是短的可怜。 既是残篇,又无时间,慕紫轩定是拼着走火入魔风险,舍弃万宝琉璃身一切其他威能,只强行修炼了吞噬法宝的法门,将天书融入自己体内。 但,纵然胡话再多,此时杀死慕紫轩的后果,慕紫轩却没有胡说。 据往昔记载,天书若现世,将存世十五年,十五年后天命耗尽,将自然消失,但在十五年内,任何人为的焚烧,毁灭,都无法让彻底它消失,而是会让它在新的地方再度现世。 慕紫轩此时便是活的天书,他若死,这半卷天书便也将消散,并在其他地方重新生成。 天书之战方过不久,众人一番血战,才夺得半卷天书。若天书之战再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耗费众多人命后,再将这半卷天书夺回。 而若战事失利,这半卷天书也保不住,那完整的天书将落入北龙天之手,届时,九鼎破气法和九鼎方位图兼得的北龙天,便等于掌握了绝对的信息优势,若想移除九鼎,破去大唐龙脉,天下将再无人能阻拦他,届时吐涂炭的,或许便是所有人族生灵。 “竟拿天书威胁,太卑鄙了,不能受他摆弄,圣佛尊,请您快杀了他!” “可是,我徒弟都是死在天书之战中,若是再打起来,门下怕是要死绝了……” “怕什么?人死鸟朝天,总好过放过这万恶元凶!” “你说的轻巧,还不是想借机杀慕紫轩报仇,老朽因为天书之战,废去半生修为,可没命再打一场了。” “呸,你派本就和慕紫轩走的近,我看,你是他的同党!” 而众人齐声痛骂慕紫轩,骂着骂着,意见分歧越来越大,竟演变成了互相争吵。 说到底,有些派门是发现先前门人的牺牲,竟只是因为不服从慕紫轩,而被借六道恶灭的刀剿灭,所以此时欲想慕紫轩讨回血仇。 而有些门派,和慕紫轩其实并无太大仇怨,反而因投靠慕紫轩较早,走得较近,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不想再开一场大战,将得来的好处赔光。 慕紫轩在正天盟中恩威并施,此时自然演变成两种态度。 而争吵不休,似乎永无终至,终是圣佛尊的叹息响起,做下决断,“既是有罪难诛,那破你气海,废你百穴,枷链加身,永镇沉沦心狱内,你可心服?”
hf(); 卷十第二章罪不容诛(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罪罚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要知晓但凡修行者,哪怕修为再低,自气海凝聚第一缕真气起,便预示着他们已经超凡脱俗,更遑论慕紫轩在天下修行者中,也是能立于鳌首的那批人。破气海,废百穴,便等于毁去慕紫轩一身修为,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尘埃之中。 有了在云霄之上俯瞰大地的体验,如何再忍受再泥泞中爬走?只此一项刑罚,便称得上严酷,但与之相比,永镇沉沦心狱更是恐怖。 恐怖,源于未知。所有人都知的是,沉沦心狱是囚禁修行者的绝地,它就在佛心禅院正下方,自佛心禅院设立以来,已有无数恶徒被关押在内。但狱中有什么,没几人说得清楚。 只知晓被送入内中的恶徒,再没有一个出来的,连带着押送罪人进入狱中的僧侣,进过一次沉沦心狱之后,也几乎没人愿意进第二次。僧侣们对内中所见讳莫如深,即便好事者费尽心思撬开他们嘴巴,他们回答也都不同。 有的说内中是一片毫无天地灵气的死地,暗河与岩浆交错,囚犯们在内中自生自灭,为了水源和腐肉旷日不休的争斗着。 有的说内中直通阿鼻地狱,内中罪徒受刀林剑雨,油炸炮烙,在循环的死去活来中偿还着罪孽。 有的说内中什么都没有,无光、无声、无人、甚至没有时间,有的只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和永世的孤寂。 但不论说法如何,共识只有一个,沉沦心狱对罪者来说,是不见天日,生不如死的绝狱! 慕紫轩听闻,面色也又苍白了几分,他嘴唇颤了颤,最后叩首道:“罪者甘愿!” 又听圣佛尊洪亮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道:“阿弥陀佛,此子虽罪大恶极,但牵涉天书,只得以囚代杀,佛爷以此身作保,只要佛爷此身尚在,他便绝无重见天日之机,不知诸位英雄对此判决可能接受?” 众人闻言,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圣佛尊地位之高,声望之隆几乎无人可敌,他为大局开口作保,一些原本叫嚷着要杀慕紫轩的派门,也不好再坚持。 最后纷纷表示:“圣佛尊都这么说了,我等也非不识大体之辈,只能便宜这杂碎了!” “既是如此,那这一掌,佛爷便替众英雄而出!”话音方落,便见一道掌气从往生塔顶恢弘而出,直取慕紫轩丹田,雄厚磅礴一掌,正是要废去他毕生修为。 见掌气降临,慕紫轩挺直上身,坦然受此一掌,便闻其闷哼一声,跪地的双膝在阶上犁出两道深沟,拖行十数丈,才颓然倒地,却又挣扎着爬起。但见慕紫轩面色蜡黄,汗如雨下,仍强撑着膝行向前道:“请圣佛再赞第二掌。” “阿弥陀佛,一步踏差,步步沉沦,可惜了施主这身修为。”圣佛尊再叹佛号,口中已带着惜才之意,他恐慕紫轩伤重之躯,被他一掌击毙,所以方才出掌之时已有留手。却不料慕紫轩根基扎实,竟犹在他预想之上,留力太多,这一掌竟未能击破慕紫轩的气海。而这等修为造诣,竟未能用于正途,更令圣佛尊由衷叹息。 但惜才归惜才,圣佛尊功力却再提三分,便见往生塔顶梵雨天降,流霞交织,汇做惊天第二掌,再击慕紫轩。 下一瞬,慕紫轩丹田再度受掌,便闻他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嚎,凝如实质的紫薇真气被击得向身后散逸而出,宛若点点星煌,随后轰然一声巨响,如碎星辰,天崩地裂的震动间,慕紫轩一生修为——尽数被废! 破碎的真气化作气流爆旋肆虐,方圆十丈尽遭波及,山石草木尽被碾为齑粉,周遭一众派门被震得立足不稳,先前还在奚落慕紫轩的众人,此时更是各个面如土色! 他们未料到,伤痕累累慕紫轩仅是残存的真气,也有如斯威力,不由暗暗后怕,若慕紫轩不是乖乖认罪,而是不堪受辱,用这真气做垂死一击,他们谁能抵挡得了? 好在随着尘沙落尽,慕紫轩身躯也好像轻尘一般,飘然无力的向后仰倒,任他修为再高,此后,也只是连凡夫俗子都不如的废人了。但属于他的刑罚仍未结束。 便见忿怒明王、威武明王两大明王从人群中上前,各化出青面獠牙,怒发燃火的高大明王法相,明王本就负有刑罪判恶之责,此时两位明王举手一挥,数股佛链从掌中脱出,锁住慕紫轩的四肢,脖颈,腰腹,将他拉伸成上身后仰,双膝跪地的痛苦形状。 而随后,一名小沙弥手捧着一个锤子和一排黑钉上前。 这是钉穿百穴之刑,黑钉的名为“业力钉”,乃有罪业所化,有形无质,钉于体内穴位,能可废去各处要穴,断绝行气走脉的可能,而且若不潜心忏悔,再起恶端,钉在体内的业力还将反噬,让受刑者苦不堪言。 而此时,圣佛尊声音又道:“在场众派,皆受你愚弄背叛,这钉穿百穴之刑,合该由他们实施,你可甘愿?” 慕紫轩的头颅被绕颈锁链拉扯的被迫抬起,却见这短短片刻,他的双鬓竟已因修为尽废,气血亏损而染上霜色,颓然衰败的惨状,与先前意气风发的正天盟主判若两人,而此时他虽气息微弱,仍艰难道:“罪者……愿承此报……” 圣佛尊虽不愿冤冤相报,但也只嗔心如洪水猛兽,堵不如疏,在场不少人心怀怨恨,想定慕紫轩死罪。只是慕紫轩的性命涉及天书,而被圣佛尊保下。但难免有人心中积怨,总需给他们留一个略宣泄仇恨的出口,所以才会有此提议。 可在场众人仍惊摄于慕紫轩方才爆发的修为,心中后怕不已,竟一时踌躇,无人上前。 此时,便见道袍一扬,纪凤鸣手持折扇,在众人注目下,率先走到慕紫轩面前。 慕紫轩费力抬了抬眼皮,看清来着面容,又将双目垂下,不愿直视曾经的挚友,只带着愧色道:“抱歉……” “道歉不必,你我之间恩怨,不是一句道歉便能揭过的……”纪凤鸣亦侧过目光,没有居高临下的看他,也不取锤子,折扇一引,一枚业力钉便悬浮在了折扇顶端,“这第一钉由我钉下,我清楚可能性渺茫,但我仍然希望,这次的你是诚心悔改。更希望今日一别,你我从此青天黄泉,再不相见,否则,不论代价如何,杀你之人,必然是我!” 语罢,纪凤鸣闭上双目,手中折扇挥动,业力钉直没入慕紫轩的檀中穴,化作一团无形黑气,废去此处穴位,慕紫轩再度痛苦的闷哼一声。 而纪凤鸣亦不再看他,折扇一收,背身离去。 巍峨佛寺下,两道曾经并世的身影,如今一个已坠落尘埃。慕紫轩纵然下场凄惨,但将他逼至此等下场的纪凤鸣又何曾甘愿?只有晨曦无言,映照着都曾是少年的两人。但过往年少轻狂的岁月,终是随着别离的身影,渐行渐远…… 纪凤鸣面无波澜,只走到应飞扬身边时,对应飞扬道:“小弟,前日那阵地震来得莫名,我怀疑与昆仑山有关,此处既已尘埃落定,我需尽快折返青城山,找师尊确认情况,便不相陪了。” 说罢,与应飞扬互道了声别,便纵身远去。 待纪凤鸣走远,应飞扬轻叹一声,他知晓纪凤鸣还是念及曾经过命的交情,不忍见慕紫轩在此遭刑受辱,才找借口先行离去。 而一旦有纪凤鸣起了头,立时又有人紧随其后,一名青年上前道:“司天台成立时,我父开阳门丘阳泰好心上门庆贺,却因六道袭击一去不回,现在想来,他是卷入你和六道的阴谋而死!” 慕紫轩惨然道:“没错,那日六道来袭,便是要让正天盟的成立更顺理成章,丘门主,只是其中的一个牺牲者……” 那青年咬牙切齿,拿起锤子和钉子,一锤一锤将钉子砸入慕紫轩肩上穴位,边敲边道:“爹,不孝子给你报仇了!” 可纵然将钉子一寸寸钉入仇人体内,想到慕紫轩依然活着,而他父亲却难再复生,这算哪门子报仇?那青年想到此处,不觉垂下泪来,锤子“咣当”落地,一巴掌抽在慕紫轩脸上,掩面奔入人群。 又一老者出来,道:“我阴阳门上下听你命令,为抗击六道恶灭,四死七残,徒儿他们以为是为了维护天地正道牺牲,但其实,门中伤亡,只是你对六道恶灭的回礼,是也不是?” “是……” “畜生,你让我徒儿死不得安啊!”老者闻言,捡起锤子高高举起,欲砸慕紫轩天灵,可最终仍是垂下手,换做一口浓痰吐在了慕紫轩脸上,拿起钉子,钉在慕紫轩另一处穴位。 随后,人群中一人接一人,轮流接过锤子,将业力钉钉入慕紫轩身上各处穴位,若有余怒未消,便又扇他个耳光,吐他一口唾沫。 气钉穿穴固然痛苦,但精神上的羞辱亦是摧残,想那慕紫轩生来便是天骄人首,何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这等折辱?但任人如何殴打辱骂,慕紫轩只逆来顺受,垂首告忏,不做丝毫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不记得过了几人,此时,在慕紫轩面前的是一名长脸黑髯的中年人,此人为锐金锋楼的楼主金钩铄,他正挥舞锤子,钉着慕紫轩的肩井穴,“哎呀,这一钉又钉偏了,不好意思。” 金钩铄挥着锤,钉头却是一滑,这一钉没钉在穴位上,而是击在了肩胛骨上,直钉得慕紫轩肩骨破碎,血流如注。 饶是慕紫轩早已痛苦到麻木,这一记仍令他发出低声呻吟。金钩铄已不止一次钉偏,而是足足四次,慕紫轩的右肩肩骨在他这反复的锤砸钉夯下,已无一根整骨,无一块块好肉。 任谁都看得出,金钩铄是要让慕紫轩承受更大的痛苦,而金钩铄一脸阴鹜的对慕紫轩小声道:“慕盟主,你之前替应飞扬那小贼出头,让我无法为儿子报仇时,可想到会有落我手上的一天?” 应飞扬二十加冠之日,曾当这金钩铄的面,杀了他那奸辱女子的儿子,而那时慕紫轩作为公证,选择了站在应飞扬这边,想到儿子死在眼前的惨状,金钩铄血冲脑门,再度咬牙切齿的将钉子从慕紫轩骨缝中拔出,锤子高高扬起道:“慕盟主,这一次我尽量不偏!” 但挥锤之际,钉尖又偏向慕紫轩脖颈! 却在此时,乍闻锐声作响,一道剑气破空而至,金钩铄手中的钉锤皆被击落,人亦被剑气震退数步。 而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方才立身之处,信手接过从控制坠下的钉子和锤子。 那人挺立如剑,气机凛然,正是应飞扬。 “应飞扬,你想做什么,包庇罪徒吗?”金钩铄喝骂道,只是有些色厉内荏。 锐金锋楼虽不及十大派门声势煊赫,但也是雄踞一方的势力,远非小门小派可比,而他金钩铄也称得上高手。可是……为什么,他的手腕现在还在发麻? 应飞扬一剑击退他,虽有出其不意的因素在,但确实令他感受到难以言喻压力。若那一剑不是冲着他手腕,而是冲着咽喉要害而来,他真的能反应过来吗? 明明半年前,他才与应飞扬交过手,可怎短短半年时间,眼前之人竟又进境如斯?难道应飞扬这种人,真的是吃饭喝水的功夫都能变强吗? 应飞扬不理会金钩铄的震撼,只反问道:“你想做什么?明知他牵系天书,圣佛尊尚要作保,你却想当众杀他,看来是想再开天书之争了,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北龙天?还是帝凌天?” 应飞扬一连串抢白,给金钩铄带了扣上一顶大帽子,金钩铄如何敢和北龙天、帝凌天扯上关系,忙怒喝道:“一派胡言,谁要杀他了!” 应飞扬冷道:“你当在场这么多眼睛,都看不出厉害吗?你那一钉下去,洞穿了脖颈,他岂有的活?” 金钩铄方才确实因施虐有些上头,在场高手众多,亦都能看出方才那一钉,金钩铄是故意下了狠手,但他此时仍辩解道:“我只是吓他一吓,自有分寸。” 应飞扬眼神瞥向慕紫轩血肉模糊的肩头,示意道:“对着穴位钉都对不准,你的分寸,值得相信吗?” 随即应飞扬屈指一弹,手中长钉如离弦之箭,直没入慕紫轩肩井穴,慕紫轩依旧痛得低嘶,却有一种解脱之感。 “金楼主既对不准穴位,我已代劳,还请你回去练练准头。”应飞扬说着,又挂出一抹嘲讽笑意,道:“其实,金楼主没必要因贵公子的事情记恨我,要知道,你若其他时候也总是‘对不准’,或许也会有别人替你代劳……” “你!”金钩铄愣了愣,明白过来应飞扬的话意,立时涨得满脸通红,而金钩铄父子一向飞扬跋扈,在场亦不少人喜见他吃瘪,起哄似的大笑起来。 金钩铄气得咬牙切齿,却又理亏在前,力屈于后,无法当众发作,只得怒视应飞扬一眼,灰溜溜的下了场。 “多谢……”慕紫轩虚弱的道谢声传来。 “不必谢我。”应飞扬侧过身子,不受他的感谢,冷冷道:“他若因为其他门人被你害死而寻仇,我只会置之不理,但若只因我杀了他儿子,而牵怒到你……哼,我惹得仇怨,还不需你替我承担。” 应飞扬说罢,亦一挥袖退回人群之中。 一场闹剧演罢,之后也再无人像金钩铄这般过火,一锤一锤,一钉一钉,百钉穿穴之刑终于结束,而慕紫轩早已昏死过去。 而这场刑罚,自始至终,都被往生塔内的两双眼睛注视……
hf(); 卷十第二章罪不容诛(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罪罚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要知晓但凡修行者,哪怕修为再低,自气海凝聚第一缕真气起,便预示着他们已经超凡脱俗,更遑论慕紫轩在天下修行者中,也是能立于鳌首的那批人。破气海,废百穴,便等于毁去慕紫轩一身修为,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尘埃之中。 有了在云霄之上俯瞰大地的体验,如何再忍受再泥泞中爬走?只此一项刑罚,便称得上严酷,但与之相比,永镇沉沦心狱更是恐怖。 恐怖,源于未知。所有人都知的是,沉沦心狱是囚禁修行者的绝地,它就在佛心禅院正下方,自佛心禅院设立以来,已有无数恶徒被关押在内。但狱中有什么,没几人说得清楚。 只知晓被送入内中的恶徒,再没有一个出来的,连带着押送罪人进入狱中的僧侣,进过一次沉沦心狱之后,也几乎没人愿意进第二次。僧侣们对内中所见讳莫如深,即便好事者费尽心思撬开他们嘴巴,他们回答也都不同。 有的说内中是一片毫无天地灵气的死地,暗河与岩浆交错,囚犯们在内中自生自灭,为了水源和腐肉旷日不休的争斗着。 有的说内中直通阿鼻地狱,内中罪徒受刀林剑雨,油炸炮烙,在循环的死去活来中偿还着罪孽。 有的说内中什么都没有,无光、无声、无人、甚至没有时间,有的只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和永世的孤寂。 但不论说法如何,共识只有一个,沉沦心狱对罪者来说,是不见天日,生不如死的绝狱! 慕紫轩听闻,面色也又苍白了几分,他嘴唇颤了颤,最后叩首道:“罪者甘愿!” 又听圣佛尊洪亮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道:“阿弥陀佛,此子虽罪大恶极,但牵涉天书,只得以囚代杀,佛爷以此身作保,只要佛爷此身尚在,他便绝无重见天日之机,不知诸位英雄对此判决可能接受?” 众人闻言,又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圣佛尊地位之高,声望之隆几乎无人可敌,他为大局开口作保,一些原本叫嚷着要杀慕紫轩的派门,也不好再坚持。 最后纷纷表示:“圣佛尊都这么说了,我等也非不识大体之辈,只能便宜这杂碎了!” “既是如此,那这一掌,佛爷便替众英雄而出!”话音方落,便见一道掌气从往生塔顶恢弘而出,直取慕紫轩丹田,雄厚磅礴一掌,正是要废去他毕生修为。 见掌气降临,慕紫轩挺直上身,坦然受此一掌,便闻其闷哼一声,跪地的双膝在阶上犁出两道深沟,拖行十数丈,才颓然倒地,却又挣扎着爬起。但见慕紫轩面色蜡黄,汗如雨下,仍强撑着膝行向前道:“请圣佛再赞第二掌。” “阿弥陀佛,一步踏差,步步沉沦,可惜了施主这身修为。”圣佛尊再叹佛号,口中已带着惜才之意,他恐慕紫轩伤重之躯,被他一掌击毙,所以方才出掌之时已有留手。却不料慕紫轩根基扎实,竟犹在他预想之上,留力太多,这一掌竟未能击破慕紫轩的气海。而这等修为造诣,竟未能用于正途,更令圣佛尊由衷叹息。 但惜才归惜才,圣佛尊功力却再提三分,便见往生塔顶梵雨天降,流霞交织,汇做惊天第二掌,再击慕紫轩。 下一瞬,慕紫轩丹田再度受掌,便闻他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嚎,凝如实质的紫薇真气被击得向身后散逸而出,宛若点点星煌,随后轰然一声巨响,如碎星辰,天崩地裂的震动间,慕紫轩一生修为——尽数被废! 破碎的真气化作气流爆旋肆虐,方圆十丈尽遭波及,山石草木尽被碾为齑粉,周遭一众派门被震得立足不稳,先前还在奚落慕紫轩的众人,此时更是各个面如土色! 他们未料到,伤痕累累慕紫轩仅是残存的真气,也有如斯威力,不由暗暗后怕,若慕紫轩不是乖乖认罪,而是不堪受辱,用这真气做垂死一击,他们谁能抵挡得了? 好在随着尘沙落尽,慕紫轩身躯也好像轻尘一般,飘然无力的向后仰倒,任他修为再高,此后,也只是连凡夫俗子都不如的废人了。但属于他的刑罚仍未结束。 便见忿怒明王、威武明王两大明王从人群中上前,各化出青面獠牙,怒发燃火的高大明王法相,明王本就负有刑罪判恶之责,此时两位明王举手一挥,数股佛链从掌中脱出,锁住慕紫轩的四肢,脖颈,腰腹,将他拉伸成上身后仰,双膝跪地的痛苦形状。 而随后,一名小沙弥手捧着一个锤子和一排黑钉上前。 这是钉穿百穴之刑,黑钉的名为“业力钉”,乃有罪业所化,有形无质,钉于体内穴位,能可废去各处要穴,断绝行气走脉的可能,而且若不潜心忏悔,再起恶端,钉在体内的业力还将反噬,让受刑者苦不堪言。 而此时,圣佛尊声音又道:“在场众派,皆受你愚弄背叛,这钉穿百穴之刑,合该由他们实施,你可甘愿?” 慕紫轩的头颅被绕颈锁链拉扯的被迫抬起,却见这短短片刻,他的双鬓竟已因修为尽废,气血亏损而染上霜色,颓然衰败的惨状,与先前意气风发的正天盟主判若两人,而此时他虽气息微弱,仍艰难道:“罪者……愿承此报……” 圣佛尊虽不愿冤冤相报,但也只嗔心如洪水猛兽,堵不如疏,在场不少人心怀怨恨,想定慕紫轩死罪。只是慕紫轩的性命涉及天书,而被圣佛尊保下。但难免有人心中积怨,总需给他们留一个略宣泄仇恨的出口,所以才会有此提议。 可在场众人仍惊摄于慕紫轩方才爆发的修为,心中后怕不已,竟一时踌躇,无人上前。 此时,便见道袍一扬,纪凤鸣手持折扇,在众人注目下,率先走到慕紫轩面前。 慕紫轩费力抬了抬眼皮,看清来着面容,又将双目垂下,不愿直视曾经的挚友,只带着愧色道:“抱歉……” “道歉不必,你我之间恩怨,不是一句道歉便能揭过的……”纪凤鸣亦侧过目光,没有居高临下的看他,也不取锤子,折扇一引,一枚业力钉便悬浮在了折扇顶端,“这第一钉由我钉下,我清楚可能性渺茫,但我仍然希望,这次的你是诚心悔改。更希望今日一别,你我从此青天黄泉,再不相见,否则,不论代价如何,杀你之人,必然是我!” 语罢,纪凤鸣闭上双目,手中折扇挥动,业力钉直没入慕紫轩的檀中穴,化作一团无形黑气,废去此处穴位,慕紫轩再度痛苦的闷哼一声。 而纪凤鸣亦不再看他,折扇一收,背身离去。 巍峨佛寺下,两道曾经并世的身影,如今一个已坠落尘埃。慕紫轩纵然下场凄惨,但将他逼至此等下场的纪凤鸣又何曾甘愿?只有晨曦无言,映照着都曾是少年的两人。但过往年少轻狂的岁月,终是随着别离的身影,渐行渐远…… 纪凤鸣面无波澜,只走到应飞扬身边时,对应飞扬道:“小弟,前日那阵地震来得莫名,我怀疑与昆仑山有关,此处既已尘埃落定,我需尽快折返青城山,找师尊确认情况,便不相陪了。” 说罢,与应飞扬互道了声别,便纵身远去。 待纪凤鸣走远,应飞扬轻叹一声,他知晓纪凤鸣还是念及曾经过命的交情,不忍见慕紫轩在此遭刑受辱,才找借口先行离去。 而一旦有纪凤鸣起了头,立时又有人紧随其后,一名青年上前道:“司天台成立时,我父开阳门丘阳泰好心上门庆贺,却因六道袭击一去不回,现在想来,他是卷入你和六道的阴谋而死!” 慕紫轩惨然道:“没错,那日六道来袭,便是要让正天盟的成立更顺理成章,丘门主,只是其中的一个牺牲者……” 那青年咬牙切齿,拿起锤子和钉子,一锤一锤将钉子砸入慕紫轩肩上穴位,边敲边道:“爹,不孝子给你报仇了!” 可纵然将钉子一寸寸钉入仇人体内,想到慕紫轩依然活着,而他父亲却难再复生,这算哪门子报仇?那青年想到此处,不觉垂下泪来,锤子“咣当”落地,一巴掌抽在慕紫轩脸上,掩面奔入人群。 又一老者出来,道:“我阴阳门上下听你命令,为抗击六道恶灭,四死七残,徒儿他们以为是为了维护天地正道牺牲,但其实,门中伤亡,只是你对六道恶灭的回礼,是也不是?” “是……” “畜生,你让我徒儿死不得安啊!”老者闻言,捡起锤子高高举起,欲砸慕紫轩天灵,可最终仍是垂下手,换做一口浓痰吐在了慕紫轩脸上,拿起钉子,钉在慕紫轩另一处穴位。 随后,人群中一人接一人,轮流接过锤子,将业力钉钉入慕紫轩身上各处穴位,若有余怒未消,便又扇他个耳光,吐他一口唾沫。 气钉穿穴固然痛苦,但精神上的羞辱亦是摧残,想那慕紫轩生来便是天骄人首,何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这等折辱?但任人如何殴打辱骂,慕紫轩只逆来顺受,垂首告忏,不做丝毫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不记得过了几人,此时,在慕紫轩面前的是一名长脸黑髯的中年人,此人为锐金锋楼的楼主金钩铄,他正挥舞锤子,钉着慕紫轩的肩井穴,“哎呀,这一钉又钉偏了,不好意思。” 金钩铄挥着锤,钉头却是一滑,这一钉没钉在穴位上,而是击在了肩胛骨上,直钉得慕紫轩肩骨破碎,血流如注。 饶是慕紫轩早已痛苦到麻木,这一记仍令他发出低声呻吟。金钩铄已不止一次钉偏,而是足足四次,慕紫轩的右肩肩骨在他这反复的锤砸钉夯下,已无一根整骨,无一块块好肉。 任谁都看得出,金钩铄是要让慕紫轩承受更大的痛苦,而金钩铄一脸阴鹜的对慕紫轩小声道:“慕盟主,你之前替应飞扬那小贼出头,让我无法为儿子报仇时,可想到会有落我手上的一天?” 应飞扬二十加冠之日,曾当这金钩铄的面,杀了他那奸辱女子的儿子,而那时慕紫轩作为公证,选择了站在应飞扬这边,想到儿子死在眼前的惨状,金钩铄血冲脑门,再度咬牙切齿的将钉子从慕紫轩骨缝中拔出,锤子高高扬起道:“慕盟主,这一次我尽量不偏!” 但挥锤之际,钉尖又偏向慕紫轩脖颈! 却在此时,乍闻锐声作响,一道剑气破空而至,金钩铄手中的钉锤皆被击落,人亦被剑气震退数步。 而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方才立身之处,信手接过从控制坠下的钉子和锤子。 那人挺立如剑,气机凛然,正是应飞扬。 “应飞扬,你想做什么,包庇罪徒吗?”金钩铄喝骂道,只是有些色厉内荏。 锐金锋楼虽不及十大派门声势煊赫,但也是雄踞一方的势力,远非小门小派可比,而他金钩铄也称得上高手。可是……为什么,他的手腕现在还在发麻? 应飞扬一剑击退他,虽有出其不意的因素在,但确实令他感受到难以言喻压力。若那一剑不是冲着他手腕,而是冲着咽喉要害而来,他真的能反应过来吗? 明明半年前,他才与应飞扬交过手,可怎短短半年时间,眼前之人竟又进境如斯?难道应飞扬这种人,真的是吃饭喝水的功夫都能变强吗? 应飞扬不理会金钩铄的震撼,只反问道:“你想做什么?明知他牵系天书,圣佛尊尚要作保,你却想当众杀他,看来是想再开天书之争了,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北龙天?还是帝凌天?” 应飞扬一连串抢白,给金钩铄带了扣上一顶大帽子,金钩铄如何敢和北龙天、帝凌天扯上关系,忙怒喝道:“一派胡言,谁要杀他了!” 应飞扬冷道:“你当在场这么多眼睛,都看不出厉害吗?你那一钉下去,洞穿了脖颈,他岂有的活?” 金钩铄方才确实因施虐有些上头,在场高手众多,亦都能看出方才那一钉,金钩铄是故意下了狠手,但他此时仍辩解道:“我只是吓他一吓,自有分寸。” 应飞扬眼神瞥向慕紫轩血肉模糊的肩头,示意道:“对着穴位钉都对不准,你的分寸,值得相信吗?” 随即应飞扬屈指一弹,手中长钉如离弦之箭,直没入慕紫轩肩井穴,慕紫轩依旧痛得低嘶,却有一种解脱之感。 “金楼主既对不准穴位,我已代劳,还请你回去练练准头。”应飞扬说着,又挂出一抹嘲讽笑意,道:“其实,金楼主没必要因贵公子的事情记恨我,要知道,你若其他时候也总是‘对不准’,或许也会有别人替你代劳……” “你!”金钩铄愣了愣,明白过来应飞扬的话意,立时涨得满脸通红,而金钩铄父子一向飞扬跋扈,在场亦不少人喜见他吃瘪,起哄似的大笑起来。 金钩铄气得咬牙切齿,却又理亏在前,力屈于后,无法当众发作,只得怒视应飞扬一眼,灰溜溜的下了场。 “多谢……”慕紫轩虚弱的道谢声传来。 “不必谢我。”应飞扬侧过身子,不受他的感谢,冷冷道:“他若因为其他门人被你害死而寻仇,我只会置之不理,但若只因我杀了他儿子,而牵怒到你……哼,我惹得仇怨,还不需你替我承担。” 应飞扬说罢,亦一挥袖退回人群之中。 一场闹剧演罢,之后也再无人像金钩铄这般过火,一锤一锤,一钉一钉,百钉穿穴之刑终于结束,而慕紫轩早已昏死过去。 而这场刑罚,自始至终,都被往生塔内的两双眼睛注视……
hf(); 卷十 第三章 罪不容诛(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往生塔中,两道目光如炬,审视着禅院山门前那场进行中的刑罚,疑云,却在塔中积聚。 “好个慕紫轩,绝境之下,犹能死中求活,他带着天书入狱,倒是躲在了我们后面,加剧了我们和北域妖世正面对敌。”一身白色僧袍的释初心看着下方受刑的慕紫轩,目光中忌惮之色更甚先前。 而释初心身前,一名中年僧人盘膝而坐,他身材魁梧,法相庄严,如泰山一般稳然不动,而言语之间也尽是坦然,“虱子多了不咬人,对峙百年,老龙头针对佛爷的理由多了去了,也不差多加一条。而他沉潜百年,始终不敢翻脸掀桌,缺的也从来不是理由,而是实力!” 身居往生塔中,又有此等气度,说话者自是当今佛门魁首,享誉百年的圣佛尊。 释初心却仍提醒道:“虱子多了不咬人,毒蛇却咬,尤其是身后的毒蛇,哪怕那毒蛇已经被拔了牙。” “初心,你不认同佛爷对慕紫轩的处置?” “只是……弟子隐隐觉得,今日因顾忌天书而放慕紫轩一条活路,他日,造成的伤亡或许会比再启天书之争还要多得多。”释初心说话之间,秀眉紧蹙,凝视往生塔下、山门之前那受刑的身影。 修为已废的慕紫轩如一滩烂泥,靠着忿怒明王、威武明王佛链的强行提拉才不至于瘫倒在地,此时正在受着百钉穿穴的刑罚,被辱骂殴打,受尽折辱,可释初心却没由的生出一股寒意。 或许在他人眼中,慕紫轩使尽心机,也不过为了苟且偷生,捡回一条性命。可释初心却总有不安之感,尊严、修为、自由,慕紫轩已舍去一切,一无所有,但一无所有的人,或许想夺取的也更多。 就像毒蛇撞下长牙,磨去鳞甲,不是让自己变得不具威胁,而是为了生出角爪,蜕变为噬身的恶龙。 “佛爷也有这种感觉,但行事终不能全凭感觉,更何况……”圣佛尊略作犹豫,开口道:“腐荒泽的范围又扩大了。” 释初心瞳孔一缩,神情凝重道:“沉沦心狱内的魔氛还在侵蚀?”释初心知晓,佛心禅院前的腐荒泽并非天然形成的,而是受禅院下方沉沦心狱的侵蚀影响,在漫长岁月中,不断从生机盎然的林地,变作荒芜死寂的沼泽。 圣佛尊颔首,面色凝重道:“先前天书出世,已有一部分魔气随之逸出,而前日那场地震,又引得地脉异动,地下的沉沦心狱也同受影响,情势更加严峻。若有一朝心狱失守,魔染人心,五浊恶世,众生皆沉沦,那才真是灾劫降临。” “佛尊是想让慕紫轩镇劫?” 圣佛尊点头道:“八部护法镇魔像已随天书问世而毁,佛爷打算再设五蕴皆空阵,镇守心狱,慕紫轩心性坚忍,又有足够深重的罪孽业力,可被当做五蕴皆空阵的阵眼之一,这亦是佛爷留他性命的另一原因。” 释初垂下头颅,陷入长考,他是少数知晓沉沦心狱深处秘密的人,圣佛尊在往生塔枯坐百年,不单是因为和北龙天的约定,亦是因为沉沦心狱的威胁一旦现世,将是一场苍生浩劫。 那沉沦心狱便像有着无尽贪婪的活物一般,圣佛尊只能镇压一时,而想让它安稳下来,必须要有人填满它的欲壑。 世人认知中,众多恶徒被囚禁在沉沦心狱中,其实释初心觉得,“囚禁”这个词不准确,更贴切的应该是“投喂”这个词。如果沉沦心狱的欲壑必须要满足,那与其波及无辜众生,不如以恶饲恶,过往千百年,已有无数恶徒被投喂给沉沦心狱,而今,还要再多加上一个慕紫轩。 于是,释初心终于道:“佛尊既早已考虑周全,弟子的提醒倒显多余,想必佛尊也已对慕紫轩做足了防范。” 圣佛尊将目光移向下方的慕紫轩,道:“不是分身、不是替身、亦无将修为寄存体外,慕紫轩的修为,是实打实得尽数被佛爷废去,他想搞任何手脚,都瞒不过佛爷的双眼。” 圣佛尊语气平实,似是只陈述一个简单事实,对此,释初心同样深信,圣佛尊百余年的阅历在身,更兼已修成佛门天眼通,由他亲手废去慕紫轩的修为,慕紫轩定无半点取巧的空间,可释初心还是道:“若慕紫轩只是想苟全性命,还倒罢了。可他若真另有野心,总需要配得上野心的修为。如今功力尽废的他,或许还藏着破而后立的方法?” “想在沉沦心狱中破而后立,谈何容易?佛爷活了百余年,也从未亲眼见过,至于方法,竭尽佛爷的大智慧,也只能推测出两种,不过,两种方法都需要找同一人验证……”圣佛尊眼光稍稍移开,忽然又轻笑道:“哈,都不用佛爷交待,那小子就和佛爷想一起去了。” 随后,圣佛尊对释初心道:“初心,先将慕紫轩暂时关押在沉沦心狱上层,待他伤势稳定,以及镇狱明王回归,佛爷再布置五蕴皆空阵。顺便,去将佛爷那位小友请上往生塔吧。” -= 佛心禅院山门前。 这场对于慕紫轩的漫长刑罚终于结束,修为尽失,百穴遭废的慕紫轩,在行刑结束,佛链松开的的那一刻,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与此同时,一声佛号由远而近,声音尽头,释初心竖掌胸前,从长长阶梯上方庄严而至,秀美面容,洁白的僧袍,让他如佛如圣,步步生莲,便见他停下脚步,四方揖身,“众英雄,慕紫轩刑罚已毕,若无异议,小僧这便将他带走了。” 众人看着摊在地上的慕紫轩,已是半死不活的惨状,纵然有人心有余火,也怕将他折腾得彻底断气了,自是再无异议。 于是,释初心点点头,请忿怒明王和威武明王将慕紫轩架走,随后,一转身,却是对应飞扬轻轻笑道:“还有,应施主,圣佛尊有请,邀你往生塔中一会。”
hf(); 卷十 第三章 罪不容诛(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往生塔中,两道目光如炬,审视着禅院山门前那场进行中的刑罚,疑云,却在塔中积聚。 “好个慕紫轩,绝境之下,犹能死中求活,他带着天书入狱,倒是躲在了我们后面,加剧了我们和北域妖世正面对敌。”一身白色僧袍的释初心看着下方受刑的慕紫轩,目光中忌惮之色更甚先前。 而释初心身前,一名中年僧人盘膝而坐,他身材魁梧,法相庄严,如泰山一般稳然不动,而言语之间也尽是坦然,“虱子多了不咬人,对峙百年,老龙头针对佛爷的理由多了去了,也不差多加一条。而他沉潜百年,始终不敢翻脸掀桌,缺的也从来不是理由,而是实力!” 身居往生塔中,又有此等气度,说话者自是当今佛门魁首,享誉百年的圣佛尊。 释初心却仍提醒道:“虱子多了不咬人,毒蛇却咬,尤其是身后的毒蛇,哪怕那毒蛇已经被拔了牙。” “初心,你不认同佛爷对慕紫轩的处置?” “只是……弟子隐隐觉得,今日因顾忌天书而放慕紫轩一条活路,他日,造成的伤亡或许会比再启天书之争还要多得多。”释初心说话之间,秀眉紧蹙,凝视往生塔下、山门之前那受刑的身影。 修为已废的慕紫轩如一滩烂泥,靠着忿怒明王、威武明王佛链的强行提拉才不至于瘫倒在地,此时正在受着百钉穿穴的刑罚,被辱骂殴打,受尽折辱,可释初心却没由的生出一股寒意。 或许在他人眼中,慕紫轩使尽心机,也不过为了苟且偷生,捡回一条性命。可释初心却总有不安之感,尊严、修为、自由,慕紫轩已舍去一切,一无所有,但一无所有的人,或许想夺取的也更多。 就像毒蛇撞下长牙,磨去鳞甲,不是让自己变得不具威胁,而是为了生出角爪,蜕变为噬身的恶龙。 “佛爷也有这种感觉,但行事终不能全凭感觉,更何况……”圣佛尊略作犹豫,开口道:“腐荒泽的范围又扩大了。” 释初心瞳孔一缩,神情凝重道:“沉沦心狱内的魔氛还在侵蚀?”释初心知晓,佛心禅院前的腐荒泽并非天然形成的,而是受禅院下方沉沦心狱的侵蚀影响,在漫长岁月中,不断从生机盎然的林地,变作荒芜死寂的沼泽。 圣佛尊颔首,面色凝重道:“先前天书出世,已有一部分魔气随之逸出,而前日那场地震,又引得地脉异动,地下的沉沦心狱也同受影响,情势更加严峻。若有一朝心狱失守,魔染人心,五浊恶世,众生皆沉沦,那才真是灾劫降临。” “佛尊是想让慕紫轩镇劫?” 圣佛尊点头道:“八部护法镇魔像已随天书问世而毁,佛爷打算再设五蕴皆空阵,镇守心狱,慕紫轩心性坚忍,又有足够深重的罪孽业力,可被当做五蕴皆空阵的阵眼之一,这亦是佛爷留他性命的另一原因。” 释初垂下头颅,陷入长考,他是少数知晓沉沦心狱深处秘密的人,圣佛尊在往生塔枯坐百年,不单是因为和北龙天的约定,亦是因为沉沦心狱的威胁一旦现世,将是一场苍生浩劫。 那沉沦心狱便像有着无尽贪婪的活物一般,圣佛尊只能镇压一时,而想让它安稳下来,必须要有人填满它的欲壑。 世人认知中,众多恶徒被囚禁在沉沦心狱中,其实释初心觉得,“囚禁”这个词不准确,更贴切的应该是“投喂”这个词。如果沉沦心狱的欲壑必须要满足,那与其波及无辜众生,不如以恶饲恶,过往千百年,已有无数恶徒被投喂给沉沦心狱,而今,还要再多加上一个慕紫轩。 于是,释初心终于道:“佛尊既早已考虑周全,弟子的提醒倒显多余,想必佛尊也已对慕紫轩做足了防范。” 圣佛尊将目光移向下方的慕紫轩,道:“不是分身、不是替身、亦无将修为寄存体外,慕紫轩的修为,是实打实得尽数被佛爷废去,他想搞任何手脚,都瞒不过佛爷的双眼。” 圣佛尊语气平实,似是只陈述一个简单事实,对此,释初心同样深信,圣佛尊百余年的阅历在身,更兼已修成佛门天眼通,由他亲手废去慕紫轩的修为,慕紫轩定无半点取巧的空间,可释初心还是道:“若慕紫轩只是想苟全性命,还倒罢了。可他若真另有野心,总需要配得上野心的修为。如今功力尽废的他,或许还藏着破而后立的方法?” “想在沉沦心狱中破而后立,谈何容易?佛爷活了百余年,也从未亲眼见过,至于方法,竭尽佛爷的大智慧,也只能推测出两种,不过,两种方法都需要找同一人验证……”圣佛尊眼光稍稍移开,忽然又轻笑道:“哈,都不用佛爷交待,那小子就和佛爷想一起去了。” 随后,圣佛尊对释初心道:“初心,先将慕紫轩暂时关押在沉沦心狱上层,待他伤势稳定,以及镇狱明王回归,佛爷再布置五蕴皆空阵。顺便,去将佛爷那位小友请上往生塔吧。” -= 佛心禅院山门前。 这场对于慕紫轩的漫长刑罚终于结束,修为尽失,百穴遭废的慕紫轩,在行刑结束,佛链松开的的那一刻,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与此同时,一声佛号由远而近,声音尽头,释初心竖掌胸前,从长长阶梯上方庄严而至,秀美面容,洁白的僧袍,让他如佛如圣,步步生莲,便见他停下脚步,四方揖身,“众英雄,慕紫轩刑罚已毕,若无异议,小僧这便将他带走了。” 众人看着摊在地上的慕紫轩,已是半死不活的惨状,纵然有人心有余火,也怕将他折腾得彻底断气了,自是再无异议。 于是,释初心点点头,请忿怒明王和威武明王将慕紫轩架走,随后,一转身,却是对应飞扬轻轻笑道:“还有,应施主,圣佛尊有请,邀你往生塔中一会。”
hf(); 卷十 第四章 罪不容诛(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听闻圣佛尊有请,众人无不侧目,要知晓圣佛尊地位崇高,堪称泰山北斗,百年来能被传唤至往生塔的不过寥寥数人,未想到应飞扬竟然也能有此殊荣。 应飞扬心中也有疑惑,但在众人目光下,也只淡然道:“劳烦初心大师带路。” 释初心点点头,于是,他领应飞扬在前,两位明王架着昏死的慕紫轩在后,沿着长长山阶一路向上。 进入耸立的山门,便见禅院之内庙宇恢弘,庄严气派,无愧天下佛门圣地,但首次登临此地的应飞扬,也无心留意风景。一路静默许久,终是对释初心道:“大师,你是打算何时向我询问天女情况?” 释初心面色如常道:“应施主既已从锦屏山庄回归,便证明天女亦是安然,何须小僧多问。” 应飞扬道:“虽无性命之虞,但依然沉睡不醒,说是安然,为时尚早,大师便不挂心吗?” 释初心依旧古井无波道:“这是天女的劫难,亦是她的因果,小僧挂心与否,皆无区别。” 应飞扬却笑道:“若非前往锦屏山庄时,亲眼大师替天女的受劫,在下此时或许还真信了。” 应飞扬自是在揶揄释初心曾扮作天女,替真正的天女凌心吸引追兵。但提及旧事,释初心也不见丝毫羞色,只双掌合十垂首道:“天女大愿大行,将为暗世曙光,普曜三千婆娑界。我等与她距离,离得太近,便如拥大日,焚己伤人,现在这般不近不远,刚好。” 应飞扬却不能认同,道:“大师与天女乃是血脉至亲,挂心于她乃是人伦天性,若为断尘缘刻意疏远,在下看来,那才是伤人伤己。” 释初心也不争辩,只微微一笑,道:“应施主,小僧方才说的是‘我等’,而不只是‘我’啊。” 说罢,也不待应飞扬反应,便道:“应施主,小僧要与明王押送慕紫轩入沉沦心狱,佛尊便在塔顶,接下来要请应施主独自上塔了。” 一行人说话之时,已抵达往生塔中,迈入塔中瞬间,应飞扬便觉心神一凛,也无从深究释初心方才话意。 一入塔内,便如入阴阳分界,塔上是佛光清耀,圣气沛然,宛若清圣净土。但应飞扬却一股纯粹、浓烈的恶意从脚下渗出,令他如履九幽寒渊。 足下砖石中空,应是另有暗门,佛塔之下仿佛镇压着挣扎的活物,令砖石无止无歇的发出规律的颤动,“咚——咚——咚”,应飞扬的心脏竟也随着这节拍一起跳动,不多时,便已生出心悸欲呕之感。 “好个沉沦心狱,当真邪门!”,应飞扬运功压住恶心之感,心中暗惊道。 天地间圣邪净秽总是并立,便如天地灵脉枢纽的昆仑山,其下便是直通幽冥的九幽鬼渊。屹立千载的佛心禅院可谓佛脉总坛圣地,那禅院之下镇压的沉沦心狱,也邪门到称得上一声万恶渊薮。令应飞扬未踏足沉沦心狱,便已有不适之感。 好在,应飞扬不光此时没进入沉沦心狱的打算,甚至希望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狱中。 他知晓开启沉沦心狱的方法必然涉及隐秘,他有心回避,便也不再多停留,与释初心和明王告别,又看了昏迷的慕紫轩一眼,轻叹一声后,暗自期望这一眼是最终的告别,今后不会再见,便沿着螺旋的阶梯,一步步登上往生塔。 甫登往生塔,应飞扬便觉一股宏达、浩瀚、柔和的真元弥漫塔中,化作丝丝缕缕佛光照耀身上,如春光融雪,方才那种心悸欲呕的恶寒顿时烟消云散,令应飞扬脚步轻盈,快步登上塔顶。 随后,天下佛宗神秘之地,百年来履足者不超过十人的往生塔顶便入眼中,却是与传闻中的神秘大不相同。 塔顶房间不过三丈见方,好在内中布置极简,倒也不显狭仄,仅一方书架,一个蒲团而已。 蒲团之上,一名中年面貌的僧人盘膝而坐,却好似与整个往生塔浑然一体,巍然不动。他身披半旧袈裟,手持舍利佛珠,生得方头大耳,面容粗豪,双目却沧桑而宁静,矛盾的气质融于一身,给人感觉那唯我独尊的威严中,又隐含有宏愿渡世的大慈悲。 而应飞扬甫一登顶,那若有实质的目光便落在应飞扬身上,而便还传来熟悉的声音,“应小友,又见面了。” 应飞扬轻轻一笑,道:“晚辈是初次登临往生塔,而大和尚百年未出此地,这次当是初会才对,何来又见面了?” “哈哈哈,当是如此,是佛爷记差了!”圣佛尊朗声大笑,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当年昆仑山救援楚白牛之行,仰赖着圣佛尊暗中相助,应飞扬才能在大闹一场后全身而退。 但“圣佛不入世,北龙不破关”的誓言不能破,至少不能破的明目张胆,所以当时圣佛尊是以神魂寄在释初心身上。而此处端坐的,才是圣佛尊的真身。 神魂寄体凝化出来的化体相貌与眼前所见的真身自然不同,而是受神魂和寄体肉身的双重影响,那相貌倒像是在圣佛尊和释初心之间取了平均。可即便如此,那日所见的化体形貌仍只能说是普通,以释初心那堪比绝世佳人的俊美容颜依旧只能拉倒普通水平,可想而知,圣佛尊的真容是何等的……粗豪。 但纵然相貌不尽相同,但举手投足间那种如真佛降临的气质,亦是宣告了眼前之人,便是当世正道的擎天巨擘——圣佛尊。 “坐!”圣佛尊朗笑过后,信手一拂,作引客落座状。 面前既无坐案,也无蒲团,但应飞扬毫不在意,一撩下摆,席地坐下。问道:“不知大和尚传唤晚辈,有何要事?” 圣佛尊也直接了当,道:“关于佛爷对慕紫轩的请罪,小友怎么看?” 应飞扬料想圣佛尊也必有此问,沉思片刻,道:“对于慕紫轩,我一向既敬又畏,原以为这份敬畏来自于他二十余岁,便已有滔天权势,绝世修为……可如今他权势云散,修为尽废,这份敬畏却不减反增。今日他自投罗网,阶前受辱,晚辈自认绝难做到,若他是真心悔改,倒还罢了,但以他枭雄之姿,虎狼心性,只怕身在九死之地,亦能再掀风云,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和尚你……” 应飞扬说罢,略带担忧的看向圣佛尊,与释初心一样,他也不相信慕紫轩真会沉寂悔罪,亦担心今日圣佛尊因为两害相权取其轻,留得慕紫轩一条性命,他日是否会养虎为患,反噬己身。 而这,圣佛尊又何尝不知?但圣佛尊不改洒脱豪迈,道:“佛爷既于人间称佛,当为众生彼岸,担世间一切劫报。慕紫轩若真为人间劫难,佛爷正当做填劫的第一人!更何况,佛爷一身皮肉够糙,纵有心以身饲虎,只怕反崩了虎牙。” 圣佛之称,从来不是自比神佛的夸耀,而是立誓为佛,护佑众生的大无畏大担当。 这等豪语,让应飞扬肃然起敬,随后又听圣佛道:“所以,慕紫轩有无反噬之心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修为尽废的他,还有无反噬之能?” 应飞扬道:“大和尚认为他有办法再造修为?” 圣佛尊浓眉皱起,道:“若佛爷便是慕紫轩,设身处地的思考,穷尽佛爷这无边无尽的大智慧,也只寻得两种模糊可能,恰两种可能都需要找小友验证,所以,才邀应小友来此一晤。” “哦,不知大和尚有何猜想?” “天书之战时,小友曾融合天书,一度功力大增,几可与帝凌天匹敌,慕紫轩以万宝琉璃身吞下天书,佛爷在想,是否他也能使出天书之力?” 圣佛尊此话一出,应飞扬立时知道了他被传唤的缘由,天书之力,只有曾集齐八块天书碎片,让天书现世的应飞扬最有资格回答,而应飞扬垂头不语,深思熟虑之后,才道:“以晚辈的见知,天书虽然玄之又玄,但却非杀伐的法宝,我能一度匹敌帝凌天,并非因天书本身具有能增进修为的功效,而是借助了那时天书碎片彼此融合,交击碰撞中合而为一所释放的能量,待融合结束后,天书从无形无状的状态现出形体、趋于稳定,这力量便不复存在,所以,晚辈认为现在的天书只能指引九鼎方位,并无法让修为尽废的慕紫轩从中获取力量。” 事关重大,应飞扬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把握,圣佛尊闻言道:“阿弥陀佛,第一种可能本就是猜测,听小友此言,佛爷也算宽心了,但第二种可能却并非猜测了,而是有起死回生的前例……” 应飞扬心领神会,接续道:“若天人五衰功真能让帝凌天留得一丝生机,多年之后起死回生,那帮气海被破,百穴被废的慕紫轩重塑躯体,应也不是难事,但……天人五衰功的修炼有先天限制,要么是有天人之血,要么就是像我这样,一不留神成了某六道创主转世,先天拥有无垢神魂,后者的可能自是可以排除,至于慕紫轩有没有天人之血……” 应飞扬摊开手掌,一滴血液凝于他掌心,道:“待折回青城后,晚辈会去寻楚白牛楚神医做验证。” 作为当世唯二修炼过天人五衰功的人,应飞扬对这一神功虽仍只是了解些皮毛,但相较于其他人,皮毛的了解也算了解,知晓天人五衰功确实有修复丹田筋脉的可能性,所以,方才对慕紫轩施加罪钉穿穴之刑同时,便顺手取了慕紫轩一滴血液。 他接触过六道创主的记忆,六道创主曾将自己血液滴于几个村落的水井之中,使一批拥有天人之血的人诞生,但千年时间洪流呼啸而过,最初的村落早在无尽的战乱、灾祸中消亡离散,血脉分散天下各处,却也不断稀释,或许这世间所有人追溯千年,都能找到一个拥有天人血脉的祖宗,但真正血脉纯度够高,能可修炼天人五衰功的,这百年来也只知道一个帝凌天。 慕紫轩会被会也有这血脉资格,应飞扬不知道,但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防范,所以,他才会取下慕紫轩的血液。 “你这小子,真是给佛爷省事,不用佛爷交办,你便将事情做了。”应飞扬取血的小动作,自瞒不过圣佛尊法眼,也令他颇为满意,于是话锋一转,朗声道:“既然帮佛爷省了时间,那这剩下的时间,便来陪佛爷松松筋骨吧。” “嗡~”听闻圣佛尊言语,应飞扬腰间星纪剑震荡不已,发出雀跃剑鸣。 “哈?”应飞扬被圣佛尊话锋这突兀的转折闪了一下,但很快跟上了圣佛尊的思维,知晓他是有心考较,更知晓眼前之人,是最绝顶的高手,若能与其交手,当是大有裨益。 圣佛尊有指点之心,应飞扬又何尝没有试剑之意? 便是圣佛尊不主动提起,应飞扬或许也要找个由头,一试传闻中的十方佛身,如今圣佛尊主动开口,可谓正中下怀,应飞扬轻抚剑身,抚平星纪剑的躁动,问道:“不知大和尚要怎么考较?” 圣佛尊哈哈一笑,道:“就是字面意思,你只管攻来,权当是给佛爷松筋骨。” 应飞扬闻言,剑眉轻挑,道:“只怕刀剑无眼,伤了和尚你。” 圣佛尊却僧袖一挥,口吐豪语,道:“放心,佛爷便这么坐着不动,任你使尽全力,也绝对伤不到佛爷一根头发!”
hf(); 卷十 第四章 罪不容诛(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听闻圣佛尊有请,众人无不侧目,要知晓圣佛尊地位崇高,堪称泰山北斗,百年来能被传唤至往生塔的不过寥寥数人,未想到应飞扬竟然也能有此殊荣。 应飞扬心中也有疑惑,但在众人目光下,也只淡然道:“劳烦初心大师带路。” 释初心点点头,于是,他领应飞扬在前,两位明王架着昏死的慕紫轩在后,沿着长长山阶一路向上。 进入耸立的山门,便见禅院之内庙宇恢弘,庄严气派,无愧天下佛门圣地,但首次登临此地的应飞扬,也无心留意风景。一路静默许久,终是对释初心道:“大师,你是打算何时向我询问天女情况?” 释初心面色如常道:“应施主既已从锦屏山庄回归,便证明天女亦是安然,何须小僧多问。” 应飞扬道:“虽无性命之虞,但依然沉睡不醒,说是安然,为时尚早,大师便不挂心吗?” 释初心依旧古井无波道:“这是天女的劫难,亦是她的因果,小僧挂心与否,皆无区别。” 应飞扬却笑道:“若非前往锦屏山庄时,亲眼大师替天女的受劫,在下此时或许还真信了。” 应飞扬自是在揶揄释初心曾扮作天女,替真正的天女凌心吸引追兵。但提及旧事,释初心也不见丝毫羞色,只双掌合十垂首道:“天女大愿大行,将为暗世曙光,普曜三千婆娑界。我等与她距离,离得太近,便如拥大日,焚己伤人,现在这般不近不远,刚好。” 应飞扬却不能认同,道:“大师与天女乃是血脉至亲,挂心于她乃是人伦天性,若为断尘缘刻意疏远,在下看来,那才是伤人伤己。” 释初心也不争辩,只微微一笑,道:“应施主,小僧方才说的是‘我等’,而不只是‘我’啊。” 说罢,也不待应飞扬反应,便道:“应施主,小僧要与明王押送慕紫轩入沉沦心狱,佛尊便在塔顶,接下来要请应施主独自上塔了。” 一行人说话之时,已抵达往生塔中,迈入塔中瞬间,应飞扬便觉心神一凛,也无从深究释初心方才话意。 一入塔内,便如入阴阳分界,塔上是佛光清耀,圣气沛然,宛若清圣净土。但应飞扬却一股纯粹、浓烈的恶意从脚下渗出,令他如履九幽寒渊。 足下砖石中空,应是另有暗门,佛塔之下仿佛镇压着挣扎的活物,令砖石无止无歇的发出规律的颤动,“咚——咚——咚”,应飞扬的心脏竟也随着这节拍一起跳动,不多时,便已生出心悸欲呕之感。 “好个沉沦心狱,当真邪门!”,应飞扬运功压住恶心之感,心中暗惊道。 天地间圣邪净秽总是并立,便如天地灵脉枢纽的昆仑山,其下便是直通幽冥的九幽鬼渊。屹立千载的佛心禅院可谓佛脉总坛圣地,那禅院之下镇压的沉沦心狱,也邪门到称得上一声万恶渊薮。令应飞扬未踏足沉沦心狱,便已有不适之感。 好在,应飞扬不光此时没进入沉沦心狱的打算,甚至希望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狱中。 他知晓开启沉沦心狱的方法必然涉及隐秘,他有心回避,便也不再多停留,与释初心和明王告别,又看了昏迷的慕紫轩一眼,轻叹一声后,暗自期望这一眼是最终的告别,今后不会再见,便沿着螺旋的阶梯,一步步登上往生塔。 甫登往生塔,应飞扬便觉一股宏达、浩瀚、柔和的真元弥漫塔中,化作丝丝缕缕佛光照耀身上,如春光融雪,方才那种心悸欲呕的恶寒顿时烟消云散,令应飞扬脚步轻盈,快步登上塔顶。 随后,天下佛宗神秘之地,百年来履足者不超过十人的往生塔顶便入眼中,却是与传闻中的神秘大不相同。 塔顶房间不过三丈见方,好在内中布置极简,倒也不显狭仄,仅一方书架,一个蒲团而已。 蒲团之上,一名中年面貌的僧人盘膝而坐,却好似与整个往生塔浑然一体,巍然不动。他身披半旧袈裟,手持舍利佛珠,生得方头大耳,面容粗豪,双目却沧桑而宁静,矛盾的气质融于一身,给人感觉那唯我独尊的威严中,又隐含有宏愿渡世的大慈悲。 而应飞扬甫一登顶,那若有实质的目光便落在应飞扬身上,而便还传来熟悉的声音,“应小友,又见面了。” 应飞扬轻轻一笑,道:“晚辈是初次登临往生塔,而大和尚百年未出此地,这次当是初会才对,何来又见面了?” “哈哈哈,当是如此,是佛爷记差了!”圣佛尊朗声大笑,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当年昆仑山救援楚白牛之行,仰赖着圣佛尊暗中相助,应飞扬才能在大闹一场后全身而退。 但“圣佛不入世,北龙不破关”的誓言不能破,至少不能破的明目张胆,所以当时圣佛尊是以神魂寄在释初心身上。而此处端坐的,才是圣佛尊的真身。 神魂寄体凝化出来的化体相貌与眼前所见的真身自然不同,而是受神魂和寄体肉身的双重影响,那相貌倒像是在圣佛尊和释初心之间取了平均。可即便如此,那日所见的化体形貌仍只能说是普通,以释初心那堪比绝世佳人的俊美容颜依旧只能拉倒普通水平,可想而知,圣佛尊的真容是何等的……粗豪。 但纵然相貌不尽相同,但举手投足间那种如真佛降临的气质,亦是宣告了眼前之人,便是当世正道的擎天巨擘——圣佛尊。 “坐!”圣佛尊朗笑过后,信手一拂,作引客落座状。 面前既无坐案,也无蒲团,但应飞扬毫不在意,一撩下摆,席地坐下。问道:“不知大和尚传唤晚辈,有何要事?” 圣佛尊也直接了当,道:“关于佛爷对慕紫轩的请罪,小友怎么看?” 应飞扬料想圣佛尊也必有此问,沉思片刻,道:“对于慕紫轩,我一向既敬又畏,原以为这份敬畏来自于他二十余岁,便已有滔天权势,绝世修为……可如今他权势云散,修为尽废,这份敬畏却不减反增。今日他自投罗网,阶前受辱,晚辈自认绝难做到,若他是真心悔改,倒还罢了,但以他枭雄之姿,虎狼心性,只怕身在九死之地,亦能再掀风云,届时,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和尚你……” 应飞扬说罢,略带担忧的看向圣佛尊,与释初心一样,他也不相信慕紫轩真会沉寂悔罪,亦担心今日圣佛尊因为两害相权取其轻,留得慕紫轩一条性命,他日是否会养虎为患,反噬己身。 而这,圣佛尊又何尝不知?但圣佛尊不改洒脱豪迈,道:“佛爷既于人间称佛,当为众生彼岸,担世间一切劫报。慕紫轩若真为人间劫难,佛爷正当做填劫的第一人!更何况,佛爷一身皮肉够糙,纵有心以身饲虎,只怕反崩了虎牙。” 圣佛之称,从来不是自比神佛的夸耀,而是立誓为佛,护佑众生的大无畏大担当。 这等豪语,让应飞扬肃然起敬,随后又听圣佛道:“所以,慕紫轩有无反噬之心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修为尽废的他,还有无反噬之能?” 应飞扬道:“大和尚认为他有办法再造修为?” 圣佛尊浓眉皱起,道:“若佛爷便是慕紫轩,设身处地的思考,穷尽佛爷这无边无尽的大智慧,也只寻得两种模糊可能,恰两种可能都需要找小友验证,所以,才邀应小友来此一晤。” “哦,不知大和尚有何猜想?” “天书之战时,小友曾融合天书,一度功力大增,几可与帝凌天匹敌,慕紫轩以万宝琉璃身吞下天书,佛爷在想,是否他也能使出天书之力?” 圣佛尊此话一出,应飞扬立时知道了他被传唤的缘由,天书之力,只有曾集齐八块天书碎片,让天书现世的应飞扬最有资格回答,而应飞扬垂头不语,深思熟虑之后,才道:“以晚辈的见知,天书虽然玄之又玄,但却非杀伐的法宝,我能一度匹敌帝凌天,并非因天书本身具有能增进修为的功效,而是借助了那时天书碎片彼此融合,交击碰撞中合而为一所释放的能量,待融合结束后,天书从无形无状的状态现出形体、趋于稳定,这力量便不复存在,所以,晚辈认为现在的天书只能指引九鼎方位,并无法让修为尽废的慕紫轩从中获取力量。” 事关重大,应飞扬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把握,圣佛尊闻言道:“阿弥陀佛,第一种可能本就是猜测,听小友此言,佛爷也算宽心了,但第二种可能却并非猜测了,而是有起死回生的前例……” 应飞扬心领神会,接续道:“若天人五衰功真能让帝凌天留得一丝生机,多年之后起死回生,那帮气海被破,百穴被废的慕紫轩重塑躯体,应也不是难事,但……天人五衰功的修炼有先天限制,要么是有天人之血,要么就是像我这样,一不留神成了某六道创主转世,先天拥有无垢神魂,后者的可能自是可以排除,至于慕紫轩有没有天人之血……” 应飞扬摊开手掌,一滴血液凝于他掌心,道:“待折回青城后,晚辈会去寻楚白牛楚神医做验证。” 作为当世唯二修炼过天人五衰功的人,应飞扬对这一神功虽仍只是了解些皮毛,但相较于其他人,皮毛的了解也算了解,知晓天人五衰功确实有修复丹田筋脉的可能性,所以,方才对慕紫轩施加罪钉穿穴之刑同时,便顺手取了慕紫轩一滴血液。 他接触过六道创主的记忆,六道创主曾将自己血液滴于几个村落的水井之中,使一批拥有天人之血的人诞生,但千年时间洪流呼啸而过,最初的村落早在无尽的战乱、灾祸中消亡离散,血脉分散天下各处,却也不断稀释,或许这世间所有人追溯千年,都能找到一个拥有天人血脉的祖宗,但真正血脉纯度够高,能可修炼天人五衰功的,这百年来也只知道一个帝凌天。 慕紫轩会被会也有这血脉资格,应飞扬不知道,但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防范,所以,他才会取下慕紫轩的血液。 “你这小子,真是给佛爷省事,不用佛爷交办,你便将事情做了。”应飞扬取血的小动作,自瞒不过圣佛尊法眼,也令他颇为满意,于是话锋一转,朗声道:“既然帮佛爷省了时间,那这剩下的时间,便来陪佛爷松松筋骨吧。” “嗡~”听闻圣佛尊言语,应飞扬腰间星纪剑震荡不已,发出雀跃剑鸣。 “哈?”应飞扬被圣佛尊话锋这突兀的转折闪了一下,但很快跟上了圣佛尊的思维,知晓他是有心考较,更知晓眼前之人,是最绝顶的高手,若能与其交手,当是大有裨益。 圣佛尊有指点之心,应飞扬又何尝没有试剑之意? 便是圣佛尊不主动提起,应飞扬或许也要找个由头,一试传闻中的十方佛身,如今圣佛尊主动开口,可谓正中下怀,应飞扬轻抚剑身,抚平星纪剑的躁动,问道:“不知大和尚要怎么考较?” 圣佛尊哈哈一笑,道:“就是字面意思,你只管攻来,权当是给佛爷松筋骨。” 应飞扬闻言,剑眉轻挑,道:“只怕刀剑无眼,伤了和尚你。” 圣佛尊却僧袖一挥,口吐豪语,道:“放心,佛爷便这么坐着不动,任你使尽全力,也绝对伤不到佛爷一根头发!”
hf(); 卷十 第五章 天灾地难(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任你使尽全力,也绝对伤不到佛爷一根头发!”往生塔内,圣佛尊自信泰然。 “夸……”应飞扬心性受不得激,正要顶回去,话至嘴边,却又生生把嘴边字咽下去。 好吧,还真不是夸口,应飞扬垂下眼睛,避开从圣佛尊锃亮脑壳上反射的“佛光”…… 感觉自己差点就被这大和尚带歪了。 吸气呼气后,应飞扬将视线落在了圣佛尊手上的念珠上,平静道:“既是坐着不动任晚辈来攻,晚辈也不好多占便宜,就试着三剑之内,断此念珠。” 圣佛尊盛名百年,深不可测,想三剑之内断他念珠,应飞扬殊无半点把握,但圣佛尊既有指教之意,应飞扬总要苛求自己一些,才能最大程度逼出自身潜力,不浪费这次机会。 “哈哈,如此甚好,小友尽管一试!”圣佛尊闻言一笑,念珠一甩缠于腕上,摊掌请招。 霎时一股宏大浩瀚,无边如海的佛气冲霄而起,氤氲四溢,激得塔顶佛钟摇动作响,发出阵阵响彻梵音。 “当——当——当!” 圣佛尊安忍不动,如须弥山雄峙眼前,他盘膝而坐,身量分明比应飞扬低矮,却让应飞扬生出需举头仰视,仍仰之弥高的感觉。 心知招未出,已然处于下风,应飞扬反而闭目凝神,如听禅声,单调规律的佛钟声中,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彼此静然对峙。 “当——”就在佛钟摇荡回摆,回到中点,钟声由强转弱的瞬间,忽闻一声激扬剑鸣,截断厚重钟声,亦截断圣佛尊如山岳层层拔高的气势。 应飞扬须臾出手,剑锋直指人间真佛! 霎时剑光交辉,如琉璃明澈,辉映天地。 剑出一瞬,钟声正息,万籁俱寂,而剑势成时,钟声又鸣,恰如三千罗汉,齐声礼诵,迎佛降临! 应飞扬起手第一招,便是佛门密传、达摩剑法中的“迎佛西天”之式。 迎佛西天之招对圣佛尊使出,既有礼敬之意,亦彰显请教之心,令圣佛尊眼睛一亮。 需知,那塔顶佛钟被气机激荡震响时,无形的战斗便已然开始,钟声暗含禅机,涤荡心神同时,亦是消磨应飞扬争胜的锐气,让他未战先馁。 但应飞扬却能勘破玄机,在钟声最弱的瞬间将其截断,出剑之后,又以迎佛西天之招将钟声化为己用,增强招上意境,单以时机而论,实在是无可挑剔。 但—— 却见剑光通彻,一瞬间出了千百剑,如佛光普照,尽虚空,遍诸界,无所不在,可圣佛尊却指如拈花,轻笑之间,看似信手而为,总分毫不差的拈住应飞扬的剑尖,令千百道剑气尽被拈灭。 同时,听闻圣佛尊的声音透过钟声,醍醐灌顶而来,“迎佛西天,迎得不是身外佛塑,而是求诸己身,明心见性,立身成佛,真正迎得乃是己身归位!” 说话之间,圣佛尊念珠甩动,竟不做丝毫保护,直接以脆弱的念珠锁住应飞扬的长剑。 但应飞扬剑势已衰,念珠缠绕其上,宛若佛链枷锁,非但难以斩断,反而在圣佛尊一拉一扯下身形失稳,让应飞扬一个踉跄,被甩了数步,迎佛西天之招瞬间被破。 首招失利,应飞扬却心中欢悦,他虽是剑心通明,但论及佛机禅理,终是有所欠缺,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手中的迎佛西天,仍未能至圆满通融之境,又不知偏差在哪。 而圣佛尊虽是睥佛睨祖,却是有着真真切切的大智慧,此时一语指点,如拨云见日,令应飞扬茅塞顿开。 他稳住身形后,立时盘膝坐下,闭目凝思,以圣佛尊的点拨印证自身所学的达摩剑法,先前关窍逐渐厘清,顿有豁然开朗之感。 再睁眼时,已如佛祖拈花,迦叶同笑一般,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微笑:“多谢指教,还请再看晚辈这招如何?” 应飞扬盘膝不动,如坐佛禅,手中却一掐剑印,星纪剑“滴溜溜”腾旋而起,如诸**转,不休不息。 而随着剑旋成圆,无数佛光自剑上飞洒,如佛陀脑后的佛轮,化作剑气倾泻,庄严浩荡,清圣恢弘,应飞扬所使同是“迎佛西天”之招,却与前一剑截然不同。 “好招!”圣佛尊口中夸赞同时,手拈外狮子法印,一股至纯至圣、若有实质的佛门真气化作一朵朵金莲在他头顶徐徐绽开,花开千朵、层层叠叠,如迎佛尊降临,每一花开,便有一道剑气激射而出,所使竟亦是“迎佛西天”。 达摩剑法重在真气运行,重在出招意境,却不重剑招形式,是以同样的剑招,此时展现出各自不同的形态。 应飞扬剑气厚重凝练,仍不失凌厉锐气,自有涤荡十方,降魔辟易的气势。 圣佛尊不欲以百年功力压人,此时将真气收敛到与应飞扬相近的水平,但饶是如此,此时道道剑气仍如恒河沙数,难以计量,剑气不及应飞扬锐利,却神蕴深邃,好似三千剑气便是三千世界,内有无尽藏,自演变化。 达摩神剑是一门剑气神功,此时在被二人手上有着不同的演绎,应飞扬重在对“剑”的理解,而圣佛尊偏向于对“气”的把握。 两种演绎无高下之分,又同样别出机杼,各自精彩。一时间剑气纵横,彼此对撞,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应飞扬剑气虽纵横交织,但圣佛尊的剑气亦是无处不在,以攻为守,将近身的剑气尽数消弭。 璀璨交织之后,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无声,无响,唯对坐的二人,和一串打晃摇动的念珠。 蜕变的一剑,犹然功亏一篑,未能断去念珠。 “阿弥陀佛,此剑气象大异先前,可惜小友心中挂碍犹存,未至佛我如一的通彻之境……”圣佛尊竖掌胸前道,“还请小友再出第三剑!” 应飞扬却面带困惑,静默不语,半晌之后,双目忽得再现澄澈,笑道:“晚辈听闻,念珠一百零八颗,代表百八烦恼,一念一转,轮回一周,便是摧破诸天烦恼,但大和尚已是登临彼岸,倒驾慈航,何来堪不破的烦恼,又何需此念珠?这念珠,本就当是晚辈的才对……” 应飞扬说着,将手高高举起,却见圣佛尊腕上念珠竟缓缓消失,随后,竟赫然出现在应飞扬掌中。 而应飞扬又将念珠高高扔起,“既是晚辈的烦恼,晚辈只需慧剑存心,一念自断!” 说话间,忽见剑气经空,应飞扬身不动,一股剑气却如惊鸿过眼,冲顶而出,竟又是一式迎佛心天,剑意空灵澄澈,不染尘埃,竟又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象,一剑划出,念珠两断,而气劲犹未衰竭,直向而上,撞向塔顶梵钟。 “当!!” 钟声再度响彻,震动三千世界!被一剑两断的念珠并没有崩散坠地,而是如清晨的露珠,化作泡影消散…… 而钟声之中,随着念珠消散,周遭一切好像变得“真实”、“清晰”起来,仿佛第三剑斩断的不止是一串念珠,而是一方虚幻世界。而今回归现实,眼前依旧一名僧人,一个蒲团。 应飞扬却竖掌胸前,躬身道:“现在才算是初见,晚辈应飞扬,拜见圣佛尊!久闻佛门‘他心通’的法门,今日圣佛尊入我心境,点我迷障,才知此法非凡。” 眼前圣佛尊哈哈笑道:“好小子,佛爷真是在塔里呆的久了,难得一次往别人心境里溜达溜达,竟然还被察觉了。” 依照二人言语,原来自应飞扬登上塔顶以来,所见所闻都是发生在应飞扬的心境之内,并没真实存在! 而应飞扬此时也哭笑不得,需知擅闯别人心境乃是大忌,这大和尚却不知避讳,在他口中说的倒像是串门般,于是,应飞扬绵里藏针回应道:“晚辈所修的天隐剑界和杀神剑章皆是心神的杀法,总算在最后能有所感应,反倒是大和尚你,又不是做贼,何需怕人察觉?” “哈,是佛爷失礼了。”圣佛尊也坦然道歉,随后道:“不过,就是要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才能见人见己,窥得本心,小友现在感觉心境如何?” 应飞扬闭目自审,片刻后睁眼,露出喜色道:“眼下灵台清明,了无尘埃,多谢大师指点,我对达摩剑法的领悟更上一层了!” 原来,应飞扬虽面上洒脱,但眼见师兄慕紫轩步步沉沦,沦落至今日惨状,难免生出同悲之情,块垒难消,又只能积郁在心,若长此以往,终将成心障。 而此时圣佛尊入他心境,引导他使了三次迎佛西天,三招剑法,用出三种不同境界。最后一剑,更是心凝慧剑,将此烦恼斩去。 一念澄空,迎佛西天一式得以脱胎换骨不说,一法通万法通,达摩剑法中的其他剑招,也因应飞扬的体悟而升华。 这不存在的三剑之约,却给了应飞扬切切实实的提升。 但圣佛尊却犹然摇头,道:“今日烦恼拭去,明日烦恼又生,虽是时常勤拂拭,但终是无止无休,应小友离通彻此剑法,达至无上究竟的境地,犹差临门一脚。” 应飞扬道:“圣佛尊是说‘本身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但道理好说难做,晚辈终究身在凡尘,如何远离诸天烦恼,总不成还要出家?” 圣佛尊眼睛一亮,道:“好主意,小友既有此向佛之心,佛爷这就安排给你剃度!”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应飞扬心中狂呼,差点跳起来,而圣佛尊还自顾自的絮叨:“说起来佛爷当初收了释初心入佛门,可说是无上功德,若不然,以他那妖孽的皮相,不知道得祸害出多少深闺怨女,你皮相虽不及初心,但毕竟得了剑冠真传……嗯,引你入佛门,怎么说也能胜建三四层浮屠…… 应飞扬感觉到圣佛尊的视线已打量到他的头发上了,忙道:“只是大和尚曾言,晚辈命犯凶煞,刀兵入命,想来一生注定红尘打滚,少不得吃肉喝酒,杀人放火,怕是与佛无缘。” 圣佛尊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道:“无妨,入佛爷门下,一样少不得吃酒喝肉,杀人放火!” 应飞扬竟分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又推脱道:“圣佛尊勿怪,达摩剑法固然是天下绝学,但天下剑法繁多,各擅胜场,达摩剑法也不能独领风骚。晚辈虽有心将达摩剑法推至至高境界,但也不能只为一门剑法,而与其他剑法失之交臂,否则剑法与我,尽皆寂寞……” “为什么你这话听着不太对味,佛爷我反而更想给你剃度了呢……”圣佛尊摸了摸脑袋,但终究还是收起胡闹,把这念头打消了,下一瞬认真肃穆的慨叹道:“达摩剑法以佛学为基,若不彻研佛学,又想透彻此剑法,那等待你的,将是百倍的困难。” 应飞扬又何尝不知,越是顶尖的剑法,约讲究个人剑相合,达摩剑法亦是如此,作为佛门剑法绝技,若练到高深境地,却无佛学修养积累,不能做到人与剑合,终难免心生魔障,步入歧途。 应飞扬既无修佛的打算,那除了人与剑合之外,唯剩下的路便是剑与人合,这亦是圣佛尊口中更困难百倍的道路。 剑与人合,说穿了就是对现有剑法进行改造,使剑法适应人。乍听似是简单,但达摩剑法可是初祖达摩亲创,经后世一众高僧考验,能传承至今,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历千锤百炼,想要在此前提下进行改造,需要何等的见识和修为?稍有欠缺,所谓的改造,便成了画蛇添足的笑话,若无改压前代的才情,谁也不敢轻易尝试这条道路。 但应飞扬只道:“晚辈知晓。” 圣佛尊见他心智已坚,不再多说,转而道:“应小友心中有数,那也不用佛爷多说,时间有限,佛爷能给你的帮助也只有这些了。” 应飞扬疑问道:“时间有限?什么意思?” “你看,变天了……”圣佛尊只看向塔外,目光凝重道,应飞扬循着他视线望去,便见残阳之下,道道黑云如缕,宛如长蛇,横亘空际,跨越东西,应飞扬不通天象,也忽然莫名心悸,生出强烈不祥之感,而圣佛尊道:“‘地气有异,灾延八极,昆仑玉虚,决战将起’,无论慕紫轩后续有何打算,现在也只能暂且按下,还请应小友尽快返回青城,将这句话带到。” “果然,昨日的地震与六道恶灭有关!”应飞扬心领神会,面上亦露出凝重之色,立时起身道:“既然如此,晚辈这便告辞。”说罢,便起身欲去。 “对了,应小友是否对佛爷方才擅闯你心境颇有芥蒂?”圣佛尊却又将他叫住。 应飞扬直言道:“是有些,但晚辈相信,大和尚必有缘由。” “哈,佛爷其实是在你灵识之中发现了神魂印记的痕迹,所以才会贸然闯入你心境验证,此事你可回去与纪凤鸣参详,而若是佛爷猜测无误……” 应飞扬回头,见到惊诧一幕,堪称正道擎天巨擘的圣佛尊竟躬身折腰,朝应飞扬深深一礼,“佛爷碍于誓言,无法入世。此番拯救天下苍生,终结六道灾祸的重担,此次,将落在拜托小友肩上了!” -= 山巅之上,胡媚儿看着天上黑云,努力抚平被风吹散的头发,嘟囔着道:“怎起了这么大的风,都深秋了,不会又要下雷暴雨吧,这天气真邪门……” 胡七小姐打了个寒颤,看着裹着一身寒裘,屹立风中,良久一动不动的胡离,埋怨道:“二哥,吃风这么久了,你想到把慕紫轩劫出来的办法了吗?” “想到了啊。”胡离轻描淡写,道:“七妹你去迎战圣佛尊,小九挡下其他明王和上千僧众,我进入沉沦心狱,将慕紫轩打包带走,结束。” 胡媚儿闻言,面色大变,道:“说什么胡话呢,本小姐哪能迎战那老秃?一巴掌就被拍成饼了!” “哎呀,那七妹你练功真是不认真,二哥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督促你将天狐如意法练到最高层的九尾境界,让你早日能与圣佛尊交手。”胡离调笑道。 “这是练功的问题吗?这是投胎的问题!本小姐不死几次重新投胎根本做不到!”胡媚儿看出胡离不认真,气道。 “原来胡七小姐也有做不到的事啊,那你也当知,人力有时穷,妖也一样。”胡离口吻逐渐正式,道:“圣佛尊若是好杀,佛心禅院若是好闯,吾皇何来与他百年对峙?时势、战力、计谋……想要杀佛,整个妖世都需要更多更多的准备……” 胡媚儿问道:“那从哪开始着手啊……” 胡离一摊手,道:“当然是从打道回府开始啊,这次抢夺天书是的行动失败了,虽然有小九的瞳术监视,但在通天道中,我们也绝不安全,你二哥我借来的功力马上散尽,再不回去,咱可就难回了。” “你也知道不安全啊,既想不出办法,还站山巅凹了这么造型,小九,来七姐这,省得一会打雷劈你二哥时,连累到你!”胡媚儿一脸嫌弃的看着胡离,又将一旁望风的胡言牵到身边。 可话一出,真有一道惊雷落下,电弧击在了不远处,随后雷声滚滚而来,胡媚儿吓了一跳,俏脸煞白喃喃道:“真打雷……什么鬼天气啊……” 而胡离却稳立不动,任一身裘服猎猎翻飞,道:“我方才站着不动,只是因为这次的追杀中,有一人的表现,实在值得深思……” 胡离抬头,一双浓重白眉下,深邃目光直视错乱的天象,似在自语,亦似询问,“这个结果,会是你期望看到的局面吗?” -= 青城山。 莫名的风雨大作,豆大的雨滴敲打着门窗,发出噪杂响声。 但与静室之中酝酿的风雨比,却又不值一提。 房内只有三人,素妙音、许听弦、以及沈奕之。 “……事情便是如此,慕紫轩主动前往佛心禅院,此次围杀失败了。”看着香炉上燃烧将尽的檀香,便知沈奕之已娓娓讲述了许久,这才终于收尾。 素妙音凝眉浅思,问道:“后续如何?圣佛尊如何处置慕紫轩?” “许某不知,但慕紫轩既敢自投罗网,就定有免死的筹码,后续处置,不难推测。”沈奕之面无表情的答道。 许听弦见沈奕之答得冷硬,替他找补道:“如何处置,纪凤鸣和应飞扬都已前往观视,之后会将消息带回,而我们觉得前日那地震,和今日的雷雨都来的莫名,所以先赶回来向素宗主询问情况。” “与沈某无关了。”沈奕之却躬身,掏出一块令牌奉上,“因素宗主化明为暗,不便出手,沈某才临危受命,代为布计,虽夸下海口,可最终仍是功亏一篑,围杀不成,让慕紫轩捡回生机,是沈某学艺不精,愧对素宗主厚望,此优昙净宗令牌还请宗主收回。” 素妙音叹道:“去其爪牙,围三放一,累其气力,你的战略无误,即便换我布计,也不会有更好策略,此次围杀失败怪不得你,你又何须自责?” 沈奕之依然道:“机关算尽仍棋差一着,失败就是失败,沈某不需推诿,只求日后学成,再讨回今日败局,眼下,只请宗主收回令牌。” 退回令牌,彰显沈奕之请辞之心,素妙音见他心意坚决,轻轻摇头,终将令牌收回。 “之后的事,劳烦宗主了,沈某无颜久留,先告辞了。”沈奕之说罢,转身便离去。 “唉,我这学弟太失礼了,也难怪,他一向心比天高,结果第一次出手就失利,素宗主,我先去劝劝他。”许听弦见状,忙又代为致歉,随后,也抢着出了房间。 外面风雨正急,沈奕之独撑一伞,兀自前行,许听弦快步冒雨上前,钻入伞中,道:“等我等我,风雨来得突然,给学长撑伞挡雨,你不介意吧?” 沈奕之冷冷道:“一伞轻薄,遮挡己身犹嫌不够,介意得很。” 许听弦笑了一声,“哈,兴风造雨的人物,也怕风雨袭身吗?”伞沿遮住了许听弦的双眼,雨帘之后,只能见他的下半张脸,他是笑着说这句话,但唇角却殊无笑意:“你其实,并没有真的失算吧……” 一瞬间,雷芒划空。 沈奕之手中的伞被风吹歪,袖袍被淋湿一片,但沈奕之很快将伞扶正,道:“你若想安慰我,大可不必,我没那么输不起。” “输得起,或许你根本无所谓输赢,我只是觉得,那种优势之下,若你真想让慕紫轩死,他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除非……”许听弦并未再往下说,但方才伞被风吹起的一瞬,露出了他的眼眸,那眸子之中,是猜疑的颜色。 沈奕之毫无波澜道:“你高估了我,亦低估了慕紫轩,无论修为、韧性、智谋、狠劲还是求生的欲望,慕紫轩皆堪称人中之龙,更兼天运在身,杀他绝非易事,而我虽以智者自居,但也非全知全能,通晓一切,情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掌控全局。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信息,情势,得失……这是你、素宗主、慕紫轩这些聪明人判断的。”许听弦轻轻摇头说着,脚步一转,已从并肩同行,变为相对而立,挡在沈奕之身前,“我非上智之人,所以有更简单的判断方式,我相信人算不及天算,但我更相信,你是‘天算不及’沈奕之。” 滂沱暴雨,将雨伞之下隔绝成孤岛,而这与外界隔绝的伞下,一贯甘做配角的许听弦,此刻双目锋锐如剑,直视眼前学弟。“这次为了帮你,我都已经漏了些底,你呢?还要藏得滴水不漏吗?” 伞外,喧嚣滂沱,伞下,一片死寂。 儒门两大公子彼此对视,宛若无声交锋,然后,沈奕之笑了。 沈奕之不是没笑过,许听弦见过他冷笑、嘲笑、讥笑。但这一次,许听弦感觉他是发自内心在笑,就好像一个孤独千年的行者,终于被他人的目光捕获一般,无论那目光来自善意还是恶意。这让许听弦一时愣住。 “我这不是已经漏了?”而沈奕之轻笑着,摆了摆他那被雨水打湿的袖子,算作对许听弦“滴水不漏”的回应,又在许听弦回神之前,将伞塞在他手里,“这伞,是你的了。” 说罢,沈奕之负手前行,瓢泼大雨中,竟真的无惧风雨袭身……
hf(); 卷十 第五章 天灾地难(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任你使尽全力,也绝对伤不到佛爷一根头发!”往生塔内,圣佛尊自信泰然。 “夸……”应飞扬心性受不得激,正要顶回去,话至嘴边,却又生生把嘴边字咽下去。 好吧,还真不是夸口,应飞扬垂下眼睛,避开从圣佛尊锃亮脑壳上反射的“佛光”…… 感觉自己差点就被这大和尚带歪了。 吸气呼气后,应飞扬将视线落在了圣佛尊手上的念珠上,平静道:“既是坐着不动任晚辈来攻,晚辈也不好多占便宜,就试着三剑之内,断此念珠。” 圣佛尊盛名百年,深不可测,想三剑之内断他念珠,应飞扬殊无半点把握,但圣佛尊既有指教之意,应飞扬总要苛求自己一些,才能最大程度逼出自身潜力,不浪费这次机会。 “哈哈,如此甚好,小友尽管一试!”圣佛尊闻言一笑,念珠一甩缠于腕上,摊掌请招。 霎时一股宏大浩瀚,无边如海的佛气冲霄而起,氤氲四溢,激得塔顶佛钟摇动作响,发出阵阵响彻梵音。 “当——当——当!” 圣佛尊安忍不动,如须弥山雄峙眼前,他盘膝而坐,身量分明比应飞扬低矮,却让应飞扬生出需举头仰视,仍仰之弥高的感觉。 心知招未出,已然处于下风,应飞扬反而闭目凝神,如听禅声,单调规律的佛钟声中,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彼此静然对峙。 “当——”就在佛钟摇荡回摆,回到中点,钟声由强转弱的瞬间,忽闻一声激扬剑鸣,截断厚重钟声,亦截断圣佛尊如山岳层层拔高的气势。 应飞扬须臾出手,剑锋直指人间真佛! 霎时剑光交辉,如琉璃明澈,辉映天地。 剑出一瞬,钟声正息,万籁俱寂,而剑势成时,钟声又鸣,恰如三千罗汉,齐声礼诵,迎佛降临! 应飞扬起手第一招,便是佛门密传、达摩剑法中的“迎佛西天”之式。 迎佛西天之招对圣佛尊使出,既有礼敬之意,亦彰显请教之心,令圣佛尊眼睛一亮。 需知,那塔顶佛钟被气机激荡震响时,无形的战斗便已然开始,钟声暗含禅机,涤荡心神同时,亦是消磨应飞扬争胜的锐气,让他未战先馁。 但应飞扬却能勘破玄机,在钟声最弱的瞬间将其截断,出剑之后,又以迎佛西天之招将钟声化为己用,增强招上意境,单以时机而论,实在是无可挑剔。 但—— 却见剑光通彻,一瞬间出了千百剑,如佛光普照,尽虚空,遍诸界,无所不在,可圣佛尊却指如拈花,轻笑之间,看似信手而为,总分毫不差的拈住应飞扬的剑尖,令千百道剑气尽被拈灭。 同时,听闻圣佛尊的声音透过钟声,醍醐灌顶而来,“迎佛西天,迎得不是身外佛塑,而是求诸己身,明心见性,立身成佛,真正迎得乃是己身归位!” 说话之间,圣佛尊念珠甩动,竟不做丝毫保护,直接以脆弱的念珠锁住应飞扬的长剑。 但应飞扬剑势已衰,念珠缠绕其上,宛若佛链枷锁,非但难以斩断,反而在圣佛尊一拉一扯下身形失稳,让应飞扬一个踉跄,被甩了数步,迎佛西天之招瞬间被破。 首招失利,应飞扬却心中欢悦,他虽是剑心通明,但论及佛机禅理,终是有所欠缺,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手中的迎佛西天,仍未能至圆满通融之境,又不知偏差在哪。 而圣佛尊虽是睥佛睨祖,却是有着真真切切的大智慧,此时一语指点,如拨云见日,令应飞扬茅塞顿开。 他稳住身形后,立时盘膝坐下,闭目凝思,以圣佛尊的点拨印证自身所学的达摩剑法,先前关窍逐渐厘清,顿有豁然开朗之感。 再睁眼时,已如佛祖拈花,迦叶同笑一般,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微笑:“多谢指教,还请再看晚辈这招如何?” 应飞扬盘膝不动,如坐佛禅,手中却一掐剑印,星纪剑“滴溜溜”腾旋而起,如诸**转,不休不息。 而随着剑旋成圆,无数佛光自剑上飞洒,如佛陀脑后的佛轮,化作剑气倾泻,庄严浩荡,清圣恢弘,应飞扬所使同是“迎佛西天”之招,却与前一剑截然不同。 “好招!”圣佛尊口中夸赞同时,手拈外狮子法印,一股至纯至圣、若有实质的佛门真气化作一朵朵金莲在他头顶徐徐绽开,花开千朵、层层叠叠,如迎佛尊降临,每一花开,便有一道剑气激射而出,所使竟亦是“迎佛西天”。 达摩剑法重在真气运行,重在出招意境,却不重剑招形式,是以同样的剑招,此时展现出各自不同的形态。 应飞扬剑气厚重凝练,仍不失凌厉锐气,自有涤荡十方,降魔辟易的气势。 圣佛尊不欲以百年功力压人,此时将真气收敛到与应飞扬相近的水平,但饶是如此,此时道道剑气仍如恒河沙数,难以计量,剑气不及应飞扬锐利,却神蕴深邃,好似三千剑气便是三千世界,内有无尽藏,自演变化。 达摩神剑是一门剑气神功,此时在被二人手上有着不同的演绎,应飞扬重在对“剑”的理解,而圣佛尊偏向于对“气”的把握。 两种演绎无高下之分,又同样别出机杼,各自精彩。一时间剑气纵横,彼此对撞,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应飞扬剑气虽纵横交织,但圣佛尊的剑气亦是无处不在,以攻为守,将近身的剑气尽数消弭。 璀璨交织之后,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无声,无响,唯对坐的二人,和一串打晃摇动的念珠。 蜕变的一剑,犹然功亏一篑,未能断去念珠。 “阿弥陀佛,此剑气象大异先前,可惜小友心中挂碍犹存,未至佛我如一的通彻之境……”圣佛尊竖掌胸前道,“还请小友再出第三剑!” 应飞扬却面带困惑,静默不语,半晌之后,双目忽得再现澄澈,笑道:“晚辈听闻,念珠一百零八颗,代表百八烦恼,一念一转,轮回一周,便是摧破诸天烦恼,但大和尚已是登临彼岸,倒驾慈航,何来堪不破的烦恼,又何需此念珠?这念珠,本就当是晚辈的才对……” 应飞扬说着,将手高高举起,却见圣佛尊腕上念珠竟缓缓消失,随后,竟赫然出现在应飞扬掌中。 而应飞扬又将念珠高高扔起,“既是晚辈的烦恼,晚辈只需慧剑存心,一念自断!” 说话间,忽见剑气经空,应飞扬身不动,一股剑气却如惊鸿过眼,冲顶而出,竟又是一式迎佛心天,剑意空灵澄澈,不染尘埃,竟又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气象,一剑划出,念珠两断,而气劲犹未衰竭,直向而上,撞向塔顶梵钟。 “当!!” 钟声再度响彻,震动三千世界!被一剑两断的念珠并没有崩散坠地,而是如清晨的露珠,化作泡影消散…… 而钟声之中,随着念珠消散,周遭一切好像变得“真实”、“清晰”起来,仿佛第三剑斩断的不止是一串念珠,而是一方虚幻世界。而今回归现实,眼前依旧一名僧人,一个蒲团。 应飞扬却竖掌胸前,躬身道:“现在才算是初见,晚辈应飞扬,拜见圣佛尊!久闻佛门‘他心通’的法门,今日圣佛尊入我心境,点我迷障,才知此法非凡。” 眼前圣佛尊哈哈笑道:“好小子,佛爷真是在塔里呆的久了,难得一次往别人心境里溜达溜达,竟然还被察觉了。” 依照二人言语,原来自应飞扬登上塔顶以来,所见所闻都是发生在应飞扬的心境之内,并没真实存在! 而应飞扬此时也哭笑不得,需知擅闯别人心境乃是大忌,这大和尚却不知避讳,在他口中说的倒像是串门般,于是,应飞扬绵里藏针回应道:“晚辈所修的天隐剑界和杀神剑章皆是心神的杀法,总算在最后能有所感应,反倒是大和尚你,又不是做贼,何需怕人察觉?” “哈,是佛爷失礼了。”圣佛尊也坦然道歉,随后道:“不过,就是要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才能见人见己,窥得本心,小友现在感觉心境如何?” 应飞扬闭目自审,片刻后睁眼,露出喜色道:“眼下灵台清明,了无尘埃,多谢大师指点,我对达摩剑法的领悟更上一层了!” 原来,应飞扬虽面上洒脱,但眼见师兄慕紫轩步步沉沦,沦落至今日惨状,难免生出同悲之情,块垒难消,又只能积郁在心,若长此以往,终将成心障。 而此时圣佛尊入他心境,引导他使了三次迎佛西天,三招剑法,用出三种不同境界。最后一剑,更是心凝慧剑,将此烦恼斩去。 一念澄空,迎佛西天一式得以脱胎换骨不说,一法通万法通,达摩剑法中的其他剑招,也因应飞扬的体悟而升华。 这不存在的三剑之约,却给了应飞扬切切实实的提升。 但圣佛尊却犹然摇头,道:“今日烦恼拭去,明日烦恼又生,虽是时常勤拂拭,但终是无止无休,应小友离通彻此剑法,达至无上究竟的境地,犹差临门一脚。” 应飞扬道:“圣佛尊是说‘本身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境界?但道理好说难做,晚辈终究身在凡尘,如何远离诸天烦恼,总不成还要出家?” 圣佛尊眼睛一亮,道:“好主意,小友既有此向佛之心,佛爷这就安排给你剃度!”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应飞扬心中狂呼,差点跳起来,而圣佛尊还自顾自的絮叨:“说起来佛爷当初收了释初心入佛门,可说是无上功德,若不然,以他那妖孽的皮相,不知道得祸害出多少深闺怨女,你皮相虽不及初心,但毕竟得了剑冠真传……嗯,引你入佛门,怎么说也能胜建三四层浮屠…… 应飞扬感觉到圣佛尊的视线已打量到他的头发上了,忙道:“只是大和尚曾言,晚辈命犯凶煞,刀兵入命,想来一生注定红尘打滚,少不得吃肉喝酒,杀人放火,怕是与佛无缘。” 圣佛尊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道:“无妨,入佛爷门下,一样少不得吃酒喝肉,杀人放火!” 应飞扬竟分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又推脱道:“圣佛尊勿怪,达摩剑法固然是天下绝学,但天下剑法繁多,各擅胜场,达摩剑法也不能独领风骚。晚辈虽有心将达摩剑法推至至高境界,但也不能只为一门剑法,而与其他剑法失之交臂,否则剑法与我,尽皆寂寞……” “为什么你这话听着不太对味,佛爷我反而更想给你剃度了呢……”圣佛尊摸了摸脑袋,但终究还是收起胡闹,把这念头打消了,下一瞬认真肃穆的慨叹道:“达摩剑法以佛学为基,若不彻研佛学,又想透彻此剑法,那等待你的,将是百倍的困难。” 应飞扬又何尝不知,越是顶尖的剑法,约讲究个人剑相合,达摩剑法亦是如此,作为佛门剑法绝技,若练到高深境地,却无佛学修养积累,不能做到人与剑合,终难免心生魔障,步入歧途。 应飞扬既无修佛的打算,那除了人与剑合之外,唯剩下的路便是剑与人合,这亦是圣佛尊口中更困难百倍的道路。 剑与人合,说穿了就是对现有剑法进行改造,使剑法适应人。乍听似是简单,但达摩剑法可是初祖达摩亲创,经后世一众高僧考验,能传承至今,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历千锤百炼,想要在此前提下进行改造,需要何等的见识和修为?稍有欠缺,所谓的改造,便成了画蛇添足的笑话,若无改压前代的才情,谁也不敢轻易尝试这条道路。 但应飞扬只道:“晚辈知晓。” 圣佛尊见他心智已坚,不再多说,转而道:“应小友心中有数,那也不用佛爷多说,时间有限,佛爷能给你的帮助也只有这些了。” 应飞扬疑问道:“时间有限?什么意思?” “你看,变天了……”圣佛尊只看向塔外,目光凝重道,应飞扬循着他视线望去,便见残阳之下,道道黑云如缕,宛如长蛇,横亘空际,跨越东西,应飞扬不通天象,也忽然莫名心悸,生出强烈不祥之感,而圣佛尊道:“‘地气有异,灾延八极,昆仑玉虚,决战将起’,无论慕紫轩后续有何打算,现在也只能暂且按下,还请应小友尽快返回青城,将这句话带到。” “果然,昨日的地震与六道恶灭有关!”应飞扬心领神会,面上亦露出凝重之色,立时起身道:“既然如此,晚辈这便告辞。”说罢,便起身欲去。 “对了,应小友是否对佛爷方才擅闯你心境颇有芥蒂?”圣佛尊却又将他叫住。 应飞扬直言道:“是有些,但晚辈相信,大和尚必有缘由。” “哈,佛爷其实是在你灵识之中发现了神魂印记的痕迹,所以才会贸然闯入你心境验证,此事你可回去与纪凤鸣参详,而若是佛爷猜测无误……” 应飞扬回头,见到惊诧一幕,堪称正道擎天巨擘的圣佛尊竟躬身折腰,朝应飞扬深深一礼,“佛爷碍于誓言,无法入世。此番拯救天下苍生,终结六道灾祸的重担,此次,将落在拜托小友肩上了!” -= 山巅之上,胡媚儿看着天上黑云,努力抚平被风吹散的头发,嘟囔着道:“怎起了这么大的风,都深秋了,不会又要下雷暴雨吧,这天气真邪门……” 胡七小姐打了个寒颤,看着裹着一身寒裘,屹立风中,良久一动不动的胡离,埋怨道:“二哥,吃风这么久了,你想到把慕紫轩劫出来的办法了吗?” “想到了啊。”胡离轻描淡写,道:“七妹你去迎战圣佛尊,小九挡下其他明王和上千僧众,我进入沉沦心狱,将慕紫轩打包带走,结束。” 胡媚儿闻言,面色大变,道:“说什么胡话呢,本小姐哪能迎战那老秃?一巴掌就被拍成饼了!” “哎呀,那七妹你练功真是不认真,二哥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督促你将天狐如意法练到最高层的九尾境界,让你早日能与圣佛尊交手。”胡离调笑道。 “这是练功的问题吗?这是投胎的问题!本小姐不死几次重新投胎根本做不到!”胡媚儿看出胡离不认真,气道。 “原来胡七小姐也有做不到的事啊,那你也当知,人力有时穷,妖也一样。”胡离口吻逐渐正式,道:“圣佛尊若是好杀,佛心禅院若是好闯,吾皇何来与他百年对峙?时势、战力、计谋……想要杀佛,整个妖世都需要更多更多的准备……” 胡媚儿问道:“那从哪开始着手啊……” 胡离一摊手,道:“当然是从打道回府开始啊,这次抢夺天书是的行动失败了,虽然有小九的瞳术监视,但在通天道中,我们也绝不安全,你二哥我借来的功力马上散尽,再不回去,咱可就难回了。” “你也知道不安全啊,既想不出办法,还站山巅凹了这么造型,小九,来七姐这,省得一会打雷劈你二哥时,连累到你!”胡媚儿一脸嫌弃的看着胡离,又将一旁望风的胡言牵到身边。 可话一出,真有一道惊雷落下,电弧击在了不远处,随后雷声滚滚而来,胡媚儿吓了一跳,俏脸煞白喃喃道:“真打雷……什么鬼天气啊……” 而胡离却稳立不动,任一身裘服猎猎翻飞,道:“我方才站着不动,只是因为这次的追杀中,有一人的表现,实在值得深思……” 胡离抬头,一双浓重白眉下,深邃目光直视错乱的天象,似在自语,亦似询问,“这个结果,会是你期望看到的局面吗?” -= 青城山。 莫名的风雨大作,豆大的雨滴敲打着门窗,发出噪杂响声。 但与静室之中酝酿的风雨比,却又不值一提。 房内只有三人,素妙音、许听弦、以及沈奕之。 “……事情便是如此,慕紫轩主动前往佛心禅院,此次围杀失败了。”看着香炉上燃烧将尽的檀香,便知沈奕之已娓娓讲述了许久,这才终于收尾。 素妙音凝眉浅思,问道:“后续如何?圣佛尊如何处置慕紫轩?” “许某不知,但慕紫轩既敢自投罗网,就定有免死的筹码,后续处置,不难推测。”沈奕之面无表情的答道。 许听弦见沈奕之答得冷硬,替他找补道:“如何处置,纪凤鸣和应飞扬都已前往观视,之后会将消息带回,而我们觉得前日那地震,和今日的雷雨都来的莫名,所以先赶回来向素宗主询问情况。” “与沈某无关了。”沈奕之却躬身,掏出一块令牌奉上,“因素宗主化明为暗,不便出手,沈某才临危受命,代为布计,虽夸下海口,可最终仍是功亏一篑,围杀不成,让慕紫轩捡回生机,是沈某学艺不精,愧对素宗主厚望,此优昙净宗令牌还请宗主收回。” 素妙音叹道:“去其爪牙,围三放一,累其气力,你的战略无误,即便换我布计,也不会有更好策略,此次围杀失败怪不得你,你又何须自责?” 沈奕之依然道:“机关算尽仍棋差一着,失败就是失败,沈某不需推诿,只求日后学成,再讨回今日败局,眼下,只请宗主收回令牌。” 退回令牌,彰显沈奕之请辞之心,素妙音见他心意坚决,轻轻摇头,终将令牌收回。 “之后的事,劳烦宗主了,沈某无颜久留,先告辞了。”沈奕之说罢,转身便离去。 “唉,我这学弟太失礼了,也难怪,他一向心比天高,结果第一次出手就失利,素宗主,我先去劝劝他。”许听弦见状,忙又代为致歉,随后,也抢着出了房间。 外面风雨正急,沈奕之独撑一伞,兀自前行,许听弦快步冒雨上前,钻入伞中,道:“等我等我,风雨来得突然,给学长撑伞挡雨,你不介意吧?” 沈奕之冷冷道:“一伞轻薄,遮挡己身犹嫌不够,介意得很。” 许听弦笑了一声,“哈,兴风造雨的人物,也怕风雨袭身吗?”伞沿遮住了许听弦的双眼,雨帘之后,只能见他的下半张脸,他是笑着说这句话,但唇角却殊无笑意:“你其实,并没有真的失算吧……” 一瞬间,雷芒划空。 沈奕之手中的伞被风吹歪,袖袍被淋湿一片,但沈奕之很快将伞扶正,道:“你若想安慰我,大可不必,我没那么输不起。” “输得起,或许你根本无所谓输赢,我只是觉得,那种优势之下,若你真想让慕紫轩死,他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除非……”许听弦并未再往下说,但方才伞被风吹起的一瞬,露出了他的眼眸,那眸子之中,是猜疑的颜色。 沈奕之毫无波澜道:“你高估了我,亦低估了慕紫轩,无论修为、韧性、智谋、狠劲还是求生的欲望,慕紫轩皆堪称人中之龙,更兼天运在身,杀他绝非易事,而我虽以智者自居,但也非全知全能,通晓一切,情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掌控全局。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信息,情势,得失……这是你、素宗主、慕紫轩这些聪明人判断的。”许听弦轻轻摇头说着,脚步一转,已从并肩同行,变为相对而立,挡在沈奕之身前,“我非上智之人,所以有更简单的判断方式,我相信人算不及天算,但我更相信,你是‘天算不及’沈奕之。” 滂沱暴雨,将雨伞之下隔绝成孤岛,而这与外界隔绝的伞下,一贯甘做配角的许听弦,此刻双目锋锐如剑,直视眼前学弟。“这次为了帮你,我都已经漏了些底,你呢?还要藏得滴水不漏吗?” 伞外,喧嚣滂沱,伞下,一片死寂。 儒门两大公子彼此对视,宛若无声交锋,然后,沈奕之笑了。 沈奕之不是没笑过,许听弦见过他冷笑、嘲笑、讥笑。但这一次,许听弦感觉他是发自内心在笑,就好像一个孤独千年的行者,终于被他人的目光捕获一般,无论那目光来自善意还是恶意。这让许听弦一时愣住。 “我这不是已经漏了?”而沈奕之轻笑着,摆了摆他那被雨水打湿的袖子,算作对许听弦“滴水不漏”的回应,又在许听弦回神之前,将伞塞在他手里,“这伞,是你的了。” 说罢,沈奕之负手前行,瓢泼大雨中,竟真的无惧风雨袭身……
hf(); 卷十 第六章 天灾地难(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应飞扬回返青城时,大雨已转成了冰雹,鸽子卵大小的冰粒子没头没脸的砸下,饶是应飞扬真气护体,时间一久,也难免被砸得头脸生疼。 所以到了青城,不说二话,便径直前往往一直被楚白牛“占用”的丹房,一边抖落衣服头发上的冰粒,一边埋怨的进屋,“这鬼天气,真是遭了灾了,楚神医,你在……” 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只因丹房之中不止楚白牛一人,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手持佛尘端庄立在床首,楚颂竖着手指,给他笔划着“嘘”的手势,楚白牛在闭目凝神把脉看诊,而病榻上躺着的是天女凌心。 但见天女双目紧闭,眉头微蹙,连日的昏迷已令她面色苍白,形神消瘦,宛若雨后白莲,惹人怜惜。 天女出现在此,对应飞扬来说不算意外,当日是他送天女凌心去孔雀山庄求诊,但楚颂只能稳住病情,之后,因青城山的大战牵涉慕紫轩的阴谋,他又急着带楚颂赶到青城,便只能先将天女暂留在山庄。 而今,青城山大战结束,慕紫轩也阴谋败露伏法,优昙净宗自是要将天女凌心接回,再由楚白牛诊治。 应飞扬甚为挂心天女状况,此时见楚白牛专心看诊,忙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便见楚白牛半晌之后,才缓缓睁眼,却似又陷入挣扎,几次欲言又止。 应飞扬见他神情,只道天女情况有异,心头顿时一紧,追问道:“楚神医,莫非是天女情况不妙?” “好在颂儿处理得当,否则天女怕是真醒不过来了,眼下老夫已有医治的方向,只是……”楚白牛迟疑几下,终于开了口,看向素妙音,“只是有一事要相求素宗主周全。” 素妙音微微颔首,道:“楚神医尽管开口,若素某所能,定当竭尽全力。” 楚白牛拱手垂首道:“听闻对六道恶灭的决战将起,而且战策是由素宗主排布,老夫恳请针对畜生道道主万兽春时,只废其修为便可,留他一条性命。” 素妙音眉头一蹙,随之断然道:“恕素某不能答允,素某知晓楚神医与万兽春私交甚笃,楚神医客居昆仑时,万兽春对你亦礼敬有加,但万兽春身为畜生道道主,乃不赦之恶,若楚神医以此为筹码,素某宁愿放弃医治天女,也不敢轻放此恶首!” 应飞扬见素妙音将话说死,心中不由紧张,正欲设法缓颊,却又闻楚白牛满脸无奈叹道:“唉,这次六道攻山,抵御畜生道的正是优昙净宗,宗内上下损伤无数,这些老夫都看在眼里,亦知此求对优昙净宗而言,确实强人所难。但老夫开口,却并非因我和万寿春的私交,而因畜生道的断肢续接之术乃是活人之术。杀人之法易得,但活人之术若因此失传,实在太过可惜……” “楚神医非因私情开口,素某拒绝也非因为一派的私仇。而是因万兽春存活一日,便是对这世道规则的挑衅破坏。若人心沉沦,人人甘为禽兽,纵有活人之术,又真的有人可医吗?”素妙音说罢,又看向天女凌心道:“仍是多谢楚神医,但万事不可强求,素某无法答允神医什么,更不敢苛求,只能将天女带走另寻他法了。” “是啊,万事不可强求……罢了!”楚白牛长叹一声,伸手拦住了素妙音道:“老万他自有自的造化,是不该老夫操烦!病患在眼前,老夫也无袖手之理,嗯?正好应小子你也在,天女的病况我已了解大概,但具体还需与你们参详……” 见楚白牛说回天女凌心病情,应飞扬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素妙音和楚白牛说僵,致使楚白牛撒手不管了,忙道:“楚神医,有何要参详的尽管说来。” 楚白牛道:“听闻天女是在天书之战受了神魂创伤,当时你也在场,便将当时的事细细说给老夫听。” 应飞扬不敢怠慢,从帝凌天乱入天书之战讲起,一直讲到结束。 楚白牛听罢,一拍桌案道:“果然如此,若老夫料想不错,天女凌心是因为患了离魂症,才会昏迷不醒。” 应飞扬愕然,“离魂症?” 楚白牛点头道:“没错,这是当神识受到严重损伤时出现的病症,部分魂体会在冲击下脱离肉身,依附于外物,我和颂儿的医治只能稳住一时,若要让天女苏醒,根本之法还得找回她失散的魂体,而且要快,若这种失魂状态再超过一个月,她的魂体还会继续散离,届时,即便老夫也将束手无策。” “一个月?”素妙音掐算时间后,眉头蹙得更紧,道:“神医说天女魂体离散,依附外物,那天地茫茫要如何寻找?” 楚白牛道:“魂体岂会随意依附?它附着之物,必与天女本身息息相关,所以老夫才要应小子仔细回忆当时情形……” “是那株昙花!”应飞扬略一思索后恍然惊觉,断言道,“净天祭坛上有一株昙花,为初代天女法身所化,天书之战中此花被帝凌天抢走,若说天女凌心魂体依附在外物上,那便定是此花了!” 楚白牛闻言不禁疑问道:“初代天女的法身,怎么会在净天祭坛上?” “嗯……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千余年因果交缠,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应飞扬还未开口时,便感受到了素妙音劝阻的目光.应飞扬知晓,若是让他人知晓六道恶灭最初设立乃是为了拱卫天女,匡正除恶,定然是对世人认知的一种巨大颠覆,所以索性不说,直接搪塞过去。 楚白牛也无意多询问,道:“嗯,若那是初代天女的法身,确实与天女魂魄高度契合,极有可能便是依附在其上,但……” 楚白牛摇了摇头,不知魂魄所在时,固然无从下手。但知晓天女魂魄下落,事情却更为棘手。 帝凌天已在昆仑山新建了净天祭坛,更将那朵昙花栽种在祭坛之上,想夺回天女魂魄,便意味着将在最终的决战中,正面击破六道恶灭。 但这何其困难? 死而复生的帝凌天,重现尘寰的六道轮回大阵,如今六道之祸已远超三十年前的那次,即便倾正道修者全力,也无必胜把握。 何况是将那株昙花带回? 应飞扬面带忧色,而素妙音只叹道:“劳请楚神医暂施药石,先在这时日内稳住天女病情,其余之事,便只看天女凌心的运数了。” “这是自然。”楚白牛说着,开了几个方子,吩咐楚颂抓药,忙完天女凌心的事后,应飞扬才开口,道明他找楚白牛的来意:“楚神医,还有一事劳烦你相助,你且看看这个。”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冰疙瘩。 “怎么了?你被冰雹砸出血了,哎呦,这可是好大的伤,老夫再不替你医治,伤口就要愈合了!”楚白牛心情不佳,也不跟应飞扬客气,没好气道。 应飞扬哭笑不得,道:“楚神医莫开玩笑了,这不是冰雹,是我从慕紫轩身上取得血液。” “哦?”楚白牛这才神色一肃。 应飞扬继续道:“慕紫轩枭雄心志,现今虽已废功受擒,但我想他不会甘于寂寞,所以设身处地的替他想了几个恢复功力的可能性,其中一个便是——天人五衰功!” 乍闻“天人五衰功”五字,楚白牛又是悚然,连素妙音也微微变色。天人五衰功在帝凌天手中是何等出神入化,遗祸无穷,已是有目共睹,若是慕紫轩也得了这法门……虽然只是假想,但只是想想,已令人不寒而栗。 “但修炼天人五衰功需要身具天人血脉,所以我取来他的血,劳烦楚神医确认。历经千年,天人血脉寥落流离,只盼慕紫轩不是其中之一吧。”应飞扬说罢,把慕紫轩的血液交给楚白牛。 昔年纪凤鸣从独闯昆仑,取了受天人五衰功污染的血液供楚白牛分析。如今应飞扬如法炮制,也取了慕紫轩的血液。 为了医治卫无双,楚白牛对天人五衰之气钻研颇深,略一沉思,便已有验证的方向,道:“你等着,老夫这便去确认!” 楚白牛于医学一道颇有痴性,也担心慕紫轩真有翻身的可能,会再威胁到他们父女的安全,此时不敢怠慢,竟无视满天冰雹,未及得关门,便急匆匆跑出了丹房自行研究去了。 而楚颂先前亦出去抓药,偌大丹房,除了昏迷的天女凌心,便只剩了应飞扬和素妙音两人。 密集的冰雹粒儿从门扉外乱糟糟的打入,如溅珠碎玉般,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却显得室内更加凝重、压抑。 应飞扬垂首看着昏迷的天女,看似随意,声音却冰冷的问道:“方才楚神医欲以医治天女的恩情,换取万兽春生路时,素宗主为何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天女?” 素妙音闻言波澜不惊,反问道:“应公子与万兽春交过手,可是一战之后,对万兽春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惺惺相惜不至于,在下只是觉得,万兽春虽以畜生自居,信奉弱肉强食,行事狡诈凶戾兼有,却少诸多人心鬼蜮,倒胜过世间一众畜生不如之人。”应飞扬回应道。 生死相搏,往往是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昔年昆仑山上与万兽春交手之后,应飞扬对其已有一定了解。只觉在六道恶灭中,万兽春行事或许是最有准则的,只是他的道德标准异于常人,是建立在兽性而非人性之上的。 在他眼中,他自居禽兽,可世人大多禽兽不如。 便如同样是攻占其他派门,有些派门或许会想方设法巧立名目,让自己师出有名,而万兽春则会直接杀上门去,弱肉强食,自然法则,哪需要这么多理由? 但在诸如“忘恩背义”、“弑父食子”等恶行上,他又不屑为之,乌鸦知反哺,虎毒不食子,此等禽兽不为之事,也只有人做得出来。 就是这种自轻中又带着自傲的心态,让他俯视众人。 素妙音道:“应公子眼光精准,以兽凌人,正是万兽春的特点,也是他必须被铲除的理由。” 应飞扬挑眉道:“哦?怎么说?” 门扉在风中一开一合,素妙音手持拂尘走在门口,仰头看着肆虐的天空,道:“久远之前,世上无人,天下尽是彼此相残的禽兽,直到一批禽兽自以为与众不同,于是他们自居为‘人’,披上了一层人皮,集众人之力架起了房梁,建起一栋大房子,将他们与其他禽兽隔绝开来,从此告别了风餐露宿。房中有火,让他们不需茹毛饮血,虽然依旧彼此相食,但也是先过油火烹饪,不再是鲜血淋漓的直接下嘴撕咬。支撑这大房子的梁柱,儒家叫礼乐,佛家叫报应,道家叫道德,千年风吹雨打,梁柱内部早已被虫蚁腐蚀,房子也摇摇欲坠,但人们都知道,有这梁柱撑着,他们才能有别于房外的禽兽,所以他们会惩处任何意图破坏梁柱的人,并自觉的避开梁柱,哪怕是人吃人的时候……” 又一阵大风撞开开合不定的门扉,携着并冰雹粒砸入房内,门枢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吱——”响声,早被冰雹砸得千疮百孔的门纸,被风撕扯着飞舞,宛若浸湿的白蝶。 素妙音轻挥拂尘,信手拂去飞来的碎纸,道:“但是有一天,一个人突然站出来,他撕下自己身上的人皮,开始大声叫嚷着,说屋内的人也是禽兽,也吃人饮血,与屋外没什么不同,甚至犹有过之,所以他毫不顾忌的撕下其他人的人皮,肆无忌惮的对着梁柱便溺,丝毫不在意房子可能会因他倒塌。所以屋里人必须群起而上,把他分而食之,就像真的杀死一只禽兽一般。应公子,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应飞扬冷道:“所以同样是为恶,慕紫轩披上了那层人皮,所以能活,万兽春不愿披上那层人皮,所以必死,这是什么道理?” “这不是道理,而是规矩,应公子年轻气盛,可以以武犯禁,可你看看——”素妙音回身,竖起向天,指着屋外肆虐的天象,“这天已经变了,若房子真塌了,你,撑不起来。” 恰此时,冰雹大作间,突来一记雷闪,电光叱咤,映得素妙音慈善平和的容颜竟显森然。 应飞扬垂下眼睛,避开炫目的电光,“素宗主不必这般认真,我与万兽春并无交情,我问你的,从来不是万兽春必死的理由,而我问的,是你能毫不犹豫牺牲天女的理由。”应飞扬再抬眼时,目如锐剑直视素妙音,一字一字道:“这是两个问题,不一样的。” 有那么一瞬,应飞扬的目光好似刺透了素妙音的心防,令她那永远古井无波的双眸泛起一丝波澜。 但旋即,又恢复波澜不惊的状态。她冷漠道:“其实没什么不一样,与六道的战争早已打响,战争,就会死人,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我能毫不犹豫的将宗内从没见过血的弟子推上战场,自然也能同样的牺牲天女。说到底,昏迷不醒的天女能带来的助力,比不上放过万兽春造成的危害,仅此而已。若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天女死,犹能真灵不灭,转世重生,其他弟子死,便真魂飞魄散了。” 屋内的气氛似比冰雹大作的外面还要冷凝,只能听到应飞扬压抑的声音:“重生后的天女,却不是现在的天女了。” “不一样的天女,或许才是更好的天女。”素妙音回应道。话音方落,空气陡然锐利,一道割口凭空在素妙音脸颊上绽开。 压抑不住了,应飞扬的剑意! “老夫回来了,有结果了……嗯?怎么剑拔弩张的?”就在此时,楚白牛抱头而入,打破紧张氛围。 看到屋内氛围有异,楚白牛若无其事走到两人中间,慢条斯理的拿起水壶,咕嘟嘟的灌了些水,待应飞扬沸腾的剑意渐渐平息后,才道:“结果出来了,慕紫轩的血液并不是天人之血。” “嗯?这么快?”应飞扬道。 “这话说的,验个血还要讲持久吗?根据老夫研究,只要取受五衰之气感染的污血与慕紫轩血液相融……算了,老夫跟你说这么细致干嘛,你知道结果便可。”专擅领域被质疑,另楚白牛颇为不悦,气呼呼道,但也无形间冲散了方才的氛围,令应飞扬压下心中愤怒,重新思考眼前局势。 慕紫轩身负天人之血的概率本就不大,经楚白牛验证后,这个可能性算是断绝了,那慕紫轩还有什么翻身的本钱? 应飞扬不知,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做无谓的猜测,若已废功被囚的慕紫轩是潜在之疾,那如今六道恶灭便是心腹之患。 而这些,素妙音自也知晓,于是她道:“既然结果已定,素某还需排布战策,便先告辞了。” 素妙音朝楚白牛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应飞扬,道:“应公子,接下来,我要以大义之名送更多人去死了,你看我这人皮,披得还紧致吗?” 应飞扬背过身子,不去看她,亦告辞道:“我也有事要离开了,临行之前有两句话告知素宗主。” “哦?素某恭听。” “天女曾告知我,她与素宗主虽无师徒之名,但自幼由素宗主抚养教导,心中一直视素宗主如师如母。” 素妙音淡淡道:“既为天女,自当无亲无私,她若还能醒来,素某会责令她改正。” 应飞扬冷哼一声,又道:“还有便是,素宗主方才说房子塌了我撑不起来,我,想试试!”说罢,大步迈出屋外,无视即身的风雨。 冰雹砸在肌肤上渗出的是冷意,但应飞扬血液却如沸腾,他走向的是纪凤鸣的居所。 圣佛尊说他神魂有些情况,要他去找纪凤鸣印证。 其实不必印证,他也能猜出七八分来,也能猜出,圣佛尊朝他躬身行礼的原因。只是原本他有所顾忌,现在却顾不得了。 六道之灾,倾压而来,便如屋倒天倾。 扶大厦于将倾,他做不到。 但那一个“他”,或许可以! -= 而应飞扬走出后,素妙音也缓步出门,只是临在门槛时,回望一眼,看着床上昏迷的天女凌心,深邃如海的眼眸中,一瞬之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色,似要从眼前天女身上,回溯曾经依赖的身影。 “师傅,我对现在的‘你’的所作所为,算是遵从了你的遗愿了吗?”素妙音轻叹一声,却注定收不到回答。 随后,亦投入风雨之中,再不回头。
hf(); 外传 众生平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水榭亭台,清幽雅致,年方十六岁的素妙音又回到了优昙净宗,她站在一处院落之前,任晨风携裹着朦胧水汽迎面吹拂,洗去她一身仆仆风尘,但仍洗不去的,是自昆仑山带来的干冷阴寒。 “得多晒晒太阳了。”素妙音想着。 此时,耳边传来清脆声音。“素师妹,你回来了?” 一个与她年岁相仿,青春少艾的女孩蹦跳着过来,此女圆脸大眼,是与她同门学艺的师姐周妙洁,便见周妙洁拉着她手,亲昵道:“几时来的?可把我想坏了,你去昆仑这段时间,我都快闷出病了。” 素妙音道:“也是刚来,等着师傅传唤呢。” “师傅昨晚钻研医书到很晚,才刚睡下,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你先与我说说,这次去万象天宫,可有哪些好玩的?”周妙洁压低声音,却仍难抑制话语中的兴奋,一双灵动的大眼中满是好奇。 此时,却听一阵轻柔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院内房中传来,“晨钟暮鼓,早晚两课,我等修者一日不能忘,妙洁你呢?早课可要开始了,还要在这玩闹吗?” 周妙洁立时噤若寒蝉,吐了吐舌头,悄声比了个“待会再找你”的口型,便缩着身子快步走开了。 “妙音,你进来吧。”那声音又道。 素妙音依声进入屋内,便觉浑体生暖,积蕴在骨髓中的寒意如融雪一般融化消散。 她看到了她的太阳。 屋内,是一名女子正挽着头发,她虽略显疲态,但容貌极美。只是任谁看到她,都会不禁忽略那皮相的美貌,而被她出尘脱俗的气质深深吸引。 亲切、温暖、祥和、宁静,如长姐,如慈母,又如朝阳。温润万物,普照众生。 女子有一个与她气质相称的名字——天女曦。 她是当代天女,也是素妙音的师傅、以及心中的太阳。 天女曦挽好头发,躬身整理着床铺,便像一个居家妇人,亲力亲为,口中道:“此番我教你拜访万象天宫,结识同龄,结果如何?你看万象天宫中下一代中,谁能做那扛鼎之人?” 对天女曦的做派,素妙音已见怪不怪,只道:“昆仑山不愧道家源流,万象天宫弟子皆是钟灵毓秀,尤以李无奇修为精深,沉稳干练,堪为后辈梁柱。若无意外,万象天宫下一任宫主大位,要落在他身上了。” “若无意外?”天女曦微微挑眉,察觉到弦外之音,“那你觉得,会有意外吗?” 素妙音仔细斟酌言语,而后缓缓道:“我在万象天宫新结识一名弟子,在万象天宫其余人眼中,他不修道法,成日观风赏云,行事怪诞,异想天开,人人皆说他是空有好皮囊的痴儿……” “那你怎么看呢?” 素妙音轻轻摇头,“弟子看不透,或许世上也没人看得透他,但弟子却觉得,有时候一个人无人能懂、世所难容,可能只因其人——天下无双!” 天女曦轻笑一声,赞道“天下无双,哈,这个评价,倒是对得起卫无双这一名号。” “师傅知道他的名号?”素妙音略路讶异,她方才并未直言卫无双之名。 “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他的大名。”天女曦解释道:“你回来的慢了,没收到昆仑山那边最新的讯息,在门派大较中,入门不过半年有余的卫无双已击败李无奇,独占万象天宫鳌首。” 素妙音怔住,她惊讶,却也没自己以为的那么惊讶。好像在她潜意识中,也觉得那个少年能做到这步,只是理所当然。可不管怎样,她还是为那个新交的朋友感到由衷的欣喜。 但很快,这欣喜就被冲散。便闻天女曦道:“慧眼如炬,识人辨才,你能有这般见识,为师颇感欣慰,也便能放心离开了。” “离开?我才刚回来,师傅便又要走了?”素妙音脱口而出,已不见方才侃侃而谈的沉稳。 天女曦轻轻点头,道:“我为天女,当兼济天下,眼下宗内无甚要事,我也该入世行走了,一路行善施药,平世间不平之事,救天下待救之人。” 素妙音追问道:“什么时候走?” 天女曦道:“现在,做完早课,便要出发了。” “这么急,我还想和你多说说话呢,你只爱天下苍生,便不爱你的徒儿吗?”素妙音嘴巴撅起,怏怏不乐,这才让天女曦记起,不管怎么早慧,素妙音终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天女曦又好气又好笑,作势要弹她脑壳,道:“没良心的,师傅平时还不疼爱你吗?” “再多疼爱些不行吗?比你对天下苍生的爱再多一些……”素妙音将脖子向后缩,想躲过天女曦的“脑崩”,但口上还是不甘心的争取。 “不能哦。”天女曦光洁的手指点上素妙音额头,却只是轻轻屈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记,“佛曰,众生平等。” 说罢,天女曦拎起医箱行囊,跨门而去。她余光所见,素妙音眼角晶莹,似在低头垂泪。 可她没有停步,离别是成长的必须,她相信素妙音是个聪明的孩子,总是能适应的。 但她未料到的是,今后的时间,素妙音的成长远超她想象。 -= “佛错了,众生从不平等。”十七岁的素妙音挡在天女曦面前,她像鹤一样端庄而立,无一丝退缩。 这是又一次离别,优昙净宗有大典,需要天女曦参与,所以天女曦才返回,而大典结束,天女曦不过盘桓半月,便又要离去。 只是这次,素妙音拦在了她的去路上,不让她轻离。 “哦?”听闻素妙音道出谤佛之语,天女曦微微挑眉,等着她的后续。 素妙音道:“师傅泽被万民,济世救难,每救一人,便负一人生命之重,宿世累积,已是一身背负万人之命,一人关乎天下安危,岂曰平等?师尊既承山岳之重,宜坐镇优昙净宗,巩固人心。若孤身妄动,便如以山岳投江湖,江湖本无浪,因你而起轩然大波。” 天女曦摇头道:“那是担负不同,并不意味着贵贱有差。你可以因亲疏有别,视我比人重要,我却不能自认高人一等。且山岳之重,积沙而成,救万民之命,亦从救眼前一人起,我若有轻贱之心,不能一视平等,你我又岂有今日师徒之缘?” 素妙音默然,其实,少有人知,她本是因黄河泛滥而流离失亲的丐女,若非因天女曦将她带回优昙净宗抚养,那沦落土窑可能已是她最佳的归宿。 天女曦是她的太阳,但太阳却从不专属与她,而是一视同仁的将光辉播散给万物。她因天女曦的平等心才得以救赎,要如何能阻止她向其他人施加这份平等? 可素妙音仍倔强道:“那至少做一个约定,宗门之外,有万民等你救赎,宗门之内,也有万千弟子待你教诲,便从师傅救我那次算起,你救满万人后,便安心回宗门教导我们,否则救而不教,岂不是只救了一半?” 天女曦因她近乎耍赖的逻辑而失笑,可偏生无赖中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便点头道:“也可,只是为什么要从救你那次开始算?” “因为我想做被师傅拯救的第一人。”素妙音守着她最后的坚持,之后,再一次目送天女曦离去。 她的目光坚定而清澈,谁也没想到,再过不久,那双明眸会变成天女曦的光辉也照不进的暗渊。 -= “咚咚咚!”夜黑之时,响起一阵敲门声,是又一次归来的天女曦轻轻唤门。 “妙音,你我刚回来,就听说你把自己关在黑屋内十余天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天女曦没得到回应,又柔声道:“你是睡了吗?” 片刻之后,才有微弱的声音传来,“我没睡,师傅,你进来吧。” 天女曦推门而入,便见内中无灯,漆黑一片、不可见物。但天女曦依然一下就辨认出了素妙音位置。 因为素妙音的眼睛,比黑更黑。 她抱膝坐在墙角,面容疲惫憔悴,一双眼却如黑洞,深不见底,悲喜难测,吞噬着周遭的黑暗。 天女曦暗暗一惊,道:“妙音,你一直坐在这么,也不点灯?” 素妙音抬起眼,道:“我没事,我只是想适应这黑暗……师傅几时回来的?又打算什么时候走?” “刚回来,七天后就要走。这次耽搁久了,陕北白河寨前年遭了灾,当地大户趁机侵并土地,老百姓没了活计,就快上山做起了盗匪,恰大户染病,我给他施了药,换来了粮食种子,又和百姓开垦了一片荒地,今年过的紧一点,明年应该会有个好收成。”天女伸手抚着素妙音,她原本光洁的手掌,竟已因开荒垦田而粗砺之感。“不过和你的约定我倒是没忘,全寨上下三百零五口,挺过冬天的只二百三十三口,便算我这次救了二百三十三人吧。” “那大户家里多少人?”却听素妙音道。 “一共十七人,连着家丁仆佣,四十三人吧。”天女曦道。 “加上这四十三人吧。百姓若沦为盗匪,第一个开刀的便是大户全家,杀了大户,抢了粮,却丢了良身,不敢耕种,要么坐吃山空,要么就去劫掠更多村落,不管怎样,被官兵剿灭是最终定局,最后所有人都得死,是你救了这些人摆脱死局。”素妙音平静道,她眼神无光,连声音都显得空洞,“不过这还不是救更多人的方法,师尊何不杀大户一家十七口,散其财粮,分其地产,如此百姓便可回返耕种,不必再重新垦荒,也便不会有人,因没熬过缺粮的冬天而死。” 天女曦悚然,道:“妙音,师傅不在时,你经历了什么?” “我去了沉舟阁,看了宗门那些尘封黑暗、见不得天日的历史。也知道了师傅你身为天女,到底背负了什么……”素妙音看着天女曦,凄凄一笑道:“若众生皆平等,那么一边是十七口,一边是三百零五人,如何取舍,不难抉择。师傅,我宗门千年历史中,不已施加了无数次这种平等的大慈悲吗?” 天女曦良久不语,默然之后低身抱住素妙音,拥她入怀,心疼道:“你为何要去沉舟阁,你还年轻,不该接触这些……” 优昙净宗因天女而立,以护世为己任,但护世从来不是一件光鲜亮丽之事。其中有艰难的取舍,有血腥的牺牲、有不得不为的算计……这些护世的“代价”不宜公诸于世,却也不能被遗忘,所以优昙净宗立沉舟阁,取‘沉舟侧旁,千帆竞流’之意,记录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历史。 素妙音久违的回到天女怀中,眼中的死寂终于现出几分生机,“我已年过十八,再不接触,难道一直让师傅你独自承受?” 她抬眼,看着天女曦,那双黑到极致的眸子,映满了天女曦的影子,“师傅,我想明白了,光芒之下,总是伴影而生,你为淑世之光,我便做你的影子,你照不进的黑暗,便交由我来,只是这次、至少这次……多陪陪我几天好吗?” 天女曦不语,只拥住素妙音,轻拍着她的背心,就像温柔的母亲哄着撒娇的孩子入睡,十几天未眠的素妙音终于在她的轻抚下,沉沉的睡去。 翌日,天女曦醒来时,却发现怀中的素妙音已不在。 之后,才知素妙音已久违的踏出房门,处理宗内事务,素妙音本就聪慧过人,各项积压的事务在她手中迎刃而解,就像是为了帮天女曦解决后顾之忧。 天女曦也在七日后,约定的日子离开,并没有多做停留。 而素妙音也没挽留,就好像开口索求更多陪伴之事,从不存在一般。 平等不光是博爱,亦是一种残忍,对亲近者的残忍。 而素妙音已学会了对自己残忍。 -= 春去秋又来,一年又一年。 天女曦便这么来回折返,每一次折返都带回一个数字,九百六十二、一千三百八十四、两千零三十…… 她的足迹遍布天下,救助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增长的数字,都是一条被拯救的性命。 可数字离目标越来越近,素妙音眼中的那本就藏得很深的期冀,也越来越难以辨识,直至—— -= “你来了?这次打算几时离开?” 这一次披着星色回到优昙净宗,天女曦不愿打扰众人安眠,独身一人悄然回到自己房内,却发现房间之内一灯如豆,是素妙音早已得了消息,在房内等候。 等候之余,仍不忘批阅这卷宗,觉察天女曦到来时,头也未抬,便问出了上面的问题。 “这次久一点,要待上一个月。”天女曦解下行囊,边规整随身物品,边闲话家常般叙述这次经历:“这次我从河东道行至了陇右道,沿途又起了有疫灾,我……” “告诉我总数便好。”素妙音却似没时间听下去,打断道。 这显得无礼的行为,天女曦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道:“算三百二十二人吧。” “三百二十二人,加上之前,一共两千五百六十人。”素妙音批阅卷宗不停,却准确报出了数字,却又道:“太慢了,这幼稚的约定,你打算再维系多久?” 天女曦淡淡笑道:“你没耐心了?” 素妙音道:“是快没了,留在优昙净宗,作为精神信仰凝聚人心,防范不测,才是拯救更多人的最佳方式。” 天女曦摇头道:“相同的论调,你许久之前就说过。” 素妙音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天女曦,眼中已是邃如渊海,“相同的论调,却是不同的时机。” “如今是什么时机?” “天下将乱的时机。” 天女曦面上现出正色,道:“如今四海靖平,虽有也有天灾人祸,但总体仍是海清河晏,何来天下将乱?” “开唐以来,百年未见大兴刀兵,可这世间,哪有百年的太平?你过往行路百里,所见所闻我皆字字记录,当知正因当今堪称太平,所以骄奢之气已成,土地兼并日重,人心腐化,门第分明,连我辈修者也不能免俗,此皆盛极而衰之兆,自当居安思危,变乱总是不期而至,可不会给我们准备的时间。”素妙音词锋如刀般道。 天女曦陷入深思,已有挣扎之色,良久才道:“可再过不久,便要入夏,我担心天气一热,河东、陇右两地疫情复发,所以置办了两船药材,还要送去。”言语之前,似已因素妙音的说辞而有所松动,只是仍有牵挂之事悬而未决,还不能呆在宗内。 便听素妙音又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早去早回,明日就出发吧。” 天女曦闻言睁大眼睛,这是第一次,素妙音主动催促她离开。 而素妙音波澜不惊的解释道:“周妙洁师姐要与我争宗主之位,已是势同水火,你这时留在宗内,会平添她的绮念,也不方便我出手。”言语之间,已是宗主之位为囊中之物。 天女曦面色又是一暗,优昙净宗内,天女是精神领袖,宗主是俗务掌门,一般来说,天女会从亲传弟子之中选择出色者作为宗主,而天女寂灭后,又由宗主养育转世成婴儿的新任天女,抚养天女长大,如此循环往复。天女和掌门本无高下之分,但作为师长的,往往具有更多的话语权。 如今情形便是,天女曦已心属素妙音为宗主人选,只是素妙音年岁不够,碍于门规还无法任命。而只要一天没正式任命,其他弟子便有心思。 天女曦垂下眼帘,幽幽道:“你与妙洁自幼便在一起,几年前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怎如今闹成这样。”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素妙音波澜不惊道,看似一句废话,却尽是世间的无奈。 天女曦想了想,道:“我离开之前,会封妙洁为传灯使。” 传灯使负责寻找天女转世,并在新生的天女发育健全到足以承载往世功力前,先暂时保管储存功力的昙华心灯,在门中地位崇高,但封了此位,便意味着与宗主之位无缘了。 “再加一命,两千五百六十一了,你救了周师姐,就在方才。”素妙音声音不见喜悲,一语说完,又埋首卷宗之中,好像方才之事只微不足道。 翌日,天女曦封周妙洁为传灯使,虽暂未封素妙音宗主之位,但宗内众人皆已知天女心属之人,自此,再无人拉帮结派、借机生事。 天女也随即离去,只是谁也未想到,素妙音口中的变乱,来的比预料的还要迅速猛烈。 -= 那一年,帝凌天携沉寂已久的六道恶灭横空出世,七天之内先灭道门道德殿,再屠儒门书函学院,随后兵锋一转,以灭世之威倾压优昙净宗。 幸有素妙音先抵住六道攻势,又率奇军突围,引来万象天宫援军,久攻优昙净宗不下的六道恶灭受内外夹击,终于溃败,帝凌天也在那一战中被卫无双击杀当场。 六道之势便如惊雷,来得凶,去得也快,在外的天女曦听闻消息后,以最快速度急返优昙净宗,但赶到时战乱已然平息,只看到疮痍满地、哀鸿遍野,以及等待她的素妙音。 “师傅,你来晚了。”一袭白衣的素妙音立在残破倾倒的山门,在她身后,血染不绝,野火不熄,宛若地狱盛景。 一阵天旋地转,天女曦昏厥过去。 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天女曦抓住素妙音的手,问道:“伤亡多少人?” 素妙音道:“宗内弟子六百二十人,依宗门生活的宗外百姓三千零一十三人,这是死亡的人数,现在的。” “差了……一万一百八十人……”天女曦身形剧颤,胸中积郁之气化作鲜血呕出。 素妙音知晓天女曦的意思,天女曦与她约定的万人之数,多年行善救人慢慢积攒的数字,而今因此一役,一笔勾销,还倒扣了百八十人,她是将宗门内外之人的死全算作了自己过失。 计数从来不是功绩的夸耀,不光记救命之恩,也担殒命之责,这便是天女曦的背负。 而天女曦拭干血液时,便不发一言的从榻上起身,直向“地狱”而行。 她催动术法浇灭不熄的邪火,举起千斤巨石救出被困塌房中的人,调制药物分发伤患,灌注真气为百姓吊命,替中毒的弟子吮吸毒素、搬着沉重木料建造简单的居所……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的身影就这么奔行穿梭着,除了累到昏厥,她没有一刻歇息,也再没有离开宗门。 素妙音的希望终于实现,只是,谁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昼夜不休的常年透支,让天女曦的光芒迅速黯淡,就像她干裂的皮肤,枯黄的头发一样,再无半分光彩。 年华在她身上加速流逝,短短数年,她已如老妪般衰老,染上一身劳疾…… 在她不知第几百次累倒后醒来,发现素妙音又站在了她床前。 素妙音手持拂尘,发系高冠,早已是宗主打扮。 天女曦想再起身,却发现自己已虚弱的无法撑起身体,而素妙音按住了她,道:“师傅,够了,已经十二年了,能救的伤员都早已得到了救治,其他人,也早已救不回来了。” “十二年了?已经十二年了?”天女曦的眼神出现困惑,但很快又想起来了,第八年的时候,她因过度的疲劳换上了癔症,自那之后,经常忘记过往,忘记岁月。但很快,眼中迷惘消散,“可……还是不够啊……” 天女曦想起,她这几年已浑浑噩噩,这样的对话,或许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决定趁她清醒,再多做一些事。 她顺从素妙音的意愿躺下,却看着素妙音道:“有个问题,我记不清是否问过你……优昙净宗被围时,你为什么没第一时间传书于我?” 素妙音道:“六道恶灭围困优昙净宗,便有毕其功于一役之心,见不到你,他们就不算尽全功,始终心怀忌惮,你不出现,反而是对六道更大的威慑。” “还有呢?” “你孤身一人,难做援手,若不见你,坚守弟子仍存有希望,你若失陷,众人信仰崩溃,将不战自溃。” “还有呢?咳咳咳……”天女曦问着,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第一年的时候,她就因强催真气为人续命,伤到了自己的心脉,留下了咳血的症状,素妙音为她拭血,她却虚弱的抓住素妙音的手,道:“我现在还算清醒,你瞒不过我的。” 素妙音闭上眼,不去看天女曦目光,“还有便是,我怕你自投罗网,我不想你有危险……你教我的众生平等,我没做到,一切,都是我的错,那时的我,无法将你和其他人等同……” 天女曦长长一叹,道:“不,也许你是对的,错的是我,众生并不平等,像我这样的人不该轻离自己的位置,就该更重要的位置上,承担更多,才能救更多的人……” 天女曦静默一会,看向素妙音,那双早已经燃尽、只余死灰的双眸中,这一刻又绽放出光芒,“你的不等,我的平等,难分对错,互成因果,共同造成无法逆转的过去,但好在,我们还能改变未来……只要,你帮我。” 素妙音似被这目光灼痛,再睁开眼,道:“我已经帮你了。” 这些年来,素妙音一直默默在天女曦身后,像天女曦影子一般,夜以继日、殚精竭虑,一同抹平灾难后的疮痍,但天女曦却道—— “还不够,你知道该怎么帮我。” 素妙音瞳孔微微一缩,却落入了天女曦眼中,素妙音一贯善于看穿他人,但今日,却屡屡被天女曦看穿。于是,天女曦继续道:“你说过的,变乱总是不期而至,上一次,我无能为力,若有下次,如今的我,同样什么也做不到,这样可不行啊……” 天女曦勾动唇角,似在自嘲,嘲笑着自己如今的身体,经脉萎缩、五劳七伤、不断的旧疾加新伤,让这身躯已如被虫蚁侵蚀的大厦,一触及倒,却又期许的看向素妙音道。 “能让我摆脱这无能为力的困境的,只有你了,所以,趁我现在清醒……”天女曦目光和煦,对素妙音亲切的笑着,而右手从床沿伸出,掌心化出一盏晶莹剔透的法灯——昙华心灯。 因过度吸取他人体内毒素,天女曦的右手第三年就被毒素侵蚀,总是不自觉的手抖,但如今,颤抖的手依旧坚定,将心灯递到素妙音手心,眼中有鼓励,有期许,甚至有些乞求,说出素妙音最畏惧的话: “妙音,帮我,这一次,一视平等,好吗?” 玉石的清凉感充盈掌心,又十指连心的浸透素妙音心神,素妙音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柱蔓延到天灵,这寒意让浑身战栗,如坠冰窟,却又逼得她冷静、清醒。 她知道该怎么“帮”天女曦,一直都知道。 幽静的夜里,素妙音就这么默默静立,如作长考,继任宗主以来,每一次她为做下艰难决定时,都会这样。 但从未有一个决定,像如今这般漫长。天女曦并未催促,只静静躺着,看向素妙音。 就那么看着,直到素妙音的双眼又一次与幽邃的黑夜相融,如无底暗渊,看不出半分情绪。 “好。” 素妙音接过心灯,将它倒转过来。 插入天女曦胸膛。 倒持的昙华心灯便像是金刚锥,甫刺入天女曦心口,血就汩汩冒出。 历代天女从优昙心灯中汲取前代的功力,亦会在自己将要坐化之际,将曾经汲取的以及自己修炼的功力连本带息还给优昙心灯,但并不是每一代天女都可以好整以暇的完成这个仪式。 便如现在的天女曦,一身沉疾的她,已无法主动将功力归还昙华心灯,但天女一系既然能传承千年不曾断绝,自然有其他方法,应对这种情况。 那是最血腥的方法,也是素妙音正在实施的方法。 染血的优昙心灯大绽光华,仿若绽开的花朵,饥渴的汲取着养分。 天女曦的真元和命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心灯之内,反让她面颊蕴红,现出回光返照之态。 于是,她伸出手,叠在素妙音的手背之上,帮助素妙音一起用力。 素妙音已做出最理性的决定,但天女曦知道这决定的重量,所以即使到了最后,也在与她的弟子一起分担。 温热鲜血浸沃下,手与手交叠的温度,让素妙音想起了她还是饥肠辘辘的幼小丐女时,是天女曦不嫌脏污牵起她的手,成了照亮人生的第一缕光,而如今,她在扼杀这光。 或许这仪式没必要这么着急进行,天女曦虽病痛缠身,但毕竟是修者,且年岁仍不大,至少仍能有二十年甚至更久的寿数,可一个神识不清,卧病在床的天女无法救助世人,更无法应对风云莫测的未来,所以她早死一日,未来的天女就多一日积蓄力量的时间。 “不用……难过……”胸腔被洞穿,让天女曦声音如破了洞的风箱,可她依然眼波温柔“我之后……还会有新的……天女……你我还有……相逢之日……” “会有新的天女,却不再是你。”素妙音平静道。她早已是智深如海的优昙净宗宗主,痛苦、挣扎都是不必要表现出的情绪,她的手依然坚定有力,将优昙心灯往天女曦胸膛按压,按压,再按压…… “不再是我,才是更好的天女……”喷洒的血液点点滴滴溅在天女曦面容上,她却笑了,这些年来第一次笑,“亏欠的性命……我还……还不上了……找到下一个我……教她这份平等、这份不平……让她成为……更好的天女……去救更多的人……” 话语终结,和煦的笑靥也永远定格在天女面容。 素妙音将头颅深埋,轻吻天女曦的额头,或许死亡是世间唯一的平等,而她,已经将其赠予了她的师傅。 再抬头时,见窗外黑夜已尽,旭日新生,将晨曦挥洒世间。 她的太阳却的熄灭了。 于是,素妙音起身,将昙华心灯从天女曦尸体上拔出,被鲜血浸透昙华心灯汲取了充盈浩瀚的真元,原本闭合的花瓣绽开,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而同样一身血染素妙音开门叫来弟子,无视弟子震惊万分的样子,淡淡号令道:“天女已寂灭,传令‘传灯使’周妙洁,令其持心灯,寻天女转世。” 下一任天女,当有大不同。 她会让下一任天女有大不同! 绝对!
hf(); 卷十 第七章 天灾地难(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看望天女凌心之后,素妙音并未返回就寝,而是又返回议事厅排布战策。 在她眼前,巍峨蜿蜒的昆仑山脉被凝缩成一个一丈见方的沙盘,山川河流,纤细入微,众多不同色彩的小旗插在沙盘之上,若有万军之众。 素妙音却仍手拈一旗,蹙眉凝思。 此时,风雨交加的屋外,一道身影快步而来,风雨却不沾衣,宛若融于自然,显见一身超凡修为,来者正是纪凤鸣。 纪凤鸣甫一进门,便道:“我小弟找过我了。” “小弟?”素妙音微微挑眉。 纪凤鸣道:“就是应飞扬,我已与他结为兄弟。” 素妙音失笑,似轻嘲又似劝诫道:“呵,刚丢了个兄弟,就又认了个兄弟,一个慕紫轩,仍不足以让你学会教训,你啊,想学你师尊那般冲淡自然,却总藏不住重情重义的性子,可惜,你待人以诚,别人未必会同样以诚待你,当心哪一天,你的重情会害了你性命。” “晚辈自做不到素宗主的大爱无情,竟能拿放弃天女凌心性命来激我小弟。”纪凤鸣眉峰一挑,语中带着责备之意。 素妙音却只淡然回应道:“若以为我只是激将,那你对素某了解仍是太浅,放弃天女的事,二十年前我就做过。” 纪凤鸣展开折扇,冷声道:“无论激将与否,都无必要,小弟是侠义之人,又与六道恶灭杀师之仇,于公于私,分所当为之事,他本就能不计生死,义不容辞,不需素宗主多此一举。” 素妙音依旧冷淡道:“少年意气,最难测度,你或许以为你对应飞扬已足够了解,但我没时间去考量他的为人,我需要的只是万无一失。” 纪凤鸣闻言,双目中闪过一瞬怒意,但很快又转作悲怜,叹道:“素宗主说我待人以诚,未必能得人诚心以待,可我观素宗主这般算尽人心者,更是难见真心……其实我很清楚,你与我小弟皆是以不同方式关切着天女凌心,可我总觉得,你们有一日,也会同因天女,走上兵戎相见的境地。” 素妙音唇角勾出冷冽弧线,“若真有那日,你会站在哪一边?” 纪凤鸣摇头道:“素宗主是师尊好友,亦是我敬重的长辈,而应飞扬是我兄弟,我只能挡在中间,竭力周全,不让那一日真的到来。” “仍是……天真。”素妙音似有触怀,随后将此话题揭过,正色道:“你来,不止是想说这些吧,应飞扬应该让你带了话。” “是。”纪凤鸣点头,一字一字道:“应飞扬说,让你把最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他能?”素妙音问道。 “他能!”纪凤鸣目光坚定道。 “呵,有你此言,这旗子我才能放下!”素妙音手一扬,手中拈了多时的旗子飞入沙盘。旗子招展,正插在了“昆仑山”的最高峰! 而素妙音俯瞰眼下沙盘,如做计策排布的收尾道:“机关算尽,终究要看谁力胜一筹,明日一早,便是大军开拔,收复昆仑之时!” 纪凤鸣双目难抑激动之色,收复昆仑,重夺万象天宫,这近三年来,他每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这件事,可事到临头,他反而很快又冷静下来。 如今,最依仗的战力卫无双尚未恢复功力,六道恶灭也不给卫无双从容恢复的时间,便开启净天祭坛,逼正邪双方进行最终决战,青城山一战刚结束,面对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三道联军,正派一方也不过小胜而已。 而眼下攻守之势逆转,缺了卫无双的正派联军,在昆仑山下对上久待多时,最完整的六道轮回大阵,胜负之数,实在令人心寒。除非…… “那些派门,终于打算出力了?”纪凤鸣挑眉问道。 “帝凌天以净天祭坛吸取地脉,致使灵气失衡,天灾地难频发,这次可是切身之痛,容不得他们事不关己了。”素妙音冷声一笑,语带无尽嘲讽,“就算时间紧迫,来不及派遣主力,也会令少数精锐前来,最后的关头,相信那些名门正派,总是不会缺席啊!” -= 天下正道,三教百家,其中声势最煊赫的十家并称十大派门。 此次六道恶灭之祸,危害范围主要仍在通天道之内,所以分散在大唐十五道其他疆域的派门,因风波未染,导致了他们“共诛六道”的口号虽喊得响亮,出力却甚少,大有作壁上观之嫌。 但眼下,情况又不同了。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自古便是繁华富庶之地,到了本朝,更是有“扬一益二”的说法,俨然已是大唐的生财宝盆。 而扬州瘦西湖畔,一座珠光宝气的小楼屹立在浩渺烟波中,正是十大派门中玲珑珍阁的总阁。 玲珑珍阁比之其他门派,更像是由修者组成的商会,大唐十五道,甚至西域、南诏、高丽都有它的分阁,从粮食药草等日常必需,到法宝秘籍等奇珍异物,但凡存在需求,总能看到玲珑珍阁的影子,说句富可敌国,或许也不为过。 可拥有难以计数的财富的现任玲珑阁阁主,其真实身份却少有人知。 有人传闻他担心别人觊觎他的富可敌国的身家,所以不敢抛头露面。有人说他其实是妖族埋在人族的钉子,才会吮骨吸髓般从其他修者身上榨取最后一枚钱财,也因此无法见人。 更玄奇的说法是玲珑珍阁并没有阁主,或者说“财富”本身就是玲珑珍阁的阁主,出于对财富的共同追求,玲珑珍阁从大掌柜、掌柜、朝奉、匠人的每一个人,都甘受“财富”驱使,沦为金钱的奴隶,为求利益、不计风险,不择手段,只为了让财富越滚越多。 而已升任总阁大掌柜的张惯晴却清楚,玲珑珍阁的阁主切实存在,但说他是财富的化身,也并无不可。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 张惯晴眼见她加入玲珑珍阁不过二十年,却从普通工匠干起,一步步晋升,最终成为执掌玲珑珍阁的阁主,在她之前,设立百余年的玲珑珍阁已日暮西山,显出陈腐衰朽之像,是她革旧立新,施展手腕,让玲珑珍阁再焕生机,达到前所未见的鼎盛,及至今日,分散各地玲珑珍阁俨然织成一张供血网络,供给的是源源不断的货物,回流的是滚滚的财富。 所以张惯晴对她既敬又畏,尤其是,汇报坏消息的时候。 “……禀阁主,淮南、剑南、岭南等地的分阁均有回报,近日新法器炼制的坏损比重已激升至七成,几日来,可统计的损失已达十万贯,稍远的分阁还未回报,预计最终损失可达三十贯……” “还有,发往益州的三批药草货船都被暴雨堵在运河中,若天再不放晴,货船内中的药材可要受潮发霉了……” 张惯晴一边汇报,一边偷偷抬头,试图看阁主面色,却忘了二人之间隔着一层帘幕,只能看到一道模糊身影,而那道身影开口,传来听不出情绪的雍容女声:“原因可曾查明?” 张惯晴道:“据少阁主主来信……” 话放出口,便被打断,只听那女声又道:“玲珑珍阁,可没有‘少阁主’这一职务,加入其它派门之人,与玲珑珍阁也再无牵连的价值,你若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我那败家的儿子,可以与我一样,称他为‘赔钱货’。” 张惯晴心中叫苦道:“你们娘俩的事,你当娘能这么的叫得,老张我哪能叫得?”但他自不敢直说,只将称谓含糊过去,道:“总之,那个他传信过来,说皆是因为六道恶灭吸取地气,欲为帝凌天开启净天仪式,一旦仪式完成,帝凌天恐无人能制,所以想请阁主尽快遣人援助,以免大祸成时,无力回天!” 阁主轻嗤一声,道:“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一开口就是赔本生意。” 张惯晴见状,探问道:“那这笔买卖,咱们不做?” 便又听帘幕后的阁主道:“做,为何不做?六道恶灭强吸地气,致使灾难四起,阻绝商路,而制作法器皆需灌注灵力,天地灵力失衡,让我们怎么制造法器?六道不除,咱们只会越赔越多。你即刻召集淮南、剑南、岭南三道的各家掌柜,告诉他们不管重金聘用也好,自己上阵也罢,一日之内,三道要招满百名高手,送去援助素妙音那伙人,同时开启库房,不管是符咒还是法器,他们只要装得下,统统可以一并带去。” 张惯晴听得瞠目咋舌,重金招募高手倒还罢了,毕竟再多赏赐,也只活人能拿,但让招募的人可以再库房中任取法器符咒,以他们阁主雁过拔毛的风格来看,可真是下了血本。让张惯晴不由道:“这次不管输赢,咱们可是亏大了……” 阁主却冷笑道:“输了,自是血本无归,但赢了,我便能十倍赚回来。还有一句话,悄悄传给各家掌柜,连日暴雨,令运河货船沉没,药草供应不上,伤药无法制作,库存告罄。” 张惯晴纠正道:“阁主,咱们的货船只是被风雨堵住,并未沉没……” “我说它们沉了。”帘幕后,传来阁主平静却又威仪的声音。 “是,属下这就安排人将货船凿沉!”张惯晴心头一惊,立时明白阁主用意,此战若败,玲珑珍阁再无法做安稳生意,所以阁主会不惜重本,在最短时间调动最大资源,援助这场决战。 可此战即便取胜,伤亡也定惨重,必然需要大量的伤药,而阁主便是让伤药变得奇货可居。 三船药草若在战后到益州,只会压低药草价格,而若扣留这三船药草不发货,又会落人口实,将他们囤积居奇,大发战争财的心思暴露,所以阁主宁愿将船凿沉,在众目睽睽下将药草毁去。 虽失了三船的药草,南方三道剩下的药草价格却可能翻上十倍不止。 心思虽明白,张惯晴仍出一身冷汗,但商人本性,和背后巨大利润,怂恿着他照令去办,正要告退时,又听阁主将他叫住,自嘲一般的叮嘱道:“对了,囤货之时,记得咱暗中控制的其他商会去做,咱玲珑珍阁可是为灭六道倾尽家底了,莫要坏了声誉,毕竟咱们是——” “名门正派啊!”
hf(); 卷十 第八章 天灾地难(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类似于玲珑珍阁内发生的对话,天下各大派门虽地处不同,但眼下时刻,皆不约而同谈论起相同的话题。 茅山,上清派。 上清派掌教李含光在悬崖之上闭目盘膝而坐,吞吐着山间云霞。 身后站着两条人影,是他的师弟杜如诲和吕知玄。看着李含光的面色,齐声问道:“掌教师兄,怎么样?” 李含光睁眼,吐出一口云气,道:“果然,天地灵气失稳,难怪这些时日走火入魔的弟子这么多,传令下去,让修为不够的弟子暂停吸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不吸天地灵气,这可不是长久之计,看来必须得铲除六道恶灭!”吕知玄狠狠道。 “或者交其他派门解决,掌教师兄,你既定下上清派离世清修,远离纷争的方略,便不该再轻涉红尘,上清派就算不吸取天地灵气,也可用多年香火积聚的众生愿力修炼,通天道的各大门派可没众生愿力可用,他们会比咱们更急。”杜如诲说的是务实之语,自司马承祯死后,李含光便秉持司马承祯遗愿,一直致力将几乎快成为国教的上清派从大唐的战车上解绑。以免哪日王朝倾覆,上清派落得教随国亡的惨淡收场。 所以李含光接任掌教之位,便将门派重心迁回茅山本宗,当今天子李隆基多次传唤李含光入京,都被李含光托疾请辞了。 而李含光慨叹道:“我欲不染风波,风波却总袭人啊,六道之祸若继续蔓延,上清派岂能独存?先前对抗六道主导者是慕紫轩的正天盟,而供给着正天盟的恰是大唐朝廷,贫道因为不愿再与朝廷扯上干系,所以一直置身事外。如今慕紫轩既已失势,实在无理由再袖手旁观了。” “掌教师兄要援手,我也无意间。”杜如诲提醒道:“但掌教师兄,你方在天子面前称病请辞,若再参战,传扬出去怕又要让天子生疑怪罪。” “这……”李含光犯起了难,当今天子,却是不是心怀坦荡之人。 “何须纠结,这有何难,我们替你走这一趟便是。”吕知玄朗声一笑,一拍背后剑鞘,背后双剑腾空,竟化作两条蛟龙,“我这第二柄蛟剑方成,正是时候一试锋芒。” 依司马承祯遗愿,吕知玄被暂逐出门墙,不修成“天隐剑界”不得归还,如今吕知玄既然出现在茅山本宗,想来也是“天隐剑界”已经修成,连带“龙蛇变”的祭剑之法也有精进,背后双剑从一蛟一蟒蜕变成了两尾蛟龙。 杜如诲也微微点头,以示赞成,他双目神光内敛,显然这两年脱离俗务的修炼,对他修为同样大有裨益。 李含光顿感欣慰,站起后躬身一礼道:“那便有劳二位师弟了。” 这一日,茅山腾起再入红尘的剑光,直向昆仑。 -= 东海,蓬莱岛。 浊浪排空,掀起十丈高的巨涛,轰鸣海浪声中,夹杂着一声少女的惨呼。 便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被浪头掀飞,但那浪头却紧跟不舍,如一只海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少女吞没。 若将时间定格细看那少女,能见她圆脸大眼,稚气中带着灵动,正是应飞扬的发小沐小眉,海水洒在她莹润又有活力的脸蛋上,宛若泪珠,竟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生出楚楚可怜的感觉。 眼看就要被压埋在浪头之下,便见一个老者急速而来,稳住沐小眉的下坠的身形,又如礁石一般挡在她身前。 巨浪击在老者身前,却撞上真气组成的无形气罩,伴随拍岸一响,巨浪无功而返的退去,而老者双手负后,屹立不摇。 “小眉,你没事吧。”这是,一阵惊惶女声才从身后传来,一名中年女子将沐小眉抱住,看前看后,颇为关爱,此人乃是沐小眉的师傅,现任万仙盟六元的燕啼春。 看沐小眉无事后,又板起面孔训斥道:“让你帮着搬运财物,免遭海啸损毁,你偏要逞能,真以为自己修炼这几年,就能压住这天地之威?若非道奇盟主相助,你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还不快向道奇盟主道谢。” “明明就差这一点点了,下次我绝对不会被拍飞。”沐小眉混不吝的嘻嘻笑道,但见燕啼春那要杀人的目光,忙又吐吐舌头道:“多谢你啦,道奇爷爷。” “是道奇盟主!”燕啼春恶狠狠盯着沐小眉纠正道。 半年前,正值盟主改选之际,万仙盟却与东海水晶宫起了一场冲突,有资格竞逐盟主的万仙盟“六元”六去其三,最终由道奇先生暂代盟主一职,等待六元补缺之后,再做改选。 道奇先生则和煦的转过身来,笑着:“无妨,令徒活泼可爱,以老朽年岁,她能叫老朽一声爷爷,倒是把老朽也叫年轻了。” 得道奇先生夸赞,沐小眉更是无法无天,乐滋滋的对燕啼春道,“看吧看吧,人家道奇爷爷都不在意。” 燕啼春只感头疼,她这小徒弟纯真善良,悟性也高,哪里都好,可惜少生了根筋,多长了张嘴。燕啼春实在没眼看她,只得说起正事,对道奇先生道:“防海的堤坝已经加固,暂能抵御海浪冲击,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 道奇先生点头道:“听你话意,看来你也赞同对六道恶灭出兵?” “出兵?好呀好呀,我也要去,正好可以去见我天命哥哥!”沐小眉闻言雀跃道。 忍无可忍的燕啼春手诀一掐,便见沐小眉好像被切除了声带般,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声,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燕啼春舒了口气,顿觉神清气爽,随后当后面张牙舞爪的沐小眉不存在,继续道。 “万仙盟本就是散仙同盟,所求不过自由无拘,安稳清修,如此天灾频发,灵气扰动,教我们如何清修?”燕啼春说至此处,又撇了撇嘴,面带不屑的瞥向远处万仙盟的议事大厅,“何况,与其让那些人为了争夺‘六元’空出的席位成天敲闷棍,抽冷刀,不如让他们把精力用在正途上。” 道奇先生点头道:“这点老朽赞同,老朽已和吵得最凶的那几批沟通过,便说老朽早已看好他们,可惜只差一个由头,若他们能与在六道恶灭的战争中取得令人信服战绩,老朽也好大力推举他们递补六元的席位。” “几批?”燕啼春察觉到这个字眼,道:“六元的位置空出三个,就不知盟主到底许了多少人?三个?九个?十几个?不会几十个吧?” 燕啼春睁大眼睛,一一个数一个数的试探,报的数字越高,道奇先生便越是笑盈盈的,最后道:“燕长老不用探问了,老朽有分寸,总之不会超过百人之数的。” “就三张饼画给近百人,还叫有分寸?”燕啼春心里低呼,突然感觉这盟主和她徒弟一样令人心累,无奈道:“这么多人,谁来领队?嗯,渺道人性情淡漠谦冲,又能服众,我推荐他去。” 近百个修者,一同盯着三个席位,这简直像把百只发了情的山猪塞进一个笼子里,一路上自己不打起来便得谢天谢地了,燕啼春哪敢带队? 可带队者,又必然是在六元中现存的三人中挑选,于是,燕啼春只能很不厚道的将与她一样位列六元的渺道人推出来。 道奇先生却带着看破不说破的笑容,道:“燕长老不必担心,这次老朽亲自带队前往。” “你去?”燕啼春惊异道。 道奇先生理所当然般道:“老朽做出的许诺,自然要老朽在场,他们才会出力,何况老朽刚担任盟主不久,也需要显些手段,才好叫人信服,不是吗?所以,这后方,便有劳你和渺道人一同留守了。” “好的,盟主尽管放心去,我和渺道人必然让你们无后顾之忧,那便这么定了,小眉,再与我一同巡守堤坝去。”好像生怕道奇先生反悔一般,燕啼春连忙告辞,拖着还欲说话的小眉离开。 道奇先生背对大海,笑吟吟的目送她们离开,可面上笑容却渐渐凝固。 其实他并不喜欢笑的,在他成为“道奇先生”前,他的另一个身份,可是出了名的庄严肃穆,不苟言笑。 而现在,他更笑不出来,因为他积蕴了三年的愤恨,就要到了要宣泄的时候。又一个浪头打来,海潮呼啸中,隐约可闻道奇先生咬碎牙般挤出满含仇怨的四个字。 “六道恶灭!” 负在背后的双手愤然攥紧,袭来的巨浪瞬间如被捏碎,化作白雨飘下,却熄灭不了道奇先生那双燃火的双眸。 -=- 与前面几派的作壁上观不同,凌霄剑宗在六道之祸初起端倪之时,便是诸派中最先与六道恶灭正面交锋,因此,首当其冲的也是凌霄剑宗。 三年前司天台一役,凌霄剑宗精锐损伤惨重,其后,又是六道恶灭的阴谋算计,致使剑冠殒命,掌门清岳真人出走,先损兵再折将,两大栋梁同时倾到,让凌霄剑宗这个原本在十大派门中都能力争前三的巍然大宗,地位实力一落千丈,若不是有几近被灭门的万象天宫兜底,凌霄剑宗怕是都快跌出十大门派之列了。 可道扇剑冠,双秀齐名,如今万象天宫的“道扇”卫无双已复苏,有他在,万象天宫便有重获新生的希望。 但谁能给凌霄剑宗带来希望呢,靠已死多年的剑冠吗,还是靠我? 现任凌霄剑宗掌门谢康乐问自己,却只能回自己苦涩一笑。 他将手中佩剑横举眼前,缓缓抽出,森寒雪刃映出满头霜发的面容,谁能想到之前诗酒纵情的谢康乐,短短几年,就苍老的连自己也认不出了? “掌门?”谢康乐愁思之际,旁边商清影将他心神唤回,商清影手捧一封书信,问道:“万仙盟道奇先生来信,愿意与我宗私下结盟,决战六道恶灭时共同进退,这是好事,何必长吁短叹?” 就在方才,他们收到来自万仙盟的书信,万仙盟与凌霄剑宗共同进退,算是多个保障,对如今的凌霄剑宗自然是好事,可谢康乐却仍叹息道:“万仙盟他们抽调了多少人前往?” 商清影回道:“约莫一百人。” “那咱们能抽调多少人?”谢康乐又问道。 商清影怔了一怔,六道决战已迫在眼前,仓促抽调下,寻常弟子连在这短短几日赶到昆仑都做不到,能及时赶至昆仑山,又不会因为长途跋涉影响战力的皆堪称门派精锐,而凌霄剑宗能抽调出的,“大概三四十人吧……”商清影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出。 她明白了谢康乐的意思,越是门派衰落,越要装点门面,若不幸漏了家底,恐怕不会有人同情,只会被觊觎十大派门称号的其他门派踩上几脚,万仙盟抽调了一百人,若与六道恶灭有深仇的凌霄剑宗只派出四五十人,无疑是昭告天下凌霄剑宗已无人可用。 可家底子就这么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康乐再怎么为难,也只得道:“那就都……” “都不派去!”突然的杀意弥漫,令在场氛围陡冷,而比氛围更冷的是伴随而来的声音,“凌霄剑宗,只去我一人便够!万仙盟加一起杀多少人,我便杀多少人,绝不坠了凌霄剑宗声名!” 谢康乐和商清影对视一笑,虽然总嫌弃他脾气太臭,杀性太重,但此时此刻,真是庆幸剑宗之内还好有他。 “物盛当杀”贺孤穷,参战! -= 觊觎十大门派名号的,这里便有一家。 威武神俊的石龙石虎分守左右,巨大厚实的朱门森严紧闭。而朱门之上,一块金漆牌匾如天斗横陈,高悬中央,漆底虽因饱经雨打风吹而显斑驳,气势恢宏的三个大字依旧清晰可见——“天师府”! 一名看着最多三四岁的孩童,便在那牌匾之下,坐在长牙舞爪的石龙的阴影里躲着西晒的太阳,手中拿着一个小树枝,在地上涂画着。 而他背后的朱门中,传来不休的争吵声。 “这次是个机会,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都已衰落,只要咱天师府出兵昆仑,打出声势,便能重列十大门派之列!” “打?靠谁打?靠你这堆老骨头,还是靠天师一脉的寡母幼子?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冲动了!” “呵呵,你不冲动,你冷静!咱龙虎山掌管八百年道籍被转给司马承祯时你冷静,咱堂堂道教庭被挤出十大派门之列时你冷静,前代天师因地狱道而死时你冷静,再冷静下去,咱天师府就成了笑话了!” “你以为我想冷静?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才衰落几年,咱们呢?都衰落几十年了,你就再忍忍吧!” “半截脖子埋黄土的人了,你还怕什么?咱可都是被老天师托孤过的人啊,你这样,要我九泉之下,怎么见老天师?” “就因为被托了孤,才不能冲动,咱们没能守住他儿子,但能守住他孙子,咱们的小天师能做到,一定做得到,二十年,不,只要十五年,只要他长大了,一定能重振天师府门楣,让咱龙虎山天师府,再度在天下修者中,操执牛耳!” 门内争吵喧闹,门外的孩子却很安静,比任何这年岁的孩子都安静。 以他年纪,应该听不懂门内的争吵,可他却偏又像是听得懂。手中树枝加速勾画,好似他动作快了,时间也能加速流逝,让他尽快长大一般。 “啪!”孩子勾画的动作停止,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筷子粗细的细弱电芒,击在了他的脚下。 若低头看他脚下,便能发现雷击之处,那孩童拿树枝在地上勾画的,竟然是引雷的符咒。 天师府的孩子,刚学拿笔写字时,就要一并学着画符,而这孩子在地上画的符,真的招来了雷电! 可孩童面上却没有一丝这年岁该有的欣喜,他抬头,看了看压在他头顶的高高匾额,又默然垂下头,用脚将地上符咒擦去,开始了今天的练字。 他一笔一划,认真努力的,用脆弱的枝条在地上书写出他的名字——“张莫离”。 就像书写着,久远之后,那个属于他的时代。
hf(); 卷十 第九章 天灾地难(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原来六辕的玉辇陷入泥淖中,一样困顿难行。 驾车的白马本是从贡马中千挑万选,通体雪白,全无一根杂毛,此时在风雨之中也溅满了泥污,陷足难行,膀大腰圆的宫人却不敢鞭策比他们性命还金贵的马匹,只能撸起早被泥浆浸透的下摆,合力推搡着玉辇,希望能赶快推出泥泞。 司天台少监崔光景撑着伞,小心翼翼避开玉辇,以免玉辇之上那天子华盖会不堪风雨摧折,突然倾倒,砸在自己头上。 当然,他肯定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藏在了心底,毕竟眼下是朝会之期。 为官三十载,熬成了正四品少监,虽然是司天台这种清冷衙门,但朝参对崔光景也是习以为常的事,只是今次朝会的地点不同以往,不是长安紫宸殿,不是洛阳乾元殿,而是在骊山温泉宫。 说起因由来,又涉及前朝旧事,武后当政时,立洛阳为神都,眼下社稷虽重归李姓,理应还于旧都长安,但洛阳已承江山之重,不可轻忽,所以当朝圣上长安、洛阳两都并重,执政二十载以来,领着文武百官在两都之间频繁迁移,今次已是第十次。 只苦了崔光景这等手头拮据,无甚油水的官吏,不得已在长安洛阳都置办了套房产,还要饱受两地奔波之苦,而今次行至中途,先是地震,又突然天降暴雨,将天子和百官浩浩荡荡的车架阻在了中途,进退不得,最后只得转道天子行宫骊山温泉宫暂避狂风暴雨。 而当朝圣上为彰显勤政不怠,迁移途中,仍不罢朝会,今日也不例外。 而崔光景知晓,今日朝堂上的风雨,或许会比外头的更加猛烈。 一路低头提摆,撑伞快步到了温泉宫长生殿,便见三省六部九卿各堂官已集结于此,只是不管文禽武兽,此时都一身淋漓,变作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崔光景也站在自己位置,偷偷抹去须发上的水滴,忽然感应到一阵目光,抬眼看去,便见一名老臣期许的看向他,见他注意后,又将目光偏转示意,浑浊的老眼便像锁定猎物一般,移向了另一个人,被锁定的那人居于正中,玉带紫服,煊赫华贵,正是当朝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的相爷李林甫。 崔光景心头一紧,目光坚定的朝那老臣点了点头做回应,那老臣才心满意足将目光收回,继续和身边官员谈笑风生。 殿堂上,立在中央的李林甫像是统领群臣,又像是被困在群臣包围中…… 群臣到齐后,又过片刻,听闻一声尖锐嗓音肃场,内侍高力士领一老者上前,那老者头系白带,神色憔悴,面容哀戚,却仍有久居高位的威压之感,正是大唐皇帝李隆基。 倍受李隆基专宠的武惠妃不久前病逝,李隆基为此悲痛不已,即便如今已过七七之日,他头上依旧系着白带,以示哀思。 而大唐皇帝刚落座,暴风骤雨便如期而至,而承受风雨的正是身居相位的李林甫。 各地灾情报告如雨点般呈来,随之一同的还有弹劾李林甫的奏疏。 这几日,各地天灾地难频发,便是攻讦李林甫的理由。汉书有言,“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自汉以来,便有“燮理阴阳,宰相之任也”的说法,两汉因灾策免宰相之事,史不绝书。 延续至本朝,每逢自然灾害,处于辅佐之位的宰臣,往往提出避位退让的要求,以示谢过负责,从开国的长孙无忌,到上任相爷张九龄,前例不胜枚举。 而今李林甫新登相位不久,便任人唯亲,塞绝忠谏之路,已令群臣大为不满,此时以此为契机,纷纷指责是李林甫失德,导致灾难频发,逼李林甫请辞。 李林甫一脉门生又怎会示弱?掏出早准备好的奏疏,反弹劾对方几个首领,一时唇枪舌剑,战作一团,倒是李林甫,安然不动,稳坐堂下,老神在在状,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争吵了许久,皇帝李隆基以手撑额,终于听得头疼不耐,开口打断争论,指名李林甫道:“李相,他们说是你相位失德,你有什么说法。” 李林甫这才不慌不忙起身道:“禀圣上,礼部有祥瑞要报!” 李林甫身兼礼部尚书,传报各地祥瑞本就是礼部的职责,当此凄风楚雨之时提起,着实令李隆基精神一振,令道:“报!” 李林甫躬身,打开奏疏道:“赖上苍恩典,承吾皇圣德,今有地方千里传报,传那昆仑玉虚之地,仙家道德之所,日落之时昊光大绽,光中有巨鼎现世,立于云天之上,所见者皆赞为神迹,山呼万岁后,巨鼎之相方散。此诚吾皇励精竭智,再开盛世,上苍感之念之,降此异象,佑吾大唐基业,如鼎恒立。” “再开盛世?朕哪能居功啊,全赖先祖筚路蓝缕开创的基业,朕不过在高祖、太宗后亦步亦趋而已!”李隆基闻言谦逊道,但微微上扬的眉梢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绪,都已将自己与高祖、太宗相比了,看来再开盛世这夸赞,是夸到了皇帝心头。若不是头上仍缠着白绫,要做出“悲戚”的姿态,想必此时已开怀大笑,眉飞色舞了。 李林甫不易察觉的舒出一口气,他知道,今天的朝会他已经赢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体恤上意,或者说,迎合上意。 他自诩是当朝一等一的权奸,而有他这种奸臣佞臣,自然便有忠臣谏臣。 便见几位老臣互相交换眼神,其中一位上前一步,道:“若如李相所说,何故四处地动山摇,震荡不绝,臣恐有人假以天象之说,以媚上意!”说话之时,已怒视李林甫。 李林甫只回以清淡一笑,对手或许真是忠言直谏,可最高处坐着的那位,早已不是开元初年那立基不稳,所以能虚心纳谏的开明天子。如今天子权位早已稳固,骄奢之气渐成,对当今的圣上而言,比起事实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想听到什么。 群臣以地震、暴雨为由,指控他李林甫相位失德,却不再想想,自古以来,宰相因天灾退位,其实都是替天子受过。 若他李林甫退了相位,灾变仍不停止呢?是不是就该轮到这些直臣忠臣逼着天子发布罪己诏了? 李林甫能想到这层,李隆基自然也能,便见唐皇不现喜怒,道:“司天台何在,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而在暴风雨边缘的崔光景警醒,他登场的时候到了。 司天台负责监察天地风云之变,对自然灾祸的成因亦有解释权,比之六部九卿其他官员,这点权利可说微不足道,但若使用得当,便能成为刺向李林甫的一把尖刀。 便见在一干“忠臣”期许的目光中,崔光景上前朗声道:“神器出土,自然惊天动地,臣以为此番地动山摇,正和李相所报祥瑞,乃我国国运蒸腾,是故地龙翻身,化飞龙在天,腾跃九霄!”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地震素有地龙翻身的说法,崔光景竟将地震解释为巨鼎出土,地龙飞天,攻讦李林甫的罪名反成了解释李林甫所报祥瑞的佐证。 为了以天象异变为由攻讦李林甫,自然也有朝臣拉拢过监察天象的崔光景,崔光景当时满口应允陪他们一同上疏,但看眼下情形,竟是早倒在了李林甫那一边。 群臣哪容崔光景首鼠两端,立时又有人诘问道:“那这连日暴雨又作何解释!” 便见崔光景在众目睽睽下撩起下摆,跪地叩首,道:“下臣斗胆,下臣以为连日暴雨不绝,全乃陛下之过!” 此语一出,众臣皆哗然,摸不清路数,这崔光景方才和配合李林甫迎合上意,这时怎么又敢将矛头指向皇帝?连日暴雨成了当朝皇帝之过,难道是要皇帝发罪己诏不成? 堂上天子面色一沉,冷道:“呵!你倒说说,怎么就成了朕的过失?” 崔光景将头低低埋下,道:“臣素闻有天人感应之说,天子代天牧民,喜怒哀乐,皆上达天心,天必应之,化作风雨雷霆。陛下乃古往今来一等一的多情天子,武惠妃新逝,陛下哀之戚之,悲痛不已,上天应有所感,是以暴雨不停。故臣斗胆谏言,请陛下务以生民为要,暂收悲戚之念,广选秀女,充盈后宫,以继武惠妃之后,代慰圣心!” 此话一出,方才的哗然顿成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良久都没人出声。 瞧瞧这话说的! 先直言暴雨不停是皇帝之过,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起了先声夺人效果。 但皇帝错在哪了?错在他太重情了,太惜情了,简直古今一等一多情天子! 随后用天人感应之说,不但顺理成章的解释了暴雨成因,更再次神化了君权的天授性,权威性。 最后话锋一转,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即劝皇帝充盈后宫。 一波三折,有理有据,让堂上众多大臣不禁扼腕,崔光景怎能说出如此阿谀之词? 而令更多大臣扼腕的,这阿谀之词怎么不是被他们说出的? 连李林甫也略感意外,他虽与崔光景串通,但这几句词却不是他教授的,而崔光景把话题引到充盈后宫上也显得有些逾矩,除非…… 李林甫心念一转,立即补充道:“礼部亦认为,陛下为万民天子,当使我朝宗嗣繁荣,不宜偏宠一人,更不宜为亡故之人劳情伤身,故充掖后宫,此天子之礼所当为也!” 见李林甫亦说话,崔光景低垂的头才偷偷抬起几分。李林甫有意拉拢他,弹劾李林甫的“忠臣”、“诤臣”也试图联合他,但最终让他决定选李林甫这一边,是因为宫里也有人带了口信,教他说了方才的话。 传信的宫人是高力士的亲信,而高力士又是…… 崔光景不敢往下想,他努力用眼角余光上撇,便见当朝皇帝李隆基一副悔忏之态,痛心疾首道:“若如此说,当真是朕之过,是朕之过啊!惠妃啊惠妃,你我夫妻之情,只能来世再续,朕实不敢因念你一人而误万民啊!” 说罢,李隆基恋恋不舍的扯下头上白巾,高力士上前接下,宣告着对武惠妃的悼念结束。 而各地天灾地难,被解释为神器出土的祥瑞,被解释为皇帝伤情过度,皇帝都已认错,其余官员要再怎么攻讦李林甫? 所以,还负隅顽抗的群臣,很快被李林甫的门生杀得溃不成军,朝会下半段议程,顺理成章的成了商讨如何为皇帝举行选秀大礼。 只是李隆基坚决推辞,声称当务之急应救济灾民,不能多做耗费,才在众臣山呼皇帝仁德爱民的赞颂声中结束了本次朝会。 -= 朝会之后,皇帝独留了李林甫和崔光景二人,由高力士领二人进入内室。 一些不宜在朝会上商讨的事,李隆基总是留下相关近臣,私下探讨,这是崔光景之前从未享有的待遇,他知晓,今天这场豪赌他赌赢了,从此踏上了登云之阶。 可方一入内室,李隆基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你司天台的奏疏,你给朕好好看看!”李隆基怒气冲冲的甩过一份奏疏,厉声道。 崔光景立时伏地捡起奏疏,战战兢兢的阅视,心中疑虑道,司天台这种清冷衙门,如何能令天子龙颜大怒。 可他真细看起来,便只有满肚子的委屈,而李隆基也不管他看没看完,滔滔不绝喝道:“瞧你司天台的慕紫轩做得好事,他给朕许诺,他挑动昆仑山那批逆贼和自诩正道的修者相斗,耗损之后,便能让通天道诸派归心,归于皇统。朕信了他,拿出内库半数财物支持他,他呢,竟反被人抓了个现行,当众揭穿,呵,当真是个志大才空的竖子!朕错信了他!” 崔光景这才刚把奏疏看完,第一反应是满腹的委屈。奏疏是慕紫轩的下属,那个换做“贪狼”的修者代拟的,内中简述了慕紫轩欲摆弄正派和六道恶灭相争,从中取利,却遭正派和六道恶灭同时算计,连带着司天台也名誉扫地,难怪皇帝会大发雷霆。 但……关他崔光景什么事啊! 司天台有明暗两种职能,明里是监看天象,制定历法的清冷衙门。 暗里是统领为皇帝效命的修者,监视三教百家诸多派门的强势组织。 可惜,他崔光景在明,慕紫轩在暗。 慕紫轩虽然领的是司天台七品灵台郎一职,理论上是崔光景的下属,但那只是掩人耳目的身份,崔光景何时敢拿他当下属使唤? 不提慕紫轩那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这把老骨头的修为。 不提慕紫轩手下众多听从号令的修者。 单说慕紫轩能出入宫廷,见天子而不拜,他崔光景能有着待遇吗? 能吗? 那慕紫轩出了岔子,凭什么让他背锅? 但强忍心中委屈后,崔光景恍然大悟,第二个反应是,天子这是在借他来敲打李林甫! 即便满朝公卿中,也少有人知晓,大唐十五道外,还有个不服唐皇管辖,而归修者自治的第十六道——通天道。 更少人知,连通通天道和大唐的枢纽之意,道门圣地的昆仑山早已被一伙名为六道恶灭的邪徒侵占了近三年。 很不幸,作为慕紫轩的主官,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崔光景就是少之又少知晓这些讯息的那批人。 而李隆基同样也知道。 他言明昆仑山逆贼,便是要敲打李林甫,昆仑山早被贼人占领,哪来什么道家道德之地,哪来的什么祥瑞? 不在朝堂上揭穿李林甫,只是因为作为皇帝,他希望在这灾祸四起的时候出现祥瑞。 但他得让李林甫明白,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李林甫哄着,让李林甫帮他处理些烦心事,但他不能是被当成傻子哄着! 想到这,崔光景偷偷抬头看向李林甫,那李林甫头颅低垂看不清面色,分不清这位最能体察上意的百官之首,此时是因为皇帝敲打而诚惶诚恐,还是装作诚惶诚恐? 但不管如何,察觉皇帝用意,崔光景首先要做的便是表态,“臣御下不力,错付国恩,错付陛下厚望,臣汗颜,愿替慕紫轩领罪!” 果然,李隆基并没有真追究他的“过错”,只道:“比起请罪,先说说这烂摊子该如何解决吧。” 崔光景诚挚道:“臣以为通天道修者不服教化,由来已久,所以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拉拢众派,徐徐图之,眼下当务之急,是当该划清界限,不使慕紫轩一人作为,污了陛下清名!” 眼下之意,便是舍弃慕紫轩,将一切都推为慕紫轩自作主张,李隆基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李林甫,你来拟个章程,走中书门下审议,司天台改制更名为太史监,隶属秘书省,崔光景才识渊博,通天晓地,擢为正三品监令。” 崔光景大喜,立时叩谢道:“谢陛下厚恩!” 打了一棒后,终于吃到了甜枣。 司天台改名太史监,职能大体不变,但却是撇清关系的重要举措。 坑害通天道内众派的是司天台,关我太史监什么事? 看似只是自欺欺人,但正道众派不可能因慕紫轩而造反,皇帝也不能明着与众派撕破脸,彼此都需要一个台阶。那一方愿意自欺,一方愿意欺人时,改个名字,便是留下缓颊的空间。 当然,后续肯定好少不了对众派的封赏补偿,皇帝的内库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但这都不是崔光景该关心的问题了。 重要的是他已擢升太史监最高长官监令,正三品的官职,虽然论权力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单论职级,已经可以与旁边的李林甫平起平坐了。 他强压内心喜悦,又问道:“那通天道的事情该如何处置,司天台原来的部署是否要撤回?” “撤回撤回,都撤回吧!另外,高力士,再传朕旨意,招白马寺僧人赶赴昆仑,看看那伙叫六道恶灭的邪徒想做什么!”慕紫轩的失败,令他之前对通天道的图谋尽数落空,不光伸出的手被斩断,而且耳目尽失,已全然不知昆仑山的六道恶灭在搞什么玄虚,李隆基余怒未消道,拍着桌案恨恨道:“这群前朝弘农杨氏的后裔,当真阴魂不散!” 怎又扯到弘农杨氏身上了?崔光景有点莫名,却也勉强跟上了皇帝思路。 六道恶灭前一任天道主是隋朝末代皇帝杨广,隋杨一脉一直自诩是出身弘农杨氏,杨广死后,帝凌天又领六道恶灭再出。李隆基久居皇位,习惯以皇权传承的思维揣度正邪派门,在他眼中,帝凌天既然打着和杨广相同的旗号,那自然就是弘农杨氏中图谋复辟的前朝余孽。 只可怜弘农杨氏乃传承千年的名门郡望,此时背上不白之冤。 崔光景正惋惜,便听高力士进言道:“老奴以为,弘农杨氏中亦多有忠孝仁善之人,不能一概而论,便如寿王妃杨氏,虽居荣贵,却潜心向道,恭孝虔谨,据闻每日每夜,都为已故的窦太后祈福,由衷之情,实在令老奴钦佩。” 寿王妃杨氏?崔光景脑中瞬间浮起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完美面容,他曾在咸宜公主大婚之日,见过还没成为寿王妃的杨氏女。那楚楚可怜的神姿,那颠倒众生的媚态,让他这年近耳顺之人都绮念联翩,恨不得当即回家去下聘书,倾尽一切也要迎这尤物入门。可惜,武惠妃也在那一日,当场点了她给儿子寿王李瑁做王妃,崔光景也只能感慨,也只寿王这般帝王贵胄,才能享这等齐人之福。 只是这小俩口如今正当如胶似漆才对,怎寿王妃要清心寡欲的潜心向道?崔光景正在心里嘀咕,便闻天子已发了话。 “若真如此,确实是朕失言,这杨氏女既然有此向道之心,宜度为女道士,便再拟个旨,安排她在太真宫出家,也好为太后祈福,成全她这份孝心。”李隆基收起怒容,拂须欣慰笑道。 可那笑开的嘴却显狰狞,就像一只皮毛皆白的老狼,裂开血盆大口,等着白嫩鲜美的羔羊送上嘴来。 崔光景突然觉得胃部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即便他早看尽官场腌臜事,也从未有如今这般恶心。 全都明白了。 之前夺尽专宠的武惠妃病逝不过一月有余,皇帝头上仍系着白带,心里已有了另选新人的念头。 却又不愿被人说喜新厌旧,丢了那“重情重义李三郎”的美名。所以是有他授意,忠心耿耿的高力士才会遣内侍沟通司天台的外臣,在朝堂上演了那出戏码。 惺惺作态后,才为了天下万民,“被迫”结束对武惠妃的悼念。 群臣建议他尽早另选秀女,李隆基坚决推辞,有那么一瞬,崔光景竟真的相信了皇帝是不想在灾祸之际劳民伤财。 而如今,崔光景明白了,皇帝推辞,只是因为他早有目标。 所以他才会突然冲弘农杨氏发火,所以高力士才会恰到好处的夸赞寿王妃虔诚恭孝。 因为皇帝的目标,正是他与武惠妃一同,为自家儿子选的儿媳妇寿王妃杨氏! 窦太后早就死了几十年了,寿王妃是要出家祈什么福? 出家的地方,又怎会是在皇宫大内中的太真宫? 正如司天台改名太史监,那司天台在通天道的所作所为和太史监便再无关系。 若干年后,李隆基若将出家人杨太真收入后宫,与寿王妃杨氏又有和关系? 缅怀武惠妃伤情过度,所以收了自己和武惠妃的儿媳妇以作慰藉。 天下间还有这般慰藉的? 真是好个多情圣天子! -= 接下来的故事,属于另一个疆域,另一位帝王。 苍茫北域,幅员辽阔,常有人说,通天道并非当世最大的洞天,北域妖世才是。 只可惜北域妖世对天下修者来说,是真正意义的龙潭虎穴,任谁也无能耐一探妖世全貌。 也正因为未曾见过,所以他们很难想象,北域中的妖族其实并非茹毛饮血的怪物,他们也能和人族一样,在安逸的聚落,享有着平静的生活。 只是如今,这平静显然被打断了。 便见天际,无边乌云延展而开,如天罚降临,倾压在一片妖族聚落之上。 黑云无雨,有的只是如雨点密集的道道惊电,前所未见的天灾,宛若银蟒乱舞,狂乱暴戾的倾泻在下方的聚落上。 电芒流窜之处,石摧、房塌、树焚、妖亡,遭难的群妖盲目逃窜,悲呼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却又淹没在无休无止的雷电声中…… “孩他爹!”却有一声撕心裂肺呼喊穿透雷鸣,电雨之下,一名鹿首女妖奋力伸出手向前,但半截小腿被压在倾倒的房梁下,令她难以动弹。她伸手遥向之处,是一处燃烧垮塌的房屋,以及被露出在外的,半截焦黑尸体。 但很快,一双逃窜的脚步踩在了那焦黑的尸体上,随后两双,三双,十双……天灾之下,平凡的妖众无从抵御,唯有拼命逃生,彼此践踏都不在少数,何况是脚下一具尸体。 转眼,那焦黑的尸体又变成了一滩肉泥,不可分辨。 “呜呜呜,上天原宥,上天原宥!”妇妖在天威之下宛如蝼蚁,无能为力,但倒塌的房子下还有她生死不明的两个孩子,唯有不断叩首,乞求着上天的宽仁。 但天威无情,回应她的,唯有一记当头劈下的雷电,她的视野瞬间被的雷光充盈成一片炫白,白光之中,时间好似被拉长,走马灯浮现出片片图景,那是她一生的点滴…… 但此时,一道更冷厉的光芒斜划而过,将白光和走马灯的图景一并斩裂,鹿首妇妖视野重现清明,便见她身前,一柄军刀横斜眼前,凶赫雷电已消弭无形,只有残留的电流依旧缠绕刀锋之上,又随着刃锋一拧,呜咽着化作无形。 顺着军刀上望,便见一道身着黑甲大氅的女将迎风挺立,修长的腿,笔直的腰身,漆黑的发,苍白的颜,这凌厉如刀锋的美感,只属于妖世三尊中的女军枭贺兰冰戎! “不必乞求那从不曾眷顾我们的上天……” 贺兰冰戎斜刀向地,举目向天。 而她身后,不知何时,众多重甲厚盾的妖军鱼贯而入,井然有序的将混乱逃亡的妖众分割,他们盾牌上绘着黑色炎火,此时高举向天,结成盾墙,为普通妖众搭建一条可以低头逃命的通道,此为妖族六军,“风林火山阴雷”中以侵略如火为名的灾火军。 天威受到挑衅,更肆虐的宣泄它的无上威能,一道道将雷电击在盾墙之上,灾火军妖兵修为参差,自有妖难承天威,但即便身遭雷殛,也不曾有一个屈膝。 所有妖兵都举着盾,昂着头,仰望的视线与贺兰冰戎汇向上方,聚焦一处,贺兰冰戎目光憧憬道:“在北域,我们妖族的头顶只有一片天!” 鹿首妇妖如受感染,亦不禁抬头仰望,便见目光交汇之处,万千雷光叱咤,交映着一道伟岸身影! 一声龙吟掩过滚滚雷声,那身影腾空直上,冲入无尽黑云之中,身影虽伟岸,但比起遮天蔽日的雷云,只若一粒小石子投入池塘之中,便被黑云吞没。 但下一瞬,一圈“涟漪”自那身影投身处荡开,化作雄厚巨浪向外扩散,黑云从中洞开,空洞不断扩大,透出日光来。 而那道伟岸身影双手负后,随日光一同降落。 身着墨黑妖龙袍,腰悬人骨白玉带,灰白相间的头发犹燃着雷火,但日光照耀下,丝毫不减王者威仪。 当他足尖点地之刻,蔓延的雷云已被气劲扫荡一空,万里澄清。 “万灵共鉴,吾皇天威!!” “万灵共鉴,吾皇天威!!” “万灵共鉴,吾皇天威!!” 见此浩世威能,众妖军齐齐下跪,声浪浩荡,比方才的雷声还要响彻,其余妖民也受到感染,一同下跪,赞颂着北龙天的亲临。 “若是让他们知晓,朕亦是造成这场灾祸的帮凶,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北龙天轻轻一叹,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赞颂的声浪中,只有贺兰冰戎听闻。 “净天祭坛吸收灵力,竟然扰乱天地灵气运转,连远在北域的妖世都受到波及,天灾地难频现,这任谁也无法预料,陛下万莫自责。”贺兰冰戎站到北龙天身后道。 北龙天望着满处疮痍道:“可朕,还要坐视着这灾祸扩大。” 贺兰冰戎问道:“陛下不打算将隐虚为和加入饿鬼道的妖军召回?” “他们离开,或能终结灾祸危害,但他们留在昆仑补足六道轮回大阵,却能十倍甚至百倍消耗人族的力量。”北龙天声音冷硬,但看着受难妖民的身影,双眼仍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悲悯。 “不论如何,贺兰永远支持陛下决断。”贺兰冰戎以手扣肩,行军礼道:“妖族本就是逆天而存,不能在天灾下存活的妖族,没有资格见到妖临天下的盛景。” “朕却希望……罢了,不说了,此情此景,说的越多,越显朕的虚伪。快让他们起来尽快救灾吧,能多救一个便是一个。”北龙天又叹一声,挥了挥手。 “贺兰依然坚信,所有牺牲,都将有收获,便如潜伏洛阳、长安的玄阴尉回报……”贺兰冰戎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道:“祸种,要发芽了。” 北龙天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终于……终于……”他喃喃几声,负在身后的双手扣紧,片刻之后,转身而去。 “陛下欲往何处?”贺兰冰戎紧跟道。 “去下处灾区,祸种终于发芽,但离开花结果还有很长时间,在那之前,朕会救下更多族人,留他们与朕共鉴,那妖临天下的未来!” 北龙天说罢,纵身而起,不复回头。
hf(); 卷十 第十章 六道恶灭(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十月初七,有火无雪。 天灾后的第十天,诸派联军兵抵昆仑脚下。 昆仑山连绵千里,又是道门圣地,包括曾经最煊赫的万象天宫在内,一共有九家道门势力在昆仑山脉境内,合称昆仑九派。 只是,随着两年前万象天宫的一夕易主,其余八个派门更是无从抵御,仅仅半个多月,便或灭或降,千里昆仑,尽在六道恶灭掌握之中。 眼前的灵观派,便曾是昆仑九派最东端的门派,亦曾作为阻挡六道恶灭东进的一根钉子,三年前,掌门素灵子率领弟子坚守,在孤立无援的情形下,仅依仗地势及护派大阵,便令进攻的人间道整整十四天都难以攻克。 直到帝凌天亲临,一掌击毁护派大阵,素灵子才不得已率众投降,灵观派宣告沦陷。 而如今,曾经阻挡六道恶灭东进的钉子,变成了阻挡诸派联军西征的关隘。 只是,正派联军浩浩荡荡,一眼难见尽头,而守关者只有一人——昔日灵观派掌门玉灵子!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道人,双目浮肿,身型佝偻,稀疏的白发勉强攒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道髻,正派中有不少与他相熟者,犹然记得他往昔道风仙骨的模样,两相对比,更可看出自他归降六道恶灭这三年间,遭遇了何等煎熬折磨,令人无不心生怜悯。 可此时,玉灵子站在了门派正殿最高处,与正派联军遥相对立,他手持火把,下方是淋了松脂、菜油的柴火正滚滚燃烧,竟是将要整个灵观派付之一炬。 “玉灵子真人,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来解救你的!”玲珑珍阁掌柜张惯晴交游广阔,与玉灵子也算熟络,眼看灵观派正遭火焚,不由心疼。且不论灵观派这仙家建筑价值几何,单说它扼住昆仑要道,占据此处,可作为决战时拱卫后方的据点,这份价值,便不能坐视它尽遭火焚,令张惯晴又疼又急的问道 “救贫道?哈哈哈哈!”火舌在脚下燎烧,而玉灵子仰天大笑,大风灌满他松垮的道袍,猎猎作响,让这老人的笑声讽刺而又凄凉.“三年前,人间道围困灵观派时,你们没来!我派为抗六道恶灭,死战半月,门下弟子十不存一时,你们没来!贫道为保全剩下弟子,投入六道恶灭麾下,甘做伥鬼,一声清名尽毁时,你们没来!现在却说来救贫道?贫道沉沦至此,你们还救得了吗?” 见玉灵子挥舞手中火把,一副癫狂姿态,正派联军中又有人喊话,“玉灵子老友,我们皆知你是为顾全弟子,被迫从贼,情有可原,有话好说,先将火灭了,我们都会为你求情,赦你无罪的!” “赦我无罪?呵呵,你们谁来判我罪,你?你?你?还是素宗主你!”玉灵子鄙夷目光睥睨众人,举着火把连指数个门派掌门,最后落在素妙音身上。 被他指到的掌门全数低垂下头,无颜做声,连为首的素妙音也静默不语。 他们皆知,玉灵子并非软骨投敌的小人,甚至堪称正派的脊梁。 三年前万象天宫覆灭之时,灵观派弟子便劝玉灵子弃守派门,暂避六道恶灭锋芒,玉灵子却坚称,灵观派是扼住六道恶灭东进的要道,一旦弃守,整个昆仑山脉都将纳入六道恶灭掌控,届时,昆仑山下门户大开,再无险可守,周遭门派甚至山下生民都将遭到屠戮。 于是,玉灵子放弃逃生的时机,而是领弟子驻守门派,死战不退,同时发信给众多有交往的派门,信中言道:“灵观派愿为天下守一隅,唯望诸派并力同心,不使六道过昆仑!” 之后,他以悬殊的战力迎战扫荡而来的人间道,为众派门死守了十五天,十五天内,灵观派死伤无数,将所在的山头都染红,可却没有等来一个援军…… 离昆仑较远的派门畏惧六道恶灭再出的威势,逡巡不前,选择了作壁上观。而离得近的派门,更是趁着灵观派挡住六道恶灭的时机,纷纷举派搬迁,逃得远远的。 连素妙音接到信后,都以战机已过为由,无视了仍在死守的灵观派。 玉灵子最终都未等到援军,等到的只有帝凌天,最终,天道主亲临,一掌击碎了护山大阵,更击碎了玉灵子那颗相信“正气不孤”的道心。 而如今岁月变迁,人世全非,同样是在灵观派,玉灵子站在楼顶,看着绝望苦守,依然盼不到的众派掌门纷纷出现眼前,带给他的却是更深沉的绝望,“哈哈哈,三年前,贫道苦守十五天等不到你们,但如今,因为天灾让你们利益受损,你们不到十天就尽数集结了。哈哈哈,六道恶灭至少有一件事说得对的,举世皆浊、六道尽恶,自私,软弱,满口大义,一心利益,你们与我一样罪恶盈身,谁有资格来赦我之罪?” 玉灵子放声问去,却已不在意他们的回答,他挥舞着火把在熊熊火焰上高歌,蔓延到房顶的火焰燎烧了他的道袍,吞噬他的身影也丝毫不在意,而烈炎之中,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唱诵的竟是六道恶灭的《净世灭罪歌》: “七情皆孽,乐土杳杳。” “六道尽恶,浊世滔滔。” 素妙音见状道:“人间道术法皆擅长蛊惑人心,玉灵子道主已被人间道术法所控,无可挽回了,众人小心。” 众派门纷纷点头称是,竟然说他们罪恶盈身,那玉灵子必须是被术法控制了,只能是被术法控制了! 而与此同时,那火焰中的歌声陡然转为激烈,其声裂石惊云,激愤慷慨。 “生而带罪,唯死方了。” “杀尽苍生,以做明昭!” 歌声唱落,火势陡烈,便见一个巨大火人腾空而起,是玉灵子以道法燃烧己身,化身净世明炎,携无尽炎火直袭正派联军。 孤身一人,直冲万军,壮绝激烈之态,宛若昔年为天下守一隅之时。 而见他袭来,正派联军中立时有人胆寒,本能挥劲迎击,随后,更多术法、符咒、劲力打出,密如雨点。 决烈之心,无法挽回人数上的绝对差距,生死转瞬分明,那火人瞬间被打的千疮百孔,化作溃散的流炎。 只能从坠下的炎火中,依稀听到玉灵子最后的声音…… “谁也……别想再攻占我的灵观派……” 炎花纷落,宛如飘雪。 素妙音伸手,接过飘到眼前的炎火,想起了三十三年前,帝凌天围攻优昙净宗时,她突围至昆仑山向万象天宫求援,彼时同在昆仑的玉灵子道长得知后,也立时率门人与万象天宫一起,一同支援优昙净宗。 可三年前,易地而处,灵观派被困时,她却认为战机已失,无视了玉灵子的求援。 直到现在,她也未怀疑那时的判断,若正道诸派这能同气连枝也罢,但彼时正派一盘散沙,而六道恶灭虚实未显,只优昙净宗贸然出兵相援,便如抱薪救火,毫无胜算,只是搭上更多性命,所以她选择放弃。 可玉灵子率门人援救优昙净宗时,有考虑过胜算吗? 素妙音自问,却无法回答,她感受着火焰落在掌心的灼痛。 曾经的为天女护法、立志以霹雳手段教化恶徒,使诸恶尽灭的六道恶灭最终为何会沦为邪派,素妙音已能猜到答案,或许就是某一任天道主在漫长的救世之路上,终于与今日的玉灵子一样,发现举世皆浊,苍生尽恶,想要让六道之内再无恶徒,唯有杀尽六道生灵。 可即便这样污秽丑陋的众生,也需要救赎啊。而她也早已允诺过,她会成为最污秽丑陋的那一个,哪怕用尽世间一切卑劣手段,也要引导那救赎之光降临。 素妙音闭上眼睛,握灭手中最后的余火。再睁眼时,冷声道:“各派共同灭火,占领灵观派!” -= 玉灵子不愿自己的灵观派落入正道联军之手,所以宁愿将其付之一炬。 但显然,他对派门太过不舍,于是在最后一刻才点起火,所以火势仍可控制。。 天气冷寒,在场又高手众多,终是将大火灭了下去,虽焦痕满布,但主体建筑无损。 玉灵子最终仍未守住灵观派…… 而他,其实算是正道联军进军路上遇到的唯一抵抗。 六道恶灭以昆仑为基侵吞天下,昆仑周遭三百里皆落入六道恶灭掌控,原本的大小派门若非尽遭屠灭,便是归降六道,供其驱使。 可此番联军进攻昆仑,沿路却未见六道恶灭一兵一卒,之前归附六道恶灭的一众派门也尽遭遗弃。没有六道恶灭的驱使奴役,它们不是再度倒戈投降,便是举派逃亡。 素妙音不敢将这些投降的“墙头草”收做助力,不用想都知道,内中必有大量六道恶灭的奸细,甚至战事不利时,他们随时可能再投降六道恶灭一次。 想必六道恶灭也是同样信不过他们的忠诚,所以选择将这些派门舍弃。 联军一路挺进,除了只余玉灵子一人的灵观派,没再遇到任何抵抗。 但任谁也不会认为,六道恶灭是无力抗衡正道联军,所以弃守三百里。 恰相反,就像出拳之前,总要将拳头撤回,才能打得更狠。六道恶灭将防线紧缩,这是要汇聚力量于昆仑山,以完整的六道轮回大阵决战诸派联军,毕其功于一役。 而此时的素妙音手持拂尘,立在灵观派正殿之内,看着面前被烧得面容模糊的塑像,听闻脚步之声从身后传来,也不回头,便道:“你来的晚了,做什么了?” “我听说了玉灵子前辈的事,所以想刻下他的牌位,在灵观派祖师殿供奉,可惜祖师殿已付之一炬……灵观派宗脉断绝,昆仑九派,竟只剩我万象天宫。”来者是纪凤鸣,便见他目露伤感的慨叹着。 “又做无用之事,此战我们若败,同样无人供奉。”素妙音如往常一般不屑一顾,又道:“且说正事,此处如何,可能供你开坛祭法?” “确实是最佳的地点,同属道门一脉,派内祭坛法阵应有皆有,只需稍加修改便可使用,更重要的是,祭坛下方恰好有一条地脉流经。”纪凤鸣收拢心情,以折扇敲击掌心,道:“六道恶灭以净天祭坛能纳吸收地脉,我便能顺势借助地脉,感知六道轮回大阵中灵气流向,伺机找出阵眼,帮助破阵,但更重要的是,破阵的战力都到齐了吗?” 素妙音道:“玲珑珍阁、白马寺已经抵达,万仙盟也已与剑皇那边会合,上清派、凌霄剑宗也都有援手将至,但没时间等这两家了,我与这两派相约,明日万象天宫阵前会合!” 听闻万象天宫四字,纪凤鸣不禁握紧手中折扇,强抑心中情绪道:“纪某有愧,这是收复万象天宫的一战,纪某却不能亲往前线,只能劳诸派豁命相助,此等厚情实在是无以为报。” 素妙音摇头道:“不必自谦,你所担任的位置,才是最危险最重要的,便依照先前安排,我留些弟子在此守护你,其余人分成三路,加上剑皇那边的两路……” 纪凤鸣却苦笑一声,纠正道:“最危险最重要的并不是我,剑皇那边,也是三路,莫忘了,还有自成一路的‘他’啊!” “是,还要算上他!”素妙音亦改口,深沉双目仿佛能透过层层阻碍,直望向万象天宫方向道:“明日,六路齐进,决战六道!” -=-= 净天祭坛上,白衣银面,衣袂如飞的帝凌天亦在放眼东眺,好似穿越峦山,与素妙音隔空对望。 他脚下,是运转中的净天祭坛,玉石堆砌成的祭坛散发着莹莹白光,灵气流经之处,纹路如活转过来,繁复的符文飘成金字,环绕这祭坛周遭。 他身后,是整装待发的诸位道主。 “来了!”帝凌天轻轻一语,诸位道主自然知晓是什么来了,面上皆露凝重之色。 人间道道主晏世元面带关切问道:“来的这么急,主上,你的伤势可恢复完全了?” 帝凌天轻轻一笑,道:“呵,诸派齐来,围攻昆仑,吾岂能怠慢,自当以全盛之姿,恭候众派赴死。你们呢,都准备齐全了吗?” 在天书之战中败退休养的血万戮,此时身形挺立,战意昂扬道:“我也已恢复完全,定当让这群懦夫见识,何谓修罗杀伐!” 丑陋畸形的畜生道道主万兽春咧嘴一笑,让丑脸更丑,用一贯讽刺的口吻道:“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果然关乎自身,这些正道之人便都齐至了,此番若不杀净,我家的畜生崽子们可要被他们教坏了。” 人间道道主晏世元躬身行礼,对帝凌天虔诚道:“不管天道主所行何方,人间道必然相伴同行!” 新上任的地狱道道主桑魅见状,忙纤腰一拧,更加恭顺的媚声道:“地狱道亦然,舍生忘死,肝脑涂地,也定作为主上的盾牌,让主上安心完成净天之仪,洗涤天下!”言语只顾谄媚,浑然忘却地狱道本就多为半死不活之辈,何来舍生忘死,又哪有可供涂地的肝脑。 帝凌天也只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侧身瞥向饿鬼道道主,“隐道主,你呢?” 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的饿鬼道道主隐虚为道:“隐某自知难得信任,也不敢妄言胜负,只能保证,六道轮回大阵绝对不会因饿鬼道失守而被破。” “绝对?”镜面覆脸的帝凌天问道。 “绝对!”黑气罩面的隐虚为确认道。 “哈,那么,各自迎战吧,六道尽恶,浊世滔滔,此战之后,将是真正的六——道——恶——灭!” 立于昆仑绝巅的帝凌天一振衣袖,朗声大笑,银色镜面映照的,洁白无垢,又即将被血染透的昆仑山河!
hf(); 卷十 第十一章 六道恶灭(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十月初十,昆仑山。 山上山下,各方齐动。 若九天之上真有俯瞰一切的创物主,当见苍莽昆仑横贯东西,宛若一尾雪龙盘卧千年,而如今,蛰龙将醒! 五路人马自不同方向逼近,宛若尖刀,直刺雪龙胸腹。自开唐以来,修界最大规模、也将是最惨烈的决战在此时此地爆发,而此战结果,胜,是血染昆仑,败,亦是血染昆仑。 造物主应是不忍这天地间最后一片纯白山景被玷污,扯下一片白云,揉碎了抛洒而下,欲覆盖将染上的血污,但又很快被冷冽肃杀的冲霄战意冻结,化作大雪纷纷扬扬降落。 第一片雪花落地之前,许听弦已抵达昆仑边镇,这是万象天宫西南山腰上的贸易站,山下商队牧民会在春夏之际将货物经此运上昆仑,在此贸易,直到冬雪封山后再离去,自万象天宫沦陷后,这贸易站便荒废已久了,可今日,却久违的升起了炉烟。 镇中一处山亭之内,一名衣着贵气的中年男子雍容而坐,红炉煮雪,以温清酒,正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天寒路远,许公子及诸位远道而来,作为地主,本应邀诸位共饮驱寒,但这一壶,似乎远远不够……” 晏世元只身一人,而在晏世元面前的,是许听弦、洛晓羿带领的华章儒府众多学士,以及张惯晴率领的少数玲珑珍阁精锐。 而晏世元话未落,便见疾羽破空,洛晓羿开弓搭弦,一箭射向晏世元,但箭矢入体却只穿身而过,晏世元温酒的动作丝毫不见滞碍。 许听弦按下洛晓羿的弓箭,笑道:“洛坛主,你还不了解晏道主,以他胆量,若非幻像,怎敢孤身见我们?” 晏世元也不在意这讽刺,回敬道:“我倒是没想到,领军者会是许公子,就不知以许公子的胆量,不管饮酒也好,杀晏某也罢,可敢再上前来?” “这……其实我还真不敢……”许听弦心中暗叹道,不禁回想起了他被迫领军来此的惨痛经历。 =-= 七日前,青城山。 进军之前,素妙音邀请许听弦等各派精英汇聚于青城大殿之中,正在宣告决战昆仑的战策。 她对着沙盘,手中每一小旗便代表一个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她脑中却被梳理的利落分明。“……大致便是这样了,因帝凌天的净天之仪即将开启,我方没时间再调集更多人手,所以,本次进攻昆仑的主力仍是佛心禅院、春秋剑阙、华章儒府、万象天宫、正天盟还有我们优昙净宗六方势力。好在十大门派的其他几派也都和我取得联系,它们虽已来不及派遣大军,却仍能让少数精锐千里驱驰,赶来援手。所以人数和战力上,我们占有绝对优势。但昆仑本就易守难攻,更何况六道恶灭还有最大的依仗——六道轮回大阵……” 说罢,将目光转向纪凤鸣,纪凤鸣面色凝重,上前讲解道:“非纪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六道轮回大阵更是天下一等一的阵法,可谓尽轮回之奇巧,夺天地至造化,阵局开启,我方人数战力上的优势顷刻之间便能被扭转,纪某不才,虽曾窥视过六道轮回大阵,之后又与我师尊参详,但哪怕到现在,我对六道轮回大阵最多洞悉了三两成,所以接下来的话,纪某自己都难说有几分把握……” “三两成便已经很厉害了!”许听弦心中暗呼道,叹服着万象天宫一脉对阵法的见识,六道轮回大阵的可怕不需要纪凤鸣再叮嘱,千年的历史中,六道轮回大阵,不,哪怕是每一道的小阵,每次现世也都是一场灾劫,道德殿,书函学院、法镜宗……无数过往辉煌的派门,都以他们的覆灭为六道轮回大阵的威力做了佐证。 纪凤鸣不过窥探过未完整展开的六道轮回大阵,而刚刚解除石封、还没恢复战力的卫无双更是只听了口述,二人便合力将六道轮回大阵洞悉了两三成…… 许听弦刚要赞叹几句,便听身后飒爽女声传来,“世间之事,谁也不是等到有十足把握才做的,我等既会在此,便皆有当仁不让的胆魄,尽管将你了解的说来!” 这话语说得豪气干云,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不用回头,许听弦便知说话者乃儒门六艺中射艺坛主洛晓羿,随即便将自己那已到嗓子眼的干瘪吹捧咽了回去。 纪凤鸣抱拳道:“多谢洛坛主信任,那纪某便知无不言了,六道轮回大阵再怎么厉害,仍不脱阵法藩篱,而天下阵法皆存阵眼,击破阵眼永远是破阵最直接的方式。” 佛心禅院大悲明王闻言神色一动,问道:“纪施主洞悉了阵眼所在?” 纪凤鸣摇头,苦笑道:“这便是难处,六道轮回大阵是由六道各自的小阵组成,所以共有六个阵眼,而且每一小阵的阵眼都无固定位置,而是轮回流转,变化不休,我也曾在窥阵时短暂捕捉过阵眼,但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瞬便找不到踪迹,所以欲找阵眼,不能盲目搜寻,只能等阵眼主动出现。” “哦?怎么让阵眼主动出现?”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也忍不住问道。 纪凤鸣拱手向众人躬身行礼,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请各位亲入阵中,最大程度程度消耗阵法力量,阵眼是破绽、亦是核心,阵法的灵力消耗越多,阵眼便会输送更多灵力用于维系阵势,而此消彼长,用于变化阵眼位置的灵力自然也就少了,而那时,便是阵眼显露的时机。” 辛清慧皱了皱修长柳眉,又道:“可我们对阵法,没有纪师兄你这等造诣,即便真能逼得阵眼显露,我们也未必便能立时察觉。” “这点不成问题,六道恶灭既强行吸纳地脉,我便可趁机开坛祭法,借地脉流动感知阵法变化,找出阵眼,一旦我发现阵眼,便会立即借地脉传声和你们联系。”解释清疑问,纪凤鸣又继续道:“而据我观察,六道轮回大阵彼此交融,浑然一体,任何一小阵被破,都会影响阵法稳定,而六阵之中任破三阵,整个六道轮回大阵便会溃散。” 众人神色一动,察觉此话是关键,而素妙音接续着做出总结道:“所以,此次我们六方入阵,确保六阵之中破其三,只要六道轮回大阵瓦解,六道恶灭便再无可惧!” “既然六破其三便可,何必要六方入阵?与其齐攻六处、力分则弱,何不集力于欲破的三方?”此时,一阵冷硬声音传来,发声者是剑皇越苍穹。 越苍穹站在门槛处,他目光向外眺望,负手背对众人,即便是一同商议战策,也显得孑然不群。 纪凤鸣随即解释道:“六道轮回大阵神异之处便在于轮回二字,六处阵势都必须同时有人牵制,否则,灵力还会在阵与阵之间轮回流转,甚至彼此交融,加成威力,使阵眼的浮现更加困难十倍,所以无法集中力量取下其中三处,只能采取六处齐攻的方式。” “明白了,那本座破一处,你们随意。”越苍穹冷淡道,说罢,竟迈步出门,不再细听后续布置。 言语之间,尽是不管被分配至哪一处阵中,都能所向披靡的霸道自信。 许听弦听着心潮澎湃,当场便想吆喝一声,“我也破一处,你们随意。” 还好及时克制住了……不行,不能上头! 六方入阵,主攻三处,牵制三处,能负责主攻的定是精兵强将。 人家剑皇敢这么吆喝,是有一身绝世修为和春秋剑阙的一众高手支撑,自己瞎起什么哄。 于是,许听弦又把脖子缩了回去。 可此时,却感觉两道目光投射到了他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剑皇领了一处,自是最好,剩余两处主攻点……人间道道主晏世元是帝凌天的亲信,曾住帝凌天死而复生,帝凌天是首恶,人间道便是最大从恶,为剪除帝凌天羽翼,人间道的阵势必须要破,所以我希望许听弦许公子能领华章儒府,攻破人间道的‘人间如梦阵’!”那目光来自素妙音,她微笑着看向许听弦,眼中满是期许。 知晓被素妙音盯上绝无好事,许听弦忙想把自己缩进人群中,但却被身后的洛晓羿挡住,只得推脱道:“许某年纪尚轻,修为浅薄,如何能担此大任?就算华章儒府主攻,也当由洛坛主领军才是。” 洛晓羿却道:“学贯六艺的儒门公子,你再妄自菲薄,岂非显得我儒门一脉无人?”说着,拍了拍许听弦的肩膀,也不知是为了给他鼓励,还是防止他逃跑。 而素妙音继续赞许,同时缓缓走向许听弦道:“洛坛主箭艺卓绝,素某自然知晓,但请许公子领军,自也有所考量,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使得法宝为幻梦惑音环,银环彼此交响,攻击之时又能蛊惑心智,委实难缠,可‘天籁既许听弦声,人间何容鸦雀鸣’,论音杀之法,许公子绝不输人,正是他之克星。” 越是听素妙音夸赞,许听弦就越是不安,见她还越走越近,忙道:“晏世元的本事,可不止惑音环,只靠我……” 可素妙音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完,便又道:“除了华章儒府外,玲珑珍阁的精锐亦会与你们会合,一同破阵。” 而此时,她已走近许听弦身侧,声音陡然压低,一缕声音如线,只传入许听弦的耳中,“更何况,人间道中还有我的内应……” -=- 一股刺痛从后腰传来,将许听弦从回忆中唤回,许听弦知晓,这是洛晓羿见他久未回复,怕他露了怯。 “我是不敢,可又不敢‘不敢’啊……”许听弦心中暗暗叫苦,但袖袍一甩,展现在外的却是儒门公子磊落风度,“请君入瓮,却之不恭,劳晏道主稍候,许某这便入阵杀你!”,说罢,便领众人上前。 “少……”这时,侧旁传来玲珑珍阁掌柜张惯晴的声音,许听弦侧身望去,张惯晴话语微微一顿,紧跟着许听弦脚步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又道:“少是少了些,但玲珑珍阁准备了些灵符灵器,请许公子带上。” 许听弦掂量一下,道:“挺沉的,不会还要钱吧?” 张惯晴做擦汗状,尴尬道:“阁主吩咐过,这算暂借,小本生意,见谅见谅。” 许听弦哈哈一笑,“那我可不敢死在内中,否则,岂不连累张掌柜血本无归。” 说话间,脚步不停,已与众人深入边镇之中。 而众人入镇同时,袅袅云气环绕,如海市蜃楼一般,竟成无数琼楼玉宇,将残破边镇化作人间城郭。 人间如梦阵,开启!
hf(); 卷十 第十二章 六道恶灭(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万象天宫正南,山门之处。 历经千年风吹雪掩,山门依旧不减脱尘仙气,两根白玉柱拔地而起,与周遭雪色交映,四个鎏金大字龙飞凤舞,上书正是“万象天宫”四字! 过此山门,便算万象天宫地界,立派千年,万象天宫素有山门不败的美誉,指的是精擅术法阵式的万象天宫,在山门之内,便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放眼人间无敌。 可如今,踏在山门上的一双脚,便是对这一说法的最大嘲讽。 饿鬼道道主负手临风,立于山门之上,践踏着万象天宫的尊严。而他身后青石长阶上、山麓上站着两队妖军,一队井然有序,军容肃穆,乃是被北龙天派遣至昆仑的飒风骑精锐,而一队或面容呆滞、或神情紧张,是被骗来、虏来的一众蜀中群妖。 但不管来历如何,此刻他们都有相同的身份,六道恶灭饿鬼道道众。 此时,忽见一道炎流扫荡而过,所经之处,雪气蒸腾,伴随而来的,还有比炎流更炙热的盛怒一声,“不许你,踩我家山门!” 炎流怒焚,直向隐虚为而去,但隐虚为八风不动,竖起一掌。 便闻轰然一声,劲风卷雪,威势赫赫的炎浪尽被挡下,不,还不止,但见炎流余火与蒸腾雪气一同,被“吞”入了隐虚为的掌中,现出炎流之后的身影,容颜俏丽,双目中却是宣泄不尽的怒恨,正是左飞樱! 而她身后,万象天宫的余众也都赶到。 隐虚为目光环视,嘲讽道:“看来卫无双还没恢复,纪凤鸣也没来,偌大万象天宫,就剩你们这些老幼病残了?真是道门不幸啊!”话音方落,劲力一吐,一腔盛怒无法弥补修为上的绝对差距,左飞樱瞬间被震飞。 而隐虚为掌中气劲不散,竟凝成饿鬼形体,拖曳出长长的身子从他掌心脱出,张开大嘴紧追着倒飞的左飞樱,要将她噬咬吞净。 此时,忽闻剑做龙吟,凌厉光芒闪烁间只见两条蛟龙腾入,瞬间绞散追击的饿鬼,随后,化作两把飞剑飞入一位高瘦道人背后剑鞘中,道人身自半空,缓缓降落道:“同属道门一脉,自当同气连枝,今日上清派吕知玄……” “杜如诲。”又有一身材矮胖,气度稳重的道人抵住左飞樱背心,稳住她身形同时,报出自己名号。 “携上清派门人,助万象天宫光复山门。”上清派二道落地同时,亦共同朗声道。 隐虚为冷然一笑,气贯足下山门,“哈,那便看今日,你们是同气连枝,还是——同葬饿鬼腹中!” 随即,复杂纹路以山门为中心蔓延开,组成一只巨大饿鬼头像,那饿鬼浮出雪面,一口将万象天宫、上清派、和饿鬼道众妖都吞入口中。 饿鬼吞业阵,开启! -= 万象天宫东侧,真一观,昆仑九派中,最毗邻万象天宫的派门,自也随着万象天宫失守而最快沦陷。 之后,便一直被畜生道占据,成为畜生道驻扎在昆仑山的据点。 今日,观内观外,两方对峙。 一方自是万寿春率领的畜生道,另一方,是正天盟和万仙盟这两大联盟,正天盟群龙无首,所以万仙盟盟主道奇先生站立中央,权作首领。 畸形矮小的万寿春似是不愿显得比人低,此时,扛着比他身形还大的凶刀‘兽牙咬’踩在真一观房顶屋脊上,一大一小的眼睛扫视下方众人,怪声怪气声道:“正天盟也就算了,你万仙盟和我六道恶灭一个在极东,一个在极西,往日对上东海鲛泪那疯婆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现在是怎么了,竟大老远跑来,与六道恶灭为敌?” 道奇先生温和笑着,不见丝毫火气,“万仙盟意在离世清修,本也不想多管俗事,只怪六道恶灭做的太过,令我万仙盟连偏安一隅都受打扰,便只能来此了。” “哦,这就叫逼得狗急跳墙吧,我明白了。”万寿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敢骂我们是狗,找死!”万仙盟阵中,一名青年怒喝道,他前任万仙盟六元,神龟岛岛主敖旭的侄子敖铭,敖旭死后,便一直急切的想接替敖旭的六元之位,所以来此建功。 “不好意思,让你们误解了,我真没有骂你们是狗的意思,”万寿春满脸歉意,诚挚道:“在我眼中,狗是忠诚可靠的动物,而你们,从来都是畜生不如。” “你!该死!杀!”敖铭怒火中烧,立时冲上前去。 “这就急了?那,杀吧!”万寿春笑意陡收,长刀倒插于房顶,瞬间,地动山摇。 无数巨大树木从地面拔地而起,从墙体生长而出,不断拔高,寒冷到生机难存的昆仑山,竟生长出一片生意盎然的茂密树林。 气势汹汹冲向万寿春的敖铭,被身下突然生出的树木顶飞,不知落到了何处。而正天盟、万仙盟盟众也都阵脚大乱,躲避着脚下的生长出的树木。 唯有道奇先生稳立不动,看着被远远撞飞的敖铭,摇摇头慨叹道:“年轻人火气重,老夫还想多说几句呢,拖到他来呢,这么大的阵仗,若他没能赶上,回去怕不是要气得闹翻天……”道奇先生说着,却又突然眼睛一亮,道:“哦?看来赶上了!” “你是指谁?”万寿春问道,但问题方出口,便猛然察觉答案,他抬头望天,丑陋面上首先凝重战意,便见一道黑影割破长空,由远而近,转瞬化作流星,在阵法完成之前砸入阵中,轰然一响,落足成坑,气流狂卷下,周遭方生长出的树木尽遭摧残。 而飞舞的残枝、木屑、落叶,遮挡不住一双凌厉冷眸,“方才,是谁在喊杀?” “物盛当杀”贺孤穷,驾到! 畜生断念阵,开启! -= 其余几道都是摆好阵仗,等正派联军进入阵法范围后开启阵势,待得到阵法加成再做厮杀。如此,才可尽量减少己方消耗。 可修罗道偏不! 噬战成狂的修罗道道众哪能抑制沸腾的战意?与正道联军甫一照面,血战便开始了。 战斗发生在东南山麓,来此的正派联军是佛心禅院、优昙净宗、白马寺三大佛脉,论人数论高手,都占优势,但主动出击,以寡击众的却是修罗道。 便见杀声鼎沸,战意冲霄,修罗道道众一往无前,硬生生撕出一条血途,而冲的最凶最猛的,正是修罗道道主血万戮,便见他手中“毁煞枪”枪出如龙,直入优昙净宗阵中,枪下没有一合之敌,不过多时,便有数名优昙净宗弟子伤亡。 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哪能坐视?手持花枝状的法器“三分春色”纵身上前,纤细花枝直迎毁煞枪锋,交击之下,气劲狂涌。 血万戮狂猛攻势首见受阻,令他不由侧目,道:“又不是天女,不过,优昙净宗竟有弟子能接下我的枪,你是何人?” 辛清慧清秀面容上涌现一丝怒意,道:“优昙净宗又不是只有天女一个能人,辛清慧在此拜候!” “能人?你吗?”血万戮冷嗤一声,枪势再转,毁煞枪携带无尽戾气,化作漫天红影,朝辛清慧倾泻而下。 彪悍打法之下,辛清慧渐难支撑,交手片刻,已现破绽,而毁煞枪如一条恶蛇,寻隙而入! 但及身之际,却被一只手握住。 那只手晶莹如玉,而手的主人丰神俊逸,如霞明玉映,令人眼前一亮。 血万戮惊异来人竟能以肉掌接住他的长枪,看清来者容貌后,又更是惊异,道:“观你形貌,你便是天女凌心的兄长释初心了,你家妹妹呢,没有一同来么?” 说话同时,劲力一吐,直贯枪尖,震开释初心的手掌。 释初心也顺势收手回袖,竖掌胸前道:“不知血道主寻她,有何要事?” 血万戮厉声道:“天书之战中,我和她还有未了之怨,今日正想一并了解!” 释初心自不可能吐露天女凌心仍昏迷不醒,微微笑道:“天女另在他处,只怕血道主要失望了。” “无妨!”血万戮扬起长枪,枪尖先指向辛清慧,又移向释初心,战意张扬道:“今日先杀了她师姐,再杀了她兄长,不愁天女不来!” 而不远处,一众血气上涌、战意腾腾的修罗道众里,还存在唯一一个例外。 修罗道真正的主心骨,副座血千秋斜持战戟稳立,与其他修罗道道众对比之下,更显神凝气稳、渊渟岳峙。此际他从容不迫道:“梵海三友,竟为血某齐出,令血某倍感荣幸。” 而他身旁,竟赫然立着两僧一尼,呈三角方位将他围在中间。 一僧身材高大威武,面容宁静祥和,是佛心禅院的大悲明王。 一僧右手持锡杖,左手托钵盂,身形枯瘦,长眉垂肩,乃是白马寺的神僧枯寂大师。 还有一名带发女佛修,面相约莫中年,温婉可亲,是优昙净宗的传灯使周妙洁。 此三人分属三大佛脉高层,又彼此交好,时常一同交流佛法,故并称为“梵海三友”。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今日我等三人在此,规劝血施主放下屠刀!”枯寂大师口诵佛号道。 血千秋亦竖起一掌在胸前,如做礼佛,却更显嘲讽,“苦海无边,血海亦无涯,三位僧者还未察觉吗,你们,早已沉沦血海了!” 话音落时,战戟不知谁的一滴血滴落,落在晶莹雪面上,晕开一片鲜红,随后那血迹扩散无际,化作无边血海荡漾开来,席卷八方。 修罗兴伐阵,开启! -= 万象天宫北侧,一处深不见底的裂谷横亘,宛若昆仑山的疮疤,直通九幽,正是连同鬼界的九幽深渊。 而深渊之旁,殃云蔽天。地狱道道主桑魅领地狱道群邪严阵以待,阴气森森之态,为本就酷寒的昆仑山更添几分阴冷。 虽然是从被幽凝奴役,变成了被帝凌天奴役,但终究是登上了道主之位。而当上道主的初战便是决战,桑魅自然不敢大意,立在万鬼殃云顶端注意深渊对岸情形。 透过九幽深渊散发的浓雾,对岸已是人影重重,桑魅知晓敌方已至,正要吆喝两声场面话。 忽闻割破天空的锐响,浓雾被从中分断开,不待言,不多言,十数道剑光疾驰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地狱道道众右侧的军阵之中。 “春秋剑阙,还有……”桑魅心知能有这么多剑道高手的派门,除了已没落的凌霄剑宗,自是只有春秋剑阙。十数个能御剑飞空的剑道高手,竟不等身后春秋剑阙的主力掩护,便肆无忌惮的冲击地狱道的右军,而更令她畏惧的是这群高手中的为首者,金袍灰发,凛然生威,宛若一把不世名锋,正是是——“越苍穹!” 不对,她为何要畏惧? 桑魅猛然惊醒,她已是地狱道道主,融合万鬼殃云之后,修为不但尽复,而且比往日更胜一筹,更何况有六道轮回大阵做依仗,为何还要怕一个越苍穹! 心知方才露了怯,桑魅厉喝一声掩饰心虚,立时催动阵法开启,霎时,一股阴森鬼气从九幽深渊涌出,化作一个巨大卷轴,卷轴展开绕成大圆,要将九幽深渊两岸,包括越苍穹在内都圈入了卷轴内侧。 卷轴闭拢之刻、便是阵法完全开启之时,这中间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但这短短瞬间,冲阵的高手又前进了数百丈,已刺入了地狱道的腹心,而且还在前行! 这一往无悔的态势,竟似是要在阵法开启之前杀穿地狱道。 而桑魅更惊觉,其余之人只是为越苍穹开路断后,而越苍穹所向的方向从来没有偏移,竟一直是—— 净天祭坛! 万象天宫,净天祭坛上,天道主帝凌天站在祭坛顶端,孑然独立,白衣纷飞,如仙如圣。 居高临下,九幽深渊只在一望之地。而此时,他一双眸子正锁定越苍穹那割开饿鬼道军阵,比剑更锋锐的身影,道:“吾的敌手,是你吗?” 越苍穹感应到帝凌天的目光,回望同时,已并指成剑。 当世两大绝世高手隔空对望,皆视中间的阻碍如无物,眼神交汇瞬间,越苍穹剑指挥出,一道恢弘、浩大、磅礴无匹的剑气惊世骇俗而现,璀璨耀眼,所向披靡,黄金剑芒再现尘寰,竟是直向帝凌天而去,要再续三年前的越穹凌天之战! “不好!” 桑魅在战前刚许诺过要作为帝凌天的盾牌,不让帝凌天受到干扰。可前言犹然回荡在耳,眼下,越苍穹就要杀穿地狱道,直达帝凌天面前了。 桑魅哪敢承受这等失败?她一边催动术力,加速阵法成形,要将越苍穹封入阵中,一边驱使足下万鬼殃云进行阻拦。 对已经和万鬼殃云融为一体的她来说,万鬼殃云就是她身体一部分,驾驭起来如臂使指,便见万鬼殃云云团涌动,把她包裹在内中,凝成一个特大版的“桑魅”。 “停下!”特大的桑魅挥动如墙面一般巨大手掌,拦住剑芒之前,向越苍穹迎面挥去。 但这一击过于仓促,声势虽大,但在高手眼中破绽却太多,越苍穹不必出手,在他两侧随他冲阵的,是春秋剑阙中地位仅在越苍穹之下的“争鸣殿殿主”阮古井和“驭兵堂堂主”武尊军,便见二人腾跃而起,双剑交叉,同时挥出,两道凌厉剑气划出“X”形,桑魅迎面击来的手掌瞬间被斩碎。 而那道黄金剑芒已不受阻拦,在阵法结成之前穿过饿鬼道大军,直向净天祭坛方向飞去。 幸好,剑芒飞出瞬间,阵法终于闭合,一副绘着地狱图景的卷轴如城墙环绕,圈住了九幽鬼渊两岸所有人,也将越苍穹困在了阵中。 等等,幸好? 桑魅怔住,她方才让越苍穹停下,而击出那道剑芒后,越苍穹就真的停下了。 他本可以借着剑芒开路,随剑芒一同冲出地狱道大军,直面帝凌天。 可他偏生就停下了! 似乎他的目的就只是将那道剑芒击出,先前桑魅以为他是要杀穿地狱道大军,直面帝凌天,只不过是桑魅的一厢情愿。 “你让本座停下,本座停下了,然后呢?”越苍穹悬停半空,问道,他的身形与巨大的桑魅相比,宛若幼童一般,可看向桑魅的双目,却尽是居高临下的睥睨。 桑魅突然涌出莫名的后悔,不是幸好,是不幸!或许她不该试图用阵法将越苍穹封锁,或许被封锁阵中无法脱出的,不是越苍穹,而是自己! 但,为时已晚。 地狱灭罪阵,开启!
hf(); 卷十 第十四章 六道恶灭(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密林高耸,不见天日。 神龟岛岛主敖铭揉了揉脑袋,从地上爬起,发懵的打量着四周。 他明明记得自己打上了昆仑,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一片森林中,他刚才应该是攻向了万兽春才对,然后……想不起来了…… 敖铭感觉脑子一团浆糊,连感知都慢了半拍,直到锐风袭至自己背后,才恍然惊觉,“有偷袭!” 他顾不得风度,就地滚了半圈,眼角瞥见一个怪影掠过,从他背后刮下了一块肉。 敖铭只觉一阵后怕,若他再晚半分,怕是要被从背后挖心了。 稳住身形后,敖铭怒视那怪影,便见一个生着猿臂、怪形怪状的畜生道道众,正将吊在树枝上,冲他嘻嘻笑。 敖铭登时大怒,一掌向那畜生道之人击去,神龟岛掌力,素有“裂石成龟”的美誉,敖铭家学渊源,掌力自是不凡,只要这一式…… 等等! 这一式是什么来着? 敖铭浸淫掌法多年,出手是却忘了要使什么招式,忘了该如何催动掌力。 而此时,那畜生道道众又握紧两根巨大猿臂如锤砸下。 敖铭连忙变招防御,但招行一半,又忘了如何运招,一时间招不成招、式不成式,掌法被使得东鳞西爪,在那猿臂攻势下只能勉强躲闪。 怎么回事?我是谁?在干什么? 是了,我是神龟岛敖铭,来昆仑山对抗六道恶灭,道奇先生已暗中许诺我,只要我能立下大功,他便会推举我接替父亲的万仙盟六元之位…… 可现在什么情形? 我怎么会在这?不对,我是谁来着? 敖铭感觉脑子一片混乱,竟越忘越多,而此时,有一道黑影急掠而过,敖铭惨嚎一声,一只眼睛已被带走。 敖铭心神大乱,怪叫一声,竟胆气俱失,转身逃走。 “猎物这么多,跟我抢干嘛?”那“猿猴臂”恼怒的看着方才搅局的黑影,那是个脚为利爪,背生双翼,宛若鹰隼的畜生道道众。 那“翼人”甩去黏在他爪子上的眼睛,笑道:“猎物这么多,计较什么。”说罢振翼飞走,“猿猴臂”虽有不快,但也就哼了一声,又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了。 而敖铭亡命奔逃,漫无方向,却转眼记不得自己因何而逃,要逃亡何处。只在本能下拔腿狂奔,他回头看了背后,没有人追来。 可却忘了看前面。 “啪!”他撞上了一根大树,跌倒在地。 他揉着肿胀的脑袋,坐起身来,茫然打量四周,双目更加呆滞迷蒙。 “哦?是你啊。”此时,一道身影从被他撞上的那根大树上传来。 便见树上蹲坐这一个畸形佝偻、相貌奇丑的矮子,扛着一把兽牙般的巨刀,咧嘴冲他笑着道: “方才不是对本道主喊杀吗,可别说你不记得了,来杀啊!” 矮子分明只有孩童身材,但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股宛若洪荒巨兽的威压倾压而来,令敖铭本能的浑身战栗。 “你谁啊?”敖铭绝望又委屈,想要发问,可却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张开口,只发出如野兽般意义不明的叫嚷。 一阵温热之意伴着腥臊味在胯下蔓延。 这次,他忘了控制自己的膀胱。 -= 若是能想起来,敖铭死前一定会狠狠怒骂道奇先生,若不是道奇先生连哄带骗,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神龟岛岛主不当,不远万里的来昆仑山赴死。 但他记不起来了。甚至死前的惨嚎,都没传到道奇先生耳中。 而道奇先生此时也自顾不暇,“啪!” 一只熊身人被道奇先生按着头砸进断折的树桩里,木刺刺入“熊人”粗壮的脖子,血液汩汩流出,熊人抽搐几下,不再动弹,而在熊人旁边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狼人”的尸体。 而道奇先生也喘着粗气,确定“熊人”已死后,摸了摸肩膀的咬痕,鲜血涂满了手掌。 他受伤了,但他本不该受伤。 这两个畜生道之人只是普通道众,不是五方兽使,不是四大兽神,更不是万兽春,可就两个普通道众竟然让他受伤了。 原本解决他们很简单,他只要使出一招……一招…… 一招什么来着?道奇先生脑中一片空白…… 不行,不能再想了。! 他大致猜出“畜生断念阵”的功效了。 按佛家说法,畜生,亦为傍生,指的是一切飞禽走兽、蜎蠕虫蚁,因前世犯下痴愚业,转世作为没有灵智的生灵偿还前愆。 而念者,思念、想念、怀念……皆为有心智的人才能具备的。 畜生断念阵的神异之处是能断绝入阵敌人的心智! 绝智,看起来只是轻描淡写的两字,但背后隐藏的却是可怖到令人战栗的威能。 人能自居万物灵长,蔑称其他生灵为畜生、所依仗的不过便是人类生而有灵,具备其他生物不具备的灵智。 因有智慧,人类从万灵竞逐的蛮荒时代脱颖而出,创作出绚烂文明,因有智慧,人类成为天地的的主角,理所当然驯养、奴役、宰杀被他们称做畜生的生灵。 可眼下,众人灵智渐失,只畜生道道众却留存智慧。 那在这片不见天日的密林中,究竟谁是人?谁是畜生呢? 风吹密林,带出如野兽嚎叫的凄厉风哨,更带来正天盟、万仙盟之人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惨叫声、哭泣声…… 道奇先生只觉背脊发凉,但不敢再细想,他已注意到,越是思考,他现存的智识流失的就越快。 而他很快发觉,让他背脊发凉的原因,还有——“它”! 道奇先生猛然回身,一道掌劲呼啸而出,这一掌没有什么精奇巧变的路数,粗犷笨拙,纯粹靠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挥霍着真气,但当此之时,却是唯一有效的攻击手段。 他身后树木应声而折,却有一个怪兽在树木倒地前跃出,状如豹,五尾独角,咧着嘴,发出雷鸣般的低吼示威,是畜生道四大兽神的狰狞。 四大兽神在畜生道中地位仅次于道主,是彻底放弃人形,只为追求强大力量的杀戮怪兽。 它可以变成身长十几丈,极具破坏力的巨兽,也能像方才一样缩成虎豹大小,在密林中偷袭。 仅从它对身形选择来判断,道奇先生便感觉,眼前狰狞只是不具备人形,但或许比现在的他还要聪明狡黠,道奇先生立时屏息凝神,不敢大意,可此时,又听闻一声。 “听到你叫,便知道有大猎物,这只果然不错。”一个头顶半秃,身穿金袍的老者拄杖而来,形貌与常人无异,他是在对狰狞说话,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道奇先生,便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是畜生道“金赤白青玄”五方兽使中的金乌,五方兽使与四大兽神相反,只借助兽力,又不放弃人身,是畜生道中少数能将兽形完全隐藏,收放自如的。 金乌在五方兽使中居首位,论战力,不在四大兽神之下。 而道奇先生还在费力的思考辨识来者身份,过往很简单的事此时格外艰辛。 对手是金乌?是那什么兽使之一,所擅长…… 不行,全忘了…… 真不能再想了,再多思考一会,道奇先生怕自己就要成为只会流口水的痴呆老头子了。 道奇先生只记得,自己修为,寻常状态对上两个中的任何一个虽能胜之,但也必须认真以对。而如今愚痴状态,方才对付两个普通道众尚且负伤,若对手兽神和兽使联手,胜算大概只有……嗯,不算了,总之低的可怕……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又闻一阵地震山摇的脚步声,根根高耸树木如艾草般轻易断折,一个壮硕的独角牛头之人疾奔而来。 “呵,你也急着来抢猎物了。”金乌兽使嘲笑一声,来者是同为五方兽使的青兕,一年前,纪凤鸣独上昆仑时,曾生生拔去青兕头上的独角,致使他修为大减,受尽他人嘲讽,青兕气极羞惭之下,索性闭门不出潜心修炼,直到最近,才又将独角重新修出,只等着在决战中一雪前耻。 道奇先生是万仙盟首脑,能杀了他,自是大功一件,金乌见青兕为了抢猎物,竟化出直接兽形,生怕赶不上般一路奔袭而来,立时耻笑他心急。 而道奇先生脊背凉透,他虽已无法分辨来者是谁,但见这一路奔袭的气势,估计也是畜生道的高层。 三对一…… 这下胜算不难算了,即便他变得再痴愚,也能算出,眼下对他是必死之局。 金乌不想青兕抢功,便要率先出手,可却见那青兕临近此处,却是看也不往此处看一眼,而是一骑绝尘,头也不回的径直前行。 不,说是前行,更像是逃命,连句话都无暇多说的仓皇逃命! “杀,杀,杀杀杀!”而青兕身后,一声声满是戾气喊杀声响起,忽见一道人影疾驰而过,宛若黑色飓风席卷,一路摧枯拉朽,直追青兕而去。 阵法结成之后,密林拔地而起,让周遭地形丕变,万仙盟、正天盟众人被分割到不同场所,乱作一团,又因失智,无法快速聚集,只能各自为战。 整片密林,全然成了畜生道的狩猎场。 而越是灵智丧失,越能见一人本性,有人嚎啕大哭,仓皇逃窜。有人蜷缩一处,宛若家畜。有人拼命搏击,奋死反抗…… 自然也有那万中无一者,满心杀念,不再受心智抑制,反而尽数爆发。 不论何种情形,物盛当杀,始终是带来杀戮的猎杀者! 金乌愣住,眼看着青兕和那名追着他的人跑来又跑远。 狰狞却趁他们分神,直扑而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道奇先生。 道奇先生躲闪不及,他也不闪,而是毫无仪态的大吼一声,向前一步,主动把小臂送进狰狞口中,这不顾后果的悍勇打法,却又恰合以退为进,抢在狰狞牙齿闭合前,以小臂抵住它的下颚。 但失智之下,显然还是低估了狰狞咬力,即便被抵住下颚难以发力,狰狞仍是能咬得道奇先生手臂汩汩流血,几欲断折。 道奇先生却恍若无感,只哈哈大笑,看着贺孤穷远去的方向在心中笑骂道:“真是个脑子是累赘的杀胚……” 贺孤穷以杀念为剑,磨砺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只讲行之有效的杀人手段,不重招式变化,所以绝智对他而言,虽也有损害,但效果不像其他人那般明显。 可看着远去的贺孤穷,道奇却又止不住的羡慕,自己一生便是因为思虑太多,杂念太多,一步踏差,又不停试图弥补,致使越错越多,最后酿成大祸。 而今,随着他追忆往事,那追悔莫及、痛彻心扉的往事反而在脑海中渐渐淡去。 令他竟有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许,能忘记一切,变得痴愚也很好。 手臂虽痛,但哪痛得过着三年来日夜煎心的折磨? 可即便他忘记很多,有一件事,他现在仍记得,而且要在彻底忘记之前喊出! 便见道奇先生用小臂钳住狰狞之口,全身发力,如过肩摔一般将狰狞掼到地上。 理智渐渐退去的双目森然怒扫,道:“六道恶灭阴谋算计凌霄剑宗之仇,凌霄剑宗清岳,今日誓讨!”
hf(); 卷十 第十六章 六道恶灭(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地狱图景开,人间鬼神来。 森森鬼气化作一副巨大卷轴,将春秋剑阙众人圈入内中。 地狱灭罪阵开启瞬间,周遭景色丕变,昆仑山景瞬间化作阴森鬼蜮。 怪石嶙峋、阴气环绕,放眼环顾,周遭已不见地狱道道众,只能见那卷走展开,内中是一副气势恢宏又阴森可怖的《地狱变相图》。 高如城墙的图卷中,十殿阴曹齐聚,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剥皮狱……十八地狱次第展开。内中是油锅、磨椿、火柱、钉墙等各色各样、触目惊心的地狱刑具,以及那数不尽的皮开肉绽、折臂断筋、勾肠破腹的凄惨罪人。一干罪人扭曲的形貌纤毫毕现、摄人心魄。 只观图卷,已令人遍体生寒,而更令人肝胆欲裂的是,伴随阵阵阴森鬼啸,鬼气弥漫开来,画卷中那催命的判官,狰狞可怖的牛头马面,凄凄惨惨的黑白无常,还有满卷飞动的各色小鬼真的从画卷中走出! 即便修者,亦惧于这地狱之景,惊吓之下,已有几名年轻弟子惨叫一声,吓得夺路而逃。 “蠢货,怕什么,那是地狱道道众!”争鸣殿殿主阮古井气得怒骂。 若细看那些鬼怪形貌,确实能看出地狱道道众的影子,地狱道道众竟与画卷融为一体,化作各类地府阴曹而出! 可吓破胆的弟子哪还能分辨,直拔腿就忘后跑,但却忘了身在图卷包围中,越跑反而离图画越近。 “呵呵呵,既有春秋剑阙弟子弃暗投明,主动投奔,那妾身理当欢迎!”地狱道道主桑魅化作一个明艳的女判官,手持勾魂笔和善恶簿千娇百媚的从图卷中走出,先前她一时被越苍穹威势所慑,但眼下得阵法加持,立时胆气又回来了。 便见她“欢迎”两字落时,卷轴内中突然飞出十数道勾魂索,勾住那几个逃跑弟子的琵琶骨。 那弟子们自然奋力挣扎,但一挣扎,反而直挺挺的倒下,勾魂索竟将他们的魂魄生生从肉身中拉出,向卷轴拉去。 每一个魂魄被拉入图卷中,图卷中便有一个鬼卒眼睛亮起。 阮古井嘴上怒骂,却不忍见弟子真的被勾魂索索走,便见他猛然挥剑向前,霎时,两根锁链断裂,被勾魂锁勾到半空的弟子魂魄重回己身,弟子还魂,踉跄爬起。 但还未等那弟子喘上一口气,图卷中便有一个亮着眼睛的鬼卒跳出,手持砍头刀将那弟子一刀枭首。 这次不用勾魂索牵扯,那弟子魂魄便自行飞入地狱图中,同时,又一个鬼卒眼睛亮起…… “好歹毒的阵法!”阮古井双目喷火,看出关窍,此图已是地狱,所以死后魂魄不入幽冥,而是被吸入地狱变相图中,而不管是死后被吸入、还是被钩锁勾入,每一魂魄入图之中,魂魄便被赋予给图中一个鬼卒,让那鬼卒能可从壁画上化现而出,加入地狱道阵营。 “老鬼婆,受死!”驭兵堂堂主武尊军亦大怒,春秋百家中“兵家”出身的他深知擒贼擒王的道理,暴喝同时腾空而起,直取那桑魅。 “你!双目既瞎,留眼何用!”桑魅立时气得魂体欲沸,她虽是百余年的阴物,但最是在意容貌,素来以妙龄女子形貌现世,此际大怒之下,手中勾魂笔迎风而涨,一个正往图卷中飞的魂魄被吸入笔尖,宛若浓墨。 而桑魅一甩,便见那浓墨飞出,化作两根的挖眼钎,直刺武尊军。 但武尊军岂是易于之辈?需知那春秋剑阙是春秋百家为避罢黜百家之祸而于通天道建立的城郭,内中亭台楼阁林立,各有百家流派传衍学说,其中能在最煊赫的四栋建筑中传学的便是“四宇之主”,武尊军便是位列其中,传授兵家之学,一身修为自然不凡。 挖眼钎来势虽快,但见他长剑横架眼前,蓄力不止,这是反守为攻的一式,非但要挡住那两根迅捷而来的挖眼钎,还要顺势挥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可那挖眼钎却不受阻挡的先没入剑身,又没入武尊军眼中。 武尊军痛呼一声,从半空坠下,竟发觉自己双目失明,全然不能见物。这才醒悟过来,那挖眼钎既是魂力所化,当是没有实体,直击神魂,致使他如今双眼虽完好,却痛苦难当,无法见物。 桑魅仍余怒未消,“不修口德,留舌何用!”手中勾魂笔再一挥,一个拔舌犁化现而出,再向武尊军击去,要拔去武尊军辱骂她的舌头。 眼看武尊军再要中招,便然金光一闪,越苍穹切入战场,将武尊军拉到一旁,避开了拔舌犁。再一发力,将武尊军送入一旁阮古井处。同时道:“看来不止能把人吸入画中,倒有些门道。” 越苍穹说话之时,望向画中的挖眼地狱和拔舌地狱,此时画中那用于挖眼、拔舌的两套刑具已经消失不见,化作空白。 桑魅见剑皇看出关窍,也不隐瞒,咯咯娇笑道:“好教剑皇知晓,地狱灭罪阵既有吸魂入画,化作卷中阴曹的‘魂归’,也有以魂为墨,将画中刑具画出的‘判罪’,这就叫有进有出。如剑皇这般强盛魂体,属实难得,自然不能以寻常鬼卒承载你的魂魄,妾身瞧瞧,就把你画入这鬼帝之中,让你与妾身一般阴间称王如何?” 桑魅笔指壁画上一个高大威猛的鬼帝示意,看着剑皇的双眼已现贪婪,若真能趁现在阵法开启之际将越苍穹的魂拘住,有剑皇之魂在手,何惧帝凌天的桎梏? 越苍穹却冷道:“本座百年身寂之后,自会直入地府斩阎罗,夺那鬼帝之尊,何需你越俎代庖?” 桑魅啐道:“呵,不识好心,那便赐你万剑传心之刑!” 桑魅再一运笔,点魂为墨,霎时图中剑树地狱群剑飞腾,只向剑皇而去! 阴兵鬼剑,化出道道诡异疾痕,直向越苍穹而去,但—— 即身之刻,却皆倒插于地,颤抖不已,如作臣服! 桑魅想到自己一击未必能击中剑皇,却未想到诡术竟以这种形式失效,陡然一惊,再回神时,眼前已不见越苍穹的身影,却只听闻身后一声。 “我本就是万剑共主……” 桑魅魂体陡然一颤,用眼角余光后撇,便见剑皇此时正双手负后,背靠背的立于她身后,桑魅大惊,尖啸一声同时转身后跃,欲与越苍穹拉开距离。 但下一瞬,灿金剑气从她体内炸开,金光从眼鼻口中冒出,将她切割成碎片。她竟不知道何时中了剑,只能听到剑皇冷厉的声音。 “……凭你也想用剑杀我?” 一剑诛敌! 而剑皇亦缓缓吐出一口浊息,凭他修为,要杀桑魅不难,但也不至于杀得如此轻易。 纯粹是因桑魅试图以万剑穿心之刑杀他,那万剑虽是魂力凝结,但只要是以剑为形,如何敢忤逆剑中皇者?所以桑魅一招不成,反遭屠戮! 但就在此时,越苍穹忽感背后一凛,分明无声无息,但本能却告知他背后有物袭来,越苍穹侧身一闪,却已闪之不及。 七枚凿子已飞至身侧,直刺他周身关节,越苍穹闪过六枚,却仍有一枚没入他左臂肘部关节。 凿子没入便无形,画中钉凿地狱中的刑具亦消失,只给越苍穹留下钻心透骨的疼痛。 魂物化形的攻击,实非常理能够揣测,连剑皇都一时不察,中了一记,但越苍穹却哼都未哼一声,只双目直视先前道:“不死不灭?本座方想说地狱阵法太过轻易,你倒也没让本座太失望。” |便见越苍穹直视之处,又一个桑魅从画中走出,盈盈笑道:“杀我一次又如何,只要我仍在地狱灭罪阵中,阵法就能帮我复活。” “换言之,每次帮你复活,阵法就会消耗它的力量?”越苍穹冷冷问道。 桑魅的笑容立时僵硬。 “再换言之,杀你越多,阵法力量消耗越快,而破绽也将越快显现?” 话音未落,剑皇已至眼前,几乎是鼻对鼻的相向而立,锐利目光似能刺破桑魅灵魂。 “啊啊啊——”桑魅怪叫一声,撤身同时疯狂攻击,但声音很快从惊叫变成惨呼。 “那简单了。”越苍穹道。 随后,黄金剑芒再现,惨呼亦被截断!
hf(); 卷十 第十七章 六道恶灭(七) ♂ "https://.lwxs0.net" >https://.lwxs0.net 修罗血海现,生死争一线。 修罗兴伐阵中,放眼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血海,只有一把把如山岳般巨大的兵刃,或是倒插血海中,或是半浮在血海上,成了众人立足的岛屿,而佛门三脉和修罗道道众便分散在各个“岛屿”上,厮杀不休。 整个修罗兴伐阵,便好像是古老巨神厮杀后留下的、血流漂杵的战场,杀伐之意直冲天上红云。 而阵法的开启丝毫没有打断血万戮厮杀的节奏,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个战场而已,但见他立于一处巨大的刀柄之上,一杆血枪挥洒,独战释初心和辛清慧两人。 初时,辛清慧和释初心两人犹占上风,可随着阵法开启,血万戮功力似在层层提升,猛烈暴戾的招式大开大合,如赤蛇乱舞,三丈之内气流激荡,杀意冲天。 战得兴起,血万戮忘情大吼,而与此同时,他的形貌也在逐渐发生变化,血管贲起,肌肉虬张,外露的皮肤渐渐变得涨红,竟显得充满力量和恐怖。 每次接招,辛清慧都被那破坏性的力量震得气血翻腾,不由暗暗心惊。 可更令她心惊的,反而是与他联手的释初心。 要知那血万戮好歹是一道之主,又得阵法加持,强则强矣,也算理所当然。 但释初心在血万戮猛攻之下,竟也不显支拙,而是遇强则强,长袖挥洒,佛珠抽卷,一人至少将血万戮的攻势挡下六成。 辛清慧本以为释初心与天女凌心是孪生兄妹,又同生一副好皮囊,那资质应该也相仿才对,可如今看来,天女凌心若不是得了宿世传承的功力,只靠自身修炼的话,怕现在连释初心一半的修为都没有。 “辛师姐,速战速决!”此时又闻释初心呼喊,这和尚看出血万戮修为仍在增强,而且不知是否有极限,所以担心久战不利。只求速决。 眼看释初心大出风头,辛清慧心中早暗起竞逐之意,她是优昙净宗的大师姐,向来颇为自矜自傲,怎甘心让年岁比她小上五六岁的释初心比下去?尤其是释初心还是那天女凌心的兄长。 但闻她清啸一声,从漫天枪影中翩然退后,同时,从手上桃枝状的法器“三分春色”上拈下一朵开蕊桃花。 这“三分春色”上的桃花花开五朵,皆是靠她用真元温养才会绽放,换言之,每一朵都储藏了她的真元,花开枝上,与她真气相通,可以衍生各种不同变化,而一旦将花摘下,又是威力惊人的杀器。 原本枝上已有七朵花,青城山一战中消耗了两朵,至今没有恢复,而如今开战不久,辛清慧便摘下了一朵,可见其争胜之心。 便见她屈指一弹,霎时弹得花瓣纷飞,花瓣一化十,十化百,漫天瑰丽,向血万戮席卷而去。此招来势汹汹,血万戮却更是兴起,喝道:“来得好!” 但见他长枪连舞成圆,舞得泼水不入,但花瓣却不仅是“泼水”,而是如潮浪一般涌来,仍是不少花瓣穿透过枪圆,将血万戮割得鲜血淋漓,左右两肩处更是留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创口。 眼看久守必失,血万戮将被花潮吞没,便见他索性收回长枪,放弃了无用的防守,扎马沉气,大吼一声,霎时,一股血色罡气从他体内爆发,伴随着如尸山血海长河染红的气势扫荡八方,相比之下,漫天花潮成了桃花春色江南软红,柔弱的一息可破,霎时血染桃花,花潮溃散。 而花潮溃散同时,一名面如桃花的僧人却欺身而上,释初心知晓血万戮这般爆发罡气必然大耗真元,抓住血万戮回气不足的一瞬之机已近他身侧。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毁煞枪虽威势万钧,但方寸之间却难以施展,血万戮方想调转枪头,释初心已用左手扣住血万戮持枪的右手,同时右手汇聚佛元,印向血万戮天灵。 血万戮欲再出左手挡招,却发现方才的桃花花潮并没有完全被震散,而是有一线缠在了他的左手手腕,辛清慧正以花线为鞭锁,拉扯住了血万戮左手。 双手同时被制,而释初心已直盖天灵,眼看血万戮将死之际,却见他朗声一啸,左右肩膀上的创口处突然血液翻涌,净从创口中又探出两只血手! 一手挡在天灵前,千钧一发之际挡住释初心逼命佛掌,一手反守为攻,撮掌成刀,斩向释初心胸前。 释初心大吃一惊,哪预想得到这种变化,忙撤步后退,他本是立足在巨大刀刃的刀柄上,这一退直接从刀柄退到下方的刀锷处,但仍是慢了一瞬,血万戮的掌刀已在释初心胸前割出一道凄惨血痕,若是再慢一些,这一击怕是能直接斩开释初心的胸腔。 “一对二,确实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公平了些。”血万戮并不急着追击,而是活动了下新生的两根手臂,此时的他,面目狰狞赤红,浑身血气蒸腾,还生有四条臂膀,俨然就是传说中的阿修罗。“哦,对了,还少一件兵器。” 血万戮想起了一般,随手扯碎花束鞭锁,随后空着的手向下方的释初心处一张,释初心忽感胸前伤口一阵撕扯般的剧痛,他方才退身同时分明已封穴止血,可此时血雾夸张的从他胸前喷涌而出,凝成一把血枪,朝血万戮掌中飞去。 眼看释初心将失血过多,便见他当机立断,掌运“光明琉璃火”按在了伤口处,一阵火灼皮肉的“滋滋”声中,竟将裂开的创口烫在了一起。 伤口止住了血,释初心俊秀的面庞此时变得苍白,但仍是双掌合十道:“小僧明白了,原来修罗道阵法的功用,是能让你们控制血液。” 辛清慧一惊,亦同时明白过来,六道恶灭方再出时,曾使用过上三道轮回阵围攻过司天台,所以上三道中修罗道、人间道的阵法特性已露过底。 那时,入阵的修罗道道众便是各个现出赤面青发,肌肉虬结的修罗战体,据战前纪凤鸣分析,完整的六道轮回大阵较之上三道轮回阵,每一小阵的本质不会发生变化,只是功效上会有增强。 这推论是正确的,但对修罗兴伐阵的本质判断却错了,众人本以为修罗兴伐阵的功效就只是化作修罗战体增加战力,而如今才发觉,修罗战体只是外在的表现,其真正的效用是控制血液。 控制自己的血液,让气血在体内加速流动,使通体变得赤红的同时功力大幅提升,这就是修罗兴伐阵的真相。而结成六道轮回大阵后,修罗道道众对血液的控制进一步增强,可以像血万戮那样使出血色罡气、用伤口处的血液化出两条臂膀,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其他人的血液,牵引释初心体内的血液从创口喷涌而出。 “天女的兄长,倒有几分见识,废话说完了,可以再来厮杀了吗!”血万戮握住血枪,抖了个枪花,随后四手持双枪,直指释初心、辛清慧二人,受他战意感染,足下的血海都几如沸腾。 枪尖所指,辛清慧不禁后缩了半步,眼前敌人受创会越来越强,而己方一旦受创,就会失血不止,这一阵,如何能破…… 她不知道,亦难看到胜算,只能寄望不远处最关键的战场,“梵海三友”对阵血千秋的战场…… -= 正道联军攻打六道轮回大阵,策略是六阵破其三阵。 而如何选择破去的三阵,便是重中之重。 破阵的关键,在于对阵法的了解,对信息的掌握。除去最神秘最难应付的天道净世阵,剩余五阵之中,越苍穹的黄金剑芒至刚至阳,对阴鬼有所克制,所以由春秋剑阙主破地狱道。 而人间道和修罗道阵法的功效,在之前施展上三道轮回阵时有过展现,比起其他几阵的茫然未知,这宝贵的信息足以成为胜负的关键,所以,人间道和修罗道也是重点攻破的目标。 因此,攻打修罗兴伐阵的战力堪称强横,佛心禅院和优昙净宗两派皆是此次决战主力,但两大派却被安排合攻一阵,还再加上来自白马寺支援的精锐僧人,佛门三脉齐聚,以人数来说无疑是最多的。 而以战力来论,虽无越苍穹这种顶尖强者坐阵,但也是高手如云,佛心禅院五大明王来其三,优昙净宗“双妙三慧”除素妙音在灵观派坐阵,其余也都到场,还有白马寺,仅剩的四个枯字辈高僧来了两个。 众多佛门高手、弟子在不同的岛屿上厮杀,上演无数佛功对修罗的惨烈搏斗,修罗道虽是悍勇,一个个现出了狰狞强悍的修罗战体,但一时也难以压制璀璨佛光。 可最关键的一处战场,此时却陷入胶着。 一个巨大的斧戎断片漂浮在粘稠血海上,难以沉没,宛如浮岛。 而此时“碰!”的一声惊天巨响,震得浮岛都晃动不已。 大悲明王以明王之相怒摧佛掌,枯寂大师挥动灵宝禅杖以万钧之势砸落,周妙洁指掐日轮印,浩瀚佛光自上空倾泻而下。 分属三个佛脉的三人因私交笃厚,并称“梵海三友”,每一人都是各自门派中中流砥柱般的高手,大悲明王在佛心禅院五大明王中,地位和修为都只仅次于曾为七凶恶妖的镇狱明王,枯寂大师和周妙洁能与大悲明王并称,实力自然也在伯仲之间。而这三大高手配合联手,更有一套合击的战法,默契无间,威力无比。 可此时三人同出强招,却受挫于同一人之前。 怒掌,禅杖,佛光,皆停在修罗道副座血千秋头顶,却难以寸劲! “三位大师再加把劲,连我的‘欲血战铠’都破不了,你们要如何降服修罗?”浮岛震颤不休,但血千秋稳立不动,他的战戟向下斜指,竟是没做丝毫抵挡,只因他周身血液流动包裹,竟成一个无形无相的液体战甲。 而三道雄浑劲力击在战甲之上,竟只掀起几圈波澜,没有造成丝毫损耗。 同样控制血液,在不同人手中有着不同变化,修罗道中以血千秋功力最为深厚,唯有他能以血为甲,化出这‘欲血战铠’,此铠至柔无相,循环不息,与足下整片血海相连,能化千钧劲力于无形,鏖战多时,三大佛者已使尽手段,竟也难伤铠甲下的血万戮分毫。 此时亦觉击在战甲上,便如劲力入血海,化消无形,三大佛者僵持之下,已显难以为继。 而此时,便是血千秋反守为攻之际,便见他手中战戟,无尽罡气狂扫,三大佛者尽数被扫退倒飞! 但倒飞的速度,却快不过声音传入耳中的速度,“若三位大师累了,便换修罗杀佛吧!” 血千秋追上倒飞的枯寂大师,战戟举起、挥下! 随后,血光四溅开来!看小说,.cc 卷十 第十八章 六道恶灭(八) ♂ 饿鬼吞天地,血食徒哀泣。 饿鬼吞业阵开启,周遭霎成一片干裂荒芜的旱地,唯有飞沙走石,不生寸草。 左飞樱还未看清周遭之景,便觉头晕眼黑,浑体无力,几欲瘫倒。 “中毒?不,不是!”左飞樱初时以为是中毒,但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这是饿!无比的饿! 左飞樱修道多年,虽不能做到传说中的餐霞饮露,但对饮食的需求也大为降低,饥饿的感觉已经许多年未曾体验过了。而如今,就好像要将这辈子欠的饥饿感全补上,那令人抓心挠肺的饥饿百倍猛烈的卷土重来。 这是饿十天,还是饿二十天会有的感觉? 左飞樱无法辨别,只觉饿到她全身器官都无力,只有胃囊在翻腾、在咆哮,就好像她的胃囊要化作一张怪物的大口,再得不到满足,就要吞尽她全身的血肉,吮净她每一根骨头! 佛经之中,终日饮食,却怎么也吃不饱,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饥饿的煎熬,而不安的鬼魂唤作饿鬼。 左飞樱此时明白,饿鬼道的阵法,竟是能让阵中之人不断受着饥渴折磨! 此时,一声声惨嚎将左飞樱心神从饥饿中强行唤回,她奋力睁眼,便见饿鬼道已经攻来! 饿鬼道分为两队,一队是蜀中群妖,一队是北龙妖兵,此时皆化作饿鬼形态,泛着赤红的眼,张开大口,或留着口涎,或吐着火焰,好像要开饭一般,嘶吼着杀向万象天宫众人。 一干弟子正饿得头脑发晕,手脚发软,还未反应过来,饿鬼道众人已张着大口而至,立时,不少弟子被扑倒在地,在声声惨嚎中,被饿鬼撕下臂膀,剖开肠腹,大口分食。 “饿……饿……”而万象天宫中,竟也有弟子看着那被扑倒分食的同门,双目泛起贪婪血光, 饥饿,是人类最源初的,最不可遏制的本能,它能将所有道德、伦理、人性通通吞到腹中,驱使着人用胃代替脑子思考。 一日没粮,心里发慌。 三日没粮,两眼放光。 七日没粮,断绝伦常。 十日没粮,人肉飘香。 饥饿驱使下,人以人为粮,易子而食的惨剧曾不断重复上演,而如今,惨剧又出现在了眼前。 “饿啊!”两名万象天宫弟子疯狂喊了一声,也目泛血光扑向那些惨死的同门,从他们被啃食的不成人形的尸身上争抢血淋淋残余碎肉,发疯似得往嘴里塞填。 而还有更多的弟子,看着他们大快朵颐,已舔着舌头,忍不住要挪动脚步了。 就在此时,一阵火光闪现,竟是左飞樱一挥手中红伞,唤出一阵南明离火,将那两名啃食同门的万象天宫弟子烧成飞灰! 在那两名弟子凄厉哀嚎声中,听闻左飞樱集聚中气,朗声道:“我等重返昆仑,乃为光复门派,死则死矣,但求挺身为人,俯仰无愧,任谁再行此非人之举,依循门规,左飞樱定杀不饶!” 左飞樱面上带着寒煞,威势骇人,传遍八方,可她心中却在滴血。 此番攻打六道轮回大阵,除天道外,针对剩余五道的战略是破其三,拖其二。对要攻破人间道、地狱道、修罗道的正派联军来说,他们是取胜的关键,承担的责任自然是艰巨。 而对负责畜生道、饿鬼道的两方来说,他们的任务就只能用凶险形容了。 入阵之前,正派联军对畜生断念阵和饿鬼吞业阵的功效一无所知,信息缺乏这是其一。 主力要被分配到主破的三阵,那分配到饿鬼、畜生道的战力就势必减少,这是其二。 在信息缺乏,战力不足的情况下入六道阵法,相较于其他三道,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因此,万象天宫残众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最凶险的任务,不管各派真实动机如何,此番若能攻破六道轮回大阵,万象天宫就能重返昆仑,光复门派,可说是最大的获利者,所以,自然也要主动承担最凶险的任务。 左飞樱开战之前,已做好死伤惨重的心理准备,但仍未想到,自己一个饿鬼道道众还未诛杀,就先杀了两个同门师弟。 这些年连番血战,死伤无数,不少万象天宫弟子已无法忍受朝不保夕的危险,默然退出门派,能留存至今的,都是屡经风霜,心志坚定之人,都是未来万象天宫复兴的希望。 左飞樱视他们皆如兄弟姐妹,可如今却不得不杀,因为她知晓,极端的饥饿之下,所谓人性简直脆弱的可怕,一旦其他弟子也跟着效仿,那阵中将再无正邪之分,只有彼此互食的饿鬼。 不知是被左飞樱所慑,还是众人暂时找回清明,万象天宫上下纷纷强提精神,他们结成阵型,施展各式术法抵抗,一时雷火飞窜,冰雾齐涌,挡住饿鬼侵袭的浪潮。 但左飞樱依旧无法心安,要知晓,饿鬼道道众皆修行《饿鬼吞业大法》,此大法可以化身饿鬼形态,令自己战力大增的同时,还可通过进食人肉迅速提升修为,可谓一等一的邪法。但之前虽是号称“饿鬼”,终也有吃饱的时候,饱食之后,饿鬼便会变回之前形态,反陷入一阵较为虚弱的消化期,直到下一次饥饿降临。 可根据现状推断,若阵中之人皆要忍受无休无止的饥饿,那饿鬼道道众也同样不会“饱食”,换言之,那可怖骇人,吞进一切的饿鬼形态,永远不会解除! 同样是饥饿,饿鬼道非但战力大增,还能在此战中通过吃人源源不断的进化。 而正派这边却只能忍饥挨饿,同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考验。 她眼看着一名修炼雷劲,精擅雷法的师兄手擎惊雷,击向一名饿鬼道道众,可手方举出,便因饥饿而脱力垂下,被那饿鬼咬断了喉咙,吃掉了心脏,又被其他饿鬼份儿分而食之,眨眼功夫,竟连骨头都不剩下。 而吃掉他心脏的饿鬼继续迫不及待的扑向下一个目标,腾跃之间,竟隐隐多了几分雷霆之威…… 万象天宫弟子见日常同门沦为口中之食,又有几人濒临极限,发出畏惧惊恐的尖叫,。 左飞樱不敢保证,她的威慑能持续多久,同门对血肉的诱惑又能抵御多久,甚至连她自己,对着那纷飞的血肉,都已暗咽唾沫…… “不行!”左飞樱猛收心神,她一双眼睛扫视战场,寻到了饿鬼道道主隐虚为的身影,高喝一声,“杜道长,齐道长,擒贼先擒王!” 说话同时,左飞樱催动“动地术”的术法,往地下一按,隐虚为足下瞬间腾起十数丈的巨大石柱,让他与周遭饿鬼分开,巨大石柱耸立成了一个隔绝的战场。 杜如诲、吕知玄二人领上清派少数精锐支援,此时听闻左飞樱呼唤,立时明了用意,二人同时纵身而起,左飞樱也随后御风而至,不多言,不待言,三人同时出手,齐攻隐虚为。 吕知玄一抖后肩,背后双剑化作两条蛟龙,腾跃而出,绞向隐虚为。 杜如诲运使“焚玉天衍印”,烈阳真火凝成手印,轰然而出。 左飞樱擎伞向天,汇聚雷霆,随后红伞一引,雷电劈下。 但隐虚为从开阵时起,便一直负手闭目,自始至终站立不动,好似对外界毫无感知。 直到双剑,掌印,雷电已及身边时,他才忽然睁眼! “抱歉,我方才一直在压制饥饿,倒是怠慢了……” 隐虚为不紧不慢开口,左手以掌接掌,轰碎杜如诲掌印,右手以术破术,同以电闪雷鸣,化去左飞樱的雷电。 咆哮而来的双蛟已没有手再抵挡,而他也不挡。 但见隐虚为旋身一翻,双蛟险之又险的从他面前刮过,而躲闪同时,他竟张开口,咬住了其中一条蛟龙的背脊,生生撕扯下一块血肉来。 蛟龙双剑乃吕知玄以上清秘法祭练,取蛇魂魄封于剑上,每七日便以心头血浸沃,长此以往,可由蛇成蟒,由蟒化蛟,甚至祭练到传说中的最高境界,可以化为龙形。所以虽是铁器,却也能生出血肉。 蛟龙痛苦嘶吼声中,隐虚为仰头将囫囵血肉吞下,一瞬间,面上涌现出满足之感,但下一瞬,又被无尽的饥饿填满。 于是,他嘴角泛起诡异微笑,双目泛光,打量美味食物一般扫视三人,继续道:“……好在你们送上嘴边了,终于可以,不用忍了。”看小说,.cc 卷十 第十九章 六道恶灭(九) ♂ 世间如梦幻,人心起波澜。 许听弦领儒门一众弟子和玲珑珍阁精锐踏入人间道阵法之中,便忽觉周遭景物流转,换了人间。 众人竟已置身人流如潮,喧嚣吵闹的城郭之中。 屠夫挥动剔骨刀将切下来的肉剁成臊子,小二在街边殷勤迎来送往,约会的男女眉目传情,姑婆一边挑拣菜叶一边谈论别家的是非……男女老少、贩夫走卒皆有,俨然人间百态,讲价声,叫卖声声声入耳,羊肉馆子的葱香味、骡马的粪臭味、姑娘的头油味混杂成一股生活味迎面扑来。 可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出现在此处却显得怪异至极,要知晓乔装易容、迷神幻术皆是人间道的拿手好戏,入阵之后,突兀的出现在此处城中,那人间道道众在哪? 是在暗处?还是……就在眼前? 正派众人本就全神戒备,见此情形,纷纷持起兵刃,祭起法器。 可这么一大帮人同时一亮刀兵,城中百姓立时慌乱,叫嚷着“盗匪来了!”,纷纷四散逃离,一时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一名民女被逃离的人群推搡着,足下一松,被推着跌向了正道人群中。 一名玲珑珍阁的好手见那女子跌到身边,立时一慌,当此之时人人自危,可谓风声鹤唳,哪敢让人轻易近身,只当那女子是人间道道众乔装偷袭,当下挥动长刀。 可那女子真就不堪一击,一刀之下被拦腰斩断,血液肠子淋漓洒了一地,一干百姓见状厉声尖叫,逃得更仓皇。 那玲珑珍阁的好手也愣住了,不知所措。 可此时,儒门阵营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小妹!” 一名儒门弟子排众而出,跪在那断成两截的女子跟前,拨开女子头发确认后,怒极悲极,双目赤红道:“你杀了我小妹!你偿命来!”说罢挺剑杀来。 玲珑珍阁的好手哪会乖乖束手?一边挥刀反抗,一边骂道:“哪个是你妹子?想娘们想疯了吧!” 可儒门弟子悲怒成狂,招招拼命,那玲珑珍阁好手唯恐有失,呼朋唤友的叫人帮忙,眼看事情越闹越大。 此时听闻弦声一拨,清越激荡,压住争斗之声。“注意,都是幻术!” 是许听弦屈指拨弦,使出儒门“醒世清音”。此为儒门六坛中乐坛绝学,弦音响彻,直指人心,论威力虽不如佛门狮子吼,却更能警醒人心,助人勘破幻术,只是弦音一起,将引得拨弦者内腑共振,伤及己身,以许听弦修为,每使出一次“醒世清音”,便至少需要三个时辰回复,没想到还未开战,便已使出了一记。 而乐坛绝学,声势自是非凡,声波扩散之处,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互相推搡的人群亦如梦幻泡影,尽数消散。 方才人声鼎沸的长街,此时只剩下了一人! 一处酒馆摊前,人间道道主晏世元正不紧不慢的斟着酒。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唯独方才那名儒门弟子,口中依然痴狂呼喊着“小妹!小妹!”,见到那血泊中的女子消失,竟如梦游被人猛然惊醒一般,怪叫一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着当场昏死,不知死活。 众人见状,无不色变,人间如梦阵的特性已在当年司天台之战中显现过端倪,那时,入阵者陷入无穷无尽的幻觉之中,难辨虚实。 而结成六道轮回大阵后,人间道阵法威力又更上一层,竟能形成一个规模浩大,人流如潮的的幻城,让群体陷入共同幻觉,只稍作拨弄,便险些让入阵者自相残杀。 但,这就是人间如梦阵的极限了吗? 它还藏着什么还未显现威力的奥秘? 许听弦压住翻涌的内腑,却压不足起伏的心绪。这些问题他不知,但他觉得,那个人或许知晓。 那个素妙音口中的,被她安排混入人间道的内应! 只是那内应是谁,许听弦一无所知。 当日公布战策后,他曾私下向素妙音询问那内应的特征,但素妙音只说,那名内应为了卧底早已改头换面,如今是何形貌,是何身份连素妙音自己都一概不知,许听弦也不必费心去找寻那内应,觑得时机,内应会自行与他联系,届时靠暗号辨认身份,只要说出“镜花水月,皆为梦幻”这接头暗号的,就是素妙音安插的那名内应。 正当许听弦暗暗思索之际,便听晏世元开口,道:“许公子,如何,现在肯饮我这杯迎客酒了吗?” 许听弦亦收敛心神,道:“晏道主呢,现在敢把你的手下们叫出来了吗?” 晏世元自斟自饮,放下杯子道:“哈,我人间道的道众,不就在周围吗?” 正道众人闻言心惊,而话语方落之际,周遭景色又变,方变得空无一人的街道,立马又现出重重人影,街道上、屋顶上、树木上,远处建筑上,塔楼上竟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间道道众,将正派众人包围在了内中,看数目,怕是有上万之众! 令正派众人顿有自投罗网之感,但转念一想,昔年人间道全盛之期也不过两千余人,何来的这上万之众? “又是幻象!”方才当街那名“斩杀”女子的玲珑珍阁好手见人间道故技重施,立时大怒道,同时挥刀向最近的一名人间道道众斩去。 可刀光闪动,听锵然一声,被那道众同样用刀轻易接下。 传至虎口的震颤感,让那玲珑珍阁好手清楚认知到,眼前之人绝非幻象,立时道:“吾乃岭南‘斩邪刀’齐放,能正面接我一刀,你是人间道七情六欲十三使,还是四大尊者?” 人间道道主以下,设“生老病死”四尊者,七情六欲十三使,虽然“生”、“病”两位罪者皆死在应飞扬剑下,七情六欲十三使也损伤近半,但在常人眼中,依旧是令人生畏的邪道高手。 而这名唤齐放的玲珑珍阁好手,既能被玲珑珍阁重金聘来,自然也有不俗修为,一手刀法在岭南道闯下“斩邪刀”的偌大名头,又在玲珑珍阁中取了宝刀助阵,敢说只有七情六欲十三使、四大尊者才能正面接下他一刀,自也有说这话的底气。 那道众却答道:“我只是人间道寻常道众,如何能与四大尊者及十三使比肩?” 人间道寻常道众服饰皆是遮头盖面,只露一双眼睛,看不出形貌,而从服装样式来看,此人确实是寻常人间道道众的打扮。 可人间道一寻常道众,就能正面接下威震岭南的“斩邪刀”齐放的刀招?令正派众人心生不真实之感。再想那周遭将他们包围的那上万道众,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已有不少人面带寒色,流出冷汗。 而此时,晏世元敲了敲桌子,将众人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后,悠悠道:“许公子,你要我将手下叫出来,现在人都在这了,少不得要战上一场,你说咱们是武斗还是文斗?” 许听弦本已打算率众开战,听晏世元此话后,知晓必有说法,回道:“武斗如何,文斗又如何?” 晏世元道:“武斗自没什么好说,便是你我双方对阵厮杀,死生由命,只是这样一来,双方难免损伤惨重……” 许听弦闻言不禁嘲道:“我倒不知,晏道主还是悲天悯人之辈。” 晏世元不以为忤,哈哈一笑道:“人间道道众皆是我手足兄弟,正如许公子体恤同门一样,自然不忍损伤。” 许听弦轻嗤一声,他知晓人间道是帝凌天的嫡系,所以晏世元会设法替帝凌天尽量保全,但仍顺势道:“晏道主既然如此说,看来是推崇文斗了,不知文斗又是怎么个斗法?” 晏世元道:“文斗同样简单,便是你我双方各出三人,捉对比斗,三局两胜,我方若输,让出路来任你们设法破阵,你方若输,便要退守在外城区,双方各自修整半日,半日之后,再开三局对决。” “缓兵之计!”许听弦眉头一皱,随即立时察觉出晏世元的意图,眼前“人间如梦阵”故然神秘莫测,但六道之中最危险最可怕的其实是“天道净世阵”,六道轮回大阵扭曲时空,自成一界,而天道阵法就是将天道主化作这个世界的“天意”。 天意玄玄渺渺,不可测度,无法直接干涉这个世界,却与阵中生灵存在天人感应,随着阵中之人贪、嗔、痴、慢、疑等诸多负面情绪的不断滋生,天意也会被负面情绪浸染,最后,化作恶天、邪天,降下无尽天灾,完成“成住坏空”的循环,将这五浊恶世中除自己信徒外的生灵尽数湮灭。 之前,上三道轮回阵中,天道净世阵那无可逆转的灭世之威未及展露,已令人不寒而栗,更何况如今是完整的六道轮回大阵。 其他几道选择杀伐,削弱正派各方的同时,也是加快天意的“污化堕落”,因为生灵深陷险境,生死之搏时,最能激发种种愤怒、悲伤、悔恨等激烈复杂的负面情绪,让天意尽快被负面的恶念污染。 而人间道又不同,人间道本就擅长各种摧残人性、玩弄人心的心神幻术之类的术法,死前爆发的情感虽然极致浓烈,但在人间道道众眼中,人死了,情感也就寂灭了,不如让敌人活着,陷入持续的猜疑、恐惧、惊怒……等情绪中,这样才更细水长流,所以晏世元并不执着于最大程度的杀戮对手,而提议采取文斗的方式。 在他看来,时间对六道恶灭更为有利,一旦天道恶化,天罚降临,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将眼前敌军尽数歼灭。 一旁,射艺坛主洛晓羿和玲珑珍阁掌柜张惯晴亦识破其中关窍,正欲出言提醒,但许听弦已心中有数,暗中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人间道欲施展缓兵之计,许听弦亦是同样。 晏世元将比斗分文武两种,其实破阵的方式也分文武两种,其他几道苦战的正派联军,都是通过不断厮杀消耗阵法力量,期望阵法出现力量空虚瞬间,使得阵眼浮现,这只能算“武破”的方式。 而文破的方式则是知阵法变化,晓阵中原理,或是依理而行,巧借变化,或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如此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阵法破去。 但文破听上去美好,真实施起来何等困难?六道轮回大阵乃人间最极致的阵法,卫无双、纪凤鸣师徒何等天纵之才,钻研良久,也不过能窥探十之一二。 许听弦就算亲身入阵,看得比他们更深入,但也难说能比他们理解的更透彻。 除非他能找到素妙音留在人间道的内应,或者更准确说,让内应找到他。 内应在人间道卧底,必然有对阵法的相关情报,如能善用情报加以分析,就算不能不费一兵一卒的“文破”了人间如梦阵,多一分对阵法的理解掌握,至少也能减一分的人员伤亡。 但若直接厮杀,两方开战,乱作一团,难有与那名内应接触的机会,而接受晏世元文斗的建议,反而能制造这个机会,这是第一个理由。 于是,许听弦朗声道:“晏道主既然这么说了,那我方便选择文斗!” 至于第二个理由……许听弦开口同时,抬眼瞥天,心中默念,“晏世元想拖到天道净世,可这天,不止是帝凌天的天!我这么相信你,你可莫坑我啊,我的‘挚友’——应飞扬!” read3();看小说,.cc 卷十 第二十章 六道恶灭(十) ♂ 天道净浊世,万物灭复始。 净天祭坛上,黄金剑芒开道,惊见应飞扬强势现身,硬撼天道之主帝凌天。 双掌交击之际,应飞扬化纳帝凌天天人五衰之气,灌注足下阵图,霎时,天道净世阵开启!六道轮回大阵成形! 一股浩瀚无垠,玄奥深邃的气息瞬间弥漫昆仑山脉,随着六道齐全,六道轮回大阵自衍一界,城池、密林、血海……不同的地貌出现在茫茫雪山之上,三教百家,正邪双方,都被笼罩在这与现世截然不同的界域之中! 自有规则,自成天地,此界开启,亦象征着最不可测的决战,在此推向最高潮,道魔消长,天下命运,都将这片界域之中,划下最终结局。 然而,此界最高掌控者,凌越一切生灵的天意,今次,却有两个! 应飞扬借帝凌天之力开阵,二人双掌相并、气机交缠,又同在阵眼之位,阵局开启之际,竟皆成了此阵的阵主,“天意”的化身。 但万物主宰唯一,岂容双天并立? 自两道玄玄渺渺,高深莫测的天道意志诞生之际,便注定无法共存。 它们彼此激烈冲突,时化阴阳双气互相吞噬,时化操棋者以大地为棋对弈,时在时空中跳跃抹杀彼此存在,时化命运之书书写对方命运……超越时间和空间,在阵中正邪双方见不到的维度,进行着一场超乎想象的战斗! 无过往亦无尽头,似万年又似一瞬。 最终,两股天道意志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化出了最熟悉的形态,屹立于日月星辰之间。 一者白衣无尘,银镜覆面,宛若照彻人心,帝凌天飘然现世。 一者黑服劲装,刀疤截眉,自有睥睨气魄,应飞扬昂然而立。 双方现身之际,各自身后的无尽星辰如受牵引,向着对方冲撞而去,流星之雨,彼此击撞,星辰破碎迸射出最炫目的星火。 而万千星辰破碎声,也掩不去二人直传对方心中的声音。 帝凌天双手负后,白衣飘飞,声音深邃辽远:“又见面了,上次未来得及请教你的名字,不知该如何称呼?还是你不介意吾继续叫你——六道创主?” 从应飞扬轻描淡写间化用他五衰之气之时,帝凌天便已意识到,眼前之人不再是应飞扬,而是曾在天书之战中借溯回流光之术跨越千年再现的,一手缔造六道恶灭的六道创主。如今六道轮回大阵开启,他竟又一次挡在自己面前。 六道创主负手而立,虽然形貌与应飞扬一般无二,气质却截然不同,他双目如渊,尽是以万物为刍狗的漠然,道:“姓氏名讳,凡尘云烟,如何称呼,悉由汝便。” 帝凌天轻轻一笑,嘲道:“那便还叫你六道创主吧,名字不记得,此时你化身天意,本当万化随心,却仍选择应飞扬的形貌出现,可见你两千年前原本的形貌,你也不记得了,呵,宿世轮回,已让你记忆残破至此,为何还挡在吾面前?” “万般皆忘,唯存一念,将天女魂魄交还,允你自尽,否则六道恶灭今朝灭矣!”六道创主漠然的双眼唯有提及天女时才有慑人神采。 帝凌天哈哈笑道,嘲意更甚:“两千年前,你创六道恶灭,两千年后,你却要毁六道恶灭,你百世的轮回,岂不成一场笑话?” 六道创主冷然道:“两千年前,我创六道恶灭护法天女,两千年后,六道恶灭却亵渎她魂魄,已离初衷,何需留存?” 帝凌天嗤道:“声声句句,不离天女,可笑你身为天人,眼界之中,竟只容得下一个女子。” 六道创主神态倨傲,反问道:“识得天女,我便已寻得我的天地,你呢,下界凡人,你的眼界,又几曾见过真正的天地?” “哈,吾之天地,此战之后,便将尽收眼底!现在,端看这传承于你的天人五衰功,在吾这下界凡人手中,能否惊艳天人?”话已说尽,帝凌天不再多言,便见他单掌高举,引六天至能,化灭世之威,霎时,此世酝生的五浊恶气源源不断汇入帝凌天掌心,一股天愁地惨,神鬼惊惧的力量于焉成形。 选择了最熟悉的形态后,又选择了最熟悉的战斗方式,化身天意的帝凌天,一出手自有天地呼应,天人五衰功膨胀至不可思议的境界,下一瞬,他身形闪逝向前,毁灭至能直袭六道创主! 六道创主千年死寂之心,竟首生惊异之情,天书之战中,他曾以更完美无瑕的天人五衰功击败帝凌天。 但在此世界之中,帝凌天已抛形弃骸,化身天意,不再受先天体制限制,天人五衰功的运用已丝毫不在六道创主之下。 六道创主这才恍然忆起,两千年前之所以行封天之举,除了为保护天地免遭三界百族大战再次破坏外,另一原因便是因这些朝生暮死的下界凡人,短短生命之中,竟能展现出令神鬼为之震撼的成长速度! 但天人神话岂是易与?六道创主虽感意外,出手却毫不迟疑,纳天地,分清浊,尽收世间清圣之气,直迎帝凌天浊世之掌。 双掌再相击,世间法则都为之震撼,周遭无数星辰同时碎爆,灿烂星火迸射四溅,不可方物。 而这场超越规格、超出认知,却注定将决定昆仑大战结局的战斗,只有一个目击者! “好个帝凌天,竟能将天人五衰功运用到如此境界!”应飞扬内心震撼。 他与六道创主共用魂魄,此时六道创主对战帝凌天,而应飞扬的意识正沉潜于识海之中,只作为一个旁观者。 一个身临其境,却又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一方面他的神识仍清醒,帝凌天一招一式都看得分明,好似身临其境的生死相搏。 一方面,他又将身体全交给了六道创主主导,无法对自己的形体下达任何指令。 像是身不由己,受人操控,也正因为此,他才能更心无旁骛的观看这场战斗。 无上之上,登峰越极。 眼前之战,实属当世仅见,只有在自成一界的六道轮回大阵中,战斗才会超出天地界限规则束缚,拔升至如此规格。 虽然与应飞扬所修剑道无关,但各种大道达至顶点,总是相通的,所以仅是观视片刻,与自己所学互相印证,应飞扬便觉大受裨益。 可正在他继续观视之际,应飞扬忽觉神识一阵恍惚。 “这种感觉……难道?” 应飞扬一凛,想起了十日前与纪凤鸣的那场对话。 -= “你说要我勘探你的魂识?为什么会有这想法?”纪凤鸣疑惑道。 那夜,雹雨交加,应飞扬因天女凌心之事,与素妙音起了冲突,随后,便无视风雨,去找寻了纪凤鸣,这场对话也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 应飞扬点头道:“圣佛尊说我神魂之中有异常,而我也觉得,那人天书之战中未能救回天女魂魄,应当不会甘于消失。大哥能否帮我查看一番?” “倒无不可,只是……”纪凤鸣立时明白应飞扬所指是谁,却面带迟疑道:“罢了,先让我看看情况。” 说纪凤鸣一手按在应飞扬天灵之上,神情凝重,手中运转道法,探索应飞扬魂识。 探索神魂乃是凶险的事,也唯有极其信任之人,应飞扬才敢放手让他试探。 半晌过后,纪凤鸣才睁开眼睛,道:“果然,你神魂之中留下了一个‘锚’。” “锚?”应飞扬不太理解纪凤鸣的表述。 纪凤鸣解释道:“若把‘本我’比作船,魂识便是河流,百世轮回,便如长河滚滚流过,我们若想寻找某一世的记忆,便是在漫漫长河中搜索某一段水域,便要逆流而上,掀起整条河流一处处的搜寻,这便是‘溯洄流光’之术的原理,所以它属于最高端的术法,对神魂伤害也极大。而你神魂中留下‘锚’的人,也就是你曾提及的那位六道创主,相当于在河流中留下有迹可循的标记,只要沿着‘船锚’,不需要溯洄流光这种高深法术,也能轻易在无尽轮回中定位到他的神魂。” 应飞扬明白过来,道:“就是说,六道创主上次消失时,已留下印记供我们找寻,让我能有机会再度唤醒他主的意识?” “你想靠他对战帝凌天?”纪凤鸣皱眉,一眼洞悉了应飞扬的动机。 应飞扬道:“六道轮回大阵中,除了他,无人能抗衡帝凌天。” 这是实情,亦是必然,六道轮回大阵中,帝凌天将化身天意,凌越规则,超脱一切,已然不是常理能揣测的维度,纵然当世十大顶峰降临,也难在六道阵中与其抗衡。 纪凤鸣断然拒绝道:“不行,这太过凶险,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人体内,终究难存两股意识,时间一长,你的魂识将被他侵占,就此泯灭!” 应飞扬摇头道:“决战之时,生死相搏,谁人不是在行险?我又岂能屈居人后?” 纪凤鸣眸光一闪,觉察到些端倪,道:“是不是素宗主对你说了什么?她想激你牺牲自我神智,换取六道创主再临?” “与素宗主无关,她激我与否,我都会选择尝试。”应飞扬说着,拍着纪凤鸣肩膀,道:“大哥放心,我有恩未了,有仇未消,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但若真有让六道创主再现的方法,能牵制甚至诛杀帝凌天,这价值,绝对值得我冒险一试。” 纪凤鸣见应飞扬目光澄澈,神色坚定,终是被说动,叹道:“算了,你若真能心中有数,为兄倒可以陪你一试,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罢,纪凤鸣让应飞扬坐下,手掌再度按在应飞扬天灵之上,口诵法诀道:“祭乾坤,衍万法,识海元神游!” 应飞扬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脑海中有一个漩涡,将他携裹着吸入其中,不断旋转、下沉…… 一阵漫长的晕眩之后,应飞扬睁开眼,驱散眩晕之感,眼前已焕然不同,到了一处前所未见的奇异境遇。 周遭是一片空白,无东西南北之分,只充斥飘散着淡淡的、茫茫的雾气,雾气不时变动,凝成各种形态,时如飞鸟,时如矫兔,时如雄鹿,空白的世界中各种雾状的生灵驰骋,竟衍生出万类生灵竞自由的景象。 应飞扬心生好奇,想触碰一只雾状的蝴蝶,可手指刚一靠近,那蝴蝶便长出四肢,变作一只青蛙跳走了。 “不用好奇,这些都是你。”熟悉声音从耳边传来,纪凤鸣已不知何时手持折扇,站在了他的身边。 应飞扬疑问道:“什么意思?这里是哪里?” 纪凤鸣解释道:“这是你的天魂深处,天魂者,古称为‘胎光’,,丹鼎派称为‘元神’,人有三魂七魄,身死之后,其余两魂七魄消散天地,唯有天魂不会消散,而是承载着过往宿世再入轮回。” 应飞扬立时明悟,却仍觉不可思议,看着周遭道:“大哥的意思是,这周遭生物都是往世的我?” 纪凤鸣点头,露出感慨良深之相,道:“确切的说,是你往世的残余的魂识记忆,你轮回百世,初为天人,期间为花木、为飞禽、为虫豸、为走兽,蒙昧混沌,朝生暮死,所以残余魂识也是轻如烟雾,一触即散……过往虽听多了教诲,但我也是今日见你神魂,才切实知晓,生而为人,是何等有幸!” 应飞扬亦心有所感,问道:“大哥之前没来过他人的天魂深境?” 纪凤鸣摇头笑道:“自然没有,如你这般,能敞开神魂任我查探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更何况对常人而言,往事魂识浩瀚如海,我若贸然探入天魂深境,怕是自己也将迷失在的无尽识海中,好在你魂识中有那留下的‘锚’指路,才助我不至于迷失。” 应飞扬又道:“那六道创主呢?他在何处?” “不用问我,问你自己,现在的你能感受到那个锚,放空思想,顺着它的引领……”纪凤鸣声音放轻,循循善诱,应飞扬也随之他引导渐渐放松。“然后,就已来到了他跟前!” 纪凤鸣语毕,应飞扬恍然回身,发现自己已出现在一处天梯之上。 那阶梯蔓延向上,自一片空白处起,直向另一片空白延伸,不知来处,不见尽头,唯见阶梯之上一人负手背身而立,只给应飞扬留一个孑然萧索的背影。 那人身形亦由雾气凝成,颇显模糊,但自有一股高高在上、旷古寂寥的气度,见此背影,应飞扬便知晓他找到了要找的人。 “晚辈……嗯,姑且就算晚辈吧……”应飞扬在称谓上略作纠结,便双手抱拳道:“晚辈应飞扬拜见前辈,同属一魂,隔世再见,也算缘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但六道创主依旧负手背立,恍若未闻。 应飞扬环视周遭,见天梯耸立,直达看不见的云端,立时心有所感,魂境之中,周遭景色皆是由往事魂魄中残存的记忆具现而成,只观此景致,便依稀可知,六道创主并非像初代天女一样心怀众生平等的渡世大愿,在他心中,依然有一种身为天人,高高在上的骄傲感,甚至心中深处,一直想延着这长长阶梯,重回天界故土。 但他却为一人而滞留。 留在他不屑踏足的人间,轮回百世,千年无悔。 应飞扬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执念,但他知晓,该如何唤醒这份执念,于是他又道:“晚辈此行,为救天女而来。” “天女”二字一出,那负手而立的身影,气息立时好似被激活了一般,如古老的雕像苏醒。周遭原本凝滞的魂雾也随着激荡、澎湃。与此同时,一阵威严沧桑的声音在应飞扬神识中响起。“天女?她现下如何了?” 应飞扬诚挚道:“初代天女法身被夺,魂魄受创分离,一魂寄在了法身之上,其余魂魄在转身的肉身之中,若不尽快将法身夺回,令魂魄合一,天女将魂飞魄散,再难轮回转世,所以,晚辈恳请与前辈合作!” 应飞扬叙述天女遭遇之际,六道创主周遭魂雾亦如沸腾,翻滚不休,随后,传来的是他压抑的声音,道:“合作?好!那这便将你的肉身献出!” 话音方落,便见六道创主周遭的魂雾陡然袭来,如潮如浪,如自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只欲将应飞扬吞没。 分明有魂无体,应飞扬却忽觉周身一冷,一股灵魂深处涌现的战栗蔓延无际,他虽不通神魂术法,却能知晓此时六道创主正欲施那‘夺舍’之举。 “千年转世,竟已孱弱如斯,你既无法护她周全,那边将这千年时光交还与我!” 魂雾如六道创主怒意一般汹涌磅礴,应飞扬未料他话未说两句,说动手便动手,足下本能急退,可魂境之内,距离并无意义。 眼看便要被魂雾吞没,就在此时,忽见一道道扇面在应飞扬身前次第展开,如屏如障,又如拦海堤坝,阻住拍击而来的魂雾怒海。 “十三重天绝尘阵!” 青城山上,此阵曾阻挡三恶道联军,此时在应飞扬神魂中再现,一扇一重天,阻住磅礴魂雾。 而比屏障更坚实可靠的,是挡在应飞扬身前的一道身影。 “当告阁下知晓,眼下他不光是你的转世,亦是我的小弟。”纪凤鸣轻摇手中折扇,折扇掩住下半脸,却露出锐利的目光道:“想夺他躯体,问我准许了吗?” “大哥!”见纪凤鸣挡在身前,应飞扬惊魂方定,顿觉心安。 而纪凤鸣依旧注视着六道创主,道:“果然,你留下的是‘锚’,亦是‘钩’,便是要钓我小弟来此!” 锚,本身就是钓巨大海兽的一种鱼钩,听闻此言,应飞扬这才明白,六道创主在神魂中留下痕迹,从一开始,就是要引他找寻,让他上钩,伺机夺舍。 应飞扬视六道创主为前世,等同于曾经的“我”,这种比亲缘更亲近的天然联系,让他思维难免受限,全料不到六道创主执念竟深至如此,为了天女,竟能毫不留情对后世出手。 而纪凤鸣横生枝节,六道创主却视若无睹,冷然道:“你的准许?对我重要吗?”话音落时,魂雾肆无忌惮的冲击着屏障,转眼,第一道屏障轰然碎去。 纪凤鸣却面色不变,道:“魂境之中是你主场,我自无法阻拦,但消耗你的魂力,却还能勉强做到,如此,以你本就不多的魂念,纵然一时夺了我小弟的躯体,也难久留世间,最终,将是前世今生一同魂飞魄散,这两败俱伤的结局,是你所愿吗?” “魂飞魄散,对我重要吗?”六道创主依旧反问,魂雾依旧攻势不减。 “那天女对你重要吗?”纪凤鸣一语既出,魂雾顿时一滞。而见所言奏效,纪凤鸣摇动乾坤扇,不紧不慢自信说道:“托你之福,你创立的六道恶灭,已成当世最强大的一方势力,而如今的天道主帝凌天,修为更臻此界绝顶,纵然你是天人,立时天地之间,修为亦要受天地法则压制,凭你一己之身,纵然不惧魂飞魄散,却也断无可能在魂飞魄散之前,挑翻六道恶灭,夺回天女魂魄!除非,与我们合作?” “合作?与尔等下界凡人?”六道创主冷漠声音,流露出天然的不屑。 “与我们,亦是与他。”纪凤鸣折扇指向应飞扬,道:“六道恶灭非一人可敌,我们这些下界凡人,会开出一条血路,会挡住其他五道的恶徒,将他送至帝凌天面前,千万人牺牲,只为制造一个让你独战帝凌天的机会,而你要做的仅是将你的神魂印记交于他,让他能在决战之时将你唤醒!” “仅是?”六道创主淡漠语气中,都出现嘲笑之意,“你可知交出神魂印记意味着什么?” 纪凤鸣坦然道:“交出神魂印记,便相当于你将魂识任人掌握,既可选择在适当时机将你唤醒,也可选择趁机将你彻底湮灭,而冲你方才所为,就算真选择后者,也毫不为过!” 六道创主嘲笑之意已遮掩不住,“那,凭什么我要相信尔等这些下界凡人?” “不是信我,而是信他!”纪凤鸣指着应飞扬道:“你们魂念相通,你当能感知,论及拯救天女的执念,他,绝不在你之下!” 被突然提及到的应飞扬一愣,茫然道:“啊?我有吗?” 六道创主却沉默了,好似真在认真思考,静立良久后,一挥衣袖,一道无形印记刻在了应飞扬眉心。随着一起来的还有逐客的声音,“时机若到,唤我苏醒,现在,莫来相扰!” “唉唉?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吗?”应飞扬话音未落,又感视野一片白茫,如坠云雾,和入魂境时的情形一样,一阵天旋地转后,在睁眼时,已又回到青城山居所之内。 “你这前世,真是难相处,说赶人就赶人,我本还想从他那里多探问些六道轮回大阵的情报呢……罢了,看他记忆残缺的只能记起天女,料想问他也没用……”纪凤鸣将手掌从应飞扬头顶收回,不禁埋怨道。 应飞扬亦有同感,那六道创主毫不拖泥带水,一开始毫无迟疑的就选择将要他夺舍,之后又毫无迟疑的将神魂印记交给他,转变之突兀,实在令人难以适应,于是嘀咕道:“我开始感觉,他会和天女一起滞留人间,该不会是因为他在天上人缘太差,被其他天人排挤,借口让他守护天女封闭天门,实际是想借机流放他吧……” 应飞扬正这么说着,忽感脑海深处一阵怒意咆哮而来,烧得他脑壳发热。 纪凤鸣见状,忍笑补充道:“还未来得及告诉你,神魂印记会让你们联系更紧密,你所说所想,他感知得到。” “啊?”应飞扬闻言,顿时面露苦色。任谁脑子里藏着一个能洞悉自己心思的老怪物,相信此时都笑不出来。 而纪凤鸣收敛笑意,郑重道:“还有一事,你需要注意,你与六道创主虽共有一魂,但毕竟是两个意识,全凭的之前溯回流光之术才能令他苏醒,但本质依旧是泾渭分明。便如我方才所说,他虽能将你吞噬夺舍,但意识魂体依旧彼此冲突,你们魂魄若合二为一,最终也难逃同时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我方才在你魂境之中设下了十三重天绝尘阵,将你们两个隔开。” 应飞扬闭眼,心沉识海,果然能隐约感受到层层屏障护卫着他的神魂。 纪凤鸣继续道:“但一旦对上帝凌天,便是六道创主,也势必倾尽全力,而他一旦全神灌注,魂念也势必不受控制的扩张,自发的冲击十三重天绝尘阵,一旦冲破所有屏障,你们神魂意识将强行融合,最终同归于尽。所以,在所有屏障破碎之前,不论胜败如何,你都要设法结束战斗!” -=- “咔咔咔!” 连续声脆响,将应飞扬思绪从回忆中拉回,而他抬眼,赫然惊见,帝凌天实力超乎预期,令六道创主全神应对,魂念也随之迅速扩张。 横亘在他与六道创主的屏障在魂雾冲击之下,脆如琉璃一般,顷刻之间连碎三层!看小说,.cc 卷十 第二十一章 人心向背(一) ♂ 人间如梦阵中,云波诡谲,暗潮汹涌。 许听弦、晏世元明里定下三战之约,暗处却各怀算计。 三场对决,三局两胜,正派联军赢,人间道就不做阻拦,任正派设法破阵。 人间道赢,正派便退避三舍,半日之内不得进攻。 但这脆如薄纸的口头约定,如何能约束满怀机心的双方? 既然一开始双方都没打算遵守,那派出对战的人选,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许听弦心中思忖合适人选,论修为,己方中当属他、儒门射艺坛主洛晓羿、玲珑珍阁总阁掌柜张惯晴修为最高。 但既然真正目的是要探知更多关于人间如梦阵的情报,而不是取得胜利,那在未知阵法深浅的情况下,贸然派出最强阵容,反而可能中了对方陷阱,折损最强战力。 想到如此,许听弦索性挑挑眉,很随意的问道:“既然约定了,不知贵方派出的第一个人选是谁?” 晏世元笑道:“许公子若要使那下驷上驷之计,那怕是要令你失望了,人间道人才济济,随便挑一个便能取胜,嗯……第一战人选,就选他好了。” 晏世元信手一指,所指之人遮头盖面,乃是人间道寻常道众一贯打扮,正是方才接下“斩邪刀”齐放一记刀招的人。 许听弦顿时心中起疑,对决的胜负虽不重要,但对双方士气亦有影响,也不可能过于儿戏,晏世元这看似随意的一指,究竟是在阵法加成下,每一个道众都有提升,还是这看似随意挑选的道众,其实是早有安排? 正在他犹疑之际,“斩邪刀”齐放自告奋勇道:“这一阵我来!” 说话同时,却怒视那名道众,狠狠道:“方才一刀没剁了你,便看你能接老子几刀?” 见齐放请缨,许听弦心中了然,这次玲珑珍阁许以厚利,聘任了诸多好手,齐放手中的名刀“破日”便是其中的好处之一,但要想把许诺的好处拿实了,总要显现出些手段。 两度贸然出手,皆是有急于立功的心思,但两次都没讨得便宜,自然不肯罢休。更何况听闻齐放与人间道之间有夙仇,为仇为利,所以此时主动请缨并不意外。 许听弦略一思索,齐放修为虽非顶尖,但在众人之间,也能排到前十左右,恰是试探的好人选,便点了点头,小胜叮嘱道:“齐壮士,此战不求必胜,务必小心己身,莫中了邪人的手段。” 齐放扬声道:“我斩邪刀齐放面前,邪人,有何可惧?”说话同时,已纵身而出,手中名刀‘破日’直取眼前人间道道众,霎时,一阵沉雄刚劲的刀风笼罩全场。 出手才见真道行,齐放所修的斩邪刀法刀劲沛然,刚猛无铸,一经施展,当真如大日坠下,大有破魔辟易,扫荡乾坤的威势,可见其人能威震岭南,果然是有硬底子。 那人间道道众同样抽刀应对,但双刀初相接,便已力屈一筹,随后,便被重重刀劲压得见不到人影,尽落下风。 人间道道众晏世元却不见急躁,反而赞叹道:“大开大阖,以直破巧,破邪刀齐放果然名不虚传。” 许听弦知晓晏世元擅长言语挑唆,所以不愿与他多言,只嘲道:“斩邪之名,确实名不虚传,也只对上人间道这等邪徒,才能最大发挥威力!” 人间道功法以攻心为主,重机巧多变,在正面对决时,硬接直来直来的斩邪刀确实难占便宜。 晏世元却轻轻一笑,道:“哈,就不知道斩邪二字,是斩多了我们所谓的六道邪徒才得名,还是被斩邪刀斩杀了的,都会成了邪徒?” 许听弦听闻晏世元话中有话,知道他又要卖弄言辞,索性置若未闻,而交战中的齐放刀势却陡然一晃。 许听弦见状察觉有异,心中一紧,喝阻道:“晏道主,既是公平对决,可知什么叫观棋不语?” 晏世元道:“本道主又未指点之招,只是想讲些关于这位齐壮士的故事,闲谈而已,许公子总不能将人嘴堵上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儒家经典,许公子难道忘了?” 若有可能,许听弦倒是真想将晏世元嘴堵上,但晏世元真要说什么,他自无法阻止,只能道:“只怕晏道主又要满嘴谎话,妖言惑众,许某不得不防。” 晏世元似笑非笑道:“哈,许公子,平心而论,你此时到底怕我说谎话,还是怕我说的是真话?” 许听弦一时语滞,还未来得及回应,便听“喝!”的一吼,战场之中,齐放大喝一声,加催刀势,似乎要快速结束这场战斗。 见齐放着急,而晏世元笑意更甚,道:“说回这位齐壮士,他乃师承岭南道的绝刀老人,自幼被当做儿徒,授以技艺,待他成年,绝刀老人更是将女儿许配给他,从此成了翁婿。” 许听弦不想再听,故意打岔道:“晏道主对齐壮士了解够深,看来是有备而来,以有心算无心,我怀疑这场比斗有失公平!” 晏世元却不上当,不去真和许听弦理论公平与否,只道:“齐壮士与我人间道之间有宿仇,本道主自然要了解,哦,可能许公子还不知道,那齐壮士的岳父绝刀老人曾助拳过三十年前与六道恶灭的战争,在与齐壮士结亲三年后,就惨遭人间道道众报复,被人击落深渊尸骨无存,哦,也难怪你不清楚,这齐壮士口称与我人间道仇深似海,但守孝之后却并未找我们报仇,反而是孝期一满,就急不可耐的占了绝刀老人家产,纳了两房妾室!” “你住口!”再闻一声怒喝,只见那齐放竟舍了对手,一刀直挥向晏世元。 “锵!”而他的对手却趁此得以喘息,欺身向前,架住了齐放挥向晏世元的怒刀,二人劲力交催,足下砖石碎裂,成了僵持之态。 而刀锋就架在晏世元头顶,他却依旧稳如泰山,不紧不慢道:“可这只是此事疑点之一,更大的疑点是,我身为人间道道主,怎么全然不知晓此事?唉,我人间道本是清清白白,就是这莫须有的罪背的多了,才被污为邪派的,所以本道主自然要查探清楚,而一查之下,才发现,呵,哪有什么人间道报复,不过又是一场引狼入室,以婿杀翁的腌臜事!”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哗然,众人无不侧目看向齐放。 “胡说!你有何凭据?”齐放正在催动真元,脸已涨得通红,原本不能泄气,此时却忍不住破口喝出。 晏世元却冷笑道:“证据?不就在你眼前吗?回到最初的问题,斩邪二字,究竟是你斩多了我们所谓的六道邪徒才得名,还是被你斩邪刀斩杀了的,都会成为我六道‘邪’徒?” 说话之际,眼神已示意眼前与齐放交战的那名人间道道众。 齐放开口之际泄了真气,原本凝聚集中的刀劲散乱四逸,刮掉了眼前那名道众的兜帽面巾,令他现出真容。 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干瘦老者,此时现出真容,老者双目中的情感也不再隐藏,如刀锋一样怒视齐放。 齐放心神大乱,真气一泄,被击得连退数步,却惊骇道:“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时心知肚明,需知绝刀老人是三十年前的人物,又少涉江湖,在场无人认得他,可齐放此语,却是坐实了这老者的身份! 晏世元长叹道:“是啊,怎么可能?绝刀老人待你恩重如山,授你一身修为,更将女儿许给你,只是少传了你刀法最后一式而已,但那也是因为那最后一式刀法刚猛霸横,会亏损自身精血,影响子嗣,他本想等你有了后再传授于你,但你却以为他藏私,趁他不注意将他击落深渊,好在他命不该绝,竟留了一口气不散,被本道主救下,这才知道这桩人伦惨事,好个斩邪刀,好个正道,在场中人,如齐放一般的还不在少数,自居为正,定我等为邪,可这天下正邪,当真都是由你们说得算吗!” 晏世元说至最后,目光扫视在场正派联军,双目如能照彻人心,竟有不少人畏惧被看穿一般后退脚步。 而齐放口角呕血,双目赤红,宛若疯魔般吼道:“放屁!他那闺女又丑又蠢,悍妒成性,若非他硬塞给我,谁稀罕娶她?那泼妇仗着他的势,对我非打即骂,他是唯恐制我年轻力强,怕真撕破脸了制不住我,才私藏了刀招!” 晏世元扶额道:“你们家务之事,不需向我这外魔邪道申辩,但你弑师却是真,哦,按照你们正道的说法,弑师之罪,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许公子,你们有谁要诛杀他吗?” 晏世元看向许听弦道,许听弦却面色铁青,无言以对,只在心中飞速思索着内中玄机。 “怎么可能?齐放一出战,对方就已将他最隐秘的脏事调查的清清楚楚,安排的对手,还是他死去多年的老岳父,这种巧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齐放是和他们一伙的,故意演这出戏,可什么目的,值得让自己身败名裂?” 许听弦想破脑袋,也只能猜想是齐放在演戏,毕竟是他主动请缨出战,对手也是他挑选的,只有这样推论,才能解释这巧合中的巧合。可很快,这本就难立住脚的推论,又被推翻了。 晏世元见正派联军无人回应,又道:“罢了,自己事,还是自家决吧,齐壮士,有一点你说得确实没错,你正当年,绝刀老人却垂垂老矣,论修为他已难敌你,但他压箱底的最后一招,却能克制你所学的全部刀路,杀你,只需一刀!” 此话一出,便见刀光一闪,那老者出刀反守为攻,欺身向前,齐放连忙舞刀护身。 在场不少刀术名家,眼见那老者刀法分明也没有神奇之处,可齐放却如把破绽送到刀前一般,二人错身而过,齐放脖颈多出鲜红一线,随后鲜血喷涌而出,倒在血泊之中。 胜负立断,生死分明! 许听弦连忙上前,探着齐放的脖颈,却找不到一丝脉动。若猜测方才一切只是齐放演戏,现在算是被推翻了,至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齐放都不会甘愿演到丢了性命的地步。 那人间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人间如梦阵阵法的奥秘究竟是什么? 下一场对决,人间道还能不能继续“做到”? “这一场胜负,相信没有争议了吧?”晏世元耀武扬威一般环视周遭,自然再无人回应,于是,便见他起身对那绝刀老人道:“老前辈,你替晏某赢了此战,救命之情自此两消,你我就此别过吧,晏某不敢留你,恐毁了你的一世清名。” 那老者拾起被吹落在地的头巾面罩,道:“将死老朽,还计较什么名声,世间清浊难分,正邪莫辨,这些年来收留我的是人间道,除了人间道,哪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说罢,他又将象征人间道道众身份的头帽面罩系起,步入了人间道道众的人群之中,混在内中,再难分辨…… 随后,晏世元又道:“人间道已先下一场,许公子,不知第二场有谁出阵,来替你们挽回颜面?” 此话一出,正派一方却无人再抢着应战。 第一战带来的负面影响远比想象的眼中,齐放不光是输,而且输得身败名裂,输得凄惨又蹊跷。 原本是以正诛邪、除魔卫道之战,却硬生生变成了对弑师禽兽的清理门户,正邪的逆转,对士气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而除此之外,更令人人胆寒,若人间道真连齐放几十年前的阴私之事都挖出来,难保不能挖出他们的,纵然自诩正道,又有几人能拍着胸脯说,平时没做过半点亏心事? 众人沉默之际,便见玲珑珍阁的总阁掌柜张惯晴迈步上前,躬身将赠与齐放的破日刀捡起,收回自己储物匣中,才沉声道:“许公子,这一阵交给我来。”看小说,.cc 卷十 第二十二章 人心向背(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首战失利,玲珑珍阁总阁掌柜张惯晴挺身上前,欲接下第二战。 而许听弦却一时踌躇,本指望齐放出战第一场,不论胜败,至少能探知些人间如梦阵的情报,然而现在齐放身死,却只令疑云越来越多,可见想要获取有价值的情报,需要投入更强的战力,比如张惯晴这等高手。 可张惯晴堪称己方大将,若他再有失,那情况将更加严峻,甚至将影响最终战局,不得不令人深思利弊。 正在许听弦难以决断之际,便听张惯晴轻声道:“公子放心,难得阁主大人开放府库,张某自不会空手而来,此行带足了阁中的好货。” 话说之时,张惯晴一捋衣襟下摆,不经意的露出腰带,许听弦眼睛一亮,宽下心来,拱手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张掌柜了。” 张惯晴点点头,迈入战场之中,齐放尸体已被拖下,但血迹犹然未干,张惯晴就立在这血泊之上。 在张惯晴眼中,这滩血不是淌在地上,而是这是泼在了玲珑珍阁门匾上。 齐放是受雇于玲珑珍阁,而他做错了事。 错不在弑师,而在弑师未遂,反而在这档口将事情败露出来。那他的错事,就会损及玲珑珍阁的名誉。 要知道,玲珑珍阁一向重视名誉。 因为名誉能在适当时候卖个好价钱。 那作为这次昆仑之行的主事,张惯晴有责任将这滩脏血洗刷干净,将玲珑珍阁的污名洗刷干净,用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 便见张惯晴锦服玉冠,气度华贵,昂首环顾人间道众人,自有一副雍容气象,朗声道:“久闻人间道耳目众多,擅长勾人阴私,本掌柜今日见识了,就不知你们可探到本掌柜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这一声以上乘真气发出,声音虽不大,声浪却滚滚外扩,人间道方胜一场,道众本志得意满,窃窃私语私语,却被这一声硬是压住了轻视之心。 晏世元也不与他较劲着比拼功力,只摇摇头,无奈道:“唉,张掌柜可说是在场众人中,最令晏某无可奈何的人,我人间道那些勾人阴私的手段,在你面前可派不上用场。” 张惯晴却冷笑道:“张某可谈不上风光月霁,晏道主莫给我扣高帽。” 晏世元却道:“张掌柜误会了,我是说商人如食腐逐臭之鸟,万事趋利而为,晏某之恶,杀人也不过百数,而你等豪富囤积居奇,贱买高卖,便如前年淮南遭了水灾,你们低价收了被淹的田产,却压着库仓的粮食不卖,最后一亩田换不得两斗米,逼得百姓卖儿卖女,仅此一场灾,就逼死了千万人性命,世间大奸大恶,莫过你等豪商富贾,但你等却能毫无自觉,不以为耻,既然如此,人间道纵有手段,小小阴私在你们眼中不过鸡毛蒜皮。” 张惯晴嗤道:“上善若水,商道如水,通有无,交相利,若无我等互市,各地不过死水一潭,何来当今盛世?世间不止奸商恶商,他们恶事,扣不到我的头上,晏道主所言抑商之说,贬低之语,自古有之,不过拾人牙慧,不值一驳。” 晏世元哈哈笑道:“好个上善若水,商道如水,就不知张掌柜所谓的通有无,交相利之后,怎有的落得泉涸井枯,而你们却汇成胡泊汪洋?” 张惯晴依旧淡然道:“湖泊汪洋,不过水的暂居之所,终将化作在日蒸气滕下,化作云雨,润泽八方,沟壑滴水汇于江海,而江海汇聚之后,亦会回补沟壑,水有一时深浅之别,先后之差,总好过千里旱地,处处黄土。” 晏世元拍手,赞叹道:“便是这般冠冕堂皇,本道主望尘莫及,实在学不来,所以说,对齐放的手段,在张掌柜面前全然用不上!” 张惯晴不理会他的嘲讽,只道:“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不知人间道要派谁出马?” 晏世元道:“张掌柜身家尊贵,人间道自然不能失了礼数,死尊者,便请你去向张掌柜讨教一番。” 随着晏世元一声令下,忽闻鸦鸟啼鸣,一阵鸦群不知从哪飞来,汇于场中,随后黑羽飘飞中走出一个人。 其人身着黑色长袍兜帽,骨瘦如柴,面色死灰,手驻骨杖,骨杖之上栖息着一只乌鸦,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沉郁死气。 人间道道主之下,有‘生老病死’四尊者,四尊者中又以生死双尊修为最高,这形如死尸之人便是死尊者,如今人间道中,仅次于晏世元的镇场高手。 不同于上一场,这一局对决,双方都可谓派上了最顶尖的战力,是以所有人都凝神以待,期待这场战斗。 而在死尊者现身瞬间,战斗就已经开始! 张惯晴略显矮壮的身形凭空消失,转眼逼近死尊者身前。一句话未说便直接动手,在公平对决中显得有些偷袭的意味,但张惯晴并不在乎。人间道道众擅长术法,而他惯用掌法,掌功对术法,距离便是生死线,张惯晴不会为了斗几句嘴,给对手从容施展术法的时间和距离。 但死尊者亦见机极快,术法几乎瞬成,但见他骨杖一旋,口诵法诀,“十鸦齐飞。” 杖上乌鸦振翼飞出,以一化十,袭向张惯晴,那乌鸦并非真正的乌鸦,而是死尊者独门绝学,以术力凝成的“死厄凶鸦”。 死尊者本是一个捡尸人,全靠搜刮死人财物维生,直到一日捡尸捡出了这门“死厄凶鸦”的术法,才踏上了修行之路,只是此法需以死气滋养,过于邪异,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最终在人人喊打,走途无路之下,加入了人间道。 而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捡尸生涯与食尸体腐肉的乌鸦太过相似,即便人间道中有更多高深术法,他也始终对这改变自己命运的凶鸦之术情有独钟,只以其他术法做补充,不断推演强化这‘死厄凶鸦’之术,竟让这原本只是三流的术法成了人人畏惧的绝学。 那乌鸦爪牙尖利,行动迅捷,更附有死厄之气,触肉则肉烂,狠毒异常,防不胜防。 但张惯晴凛然不惧,脚步避闪同时,抬掌而动,一道道厚实如金银的掌气轰出,正是自家绝学“招财进宝手”,一掌一个,乌鸦登时被击得化作黑羽飘散。 但在这拖延的一瞬,死尊者第二个术法已蓄势待发,他一手持杖,一手掐诀,如巫祭起舞一般,诵道:“百鸦蔽日!” “砰砰砰!” 如变戏法一般,半空飘散的一根根鸦羽竟变成一只只乌鸦,数量足以百只,聒噪鸣叫声震耳欲聋,扑棱棱向张惯晴飞去。 张惯晴面色微变,不得已停下脚步,伸手探向要将钱囊,小小钱囊中竟掏出一面镜子,镜子一扫,发出一道光柱,十几只乌鸦被光柱灼烧灭尽,随后又扔出一个竹筒,竹筒中探出了只三头火蛇,蛇口吞吐,又几只乌鸦被吞下。 “棱光镜!”“火蛇筒!”在场有人已经呼出镜子和竹筒的名号,心中又羡又妒,这些都是有名的法宝,却被张惯晴扔垃圾一般扔出,只能令人感慨玲珑珍阁掌柜财大气粗。 但对张惯晴的赞叹,很快又被对死尊者的惊异取代。 “千鸦遮天!”鸦鸣聒噪中,忽闻死尊者一声凄厉尖吼,由十到百,由百到千,漫天飞舞的乌鸦竟再暴增十倍,宛若黑云遮天蔽日,笼罩上空! “怎么可能!”张惯晴惊呼而出,百鸦之数已需他小心应对,那千鸦齐飞将是何等威力?他连甩出几件防御法宝护住周身,这才稳定心神,道:“定是掺了障眼术法!” 要知“死厄凶鸦”乃是死尊者术力所化,自然有其上限,若真一口气能演化出千只乌鸦,那他的术力将是何等磅礴浩瀚?何必还屈尊在人间道当一个尊者,直接去当天道主也够了! 所以这千鸦齐飞之景,必然是掺杂了人间道惯用的幻术,但…… “障眼术法?你对人间如梦阵一无所知!”死尊者冷笑一声,催动群鸦向张惯晴攻去。 “难道人间如梦阵真能有如此增幅?”张惯晴心中再度生疑,而此时,防御法宝形成的屏障在群鸦汹涌下如蛋壳一般被击碎,十几只凶鸦掠身而过,皮肉绽开的剧痛,让张惯晴惊觉,至少这些对他造成伤害的凶鸦有一只算一只,皆是真实的。 好在张惯晴主事一方,见多识广,此时虽惊不乱,更多法宝不计成本的甩出,一时之间,宝光耀目,晃得在场观战之人如报菜名一般,惊异的报出一个个宝物的名号。 “浩然尺!”“红砂葫芦!”“雌雄剪!”“降龙木鱼!” 借着玲珑珍阁丰厚库存,竟也慢慢站稳阵脚。 连晏世元都忍不住嘲讽道:“素闻玲珑珍阁分‘工’、‘商’两脉,‘工’脉虽占多数,但高层之位却都被尔等‘商脉’垄断,可怜工脉呕心沥血制造出的宝物自己都用不得,却在这被你挥霍一空,张掌柜,你那方才说商道如水,但远的不谈,只谈你玲珑珍阁内,你的油水有滋润到工脉吗?” 晏世元言指的,正是玲珑珍阁内部核心矛盾,当着众多玲珑珍阁好手面前,纵然他现在手忙脚乱,也不得不出口替玲珑珍阁辩白:“工脉虽是法宝制造者,但材料尽是商脉所出,工脉不过是废些时间和真气而已,商脉多汲取些收益,天经地义。” 说话之时,心中发狠,一件件法宝甩出,大片大片乌鸦被击溃。 晏世元又道:“就怕你这么将工脉心血抛出去,却也只打了水漂,死尊者千鸦遮天之术已成,除非一息之间将漫天飞鸦全数杀尽,否则飞鸦还会不断再生,哦,许公子,莫看我,我指点你们张掌柜,总不算违规吧?” 张惯晴亦有所察觉,他虽成片成片的灭杀飞鸦,但总数却并不见减少,飞鸦借死厄之气修成,到了千鸦之数,竟触碰到了生死循环,死而后生的妙理,他杀多少,很快就能补上多少…… “若能有一口气灭杀所有乌鸦的法宝……”张惯晴不禁想着,心中却自知不可能。 修行的路途万千,而器修一脉却是逐渐没落,没落得原因简单得只四个字——“杀人夺宝。” 器修者本身的修为不如其他修途,虽靠祭炼出的法器也能发挥不弱于人的战力,但也因法器的强大,更容易遭人惦记,一生心血而成的法器,往往最终会成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愿意走器修这条路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有,也做出各种变革,减少自身法器被惦记的可能。比如制造法器与神魂绑定,他人难以使用的的本命法器。又比如像玲珑珍阁工脉一样,不再耗尽心思炼制某一个强大的法器,而是舍弃单个威力,改以量多为胜。 所以张惯晴法器虽多,但却没有一个能改变颓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办法! “不消晏道主提醒,且看我这招一掷千金!”便见张惯晴大喝一声,竟将腰间那装了无数宝贝的法宝囊一下扔出。随后一掌击在法宝囊上,内中宝物崩散出去,随后,连环惊爆! 招财进宝掌最后一式,却是取了“一掷千金”这么个散财的名字,但这散财绝对值得,因为散财是为了买命。 “一掷千金”之招奇效在于能可以掌力影响法宝灵气,将法宝引爆,以彻底损毁为代价爆发出莫大威力,而这次,张惯晴扔出的是整个法宝囊,一掷之下,何止千金? 便见无数法宝轰然爆裂,灵气激荡,发出震耳欲聋的阵阵爆鸣,一时间如天崩地裂般,修为浅的已立足不稳,东倒西歪了一片。 而爆声止时,死尊者倒仰着吐了一口血,碧空之上,哪还有一只乌鸦? 千鸦遮天被破,死尊者瞬遭术法反噬。而张惯晴亦不好受,同样呕出血来,使用引爆法宝这等极端手段,自身一样要受反噬,何况同时引爆这么多? 张惯晴震得脏腑移位,真气也在这一招之下,被反噬一空,消耗殆尽。 同样是强招之后遭到反噬,战场之上,形式瞬间变得诡异,一照面就打起来的人,此时反而恢复到对峙不动的状态,彼此之间,都在争分夺秒的回复真元。 时间,分秒流逝,现场,却一片寂静。 连最喜搬弄唇舌的晏世元,此刻都不敢发声,生怕影响到死尊者。 但任谁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张惯晴。“死尊者,你的真气恢复几成了?” 张惯晴脸色苍白,满头虚汗,看样子分明没有恢复完全,却选择在这时候开口说话,令众人无不惊异。 死尊者本就如死人一般的面色此时更无人样,全然不做应答。 “应该也是五成吧,论功力,你确实与我伯仲之间,但下辈子,莫当个穷鬼了!”张惯晴说话之间,一抹腰上金玉腰带,腰带中间镶嵌的拳头大的宝玉瞬间发出莹润光泽。 “是腰缠万贯!”在场之中有见识者已惊呼出来,虽然每次张惯晴拿出法宝都会引来呼声,但这一次的惊呼却比先前所有呼声加起来更响亮更震撼。 在这个器修趋于没落得时代,却有一人独撑起器修最后的尊严。 当世五玄奇之一——“天工巧匠”墨非攻。 他的法器流传甚广,又妙用无穷,每一件现世都会引人哄抢,近十年来他已销声匿迹,而销声匿迹前,最后的心血之作,也是巅峰之作,唤作“天工八武铠”! 这是一套兼具“胸甲”、“拳甲”、“肩甲”等八处铠具的组合型战甲,八处铠具各具妙用,都堪称是稀世之宝,而一旦八处铠具合一,组合成完整的天工八武铠,更能让穿戴者产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战力直线跃升,相传本身修为平平的墨非攻,就曾依仗这套战甲潜入妖世搜寻材料,甚至被发现后,还能靠着它硬是从北龙天的追杀下逃出生天,其威力可想而知。 但墨非攻有其怪癖,他用过一次后的制品不会再用第二次,所以这武铠也被一分为八,几经流转,最后随着墨非攻的消失,各个组件流落何处也就成了谜团。 想不到作为腰甲的“腰缠万贯”竟然在玲珑珍阁,并被张惯晴带出,成了扭转胜负的杀手锏。 便见随着腰带发出莹润光芒,张惯晴苍白的面容也迅速恢复红润,竟在转眼之间,重回气定神完的状态。 这便是“腰缠万贯”的妙用,它悬于腰上,可以护卫和滋养丹田,助人修炼,增加真气增长速度,更能储存真气,随时调用。真气对修行者而言何等重要不需多言,而“腰缠万贯”简直是第二个丹田,将真气储存在腰带之中,当真相当于随身携带了万贯身家。 这“腰缠万贯”之名取得虽俗,却最是贴切。 储存的真气回补自身,让张惯晴剩余整整五成的真气在一瞬间回复,随后足下一踩逼向死尊者,雄浑一掌飞身向前击出,这一阵损毁法器无数,损失惨重,让张惯晴都收起了往日和气生财的笑意,出手狠辣凶戾,势要置对手于死地。 十成对五成,掌法对术法,真气不济,又失去距离的死尊者神色惊惶,眼看就要毙命掌下,就在雄掌降临一瞬间,忽见死尊者神色一敛,慌张全消,冷道:“你中计了!” 忽见死尊者将身上宽松长袍抛起,长袍飘飞,正挡住众人的视线,只将他与张惯晴最后的交锋隔绝在长袍之后,透露给观战众人的只有令人惊异的一句,“你以为只你有天工八武铠?” “啊!!!” 一声轰然巨响,一道彻心惨呼,张惯晴从长袍后倒飞而出,狠狠摔落,竟是臂骨断折,颓然倒地! 而死尊者已接过长袍穿回身上,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一瞬之间,在正道众人不能视的情况下,胜负竟又逆转! “你们使诈!” “果然是邪人,竟然出阴招!” 这胜负逆转的太过蹊跷,正道众人又不能见长袍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时义愤填膺,全猜测必然是人间道不守规矩,使了见不得人的阴招。 唯有张惯晴知晓败因,他努力挣扎着想撑起上身,口中边涌血便道:“你怎会有‘拳倾天下’和‘臂提万钧’?” “拳倾天下”、“臂提万钧”,这是天工八武铠中拳甲和臂甲的称号,众人闻言又是大惊,纷纷看向死尊者,似乎想从他宽松袍子之下,看到那传说中的铠具。 但死尊者却不给他们机会,也不给张惯晴机会,“想知道?下辈子做个收尸人吧!” 死尊者冷嘲一声,算是对张惯晴问题的回应,同时提起骨杖纵身向前,直向张惯晴抡去,虽真气仍未回复,无法使用高深术法,但此时最简单的一杖,便能敲碎张惯晴头骨! “噔!”危机之时,洛晓羿及时赶到,手中“仁羿弓”横陈,挡下死尊者骨杖,再一虚拨弓弦,气劲激荡,将死尊者震退数步。 晏世元见状道:“洛坛主这是输了后不讲规矩,以一起上了吗?若如此,那我们也就不需讲规矩了。” 人间道群邪闻言,立时也群声鼓噪,“输了就耍赖,这么维护张惯晴,怕不是那富商有钱,养了她做小的?” “哈哈,她不是嫁人了吗,这不是给她老公送绿帽?” “没准他王八老公乐意呢,给足了钱,恨不得把老婆送到别人床上,还帮着推屁股。” 污言秽语,专挑下三路掰扯,洛晓羿出身儒门,书香门第,哪能受此编排,俏脸气得通红,立时便要发作,将箭搭上弓弦。 此时,许听弦按住了她,却看着晏世元道:“愿赌服输,我方既然两场皆负,自当依约退避三舍,尔等尽管在此时得意……” 许听弦眼神陡然锐利,横扫方才叫嚷的群邪,竟慑得他们不敢出声,只能听到琴剑公子一人声音,“六个时辰后,便是我方破阵之时!”
卷十 第二十三章 人心向背(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城之内,壁垒分明。 人间如梦阵所化幻城之中,正派联军两战皆负,被迫退守外城区一隅。 阵中亦有昼夜变化,而且“黑夜”来得很快,许听弦领人退守不久后,整个城池已被黑夜笼罩。 但许听弦能感应到,昼夜变化的起因并不是太阳西沉,而是肉眼可见的五衰之气正如浓墨一般延伸,源源不断的污染着原本的天空。 身入敌营,连遭两败,正派众人士气低挫到极点,如今哪能安心?现已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境地,积郁难消的负面情绪,成了五衰之气源源不断的来源,加速着整个世界从“成住”向“坏空”的转变。 而此时的许听弦退至了外城区的一座酒楼,当作己方临时指挥的场所。 而方一稳定下来,许听弦便问向张惯晴:“张掌柜,死尊者真的持有‘拳倾天下’和‘臂提千钧’?” 张惯晴经过简单治疗,伤势依然沉重,他面色苍白,语气笃定道:“玲珑珍阁一直在搜索‘天工八武铠’的下落,所以它的图册我记得很清楚,绝不会认错。” 洛晓羿皱眉道:“怎可能这么巧?天工八武铠久不现世,怎一现世,便同时出现三个,应该是幻术才对。” 张惯晴用另一只手把自己断折的胳膊提拉起来,又一松手,放任它逆着骨节方向弯折下去,用无可奈何的语气道:“洛坛主,哪门子幻术能让我手断折成这样?” 洛晓羿也无言以对,若说是幻术,但张惯晴手臂的断折和一身伤势却是实实在在的,只得向许听弦问道:“许公子你可看出些阵法端倪?” 许听弦摇头道:“虽有诸多猜想,但都难以实证,还唯恐中了晏世元的误导,所以不敢断言。” 洛晓羿愕然道:“那你方才还放下狠话,说六个时辰之后必破人间如梦阵?”方才许听弦说得掷地有声,让她竟真一时相信许听弦已有破阵之法。 “呃……我那不是想着输人不输阵,放句狠话找找场子吗……”许听弦有点羞愧,还举个例子道:“就跟之前上学时跟人结了梁子,总要喊一句‘下了学别走,学舍后门等着’一样。” “我想起来了,那时还真有人在学舍后门喝了半天风等你,结果你早跑了去跟沈奕之下棋去了。”洛晓羿抚额叹道,后悔方才相信了这位儒门的公子。 “哈,年少顽劣,难得洛学姐还记得清。”许听弦轻轻一笑,忆起往事,他未再称呼洛晓羿为坛主,而是用了求学时的称呼,更显亲近。随后,双目眺望向人间道的方向,神秘莫测道:“不过这一次,放完狠话后,要换我等着了。” 洛晓羿还未能理解许听弦话意,便听许听弦道:“张掌柜,你伤势未愈,还请继续养精蓄锐,洛坛主,这期间巡逻防御,便交你了,不过这栋酒楼,不必留人巡守。” 许听弦说罢,也不多做解释,便转身登阶,步向酒楼高层。 屹立楼顶,临高远眺,仅仅数街之隔,便是人间道的阵营。 同样夜色之下,悲喜却不想通,彼端灯火通明,宛如不夜之天,人间道的道众正欢庆着他们的胜利,歌舞声、嬉笑声混杂着酒肉的香气隔着街传来,是从听觉到味觉上的极致挑逗,毫不设防的样子,似要吸引街对岸的人加入,和他们一起欢娱,一起享乐沉沦。 许听弦自不相信对面会因一场小胜就真的全不设防,在他眼中,那更是一个温柔的陷阱,撩扰这己方众人绷紧的神经。 “老子在这担惊受怕,他们好吃好喝的,不如跟他们拼了!” “就是,宰了他们,死尊者的天工八武铠老子要了,杀杀杀!” “要去你们去,你没看见齐放都死了吗!张掌柜在哪?我把你雇我的钱还给你,这票我不干了!” “无胆鼠辈,临阵退缩,动摇士气,你是不是人间道的内奸!不对,你们怂恿贸然轻进,是想领我们进入人间道陷阱,你们也是内奸。你们都别靠近我!” 与远处歌舞声不同,嘈杂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却是尽显暴戾、贪婪、怯懦、多疑……许是受人间如梦阵阵法侵扰心灵,亦或是强压之下让人的本色展露。楼下人群已显分歧,群心动摇,是不战自溃的征兆。 拖延是人间道的预谋,等待是漫长的折磨,时间越久,人心将越散。许听弦清楚这些,但他还是要继续等,等一个人到来。 关于人间如梦阵的讯息仍是太少,现在开战胜机渺茫,他必须要等素妙音口中那个被安插到人间道的内应。 等那个身份未知的人说出“镜花水月,皆为虚幻”的接头切口。 等他带来更多情报,等他带来反击的希望。 而这段等待的时间,所能做的唯有弦声一曲,安抚群心。 许听弦临风而坐,曲指拨弦,清扬乐声如水流泻而出,宛转悠扬,沁人心脾,相较之下,对面歌舞之声瞬成靡靡之音,难以入耳。 弦音雅曲,令躁动的正道众人心绪渐渐平静,方才的混乱消弭无形。 洛晓羿此时已带人巡守周遭,听闻弦声入耳,嘴角不禁噙出一缕微笑。想起了她出嫁之日,也是许听弦弹曲送行。 抛去‘射艺坛主’、‘儒门公子’这些名头,她长许听弦六岁,是他的学姐。 刚认识许听弦时,他还是个小小的人儿,整天挂着笑,可笑容之后,却是藏着自卑胆怯,连那笑容也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真不知是在什么家庭下长大,为何小小年纪,就学会看人脸色,曲意逢迎。 成日小心翼翼的缀在几个坏学生后面当小尾巴,拿着自己被欺凌取乐为入伙代价,想要加入他们群体。 可后来那帮坏小子怂恿他,去欺负另一个更小更孤僻,天天捧着棋谱的小孩时,他却怯懦又坚定的拒绝了。 于是被一顿好打。 被打时也不哭,就是一直堆着讨好的笑,一直笑…… 她看不过眼,上去把那群坏小子打散。然后将许听弦那个小屁孩抱起来,柔声宽慰,查看伤情。 谁知那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还笑着的许听弦,被她抱起后,在听到她温声细语时,反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埋进她怀里喊她“娘”。 洛晓羿那时还是个小姑娘,被一半大小子叫“娘”,周围学子纷纷哄闹取笑,洛晓羿又气又恼,只当许听弦早学坏了,有意占自己便宜,一脚把他踹倒,逃也似的走了。 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或许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被打得意识模糊时,本能的希望那个拥他入怀的人会是他的娘亲。 于是第二天,洛晓羿跑去跟许听弦道歉,还顺手教了他弹琴。谁能想到琴艺天下无双的许听弦,最初的启蒙老师其实是她。 虽然教授三天后,许听弦的琴艺就胜于她了,羞得洛晓羿之后只弹弓弦,再不弹琴弦。 哈,那时真是年轻啊…… 结果许听弦才能一展露,就一发不可收拾,愿意听他弹琴的人越来越多,也交到了朋友,他的笑不再是讨好,而是真的发自内心。 只是那时洛晓羿已学业有成,出山游历了,再一次见面,已是数年之后,她重回华章儒府,领了射艺坛主一职。 而许听弦作为挑战者,通过了包括她在内的六艺坛主的考验,得了儒门最高荣誉头衔,未满二十便学贯六艺的“儒门公子”。 接受考验时,许听弦坦然温和,随性自在,其卓然风度,全无昔年畏怯的稚气,对当年窘事也绝口不提,洛晓羿只道年少之事,他早已淡忘了。 直到出嫁那一日,她坐在花轿之中,听得远远传入耳边的送行曲,才知这份情谊,从未消散。 而今,已孕有一女的洛晓羿越发能体会那日嚎啕大哭的许听弦,是何等悲哀而无助。 她的夫君已得了官职,带女儿前往赴任,她却因六道未灭,不愿离开,而是领儒门弟子参与了这场决战。 那年幼的女儿每每半夜惊醒,身边却没有母亲轻柔臂膀,只有空荡荡,冰凉凉的床榻时,她的幼女又将是何等孤独。 但她却没有后悔。儒门教化,兼济天下,眼下已是地气混乱,引动无数天灾地难,若此战六道恶灭取胜,祸患更将弥漫无穷,届时,将有千家万户的稚子不能安眠。 洛晓羿握紧长弓的拇指不禁摩挲着弓体上的纹路,用以舒缓她的愧疚自责。 而愧疚稍减时,心中忽生警兆! 太静了! 她沉浸思绪,已不知走了多久。 离得太远,许听弦的曲声已难再听闻也便罢了,可她身后应率着一队儒门弟子,怎连脚步声都没? 是走散了?还是……全死了? 她不知何时走在了一条巷道上,漫长、逼仄、阴暗,暗夜无月,唯不远处人间道方向那不夜灯火,传来不切实际的微光。她口中一呼一吸带出的气息,在微光下凝成昏黄水雾 洛晓羿恍若无事的继续前行,靴子踏在空荡荡的巷道上,发出单调闷响,一步,两步,三步,洛晓羿握紧弓箭,猛然回身! 却见身后是黑漆漆巷口,宛若吞噬人的深渊,身后儒门弟子全然不见。却忽见一道身影闪逝而过! 追! 洛晓羿不假思索,纵身急追,却见那身影几个起落,落入一个院中。 洛晓羿追至此处,环视四周,这是个寻常的四合院,门扉紧闭,不见人影。 洛晓羿丝毫不敢大意,风凝,树静,唯有洛晓羿的弓弦,一寸寸的拉开,箭矢的锋簇戒备的划过每扇门窗。 此时,“咔——嗤——” 紧张氛围下,一道门开启划破寂静,洛晓羿猛然转身,却见箭矢所向之处的门后,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童,她好像是起夜,正挪着脚步,揉着眼睛,可眼睛突然一亮,满是惊喜的冲洛晓羿叫道:“娘!” “囡囡?”眼前,是昼夜期盼的最思念的稚容,有那么一瞬,洛晓羿的心与弓弦一道松弛了下来…… -= 而酒楼之上,许听弦一曲已然终了,余音依旧绕梁。 他盘膝而坐,拂平仍在颤动的琴弦,而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登阶而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人是人间道道众打扮,兜帽遮面,难辨真容,连声音都雌雄莫辨,“琴音剑曲,意境非凡,难怪素妙音让我找你,你能对得起她的信任吗?” “错了,是你能得到我的信任吗?”许听弦轻挑一弦,剑意横生。“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该说的话。” “如此戒备,倒也该然,那听好了——”那人停住脚步,道:“镜花水月,皆为虚幻。” “终于等到你了……”接口一出,许听弦放下心来,素妙音安插在人间道的内应终于被他等到,他起身就要相迎。 却在此时,忽生异变。 他怀中本揣着张惯晴塞给他的储物匣,此时匣子突然自行飞出,匣盖打开,无数法宝、符咒发出爆烈般的光芒,朝那来人倾泻而出,密密麻麻砸下,发出连环轰然爆响!
卷十 第二十四章 人心向背(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酒楼之上,异变忽起。 接头之人方说出“镜花水月,皆为虚幻”的接头切口,便见许听弦怀中匣子如受感应,自行飞出,匣子蓦得打开同时,内中各种法宝、符咒如蝗如雨、倾泻砸下,而攻击之人正是那前来接头的内应! 相距不过咫尺之间,那人亦猝不及防,虽连挡带退,意图震开袭身的法宝符咒,但出手仓促,难免疏露,短短一瞬已连被击中数记。 而未曾料想的情形,令许听弦同样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难道……” 数个猜想在脑中迅速闪过,最终锁定了最可能的猜想。 “中计了!” 不管是他,还是前来接头的“内应”,都中了素妙音的计! 但许听弦见机极快,他已来不及拔剑,便挥袖一卷,儒门浩然正气拂出。将那“内应”震开的符咒法宝又逼了回去。 下一瞬,连环惊爆响起,那人兜帽、面巾被震爆撕碎、被火焰灼烧,露出隐藏之下的真容呼之欲出。 “晏世元?” 诧异一声从旁响起,洛晓羿此时赶到,不由的惊呼出来。 许听弦亦同时看去,便见火光之下,面巾如化作碎片飞灰,现出遮挡这下的容颜,竟赫然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晏世元披头散发,口角呕红,显然已在刚才震爆中受创不轻,此时狠声道:“好个素妙音!晏某先输了一城,可破不了阵,你们仍是死路一条!” 晏世元说话间,借着爆破的冲击从酒楼上纵身飞退,借力加成,让他去势极快,洛晓羿方拿出弓箭,他已几个起落,飞身退出射程之外,落到了城中心、人间道道众守卫下的高塔之上。 洛晓羿跨窗欲追,许听弦将她拦下,道:“追之不及,不用犯险了!” 近处远处,不管是人间道还是正派联军的阵营,都因这场躁动而警戒了起来,无数目光投向酒楼之上,所以许听弦才喝阻了洛晓羿的追击,又问“洛学姐不是去巡逻了吗,怎么又赶回来了。” 洛晓羿收起弓箭,道:“巡逻之中,我似中幻术,与其他弟子走散,却见一人鬼祟,忙追上前去,结果,险些着了他的道……” 洛晓羿握紧弓柄,狠狠摇了摇头,似要甩掉不愿回想的记忆,咬牙切齿道:“待我破除幻术后,已不见那人踪影,想到他最后欲往的方向是这里,便忙来查看,没想到见到的竟是晏世元?许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哪知道?我还一头浆糊呢,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许听弦心中是这么吼的。 “学姐放心,这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许听弦嘴上是这么说的。 便见儒门公子负手身后,俨然一副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样子,道:“劳学姐先下去安抚众人,我随后会给出说明!” 自信之姿,卓然之态,彰显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精妙布局! 洛晓羿不疑有他,点点头,退下了酒楼。 而就在她退去瞬间,许听弦才泄了气一般塌下身子,扶额道:“我说明什么啊……” 素妙音说在人间道安插了内应,所以他在此等候,可来者方说出接头切口,他怀里张惯晴送的宝物匣子就突然自发的发动了攻击,而那接头之人,又变成了晏世元……一瞬之间,形势几番变换,他自己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这会要怎么跟其他人说明解释…… 一阵熟悉的声音忽得从许听弦心中响起,“许公子,要不,我帮着给你解释一下……” “这声音是……纪凤鸣师兄?”许听弦辨认出来。 纪凤鸣之前说过,此役他负责连通地脉,以地脉探知阵法变化,同时与入各阵的领军者相连,一旦阵眼出现,他将告知阵眼的方位。 可入阵之后,纪凤鸣并未出一言提点,许听弦尝试主动联系纪凤鸣,但也不得其法,只认为是时机未至。 纪凤鸣似知道他想说什么,传声道:“许公子勿怪,之前受人间如梦阵的影响,我的‘履脉传心术’无法施展,直到方才匣子中的正心符咒激活,我才能和你取得联系,想必许公子对方才的状况颇为意外。” 许听弦怔了怔,稍稍捋了下思绪,尝试着无奈的语气与纪凤鸣交流:“方才不确定是怎么个情况,但听到纪师兄的声音,大概能确定八九成了,我又被咱们那素妙音素宗主当钓饵使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里应外合,引敌入瓮……”纪凤鸣似在尝试替素妙音说好话,将钓饵二字解释的好听一些。 许听弦翻着白眼,“骗鬼,我现在明白了,打从一开始,素宗主口中的内应就根本不存在。而她要的,只是让晏世元相信有这么个内奸存在。” 纪凤鸣坦白道:“人间道擅长心魂类术法,有太多摄魄夺心,窥探记忆手段,在他们手段之下,一个人很难把守秘密,而今又有了人间如梦阵的加成,这些术法会拔升到什么地步连我也无法想象,所以,素宗主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设想,设想在人间如梦阵法下,我们没有秘密可言,任何情报都会被人间道掌握……” 许听弦没好气的接续道:“情报是决定胜负最关键的要素之一,若人间如梦阵下,我们的无法守住己方的关键情报,那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情报真假难辨,而要让情报真假难辨,就要连自己人也骗过,所以她说的内应只是一个假情报,而最先被骗的那个人就是我。” “好在,被骗的人不止你一个。”纪凤鸣继续解释道:“玩弄人心者,总难相信人心,晏世元最难缠的地方在于他多疑,最大的弱点也在于他多疑。从他收缩防线退守昆仑,将这两年来归附投靠人间道的大小门派通通舍弃,便能看出他的猜忌之心,对身边之人几无信任可言。所以他若知晓人间道有内应,一定会心生怀疑,而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他会不断怀疑身边的人,干扰影响他的判断,甚至为了探出内应是谁,极有可能会将计就计,仿冒那个内应,抢先一步与你接触。” 许听弦道:“要我说,张掌柜给我的那个匣子,早被你们提前暗中做了手脚,只要晏世元与我接触时,报上接头的暗号,就会激发匣子内法宝符咒,‘镜花水月,皆为虚幻’,哈,这哪是暗号?简直就是催命的禁语,一旦说出这八个字,就会成为法宝符咒的攻击目标……你们啊,真不怕我自言自语时一不留神把这八个字念出来……” “哈,相信许公子的口风不会这么松的……”纪凤鸣略显心虚的岔开许听弦的问题,继续传音道:“其他确实如许公子所说,我暗中在匣子中提前施下了术法,以‘镜花水月,皆为虚幻’作为发动攻击的指令,而这些你不知道、张惯晴掌柜也不知道,所以才能瞒得住晏世元,让他吃了大亏。” “是啊,只用了一个不存在的内应,让晏世元中计受创,更让他暴露了关于人间如梦阵的信息。我自认言语中未露出半点破绽,也未中过窥探记忆、惑乱神智的术法,所以可以推断人间如梦阵的功效之一,是能直接读取人心!心中所想皆会被洞悉,当真是可怕的功效……”许听弦心有余悸的说着,不论比斗还是军争,情报的多寡,都是足以左右胜负的因素,情报上的防卫甚至比身体上的防卫还重要,若对手皆能料敌机先,那简直像领着一群光着膀子的人去跟一群全副武装的军队厮杀,胜负显而易见,更何况,从方才的两场比斗来看,人间道的功效似乎不止于此…… 好在,借着阵法功效,人间道虽然能占一先,但己方却有人,靠着计谋策略和对人心的洞察,能挽回这先手,方才伤了晏世元,其实并算不得最大收获,证实了一团神秘的人间如梦阵的功效,才是这番布局最大的获益,只是…… 许听弦想到此处,双手背在脑后,枕着手掌躺下,阴阳怪气道:“好在咱们有个算无遗策的素宗主,既然都被她料到了,那接下来该怎么破阵,纪师兄可以说出她的计划了,我乖乖做个牵线人偶听她安排便是了……” 虽说结果是好的,但许听弦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中,浑然不知,难免心中有情绪,干脆放弃思考,全交给素妙音摆布了。 却听纪凤鸣的声音道:“没后续计划了,素宗主虽智深如海,但不是神明,战场之上千变万化。没有亲临,如何能事事尽知?之后的破阵,全要靠许公子一人了。” “可莫给我带高帽,这种事可一不可再。”方躺平的许听弦惊坐而起,气归气,恼归恼,但当牵线木偶,也比无依无靠,全靠自己强。 “许公子可知,当时为何力推由你主破人间如梦阵?” “因为我好哄?” “因为你是那种不爱动脑子的聪明人。” “这算是夸我吗?”许听弦皱起眉头。 纪凤鸣解释道:“素宗主说过,许公子亦有谋算之能,只是身边有一算尽天机的绝顶智者,久而久之,养成了依赖之心,将费脑子的事一律交给了他。” “我这叫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许听弦理直气壮,动脑子是好事,但脑子没必要长在自己身上,用别人的脑子替自己思考,这才是大智慧。 “额……从结果上看,许公子好像才是被‘假’的那个‘物’”,纪凤鸣此时靠传心交流,一不留神就把心底话传来过来,忙又岔开,继续解释选许听弦破阵的原因:“所谓智者,多难存信任,今次若换做是你依赖的那个沈师弟入阵,可能一开始就会怀疑那内应的真假,甚至洞悉素宗主的计划,那这计划瞒不过他,也就瞒不过晏世元,人间如梦阵中,或许聪明反倒要被聪明误。而若真是愚钝者,又不具备能力统辖众人,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变化。只有像许公子这般,本身足够聪慧,又赤诚待人,愿意相信他人,才能让素宗主的计划奏效,并进一步将素宗主制造的机会,扩大成破阵的胜机。” “好像是这个道理。”许听弦竟有点被说服了,更重要的是,纪凤鸣把‘不爱动脑’,解释成了‘赤诚待人,愿意相信他人’,听着确实顺耳多了。 纪凤鸣又趁热打铁,“眼下确实只能仰赖许公子,我事先在匣子中留了正心符,方才已被激活,此符乃是我抽取心头血所画,性命所系,只此唯一,符咒激活后会能维持半日的效果,这半日间我的心头血会为你筑下心防,除了我能与你传心交流外,任何其他形式心灵窥探、干扰都会被隔绝,换言之,如今,眼下你是我方联军中,唯一能保有秘密的人,只有你部署的计划,才不会被人间道提前洞悉,许公子,你作为胜负的关键,容不得你再藏拙了!” “唉,把我驾到火上烤,确实容不得我藏……那我不藏了吧!”无奈摇头,长声一叹后,许听弦坐直身子,一瞬之间,气质陡变,先前无论何时,许听弦都显得带着几分懒散,而如今,他整个人都似变得锐利起来,如剑出鞘,锋寒照眼,“所以,先向我证明,你真的是纪凤鸣传声,而不是人间道术法令我产生的错觉?” 智者总是多疑,而一旦踏入智者领域,认真思考的许听弦,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心底涌现的声音。 他真的是纪凤鸣传声?还是自己不知不觉间,中了人间道的术法?若是后者,那再对这声音听之信之,岂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哈哈!”纪凤鸣的声音亦笑了一声。 “这个问题可笑吗?”许听弦多了几分怀疑。 “不,只是素宗主告诉我,只有你问出这句话,才证明琴剑公子许听弦,是真的要展露风采了,而素宗主也准备好了证明的方法,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却应该知道的事。” 许听弦眉头一挑。他不知道,意味着人间道也同样无从得知。而应该知道,证明这件事合乎逻辑,可以验证。若能说出这种事,便能证明这来自心底的声音,不是人间道的圈套,于是道:“请说。”。 “素宗主让我告诉你,过往她常以指点你棋路,让你在棋局中胜过沈奕之为代价,换你为她做事。” 许听弦皱起眉头,他那学弟沈奕之性情孤僻,难以沟通,唯一爱好就是下棋,作为沈奕之在儒门为数不多的友人,许听弦自少不了与他对弈,只是沈奕之棋力实在令人难望其项背,即便让上五子七子,许听弦依旧输多赢少。让许听弦大受打击,有时输得急了,就要求封盘,等有机会找素妙音捉刀,求教棋路后才继续下,因此,欠下素妙音不少人请,被她使唤着做了许多事,只为了能在沈奕之面前扬眉吐气,教导他那个欠教训的学弟什么是学长的尊严。可现在纪凤鸣提起此事,让许听弦隐隐感觉不妙…… “其实,素宗主棋力亦是平平,你不能胜的局面,她亦不能,只是她与沈奕之早有默契,而沈奕之也喜欢看你忙碌,看你被人使唤差遣,所以一旦认出素宗主的棋路,他会故意放水……” “啪!” 许听弦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分外响亮。 “许公子,你没事吧?”纪凤鸣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好信任的……”许听弦声音沧桑,好似勘破尘世,“既然如此,同样是充斥幻觉,欺骗的人间如梦阵,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纪师兄,你能否传话给其他阵的破阵之人?” “除了人间如梦阵亦是涉及心神,让我一开始传音受到阻碍,其他各阵都没问题。只是其他各阵阵主没有正心符加持,传话他们对我心神消耗不小。” “一句话便够,替我传一句话出去,然后,我要兑现我的承诺了。”许听弦起身同时,一扫琴案,案上古琴旋飞而起,负在许听弦身后,而许听弦双目再现锋芒,高楼之上临风而立,凝视对面人间道阵营,冷然道:“六个时辰一至,便是我破阵之时!”
卷十 第二十五章 人心向背(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酒楼之下,方才的一阵惊爆,让本就混乱的人心更显浮动。 楼下正道联军闻声聚集,侧目上看,议论纷纷。虽有洛晓羿安抚,但仍挡不住众人猜测。 “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在响?” “我看到有一个人影飞出去了,飞往了人间道的那座塔上” “酒楼上只有许公子,莫不是许公子被行刺了?” 许听弦是众人领军,亦是此役主心骨,入阵之后,种种怪事已令人心惶惶,若许听弦再遇到危险,众人当真便要不战自溃了。 “多谢诸位担心,许某无事!”此时却听清朗一声,压过众人猜疑,循声望去,便见许听弦背负古琴,自楼上翩然而落,儒服飘荡,衣袂若飞,当真名士风采。“有事的是人间道,我已击伤晏世元,方才负伤逃走的正是人间道道主!” 许听弦击伤了晏世元?众人闻言既惊喜又意外,立时有人追问道:“许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听弦立于众人之前,风姿卓然道:“晏世元想要暗杀我,因为我已掌握了破阵关键,可惜,这一切早在素宗主计划之中,我以身为饵,故意让你们放松对酒楼的巡守,其实只为布下陷阱引他入局,就在方才他误中陷阱,身受创伤,眼下正是破阵之时。” “真的有破阵的方法了?到底怎么破阵?”众人听闻破阵希望,顿时眼睛放光,七嘴八舌问道。 许听弦一拍背后古琴,道:“方才得纪凤鸣师兄之助,此琴已得他的术法加持,赋予摄魂之能,晏世元为人间如梦阵阵主,只要将其杀死,摄取他的魂魄,就能反过来干扰人间如梦阵运行,阵法不攻自破,晏世元此时已逃入塔顶,趁他受伤,正是杀他、破阵的最好时机!” 众人不禁望向许听弦所说的高塔,那高塔巍峨耸立,是整个城池最高的建筑,又在人间道阵营的中心,当真是易守难攻的险地。 先前两战皆负,已令己方士气大馁,一片愁云惨雾,如今听闻许听弦以巧计击伤晏世元,又有不少人亲眼见到有人影负伤逃至那塔楼之上,无不精神振奋,七嘴八舌讨论开,仿佛那巍峨高塔也不再令人望而生畏,恨不得立即冲入塔上,斩杀晏世元。 但亢奋声浪下,却仍有异议之声。“可我们和人间道有约,我方输了两场,理应退守半日不得攻击,眼下才过了三个时辰左右,此时进攻,岂不是显得我方言而无信,有负圣人教化?”有名儒门弟子怯怯开口,儒门素重信义,自有人无法接受这般出尔反尔。 “荒谬!”军心方起,岂容动摇?许听弦立时厉声斥道:“吾许听弦九岁入儒门,十八岁学贯六艺,得儒门公子之名,圣人教化,时刻于心,而其中最深记的,便是‘学为天下用’,为此身死尚不足惜,何惜名节?承诺是许某所做,许某一人失信,亏损个人小节,若因此贻误战机,损害的事天下大义,你难道分不清轻重!况且晏世元亲来行刺我,已是毁约在先,我方又何必死守约束?” 真真假假的一番话,却是极具煽动,掷地有声,引来众人阵阵喝彩,而那发问的弟子在众人喝彩中羞愧的垂下头, 许听弦见群心可用,琴中剑器锵然弹出,高声道:“诸君,战事至此,不是敌死,便是我亡,恳请诸君死战,浴血开道,许某不斩敌首,誓不生还!” 许听弦手中长剑低鸣,一抹锋寒割破夜幕,直指晏世元藏身的高塔。 众人闻之,亦跟随振臂高呼: “不斩敌首,誓不生还!” “不斩敌首,誓不生还!” “不斩敌首,誓不生还!” …… 誓师之声回荡,撕裂脆弱的誓约,胜负生死,终要在刀剑之下见真章! 若从高处往下看,整个人间如梦阵幻化出的城池便如一枚方方正正的棋盘,横是横,竖是竖,纵横各九条的大街分割市坊,而从城中流过的一条渠河成了划分内城、外城的界限,也是人间道和正道联军暂时划定的边界。 而如今,长夜的宁静被撕破,正派联军跨过渠河上的巨大石桥,沿着中央大街冲向人间道阵地,宛若一把尖利的短刃,锋芒直至晏世元藏身的高塔,对人间道的战争全面爆发。 而人间道也撕破先前歌舞靡靡的假象,几乎在正派联军冲杀过来的一瞬间,街道两侧高楼上就出现了憧憧人影,是人间道占据的险要之地,露出锋利獠牙。 居高临下,守备森严,让整个长街恍若怪兽的食道,等着正道联军送到嘴边。 而人间道的主力则守在高塔之下,阵前,死尊者阴鹜眼神扫过奔袭而来的正道联军,高声嘲道:“可笑你们自诩正道,竟背弃承诺,可知背信之人,注定天打雷劈!” 话音方落,便见一团阴云在正派联军头顶出现,之后惊雷电闪,数条雷蛇劈下,几名冲得最前的儒门弟子被劈成焦灰。 前排之人见此天威无不驻足,气势也随之一泄,此时却见许听弦一马当先,无视惊雷电闪,冲入爆烈雷云之下,高呼道:“不过幻术而已,众人不必惊慌,跟我杀!” 雷电贯穿而下,密密麻麻,许听弦不丝毫躲闪抵抗,孤身深入倾泻电芒之中,一些与他相熟的儒门弟子见状惊呼,甚至不忍的闭上了眼,可雷鸣之后,炫目的雷电却只穿体而过,并未对许听弦造成伤害。 众人见状,亦再无畏惧,紧跟着冲杀而上,狂暴的雷霆果然如幻术一般,被冲霄的战意激散。 “哼,自寻死路!”死尊者见雷电无用,冷着脸打了手势,人间道众人亦随令结阵上前,身着白衣、头戴兜帽的人间道道众宛若堤坝,正面抵挡第一轮的攻杀。 刀剑寒,血飞溅! 霎时震天杀声、交击声,血肉飞溅声,骨骼破碎声充盈天地,成为这虚幻世界中唯一的真实! 儒门弟子正气浩然,尽展君子六艺。 玲珑珍阁精英装备精良,各色异宝纷呈。 但人间道道众却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无论前方主阵,还是两侧高楼,都列阵着身穿白衣人间道道众,怕不是有万余之众,正道联军仿若置身一片白色的海洋,而且正在用自己的血将这片白色海洋涂染成鲜红…… 占据有利地形,又有人数优势,再得阵法未知效果加持,整个长街成了人间道精心准备的绞肉陷阱。冲杀多时,前方战线稳守不动,而两侧道众占据高楼,居高临下,各色术法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片刻之间,正派联军就损失惨重,血染不绝。 “人间道没有这么多人,这亦是幻术,不用惊慌!”许听弦大喊道,人间道全盛时期,人数也不过三五千人,哪来的上万之众? 可问题是真与假,实与幻,如何分辨? 在场亦许多人尝试使用众多破除虚妄,看破幻术的术法,但在人间如梦阵之下尽皆无用。 颓势的战局让正道联军产生了一种感觉,好似每次他们倾尽全力击在人间道道众身上,所击杀对象就会变成虚幻的泡影,嘲笑着他们的努力尽数白费。 而对方的攻击落在己方身上,又毫无例外的,每一击都造成实打实的伤害。 身体上的攻击已经令人应接不暇,更难以防备的是精神上的攻击。 有人忽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的倒下,有人忽然发狂,大挥大砍,不分敌我的攻击。更多人涕泪交流,向后逃窜,又像疫病一样,感染更多人丧失战意。 “诸位莫慌,替我开出条路,杀了晏世元,阵法自破!” 许听弦立琴于地,战中拨弦,一边高呼,一边以弦音助众人清心,让战阵不至于溃散。 他恨不得持剑冲在最前,可本次斩首行动,由他和洛晓羿负责登上高塔,直取晏世元首级。 晏世元虽伤,但依旧难缠,再加上阵法加持,即便许听弦与洛晓羿以二敌一也不敢说就能稳胜,所以,此时二人都在克制出手,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 “这样下去不行,莫说冲破敌阵,我方自身都难保了!”眼看局势不利,洛晓羿亦心忧建议道,“先暂退,稳住阵脚,攻占高楼为据点,缓步推进才是上策!” “不行,那样来不及!”许听弦摇头道。 “来不及什么?”洛晓羿追问。 许听弦不答,只双目死死盯视前方,咬牙道:“再等等!” “等什么?”洛晓羿还未来得及问出,忽闻一声惊响给了她回答。 一块硕大的冰石突兀降临,猛然砸到人间道占据楼宇之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冰石连同着被砸落的碎木一同坠下,滚入人间道阵中。 躲闪不及的人间道道众惨嚎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冰石碾压而过,牢不可破的阵势顿时被硬生生砸出一道缺口! “抛石机!” 原本稳占上风,指挥若定的死尊者立时变了脸色,修行者的战斗中竟然动用了军械!这根本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冰石也划着弧线降临! 死尊者循着弧线望去,便见渠河对岸,原本许听弦所在的酒楼上,在夜色遮掩下不知何时竟架起了一座小型的抛石器。 而抛石器旁,张惯晴大有扬眉吐气之色,他断折的一手被绷带吊在脖子上,领一手却挥舞号令,指挥十余位匠人装填砲弹。 玲珑珍阁中分“商”、“匠”两脉,专研器修的匠人众多张惯晴他是知道的。器修们的习性,喜欢随身带些乱七八糟的机括、皮革,木料他也是知道的。可他是真没想到,许听弦只是让玲珑珍阁的工匠把用不到的材料聚一聚,最后竟真能用这些材料攒出一台简易的抛石机! 用些边角料都能拼出军械来,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用钱砸人?张惯晴在死尊者手下败了一阵,本来颇为憋屈,此时想象到死尊者面色,顿觉扳回了一城。 而人间道那方,缓过最初的惊撼,死尊者及时应对,发号施令,本来占据两侧高楼,包夹正道主力的人间道道众,立时分兵出两百余人,向抛石机的方向攻去。 “晚了!” 张惯晴却大笑,随后听闻“咔嗤!”一声,抛石机的机簧碎裂,整个机械也轰然垮下。 本就是临时拼凑的简易抛石机,能成功发射就已殊为不易了,大小、距离、威力都远不能与真正的军械相比,发射了六发才散架,已算是谢天谢地。 其实,抛石机虽然看着声势骇人,但实际有些纸老虎,为了保证射程以及便于取材,连石砲都换做了用术法凝成的、重量更轻的冰石。 只是修者中的战斗极少用上军械,人间道众人不知道如何应对,一时被砸懵了。 而结果就是,虽然造成的伤亡远比造成声势要小得多,但其战略意义却是重大。 人间道的防御被砸得散乱,两侧又分兵出去,意图摧毁抛石机,令原本被包夹在中间的正道联军压力骤减,而许听弦抓住战机,振臂高呼:“儒门弟子,生亦我所欲,义以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何解?” 许听弦口诵儒门传世经典,暗中再使儒门“醒世清音”绝学,令此声响彻,振聋发聩,在这一片杀伐狱景之间,直抵人心。 本在战斗中昏了头的儒门弟子恍若听到了师长的当头喝问,醍醐灌顶,而涌上嘴边的,是记诵千万遍,早已烂熟于心的圣人教诲。 “舍生而取义!”儒门弟子方才迷惘眼神恢复清明,齐声高呼,声震天地。 是啊,正道联军中的各门各派人员,有些是为报酬所趋,有些是受师门命令,有些是唇亡齿寒,不得不参战。 来此原因千般万种,追根究底,皆为利而来。 唯有华章儒府的学子例外。 华章儒府结构松散,是比起门派更像个学院,学子为求学而来,去留自便。所以没有师门强迫,他们会出现在昆仑绝顶,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该来。 历天书之战,青城之战,再至今日昆仑之战,转战千里,深入死地,儒门学子人人身上都披伤戴红,师长丧命,同学惨亡,精神上亦遭无情磨砺。 有人不堪忍受,中途逃走,但大浪淘沙后,每个留下的人,都已亲历地狱,而如今,依然直面地狱。 他们不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他们还是出现在了这里,驱使他们蹈死不顾的,不过就是四个字,“舍生取义”! 世上真的有这些人,说不切实际也好,说书生意气也罢。 他们相信天地正气,浩然长存,身为儒门弟子,澄清玉宇,扫荡邪氛,这便是他们的大义! 所以,当日,已经嫁为人妇,生儿育女的洛晓羿重拾弓弩,振臂一呼,他们便自发跟随,扔下书笔持起利刃。 而如今—— “义之所向,有死无生,诸君可愿同往?”许听弦纵声高呼,剑锋指向前方高塔,从未有人见过许听弦这样忘情高呼,也未有人见过惯于藏拙的琴剑公子今日现出锋芒,凛然,锐利,气度昂扬,这才是学冠六艺的儒门公子,才是令众学子心向神往,亦步亦趋的标榜!。 “敢不相陪?”在万般皆虚的世界中,儒门弟子呼出真实的心声,震撼天地的声音,是对这虚假世界的抗议。 声浪如潮中,儒门学子冲阵向前,向死而生。 人间道的阵势被抛石机砸出空隙,阵脚散乱,此时正是唯一冲阵时机。 可只要人间道等稳住阵势,再度合围,他们冲阵之举就成了孤军深入,结局九死一生。 可儒门弟子却毫无畏惧,他们一边向前冲阵,一边大笑狂歌,或吟诵古今圣贤诗句,或许倾吐腹中锦绣文章,好似要在生命最后时刻,向天地一展长才,也是在用这种方式砥砺自己初心,对抗层出不穷的幻术迷惑。 “拦下他们,拦下他们!” 死尊者无法理解,这些读书人为何突然无惧生死一般,带着骄傲和自豪发起自杀式的冲击,他只得连连下令,召集道众抵御,可依然挡不住儒门弟子的长驱直入,每一步都有人倒下,每一人倒下,都会成为铺开前路的砖石,三十丈,二十丈……高塔已近在眼前,甚至已能看到高塔之上人间道道主的面容。 一向玩弄人心的人间道道众晏世元,此时苍白面上已露出一丝讶异。 “千鸦齐飞!”死尊者不容有失,嘶吼一声,再施千鸦之术,聒噪乌鸦遮天蔽日。先是两个逃窜的人间道道众被啃噬成白骨倒下,随后前排的几个儒门学子亦被鸦潮吞没。 “再敢后退者,唯死不留!”死尊者辣手惩戒了两个逃窜者,让人间道道众立时冷静下来。 正道联军已无抛石机可用,儒门学子悍不畏死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在三方合围下,也只是强弩之末,人间道道众摆脱被抛石机砸懵的状态,迅速稳住阵脚,再度组成防线,守在高塔之下。 二十丈,二十丈,还是二十丈…… 儒门学子热血抛洒,足下血流已蜿蜒成河,可一腔孤勇终有尽头,无数学子豁尽性命,可战线仍难再推进半步。 仅仅二十丈,足足二十丈,二十丈的距离,如天堑一般,隔绝在前,难以逾越! “只能到此了吗?”许听弦心中自语,他握紧剑柄,举目望着近在眼前的高塔,与塔顶晏世元隔空对视。 他的学弟学妹已经做得很好了,最后一程,终要靠他自己走,许听弦这样想着。 其实若要执行斩首行动,他可以选择集合少数精锐御空飞过,只是两方交战中,少了大军掩护,在空中纵飞无处借力,会成为被集中攻击的活靶子。 但现在只剩二十丈的距离,或许值得一赌,赌自己能在人间道反应过来之前冲入高塔,成功的可能性或许四成,或许三成,就算成功,应也会背上不少伤势,对上晏世元时胜算会大减,但总值得一试,总需要一试。 可他没想到,他的学弟学妹已经做得很好了,却还能做得更好! 就在许听弦正要纵身之际,忽然听闻一声。 “许公子,请拨乱反正,还天地以原貌!”一名面容稚嫩的儒门弟子高呼一声,手结法印,一道碗口粗细的黑索自那弟子身后横空出世,向天延伸,直连高塔。 儒门术法——“九死求索”。 取意自屈子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九死求索”乃是束身擒捉的法术,召唤坚不可摧的链锁缠绕对手,令对手难以脱身。可“九死”之名,亦宣告这术法的危险性,术法施展之后,为了维持术式,施术者本身行动亦要受限,若对手仍有其他同伴,无法防备自身的施术者就将暴露在凶险之下。 所以此术法多只在儒门学子实施抓捕任务时使用,若在错综复杂的战场中使出,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这名儒门学子就是用了,他以高塔为束缚对象,用链锁在眼前天堑处,凌空搭造了一条道路,直取敌首的道路。 而下一瞬,无数乌鸦朝他飞扑而来,那学子却一动不动,任乌鸦啃噬他的血肉,直到全身都被密密麻麻的鸦潮淹没成一个看不清形貌的“鸦人”,依旧维持着“九死求索”的术式。 这是他求来的索,是他开出的道,为此九死无悔! 被鸦潮吞没前,许听弦看清了那学子稚嫩的面容,他记得那这位学弟。 就在不久前,他不顾约定,要进攻人间道阵地,便是这名学弟质疑他,认为既已有约在先,擅自撕毁,乃是背信毁诺。 那时许听弦狠狠训斥了他,对其晓以大义。 可许听弦知道,其实这学弟是对的,人言为信,说出口的话便是约定,约定是立给自己的,对方是妖人、邪人、歹人,都不是出尔反尔的理由。 许听弦并不后悔他的决定,为了胜利,他可以选择欺瞒、背叛、尔虞我诈,但并不代表背信的本身就是对的。都说为全大义,可以不顾小节,可若大义皆是由一个个亏损的小节拼凑而成,还称得上是“大义”吗? 许听弦不知,但他知道该做什么,他毫不犹豫踏上链锁,锁链凝重,坚实,沉稳,笔直向前,便如那学子的信念。 许听弦延着他的道,承载他的愿望,横剑疾奔,直向高塔而去。 洛晓羿亦同时纵身锁链上,紧随其后。 “快点杀了他们!”死尊者大吼,死鸦向许听弦、洛晓羿二人掠去,人间道道众也纷纷施展术法,攻向空中二人,孤链一条,只能落足,全无躲闪空间,是截杀二人的最后时机。。 而此时—— “许公子,请拨乱反正,还天地以原貌!” “许公子,请拨乱反正,还天地以原貌!” “许公子,请拨乱反正,还天地以原貌!” 更多请愿响起,更多链锁腾空,更多儒门弟子受到启发,祭出“九死求索”术法,锁链在空中交错,纵横交织,赫然结成一座壮阔链桥。 千年以来,儒门传人便是如此,前赴后继,薪火相传,从被春秋列国敬而远之的“无用”学派,成为当世第一显学,他们便是在无路绝地中,开出坦荡通途! 自下方而来的攻击只击在宽阔的链桥之上,便被链桥尽数挡下,未能对许听弦和洛晓羿二人造成丝毫伤害。 人间道众人随即改换目标,杀向维持术式的众多学子。欲从源头上断绝通路。 无法防备自身的学子成片成片倒下,天上链锁也随之减少,每一道链锁的消失,都象征一条性命无声无息的消逝。 可他们的请愿声犹在许听弦耳边回荡,“请拨乱反正,还天地以原貌”。 背负着众人沉甸甸的愿望,许听弦反而行得更快更疾。 这方天地虚幻交错,是非颠倒,真假难分,可外面的世界何尝不是如此? 还天地以原貌,可天地的原貌,真又是儒门学子乐见的吗? 许听弦自问,难以自答,他不知道该如何拨乱反正。 但他知道, 他能杀晏世元! 最后一道链锁消失之刻,乍见一道人影在万人瞩目下纵身跃起,儒门琴剑公子许听弦,登临! 随后,倩影一闪,洛晓羿亦紧随而至,落在许听弦身后。 “想不到你们真能来此!”塔顶上,本在疗伤的晏世元转过身来,带着粗重喘息狠狠看向眼前二人。 许听弦却没有看他,而是目光下眺,看着来时之路。尸横遍地,血泪斑驳,无数人浴血开道,只为这一刻,只为把他和洛晓羿二人送至晏世元跟前,他竖剑胸前,擎剑如持香,轻轻躬身,如敬这一路英魂。 随后剑锋一扬,冷峻杀意随之弥漫,冷眸锁定万恶元凶的晏世元,厉声道:“以一敌二,你毫无胜算,晏世元,今日,纳命授首!” “没错,以一敌二,结局注定,所以,死吧!”许听弦身后,洛晓羿率先动作。 伴随着森然一语,便见她一掌挥出,重重击在许听弦背心!
卷十 第二十六章 人心向背(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抛颅洒血,舍身开道,累累牺牲只为将二人送至高塔之上,可迎来的,却是极端错愕的一掌。 洛晓羿突来一掌,直袭许听弦背心,许听弦对声音敏锐得异于常人,察觉掌风临身时,身体已先于意识,他本能得调动真气,斜背在肩头的古琴“万籁听音”在真气驱动下旋转,千钧一发之际挡下这必杀一掌。 “万籁听音”乃是儒门至宝名琴,刀剑难催,但掌劲却是穿透琴身,直袭许听弦脏腑,仓促之下,许听弦的真气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不至于当场毙命,却难化消沉雄掌力。 “噌!”得一声弦响,将许听弦整个人被狠狠击飞,直到砸到塔楼另一侧跺墙之上,才无力的滑落。 一击之间,形势逆转! 强压着翻腾得五脏六腑,却压不住心中的震惊,许听弦奋力转身,以剑驻地,将倾倒的身体撑得半跪而起,他不顾口呕鲜血,惊异得看向洛晓羿,道:“九趾……神龙手?你是……晏世元!” 人间如梦阵法中,感官会骗人,但击在背心的劲力不会骗人。形似龙爪,九趾畸形,这是只有晏世元的九趾神龙手才能留下的独特掌力。 而随着他叫破,洛晓羿纤长的手臂亦开始变形,变成扭曲,狰狞,怪异的龙爪之形,搭配洛晓羿端庄英气的面容,更显诡异。 洛晓羿,不,晏世元得意勾动唇角,“哈,震惊吗?晏某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 确实等了很久,看着身边的儒门弟子舍生忘死,只为给自己开出道路,晏世元可是忍得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来,他们想杀的晏世元,其实就在自己身边,对于最喜玩弄人心的晏世元来说,还有比这更令人愉悦的笑话吗? 只是这笑话对许听弦来说就太过残酷,他面色惨白,艰难转身,瞥向那个一直吸引眼光的“晏世元”,“晏世元”一身伤势并不作假,但中了算计,还能在先前爆炸中伤而不死,定也不是一般人,“那……这位呢?想必就是人间道生老病死四尊者的最后一位,老尊者?” “呵呵,本尊者拜会许公子。”那“晏世元”嘲讽般的拱手,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双目怨毒的盯视着许听弦,道:“先前是我误中你们陷阱,现在你重蹈我的覆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事到如今,许听弦哪还能推断不出前因后果? 晏世元此人实在太过谨慎多疑,即便是被那所谓的“卧底”的真实身份勾得难耐,也不愿亲身涉险。而是采用双管齐下的策略,一方面安排老尊者代替他来酒楼接头,算是投石问路。另一方面,则趁机取代洛晓羿混在正道联军之中。 结果,正道的一番算计误中副车,只伤到了老尊者,反而被晏世元将计就计。 那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许听弦大口喘息,努力用最平静着口吻,问道:“那……洛坛主现在怎样了……” “呵呵,堂堂六艺坛主,心底却也只是个柔弱妇人,明知身在阵法当中一切都不足为信,可见到她孩子的幻像,仍是放松戒备,不过她到死,都沉浸在与女儿团聚的美梦中,也算得偿所愿了吧。”晏世元轻笑着,吐出最残酷的言语,击碎许听弦心中仅存的期冀。 “是吗……洛学姐也死了……”许听弦喃喃道,他在酒楼钓“内应”上门时,洛晓羿在外巡逻,想必就是在那期间落了单,遭了毒手。 这就是战争,战争就是会死人的,不管还是默默无闻的寻常弟子,还是修为精深的六艺坛主,在战争洪流下都太过渺小,每个人都可能无声无息,贱如尘埃的死去…… 可许听弦仍觉心中憋闷,又一口血忍不住呕出,朱红涂洒地面,让他想起洛晓羿嫁衣的颜色,出嫁那日,她就是穿上鲜红如血的嫁衣踏上轿舆,而他在远方轻轻抚琴,以作送别。 “呲呲——”许听弦残余的力气,好似也随着这口血一同吐出,撑起身体的长剑倾斜滑坠,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刮擦声,许听弦失去支撑,再次坐倒,他挣扎的样子狼狈不堪,眼神却透过凌乱的头发,虽是仰视,却如睥睨的看着晏世元,“那不是柔弱,是身为人母的难舍亲缘,如你这般亲伦俱逆之人,如何能理解?” 晏世元脸上笑意顿时一凝,而老尊者更是大怒,斥道:“死到临头,还敢挑衅道主!” 说话间,老尊者袭身向前,欲取许听弦性命。 “且慢!”晏世元开口喝阻。 而方才颓然坐地的许听弦双目猛然露出精芒,他顺势盘膝,迅速将肩头“万籁听音”置于 腿上,顺势一拨。 “噌!”一道弦音响彻,一缕头发飘散,一滴冷汗滴落。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老尊者,此时怔怔看着自己的鬓发被锐利气劲割断,又被无数细小剑气绞成粉碎,冷汗直流。 若不是晏世元在喊出“且慢”同时就出手,将他硬生生向后拉了半丈,此时断的可能已经不止是鬓发了。 “儒门公子果然不容小觑,受伤之下,七弦剑曲仍有此等威力。”晏世元口中赞叹,拍拍老尊者的肩膀示意他退下,方才许听弦显然是故意示弱,并用言语挑衅,意图施展七弦剑曲翻盘。晏世元知道许听弦的用意,却仍从容不迫的向前,一步,两步,待走至老尊者方才的位置时,他停下步伐,驻足不前,“不过,这个距离,就是你剑曲杀力的极限了吧……” 人间道道主见识非凡,不但一语道出许听弦方才所使的是儒门乐坛绝技“七弦剑曲”,更点破七弦剑曲范围的极限,七弦剑曲凝音成剑,范围之内,音波剑气纵横交错,防不胜防,但在范围之外,音波便会溃散,不再具备威力。 许听弦此时受创,七弦剑曲的范围大减,只能笼罩七丈之内,而晏世元正站在那边界上。 晏世元已窥破他的极限,但许听弦也没打算坦白相告,只咬牙道:“是或不是,晏道主一试便知。” “我已经试了,七丈是你的极限,却不是我的极限。”晏世元轻轻一笑,见许听弦依然不解,便又解释,“还没注意吗,我可没有说话。” 许听弦悚然一惊,晏世元确实没有开口,可他却听到了晏世元的声音,晏世元的声音是在他心中响起的! 许听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唔,你的心中有道屏障,是纪凤鸣留下的吧,难怪我窥探不出你心中所想,不过,又能阻本道主几时呢?”晏世元的声音再度响起。 许听弦面色一变,十指连拨,七弦剑曲自流泻而出,声如铁骑突出刀枪鸣,既是护卫周遭,又是以正心神。 纪凤鸣以“正心符”在他心中留下过屏障,来隔绝人间如梦阵阵法功效,让心底的秘密不被窥探。 可此时晏世元能将声音传到他心底,便证明那高墙般竖在心间的屏障已裂出了缝隙。 照纪凤鸣原本估算,心灵屏障应能维持半日,可许听弦此时身遭重创,正是心神低靡之际,心灵屏障的效果自也大减,而晏世元抓住他心神低靡的时机,已开始攻占许听弦心神。 若继续用高墙作比喻,此时受伤的许听弦便如高墙保护下的幼童,晏世元便是外头不断用大锤敲击高墙的盗匪,此时墙体出现缝隙,盗匪在墙外的叫骂声已清晰入耳。 若等墙体被砸出破洞,他一切的记忆,想法,秘密都将暴露在晏世元眼下,一览无余。 而若墙体彻底垮塌,晏世元便可长驱直入,控制他的心神,那堂堂儒门公子,就要沦为受晏世元奴役摆布的心灵傀儡了! 许听弦怎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此时奋力拨琴,以琴声稳定心神,同时在神识中对晏世元艰难回应道:“阻挡你?你怎会这样认为……我来此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杀你破阵!” 晏世元失笑,“杀我?凭你这残破的身躯?” 许听弦琴声已显急促,回应却依然坚定,“杀你,凭我已洞悉人间如梦阵的真相!” 晏世元挑了挑眉,“哦,我倒想一听你的见解。” “你方才承认了,人间如梦阵中,你果然能窥探我方众人心中所想。” “哈,承认又何妨?倒是你们自诩正道之人,心中藏了太多见不得的光的污秽心思,不敢承认,本道主窥到了,都嫌腌臜,要不要本道主说几桩与你听听?”双方看似你一言我一语,但晏世元知晓,许听弦自不是跟他闲聊,二人的对话都是发生在心神层面,并未真的开口交流,正是正在进行心神上的攻防。 心神之战,关乎彼此思想、信念,因此言语也可以化作武器,撩拨心绪,干扰思维,动摇信念,都是言语能发挥的作用,许听弦不管是真有破阵之法也好,虚张声势也罢,此时以此为话题,都是想借机动摇他的心神。 可心神之战,人间道道主向来不输于人,他之所以搭腔,也是想操纵话术,反将一军,反过来要动摇许听弦的信念。 许听弦如何不知晏世元用意,不接他话茬,只又道:“但窥探人心表象,还不是人间如梦阵阵法的全部,人间道阵法真正威力在于四个字——信以为真!” 许听弦心声说至此处,琴弦一抚,声如水浆乍破,锋芒毕露。晏世元心头一跳,面上却仍古井无波道:“哈,愿闻其详。” “先从一开始那两场比斗说起,齐放的对手并不是他的岳丈绝刀老人,是你看出他心底阴私,故意以言语误导,让他相信绝刀老人还没死,相信绝刀老人的最后一刀能取他性命。在我们外人看来,所谓的‘绝刀老人’最后一刀并无甚惊艳之处,本不能让齐放败亡,可在齐放心底已信以为真,所以他的刀路也在不知不觉间配合着,让‘绝刀老人’的最后一刀真的取走了他性命。” “张惯晴掌柜的那场比斗也是,久不现世的‘天工八武铠’,却在一场战斗中同时出现三件,未免太过巧合,亦是死尊者以言语误导,以幻术迷惑,让张掌柜真以为‘拳倾天下’和‘臂提万钧’在死尊者手中,让他以为掌对掌,同时对上两件‘天工八武铠’组件,他定然力屈不敌,所以他就真的断臂败退了。” “甚至你和老尊者的幻术伪装,也没那么天衣无缝,老尊者中我方陷阱时,我本可以窥破他的真面目,是你抢先喊出他的身份,唤他做‘晏世元’,自那一刻起我便不知不觉受你误导,认定了他是晏世元,也认定了你是洛坛主,所以选择性忽略了你的不合理之处,这才会被你偷袭!” “据说幻术传说中的最高境界就是改写现实,人间如梦阵中,一定程度上算是达到了这一境界,虽然改写的现实,也只是虚幻的现实。而不管是窥探心底,还是信以为真,也只对人间道以外的人才生效,否则,道众心里所想尽收你眼底,又何需费力去寻找潜藏在人间道中的‘内应’?” “啪啪啪!”晏世元鼓掌,恶毒话语再度传入许听弦脑中,“精彩的分析,可惜太迟了,你的同伴豁尽生死,将你我送到塔上,你才后知后觉察觉我的真实身份……对了,你一定很想看看你同伴他们现在的惨状,不过你这么坐着,看不到塔下的情形吧,没关系,我来帮你……” 晏世元话音落时,许听弦忽觉神魂撕裂一般疼痛,双目顿时一黑,弦声险些散乱,再复明时,塔下惨烈血腥的战况已尽收眼底。 远方酒楼,张惯晴以抛石机引来人间道两翼人员分兵,为许听弦先前的冲阵减轻压力,但也令自己成为人间道攻击的目标,他周遭的工匠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只存他一人浑身带伤,披头散发,挥舞着仅剩的一臂,在百余人间道道众的围攻下呐喊着,咆哮着,像一只困兽独对凶豺的围猎,而他的呐喊注定传不到许听弦耳中。 更近一些的塔下,冲阵在前的儒门弟子亦因孤军深入,陷入死地,后方玲珑珍阁的好手虽有心接应,但也自身难保,他们被人间道道众从中截断,分割包围成了两个等着被吃下的‘大饺子’,只等先饕餮吞下残余的儒门弟子,再集中兵力慢慢分食后方的玲珑珍阁。 强弩之末,筋疲力尽的儒门弟子深陷重围之中,纵有一腔孤勇,亦是难以回天,宛若待宰的羔羊,鲜血飞溅,脑浆迸裂,高塔下方的砖石已被红白之物涂抹到滑腻。 惨烈,是不忍直视的现在。 绝望,是可以预见的将来。 可所有人仍然没有放弃抵抗,在人间道刀剑术法下,每一刻都有人带着不甘的倒下,可就算倒下时,他们双目依然圆睁,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将视线永远定格在高塔方向,等待着,挣扎着,只盼高塔上的许听弦能完成对他们的期望,取下晏世元的性命,破掉人间如梦阵…… 虚幻的世界,亦有昼夜之分,经过漫长如永夜的厮杀,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可又有几人,能得见黎明的曙光? “噗!”眼中所见残酷景象,激得许听弦又呕出一口血来,一直维持护身凝神的弦声几不成调,他知晓他为什么分明是坐着,却能看到塔下的情景。 因为这是晏世元的“视野”! 晏世元太沉稳,太谨慎了,他想以道破人间如梦阵功效的方式撩动晏世元心绪,可晏世元即便在与他言语交锋之际,也一直有条不紊的攻击他的心灵屏障,侵蚀他的心神,丝毫没有放慢进度。 方才还只是能在他心头传声,现在,眼前景象变换,他的视觉已被晏世元主宰,强迫将他的视野变成了晏世元的视野,他能看到什么,已全由晏世元决定。 视觉已遭晏世元掌控,那离五感尽数剥夺,心神全部沦丧,变成无知无觉的人傀儡,还会遥远吗? 强弱悬殊,许听弦已近溃败边缘,可晏世元恶魔呓语般的言论还在不断侵入他脑中,拷问着他的意志,“看到了吗,本道主甚至不需要用幻象欺瞒你,因为我能想象到的最凄惨的场景也不过如此,而这一切,都是你害得,哈哈,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这么信任你,为你豁命!” “痛苦吗?折磨吗?放弃思考吧,只要放弃思考,一切苦难就都结束了,只要你乖乖成为本道主的人傀儡……” “杀洛晓羿时时间仓促,没将她变成人傀儡实在太过可惜,好在现在时间长着呢,我可以慢慢炮制你,得到一个儒门公子的人傀儡,足以弥补失去一个六艺坛主的损失……” 一字一句,字字锥心,许听弦越来越痛苦,只觉有虫子在脑中心头乱钻一般,两道鼻血从鼻腔中汩汩流出,琴弦上文武双弦同时崩断,可他依旧艰难的回应。 “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信任我?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从来没信任过任何人……自也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许听弦说着,抬起了头,即使视野被剥夺,他眼中依然光,就像不愿熄灭的火种,灼烫着晏世元,“至于你说太迟,不,还不迟……不如说终于等到了时机,杀你的时机!” 晏世元神色中的戏谑之意冷了下来,不如说他先前表现的愉悦、亢奋都只是伪装,人间道道主从来不曾大意,“我有些厌倦你的挣扎了,那最后,回到开始的问题,杀我,凭什么?凭你这残破的身躯。” 许听弦努力用唇角勾出一抹冷峻杀意,“那我也用更开始的话语回答你,以一敌二,你毫无胜算,纳命受首吧!” 以一敌二,笑话! 晏世元差点笑出声来,塔上只有他和许听弦,以及在他身后的老尊者,许听弦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幻想着会有援手?当真可笑! 等等,他身后? 晏世元察觉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心头陡然一沉。 而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晏世元背后响起,道出令他心惊的八个字,“镜花水月,皆为虚幻!”
卷十 第二十七章 人心向背 (七)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在晏世元和许听弦在人间如梦阵对峙之时。 地狱灭罪阵中,亦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杀伐。地狱绘卷图环绕战场,图上绘着的小鬼判官,牛头马面,绘着刀山油锅、炮烙斧凿此时已显得不再像初见时那般令人生畏,因为被绘卷包围的战场,才是真正的地狱! 只是这杀伐的过程,对地狱道道主桑魅来说绝不美妙——因为她正是那被杀的对象! 三十七次! 耻辱至极的三十七次,惨不忍睹的三十七次,地狱灭罪阵开启,她却在自己的主场被杀了三十七次! 地狱灭罪阵开启,地狱道道众占有绝对的优势,他们化身为图卷上的鬼怪夜叉,无情收割着春秋剑阙弟子的灵魂,春秋剑阙弟子一旦身死,灵魂便被吸入图卷之中,被赋予给图卷中的鬼卒。而得了灵魂的鬼卒会从绘卷上爬出,加入地狱道阵营,攻向曾经的同袍。 面对杀之不尽的敌人,春秋剑阙弟子屈居绝对的下风,只能结成战阵困守,竭力减少己方的伤亡。 可在双方最高战力的对决,王对王的战场上,胜负的天平,却又是朝全然相反的方向倾斜。 桑魅的形体再一次从绘卷上蠕动而出,一双满是怨恨的眸子透露出些迷茫,盯视着害她如此狼狈的祸首——春秋剑阙之主,剑皇越苍穹。 她在心中酝酿着这次复生该说什么? “哈哈,再加把劲,传说中的剑皇也不过如此,你的剑太过绵软,要更用力,更凶暴的刺入奴家体内,才能要奴家死呢。”第三次复生时,她是这么说的,真羡慕那时候的自己,还能嚣张的开着黄腔。 “你杀我,我能活,但只要让我抓住机会,杀你一次,你死无葬身了!”第九次被杀时,她已不再从容,开始咬牙切齿的咒骂。 “你的徒子徒孙都快死了,你放着他们不管,追着我杀干什么!”第十七次被杀时,她已想放弃跟越苍穹正面的对决,仓皇得想要躲过越苍穹剑芒,改用地狱道众多厉鬼耗死他,可越苍穹追上她,回应她的是一剑枭首。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第二十八次被杀时,她已开始癫狂,体内成百上千个灵魂同时叫嚣,催动她疯狂的攻向越苍穹,可这也令她死的更快,下一瞬,剑芒经天,如风卷残烛,千百灵魂同时寂灭。 地狱灭罪阵中,她虽能汲取其他亡者魂能复生,但每次死亡时,那撕裂魂灵的痛楚却不可磨灭,已令她几乎疯狂,而她的意志更是被斩的支离破碎,尤其是在她一死再死之后。 支持她不断复生的魂能会不会就要用尽? 若是魂能用尽了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死亡后,会不会就再也睁不开眼? 桑魅不知道答案,因为没有前例可参考,地狱灭罪阵的阵主,古往今来,从未有像她这样被屠杀了这么多次! 她本就是出于死亡的极度畏惧,才修炼偷生避死的地狱道功法,可如今,这种生死未知的恐惧被不断延长,不断重复,成了她萦绕不去的梦魇,一再拷问着她脆弱的精神。 甚至她一度觉得,地狱灭罪阵中,不死不再是一种恩赐,而是痛苦到永无终结的诅咒,让她不断经受折磨,永远无法到达平静的长眠…… 她开始自暴自弃,甚至放弃抵抗,可还是不行! 越苍穹以他那压倒性的狂屠,将她杀到疯狂,杀到濒临崩溃,却又不允许她以抛弃理性的方式逃避痛苦,又杀,再杀,继续杀,将她从疯狂混乱中杀到清醒…… 而如今,第三十七次,不,考虑到她中途被杀得失去意识,死亡又复生的次数或许比她计算的还要多得多……总之,现在她感觉脑子的混乱已经消退,就像身体内其他聒噪灵魂被越苍穹尽数斩了脑袋一般,久违的清静再度回来。 她开始想这次复生该说什么,这就是她恢复思考的证明…… 而当她狠戾、怨毒的双眼扫视不断给予她死亡的越苍穹后,她知道她该说什么了! “你好像,也受伤了呢!”桑魅的眼睛一亮,是魂火在她眸中燃烧,就像看到了希望.她探手入绘卷之中,抽出一排穿肋链刃,黏连着血污的穿肋刀伴拖曳着晃动的锁链,齐刷刷的刺向越苍穹。 越苍穹剑指一挥,剑光一闪,袭身锁链尽数崩断,但锁链之后不见桑魅身影。 在上方! 越苍穹只感头顶一暗,抬眼时,一块巨大秤砣如山岳压下,桑魅正站在秤砣之顶,将浩瀚鬼力灌注足下,“原来你也会伤,也会疲,也会累!” 地狱灭罪阵的阵主,非但能可不断复生,还能消耗魂能,将地狱绘卷中八十一狱中的刑具纷纷具现,此秤砣便是出自八十一狱中的磅秤地狱。 越苍穹竖起一掌,只手擎天,撑起压顶而来的秤砣,原本悬在半空的身子却被压得下坠,双脚踏到实地时,忽闻“滋滋”冒烟声。 足下地面竟已变作烧得通红的、来自火床地狱的火床。 而下一瞬,天地忽然一凝,唯一股凌锐剑意充斥! 越苍穹足下火床化作数块崩散,而以越苍穹托举秤砣的掌心为原点,头顶秤砣迅速龟裂,无数细锐剑芒从裂痕中激射而出,刺向秤砣顶的桑魅。 桑魅身躯瞬间被刺得千疮百孔,被击得不断倒飞着砸向画卷,画卷之中却探出锁链,结成钢铁之网,化消了桑魅的退势。 桑魅如一只蜘蛛般扒在网上,被刺出无数空洞的躯体在快速愈合,她是由万鬼殃云组成的魂体,寻常的伤势不需等复活,她自己便可修补,而她妖媚的面容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笑意,美目如传情一般凝视越苍穹,继续道:“剑皇,你是不是变弱了。” 虽然越苍穹震碎了火床,但一股肉焦味已扩散弥漫,宣告着方才一轮攻防,虽然桑魅的消耗远比越苍穹大,可越苍穹也确实受伤了!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先前神智混乱时向越苍穹发动攻击的记忆,此时如碎片一般纷纷浮现在桑魅魂识中。 她被杀的次数不是三十七次,而是的六十九次……虽然这个令她羞耻的数字翻了近乎一倍,但她惊喜的发现,越苍穹也并非毫无代价。 那灰发黄袍的老者虽仍负手而立,神威凛凛,但也早非完好无损。 最初复生的偷袭,毁去越苍穹左臂关节,方才的攻击,灼伤了越苍穹的脚底,除此之外,越苍穹肩上、背脊、腹部等诸多部位也都已有多处创伤,是她被杀的陷入疯狂,以死换伤之际留下的伤痕。 这才对嘛!融合万鬼殃云后,桑魅自认她绝非弱者,已不输当年巅峰,再得阵法加成,越苍穹怎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伤势都不严重,但已足以让桑魅雀跃,让她终于确信,纵然万剑之皇,越苍穹终究也只是人,不是剑。 他也会流血,也会受伤,真气也会不断耗损,变得衰弱! 而证据除了越苍穹身上的伤势,还有他杀她需要耗费的时间,最开始一直是不过十息,就能将她送回重生,而最近三十次杀她,所耗费的时间不断变长,二十息,三十息,四十息…… 如今已过五十息,她仍能与越苍穹斗得有来有回。 能赢,能赢,能赢! 她每次复生都能恢复全盛状态,而越苍穹的伤势却不断累计,真气不断消耗,此消彼长下,原本一边倒的胜负天平会慢慢倾斜,在这之前还要再死十次?二十次? 不过无妨了,她不在乎,胜利的道路已经清晰可见,最后死的定是越苍穹! 桑魅气势大涨,她畏惧死亡,但比死亡更畏惧的,是千百次死亡后仍看不到希望,可现在,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胜机,随即,再起一轮密集如雨的新攻势! 她身后结成网状的索魂链齐出,如章鱼触手袭向越苍穹。 越苍穹足下有伤,行动不便,而他确实也不动,便见剑皇双手负后,剑气自生,无数锐利如丝的剑气在他周遭纵横交织,近身的链锁纷纷被切割寸断。 可剑气连绵不绝,锁链更是层出不穷,强如剑皇,竟也遭到压制,剑气防御的范围在不断缩小…… 桑魅乐见这般相互消耗,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得意笑道:“哈哈,果然奴家猜得没错,消耗太多真气的你,想像之前那般杀我,已对你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沉默许久的剑皇终于开口,而他一开口,他的话就如剑锋一般,截断桑魅的得意猖狂,“忍受你破绽百出的攻击,抑制本座杀你的本能,只为配合那许小子的所谓时机,对本座,确实难了!” “不过,忍到头了!”越苍穹冷然一语,桑魅忽感一阵凉意,就好像三九天被当头浇了一桶凉水。 成为魂体的她早已没了寒热之感,可此时,这凉意却让她情不自禁抬头,便见一柄巨剑不知何时悬于头顶,随后,轰然钉下! 她,连同她身后的铁链网都被当空钉下,落于尘埃,就像钉死一只虫子! 第七十次死亡! “怎么回事,是哪里算错了?”在另一处复生的桑魅头脑一片迷茫,全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不知方才还渐渐占据上风的自己为何突然就死了。可她未及明白,却已被璀璨剑光刺痛眼帘。 便见越苍穹也不回身,剑指一挥,方才钉死她的巨剑已以一化万,如潮流激涌而来,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方从地狱绘卷中挣扎出身子的桑魅又被打回地狱! 第七十一次死亡! “他知道我复活的位置!”这是再度复生的桑魅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方才的越苍穹就好像知道她要在那复活一般,她方复生,剑气便至。 这个念头让她体内所有灵魂都痉挛般的颤栗,她能在地狱图卷中不断复活,复活的位置虽不同,但却有循环的规律,难道,难道越苍穹已经发现了这规律? 桑魅大惊失色,她不等身体完全恢复,便拔出身子化作阴风欲逃,可她的额头撞上了两根手指。 越苍穹悬停半空,两根手指斜着伸出,守株待兔一般,桑魅的脑门便自行撞上了他的手指,随后,剑芒吐露! 第七十二次了…… “他之前根本没用用全力,他是在等什么,他说的配合?是要配合什么?”桑魅体内的千个灵魂冒出千个疑问,但她全数压下,现在需要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怎么从越苍穹剑下逃生?” “啊啊啊!”桑魅尖利长啸,将身体从绘卷中拖拽而出,一同拖拽出还有绘卷中的整个火滚轮地狱,或火滚轮地狱中,燃烧着的钢铁滚筒日夜碾压着受刑的罪人,而如今,所有的滚筒都与桑魅的四肢躯干融合,在她躯体里转动,锋利的刀刃旋出火光,爱惜容貌的桑魅抛弃了对美的追求,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钢铁巨人,粗犷,暴力,令人生畏,而这一切只为能挡下越苍穹的剑芒。 但挡不下! 如批亢捣虚,如庖丁解牛,谁也想不到威猛霸横的黄金剑芒竟能被用的如此精准,细腻,就算是解剖一辈子尸体的仵作难望其项背,剑光从滚筒连接处的缝隙闪逝而过,下一瞬,桑魅已变成了一个人棍,从空中直直坠下。 “啪!”她的躯体坠入尘埃,随后,她的视野被跟着坠下的火滚轮筒遮蔽,一个接一个,滚筒砸在她本就老迈狰狞的脸上,将本就不忍直视的面孔砸的更惨不忍睹。 第七十三次。 “愚蠢!” 越苍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桑魅又一次的死亡,轻吐两字,便是对她所有挣扎的评价。 是的,愚蠢。桑魅有一种错觉,她以为她不断的消耗越苍穹,会使越苍穹越变越弱,但实际上,越苍穹是越来越强。 这种变强不是体现在硬实力上,而是体现在杀桑魅的“经验”上。 在杀桑魅二十几次时,桑魅的功法、性格、习惯、就已被他摸透,四十三次后,甚至连她复生地点的规律就都已被越苍穹洞悉。 自那之后,杀桑魅便只是一份重复单调的工作而已,对越苍穹来说,已显无聊。 桑魅融合万鬼殃云后,本身修为在越苍穹眼中尚可,但因狗苟蝇营了太久,锐气丧尽,才杀她几次,就将她的战意斩的稀巴***起与她曾同为地狱道四大狱首的阴魍魉,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只是当越苍穹无聊到想尽快破阵,结束这场游戏时,纪凤鸣借着地脉连接,给他传了音。 说是在人间如梦阵中的许听弦有个计划,需要他的配合,请他将杀桑魅的节奏放慢,等待破阵的时机。 越苍穹不知道远在人间如梦阵的许听弦打什么主意,不知道他破地狱灭罪阵与否,跟人间如梦阵有什么关系,但他不吝于施舍这微不足道的帮助。 于是,他强行抑制杀桑魅的冲动,无视她攻击时的众多破绽,权当是给她机会尽数施展,看桑魅还能否给他惊喜。 可桑魅还是令他失望了,拼尽全力,一死再死,却也只给他留下些微不足道的小伤,可她竟然还以此自得,以为自己有取胜的机会! 想到这,剑皇竟有些憋闷之感,她怎能这样以为,她配吗? 越苍穹剑指发泄般的左右各挥击一下,黄金剑芒一左一右经天掠过,桑魅就迎来了第七十四、七十五次死亡。 好在方才纪凤鸣传音给他,说是时机到了,越苍穹这才不再顾忌,大杀特杀。 最开始交手时,杀桑魅尚需要十息,可如今,自方才越苍穹放开手脚开始算起,不过十息,桑魅已连死六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杀到疯狂,再被杀到清醒,如今桑魅又现出疯态,一瞬间,她不顾承受极限,将周遭绘卷中的各色刑具纷纷携裹在魂体之内,鬼气森森,无边邪戾仿佛她一人就是整座地狱! 可这一次,死亡并未如影随形的跟至,越苍穹甚至都没看她。 因为阵眼出现了! 杀桑魅不是目的,破地狱灭罪阵才是,依照纪凤鸣对六道阵法的观察,六道大阵每个阵法的阵眼,亦是此阵的破阵,阵眼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角落,难以分辨,只有当阵法力量消耗过度时才会出现。 桑魅的每次复活,都需要消耗地狱灭罪阵的力量,而如今,不到十息,连死六次,极速的损耗终让阵法回补不及,地狱灭罪阵的阵眼于焉浮现! 远在灵观派的纪凤鸣气息勾连地脉,感知阵法中的力量流动,终于敏锐的捕捉了这一瞬的破绽。 传声道:“剑皇前辈!快!阵眼流动到了你正前方绘卷之上!” “知道了!”越苍穹锐眼向前,剑指举天,一道璀璨夺目,恢弘壮阔的剑芒擎天而起,与之一同的是剑皇冷然声音,“此剑之后,地狱灭罪阵破矣!”
卷十 第二十八章 人心向背(八)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十息六杀,地狱灭罪阵消耗过度,阵眼于焉浮现。 纪凤鸣感知阵眼方位,及时提醒,而剑皇越苍穹锐眼锁定间,指凝气,气化剑,黄金剑芒璀璨再现,凝成一柄光芒耀眼,不可直视的巨剑,擎天彻地而出! 宛若昊日金辉的剑芒照入阴森地狱,招未出,地狱道道众已尽皆胆寒,唯几近疯狂的桑魅,惊惧过度之下,反而无惧。 桑魅无视魂体承受极限,复生之际,已携裹周遭地狱刑具于一身,刀山为甲,沸油为血,枪林作爪……化作由鬼魂和刑具凝成的巨人,狰狞可怖,邪气冲霄,“死死死死死!!!”,千鬼哭,万鬼啸,在刺痛耳膜的阴森鬼泣中,地狱道主不顾生死,携万千刑具直击而来,势要将剑皇拖入地狱! 但桑魅势如山倾的巨大身影倾压眼前,越苍穹却依旧视如无物,他的目光似能洞穿桑魅的魂体,透到地狱绘卷之上,双目凝视之处,正是地狱绘卷中的秦广王殿的孽镜台,“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传说中孽镜台的镜子照彻万罪,一生的罪业,孽镜台前都将原形毕露,无所遁形。 而如今,根据纪凤鸣的指引,阵眼正转移到了孽镜台的镜面之上。既知方位,剩下的唯有破阵而已! 便见越苍穹剑指一挥,看似轻描淡写间,却自有挥斥江山的气度,擎天彻地的巨剑随他剑指挥动向前,一剑,铺开一条辉煌浩荡的堂皇大道! 尊贵、威严的金芒铺天盖地涂染,地狱灭罪阵中每个人的视线都被刺痛,逼得他们不敢直视,唯有低头臣服,没人敢直视这一剑的壮丽,这一剑却烙印在每个人心神,这是剑皇的皇途,亦是他的剑道! 而皇途剑道之前,所当者尽破,所向者皆靡! 迎面而来的桑魅首当其冲,即便已近疯狂,她亦能感受体内万千魂灵同时战栗,可她早已避无可避,唯有—— “杀!” 桑魅凄厉一吼,压过万千魂灵哀鸣,她巨大的双手凝成爪状,同时挥出。 点点寒芒在她指尖闪耀,那哪是手爪? 无数长枪如峰攒聚,锐利寒彻的枪尖为指甲,坚实厚重的枪杆为指节,百枪为一指节,三节为一指,五指为一爪,传说中枪戟地狱中有三千长枪,自罪人后脊刺入,口中刺出,罪人悬挂枪上,上下不得,蔚然成林。而眼下,桑魅竟是向越苍穹面前倾倒了一整座地狱! 可那一剑横贯,却在天地间隔开一线,割阴阳,定生死,地狱判罪,亦听号令! 势如倾天的利爪接近剑芒,方触之,便碎如齑粉。 碎得轻而易举,碎得理所当然。 而黄金剑芒未受丝毫阻挡,毫不停留,笔直刺入桑魅胸膛,“啊啊啊!”伴随一路惨叫,桑魅巨大身形被这一剑贯穿,被带着倒飞,她拼命挣扎,随着挣扎的动作,一个个灵魂都不断从身躯上被抖落,可仍丝毫偏移不了这一剑直来之势。 “噌!”早已注定,无可逆转般,一声脆响响起,宣告桑魅被一剑被钉在了画卷中的孽镜台上! 随后,传来更令桑魅惊骇欲绝的“咔—嗤—”一声,背后孽镜台镜面锵然碎裂。 桑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最后一瞬,她放弃了挣扎。 随后,一股磅礴肆虐,浩瀚无匹的力量自裂隙处爆破而出,桑魅巨大的身形瞬间被这爆裂力量撕扯成碎片,抛向四面八方! 无处宣泄的力量,化作蔓延整个昆仑山头的地动山摇,一片剧震中,地狱灭罪真阵—— 破! -= 而与此同时,人间如梦阵中。 “镜花水月,皆为虚幻!” 绝不该出现的接头暗语,在最不该响起的时刻,在晏世元身后突兀响起,晏世元心神一凛。 塔上只有他、许听弦、与老尊者三人,许听弦就在他面前,在他身后的唯有…… ——难道??!! 不做丝毫犹豫,晏世元九趾神龙手猛然向后挥出恢弘半圆,气劲横扫同时,足下一点,抽身向侧方闪退。 此招亦攻亦守,既护住周身要害,又扫荡身后可能的来敌。 却听一声闷呼,晏世元回身瞬间,眼睛瞥见身后的老尊者满脸错愕的被他这扫一击扫中,吐血倒飞出去。 “不对!” 晏世元觉察过来,因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有那么一瞬,晏世元怀疑老尊者就是他想要找寻的,素妙音安插在人间道中的内应,怀疑许听弦将于老尊者联手,怀疑这塔上的会面,是为他精心准备的杀局。 而关乎他的性命,哪怕只有那么一丝怀疑,他也会不假思索的出手。 可出手之后,思绪才缓一步的察觉其中诸多不合理之处,老尊者若是内应,根本没必要出手之前念一下接头暗号,惹他戒备。 可刚才的声音确确实实是从背后传来,以晏世元的修为造诣,能判断绝不是幻听,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术法,许听弦是怎么做到的? 他却不知,许听弦对音律的领悟本就独步天下,天书之战中又得了传说中“乐神”紧那罗的神通,令他在音乐上的造诣更上一层,近乎于道,天书之战后,神通虽然失去,但这份体悟却留了下来。 在许听弦的体悟中,无论琴声、风声、说话声,任何声音追根究底都是源自波动,不同的波动带来不同的声音,反之,只有模仿出同样的波动,就能发出相同的声音。 酒楼上的会面,已令许听弦记得老尊者的声音,而他方才抚琴,除了是以七弦剑曲护身,亦是对琴音的调试,通过琴音的不断回荡,交错让波动变化,最终拼凑出他想要的波动,出现在他期望的位置。 用琴声拼凑波动的过程需要时间,但好在晏世元因贪婪和戒备,想要以心神之战决胜,让他有了足够的抚琴时间。 终于在晏世元身后,用不断激荡的琴声模拟拼凑出了老尊者的声音。 此法神乎其技,放眼天下也只有许听弦能做到,晏世元别说能看破,根本连想也想不到。 可纵然不知其中原理,晏世元亦觉察上当,而就在他动摇瞬间,忽感一阵心神剧震。 竟是许听弦趁此时机,引爆纪凤鸣留下的心神屏障,通过自毁防御,换取了一场心灵震爆,将侵蚀心神,控制了他视觉的晏世元硬生生从心神中轰出。 而恢复视觉瞬间,许听弦以掌击地,拍地而起,他倒提长剑,拖曳着清寒的剑光,纵身向前,决然酷烈之姿,如射日的箭矢,直向被击得倒飞的老尊者掠去。 晏世元方才有意拉开与老尊者距离,如今脚尚未着地,怎来得及援手? 而更令他惊骇的是,他终于读到了许听弦此时的心声! 许听弦将纪凤鸣留下的心灵屏障引爆,借着形成的心灵冲击,挣脱了晏世元对他五感的侵蚀。 但心灵屏障破碎,也使许听弦心中秘密暴露,在可窥探心灵的人间如梦阵中,所思所想,无可遁形。 而许听弦也不必隐藏了,他的心声如挑衅一般,直传晏世元心中。 “人间如梦阵中,信以为真,我们所担忧的,所畏惧的都成了真,那,所希望的呢?若所有人都相信人间如梦阵破了,那众人所信,会成真吗?” 晏世元身躯发凉,他知道许听弦想做什么了,但他已无法阻止。 空气割裂,天风哀鸣,震颤晏世元的不光许听弦的心语,还有他的剑! 如白练,如秋霜,如凋尽故人,去而不回的时光,风轻云淡,又无可悖逆,抹在了老尊者脖颈! 老尊者有伤在前,又被晏世元突来的一掌击飞,此时全然无法抵御,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听弦那的惊艳剑光追上他,随后,脖颈一凉,首级飞旋而出。 一剑两断! 血液自断颈喷涌而起,无头的身躯却在坠落,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线,从塔上坠向塔下,而头颅则被许听弦提在手中。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晏世元的双足这时才堪堪落地。 而甫落地,便觉一阵地动山摇自足下传来,整个高塔,不,整个人间如梦阵形成的城池都在剧烈晃动。 “这震动,是地狱灭罪阵破了?”身为人间道道主,晏世元立时判断出震动是来自地狱灭罪阵。 六道轮回大阵同气连枝,浑然一体,任何一阵被破,灵气四溢下,都将引起其他各阵的震动。 可他能判断的出,更多人却判断不出。 而此时,许听弦已高提着老尊者的头颅,脚踩塔垛之上,将老尊者面貌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呼:“晏世元已死,人间如梦阵,破矣!!!”
卷十 第二十九章 人心向背(九) 最快更新步剑庭最新章节! 万人仰望的高塔上,所有人目光关注中,许听弦一脚高踏在塔垛上,右手竖剑臂后,左手高提老尊者头颅,放声高呼:“晏世元已死,人间如梦阵,破矣!!!” 许听弦这样咆哮着,将他的压抑,他的怒火,在这一声中尽数宣泄,声音响彻回荡,在他对声音的精妙把控下传遍八方,盖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喧嚣。 在这一瞬,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厮杀,不约而同的朝高塔上看去,恰一缕日光破晓,刺破长夜,将光芒沐浴在了许听弦染血的身躯上,也映在了老尊者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首级之上。 天风浩荡,将许听弦浴血的衣襟吹得猎猎飞舞,宛如在高塔之上展开的胜利旌旗,而他足下,无头的尸体拖着长长血线坠落,塔在摇,地在动,城池中的一切都在剧烈震颤,好似万物濒临崩毁! 时间好似定格,唯有声音回荡,将这苍凉惨烈的一幕,隽永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人间如梦阵破了?” “人间如梦阵破了?!” “人间如梦阵破了!!!!” 从惊疑,到惊喜,只在短短一瞬间,众人身在塔下,视线遮挡,无人看到塔上方才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多也只看到了最后一幕,“晏世元”被人从塔上击飞,而许听弦追上了他,一剑枭首。 而如今,被高提在手的“晏世元”头颅,和足下剧烈震颤的大地,向所有人宣告着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人间如梦阵已破! “赢了!我们赢了!!”正派联军杀红了眼的双目放出神采,浴血开道后,终于看到最渴求的回报,儒门公子许听弦如约将胜利带回! 甚至连也人间道道众也一时动摇,毕竟老尊者死时顶着的还是晏世元的面容,普通道众不知道这番勾心斗角的细节,此时眼前所见,令他们真的相信那头颅是从晏世元脖子上割下的。 人言为信,但要取信于人不能全靠人言。 要这破阵之景让人相信看似简单,其实是“天”“地”“人”三项要素兼备,才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战前,许听弦放下六个时辰必然破阵的豪语,当时虽只是输人不输阵的狠话,但正道众人皆以为他有计策在胸,如今六个时辰一至,天光方破晓,许听弦果然提着晏世元的头颅出现,时间上全如先前预言,令众人已信三分,此为“天时”。 此外,许听弦通过纪凤鸣向地狱灭罪阵中的越苍穹传了话,请求越苍穹配合他的时机进行破阵,六个时辰期限到时,越苍穹立破地狱灭罪阵。而六道轮回大阵同气连枝,地狱灭罪阵被破,令人间如梦阵也随之震荡不已。但正道众人哪分辨得清足下的震动是何原因?此情此景下,自然认为震动是因为人间如梦阵正在崩毁瓦解的象征,此为“地利”。 更重要的是,儒门向来以“君子一诺,千金不换”著称,许听弦身为学冠六艺的儒门公子,可说是有儒门千年积攒下的声誉为他做背书,他振臂一呼,众人愿意随他冲锋陷阵,蹈死不顾,绝境之下,正道众人更是愿意相信他,希望相信他,相信他能破此阵,此为“人和”。 做人值得相信,其所言所行才值得相信。 而他的对手晏世元,正是输在了“信任”二字上。 一贯玩弄人心的晏世元,正如许听弦对他的评语一般,“不会信任任何人,也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 若他能对老尊者多存有哪怕一丝的信任,那受伤在身的许听弦也断无杀老尊者的机会。 可惜,世上只有既定的事实,没有未定的如果。现在的事实就是,所有人在这一瞬,都相信了一件相同的事——人间如梦阵被破了! 人心所向,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叫它思能也好,叫它愿力也罢,而人间如梦阵能将这种力量具现! 反应过来的晏世元脚尖刚点到实地,停下退势,便猛然用力一踩,用今生最快的速度纵身向前攻向许听弦,同时将伪装成洛晓羿的幻术解除,恢复原本容貌。 只要活生生的晏世元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的“相信”就会动摇,就会再度便会陷入怀疑,一切就都还能挽回…… 但,比他速度更快十倍百倍的,是所有人的念头。 千万人同时相信同一件事,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伟力,人间如梦阵的功效是信以为真,它要将这份相信变为真。 一瞬间,人间如梦阵大量消耗的阵法力量,而力量尽数用于瓦解阵法本身。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剧烈的矛盾冲突下,阵眼瞬间浮现! “许公子,阵眼就在你的足下!”纪凤鸣的声音在许听弦心头响起。 许听弦现在是万众瞩目的核心,是造成阵法力量的大量消耗的源头,所以阵眼也出现在了他的足下。 而许听弦等的便是这一刻,他翻腕调转长剑,剑尖向下,直贯足下塔跺。 “受死!”晏世元赶至,九趾神龙手缠绕着暴烈的罡风直击许听弦背心,先前因为他的贪婪、他的谨慎,没有选择尝试闯入七弦剑曲范围强杀许听弦,竟然许听弦真找到翻盘的机会,此时全力一掌,势要取许听弦性命。但是—— “晚了!” 许听弦冷厉一声,对近身的劲掌不做丝毫防御,全身功力尽数灌注剑柄之上,向下按压。 之前坚实难破的高塔此刻脆如纸糊一般,一瞬间裂纹爬满塔身,随后,轰然爆开! 晏世元的九趾神龙手离许听弦的背心只有一尺的距离,可足下高塔突然瓦解,只有一股爆炸性的气流冲出,将他与许听弦二人同时吹散掀飞。 万众所信变为现实、大地的震动再度加剧,只是这次,震动不仅是源自地狱灭罪阵。 高塔的砖石因震动四处崩散,但还未落到众人头上,便已如泡沫消散,随后整个城市都在震动中瓦解,高塔、酒楼、街道、市坊、如梦幻泡影,化作浮沫! 人间如梦阵—— 破!
卷十 第三十章 苍茫谁主(一) ,最快更新步剑庭 ! 一瞬之间,连破双阵。 六道轮回大阵六破其二,只要再破去一阵,过了半数,整个六道轮回将再难维持,土崩瓦解。久落颓势的正道联军,终于迎来了胜利的转机。 而剧烈震荡传至其余各个阵势中,六道恶灭其他的道主们也同生感应。 “桑魅也就算了,晏世元那老奸也栽了跟头?”畜生断念阵中,万兽春蹲坐在在一株大树的树杈之上,感受着树体的震动。与桑魅那临时提拔凑数的道主不同,他对晏世元可是有深刻的了解。谨慎、多疑、狡诈、阴沉,在他眼中晏世元就像是地缝里的毒蛇,深藏不露,但一出手就是致命。 再加上人间如梦阵的特性,对善使心神幻术的人间道来说是巨大的加成,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晏世元是怎么在自己的主场落败的。 算了,不想了。 万兽春放弃思考,弯弯绕绕动脑子的事,他并不擅长,不过 下面这位,似乎比他还不习惯动脑子! “嗤!” 只一声破风剑啸,却有十数道漆黑剑光,恣意、凌乱、犬牙交错,却极具杀力,摧枯拉朽般万兽春足下巨树被撕扯成数段。 而万兽春足蹬树杈,抱成团后翻,如怪猴崽子般畸形瘦小的身躯在剑光空隙中灵活旋过。一大一小的浑浊眼睛却始终锁定出剑之人。 黑发、黑须、黑色道袍、手持黑剑,若不是此时龇牙咧嘴,口水横流,身上也有大大小小十数道伤痕,倒真有几分冷冽肃杀的高人气度。 但纵然如此,剑气依旧凌厉,让与他已缠斗多时的万兽春忍不住道:“物盛当杀贺孤穷当真难缠,失去灵智,对你竟好像也没多大影响,果然脑子对你来说是多余的?” 贺孤穷自是听不懂这番嘲讽,足踩被他剑风掀飞在空中的树杈断枝,不断跳跃,迅速追上万兽春的身影。 “杀意入剑,不重剑招变化,不重气息吐纳,纯粹以杀意驱使本能,麻烦!” 畜生断念阵开启,密林拔地而起,正派和六道人员都被分散在林中各处,展开猎与被猎的生死战。 万兽春身为畜生道道主,自是最强大的狩猎者,而贺孤穷纵然深陷敌阵,也从不会甘为猎物。 各自斩获丰厚敌首后,终于在先前,两大强者,不期而遇! 而今交战多时,万兽春眼光精准,早已看透贺孤穷杀神剑章的真意,却仍觉得难缠,身为阵主,他知晓的畜生断念阵是何等可怕,若其他高手失去灵智,出手章法全失,战力自然大打折扣,沦为任畜生道狩猎的猎物。 可偏生对以杀入剑贺孤穷的影响有限,偏生他的修为还强的足以令所有道众都忌惮,这就好像狩猎场中混入一只大凶兽,自己手下的那帮畜生崽子,稍有不慎便要沦为猎物 那没办法了! 凶刀“兽牙咬”乍现,凌空翻滚的身形一瞬暴涨数倍,头角狰狞,鳞坚爪利,万兽春身化麒麟恶兽之相,瑞兽入恶途,自有一股穷凶极恶的凛冽威压,而万兽春居高临下,一刀斩下! 虽然以强凌弱才是狩猎的要诀所在,但为了手下那群不争气的畜生崽子,这硬骨头,只能自己啃了。 “噌!!” 兽刀对杀剑,一声交击,悬空的浮木尽被交击气劲搅碎,刀剑之争,瞬入极端! -= “哈哈哈,晏世元和桑魅当真无用!”震荡传至修罗兴伐阵,阵中,整片血海汪洋都因震动翻涌,宛若沸腾。而比血海更沸腾的,是血万戮的战意,他浑身赤红,肩上四臂横生,各持刀剑长枪,宛若传说中的修罗战鬼,一边肆意的嘲笑着自己的同僚,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对手。 交战多时,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已簪散鬓乱,气喘吁吁,修罗兴伐阵中,对手可以控制血液,自己只要受伤,哪怕只是轻微的外伤,体内血液也会找到宣泄口一般,将轻微的伤口撕扯成重创,争先恐后的喷涌而出,可要想全然无伤的对付血万戮,更是难上加难,顾虑之下,辛清慧难免畏手畏脚,真气消耗也随之加剧。 反是释初心,出手依旧如行云流水,丝毫不顾忌,纵然受伤,也只立即以“光明琉璃火”灼烫伤口,止住血液喷涌,身上月白僧袍早已破烂不堪,僧袍下姣好的躯体若隐若现,白皙,紧实,线条优美流畅,宛若玉石雕成的艺术品,可交战至此,却已满是狰狞疮痍,灼疤纵横交错,惨不忍睹。 释初心失血过多的面容显得苍白,却依旧恬淡,宁静,甚至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提醒道:“血道主莫笑他人痴,当心重蹈他人覆辙。” 辛清慧也喘着粗气,狠狠道:“没错!六道轮回大阵,已六破其二,接下来就轮到修罗兴伐阵了!” 血万戮枪尖枪指两人,从辛清慧,划到释初心,最后遥指远方,而口中嗤笑道:“你们两个拖住我,其他高手去围杀我叔父,这就是你们的策略吧?可惜,你们拖不住我,他们也杀不死我叔父!” 毁煞枪枪尖最后所指方向,正是血千秋所在的战场,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一股令人战栗的威能忽然以那方向为中心,无远弗届的扩散,躁动翻涌的血海尽被这威压驯服,波澜不兴! 释初心二人目光都不禁被吸引,视线所及,无法看到远处战场的战况,却唯见一股浓郁酷烈的血气冲霄而起,如烽火,如狼烟,贯连天地,远远一望,已令人色变! “血千秋的血煞罡气!可怎会?怎么有如此威势?”释初心心中震撼,不知是否因为失血,他的面色一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捕捉到对手面色变化,血万戮张扬大笑:“哈哈哈,惊异吗?我的叔父一直带着与生俱来的镣铐,那是我们血家的血脉诅咒,可当他卸下镣铐时,凭你们,也想杀他?” 大笑声中,枪芒又至! -= 饿鬼吞业阵中。 一处参天石柱耸立荒原中央,这是左飞樱所施展术法,用以隔绝战场,擒贼擒王,但如今能隔绝的,唯有底下万象天宫弟子的喊饿声和悲嚎声。 隐虚为稳立石柱中央,身上虽有累累战痕,但给人感觉依旧如幽壑深潭,难以测度。 而左飞樱、杜如诲、吕知玄却已各自气喘吁吁。 虽欲擒王,但左飞樱,协同上清派杜如诲、吕知玄三人合战隐虚为,竟仍久战不下。 反是被无尽的饥饿感折磨,早已饿得手脚具软,几近崩溃! 而震动传来时,更是几乎立足不稳,忙暂缓攻势,稳住身形。 “哦?同一时间,六阵连破其二?”隐虚为双眸闪烁,流露出思索之色。 “有机会!”吕知玄眸光一闪,察觉战机。隐虚为及大部分的饿鬼道道众皆是来自妖界的援兵,与六道恶灭貌不合,神更离,所谓援手,不过是想乱中取利,而如今六道被连破两阵,隐虚为必也动摇,萌生退意,而这动摇之际,便是反击之时。 心神之争,勇者胜,怯者败,天隐剑界瞬间开启,要将隐虚为拉入心神战场。但—— “啊啊!”吕知玄惨叫一声,仰面躺倒,心神之争胜负一瞬,没人知道他和隐虚为意念之间发生了什么激烈交锋,只知结果昭示眼前,吕知玄用以决胜的绝招,反而让自身迅速落败。 “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也奈何不了我,何况是你?”隐虚为恍若无事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绿芒,冷然道。 “吕师弟!”杜如诲接过倒下的吕知玄,同时戒备隐虚为的一举一动动作,厉声问道:“你与青丘胡家是和关系?” 天隐剑界为司马承祯所创,而司马承祯与妖族前任三尊胡不归亦敌亦友,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却又各为立场斗智斗勇,若说妖族谁最了解天隐剑界,最可能预留针对天隐剑界的妖法,自然非胡不归莫属,而方才隐虚为眼中一闪而过的绿芒,像极了青丘狐族的血脉神通碧火邪瞳,令杜如诲难免猜想。 “这个问题,你需留命才能思考啊。”被对方看出跟脚,隐虚为身未动,杀意却陡然浓烈,如冷风过境袭向杜如诲。 左飞樱撑伞向前,截断隐虚为杀意,道:“六道大阵已破其二,六道恶灭败局已定,这不是属于妖族的战争,此时撤退,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你麾下妖兵将尽数与六道恶灭陪葬。” 久战不下,吕知玄又受伤,为减少己方伤亡,也为破阵,左飞樱强吞仇恨,尝试将饿鬼道劝退。六道恶灭虽强,但整体实力远挡不住当世十大派门的围攻,全靠六道轮回大阵撑持。眼下饿鬼吞业阵中,虽是饿鬼道大占上风,可其他阵势再破一处,没了六道轮回大阵,强弱之势将瞬间逆转,届时,诸方合围下,饿鬼道众妖难逃生天。 “陪葬?抛弃故土,抛弃族群,变成不妖不鬼的模样,从离开北域妖界土地的那一瞬,我们便已经死了。现在,是我妖族拖你们人族陪葬,每一个妖族将士咽气,六道大阵中,不论正邪,都会有百个人族陪葬,我们为何要退?”隐虚为冷冷嗤笑道,言语之间,尽是对生死的漠然。随后话锋一转道,“更况且,你们对六道轮回大阵了解太少,真以为破了两阵,就是占了上风?” 左飞樱心头一沉,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隐虚为身形陡然消失,转眼之间,首度转守为攻,临近左飞樱的身前,他眼神赤红,宛若饿鬼,出手同时,露出森然獠牙,“我不需要和食物谈判!” -= 从来天意高难问,而今苍茫归谁主? 一片旷古虚无的星空之中,两千年前,两千年后,初代与末代天道之主隔世再见,为夺天地最高权柄,持续一场跨越千年的亘古之战。 六道创主对阵帝凌天,同样化身天意,又有一脉相传的绝学,无数星辰在至极的交击中破碎又重生,天地法则被抹去又重建。不受现实世界制约,在这方六道轮回大阵创作的天地中,天人五衰功的威能之强,变化之妙,已是超出了人类所能想象的认知。 可纵使如此,战至如今,终也近临尾声。 恐惧、愤怒、悲痛、仇恨种种浓烈的负面情绪在其余各道的战场上滋生,化作五浊恶气,侵染着这方天地。 天道净世阵,净世亦灭世,是六道轮回大阵中最可怕的绝杀之阵,一旦此方天地被彻底被五浊恶气污染,天道净世阵就会发挥功效,让六道同坠,举世偕亡,所有困在阵中的正道之人都将遭到净化! 即便有六道创主以天人五衰功化浊为清,也只能延缓五浊恶世的进度,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而在六道创主迎战帝凌天同时,与六道创主共用一个神识的应飞扬,亦在神魂深处,独自忍受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与那撕裂灵魂的痛楚间的斗争。 为了分割他与六道创主的魂识,免得他们魂识彼此冲突,共同烟消云散。纪凤鸣曾出手施展术法,在他和六道创主神魂间设下“十三重天绝尘阵”,以十三道屏障将彼此魂识分割。 可若要对战帝凌天,六道创主势必全神贯注,神念也势必不受克制扩张,自发冲击十三重天绝尘阵。 交战至今,十三重天绝尘阵已只剩五重,每一重屏障破碎,都证明六道创主和应飞扬离自我毁灭更近一步,亦昭示应飞扬的痛苦更添一分,如刀劈、如斧凿、如万千针刺,令人几欲疯狂。 神魂之外,是不止何时就要开启净世的天道净世阵,神魂之内,是不止何时就要面临的神魂俱毁。 宛若两柄剑悬在头顶,不知哪一柄先落下,可即便如此,应飞扬仍在压抑着难以言喻的痛苦,竭力保持神智清明,审视着眼前战争。 冷静,专注,心无旁骛,好像彻魂的痛苦和覆灭的危机全然不存在,他唯存一念——如果应战帝凌天的是自己,此时的自己会如何应对? 纵然他已经倾尽一切,纵然他已冒着神魂俱灭的风险唤醒了他的前世六道创主。 可仍嫌不够。 眼前是今生最强之敌,是害死剑冠的幕后推手,是主宰六道的众天之主,对付帝凌天,任何万全的准备都仍显不足。 应飞扬分析着帝凌天的一举一动,推演自己的应对方式,虽然这些推演几乎注定派不上用场,虽然强弱悬殊,每一次他都在自己推演中被帝凌天轻易杀死。 但他依然在做,哪怕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的推演增加亿万分之一铲除帝凌天的机会,他就会做! “碰!!” 应飞扬神魂又是一震嗡鸣。 天人五衰功对天人五衰功,双掌再交击,惊天复动地,周遭星辰同声碎裂,一同破碎的还有隔绝神魂的两重屏障,十三重天绝尘阵,只剩最后三重天! 而六道创主和帝凌天各自震退。 依旧是难分轩轾的一击,但战场外的局势已是分明。 帝凌天足尖轻点,一袭无尘的白衣飘飞,清净圣洁,以他为中心,五浊恶气如泥沼,如深潭,如瘴气,充斥整片虚空! 而六道创主身着黑色劲装,周遭却仅有一片清气萦绕,就像无尽黑夜中的一盏孤灯,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黑与白的极端对比,昭示着不可逆转的结局。六道创主能挡住帝凌天,却挡不住六道沉沦的大势。 帝凌天亦深知此点,他看着六道创主,银色镜面上映照着那不被端蚕食的一点清辉,似嘲讽,又似怜悯道:“成住坏空,乃是天地运行规律,万物从初生,就注定腐坏的结局,你,如何逆天而为?” “你尚以‘凌天’自称,我,如何不能逆天而为。况且——”六道创主道心坚固,身形泰然,说话之间,忽然一阵剧烈震动,撼得无尽虚空中,清浊双气如若沸腾。“逆天之人,非我一个!” “是人间如梦阵和地狱灭罪阵破了,许听弦那家伙和剑皇成功了?”应飞扬与六道创主共用魂识,亦有天意的部分权柄,心念一动,便感知到了震动的来援,平静无波的心中,亦因欣喜而泛起涟漪,来自其他战场的胜利,胶着多时的战况,终于见到曙光。若对抗举世沉沦是逆天而为,那这逆天之路上,绝非一人独行! “哦,一瞬之间,连破双阵,确实值得称道。”帝凌天亦有感知,但银面之下,不见喜怒。 “双阵已破,接下来,轮到你了。”六道创主说话间,举手向天,无上威能汇聚掌端,携裹周遭浊氛,拨乱反正,炼浊为清,汇聚至清至圣一击 “呵,看来千年轮回,确实让你这六道创主遗忘太多。”帝凌天却轻轻一笑,白衣无风自动间,不紧不慢道:“要我提醒你吗,六道轮回大阵,何以冠‘轮回’之名?” 见其泰然之态,听其自若之语,应飞扬忽然心感不妙,方才的欣喜如被冷水浇灭。 而此时,应飞扬,以及各阵的破阵领袖心中同时传来纪凤鸣的声音,那声音凝重,略显急促:“诸位,一刻钟内,请速破第三阵!” 卷十 第三十一章 苍茫谁主(二) ,最快更新步剑庭 ! 地狱灭罪阵破,地狱之景却犹在眼前。 九幽深渊旁,碎尸残骸,血流成河,宛若神人以淋漓鲜血为颜料,在这只存白山黑渊的泼墨山水中挥出一笔刺眼鲜红。 春秋剑阙弟子先前惨遭阵法压制,眼见身边师长亲友惨亡,又沦为任地狱道驱使的鬼卒,早已恨怒欲狂,见阵法被破,立时如猛虎出闸,冲杀出去,长剑挥舞间尽泄心中愤恨。 失去阵法加持,无论人数还是战力之上,地狱道道众都大有不如,只得紧缩战线,勉力抵挡春秋剑阙弟子发泄一般的猛烈攻击,攻守之势瞬间逆转,但—— 只是攻守互换? 越苍穹锐眼扫过战场,眉头微皱。 阵法已然被破,为何地狱道还能固守,而没有溃逃? 扫视之中,他看到了数个桑魅的身影,即便没有地狱灭罪阵,精修地狱道功法,又融合了万鬼殃云的桑魅依然是韧命至极,破阵前的气流爆破仍未能取她性命,她被炸得四分五裂,反而顺势将自己魂体分散成了数个,混在了己方阵营各处。 察觉到越苍穹目光,数个桑魅在不同位置,又都不约而同的将身形缩在地狱道道众阵线后,不敢露头。 越苍穹看起来破阵破得轻描淡写,其实真气的消耗也不轻,而桑魅分成数个分身,藏在地狱道大军掩护之下,之前她威势骇人的巨大魂躯,但在剑皇眼中只是一个巨大的靶子,而今她化整为零,分散各处,纵然剑皇也难以一次次杀穿大军,将她分身尽数斩杀。 可即便这样战意全无的桑魅,依然没有逃之夭夭,她在等待什么?她依仗什么? 思索之际,越苍穹察觉到了周遭灵气的涌动。 纵然不精通阵法,越苍穹也能感受到,天地灵气正在迅速往这个方向的汇聚,他能猜测的将发生什么。 剑皇皱眉,打量着眼前地狱道,思索着快速将他们斩尽杀绝的可能,可最终面色凝重的吐出两字,“麻烦!” -= 落雪如纸钱飘洒,在震天杀声中飞扬。 寒风朔雪下,许听弦半跪在地,轻扶起洛晓羿的尸身。 洛晓羿的身躯早已被冻得僵硬,却也将她的笑容永远凝结在了面上,宁静,祥和,就好像沉睡在心向神往的梦境。 洛晓羿的梦是什么?许听弦猜得到,想必是海清河晏,天下靖平后,她可以卸下儒门坛主重担,双手不需再拨弄带来杀戮的弓弦,而是可以给坐在她膝上的小女儿编着好看的花辫。 可她的梦永远无法实现了 晏世元宣告洛晓羿死讯时,许听弦还心存一丝幻想,现在,仅存的幻想也泯灭了,只有冰冷雪花无情落下,将洛晓羿刚被拭净的容颜再度遮掩。 雪飘得纷扬,落得无声,不管儒门坛主,还是人间道众,高贵的、卑贱的、光鲜的、污秽的都一视同仁的予以掩埋,用一片干净的白茫涂抹尽他们曾经一切光彩与阴暗 而今日,注定还会又更多人永葬白雪之下。 人间如梦阵被破,人间道道众却还在据险而守,原本那上万之众的人数果然只是幻像,眼下人间道尚存人员不过两千余人,人数之上已再无优势,在联军攻势迅速尽落下风。 一片颓势中,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不退,远施心神幻术,近使九趾神龙手,远近交攻,守得无懈可击,同时厉声道:“许姓小儿,来,让晏某看看,你焉有杀我的能为?” 人间如梦阵被破,令晏世元又惊又怕,好在人间如梦阵“信以为真”的本质是自我催眠,能影响到自身,不能影响外人,否则这么多人误以为他已死,他岂不是真要当场殒命,成为史上第一个被自家阵法坑死的道主。 但饶是如此,仍令晏世元后怕不已,常年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晏世元恨极怒极,撕去了一贯从容淡然的伪装,大声向许听弦邀战。 阵虽被破,但晏世元却几乎没有多少耗损,反而是许听弦,一身伤势皆是实打实的,此时连站起身子都难。 晏世元虽惯于藏拙,极少出手,但一身幻术修为放眼天下,也足以夸耀,得了九趾神龙手后,战力更有提升,许听弦纵然全盛时期,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此时五劳七伤? 但,许听弦也根本没打算与他比个高下,只高声道:“想冒充晏世元稳定军心?可惜,阵法已破,你的挣扎只是徒劳,降者免死,还不束手就擒?” 假的成了真的,真的自然就是假的。 若不是真的杀死了晏世元,人间如梦阵怎么会破? 人间如梦阵既已被破,眼前的自然不是真的晏世元! 这是个简单到顺理成章的逻辑,正道联军破阵之后,见到晏世元仍存活时纵然心有疑惑,此时也全然明白了。 不过是个想要稳定军心的西贝货,有何可惧? 先前阵中损失惨重,此时便要尽数讨回,仍存战力的正道联军无畏无惧,向晏世元冲杀而去。 这是战争,不是单挑。 许听弦根本不需理会晏世元的挑战,而晏世元纵然战力无人能挡,也敌不过满腔愤恨的正道众人如潮如浪的围攻。 可此时却听厮杀中的晏世元冷笑道:“束手就擒?哈,你该不会以为你们已经赢了吧?” 晏世元拨掌成弧,将一名近身的儒门弟子头颅按碎在岩石上,甩开手上脑浆道:“对六道轮回大阵,你们的了解太过浅薄!” “还在虚张声势?”许听弦不由嗤笑,可却忽然有所感应,心头一紧,暗呼道:“不对!” 晏世元说的其实没有错,他们对六道轮回大阵的了解来自纪凤鸣之前的窥阵,作为天下第一的阵法,以纪凤鸣天纵之才,也只能洞悉六道轮回大阵的十之二三,这虽然已经很值得夸耀了,但战场之上,多一分未知,便多一重变数,而如今,便是变数出现之时! 许听弦敏锐察觉,昆仑山的天地灵气正在往这个方向迅速填充,地面之上,原本消失的人间如梦阵阵纹也随着灵气的汇入渐渐清晰,照这个速度,半时辰,不,只要一刻钟内,人间如梦阵就要再现! 而许听弦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尽被晏世元捕捉,晏世元狞笑道:“看来是察觉了,六道轮回,往复不灭,只要六道大阵不破,各个小阵纵然被破,也能自行修复,一刻钟后,人间如梦阵就能再现,但你的计俩,还能再一次奏效吗?” 许听弦以欺骗众人的方式,取巧破除了人间如梦阵,但显然这种方法可一不可再,任谁也不会再上一次当,一旦人间如梦阵再度开启,噩梦便将重现,正道一方将陷入无可逆转的绝境。 冰天雪地下,许听弦手脚冰凉,汗水却浸透了背心 -= “诸位,一刻钟,请速破第三阵!” 纪凤鸣的声音传到各阵破阵领袖的心中。 未曾预料的变数,带来最危险的局面,纪凤鸣透过地脉,洞悉灵力流动方向,惊觉阵法竟能循环再生,一旦被破的人间如梦阵和地狱灭罪阵再生,先前牺牲尽数白费。 为今之计,只有向天抢时,抢在阵法重生之前再破一阵,让整个六道轮回大阵彻底瓦解。 “阿弥陀佛!” 修罗兴伐阵中,感应到时间紧迫,大悲明王口诵佛号,心中已有决断。 根据原本战略,六道阵法中,正派联军将集中力量,主要攻破人间道、地狱道、修罗道三阵。 而今,地狱道、人间道阵法相继被破,只剩下修罗兴伐阵。 不同于其他阵法奇怪莫测的功效,修罗道阵法的效果是直接体现在战力的加持上。 所以,正道一方也是倾注了最多战力在修罗道中,佛门三脉齐聚阵中,高手云集,以硬碰硬,以强对强,势要佛陀降修罗。 血海之上,无数破碎兵刃组成的浮岛上,正道联军与修罗道众化整为零,分散在各个浮岛上厮杀,修罗道众纵然得阵法加持,但对上数量众多佛门高手,厮杀至今,也终渐落下风。 可唯独在最重要的战场上,战局却陷入僵持。 按照计划,由释初心和辛清慧拖住修罗道道主血万戮,再由佛心禅院明王大悲明王、优昙净宗传灯使周妙洁、白马寺神僧枯寂大师三大高手合力击杀修罗道真正的掌舵者——修罗道副座血千秋。 大悲明王,周妙洁,枯寂大师分别来自三大佛脉,皆是成名已久、门派中顶梁柱级的高手,又交情甚笃,并称“梵海三友”,攻守之间默契天成。 可如今,即便三大高手合力,竟仍对血千秋久攻不下。 因为血千秋战力超乎预计,更因血千秋那包裹全身,无形无相,“欲血战凯”。 “欲血战凯”以血千秋足下血海相连,刚柔并济,生生不息。梵海三友连番攻势,击在欲血战凯上,便如泥牛入血海,卸万钧之力尽数于无。 反而是枯寂大师,因一时不慎,开战不久被血千秋当胸划了一戟,虽及时以佛火灼烧伤口止血,但创伤已深,战力也因此大损。 三人因此也变化战法,由修有“菩提金身”的大悲明王近身主防,近身硬抗下血千秋猛烈的战戟,善使术法的周妙洁主攻,在远处施展佛门咒术,试图击穿“欲血战凯”,而受伤的枯寂大师只能辅助。 原本施展这等水磨工夫,虽不能胜,却也能维持不败,等待在其他战场上结束了战斗的佛门高手支援,再以更多战力围杀血千秋、 可如今,听闻纪凤鸣传声,大悲明王知晓再不能拖延,口诵佛号中,已有决断。 便见原本专注防御,稳如泰山的大悲明王忽然脚步腾空,双腿挪移,使了一招大力金刚腿,以雄沉脚力首开攻势,腿法犹如行云流水,江河奔腾,精彩绝伦。 可血千秋却不为所动,长戟挥洒,横扫六合八荒间,已觑破大悲明王虚实,冷然道,“大师,你好像急了!” 仗持欲血战凯,血千秋有攻无守,战戟撕破漫天腿影,招招直至大悲明王要害,口中道:“攻守不能兼顾,你的菩提金身火候不够,莽攻之下,只会让你败得更快!” 话音落时,如言出法随,便见长戟锐利强势,裂空碎影,便闻一声琉璃破碎般的锵然脆响,长戟已刺入大悲明王胸膛! 如血千秋所说,大悲明王的“菩提金身”是圣佛尊“十方佛身”的下位境界,二者一脉相承,若大悲明王能将“菩提金身”更进一步,提升到“十方佛身”的境地,自可通融无碍,不但万邪不侵,水火难伤,金铁不惧,而且还能攻守兼备,有龙象神力,降妖伏魔。 可若只停留在“菩提金身”境界,攻守便难兼顾,若采取守式势,犹能金刚不坏,可一旦转守为攻,真气消耗在攻击上,金身的防御力便会衰减。 原本能硬抗战戟的菩提金身,而今锵然破碎,战戟已入肉三分,可血千秋神色却微变。 便见大悲明王被挑在戟上,却双手合十,夹住戟锋再进,他眉目低垂,神情虔诚悲悯,便如礼佛一般,口诵佛偈道:“愿此梵雨弥战火,血海之中种金莲。” 口诵宏愿,话音落时,便见血液自大悲明王创口中喷洒而出,化作梵雨交织,点滴落下。 一滴血液便是一粒种子,落在血海之上,霎时,周遭血海,遍生金莲! 卷十 第三十二章 苍茫谁主(三)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愿此梵雨弥战火,血海之中种金莲。” 大悲明王被战戟挑在半空,却双手合十,夹住戟锋再进,同时口出宏愿。 大悲明王如其法号一般,是佛心禅院五大明王中最具悲悯之心的,为破眼前的修罗兴伐阵,已秉持牺牲决意,硬受血千秋一戟。 而他此时纵然枪戟加身,亦不改庄严法相,慈悲面容,宛如证道之佛,超脱极乐。 舍命之心,天地同感,便见佛血喷洒,如梵雨天降,普润无边。 霎时佛光大盛,梵雨落入血海,竟生朵朵金莲,莲开九瓣,功德至圣,正是佛门另一项绝学“莲华圣功”。 修罗兴伐阵使阵中修罗道众能驾驭血液,而血千秋的“欲血战铠”更是于无边血海相连,为破血千秋那能消纳化解任何攻击的“欲血战铠”,大悲明王唯有以血制血,故受血千秋一击,将自己血液融入血海之中,以从内部度化这片汪洋血海。 便见大悲明王拼上毕生余力,以鲜血化金莲,散功德度血海。 朵朵金莲扎根血海中,又出血海而不染,金莲绽放,宏大佛气弥漫间,周遭翻涌咆哮的血海一时变得波澜不兴,好似受佛者大愿感化,那凶狂戾气尽被抚平,渲染出宁静祥和氛围! “机会!” 周妙洁、枯寂大师眼见佛友决然牺牲之姿,皆是悲从心涌,却也知这是佛友豁命换来的机会,强忍内心悲痛,绝招纷出。 枯寂大师口中念念有词,祭起左手托的紫金钵盂,此钵为玄奘法师西行取经时一路所持,取回经书之后,玄奘法师西行时的衣钵和取回的经书都被供奉在洛阳白马寺,而成为白马寺至宝。 此时佛宝再出,只为降服修罗,便见紫金钵盂飞出同时迎风而涨,钵口如无量海眼一般,发出无尽吸力,源源不断吸收着由血液组成的“欲血战铠”! 组成战甲的血液被汇聚成流,被吸入紫金钵盂的钵口,而足下血海尽被朵朵金莲抚平,血千秋欲血战铠难以回补,迅速变得稀薄,直至完全消失! 而与此同时,周妙洁强招亦已成形。 便见她手结大光明印,周身真气饱提,凝成见一盏巨大的渡世明灯法相,出现在她身后,灯如昙花,至清至圣。 优昙净宗“传灯使”负责在天女轮回之后,凭借“昙华心灯”感应,找寻下一代天女转世,并在天女成年之前,代为保管昙华心灯,可说是除天女外,与昙华心灯关联最密切的人,因此,也皆传承着一套烙印在昙华心灯中的护灯绝学——慧灯普照诀。 历代天女修为,素遭妖邪忌惮,轮回千载间,自有无数妖邪能人欲趁天女轮回之际抢夺昙华心灯,以求永除后患,但千年间,觊觎优昙心灯的妖邪早已灰飞烟灭,唯昙华心灯千年不灭,普照至今,足见此护灯绝学的威力。 甚至一定程度上,天女尚未成年接受功力传承前,传灯使施展“慧灯普照诀”可以拥有权限,调动部分“昙华心灯”内存储的历代天女功力。 如今昙华心灯虽不在身侧,昙华心灯内的功力也早被传承,但慧灯普照诀由周妙洁手中使出,威势依旧超凡! 便见周妙洁一袭白衣半空飘荡,如仙佛无暇,清华光洁,一抹清圣光束从背后明灯法相的灯蕊处落下,光束不见威烈,只如照雪暖阳,尽消暴戾杀气,但任谁都知,这看似柔和的光束,却代表着优昙净宗那千年不绝,照破永夜的孤光! 血千秋战戟“燎原”被大悲明王双掌夹住死死钳制,欲血战铠又无法补充,正是无法防备之际,而此时天光降下,如作圣裁,一瞬间吞没血千秋身影,将万顷血海映成一片白茫! “成功了”感受到强敌中招,周妙洁心中只有疲惫。 可一口气还未出完,却又见惊骇一幕。 那自天儿降的圣洁纯白光束如遭血染,渐渐晕染出一抹赤红,竟是血色罡气冲天而起,自下而上撕裂那白色光柱。 光柱破裂,散成一片炫白,映照周遭血海,更映出那撕裂光柱的恐怖人影。 那人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全身赤红,每一个毛孔渗出血液,又被体热蒸腾成血气,萦绕周身,他双目赤红,面上青筋满布,狰狞骇人。 若不是手中仍高举“燎原”战戟,任谁也无法将他和原本相貌文秀的血千秋联想到一起。 这是修罗之态,血千秋竟首现修罗之态! 因功法影响心性,修罗道道众皆是冲动、暴躁、好战、易怒,整个修罗道就像是一座火山,时刻处在爆炸的边缘,可这其中却有一个例外——修罗副座血千秋。 好像从不受修罗道功法影响,无论何时,血千秋总是平静稳重,与其他道众格格不入,却又像一道缰绳,将修罗道这群不羁的野马束在一起。 以至于有人传言,血千秋为了维系理智以统御修罗道,放弃了修行修罗道的高层功法。 可今日,证明了这一传言错了,错得离谱,而错误的代价,却要有人承受! 硬受慧灯普照诀一击,血千秋七窍和全身毛孔都被震得出血,受创不轻,可他气势却不减反增。 “你以为欲血战铠是保护我的?”血千秋靛青长发狂舞,赤红双目透过发丝遮掩,如火怒燃,却又有一股令人心寒的冷厉,他右手仍持战戟,左手后撤,汇力于掌,一掌重重击在“燎原”战戟柄端。“不,那是保护你们的!” 如夯钉子一般,刺入大悲明王胸膛的燎原战戟再进三分,大悲明王双掌再难夹住戟刃,战戟穿胸而过,惊溅出一抹凄厉惨红。 “大悲!”周妙洁和枯寂大师同声悲呼,若先前大悲明王故受一击,虽伤势沉重,但若救治及时仍能有幸存之机,那这穿胸一戟,便将彻底断绝大悲明王生还的可能。 “于我而言,它是枷锁,是囚笼”血千秋战戟挥转,挑起大悲明王还未彻底咽气的身躯,毫不留情的向枯寂大师掷去。 大悲明王的身躯如砲弹一般,携裹雄浑气劲,纵然知晓大悲明王命不久矣,枯寂大师亦不忍见故友尸骨无存,惨亡于自己手中,他手化佛门“因果轮回劲”,卸去躯体上的修罗煞力,稳稳接住大悲明王。 可此时,大悲明王身体绽开血雾,残余血液从毛孔喷涌而出,而他身躯迅速干枯,凹陷,成了再无水分和生机的干尸,脆化,断裂,坠入血海。 控血! 修罗道的功效是控制血液,大悲明王体内失去活性的血液尽被血千秋支配,已凝成一只巨大血爪,钳住了猝不及防的枯寂大师。 “将我困身其中,压抑我的疯狂!” 与此同时,血千秋的声音传至,他的人亦至,宛若矫健的雄鹰,凌空跃至枯寂大师上方,战戟高举过顶,以力劈山岳之姿直劈枯寂大师。 这一切都发生再兔起鹘落的一瞬间,大悲明王命陨,枯寂大师又受制,周妙洁不及施法,更不及悲伤。 她来不及挡在枯寂大师身前,替他接下当头一戟,唯有汇力于掌,化作一道流星,击向血千秋背心! 这是围魏救赵的一掌,逼得血千秋躲闪,否则,枯寂大师或许会被血千秋斩杀,但血千秋也必在这一掌下重创! 可她侵入血千秋背后之际,却忽生警兆,血千秋忽然变招,腰身一拧,将先前纵劈改为向后横扫,直削周妙洁的脖颈。 举重若轻,化拙为巧。血千秋本不可能这么变招,纵劈向枯寂大师的威势万钧,绝非虚招,如此强行变招下必遭气血反噬等等,控血! 还是控血! 血千秋控制自己体内血液流动,不受气血反噬的影响,甚至对他而言,血液如骨骼肌肉一般可以自由操控,能以血液带动躯体,完成在常人眼中匪夷所思,无法理解的变招。 周妙洁这才恍然警醒,血千秋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她! 攻杀枯寂大师不过是诱饵,诱使她自投罗网。 如今她如流星一般疾驰而来,简直像是将头颅送到了血千秋战戟前。 感受寒意临身,周妙洁无法像血千秋那样自由的变招,只能猛然下压身形。 “噌!”劲风刮得她头脸开裂渗血,戟面割断了她的云鬓,三千青丝在气劲下被绞得粉碎,周妙洁知道自己狼狈极了,道好在险之又险的将身形压低了几分,让战戟从她头上擦过。 但还未等她庆幸,一股骨骼断裂的剧痛从肋骨上传来。 血千秋挥戟不中,“燎原”却顺势在他腰上绕了半圈,威势不减,反以戟杆砸中了周妙洁侧肋,周妙洁避得前招难防后势,瞬如断线风筝,被一戟砸飞出去。 而此时枯寂大师堪堪以佛火蒸腾了擒身血爪,白烟袅袅间,一柄禅杖探出来援,阻止血千秋追击周妙洁。 血千秋回戟迎敌,“锵锵锵!”,禅杖战戟相交,气劲爆裂,宛若血海之上炸起滚滚雷鸣,“可当我不再受制时——” 交击数合,血千秋“燎原”扬起,又是像先前一般的纵劈,只是这次再无人干扰! 枯寂大师只感一股开天辟地般锐利气劲当头压下,笼罩八荒,让他避无可避,只能举杖横挡。 但挡不下! 杖戟相交,枯寂大师只觉雄力震得虎口发麻,身上伤口都似要被震开,顿时力屈,在半空中被这一击狠狠压下,砸落岛屿之上,溅起万丈尘埃。 尘埃散尽,他只看到血千秋居高临下的眼神,他横杖在肩,却被血千秋的战戟压到单膝下跪,而血千秋如燃烧的赤眼血眸如视俎上鱼肉一般看着他,“你们有谁是我的对手?” 一句话,自始至终,只用了一句话的功夫,一句话落,“梵海三友”已一死两伤。 “咚咚咚!”似有战鼓响彻,血千秋却知晓,这是他的心跳声,久违的,他的心脏因为战斗而雀跃跳动。 修罗是强欲的化身,战斗欲,征服欲,占有欲,破坏欲修罗道的功法也能催生欲望,也让欲念缠身的修罗道众变得凶戾,易怒,暴躁 对修罗道道众来说这并不是坏事,修罗道众能借宣泄欲望发挥战力,而欲望本身也是变强最大的驱动力,强者才配拥有更多欲望。如油浇火,如火燃油,越烧越旺,焚尽别人也焚尽自己,这是修罗道令人畏惧的原因。 但血千秋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欲望。 他屡逢血战,甚至几次都在生死的边缘,只要解放他的欲望,就能让他更强,让他转险为安。 但他从不。从不泄露出一丝欲望。 他恐惧他的欲望,比死更甚! 因为他的欲望如此羞耻,如此扭曲,如此不堪,却又如此诱人! 就像罂粟,罪恶又令人迷醉,他唯恐接受了他的欲望,就会如陷泥沼,越陷越深,最终无法自拔。 所以,即便是在修罗征伐阵,他控制血液的能力也是“欲血战铠”,如他所说,这是他囚笼,是枷锁,是他压抑自己欲望的具现. 可如今,他的“欲血战铠”被打破了,而他的欲望,也终于压不住了 血千秋剧烈的喘息,大口呼吸,不再压制自己,世界豁然开朗,连血腥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清甜、 他想着,修罗兴伐阵下,他可以控制他的血液,或许能抚平躁动的心血,能在战后将他不安的欲望重新封印。 所以,一点点,就一点点,现在稍微流露出一丝欲望,应该,应该没事的吧 枯寂大师力抗着血千秋的燎原战戟,看着血千秋的眼神由冷酷到疯狂,又疯狂到迷醉,就好像饮了一坛美酒,半醉半醒,可他越迷醉,力量越在不断提升。 “败了!”枯寂大师知道败局已定,梵海三友,以三敌一,在战力分配上已是兼顾效率和胜率的稳妥之举,他们已经以最高的预想估算血千秋战力,但血千秋犹能比强更强。 原本六道道主中论及修为,帝凌天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其他除了来历不明,修为未曾见底的隐虚为外,公认畜生道道主万兽春稳居第二,其他各道道主再次之,看如今看来,不再压制自己,完全爆发的血千秋绝对能与万兽春一较高下,如今再加上阵法的加持,战力更是难以估量。 一死两伤的梵海三友,想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内击败血千秋,破去修罗兴伐阵已是痴人说梦。 剩下的悬念只在于,最后的时间,他和周妙洁能否从血千秋战戟下逃生 -= 大悲禅师的气息已熄灭,周妙洁、枯寂大师气息也萎靡。 借助地脉感应,纪凤鸣察觉到了修罗道战况不利,而时间所剩不多,为今之计,唯有设法从其他战场破阵。 但,投入了最多战力的修罗道战场尚且失利,剩余的其他三阵如何突破? 天道净世阵最为神秘莫测,最难以估量,却只有应飞扬一人独战天道主,那是玄玄渺渺,争夺天意主宰的一战,处于接近这方世界本源的维度,令纪凤鸣连心声都无法传入,更不知那战况。所以一开始战略排布上,他们就不报从天道净世阵破阵突破的希望,应飞扬能拖住天道主灭世步伐,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求。 论神秘,畜生道亦不惶多让,纪凤鸣曾试图传声给畜生道破阵领袖道奇先生,可却只感道奇先生的心神一片空白,道奇先生分明还活着,但却没有任何心理活动,也不做任何回应,就好像全然无法理解他的传声一般,甚至时间稍久,纪凤鸣感觉自己的思绪也变得迟缓,凝滞,险些忘了联系道奇先生的目的。 察觉不对,纪凤鸣赶紧将心神从道奇先生处抽回,却又觉不甘心,又从正道联军中捕捉到了另一个不逊于道奇先生的强大气息,试图与他建立沟通,了解畜生道的情况,但方一连接上那人心神。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无边无际的杀念瞬间污染纪凤鸣心神,聒噪的他脑壳几乎炸裂,他到底连接了哪个杀胚,怎么满脑子只剩杀念? 纪凤鸣忙逃也似得将心神从畜生断念阵抽回,自那之后,再也不敢轻易尝试连接,亦不知畜生道中现在战况如何。 修罗兴伐阵落入颓势,畜生断念阵和天道净世阵都无法沟通,那能依靠的唯有正思虑间,纪凤鸣心中,传来了左飞樱熟悉又坚定的声音。 “我来!” 卷十 第三十三章 苍茫谁主(四)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我来!”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将逝,战况却陷入倾颓,无可奈何之际,左飞樱的主动请缨之声却在纪凤鸣心中响起,令他为之一凛。 帝凌天开启净天祭坛,吸取地脉灵力,结六道轮回大阵,纪凤鸣也顺势借而为,以地脉感知阵法变化,并用“履脉传心术”却和各阵中的正道高手建立链接。 但这链接一直是单向建立的、由他主导的,此时他分明并未与左飞樱心神相连,可左飞樱声音却在他心中响起,纪凤鸣又惊又惧,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左飞樱主动找到了他,从冗杂交错的地脉中追本溯源,逆推出链接纪凤鸣的路径,这证明左飞樱已和他一样,一定程度上洞悉了昆仑山地脉的流向,而且还是在与饿鬼道交战的过程中,完成了这从感知,到了解,再到掌握的过程,这是何等的专注力和感知力! 这令纪凤鸣惊喜,在他与卫无双这对的师徒身后,左飞樱好似被映照的失了光彩,但其实他的师妹亦是术法一道上的天纵之才,而历经磨难浸沃后,她的才能在不知不觉间开花结果,蓦然回首,才惊觉曾经黏在他身后的小女孩,竟已成长到了如斯地步。 令他惊惧的是,既然已能洞悉地脉,左飞樱能做到绝不单单只是传声,她还能做到更多,而纪凤鸣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师妹,不可!你驾驭不了这地脉雄力!”纪凤鸣急切传音。 但左飞樱的轻柔话语却盖住了他急切的呼唤,“师兄,你送我的映霞伞,我一直带在身边,其伞犹人,过去是你让我免遭这人间霜雪侵袭,可你知道吗,其实我也能独撑一伞,替你,替师傅,替我们昆仑遮风挡雨” 话音落,心神连接亦被屏蔽,任纪凤鸣如何呼唤,左飞樱亦不予回应,而纪凤鸣感应到,饿鬼吞业阵的方向,地脉中流淌的磅礴灵力正被一个纤细身影汲取。 饿鬼道中,左飞樱缓缓撑开手中红伞,动作很慢,很轻,就像撑起一片天空。她对身边杜如诲道:“杜道长,劳你带吕道长先离开,接下来,我可能无法顾忌到你们。” 杜如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左飞樱,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吕知玄方才开启天隐剑界,却反遭隐虚为瞬败,现在只剩他与左飞樱以二敌一,可当此关头,左飞樱却让他离开?虽说他为了护住昏迷的吕知玄,一直束手束脚,但也依旧是难得的战力,可左飞樱却宁愿独战隐虚为,理由还是怕无法顾忌他们? 可红伞遮挡下,不见左飞樱美好容颜,只露出一点下颌,白皙,晶润,线条纤美,好似玉石雕成,杜如诲惊觉,昆仑山盛产玉石,连生养出来的姑娘都是外表晶莹,内里一副冷硬骄傲的冰肌玉骨,此次她重回昆仑故土,或许早有决意,宁碎而死,不全而生。 “你多珍重!”杜如诲尊重这份决意,他叮嘱一声,拎起吕知玄抽身欲退。 却听隐虚为冷然一声,“想走便走,我应允了吗?”话语未落,便见隐虚为身后浮现出巨大饿鬼之相,饿鬼血盆大口张口一吐,滚滚黑炎喷涌而出,无边热浪吞向杜如诲,正是焚尽一切的业障贪饥火! 却见红伞一张,挡在杜如诲身前,小小伞面如礁石屹立,分开熊熊炎海,伞后传来空灵的声音,“昆仑山上,贵客来去,几时需要你的允准?” 话音未落,便见红伞周遭的业障贪饥火在迅速的变色,原本浓稠、漆黑、满是罪业缠绕的火焰好似被净化,从沉重的漆黑蜕变回悦动的赤红,就好像洗尽铅华,重回火焰那象征生命的明亮,而变色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以火焚火?”隐虚为双目一眯,一瞬看出虚实,火焰不是变色,而是左飞樱施展了“南明离火”,朱雀四方主南,五行属火,八卦属离,南明离火即是用象征着再生的朱雀火,左飞樱以火焚火,烧掉业障贪饥火上缠绕的业力。 原本的贪饥火摆脱沉重业力禁锢,得到解放般重获新生,每一朵火苗都发出欢欣的雀跃,汇入南明离火炎浪之中,调转头来解放更多曾经的“同伴”。 眼见业障贪饥火不能伤敌,反而滋敌,隐虚为手一挥,消散身后饿鬼法相,心中赞叹左飞樱应变之巧,一个术法,破了他的业障贪饥火不说,反将炎力纳为己有,而更惊异的是,“她哪来这等修为?” 任何巧变,亦需力量支撑,交战至今,对左飞樱的修为他已了解通彻,能撑住他的贪饥火已是勉强,如何还有余力以火焚火?这需要何等磅礴的真气和何等精准的控制力? 而不待他细思,已闻千鸟欢鸣,叽叽喳喳,嘈杂又充满活力,贪饥火业力被焚尽,南明离火铺开视野,每一朵焰花都化出朱雀雏鸟的灵相,肆意飞舞,振翼齐向隐虚为! 隐虚为足下一点,及时抽退,锐利眼神却透过密密麻麻的焰雀,锁定了那手持红伞的身影。 惊见在她身后,吕知玄和杜如诲已经不见,而左飞樱形态也与之前判若两人。 映霞伞自行飞在她头顶,旋转不休,伞面上是流火飞旋。 原本清澈双眸此时满是庄严威仪,电流从她双目中溢出,雷光在她瞳孔间闪逝。 漆黑的长发,纯白的道袍,一起向后飞舞,鼓荡它们的,是永不停息的森冷霜风。 而水流组成的半透明长带绕过她颈后,流淌在她臂弯,更添风致。 水火风雷具一身,天地万灵听号令,眼前的左飞樱神色淡漠,气质空灵,俨然离世脱尘,超然物外。 “是‘万灵齐物法身’?”隐虚为见识广博,认出这是万象天宫的传奇功法,可心中依旧震撼。 术者施术,皆是借法天地,衍生万象,无论最粗浅的火符术,还是各种高深术法,都是通过咒语,手印,符咒为契约,向天地借力而施为。 但借来的力总有极限,所以,道家一直追求着一种至高境界,就是与天地万物合为一体。 本身就是天地一部分,力量自是无穷无尽。 庄子的齐物论中有云,“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其一”,所描述的就是这种境界,而由此衍生的功法,就以齐物为名,唤作“万灵齐物法身”。 此功法据传可以达到那传奇的境界,但越是高深,越是困难,这功法百年间已无人能练成,甚至渐渐被人遗忘,可如今竟在左飞樱身上再现尘寰。 左飞樱是如何练成的? 隐虚为不知,左飞樱也并不打算让他知晓,只见左飞樱左右手五指交互,双手拢合,漫天飞舞的焰鸟如受她手势牵引,以遮天蔽日之势,四面八方涌来,齐向隐虚为聚拢。 卷十 第三十四章 苍茫谁主(五) ,最快更新步剑庭 ! 一根石柱擎天而起,化作孤立隔绝的战场,战场上,两道身影对立,万千焰雀聒噪齐飞。 道家传奇功法“万灵齐物法身”,竟在一年轻女子身上再现,风火雷电,万灵听召,一时间,强如隐虚为,也收起从容之态,凝神应对。 但左飞樱知晓,她的法身非是依仗自己修为,而是借外力催成,更准确的说是强纳足下流淌的地脉之力。 地脉一贯沉静安稳,若在平时,想借用地脉之力,需得消耗甚多人力物力,延着地脉勾勒出阵纹,启用阵势才能汲取地脉之力。 但此时,因净天祭坛开启,磅礴的天地灵气正延着地脉向昆仑山上汇聚,地脉已由静转动,等于六道恶灭为利用地脉铺垫了前提条件,所以纪凤鸣能借地脉流动施展履脉传心术,感知各方战况。 而左飞樱也能因势利导,从足下流淌的地脉雄力中截取一丝一缕,让她短暂成就了“万灵齐物法身”。 同样,也只“与万物齐一,与天地并生’的万灵齐物法身,才能助她容纳地脉灵力,否则,若以血肉之躯强纳地脉灵力,以她的修为,早已不堪承受,爆体身亡。 但左飞樱清楚,即便有了万灵齐物法身,驾驭地脉也只是暂时。万灵齐物法身说是数百年无人练成,其实功法本身并无难度,只是无人愿意练。 万灵齐物法身追求的境界是万类自由,万灵平等。修炼的过程,亦是将自身分解的过程,摆脱血肉之身,万化冥合,离情别恨,化作纯粹的天地灵气,自此无形骸,无生死,无喜悲,与天地融为一体,与世长存。 所以历来的修炼者最终都化作一抹灵气,消散天地,修炼者达到道家追求的最高境界,他们是否算得偿所愿已不得而知,但在更多人眼中,这简直就是自杀。 在左飞樱眼中亦是如此,她有情未了,有恨未消,她眷恋昆仑山上白雪漫天,银龙素裹的奇景。也期待春阳融冰,第一缕溪水流淌的声音。昔年门徒百千,蔚然论道,是她忘不了的过去。来日收复天宫,重回万象,是她割舍不掉的未来。 与天地融一,或许真能超然物外,但天地虽大,她的天地,却只在昆仑一隅。 而今,地脉灵力正在灌注体内,冲刷着她的五脏六腑,经脉脏腑充盈欲爆的极度胀痛,让她自入阵以来第一次摆脱了那如附骨之疽般的饥饿感,以远超全盛之期的姿态,应对眼前强敌——隐虚为。 出身北地妖族,修为不逊妖世三尊,纵然不知他来历究竟为何,左飞樱亦深知,眼前之妖,是生平罕见的高手,逼得她不顾强借外力后的极端反噬,行搏命之举,只为争取渺茫胜机! 强纳地气,开启法身的代价,是她的肉身正在慢慢“灵化”,之后还将慢慢分解,最终彻底消散。但换来的,是远胜先前的磅礴术力,她要赶在肉身崩毁前,绝杀隐虚为! “啪!” 清脆一声掌击,结印的双手闭合,宣誓左飞樱的诛妖决心。 随着她双掌拢合,四面八方包围隐虚为的焰雀齐向中间聚拢,漫天飞舞,铺天盖地之势,化作轰轰隆隆的爆破声不绝,无数炎花绽放,将天地好似化作火与热的世界,隐虚为渺小的身影瞬间被淹没在赤炎与黑烟之间 但爆破声未绝,便有一道身影穿破硝烟,自爆裂的炎界中纵身腾空,足下轻点,双手负后,踏着爆炸的气浪层层拔高,从容之姿,未见丝毫窘态,重重炎爆下,隐虚为竟是毫发未伤,口中冷嘲更是盖过轰鸣爆破,道:“强借地脉之力,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经验,见识,阅历皆是远胜,甫一交手,隐虚为已识破左飞樱修为越级拔升的原因。 “万象天宫,山门不败,是你将以性命,偿还你先前的亵渎!”左飞樱从来也未自大到认为自己能一击奏效,便闻她冷叱一声,十指翻飞,前招方歇,后招又至。 她十指上如有丝线牵引般,爆裂的火浪分成数股,拉起十条张牙舞爪的炎龙,炎龙流卷,焚天而上。 先前生机勃勃的南明离火此时只存毁灭之威,这是炎龙,亦是左飞樱的怒火,阵法开启之前,隐虚为双足肆无忌惮的踩在万象天宫山门上,这笔账,左飞樱一直记着呢。 火龙舒展漫长的身形,留下经天火痕,织出赤红的轨迹,它们紧追隐虚为,又个个似有灵识,围堵,阻截,包夹,转身甩尾间,甩出层层炎浪,不吞噬隐虚为誓不罢休。 隐虚为踏破爆炸的腾起黑烟,凌空不断变化身形,倏忽上下左右,俄而前后翻飞,以身法进行周旋条条火龙。 此等身法为饿鬼道三大绝技中的“鬼纵步”,饿鬼道已饿鬼吞业大法为基,衍生“鬼纵步”、“婆娑坠业手”、“业障贪饥火”三大绝技,分别对应饿鬼进食是扑击、抓取,吞咽的三个动作。 由饿鬼扑食动作衍生而来的“鬼纵步”本只求实用,毫无美感,但经隐虚为使出,却灵动飘逸,进退自如,每每于千钧一发的间隙避开火龙的吞咬。 眼下就好像是一场舞龙,而隐虚为就是舞龙时的绣球,既不会轻易被群龙吞下,却也摆脱不了群龙的追逐。 隐虚为看似轻松写意,实则亦早已全神贯注,“万象天宫,山门不败”,确实不是虚话。术法者施术皆重天时地利,而立足昆仑上,对左飞樱这种万象天宫精英弟子来说,就已是得了地利,自幼生长,常年修行,她的双足早已丈量过昆仑山的每一寸土地,若否,怎可能这么快就掌握地脉流向? 隐虚为本想牵制拖延,等左飞樱承受不住地脉之力自取灭亡,但经此片刻,已感压力。身后火龙如影随形,稍有不慎,便将化为齑粉,隐虚为心知若任由左飞樱全力施展,不断加催术法,恐怕不等左飞樱承受不住,他可能已先一步吞下败果。 此刻的左飞樱,已与先前判若两人,逼得他不争胜,便要饮败! 想通此节,隐虚为眼神一凛,于空中骤停,这一滞之间,十方火龙已齐至,上天下地,四面八方,炽热气息已令隐虚为发丝欲燃,但隐虚为却无视及身炎龙,冷道:“容我提醒,山门不败的虚妄传说,三年前,已被打破!” 话音未落,隐虚为单足点空,凌空旋起,瞬间风疾云走,随他的旋转产生一股强烈气流,那齐攻而来的炎龙撞在气流之上,却被螺旋气流干扰,偏转,携裹,竟成互相攻讦的局面,彼此对撞。 “轰轰轰轰”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惊爆之声,方才威势骇人的炎龙一瞬被破,散作破碎的焰火,但漫天焰火未能飘落,又被卷入螺旋气流之间,流火绕风而行,风助火势,火随风燃,顿成火焰龙卷之相,。 而下一瞬,隐虚为旋转之势陡然骤停,无尽焰火被旋风甩出,化作流星火雨,纷然天坠,宛如末世灾劫,砸向左飞樱。 仅借“鬼纵步”的身法高速旋转,便破去了左飞樱的炎龙围杀,看似轻描淡写,但需得对每一分气流都有详细如微的掌控,才能破去炎龙同时反守为攻,否则稍有不慎就是引火烧身,隐虚为以巧破力,彰显一身上乘修为同时,更是对左飞樱先前以火焚火,借力使力的回敬。 而听闻他揭人疮口的话语,左飞樱本想回他一句,“三年前,也只趁师尊和师兄不在,你们才敢偷袭昆仑!” 可形势之急,无数流星砸落,已令她无暇开口,她自臂上一扯,流水组成的臂带飘荡而出,迎风而涨,化作一条蜿蜒河流,横挡在前。 自古水火不相容,炎雨砸如浪潮之中,便闻“嘶嘶嘶嘶嘶嘶”数不清的茫茫水汽疯狂蒸腾,疯狂冲向天空。 可更高不可攀的天空之上,还有隐虚为腾跃而至的身影! 心知与术法者对决,距离是胜负生死的关键,隐虚为再方才瞬间,已借水汽遮挡,足踏虚空,转眼欺身已近。 却又见左飞樱摊开一掌,放在唇边,樱口一吐,又是一阵热风席卷! 术法-景风夏至! “星火五月中,景风从南来。” 天地之间有八风,景风是夏至之日,自南而来的热风,此时带着夏日暑气,直吹向漫天蒸腾的水汽,水汽本就高热,又经热风携裹,茫茫白汽冲撞天空,涌向隐虚为,如龙如虎,在饿鬼之界构成云雾盛景。 飞跃而至的隐虚为遭遇迎面而来的云雾,足下一顿,抽身欲躲,但不同于方才的炎龙,水汽弥漫,铺天盖地,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空间,隐虚为只觉浑身肌肤湿热灼烫,热气随呼吸直入肺腑,已被蒸腾水汽追上。 好在蒸腾的水汽虽能在范围上铺卷,却也牺牲了热力,终不如炎龙焚身燃骨,知晓躲闪不及,隐虚为索性不躲,他不退反进,再度向前,直直扎入云团深处。 同时汇妖力于周身,硬抗水汽高热,意图以最快速度,强行冲出水汽笼罩范围,黏连肌肤的湿热让隐虚为感觉自己像是下了汤锅的鱼,马上就要被煮熟,硬抗煮沸的高热,对妖力和肉身都是极端的消耗摧残,但也是以伤换胜的机会。 只要强行冲出水雾,他便能近邻左飞樱周身,失去距离保护的术法者,将脆弱的不堪一击! 可隐虚为再施鬼纵步在水雾中踩踏之际,却忽感如陷入泥沼,周遭分明是轻飘飘的水汽,此时却感意外沉重黏连,令他动作滞碍,一跃之下竟直前冲了区区两丈,而且他感觉得到,水汽正在快速以他为中心聚拢,变得越来越沉。 术法-天一真水! 左飞樱一手高举,向天虚抓,好似是将那硕大云团抓入手中,而随着她五指缓缓聚拢,云团也在坍缩,凝聚,好像被攥在手里的棉花,越来越小。而云团之中的隐虚为更是如溺水中,不得脱身,而更致命的是,他全身血液正从毛孔被挤出,骨骼都被庞大水压压得“咔吧”作响。 天一真水,乃是水中之水,自水中凝炼而出,三百桶水才能凝出一滴天一真水,一滴天一真水,自然也有三百桶水的重量,而现在,就是天一真水的凝炼、压缩的过程,将三百桶水挤成一滴是何等力量?隐虚为现在就承受着何等力量。 先让隐虚为陷身水雾之中,再以天一真水之法,将水汽压缩,左飞樱术法连环,环环相扣,隐虚为未料到左飞樱的后招,本想快速穿过雾气,却反让自己自投罗网,陷入险境。 便见漫天水雾已坍缩的只成两丈的水球,那水球流动,而内中已混有刺眼血色,再过片刻,凝成天一真水的将不止是雾水,还有隐虚为的血水! 而关键之刻,水牢之中,忽见业力升腾,冲霄而起,狰狞的饿鬼法相虚空再现,是隐虚为不甘坐以待毙,奋起全身修为,再施饿鬼吞业大法,凝成吞天食地的饿鬼法相。一个四肢羸弱,唯有大腹鼓涨的饿鬼在半空之中,张开留着口涎的腥臭大口,如鲸鱼吸水一般,将那水球的水流隐虚为身上吸离,贪婪吮吸入腹中。 水刚入肚,天一真水便在饿鬼肚中凝练完成,饿鬼如吞下万钧重物,发出凄厉的惨嚎,肚子被硬生生坠开一洞,肚肠流淌间,见有一滴晶莹水珠砸入地面,那天一真水却落地成坑,在岩层中不断下潜,穿透石柱,不知将坠地多深。 可见若稍晚一步,隐虚为的全身血肉亦将被压入这一滴水中,天一真水之威,实在令人胆寒。 而虽解天一真水之危,隐虚为情况亦是凄惨,他浑身渗血,血液又被热气蒸腾,宛若一个蒸熟的螃蟹,更要命的是饿鬼法相开膛破肚,形将崩溃,法相是真气的外显,法相被毁,亦是对隐虚为的反噬,方脱水牢的隐虚为一口气未喘出,便已摇摇欲坠。 不,他是真的坠下,从摇摇欲坠状态,猛然得被拉扯着坠下! 水热交并,雷电自生,一条雷索不知何时缠绕在了隐虚为的脚踝。左飞樱不给隐虚为丝毫喘息之机,痛打落水狗的她,一个术法接着一个术法。便见她指结术印,天上就好像有个一个看不见的巨手,抓住了雷索的一端奋力挥动,将缠绕在雷索另一端的隐虚为抡圆了,轰然砸向地面上。 消耗甚剧的隐虚为哪能抵挡这连环的攻势?身不由己的被电索甩动。 砰! 一声震响,隐虚为的身体将地面砸出一个凹坑,又受反震之力弹起,而雷索再度绷紧抡圆,反方向再砸! “砰砰砰砰!”砸击声不绝于耳,短短一瞬,隐虚为就被来回砸地无数次,就好像身下拔地而起的石柱是钉子,而左飞樱正以雷索为柄,以隐虚为的身躯为锤子,不停得夯击着“钉子”,立足的石柱已因这不断捶打,硬生生被锤下了三尺! 而左飞樱仍未停手,甚至变本加厉,下一个咒术又已成形,隐虚为再次被砸到地上之际,九霄之上雷霆咆哮,一道道雷电划破饿鬼道昏暗的天空,如伐罪之剑,轰击而下。 雷电九天之术! 万象天宫杀力最强的术法之一,与其杀力对应,消耗的真气也是甚为巨大,但强纳地脉之力后,左飞樱体内真气早已充盈欲爆,给欲宣泄,雷动九天这等术法也不要真气一般毫无顾忌的砸下。 “轰轰轰”无数雷鸣响彻,映得天地一片煞白,高耸的石柱就像竖在大地上引雷针,引来万千恐怖电蛇,轰击在隐虚为身上,纵然隐虚为这等高手,终也抵挡不住倾覆一切的连环雷击。 终于,再最后一记雷击之下,灰飞烟灭! 一个不知来历的强者,化成不辨形貌的飞灰,与这场战争中的芸芸生灵一样,带着他们不为人知的故事,悄然陨落 结束了 身心俱疲的左飞樱长长吐出一口气,纵然有地气加持,连续的施法雷动九天亦超出她承受极限,可这口气还未吐完,却如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顿生战栗的警觉! 不对! 隐虚为的身躯化作飞灰,但与飞灰一同飘散的,还有点点灵光,宣告着方才被反复捶打的,只是一具分身! 分身并非饿鬼道擅长,这已不再是饿鬼道的绝学,是隐虚为动用了自己真正擅长的妖法。 不,现在更关键的问题是,隐虚为的真身在哪里? 凝聚万灵齐物法身后,左飞樱的感知也勾连天地,变得异常敏锐,可方才自始至终,她都未感知到哪里还有另一个隐虚为的气息,隐虚为是何时换做替身的,他的真身又如何瞒得过自己的感知的? 难道?!! 左飞樱心神一凛,猛然转身,却见那正在消失,却仍未完全消散的饿鬼法身张开大口,吐浓痰一般,奋力吐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借力极速逼来,迅不可挡,正是隐虚为! 方才被困水牢之中,已失先机的隐虚为料定纵然脱出水牢,左飞樱也定会有接连不断的后招,不会给他任何喘息机会,所以召出饿鬼法相同时,亦趁机化了一道分身,他的真身随着水流被吸入饿鬼口中,而分身则留在外面,以假乱真,成为左飞樱宣泄后续攻势的目标。 饿鬼口中,是宛若无底黑洞一样完全隔绝的世界,所以嘴巴闭合之际,左飞樱便完全无法感知到隐虚为的存在,谁能想到用来吞噬敌人的饿鬼之口,竟然成了隐虚为的藏身之所! 而隐虚为就是躲在饿鬼口中,平复了被水牢压得错乱的内息后,接着而来的便是这蓄谋已久,出乎预料的一击! 方才隐虚为看似被逼得狼狈,实际只是因为左飞樱有距离上的优势,对于术者而言,距离往往就等于生命线,只要隐虚为有机会逼近左飞樱身侧,胜负便将瞬间逆转。 而那个机会,便是现在! 左飞樱注意力被分身吸引,隐虚为足踏虚空,“鬼纵步”加上饿鬼法相的喷吐之力,让他如一根破空的利箭,转眼已至。而他竖起的掌刀就是利刃的锋矢,将毫不留情的刺穿左飞樱的胸膛! 但—— 急射而来的“利箭”里左飞樱只有一触之遥时,却忽然如画一道垂线般,直直向下,隐虚为只感一股如山岳般得重力当头压下,压得他飞扑的身形无可逆荡的直坠而下。 “啪”! 隐虚为从飞扑在空,变成砸落在地,跪倒在左飞樱面前,坠势之沉,以他的膝盖为圆心爆出一张巨大蜘蛛网裂痕,而他身下,是一团浑圆的黑影。 影子? 重如泰山的重力压得隐虚为无法抬头,但他不需抬头亲见,也已然明了,这是悬在左飞樱头顶红伞投射下的黑影。 术法-影压重术! 好在左飞樱亦知近身的凶险,早在开战之初,便已布下防御之法,头顶之红伞之下,伞影笼罩之处,重力将百倍提升,足让飞鸟坠翼,饿鬼屈膝。 可饶是如此,左飞樱亦心有余悸,隐虚为这一击全在她意料之外,只差一点,她就要被开膛破肚。 眼见隐虚为被压得不能起身,左飞樱不敢停留,莲足轻点,欲再度拉开距离。 可此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如饿鬼抓取食物,如溺鬼抓紧稻草,毫无道理,不可言说,饿鬼道“婆娑坠业手”,天下最顶尖的擒拿手法之一,抓取眼前一切能抓取之物。 当食物暴露在眼前时,饥肠辘辘的饿鬼,总能爆发出无法想象的欲望,手断了要抓,臂折了要抓,哪怕有斧来砍,有火来烧,也要伸手去抓! 脱形于饿鬼抓食的“婆娑坠业手”便是能激发带来的潜力,左飞樱从未敢轻视隐虚为,但隐虚为之强,仍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无法相信,百倍重力下,是何等饥渴贪婪的欲望加持,才能让隐虚为抬起臂膀,以她无法看清的速度抓住自己手腕,可下一瞬,腕骨被捏碎的脆响,痛彻心扉的剧疼,让左飞樱认清这残酷的事实。 失去距离,受制于人的术者,在隐虚为这等高手下,简直如枯枝般脆弱! 而对隐虚为来说,抓住左飞樱,便是抓住致胜的机会。 “呀!!”他面容狰狞痛楚,发成压抑低沉的一声吼,全身真元向下灌注,更将全身所受的百倍重力尽泄于地面。 他的足下,他与左飞樱立身的巨大石柱,经历捶打、雷击之后早已龟裂如网,如今再遭隐虚为全力重压,终于不堪重负,崩裂瓦解! 立足岩柱崩解,化作乱石崩落,伞影覆盖下,隐虚为的下坠速度更快乱石百倍,而在他拉扯下的,作为施术者本不受重力影响的左飞樱,单薄纤细的身影同样被拉得自空疾坠。 隐虚为右手仍抓左飞樱手腕,将左飞樱向下一扯,左手顺势扣住她修长的脖颈,左飞樱成头下脚上的姿态,被隐虚为压着,百倍重力下,以超越极限的坠势重重砸向地面,这一下若砸实了,左飞樱的脑袋都将成彻底碎成肉泥,而坠地之前,隐虚为的破碎坠业手,可能已先一步拧断她天鹅般的脖颈。 左飞樱只感呼吸困难,耳中破风之声响过不停,眼中视线跟着天旋地转不能目物,她右手本能的掰扯着扣在脖子上的手掌,但哪里掰扯得开? 胜负生死,在不及眨眼之间,已是几度逆转,术法者的战斗总是优雅从容,少有这般惨烈。但这三年的连番血战,竟让左飞樱悲哀得习惯了这等惨烈,即便隐虚为的利爪将要扼断她的颈骨,她还未失去意识,更不愿失去意识。她竭尽全力聚合精神,而意识驱动之下,飘浮在天空中的映霞伞突然合拢。 百倍重力顿消,下坠速度骤减,重力的极端变化,令隐虚为五脏六腑都几乎从口中呕出,钳住左飞樱脖颈死死不放的手,也不经意间松开一隙。左飞樱亦是同样痛苦,但术法由她操控,让她多了一份准备。 隐虚为的手略略松开,让她提上一口气,万灵齐物法身之下,巨灵神力几乎是瞬间完成,她右手五指抓住隐虚为的拇指,以五指对一指,奋起神力用力一掰扯,又是一声清脆声响,隐虚为痛呼一声,拇指断折,左飞樱脖颈脱出桎梏。 而脱困瞬间,头顶映霞伞再度打开,半空交缠的两道身影再度加速坠下,直砸地面! “碰!” 天崩地裂一声响,大地寸寸震裂,惊起漫天烟尘,烟尘之中两道身影宛若定格,左飞樱最后一瞬摆正了身形,以双足落地,双足虽砸在地面陷地三寸,但终是化解了坠势。 而隐虚为再度便被百倍的重力压得双膝跪地,只是这次,足下不是高耸的石柱,而是宽广的大地,无法让他再行卸力。 但即便如此,他仍紧抓左飞樱不放,右手仍抓左飞樱断折的左腕,而他左手拇指虽被左飞樱右手掰断,却又用仅存的四指扣住了左飞樱的右手,不让她抽离。 纵有巨灵神力加持,近身搏杀擒拿,左飞樱也远远逊于隐虚为,如何挣得脱? 但左飞樱也不打算挣脱。 从隔绝的战场重落地面,周遭尽是口中吞食血肉的饿鬼道众。极度饥饿下,苦撑对战饿鬼多时的万象天宫同门此时已更显寥落,他们各个如行尸走肉,连哀嚎的力气也无,麻木的做着最后的抵抗,己方阵营中少了众多熟悉的面孔,饿鬼们足下,却多了一具具被吮得干净的骸骨,一具具正吃着一半的残尸 放眼一看,尽是森罗惨景! 而左飞樱的坠下无疑是送上门的鲜肉,饿鬼们留着口水,喷着火焰,呼嚎着向左飞樱扑来。 但石柱崩散的落石也晚了左飞樱一步坠下,冲得最前的几个饿鬼瞬间被落石吞没,砸成肉泥。 可落石暂缓饿鬼脚步,却填不满他们的食欲,只要落石平息,他们定会再度扑来,而隐虚为紧扣着左飞樱的手,咬牙切齿得狞笑道:“呵呵,任你万象天宫如何挣扎,最终仍是被饿鬼吞下的命运嗯?你做什么?” 笑至一半,隐虚为忽然露出惊色,他只感一股杂驳庞乱,却又浩瀚磅礴的雄力如江河倒灌般,无可阻挡,源源不断涌入他体内。 隐虚为立时惊觉,左飞樱这是以她自身为媒介,强行吸纳更多的地脉灵力,然后尽数灌注在他体内,这是左飞樱拼得性命不要,也要让他爆体身亡! 隐虚为怎能容忍同归于尽的结局? “啊啊啊啊!”他面容狰狞扭曲,不受控制的发出痛苦的惨嚎,与此同时饿鬼法相第三次出现! 每次施展饿鬼吞业大法凝聚法相,对隐虚为而言都是极大的消耗,但此时顾不得了,饿鬼吞业,吞噬一切,饿鬼法相那永远填不满的肠肚,要将这地脉伟力吞入腹中。 但—— “我昆仑山岳灵秀,清气长存,区区饿鬼,吞得下吗?”左飞樱清秀的面容亦已因痛苦变形,她仍睚眦欲裂,厉声说道,即便有万灵齐物法身,她的承受依旧有极限,而如今早已突破极限,地脉之力几欲撑爆她的五脏六腑,但她右手依然紧扣隐虚为左手,以必死之心不断吸纳地脉之力,再灌注隐虚为体内,势要拖隐虚为同亡。 重回昆仑的路近了,已近在脚下了,只差一点点,只要她再奋力一点点 随着灵气灌输,整个饿鬼吞业阵也剧烈晃动,饿鬼法相吞噬灵气,但阵法的运行却要依靠地脉之气,大量灵气被吞入饿鬼深渊般的腹中,无法回补,阵法也将崩溃,她不光要隐虚为死,还要破去饿鬼吞业阵。 眼见那饿鬼法相肚皮不断膨胀,如吹气球一般胀大两倍,三倍,四倍终于,轰得一声巨响,欲壑难填的饿鬼法相,竟被硬生生撑爆。 爆炸核心的左飞樱、隐虚为同受冲击,各自震成淋漓血人!可双手依旧勾连一起,丝毫不退! 而隐虚为眼神却一锐,狠厉,疯狂,更有不属于左飞樱的坚决,“饿鬼或许吞不下,但,妖族能!” 能拼死的,从来不止左飞樱,惨绿妖气冲天而起,是不加掩饰的极致威能,将天地染成一片诡色,而从饿鬼腹中爆散而出的地脉灵气再度聚合,凝出八只向天挺立的巨大狐尾。 天狐如意法! 自妲己妖后时代,便传承于青丘狐族的旷世绝学,在左飞樱眼前再度现世。 隐虚为根基已深,不可能舍去原有根基,重头修炼饿鬼吞业大法,先前所使饿鬼吞业大法以及诸多饿鬼道绝学,皆是靠天狐如意法中能仿效各种绝学的无相篇模拟,但既是模拟,终究差了些许威能,即便以他修为,也只能模拟饿鬼吞业大法八成威能而已,而此时显露的天狐如意法,才是他真正的绝学。 他知道,被破使出压箱底绝技,此战过后,他假死潜藏多年的事,很可能就要暴露了,但此刻,也顾不得了! 除了仿效绝学的无相篇,天狐如意法还有吸纳他人真气的无量篇,便是隐虚为此时所使。八尾晃动,妖元运转,以比饿鬼法相更强大的吸力,无量无穷,反过来主动吸纳左飞樱灌注的灵气。 左飞樱竟然惊觉,隐虚为吸取她灵气的速度,竟然快过她强纳地脉之力的速度,一进一出产生的差额,令左飞樱连万灵齐物法身都维持不住,竟被硬生生吸回血肉之躯。 法身崩散碎裂,而反噬随即到来! 重回血肉之躯的左飞樱难再撑持,吐出体内本就不多的鲜血,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重重落在乱石堆上。 而同样濒临极限的隐虚为亦被震飞,但身后八只狐尾同时调转方向,齐刷刷倒插于地,巨大狐尾入地三丈,撑起了隐虚为仰倒的身子,亦将吸纳的磅礴浩瀚地脉之力灌还于地下。 随着地气回归,晃动不已的饿鬼吞业阵恢复平静,亦为这场惨烈搏杀划下终局。 虽然双方都身受足可致命级的重伤,但仍有胜负之分。 “师傅,师兄,对不起我还是输了”凄惨瘫倒在落石之上的左飞樱,就好像一个破碎的娃娃,浑身浴血,骨骼不知断了多少的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毁身舍命,她已倾注了自己永远的一切,但现实不像话本里的美好,舍尽一切,不一定就有回报,能战胜强敌的,不是拼死的决意,不是舍命的胆魄,而是——更强的力量。 强纳地气,突破极限,她已将隐虚为逼到绝境,可是,还差了一点,就一点点 她,还不够强 左飞樱无力的闭上了眼,若她有什么能换来胜利,她一定毫无犹豫的将其献祭,可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刻钟将过,人间如梦阵,地狱灭罪阵的阵势将要重启,她却已不能阻止。 绝望,悲哀,自责,化作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红的血,黑的发,无能为力的少女,就像凄美的花,凋零在残酷的世界。 但这凄美得吸引不了饿鬼,能吸引饿鬼的,只有她纯净血肉的味道。被方才战斗震慑不敢接近的饿鬼,此时在血气吸引下,再度赤红着双眼,舔舐着舌头,争先空后,蜂拥围上 “咔嗤——” 闭上双眼的左飞樱隐约听到了这一声音。 她太累了,分不清这声音从何而来? 是她头骨被饿鬼咬碎的声音? 可为什么没感受到痛苦?因为她已经伤重到失去知觉了吗? 还是说?!! 左飞樱知道,她不该抱持不切实际的希望,可她,还是又奋力的睁开了眼 卷十 第三十五章 苍茫谁主(六) ,最快更新步剑庭 ! 一刻时间,转瞬将至,人间如梦阵、地狱灭罪阵两阵即将破后再现,修罗兴伐阵、饿鬼吞业阵两阵却迟迟无法突破,胜利的曙光才方露出一隙,转眼,又将幻灭。 杀戮,死亡,仇恨无止境的厮杀,令在各道中挣扎的双方,不断滋生的负面情绪,化作源源不断的五浊恶气,不断侵蚀着这方世界,天地即将“坏空”,距离沉沦末世也只一步之遥。 天道净世阵中,应飞扬能感应到六道众生的情绪,他们的悲愤、无力、绝望都侵染于心。 但入心,却不扰心,应飞扬沉冷专注,好似将至的绝境与己无关,眼中心中,唯存一念,观想着天道阵法中,那已至白热的天意之争! 六道尽恶,举世皆浊。五浊恶气化作黑色的星海,铺满虚空,一袭白衣的帝凌天轻点其上,出尘不染,宛若净世之莲,开启灭世灾劫。 便见他足微点,脚下黑海惊起亿万波澜! 天人五衰功是统合了真元、招式、身法,术法等诸多修行体系的绝学,其中,有套杀力最强的招数唤作“灾临诸天劫”。 诸世有“成住坏空”四阶段,在天地毁灭的“坏”阶段时,将起“瘟疫”,“饥馑”,“兵祸”三小灾,“火”“风”“水”三大灾,此杀法便是取意于此,将五浊之气化作灭世六灾,杀力惊人。 此时,身为天意化身的帝凌天去招形,留招意。催动天人五衰功,使出了象征水灾的“洪祸溺天”,五浊之气顿如恶水滔滔,潮浪狂涌,以荡尽三界、淹没众生之势袭向六道创主。 濒临末世,天地清浊早已失衡,六道创主如今他所守的清气不过一隅,若浊气是天地洪祸,那清气不过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看似一浪打来就要被淹没。 但面对滔天恶水,六道创主稳立不动,宛如他足下是此界的绝对中心,万世不移,便见他手指微扣,如做拈花,周遭清气聚拢,化作一朵缓缓聚合的清圣昙花,层层花瓣缩成花骨朵,将其身形包裹其中。 与荡涤天下的滔滔“黑水”比,所谓巨大的花瓣,也渺小至极,但黑水拍击昙花之上,轰然一响后,却也只飞溅四散。 眼见柔弱花瓣挡下滔天洪流,帝凌天却并不介意,他全无介意的理由。 论武,天人五衰功虽能清浊变化,但比起杀力,清气自不如能侵蚀感染的浊气,可六道创主为延缓天地沉沦的速度,只能炼浊为清,不会化清为浊,如此便极大限制了他的威胁。 而论势,纵然六道创主,也阻挡不了举世沉沦的大势。即将发动灭世之力的天道净世阵,即将恢复再现的人间、地狱两阵,还有暂时隔离六道创主和应飞扬神魂冲突,却即将破碎的神魂屏障。 一个接一个的时限,一层加一层的枷锁,都套索在六道创主身上,六道创主既只能屈于守势,帝凌天无需急躁,只需不断加催攻势,一击不成,便再施千万击。 心想念动,招意自生,无尽浊气感受这至极招意,更显狂暴肆虐,如惊涛,如海啸,一浪接一浪,毫无秩序的汹涌而来,滔天洪祸,誓要吞没恶海中的那朵孤蕊。 “轰轰轰!”无尽浊流轰击在昙花之上,终见,昙花最外层,那圣洁净白的花瓣已开始从边缘枯萎,花瓣边缘渐渐变得暗黄发黑,而每轰击一次,枯萎的范围都在扩散。 这朵昙花是天地最后仅存的清气,而枯萎之状,便是它被浊气侵蚀的象征,一旦昙花彻底凋零,便证明清气不存,唯余浊氛,亦宣告天道净世阵将发动净世之力,让这世界浊世彻底毁灭,终于,不间断的轰击后—— “啪!” 第一瓣花瓣终于凋落,它轻轻坠下,原本白玉一般的花瓣在半空就腐化成灰,飘散如水,沦为浊水一部分。 而花瓣坠落瞬间,亦是花开瞬间! 便见昙花吐露,**绽放,圣洁花瓣平摊盛开,一股无远弗届的伟力随之弥漫,汹涌而来的涛头瞬间被压硬生生压下,恶意沸腾的浊海尽遭抚平,波澜不惊。 而最清圣的花瓣,吐出的是最极恶的“花蕊”,伴随花瓣打开,一股绝望、秽恶、污浊之气随花开而现,袅娜升腾,宛若花蕊随风摇摆,舞出诡异的韵律,摇曳着舞上云霄。 而花蕊正中,花开见“我”! 六道创主仍立于花中,宛若昙花就是他的法座,可纵然姿态未变,森然气质却与之前截然相反,他周身缠绕着无尽浊氛,萦绕上天的五浊恶气,竟都是从他身上散发,俨然便是污秽世间的万恶源头! 面具遮盖下,不见帝凌天神情,但能感受到,一见六道创主此时神态,帝凌天气机一凛,收起了从容之意,冷视向六道创主道:“呵,你终于按捺不住,御使浊气了,但这,只会加速此世的沦亡!” 天道净世阵之所以到现在仍未发动灭世之力,只是因为六道创主先前不断化浊为清,与化清为浊的帝凌天彼此制衡,一消一涨间,延缓了举世沉沦的速度,而如今看六道创主恶氛缭绕之态,显然已是不再顾忌,动用起了五浊恶气。 这将使六道创主更具威慑,但也会让这个世界更快崩溃! 花中再现的六道创主无视帝凌天言语,只开口道: “头华萎,衣服垢。”话音落时,言出法随,他一头黑发变得花白,皱纹爬满额头和脸颊,轻盈衣袂不再飘舞,变得如沾泥带水,无比凝滞。 “腋汗生,身体秽。”六道创主周身五浊恶气随着话音又浓郁数倍,散发着穷凶极恶、令人战栗的不祥气息,而他足下的昙花,这一瞬间又有两瓣凋落。 五衰之相已显其四,随后是—— “本座离!” 话音未落,昙花法座上已不见六道创主身影,开战至今,六道创主首次离开本座,反守为攻。 未有人看到他如何移动,但下一瞬,他就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帝凌天面前,一掌平平击出。 轻描淡写一掌,却有摄人心神之威,帝凌天心一凛,同样举掌相迎。 轰然一记掌击,天地无光,乾坤失序! 如分浪破海一般,以他们劲力交击出为中心,恶水形成的“海面”被压得凹陷成坑,而“海水”则被挤压到周遭,喧腾而起,惊起如壁墙般高耸的惊天海浪。 二人仍保持双掌相接的姿态,但劲力交接,神意催动下,各自身后高耸的海浪探出一条条浊气凝成巨大臂膀,宛若千臂神魔降世,彼此轰击向对方。 “轰轰轰轰!” 万千手臂呈不同姿态,或拳、或掌、或指、或爪展露“天人五衰功”的各式绝学,千手密集如雨,交击之下,法则破碎,在虚空中留下无数涟漪。 奇招纷出,妙法迭现,每一条手臂都兼具雄浑的劲力与精巧的招式,令观战的应飞扬意动神摇,目不暇接,只恨不得让时间凝滞,他好一一透析品鉴。 可下一刻,胜负分晓,相同的招式彼此对撞,力弱一分,便是全面的溃散,帝凌天身后的万千手臂崩溃,而帝凌天力屈而退! 卷十 第三十六章 苍茫谁主(七) ,最快更新步剑庭 ! 至极一交击,强弱两分明。 惊天掌击之后,帝凌天力屈一筹,身形如砲弹一般被击得飞退。 但毕竟当世最顶尖高手,帝凌天虽退,却依旧法度庄严,丝毫不乱,他调整身形,借力化退,背部砸到恶水耸立而成的“墙壁”时,顺势将无边劲力卸在了水墙之上。 “嘭!” 擎天巨浪被这卸力之击砸得溃散,五浊恶气迸溅八方,化作暴雨倾盆而下。 帝凌天后退的身形穿梭暴雨之中,浊雨不染身,他冷视着追击而来的六道创主,口中嘲道:“竟让自己进入天人五衰的境地,换取力量的提升,但能支持多久?只怕,你将先一步魂飞魄散!” 只一交手,帝凌天已看破六道创主力量提升的缘由,“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此为天人五衰,是天人寿命将尽时所出现的征兆。 方才六道创主一语接一语,以类似自我诅咒的方式,让天人五衰之相在自身身上出现,在这一瞬,天人五衰功才算真的“功与意合”,令功力突破极限,再度提升,但是代价也显而易见。 看六道创主那苍颜白发,以及迅速污浊秽臭的躯体便知,一旦进入天人五衰之境,便无法扼止,更无可逆转,六道创主是以献祭自己仅存的神魂为代价,换取速胜帝凌天的机会。 “这才是天人五衰功的真正用法,你对天人五衰功了解仍是太少。”纵身而来的六道创主冷冷回应,“而败你,也不需太多时间! 舍弃漫长的寿命,舍弃享乐的生活,与初代天女一同降临下界,永封天门,自那之后,陷入天人五衰之境,衰退、死亡、永坠轮回,便是注定之事,天人五衰功是他所创的功法,亦象征他所选的道途。 为护天女,不惜自毁,这是天人五衰功创立初衷,亦是功法得名的真意。 天人五衰功本就可以通过让自身陷入五衰之境,换取功力的再度提升。 只是功力提升的代价实在太大,而且历经千年,最初的守护之心也早已虽随岁月时光而淡去,终使这最后提升功力的法门,成了不为后世所知的禁忌。 而如今,天人之魂复苏,再现五衰之态,为护天女转世,六道创主千年之前无悔,千年之后亦无悔,终让这禁忌之姿跨越千年,再现尘寰! 五衰之姿,绝杀之态,六道创主一头白发飞舞,与帝凌天一退一进,钻入纷然而降的暴雨中。 进身同时,六道创主元功饱提,招意催生,足尖点落黑海瞬间,一股杀伐怨气弥漫天地,宛若万古兵荒不停,带来绝望而恢弘的杀戮。 招意所至,便闻铿锵激荡,足下黑海化作巨大的刀枪之林,如犬牙交错,从下刺出,而头顶飘散浊雨则化作无尽箭雨,遮天蔽日,向着帝凌天倾泻而下。 兵灾降临,屠戮众生,正是六道创主施展“灾临诸天劫”的中象征刀兵灾的“兵祸戡天”。 眼见刀兵上下齐至,帝凌天不减从容,一袭白衣如穿花引蝶。 足微点,游走于兵峰之上,身游移,穿梭于箭雨之间。 刀枪虽密,未能加身。 但避开刀枪箭雨,也令帝凌天步伐为之一慢,避不开六道创主疾来的身影,六道创主趁他身形滞碍之际,已欺身追上。 便见六道创主足踏耸立的枪山,近身同时,信手向天一抓,天上数股箭矢被吸入手中,一捏一扯,箭矢被捏成最源初的五衰之气,又被拉出一柄漆黑战戟。 脚步未有稍停,六道创主旋戟踏杀而来,战戟灵动,举重若轻,竟如飞燕绕身轻灵,刺、旋、点、劈、掠招式变化无端,妙绝巅峰,便是同使戟法的血千秋见此,亦要自觉汗颜。 战戟快攻连环,连取帝凌天胸腹喉颈等要害,帝凌天亦无法轻撄其锋,只得以步伐游移躲闪,但一步退,步步退,转眼之间,已险象环生。 而六道创主单足一顿,高举黑戟,陡由轻灵转雄浑,轰砸而来! 戟势如陨星天坠,令帝凌天宛如置身凌绝山巅,受狂暴自然之迫,戟势所及,无可避闪! 帝凌天急运强招,霎时秽风大作,风中似有末世哀嚎,形容可怖,汇于帝凌天晶莹如玉的手掌,一掌,直迎当头戟锋。 同使灾临诸天劫,“兵祸戡天”一对“风祸弥天”,掌戟相交,气劲爆窜,威慑混沌星海。 身后,那独自绽放的圣洁昙花受余波冲击,瞬间,数片花瓣被劲风从花骨朵上撕落,卷携着飞入无尽黑暗。 而阻隔应飞扬与六道创主神魂的壁障,仅剩的三层壁障此时再被震碎一层! “轰!” 神魂屏障崩碎,应飞扬整个神魂被震颤得一片空白。 恍惚虽只一瞬,却好似在寥落如白雪的空白中历经了千万年岁月,孤寂、凄冷、疲倦,直到一串关于她的记忆在浮光掠影间闪现,才让这漫长时光出现光彩。 -= “你,又私下凡界,这些朝生暮死的蝼蚁有何吸引力,能引得你屡屡违反天律。” “譬如虹桥经空,流星划夜,正因短暂,方镌永恒。人生虽只五十年,却遍历生老病死,苦乐悲欢,浓烈而灿烂,我总觉得比之我等天人,更见生命真义。” “难怪会被视为天人中的异类,你当真堕落,竟然羡慕命短福薄的凡人。” “是啊,我就是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喜则长笑,悲则当哭,虽最终孑然而死,却不孤独而活,而我等天人,虽享千年寿载,却也只是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将同一天重复活了千万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命,意义究竟何在?” “,不必多言,履行职责,不管搜寻到天涯海角,不管多少次,将你再度抓捕回去,便是我生命意义所在。” “其实,不用费力追逐我的身影,因为我愿意停下脚步,与你同行,在凡人的语言中,这叫朋友。好了,此地风光人情已暂且看尽,你可以押我回去了,我的朋友。” -= “已被关在天牢之中,你还不安分,是在写些什么?” “开始关心我的举动,你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朋友了。” “,我是职责所在,杜绝你设法逃脱。” “别担心,我并无逃脱的打算,只是在人间行路中,又结识了许多新的人,我在记录他们的名字。” “名字?” “嗯,那是人有别于其他个体的标志,每个人出生后,他的双亲或宗族都会给他们取一个称谓,这就是他们名字。名字伴随他们从出生到死亡,是他们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当一个人的名字被所有人遗忘,便是他存在的痕迹全数被岁月抹消我不想那一个个鲜活的名字消逝,所以,至少由我来记住他们曾经存在过。” “真是不受眷顾的可悲种族,竟还需要这种所谓‘名字’的东西,不像我等天人,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与生俱来便有天授神职,神职便是唯一,神职便是称谓,何需名字?” “神职虽是唯一,你却不是唯一,天人纵然福寿绵长,也有寿尽的一天,我们现在称你为天巡神使,但你寿尽之后,又会有新的人接替你的神职,我们将再称呼他为天巡神使,不变的是神职,而不是你,那千万年后,还有什么能铭记你的存在?” “” “不用思考了,不如我效仿下界之人,为你起一个名字,此后,我将你与他们一同铭记。” “不需要,我只需要你留在这,留在我监视下。” -= “你这次竟变本加厉,越狱出逃下界,可知若被发现,定会被判神形俱灭。” “我愿领受罪责,但下界忽起洪水滔天,哀鸿之声入耳,实不能充耳不闻!” “荒唐!人间之事,自有人皇决断,帝禹集人族气运于一身,自有治水能为,轮得到你来插手吗?” “帝禹之能通天彻地,自非我所能及,但他只有一人,急待拯救的苍生却是万万千千,帝禹要做的是分波定河,而我愿做水上浮木,哪怕渺茫,也是即将溺亡之人能抓取的仅存希望。” “他们不过三五十年的性命,救得了这次,亦是转眼即灭,根本不值得你赔上一切。” “虽是短暂,但却是他们的一生,若连一件穷极一切都想做的事都找不到,纵然享寿千载,也及不上凡人三五十年,而现在,我就要去做我想做的事,你拦不住我。” “,我明白了,我与你一同去,只要你仍在我视线内,便不算出逃。” “你,这是为何?这样做,会连累你。” “你说的,那穷极一切也想做的事,其实我,已经找到了” -= “你听说了?天门将要封闭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履足人间。” “不,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负责留在人间,关闭天门的那个天选者就是我。” “,你可想清楚了?天门封闭,你将无法回归,此后受人间法则限制,再无漫长寿命!” “唯有关闭天门,才能断绝战火再次扩散两界,为了天上天下的故友知交,永世难回故土,我亦无悔。” “天下且莫论,天上你并无故友知交,天人感情皆淡漠,皆视你为异类,又都对封闭天门这差事避之唯恐不及,若知晓你主动承担封闭天门的责任,定是暗自舒了一口气。” “是吗?我以为在这空旷的天上,至少还有你一个朋友。” “我不算,因为我已经决定和你一起去下界。”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在方才,封闭天门不能只靠你,你需要一个帮手,而天地断绝后,便再也不需要巡视九州八荒的天巡神使,除了你身边,我再找不到存在的价值” “何苦?你知晓此行的后果” “你亦知晓我的心意。” “可我最终,能回应你的只有亏欠。” “皆是无悔,便无所谓谁欠谁,若你觉得亏欠,我已失神职,再无称谓,能否先为我取个名字?” “你好吧,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我便称呼你为” -= “砰!” 一声脆响,如雷霆惊梦,将应飞扬从千年流逝的岁月中拉回。他知晓,方才是屏障破碎,他和六道创主的神魂冲突加剧,即将融合,才令六道创主的记忆震入他的识海。 眼前现实,是强招互拼之下,黑色战戟难承雄力,在脆响之中从柄杆处断裂,上半截戟头旋飞上天。 而另一方,帝凌天仓促迎击,更是足下失稳,再度被得击退飞!若先前的退还有些接力化退的成分,此时这一退,便是溃退的开始。 下一瞬,便又见六道创主旋身而起,抄过断裂的戟头,双腕一翻,断裂的两杆战戟随之形状一变,再化双刀一对,双刀凌空斜斩,瞬间两道刀气斜掠而出,破空呼啸,直追帝凌天。 刀气未至,劲风已刮体欲破,眼看刀气将追上倒飞的帝凌天,帝凌天掌击下方刀山枪林,借力变向,堪堪将身子拔高,从刀气的间隙中穿梭而过,两道刀气各从胸前背后刮过。 但未能稍有喘息,那比刀气更凌锐的身影已再度逼临,白发三千,浊气缭绕,六道创主双刀在背后交叉如翼,足踏刀山枪林,破空而至。 随后双刀交错,又是一连串不及眨眼的攻势,凌厉无铸,迅猛无匹,两把黑刀如索命凶牙,便是善使刀法的万寿春见到此等刀术,亦要自愧不如。 “兵祸戡天”之招加持下,六道创主俨然兵灾之主,帝凌天趋于下风,守势渐溃,终于首次见伤! 便见单刀斜挑,从帝凌天下腹处上撩,帝凌天躲闪不及,虽免去开腹之险,但肩头已留下一处割痕。 痕深寸许,却不见血,而是汩汩黑气流散出,缠绕在刀锋上,没入六道创主体内。 这黑气是世界本源的象征。 一旦世界本源大量被掠夺,就意味着帝凌天将失去主宰这世界的权柄,在这场天意之争中宣告失败。 帝凌天哪能允许败北?当即忍伤不退,厉掌横出,拼得受伤,也要还以颜色,却见六道创主双刀一合,再化一面盾牌,左臂举盾,右臂横撑,咫尺之间架下帝凌天的反扑一掌。 浑厚盾牌卸去帝凌天劲力,却也被击得自左臂脱飞,六道创主却巧劲顺势一拨,盾牌在他身后滴溜溜回旋绕飞半圈,延着臂弯绕到了他右手之上,而他抓紧盾牌边沿,举盾奋力一砸, 帝凌天回招不及,再受一击,虽举臂挡住盾牌的当头砸落,却也令守式再度溃散,足下失稳,胸腹空门彻底大开。 刀枪盾戟,变化无端,随手就是上乘之招,下一瞬,盾牌在六道创主手中已再化一柄的战斧,随之,一股绝杀之气,充斥弥漫这方天地,昭示着此招是最强一击,便见划出一道完美弧线,以纵劈乾坤之势直劈而下。 催生至极致污浊之气宛若灭世黑炎缠绕在战斧之上,身后,那洁白昙华的花瓣还在飞速剥落,花瓣碾成细微白芒,飘零在永夜的黑暗中,宛若一场细雪。 细雪中,仅剩的两道屏障神魂屏障也满布裂纹,令应飞扬已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斧中的情绪。 六道创主已舍弃了先前的优雅,他在嘶吼,在咆哮,将全身力量灌注在这一斧中,似乎这一斧要劈开的不止是眼前帝凌天,还有千年的时光,还有轮回的壁垒! 他的记忆残破,是大量寂寞如雪的空白,故然是因为宿世轮回,消散了他绝大多数的记忆,但还有另一个原因,是那数千年岁月中,本就不存在太多值得他铭记的事。 天人就是这样,漫长的生命总令他们变得冷情而淡漠,在漫长的生命中,逐渐迷失生命的意义,身为天巡神使的他日复一日的巡视周天,不记得从何而始,亦不知何时而终,千年岁月,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若非遇到她,他也不知,这死水还能再掀起惊天波澜。 而今,人间道、地狱道复原在即,其余各阵却迟迟无法突破,破阵希望,尽系于一身。 六道创主已有决断,孤注一掷,赌注一招,要在举世沉沦前,在神魂屏障崩碎前,绝杀帝凌天,再破天道净世阵! 但这执念的根源,并非是源于救世大愿,仅是因为,他想见她。 她令他的生命鲜活,她赋予了他存在的意义,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可他相信,她还记得,就像约定好的那样,铭记千万年,永不遗忘。 为此,他要劈开这虚伪的天地,再睹她的容颜! “嗤!” 开天辟地的战斧以无可阻挡之姿,压入帝凌天肩颈,斩开他的胸膛,不可一世的天道之主帝凌天,終也要在这一斧之下化作两段 但,一双手掌却在最后关头,夹住了已没入胸膛的斧刃,纯银的假面如镜子,映照着六道创主的面容,而镜面之后,传来的是帝凌天虚弱而又坚定的声音,“或许吾对天人五衰功的了解仍不足但你,对帝凌天的了解也是,同样浅薄!” 卷十 第三十七章 苍茫谁主(八)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或许吾对天人五衰功的了解仍不足但你,对帝凌天的了解也是,同样浅薄!” 六道创主巨斧无情,劈入帝凌天胸膛,眼见帝凌天已被开膛破肚, 但他双手仍奋力钳住没入胸膛的巨斧,说话间扯动着可怖的创口,令他的声音如破洞风箱一般嘶哑。 可随着话音落定,一股无可琢磨的玄异之力自帝凌天双手中运化而生,令六道创主亦为之一凛。 便见由五浊恶气组成的巨斧竟熔化一般,在帝凌天双手之下扭曲变形,变回了最原初的、没有形体的黑气, 而帝凌天扯动肺腔, 胸前创伤如大口呼吸, 散逸的黑气分成数十股,吸入帝凌天伤口之中,须臾之间,帝凌天胸口可怖的创口已被黑气填补,世界本源不再流失,方才已显凌乱的气息更是随着伤口的弥合而7回复。 绝杀一击未尽全功,手中兵刃却是消失,六道创主未料此等变化,而下一瞬,反击随即而至。 “好教阁下知晓,六道恶灭传承至今,亦非全然拾你牙慧” 便闻帝凌天冷然一声,翻掌化纳巨斧所化黑气,无尽恶氛缭绕掌中, 划出莫测的轨迹, 一掌击出。 惊觉来招非凡,六道创主再运天人五衰功,举掌相迎。 但双掌交击瞬间,六道创主却觉自己掌上的五浊恶气如被扰动,竟自行分解,溃不成形。分散的力道,莫名的变化,令仓促应招的六道创主一时力屈,一往无前的身影竟首次受阻,足下一松,已被震退砸入刀山枪林之中。 “吾所创的‘涅槃颠倒诀’,还请品鉴。”一击得手,帝凌天缓缓收招,姿态从容道。 六道创主以五衰之姿全力逼杀,迫使帝凌天更换战法。化身天意的二人早已抛形弃骸,招来式往间比拼的并非招形,而是更玄奥的招意。 天人五衰功由六道创主所创,内中招式千年来虽有改良,但作为核心的招意却不曾改变。想以天人五衰功中原有的招式,对战最初的创招之人,对帝凌天而言,无异于以短击长。 但天道传承数千年,并非逡索不前,天人五衰功中既有失传的招式,也有后人在天人五衰功体系上新创的绝学,“涅槃颠倒诀”便是帝凌天亲创的,用以配合天人五衰功的招式。 佛经有云,世间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是由众多因缘而生灭变化的,世事无常、众生皆苦、难寻真我、不得清净才是世界的常态,传说中的天人不明此理,他们平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寿命又极长,相反地认为世界是常、乐、我、净的,如此颠倒妄执,称之为四颠倒。而一旦产生常、乐、我、净的颠倒想,天人将耽于享乐,忘持己身,最终将陷入天人五衰之境。 帝凌天便是以此四颠倒理论为基,创出“涅槃颠倒诀”的招式,共有“诸行无常”、“诸世无乐”、“诸法无我”、“诸天无净”四式,创招的理论与天人五衰的说法一脉相承,互为因果,所以此四式也能与天人五衰功完美配合,相得益彰。 虽未必就强过天人五衰功中原有的招式,但确实脱出了天人五衰功窠臼,方才所使正是其中“诸行无常”之招,刹那生灭,皆悉无常,此招便取无常无相之意,能化散变化真气形状。 六道创主的真气便是被此招扰动,聚合在掌心的五浊恶气被化散成原始、无序、散乱的状态。 六道创主轮回千载,记忆残破不堪,招式运用全靠千锤百炼烙印到神魂中的战斗本能,论及见招拆招的应变能力已逊了一筹,若帝凌天施展天人五衰功体系下的招式倒还罢了。 但此时帝凌天已觑破此点,现出未曾见识的新招,终令六道创主猝不及防,首次输了一招。 高手过招,不在一招一式得失,就算记忆残缺,对天人五衰功传承外的招式应变能力不足,六道创主亦深知自身优势,五衰之姿加持下,无论力量、速度都是他稳胜一筹,只要全力逼杀,不让半分先机,那需要设法应变,需要见招拆招的就只有对手! 心思把定,便见六道创主硬生生止住退势,同时,气一凝,式再提,极招之后,便是更极之招。 “再来!”便闻六道创主一声轻喝,顿时天愁地惨,恶氛凄然,无穷无尽的五衰之气再汇六道创主掌中,宛若单掌托举整个末世,凝练的气劲浑然一体,不给帝凌天留下丝毫化散真气的机会。 但毁灭一掌击出,帝凌天轻道一句:“不了。”便见他双手负后,不挡不避,作为对六道创主邀战的回应。 眼见帝凌天以托大之姿,硬接六道创主极端之掌,可劲掌触身之际,帝凌天却如梦幻泡影,凭空消散,无尽恶气如泥牛入海,倾泻在虚无之中。 “嗯?”六道创主眉一挑,神意动,忽得掌势一变,反手击向身后,从一片虚空中,硬生生击出帝凌天的身影,可他随即回身,正欲再行追击时,帝凌天的身影又再度消融在天地间。 身如泡影,可有可无,不着痕迹,不沾因果,此招正是“诸法无我”! “诸法无我”融合了身法与术法,能让自身处于“不在彼岸,不在此岸,不在中流”的状态。既然无我,外力自不能加。时间优势在握,帝凌天此时使出此招,已是存心想要拖延,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自能不战而胜。 六道创主亦了然于心,如何能容忍帝凌天拖战? 便见他白发无风而舞,神意扫动,灵觉瞬间无限延伸,察天地之微变,体纤毫之异动,帝凌天再次现身瞬间,空间方起丝毫涟漪,六道创主已踏碎虚空,紧随而至。 刀山枪林间,唯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乍隐乍现,超越速度的极限,冲破虚实的桎梏,帝凌天不予纠缠,一触及分,六道创主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交错的身形叠出无数残影,又被呼啸的气劲扯碎,掌劲对拼,真气互撞,两个人的争斗,竟俨然如千百人的厮杀,铺展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但迅速流逝的时间,注定这场争斗绝不公平。六道创主步愈快,招愈狠,每一掌出,都携着与敌同亡的气势,舍尽轮回,只求速决,因为他知道,已是时不我待。 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更是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天人千年漫长的生命中,从未感受过时间的紧迫。面对得游移不定的帝凌天,六道创主怒意渐炽,掌下五浊恶气也如沸海翻腾,而遮天蔽日的掌式之后,是六道创主的冷然之声:“此招确实不是拾我牙慧,我可创不出此等狼奔豕突,狗苟蝇营的招数。” 但一者气越燥,一者则意越闲,两番交手,帝凌天已知六道创主除了对天女有千年不消的执著外,对其他事物的感情都是淡漠到近乎无视,如今开口讥嘲,虽有激将之意,但也看得出,他的焦躁已近极限。 帝凌天也因此更是从容,一袭白衣的他如凌空一羽,时而真切,时而恍惚,飘荡在滔滔浊世间,对六道创主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不予硬接,虚实变化中化力于无形,对六道创主挑衅之语,更只轻飘飘道:“这诸法无我之招,本想阁下指教,可惜,阁下囿于成见,拘泥自封,沉浸在千年之前的旧梦,不肯醒来啊。” 这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帝凌天的身影和方位已数度变幻,琢磨不定,竟似将话语从四面八方抛洒而来。 激将无用,久攻不下,终令六道创主眉眼一凛,再行极端。五衰之气瞬间催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层层拔升的功力,让他清俊面容因痛苦而狰狞,神魂深处更是传来一声脆响,隔绝六道创主与应飞扬神魂屏障再碎一层,只剩危如累卵的最后一层! 而比屏障碎裂声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肃杀之声,“既称诸法无我,那你合该,不存于世!” 不顾神魂之限,换来的是无与伦比的绝对力量。霎时,兵祸戡天招意横空再现,以远胜先前的威势弥漫八荒,足下刀山枪林随之铮铮震鸣,肆意疯长,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蔓延,如密林,如荆棘,如触手,纵横交错,飞速填充虚空的每一个角落。 既然对手飘忽不定,那便不必追逐!于是,兵与铁的世界铺展,无差别的攻击在锵然铮鸣中降临。 在帝凌天看来,只觉锋刃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簇拥而来,每一柄利刃都凝聚着深邃如地狱的幽光,帝凌天眸中那伪装出的从容之意也顿时消散,足下一点,身形凭空在锋刃包围下消失,再度出现时,已在刀枪包围之外。 可未待他稍加喘息,蜷缩的刀枪峰峦又至,天上地下,东南西北,天地如囚笼,刀枪为枷锁,欲将他困死其中。 于是,帝凌天方位再变,可不管如何变化,整个世界都在被锋刃填充,任何一个看似安全的角落,都在下一瞬被枪林刀海吞没。 而短时间内,连续不断施展“诸法无我”之招,更令帝凌天感受到世界意志的抵制,需知,他正在与六道创主争夺天意主宰的权柄,如果他长久的不存在于这六道轮回大阵创生的天地中,天地无“我”,那有何资格成为天意的化身? 心知闪无可闪,帝凌天最后一次将身形虚化,刀刃从他身上绞过,却只撕下片片残影,而再现之时,帝凌天竟已单足轻点,立于此方世界中,仅存的清气凝聚的昙花之上。 谷鈨 花瓣飘零,崩碎如雨,化作无数微光在帝凌天衣袂下飘旋,这因崩溃毁灭而诞生的美景,衬得他如仙如圣。 他的躲闪从不是单纯的逃避,而是在变化身形间,寻找到接近昙花的路径,这天地最后的清气,是天地间唯一尚未被兵刃彻底封锁的位置,也是令六道创主投鼠忌器的地方,更是—— 陷阱? 帝凌天足尖方点落花座之上,花瓣却陡然闭合,将他的单腿死死咬住,这不仅是“咬”,更是气机上与他纠缠,代表这这个世界与他强行建立联系,让帝凌天无法进入“无我”的状态。 而与此同时,环绕周遭的兵刃猛然收拢,肃杀兵煞充斥,如铁骑突出,刀枪齐鸣,千军万马一同冲杀而来,屠戮众生的末世兵灾,此时兵锋尽指一人! 气机被锁,千锋所向,看似暂时安全的场所,却是对手精心准备的杀着,战至最后关头,六道创主舍弃了昙花的保护,只为将帝凌天逼入退无可退的生死绝境。 但濒临绝境的何止他一人,未到最后一刻,谁知落入陷阱的究竟是谁? 六道创主既舍弃对这天地最后一丝清气的保护,帝凌天又何须留手? 便见帝凌天将天人五衰功灌注足下,浊秽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昙花染黑,从花瓣蔓延,侵染着花萼,之后还将蔓延到花茎 这是牵系所有人命运的一场豪赌,孤注一掷的二人,将战局那本就将尽的时限再度压缩,压缩到短短数息之间。 端看在这数息间,是六道创主先将身形受制的帝凌天诛杀。 还是帝凌天抵住攻势,污浊天地间最后的清气,拖举世同沉。 帝凌天污化昙花之时,无尽锋刃已包拢而来,避无可避,闪无可闪,帝凌天亦不再保留,天人五衰功饱提同时,双手左右一分,再出“诸行无常”之招,同样催升极限的至极之招,直迎漫天兵锋! 诸行无常,化一切有形真气,一股无形无相,无可琢磨的玄力以帝凌天为圆心膨胀,扩散开来,从各个方位刺来的兵刃一旦进入那无形气圆的范围,立时受其影响,溃不成形,化散成最原初的五衰之气,而随着“诸行无常”招意的扩散,方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锋刃之海,此时也如潮水般逼退溃散,好似退潮一般,方圆百丈尽遭净空。 但锋海退去,却有从散逸的五浊恶气中冲阵而出,一人之威,更胜方才刀林枪海! 借助锋海掩护,六道创主身形极速纵跃而来,他五指如炎高举,天地邪戾凶煞之气,至毒、至怨、至凶、至秽的邪力汇聚掌上,化作浓郁得几如凝固的黑炎。 方才的“兵祸戡天”之招只是为了锁死帝凌天的方位,而这焚尽三十三天的黑炎,这代表灭世火灾的“炎祸燎天”之式,才是决生判死的杀招。 “结束了!”伴随六道创主宣告一语,蓄势良久的绝杀之式轰然击出,仿佛他就是那灭世黑炎,以身为薪,燃魂焚魄,只为赌注一招,将这陈腐虚无的世界烧出窟窿。 六道创主映入眼帘瞬间,帝凌天立时变招,他举手前迎,欲挡其至极之掌。 但胸腹受伤在前,又方使过诸行无常这等强招,正是回气不及之时,此时仓促出手,能快得过六道创主六道创主蓄力依旧的一击? 能! “是的,结束了!” 掌劲已是快逾闪电,但比掌劲更快的,是思想,是念头,是情绪。 冷然一语同时,帝凌天眸中黑光一闪,一掌平平击出,未有煊赫威势,未有气劲滔天,却有一股心死如灰,凄然弥哀之意倾袭而出。 天地终将坏空,一切了无生趣,繁华的终将腐朽,美丽的注定凋零,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连那跃动的黑炎在这一瞬,似也变得冷寂。 一瞬三千念,时间好像凝滞。空虚,森冷,绝望如浓墨一般浸染恍惚间,正在挥击着强招的六道创主不知怎么的,好似又陷入无尽的转世中,宿世之景历历眼前。 舍尽福报,自堕轮回,为朝生暮死的渺小虫豸,为任人宰割的案上鱼肉,为无知无觉的草木,为流离逃难的饥民苦,苦,苦,唯有苦。 一世又一世,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无尽轮回好像一幕幕图景,一层一层的陈列眼前,无言无语的拷问着他,经百世,历千年,遭万劫,便尝众生苦难,只为一人,这一切是否值得? 值得!绝对值得! 轮回中的六道创主厉声一吼,破除心妄。因为那无尽轮回图景后,有一道他宿世追寻的身影。 她要度尽众生,让尘世脱苦海,那他便做众生之一,虫豸也好,鱼肉也罢,千万劫后,等她来渡,而与她的重逢,那,便是他期盼已久的救赎! 六道创主身上的焚世之炎再度跃动,他的身形一往无前,撞破轮回,近了,近了,近了,一幅幅往世图景被他洞穿 图景遮挡之后,那寻觅千年的身影已模糊可见,就要能见到她了,只要再撞破最后一层图景,就是他盼望千年的重逢 “咔—嗤—”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不是图景被撞破,而是来自灵魂深处,最后一层神魂屏障破碎的声响。 一切都碎了 六道创主身上的火熄灭,好像死灰燃尽,他的意识不断在识海中下沉,他竭力伸手,可那道近在眼前的身影却又遥不可及,诸世无乐,众生皆苦,他,终要溺死在触手可及的幸福前。 他只能用目光看向她,想穿透最后一世的图景,看清那千年难忘的容颜。 但穿透不得。 只能看到图景上的一幕幕浮现,历历眼前,那是一个少年仗剑,守护着身后的白衣女子,从幽深鬼界,到浩瀚东海,到天书幻境 不曾舍弃,不曾退却,千年之后,一如千年之前。 执着于初代天女的六道创主,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投注过多关注,哪怕那人是他的转世,可当他视线首次偏移,收获到的,前所未有的释然。 于是,他闭上了眼,任识海将自己吞没。 “这一世,交给你了。” 卷十 第三十八章 苍茫谁主(九)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惊天动地的交手,其实只发生在短短瞬间,但这瞬间,决定胜负生死。 若有其余人观战,他们看到的便是六道创主运起煊赫一击, 以毁天灭地之势向帝凌天击来。 帝凌天亦举掌迎击,可双方掌劲还未相交,六道创主的招式却“死”了。 没错,死了。 招形犹在,但招上的神意、气势、杀机却陡然消失,就好似这精彩绝伦的一招突然被抽去了灵性一般,剩下的只是来自躯体本能的惯性挥击。 但此招虽死, 余威犹烈,纵然威力锐减到只余一半左右, 仍击溃了帝凌天仓促的一掌,击在了帝凌天胸膛。 帝凌天立时被击得飞出,他的脚还被闭合的昙花咬住,受此一击,单足硬生生被从躯体撕扯下来,断裂的小腿四溢着汩汩的黑气,是不断流逝的世界本源。 但帝凌天却未见痛苦,只有轻舒一口气的释然,“赢了!”。 便见帝凌天虽被击伤,但六道创主却没有趁势攻击,而是如失翼的鸟直挺挺的坠下!。 颓落的身躯,宣告着初代和当代,两代天道之主的一战,在此划下终结,帝凌天赢了。 胜利从不是侥幸得来,正如布下陷阱的, 也从来不止是六道创主。 六道创主以兵祸戡天之招封锁帝凌天行动空间,限制他的身形, 一步步困死帝凌天,最终挥出绝杀一掌。 而帝凌天呢,他仓促应招的一掌,看似掌力平平,其实这招的真正威力不在于掌劲,而是那来自对神魂的攻击,涅槃颠倒诀——“诸世无乐”! 招如其名,众生六道,难脱八苦,自生于世,饥饿、伤病、离别、死亡便如影随形,这世间欢乐短暂,唯有痛苦才是恒常。 诸世无乐之招能以无边绝望的招意侵染对手心神,放大对手心中负面情绪,让对手神智恍惚,如陷沉沦苦海,不得脱出, 而对手心中的负面情绪越强,此招的威力便也越大, 甚至可以直接摧毁神识。 于是, 面对六道创主层层逼杀,帝凌天亦步步为营,无论是以“诸法无我”游移避战,还是以五浊恶气侵染昙花,都一点点加剧了六道创主内心的焦躁和愤怒,都是为了这一击铺垫。 等到六道创主神魂的屏障只剩最后一层,等到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已积攒到无以复加的境地。帝凌天才挥出这蓄谋已久的一招,瞬间,将六道创主的精神拖入无尽轮回的痛苦折磨中。 若是常态下的六道创主,或许能以意志和对天女的执著,抵抗这带来无尽绝望的精神攻击,但此时的六道创主与应飞扬共用一个魂魄,纵然他承受得住,那分隔神魂的最后一层屏障却承受不住。 终于,早已裂纹满布的屏障轰然碎开,十三道隔绝神魂的屏障一层接一层,至此之时,尽数破碎! 而六道创主的身躯也如失去灵魂一般,向无边黑暗坠下。 与此同时,昙花终也枯萎殆尽,尽数凋零,只余零星的清气如点点细雪,清扬起舞,飘荡在浊世之中,却注定转瞬就要消融 永夜将至,末世将启。 帝凌天一口气吐出同时,他断去的单足重新凝聚成形,接下来,他就将以这双足踏出毁灭,接过天意权柄,让这六道轮回大阵所凝成的世界,以及在阵中挣扎的正道人士尽数毁灭 再无人能阻止他的道路,这三十年的漫长潜伏、等待、筹谋终于到了尽头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嗤!” 一道破风之声如此突兀,却又理所当然的响彻。 就在帝凌天方松下一口气的瞬间陡然呼啸划过,如雷破空,惊醒灭世梦想。 帝凌天心中炸起警兆,清浊交错的混沌世界自无四季之分,但他此时却感凛冽寒意,如霜杀万物,天下皆冬。未及多想,他的身体已本能地后撤。 “呲!”一阵刺耳刮擦,锐风在他面前擦过,在他银色镜面上刮出一痕。 未能稍有喘息,随后,第十道,第百道,第千道,第万道锐风破空声几乎在同时响起,如万雷齐动,千鸟齐鸣,天下共闻此剑声。 六道创主“兵祸戡天”之招留下的刀山枪林并未消散,而是再起变化,万千兵刃在冲霄剑意下皆化剑形,在铿锵争鸣中腾空而起,充盈天地,散若穹苍。 而帝凌天此时惊觉,方才六道创主的“兵祸戡天”之招,化枪戟刀斧,百般兵器,却唯独无剑! 剑乃百兵之君,为何无剑? 因为它在藏锋,它在养势,它蓄力待发,只为此刻!剑不出则已,一出则令乾坤反复! 霎时,幽冷剑光无情填满整个时间空间,化作神意天裁,而千锋所向,目标只有一人,铺天盖地向帝凌天席卷而去。 帝凌天只觉周遭虚空似也因无尽剑芒变得狰狞锋锐起来,如芒刺砭身的刺痛感,竟让他有种天地不容之感。 但既以凌天为号,自要天地臣服。 帝凌天不顾伤疲,再运无上真元,便见他身形稳立,十指分拨,双手划出浑然天成的轨迹,一股无声无息,无形无相的招意弥漫。 “诸行无常”之招再出,分拨运化中,自成莫测玄力。及身十丈之内,剑气便溃不成形,自然消散,万剑虽密如狂风骤雨,却不能加身,帝凌天周遭十丈,俨然坚实不破的堡垒。 可帝凌天心中的警兆却不减反增,万剑环伺下,他仍能清楚感觉到,万剑有尽,剑意无穷,万剑极致之后,还有那越峰破极的一剑! 而那一剑,来了! 帝凌天猛然回身,便见一道锐利身影腾空而上,割破视线。 是六道创主! 先前分明已在他眼前坠落,此时竟又阴魂不散的在他身后腾起。 便见六道创主背生双翼,凌空飘动,翼上每一根“羽毛”锋锐得让人无法直视,那是逾百近千的利剑为他剑意驱动,悉数汇集在他身后而成的剑翼! 犹如凤凰自火中重生,振翅鸣响。 帝凌天回身看去刹那,六道创主视线亦居高临下睥睨而来,双强视线交汇一瞬,便闻空气震爆,六道创主右手成剑指,轻点在眉心,背后双翼拍空,再刺耳的空爆声中,如鹰隼掠食,俯冲而下。 身形一动,万剑开道,千剑万柄贴身,剑锋有序朝外,向帝凌天倾泻而来! 帝凌天回身变向,“诸行无常”之招化散开道剑气同时,却发觉自己已有误判,“不对,你是应飞扬!” 六道创主是绝世强者,但他历经累世轮回,千年沧桑,心境冷然淡漠,而此时的剑意却凌厉,却锋锐,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锐气,能有这等剑意的绝不是六道创主,来者是应飞扬,是应飞扬以自身剑意,催动六道创主所留的“兵祸戡天”残招。 “囿于成见,故步自封,你又何尝不是?”应飞扬冷然回应,先前帝凌天以此句嘲讽六道创主,而今应飞扬原话奉还,而他的身形比话音更快,俯冲同时,亦在拔剑。 是的,拔剑! 他手拈剑指,点在眉心,正从眉心之中一寸一寸,似缓又疾的扯出一把剑! 时间似被拉慢拖长,天地静肃,唯万剑震颤、鸣响、激荡,似都在期待这一剑的降临。 作为见证这场天意之争的第三人,应飞扬在观战,更是在“观想”。 每时每刻,他都在观察帝凌天的一举一动,真气运转,招式变化,甚至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小动作,应飞扬都一丝不差得观入眼中。 绝世高手,破限之力,帝凌天举手投足间,自有无上威压。应飞扬设身处地的观察,令他真如帝凌天交手一般,每一招,都是令人心悸的无伦压迫,让他的心神为之战栗。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所想,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件事——换他接战的话,他要如何出剑! 而这个问题,在六道创主将意识控制权交还给他的瞬间,便已经有了答案。 当最后一道屏障破碎前的瞬间,应飞扬和六道创主魂体即将彼此冲突,不复存在的刹那,六道创主突然将控制权交还。 而重得身心自由的应飞扬也瞬间明悟在心,前世今生虽如隔渊海,但共同的目标,却让他们有着不需言说的默契。 谷浛 应飞扬立时神意凝练,指点眉心,面对杀师血仇,满腔那不死不休的恨意在此刻终于不需压抑,剑意冲霄化作无尽杀意,森然铺展,万剑“杀神剑章”瞬间开启! 而滔天杀意中,更有另一股丝毫不逊杀意的情感,无尽无绝,无怨无悔,那是能穿破时空,刺透轮回的世间至情。 这将出一剑已不仅是“杀神剑章”,更融合上了凌霄剑宗六道剑诀中的“心神念剑”! 应飞扬曾从贺孤穷那偷师得来“杀神剑章”,而贺孤穷的“杀神剑章”又是脱胎于“心神念剑”,以应飞扬的天资,从“杀神剑章”中溯本追源,洞悉“心神念剑”的用法对他并不难,难的是用出此剑的心境。 极心御神,极神化念,极念凝剑,是谓“心神念剑”。心神念剑是将心意,神魂,念力催化到 极致,化无形为有形,凝练为剑。 最无悔的内心,最执著的神魂,最纯粹的念想,才能催生最极致的一剑。 应飞扬之前与六道创主的神魂相冲,记忆相融,短短片刻,却似走完了他漫长的生命。 岁月千年,只为一人,宿世轮回,只待一人。却终渐行渐远,却终遥不可及 铭心刻骨,感同在身,让应飞扬浸透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思之中,可现在,那追寻千年的人真的近了,只要一剑,只需一剑,一剑洞穿这虚假的世界,就能再到达她的身前。 或许应飞扬仍未有能使出心神念剑的心境,但此刻,他能替他前世的六道创主,倾诉这跨越千年的一剑。 “我带你去见她!” 心中轻轻一语,是重于泰山的承诺,应飞扬剑指按眉心,而识海中,在屏障破碎、即将发生神魂互斥共毁前的一瞬,六道创主的魂体陡然凝练,变形天人神魂,凝锋现芒,竟在是识海之中化作一柄剑器,剑光如月,是寻觅千年的淑世之光,剑鸣如诉,是六道创主最后的绝响。 身披剑羽的应飞扬向下,朝帝凌天俯冲,而这柄剑亦被应飞扬从眉心一寸寸拔出 情仇两刃,爱恨极端,前世今生,唯此一剑! 终于及身一刻,杀神剑章融合心神念剑,这柄天人神魂所化之剑惊现尘寰! 一瞬间,帝凌天目光似被这一剑刺痛,他能感受的到,这一剑,已是人剑如一,虽由应飞扬刺出,却相当于六道创主和应飞扬合力,绝对半点也轻忽不得。 此时变招虽已不及,但“诸行无常”之招仍是无与伦比,帝凌天清啸一声,劲力再催,无常无相之力扩散,如风吹草偃,前方开道的那无数剑气瞬间被澄扫一空。 而这扩散的劲力只不过是余波,帝凌天双掌直迎而上,掌上不见威烈,却有触及天道的力量,如操世事无常,天地规则尽由他改写,而这无常一击,欲再化散这惊艳一剑。 但,化不了! 剑上是万世难消之恨!是千秋不灭之情!山河可易,清浊能变,世事尽是无常,可此剑却是恒定,不改!不变!不悔! 帝凌天惊觉,诸行无常非但没有化散这直刺而来的一剑,反而好似被这一剑“锚定”,受其影响,失去了招式原有的变化无端,气劲尽数凝滞。 而这一剑不受阻挡,如虹光贯雾,刺破浊氛,更刺入帝凌天的胸膛! 伴随帝凌天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长剑入体,他胸前甫愈合的伤口再度受创,汩汩黑气从他胸膛散逸而出。 前生今生的联手一击,人与剑的完美配合,于绝境之中,辟出通途。 而这仍不是此剑的尽头,应飞扬挺剑再进,白发黑袍鼓荡,如旗招展,身后,是残余清气所化的点点细雪,起舞飘扬,似是一剑直令霜雪寒。 作为天意的帝凌天,便是天道净世阵的化身,是阵法力量的集合,不需费心寻找阵眼,一剑洞穿他,天道净世阵自然破碎! 唯有帝凌天的烟消云散,方是此剑终局! 可——剑入体三分,任应飞扬剑刃如何向前,却难再寸进! 是帝凌天的垂死挣扎,他散去毫无无用的“诸行无常”之招,左手以最原始的姿态,死死钳住已陷入胸腔的剑刃,身形与应飞扬一退一进,狼狈,凄惨,却劲力拖延,竭尽所能的阻止剑刃深入。 不,这绝不止是无用的挣扎,因为左手钳住剑锋时,帝凌天在将自己的右手艰难的,一点点的高高举起,直到——。 “尽数毁灭吧!” 帝凌天声音不似先前,变得空渺冷漠,而他面具后的眸光一瞬间变得幽黑,如同集聚世界恶意的深渊。 与此同时,天地间最后一粒清气所成的“细雪”打了几个旋,在剑风嗤鸣下,好似发出无奈的哀叹,终于,微光湮灭,清气尽消。 举世沉沦的末世,这一刻,无可逆转的到来! 充盈虚空的五浊恶气霎时喧腾,如沸海翻天,滔天浊氛扭动,狂舞,叫嚣,发出千鬼鸣,万魔笑般的诡异聒噪之声,摄人心魄,聒噪耳膜,好似欢呼这个世界毁崩坏之刻! 而白衣飘扬的帝凌天在浊氛环绕中,宛如神祇,本已衰颓到极致的气机亦随之层层高涨,毁天灭地的力量在他高举的掌中凝聚,这是真正的灭世之招! 最后的关头,天地终于尽化污浊,而帝凌天应此灭世宿命,独掌天道权柄! 这一刻,他是天,是神,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他带来的,唯有最绝望的毁灭! 剑差三分,招慢半瞬,好似违逆不了的运命,玩弄着六道轮回阵中的众生,宣告着所有的挣扎,终逃不离坏空的命运。 但直面灭世之威的应飞扬依旧仗剑前驱! 一瞬万变,应飞扬已无暇做任何思考,他也没打算做任何思考,踏上这条绝路,从无别的选择,从出剑那刻起,他指尖的剑唯有向前,向前,向前! 可前路阻绝,关山难越。 钳住剑锋的左手,象征着神威难犯,高高举起的右手,汇聚的是灭世一击。 任应飞扬如何竭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毁灭之击在一瞬间成形——如危界火宅,如炼世熔炉,整个虚空的五浊恶气汇向帝凌天掌中,他好似托举了一个残破不堪的浑浊世界,狂舞的浊气在内中化作一个个扭曲人形,那是由阵中所有人心中“贪嗔痴慢疑”所生,好像能看到那些人形嘶吼,厮杀,彼此熔炼,彼此煎熬,熔炼到最后,只残留下最原始的兽性、血腥、黑暗阵中所有人,造就了天地坏空,末世降临,而这末世就要降临回馈在他们身上! 却在下一瞬,又见溃象! “怎会?”有那么短短一瞬,帝凌天眼中的幽黑和他身上的神性一同退去,他的与此方世界的联系有一丝丝衰退,虽然只是一丝丝,可那催升至极限的灭世之力,正因强得足以毁灭世界,所以容不得半点偏差,这一瞬的衰弱,竟令灭世之招险些溃散失衡。 不用起心动念,天意化身的帝凌天便瞬间洞悉了这异常的原因,饿鬼道中——左飞樱! 在那一处的战场,为胜饿鬼道主隐虚为,左飞樱舍生忘死,裹挟着昆仑地气,向隐虚为体内灌注而去。 灵气是阵的根本,任何阵法都离不开灵气的支撑,六道轮回大阵亦是依赖于那汇聚于万山之祖昆仑山的地脉灵气。虽然左飞樱强纳的地气比之浩瀚昆仑,不过是沧海一粟,但针对地气的举动,也确实是从本源上影响到了到了六道轮回大阵,虽然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丝,虽然就是那不及眨眼的短短半瞬。 但此刻成为天意的帝凌天,已是六道轮回大阵的具象化身,哪怕对阵法只是一丝一毫的影响,却也切切实实的影响到了他。 得之东隅,失之桑榆,左飞樱不会想到,她即便强纳地气,终也未能战胜饿鬼吞业阵中的隐虚为,却对天道净世阵中的帝凌天造成了影响。 她的舍生,她的搏命,天意或许辜负,但应飞扬不负! 微不足道衰弱,却足以改变战局,没有动摇,没有迟疑,应飞扬长剑依旧笔直向前,他不需理会帝凌天此刻的衰弱究竟是来自谁的助力,因为六道轮回大阵中的每一个舍生忘死的正道,都是这破阵助力的一部分。 或许他们的挣扎加速了举世的沉沦,但他们的挣扎也带了了救赎的希望。 无数因汇成果,无数的果汇成此刻的剑,指尖的天人之剑燃尽最后的光芒,终在帝凌天这一丝力量衰减的瞬间,如曙光划夜,突破桎梏! “嗤!” 这一瞬,天地尽被分割,剑光洞穿帝凌天神祇一般的身躯,成为照耀这黑暗浊世中的唯一光亮! 随后,“咔——嗤——” 如瓷器破碎般,裂纹在整个世界蔓延。 卷十 第三十九章 雪映天光(一)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咔——嗤——” 脆响声至饿鬼吞业阵中,浑身碎了不知多少根骨头,本已闭目待死的左飞樱被这响声撩动,她挣扎着,睁开暗藏期冀的双眼。 却见饿鬼阵中原本黑沉一片的穹顶, 此时竟如蛛网裂开,一道道缝隙绽开,片片雪花从缝隙飞卷而入,更带来了清冷的寒意,更带来久违的天光! “这难道?” 左飞樱死寂的心开始狂跳,她不敢相信, 却又希望相信。 但不管她信或不信,周遭的饿鬼已蜂拥而上,便要将毫无抵抗之力的她分而食之。 无人能挡, 无可逆转,可就在饿鬼众们接近她时,恰一缕微弱中带着寒意的天光渗下。 可光线虽微弱,却也那么真实,真实到能扭转一切虚妄世界的混乱法则, 天光之下的饿鬼道众,竟不受控制的从永不满足,永无饱腹的饿鬼形态中解除,在现实的光芒下,饿鬼吞业阵竟失去了功效。 饿鬼道道众眼中贪食的血红褪去,一个个如长梦初醒,一时茫然。 而抓住这一瞬间,一道身影抢入,穿过木然的饿鬼道道众,将左飞樱背在背上, 随后毫不迟疑的抽身而退,来救援者, 是上清派的杜如诲。 将失去战力的师弟齐知玄送至后方,杜如诲就急忙折返,总算遭千钧一发间赶到。 “哪里走!”隐虚为同样伤势严重,但心知左飞樱此战未死,日后恐成妖族大敌,当即强催妖力,一掌击出。 杜如诲同样退身同时,以“焚玉天衍印”断后,两道掌劲半空交击,发出一声爆响。 隐虚为连退数步,无力阻挡。而杜如诲则接力化退,起落之间,已纵出饿鬼道众的重围。 ,周遭茫然的饿鬼道道众,更是一个也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左飞樱已被救走。 而死里逃生的左飞樱,此时似乎全不在意自己生死,只竭力睁着眼睛,直视裂开的天空, 更直视裂开的“天空”后,那正在飘扬起雪的真正“天空”。 任来自真实世界的雪花落在她眼睑上,也不愿闭眼,用难以置信的激动声音,喃喃道:“杜道长这是真的吧不是我的幻觉吧?” 杜如诲退身同时,也难掩激动,捏紧自己袍袖,颤声道:“是真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成功了” 绝望的世界中,覆盖污秽的雪,驱逐黑暗的光,在此刻终于降临,。 -= 畜生断念阵,万兽竞逐的密林之景中,两只野兽正在彼此搏杀! 一只形如豹子,头有独角,臀生五尾,张牙舞爪间威势骇人。 另一只虽有人形,但衣衫褴褛,只残余一臂,痴愚的双目中全无半分灵智,唯有最本能的兽性。 被这两只野兽荼毒,周遭林木尽折,一片狼藉。 而搏杀的两只野兽也将要分出胜负,豹形野兽矫健灵活,爪牙锋利,前扑后跃间,每一击都有足以比拟高手的、摧枯拉朽般的威力,让早已摧折的林木再遭荼毒。 而人形野兽满身伤痕,最惨的一处是左臂,整个左臂被从肩骨处生生撕咬去,淋漓的撒着鲜血,他盲目的挥击着右臂,却全然不成章法,偶尔,能从掌中能挥出一道气劲,却也是时灵时不灵,眼下,他在豹形野兽眼中只是将死的猎物。 “咔——嗤——”似乎,有什么碎裂了,但两只野兽毫无在意,沸腾的兽性,搏杀的本能,让它们眼中只有彼此。 一个追,一个躲,一个势要噬其血肉,一个拼死顽抗。 但强弱的悬殊,让这搏杀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豹形野兽不知不觉间,已将他的猎物逼入了死角。 “忽!”得一声,平地起山风,是豹形野兽以凌厉万钧之势飞扑而来。 人形野兽狼狈躲闪,但匆忙间,全无注意周遭环境,盲目间,它被足下树木绊倒,滚到在地,也让豹形野兽扑了个空。 但飞扑而出的豹形野兽却攀上了一棵环抱粗细的树木,后足奋力一蹬,树木登时拦腰折断,而它在这蹬力之下变向加速,再扑人形野兽。 倒地的人形野兽手脚并用得向后蹬爬,却也逃不出这一扑,眼见着天光勾勒下,豹形野兽的每一个兽毛的纤毫可见,森白的獠牙更是在光线映照下闪着寒芒 等等,不见天日的密林中,为何会有天光? 不知道。 能知道的只是人形野兽慌不择路,不知何时爬到了一束天光下,而似乎是被天光点亮,它蒙昧浑浊的双目忽然闪过智慧的灵光。 它仅存的右臂抬起,鬼使神差般,化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以轻御重,豹形野兽庞大的身躯竟被这弧线牵引偏移,撞向了一边。 “这是什么?是招式?”人形野兽怔怔看着它的手,心中思考着。 不,从它开始思考的那一瞬间起,它就已经不再是“它”,而是“他”。 不再是野兽,而是一个人。 豹形野兽似也错愕必杀一击的落空,但随即旋身摆尾,再度扑来。 谷銙 那人却以掌击地,将坐倒的身子推起,同时翻腕之前再划圆弧,如拨转阴阳,豹形野兽这一次竟被他牵引着翻了个跟头,狠狠砸下。 “想起来了,这是逆阴易阳手,是我根据凌霄剑宗“阴阳逆乱诀”所创的招式。” 仿佛向前被蒙昧之雾遮蔽脑识,此时天光破雾,豁然开朗,更多的讯息涌入他的脑中。 连续两次扑击失败,豹形野兽立时从地上弹起,虽是被摔了个跟头,但它皮糙肉厚,一次摔击并未有何损伤,只是更激发它的凶性,他弹起同时,发出震天一吼,周遭方圆落叶萧萧而下,而双爪交错挥击,两道分金裂石的爪痕扫荡而出,若先前还有玩弄猎物的意思,此时的它便只有一个念头,将眼前胆敢反抗的猎物撕扯成粉碎。 而那人见豹形野兽双爪挥击,却已然想起了前因后果,眼前豹形野兽是畜生道四大兽神中的狰狞,他进入畜生断念阵后,灵智就急剧流失,随即遭逢狰狞和五方兽使中的“金乌”两大高手一同猎杀,他依靠本能,在丢了一条左臂的代价下,且战且退,才暂时摆脱了金乌,但完全兽化的狰狞在密林之间俨然就是最强的捕猎者,灵智尽失的他怎么也无法摆脱,若不是狰狞有着玩弄猎物的恶习,他方才已经丧命。 好在危机之刻,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招式。而现在—— “别吵!”他使出“星罗奇步”足下一旋,从凌厉爪风之下擦过,虽然仍未能完全躲开,惨烈爪痕在他背部爆开,但血雾飞溅间,他以伤换伤逼临到狰狞身前,一个巴掌抽向狰狞的血盆大口。 狰狞的怒吼立时被硬生生抽断,连带巨大的身体也被抽飞。 而他一击得手,却只立在原地,继续着他的思考,“对,别吵,就快想起了,那最重要的问题——我是谁?” “狰狞,别玩了,情况不太对,速战速决!”不远处,畜生道五方兽使的金乌飞速正赶来,他先前虽被甩开,但沿着一路战斗的痕迹,找到此处并不困难,人未止,声先到,而语气之中已有急切之意。 正飞奔时,忽然,金乌兽使见一只野兽身躯不受控制的向他砸来,那野兽正是他寻找的狰狞。 突如其来,金乌躲闪不及,只能硬接,但哪接得下? 金乌被砸得连退数步,气血翻涌。而狰狞倒是借他之力,凌空一翻身,平稳落地,它全身兽毛炸起,龇牙咧嘴,低声的嘶吼从嗓子发出,如作威吓。 可金乌却注意到,狰狞虽在低吼示威,可四只爪子却在一点点后缩,它在畏惧! 这发现令金乌大惊,立时朝狰狞低吼的方向看去,便见视线尽头立着一人,虽衣衫褴褛,仅存一臂,一束不算强烈的光线落在他身上,而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头上飞舞,几个呼吸间,他竟气质大变,升起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不怒自威。 “想起来了,我是曾经的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现任万仙盟代盟主道奇先生”那人自语着,一边以右臂指点封穴,止住左臂不断流淌的血液,一边朝金乌兽使看来。 一点雪花落在金乌鼻尖,让他全身暴起生出一阵寒意,而道奇先生已与他目光交汇,平和微笑道:“先前承蒙畜生道盛情招待,现在,轮到你们做猎物了。” -= 修罗兴伐阵中。 战意冲霄,一尊浴血的修罗,一人一戟,掀起血海征伐。 大悲明王舍命燃血,仍未能破阵,反而逼出了血千秋最极端的形态。 欲望解放,压抑停止,沸腾的血液血千秋全身每一处毛孔中蒸腾而出,化作炽热血雾缭绕,骇人心神。 而比血液更炽热的,是血千秋的战意,“燎原”战戟纵劈横挥,如战火燎原,所过之处唯留焦土。 大悲明王身死,剩余的梵海三友——枯寂大师和周妙洁各自负伤,破阵已是痴枉,眼下的问题是,能否在血千秋戟下捡回性命? 而这个问题,血千秋现在便打算索要答案! “此招之后,梵海三友同葬!”伴随嚣狂一声,血千秋“燎原”战戟擎天而起,狂暴的血气和雄浑的劲力聚集战戟之上,组成一个巨大的戟形。 而戟形不断膨胀,招未成,已有骇世之威,如万仞山峰拔地而起,似要把那如血染红的天空刺出个窟窿! 不天好像真的被刺出个窟窿? 眼见血千秋极招将出,枯寂大师和周妙洁各自面色惨白,谁也不敢说此招之后能否还有命在,唯有勉力提元,奋力一挡。 可此时听闻“咔——嗤——”,血千秋戟尖所指之处,血红色的天好似承受不住战戟锋锐一般,裂出一道痕迹,天光降临,鹅毛大的雪花疯狂的激涌而下,又被气劲激得飘飞,红与白,血与雪,互相映衬。 而那光落在在血千秋身上之时,血千秋忽然发出一声痛苦嘶吼。 那冲天的战戟瞬间溃不成形,而血千秋凝聚周身浓郁血气,亦不受控制一般,暴躁得四散分裂。 “气血反噬?” 修罗兴伐阵中,修罗道中可以自由控制气血,方才,血千秋已凭借他对血液出神入化的掌控证明了此点,此刻血千秋为何会突来气血反噬? 周妙洁和枯寂大师不知,也无暇思考,唯有抓住这转死为生的一瞬机会,各自出招,击在血千秋毫无防备的胸膛。 “碰!” 交击瞬间,一声震爆,磅礴血气从血千秋身上失控的爆发,梵海双友各自震退。 而爆破中心的血千秋,他暴涨的身形如泄了气一般缩小,皮肤上的赤红也迅速退去,已从肌肉虬结的修罗形态中接触。 此时戟撑地面,勉强站立,显现出用力过度后的虚弱和脱力,过往的沉稳冷静重新回到血千秋眸中,此时却也露出无法掩藏的疲倦,道:“你们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周妙洁和枯寂也各自吐了口血,随即稳住身形。而二人看着天空不断扩大的裂痕,心中已经了然。 周妙洁微微一笑,催动“慧灯普照诀”,身后再现明灯法相,灯光照耀间,二人伤势加速恢复。 而枯寂大师亦残余真气汇聚,持杖托钵,再现庄严伏魔气度,同时轻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此非幸或不幸,而是因果,血施主前因已种,杀孽已深,此刻,可准备好果报临身?” 卷十 第四十章 雪映天光(二)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昆仑半山,人间道如梦阵虽破,但人间道的顽抗仍在继续。 没有人间如梦阵的加持,人间道论人数、论战力均比不上华章儒府和玲珑珍阁的联军。更遑论人间道道众多擅长躲在幕后施展阴险诡术,面对面的厮杀并非他们强项。 可如今, 他们爆发了超乎往常的韧性,死死把守着据点,居高临下得抵挡着联军一轮轮的攻势,只因阵法虽破,胜负却犹在未定之天。 六道大阵,轮回不休。只需抵挡一刻钟, 人间如梦阵就会重新开启, 届时, 便能将眼前这帮自诩正道家伙,再度拖入人心最黑暗的境域。 而正道一方,同样也在奋战、死战。 “秦学弟,你领一队人攻左路。” “莫学弟,你们准备联手催动醒世清音,对付他们幻术。” 许听弦居中调度,他指挥若定,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牵引着正道联军的攻势,可心中,却早已急如火焚。 六阵破二,还剩四阵,他不知道其他几阵战况如何。 但无论其他阵中战况如何,他也都无能为力。 时间飞速流逝,其他战局鞭长莫及,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倾尽全力。最佳的目标, 是在一刻钟到来前, 在人间如梦阵重启前, 将人间道道众彻底击溃。 最次目标,也要趁此时机,极大程度的损耗人间如梦阵的战力。 但无论哪个目标,晏世元都不打算让许听弦轻易达成。 为了挽救人间道的危局,更似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关于藏拙的晏世元展露出前所未见的勇悍。 便见他立于人间道最前线,独自当关,周身“惑魂银环”漫天飞舞,发出躁乱的声响,闪出炫目的银光,冲在最前的几个正道之人还未接近,就瞬间口吐白沫倒下。 迷幻,摧神,毁灵防不胜防,不知何时就已中招的心神术法,比有形有式的招式更令人恐惧,更能摧毁正道进攻的节奏。 洛晓羿身死,张惯晴和许听弦都伤势沉重, 正道高手虽多,却无人能制衡晏世元,若有更多时间,或许可利用人数优势,将晏世元硬生生耗死,但眼下,灵气正在不断汇聚,人间如梦阵的阵纹不断补完。 “不用理会那个仿冒者,先攻东西两侧!”许听弦只得下令,舍弃在晏世元身上虚耗,集中更多力量攻击其他道众,只求先剪除羽翼。 晏世元压力亦渐减轻,他九趾神龙手探出,捏爆了一个突破了他心神术法的儒门弟子脑袋,缓过神来环伺战场,见正道联军已从东西两侧山麓包抄围攻。 人间道道众随是战意未衰,可正道众人压抑已久,各个满怀怒火,正是哀兵必胜,连番攻势下,人间道两侧阵线已有溃散之象,但—— “可惜,给你们挣扎的时间到头了!”晏世元发出嘲讽的笑声,同时使出最强功力,九趾神龙手挥扫而出,周遭已正道之人不管死活,尽数被扫出数丈开外。 而与此同时,人间如梦阵的阵纹终于完整,阵纹流转,宛如活络过来,晏世元九趾神龙手向下,气贯阵图中心,口诵法诀道:“人间如梦,诸世皆幻,轮回再启,阵法重现!” 霎时,风停云静,天地灵气大肆躁动下,令厮杀得双方几乎都忘了争斗。 天地间的目光,都投注到晏世元身上! 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息,两息,三息晏世元面上的嘲笑僵硬了。 终于,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渗出,“难道?主公那边出状况了” -= 同样的静默,亦发生在九幽深渊侧旁。 地狱道阵图正中,桑魅双手高举,黑色裙裾飞扬,宛若来自幽冥的使者,招引邪戾鬼氛灌注阵图之中,天愁地惨间,“地狱灭罪阵”重开在即。 可所有人拭目以待之下,那开启地狱绘卷的阵法却并没再现昆仑。 桑魅足下,“地狱灭罪阵”的阵纹方汇聚完整,勾勒成形,焕发着诡异黑气随即,又如潮水般褪去殆尽。 而预示着阵法将启,天地灵气汇聚引起的那一阵地动山摇,也已悄然平息。 只有桑魅还维持着双臂高举的姿态,怔在原地,双目透着茫然。 谷楤 伴着簌簌山风,纷纷落雪,一时静默。 良久,来自越苍穹的声音,将桑魅从失神状态下惊回,“你方才说要重开阵法,给本座好看,便是看这出闹剧?” 便见越苍穹手扶额头,遮住眼睛,似是觉得掉份,实在没眼看下去了。 鬼体本应感觉不到寒暑,可桑魅此时却觉得好似整个昆仑的寒意都从她后领处灌下。 毫不犹豫,毫不迟疑。 桑魅回神瞬间,立即缩入地狱道战阵之中,连一句狠话都不多说,转身便逃! -= 灵观派中。 青白砖石搭造的道坛之上,身着白色道袍,肩批黑羽大氅的纪凤鸣顶风立雪,一身萧然的站在道坛中心。 他双目一直紧闭,神游物外,任萧萧索索的落雪覆满了他的头顶、肩头。若不是手中折扇仍在有不安的敲动,头上的积雪被他紧张的心绪蒸得冒着白烟,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一具冻毙在雪中的尸体。 整个道坛似乎都被他的心情影响,发出阵阵躁动的颤鸣。 忽然,颤鸣声止,那闭合的双眼突然睁开,眸光四溢,湛然若神。 “是小弟,他成功了?”纪凤鸣双目之中难掩激动,又有几分难以置信。 真气勾连地脉,窥探阵势的纪凤鸣,比任何人都更能洞悉方才阵中发生了什么,就在方才,六道阵中天地尽浊,举世皆恶,天地坏空已然开始,六道轮回大阵中所有的正道中人,其实方才都已在毫无察觉间,在黄泉路上去又还! 同时,他也比任何人都更早惊觉六道轮回大阵的变化,在方才天地即将毁灭的瞬间,在正道即将同亡的最后关头,六道阵中再破其一,阵法终于破去半数! 而最后一个被破去的阵,竟是“天道净世阵”! 情报最为稀少,又有天道主帝凌天坐阵,天道净世阵本被认为最不可能攻破的一阵。 纵然有六道创主这个变数存在,但变数终是变数,谁也不能将胜负希望寄托在一个变数上。 原本的计划中,最好的奢望,也只是应飞扬能拖住帝凌天灭世的步伐。 可应飞扬不知做到了,还做得远比想象中的更好得多! 纪凤鸣无法想象,他那新结拜的小弟是如何在层层限制的劣势下,在帝凌天这绝顶高手前,破去最不可能击破的天道轮回阵。 想必,那定是光辉绚烂一战! 而他这当大哥的,不能落于人后,接下来的,是独属于他纪凤鸣的战斗! 六阵破三,轮回难再,整个六道轮回大阵终于失衡,剩余三阵不再是彼此修补,而是互相攻讦,破碎的裂痕,正出现在每一个残存的阵势中。 而纪凤鸣此时轻啸一声,终于有了动作,他袖袍当风弄雪,如作潇洒起舞,在以虚空为帷幕,白芒天地间书写下玄奥晦涩的符字。 符字窜动,法光流转,清圣之气氤氲乾坤,衬得纪凤鸣如谪仙降世,而他口中亦吟亦歌,诵着法诀。 “祭天地之灵兮含光,开乾坤之道藏,告日月兮分阴阳,引琳琅之万象。”似法诀,又似歌谣,纪凤鸣眉宇之间现出缅怀之色,似是追忆起万象天宫往昔那“祭天地,化乾坤,分阴阳,引万象”的荣耀时光,但雪掩风流,荣光散去,只余一地凄霜。 而纪凤鸣之声亦转为激烈,他腾身而起,在朔雪之中凌空旋舞,如行书写意,泼墨山水,更多符字在他指尖流泻而出。 “溯轮回兮雪纷扬,悼昆仑兮远方,邀英魂兮携共往,灭六道兮沦亡!” 诵至最后,万千符字齐动,纪凤鸣如召天地英灵同往,他自空翻身而下,单膝点雪,一手按地,朝着昆仑方向形似作祭拜,同时,无数符字连同周遭灵气一同灌注地下。 霎时,雪狂,风乱,山摇,地动! 整个昆仑山头都为之激荡,大片积雪如白色洪流崩塌而下。 本已裂出碎痕的六道轮魂大阵,如再遭重击的蛋壳一般,裂痕迅速扩散。 下一瞬,一声琉璃破碎般的脆响,将漫山雪崩的声音都尽数掩盖,横压万象天宫的阵纹崩散,昆仑山巅,再现天朗雪清。 天道净世阵已破! 随之,六道轮回大阵,亦破! 卷十 第四十一章 雪映天光(三)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脆生一响,天地悉闻,困在阵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忘了争斗,一时不约而同抬首,惊见苍穹破碎, 再现朔雪飞扬的天空! 地狱灭罪阵,人间如梦阵,天道净世阵相继告破,六阵破三,阵法失衡,从彼此相容转为相冲。 纪凤鸣趁此时机, 术力灌注地脉,扰乱地气运行,顿如火上浇油, 如囚笼一般困锁正道众人的六道轮回大阵,终于瓦解碎裂。 但借助地气破阵,亦要承受破阵后的反冲。 六道轮回大阵破碎同时,亦是反噬之时。便闻灵观派的道坛亦一声惊响,轰然而爆! 爆破气流摧枯拉朽般席卷周遭,道坛坚硬的砖石在肆虐气流下被震成碎屑。 而道坛正中的纪凤鸣更是直承这反震之力,他如断线纸鸢一般,被瞬间轰出十丈,震出的血液在半空抛洒,给漫天白雪渲染出一片刺目猩红! 不远处默默护阵的素妙音及时出手,她若惊鸿起身,半空接下纪凤鸣,在纪凤鸣被崩倒的石柱压垮前将他抢出。 退至安全之处,才见纪凤鸣已浑身是血, 白色的道袍被毛孔中震出的血液浸透,已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昏死过去。 即便至今,纪凤鸣对六道轮回大阵的了解仍是不足, 想要破阵,就必须行险。 三阵皆破后,趁机釜底抽薪,让本已因三阵皆破而失衡的地气更加混乱,这是他能想到的破去六道轮回大阵的唯一方法。 而承担破阵之后的地气反噬,身受重伤,甚至殒命当场,是他早已预料的必然代价。 只是这代价他除了告知过布计的素妙音,没有再告知任何人。 因为这是只有他才能做的事,更是他分所当为的事,无论代价如何,他都势在必行。多说只是徒惹亲近之人的担忧,旁生变数,所以他选择缄默,独自承担。 好在最后,确实成功了,而他虽然伤重昏死, 但并无性命危险。 他真的做到了 周遭无人, 素妙音一贯邃如渊海的双目,在一瞬间流露出了些许真实的情感,是不易察觉的怜惜之情。她拿出绢帕,要替纪凤鸣擦去落在鬓间的覆雪,却怎也擦不掉 仔细看来,才发现那哪是积雪? 是未满三十的纪凤鸣,鬓角发丝不知何时已有霜白之色。 是方才以地脉感知各阵变化,推演破绽位置耗竭了他的心神? 还是在更早之前,在卫无双石封后,他独自撑起流离失所的万象天宫时,就已华发暗生? 素妙音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已成了擎天梁柱。 遥想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万象天宫选拔门徒的“登道大典”,她受卫无双邀请,来万象天宫观礼。一众门徒候选者列成方阵,那时才八九岁的纪凤鸣也在其列,但已显得鹤立鸡群。 其余候选者皆谨小慎微,垂首不语,生怕惹仙长不快,唯年幼的纪凤鸣高昂着头,肆意的打量着周遭,眼中唯有对新事物的好奇,哪怕他未来的师尊卫无双走到了身前,他也没有垂下头颅,反而还说卫无双挡住了他的视线 当真有趣。 时光荏苒,那个因旺盛好奇心惹下无数麻烦的小鬼,如今已如山岳一般坚毅、稳重。 他承担了最凶险、最重要的任务,又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功成身退,只将胜利的天光留下。哪怕阴云厚重,大雪纷飞,依然能有光穿破云层透下。 “破阵了?” “破阵了!” “六道轮回大阵破了!” 欢呼声从各个战场响起,汇成磅礴声浪,响彻云霄,即便身在相距主战场甚远的灵观派中都能耳闻,而虽那声浪一起传来的,是声浪中蕴藏的欣喜、振奋、以及反攻的决意! 六道恶灭败了。 声浪传来的瞬间,素妙音便已能判断,战局已定,六道恶灭已经败了。 不论六道恶灭是否还有底牌,从六道大阵被破的那一刻,胜负就已经分明。 一方军心溃散,一方奋起哀勇,让本就悬殊的战力差距变得更大,这是任谁也无法逆转的庞然大势,剩下的,不过是在各个战场收割胜果而已。 但,战局虽定,战斗却还没有结束 总有英雄倒在黎明前。 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一根箭矢,也可能射杀带来胜利的将军。 就如同带来欢呼的纪凤鸣,此时听不到欢呼声传入耳中。还有一个人,他和纪凤鸣一样,承担了这场大战中最重要,最凶险的责任。 而或许此时,他正要面临最绝望的危局 亦与纪凤鸣一样,他预料了破阵后的凶险,却并未与谁言说,依然义无反顾的独往。 是他已存了殉身之志,还是他另有筹划? 素妙音不知,可还是情不自禁,将视线投向那人所在之处—— 净天祭坛。 -= 净天祭坛上。 落雪柔和,翩跹而落,昙花摇曳,随雪而舞。 天上地下一片白茫。 朦胧飞雪,暗香浮动间,是两道无声对视的缥缈身形,经千年,历轮回,遍尝生死离别,终于在祭坛之上,隔世再见。 周遭,是破阵后震天的欢呼声,但喧哗声浪至此便显宁静,好似不忍惊扰这的两道身影。 应飞扬也静立一旁,不做打扰,祭坛之上,是完全隔绝的世界,只属于六道创主和初代天女他们两个的世界。 穿越轮回,刺破虚空,六道创主的一缕残魂终于到了他想到的地方,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他再次显化回人形,因魂体的虚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却给人前所未有的柔和之感。 过往的六道创主给应飞扬的感觉,是从神魂里透出的那种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冷漠感。 此时才知,原来他不是冷漠,只是将全部的温柔都给了一人。 他温柔所及之处,昙花舒展盛开,一道身影悄然而立。 同样是看不清样貌的朦胧身影,但只是立在那里,便如空山灵雨,沁人心脾,令人舒朗安适,也只初代的天女,才有此清灵气质。 花随风舞,雪落无声,好似千年的守望都融入这一瞬凝眸中,如今终得相见,却已忘言。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简单问候,初代天女先开口,道:“始,好久不见了,真的好久好久” 最简单的语句,诉说最深沉的思念,初代天女魂体激荡,虽无法看清面容,但情绪从魂体中无法掩饰的流溢而出。 久别重逢的喜悦随雪而舞,随花香弥漫,浸染整个净天祭坛,可喜悦之后,是藏不住的无尽哀戚。 千年岁月轮回,终得隔世再见,可此时相聚只如朝露,此后相别,却是永绝无期 可六道创主却只有欢喜,他喜形于色,“是了,想起来了!你为初我为始,我便知道,不管过了多久,哪怕我自己都忘了,你也会记得我的名字!” 六道创主,不,是“始”,重拾名字的他欢喜的大笑,连即将溃散的魂体,都似是要迫不及待的向天地万物分享喜悦。 可他越欢喜,初代天女“初”越哀戚,看着即将魂飞魄散的他,满含愧歉道:“对不住,我任性的痴愿,终是连累你了。” “始”止住笑声,回以温柔道:“是我该说对不住,和你约定好的,你的淑世之路,由我护行,但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 眼前残魂即将消散,坚毅温柔却仍千年不改,他们好似又回到了千年前,一起放弃天人身份,封闭天门的时刻。千年前曾经问过的问题,如今又涌在初代天女嘴边,她又怜又惜,道:“这一路行来,你可无悔?” “始”伸出手,抚向“初”的头发,即便魂体之间注定彼此触碰不到,也依然做着安抚的动作,柔声给出了千年前一样的答复,“虽有遗憾,但,你若无悔,我自无悔” 寥寥的数句,是永远道不完的思念。消散的魂体,是再也不触碰不到的温柔。 六道创主——始,话音落尽,魂体便被风吹散,一点一点,如初雪般消融在风中 自此不存天地,却又与天地长存。 此后,他是漂流的风,是飘荡的雪,是破开冰封的河流,是孕育出种子的土壤 他成了天女所爱的天地万物。 初代天女被留在净天祭坛上,她伸出手,似在挽留他的消散,却如流泻在指缝间的岁月一样,挽留不住。 可还有风绕身吹拂,还有雪相伴起舞,风雪中都烙下了他的痕迹,孑然一身的她,今后都不会再孤独 -= 风中雪中,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天地都要把时间拉长,把千年错失的岁月在此刻偿还,将这一刻镌刻为永恒。 但,再漫长的梦,也有梦醒之时。 终于,一道声音宣告千年岁月已过,但道路依旧要前行。 “跨越千年的聚散离合,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吾竟也不忍打扰,所以,作为回报,接下来的最后一段路程,也不要打扰吾,好么?” 一袭白衣扰乱风雪,发声者——现今的天道之主帝凌天! 一尘不染的帝凌天,气定神闲的帝凌天! 卷十 第四十二章 雪映天光(四)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接下来的最后一段路程,也不要打扰吾,好么?” 突兀一声响起,打破方才离别哀氛,故人已去, 流年不复,时光从千年岁月追忆中,拖回杀戮未止的现在。 而与帝凌天话音同时,整个净天祭坛亦颤动不已,覆盖在祭坛上的白雪被“秫秫”的抖落,一轮轮玄奥符文流窜, 以经天纬地的轨迹, 绕着祭坛旋转,洁白如玉的祭坛发出莹润如玉的光芒,而且越发耀眼,整个净天祭坛好像沉寂的火山彻底苏醒,迎接着某个伟大时刻的到来。 祭坛之上盛开怒放的昙花也随之迸发光芒,如明灯耀世,渐明渐亮。初代天女似乎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后,魂识再度被拉扯回了昙花之中。 净天祭坛上,风骤急,白雪狂舞,漫天风雪中,只余下两道对峙的身影——剑冠之徒应飞扬身姿挺拔,长身而立,独对六道天主帝凌天。 白衣未染,银面睨世,眼前帝凌天气定神闲, 正是毫发未损的巅峰状态。 应飞扬对此并不意外,甚至可说, 早有预料。 六道轮回大阵中,他与帝凌天都是抛形弃骸,化身为形而上的存在,虽为了争夺主宰天地的权柄,展开了一场至极的天意之争。但争斗厮杀均不涉及原身。 应飞扬破阵之后,便检查了周身,确认自身真气充盈,除了心神有所消耗外,其他通体无损,那料想帝凌天也是同样。 而现在,全盛的帝凌天正在朝他走来、 帝凌天意态从容,他的脚步与祭坛震动的频率一致,在光洁的祭坛上发出“哒,哒,哒。”的落足声,每一步都似与天地相合,踩踏在应飞扬的心头。 祭坛散发的皎白华光映衬着他的白衣银面, 符字在他背后盘绕,这一刻的他如仙如圣,高洁莫犯,当真像神祇临世。 而应飞扬正直面这行走人间的神祇! 应飞扬不是没有面对过当世绝顶高手,但无论东海上是心存轻蔑的“东海鲛泪”斛明珠,还是锦屏山庄中发狂失智的‘西蜀孔雀’公子翎,给他带来的压迫感都不如此时的帝凌天。 应飞扬原本设想,六道轮回大阵被破后,帝凌天定会恼羞成怒,愤恨欲狂,应飞扬已经做好了承接他怒火的准备。 但帝凌天没有,甚至阵法被破后,他心照不宣的与应飞扬一同退让一旁,默不作声,不打扰六道创主和初代天女的生死别离。就如好戏接续一般,静待前戏落幕,他才从容登场。 他信步而来,双眸似乎也被净天祭坛的华光点亮,闪着专注而虔诚的光芒,对屡屡阻碍他的应飞扬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这不是宽容,也不是轻蔑,而是全然的无视。 就像行走在他一路走来的道路上,而这漫长的路终于就要走到尽头,除了近在眼前的终点,他的双目已容不下其他。 这种无视便是最大的压迫。 “这是净天祭坛吸纳地气已足!净天之仪要开始了?”应飞扬心头一跳,暗呼不妙,一股凛然寒意涌遍全身。 纵然他对术法阵势了解不多,此时也猜出一二,帝凌天为开启净天之仪,洗去先天污秽,让天人五衰功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遂在昆仑绝巅建造净天祭坛,吸纳地脉灵气,又借地脉灵气开启六道轮回大阵。 而如今,六道轮回大阵被破,不必再耗费灵气维系阵势,让地脉灵气汇聚的速度比预料中更快,净天祭坛的灵气已然将近充盈,净天之仪马上就能开启! 只差些许时间,多年夙愿便能达成,所以帝凌天不在意在等待的时间里,让出地方,给六道创主和初代天女做最后告别,更不在意应飞扬的死活。 应飞扬甚至感觉,如果他能像帝凌天说的一样,乖乖退下,不做打扰,帝凌天绝对会任由他离去,不多看他一眼。 但—— 应飞扬心中虽惊,面上却从容沉稳,在庞然压迫感下昂然挺立,目光更是冷锐似剑,逼得帝凌天无法无视。 帝凌天目光未移,但应飞扬身影已映入眸中,终令他道:“哦,还未逃走吗?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该逃走的是你。”应飞扬神态自若,冷然剖析道:“六道大阵已破,大势已去,跟随你的道众很快就会被清扫一空,失了附庸的爪牙,就算完成净天之仪,只身一人,你也难抵挡无穷无尽的围杀,现在逃走,才是你最后的机会。” 应飞扬所言并非危言耸听,战争非是一两个高手能左右,帝凌天就算完成净天之仪,实力有所提升,也无法改变胜负,比起冒着被围杀的风险,在这里耗费时间完成净天之仪。去各个战场稳住军心,收拢残兵,保存更多战力,以图东山再起才是明智之举。 远处的杀声已传来,六道道众已从杀戮者沦为被杀者,哀嚎惨叫,不绝于耳。 这些道众帝凌天他是自三十年前那场失败后,攒了三十年,才攒出的供他染指天下的“本钱”,这次再赔光,可便再没有下个三十年了。 但帝凌天无动于衷,甚至眼神都没有半点波澜,只轻描淡写道:“哦,你说的大势,吾在意吗?” 应飞扬忽觉悚然,好似整个昆仑山的寒意都从他领口钻入,令他遍体颤栗。 一直以来,帝凌天都跟人以神秘之感,他面具下的真容、他死而复生的经历、他高深莫测的行事、都让人无法琢磨。 任何探究帝凌天的目光,都只如是在与他的银色假面对视,想要穿过镜面看透隐藏的真容,但能看到的,只是自己那被映射在镜面上的扭曲的面容。 直到现在,应飞扬才觉得,他隐约捕捉到了些许假象之后的真实—— 帝凌天是真的不在意,不在意其他道众死尽死绝,因为他在意的目的已经要达成了 所以帝凌天的话语中才流露出这些许“真实”,可这“真实”比“假象”更神秘,更莫测,更不可直视! 令应飞扬不禁咬牙质问道:“那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帝凌天脚步不停,已与应飞扬近在咫尺,却不在乎应飞扬的戒备,只轻轻反问道:“我在意什么?你很在意吗?” “哈!”应飞扬微微一怔,随即一声轻笑,先前倒插在祭坛之下的星纪剑旋空而起,伴随锵然鸣响飞入他的掌中,一剑在手,先前惊疑顿消,应飞扬如刃出鞘,锋芒毕显。“确实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将你的路断绝于此!” 不论帝凌天欲行何事,应飞扬来净天祭坛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前情已了,今恨未消,无关前世,只问今生。 为讨师尊“剑冠”顾剑声血仇,应飞扬一剑当关,非但要阻帝凌天前路,更要断其生途! 眼见应飞扬阻挡前路,帝凌天视线一瞬变得凌锐,“没了六道创主神魂,凭你?” 眼神一睨,一股如高天莫测的气机天塌一般倾轧压下,这不是杀意,因为杀意源自情感,但碾碎路边的石头不需要情感。 靠着前世六道创主神魂觉醒,应飞扬才能有一战之力,而如今六道创主魂飞魄散,应飞扬竟还敢挡路在前。 方才视失去依仗的应飞扬如石子,所以帝凌天不在意他的生死去留,可如果石子不知好歹挡住去路,那将其碾碎磨平,也不需要太多气力。 更胜先前的压迫,逼近眼前的身影,令应飞扬呼吸沉重,纵然他进境神速,已堪称高手,但眼前六道天主,却是当世最强之敌,双方实力,仍有令人绝望的、不可逾越的悬殊。 而且不同于先前对战斛明珠和公子翎,此战是真的不死不休,绝无转圜! 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逼临,但应飞扬一身剑意却是不屈反伸,张扬而出,口角竟还噙着一丝笑意,“凭我一人,自是难敌天道之威——” “——所以,再加我一个如何?”一道声音自帝凌天背后传来,以无比的默契,自然而然的接续应飞扬的话语。 声至人至,便见乱琼碎玉中,一个熟悉身影踏霜步雪而来! 卷十 第四十三章 雪映天光(五)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昆仑山门,耸立如初。 好似以山门为线,用无数鲜血和尸身抛洒堆积,划出一道无形疆界,疆界两端, 各是一群无法归家的流离孤魂。 汩汩的鲜血从青石阶梯上流下,流淌成道道小水瀑,有敌人的血,更有同门的血,万象天宫弟子足踩这些鲜血,踏出一条血染不绝的归家之途。 近了, 真的近了,六道轮回大阵已破,视线再无阻挡。山门上,那鎏金书就的“万象天宫”四字已清晰可见。 过了山门,便算到家了。 流离失所了三年的万象天宫弟子,马上,就要回家了。 不再受困阵势,万象天宫弟子发动着悍不畏死的反攻,他们雀跃,他们欢呼,不断有人带着即将回家的无尽喜悦,永远的倒在家门数丈之前的白雪中。相距咫尺,生死永隔。 但每个弟子倒下,都会以自己尸身铺就回家的阶石,让身后的同伴踏着他们的血肉,离家门更近几分。 回家,这是所有生灵源自本能的最深沉渴望,此时, 化作了最无法阻挡的力量。 但同样有家要回,有家难回的,岂独万象天宫的弟子? 山门后方厩房处,一道残破旗帜不知何时被升起,在纷纷大雪中猎猎飞扬,舒展的旗帜上是用血写成的一个“风”字,于白茫一片中烙下不可磨灭的鲜红。 若有人能高居九天,总览战局,便能看到前线处,饿鬼道防线在万象天宫的攻势下不断后退,但是后退,不是溃退。 不断有饿鬼道道众从前线有序后撤,一个接一个,乍看如失群的雁鸟,最终却又都汇于这旗帜之下。 六道轮回大阵在时,隐虚为从未犹豫,一直坚守阵线。 而破阵之后,隐虚为也毫不犹豫,立时做了弃守阵线的准备。 此时,他身前旗帜下, 立着四百八十八名妖军。疲惫、伤残、衣甲破烂、血痕累累, 经历残酷的血战,几乎每个妖兵都带着淋漓的伤势,但他们手却依然竭力的握紧缰绳,缰绳的另一端是一匹匹龇牙咧嘴的座狼。 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只知吞噬一切的饿鬼道饿鬼。但此时,他们重新捡起了他们的旗号,北龙妖帝麾下“风林火山雷阴”六军,他们是来自飚风骑的精锐狼骑兵。 杀声就在不远处,正派对饿鬼道的围剿清算正在进行,但他们却已从前线悄悄撤离,集结在此。 因为他们幸运,还有活下去的资格,而他们的同伴,正在用生命掩护他们的撤离。 饿鬼道道众皆是由要组成,分为两派,一派是从剑南、黔中等地掳来的血妖,而主力的一派则是北龙天支援的一千二百飚风骑。 先经应飞扬大闹昆仑,后遭天书之战,青城突袭战,连番折损下,在昆仑决战爆发前,千二妖骑还剩八百六十一骑。 这八百六十一骑战前便抓了阄,若战事不利,则去二留一,会有三分之一的妖骑留在前线,与那些掳来的血妖一同断后,掩护剩下三分之二的妖骑乘狼突围。 而现在,那三分之二妖骑应到五百七十四骑,实到四百八十八骑。 半年多前,北龙天派一千二百妖军,乘着一千二百座狼,背井离乡,奔赴万里,来到昆仑山,加入饿鬼道中,化身欲壑难填的饿鬼。 修炼饿鬼吞业大法后,吞噬一切的饿鬼无法再与座狼配合,所以他们的座狼大多时间都被安养在昆仑山上。 加之连番大战带来的尸体,让座狼们不缺血肉吃食,一个个皮毛养的油光水亮,历经半年多,一千二百匹座狼几乎每什么折损。 可如今,座狼犹在,但有机会活下去的妖兵就只剩眼前这些了,一人分两匹狼,仍有富裕。 富裕些也好,想要突围,机动性至关重要,一匹座狼不耐长途奔袭,需得两到三匹,轮换骑乘。 “杀呀!” “为同门报仇!” “光复万象天宫,只在今朝!” 杀声越来越近,是前线在不断后移,前线剩余的饿鬼道道众,阻挡不了复仇心切的正道多久。 而座狼们被杀声惊得不安躁动,四下回望,似要寻找原本的主人,可注定找不到。 隐虚为知道不能再等了,未到的那些妖骑,或是已经死了,或是被反攻的正道绊住,脱身不得。 再等下去,只是减少突围的可能性,而此刻,他要做的事也将近完成了。 他正盘膝坐着,身前,是一名同样盘膝而坐的一名妖军的队正,一名来自青丘胡家旁系的队正。那名队正已与他相互换了衣衫,等待集结期间,隐虚为一直将妖力渡给那名队正,而今终于收工。 先前阵中的交战,已令隐虚为伤势沉重,此时他将所剩不多的妖力传输,更让他浑身颤抖,如大病一场。 但他仍是努力起身,并将队正扶起。轻拍着这个同流狐族血脉的旁系子侄的肩膀,歉意道:“先前交战中,我已被逼出了太多根底,为了防止人族深入追查我的身份,影响后续大计,必须要有个胡家人替我死在战场上,所以,委屈你了。” 那队正虽也修行过胡家的天狐如意法,但毕竟没修到多高深的境界,此时将身形变化到与隐虚为一致,强忍真气充盈欲爆的痛楚,却恭敬的行着军礼,激动道:“身为青丘胡家一员,能为您而死,是我毕生无上荣耀。” “不是为我而死”隐虚为摇头,视线从那名队正移向所有集结的妖军,他目光从每个妖身上流淌而过,似要将每一张面孔都记住。随后,开口道:“抬起头来,你们并不是败退。因为你们介入这场战争,昆仑山成了血与肉的磨坊,每一个妖族倒下,人族都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这是彪炳千古的大胜,值得你们挺胸昂头!” 话语不响,却传入每个妖耳中,点燃了他们因和战友死别而晦暗的眸子,驱散笼罩上空的愁云惨雾,确实,千二妖狼骑的力量相对于整场战争仍显薄弱,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补全了六道轮回大阵,让正道和六道恶灭双方达到短暂的均势,将这场战争的规模,升级到前所未有的惨烈高度。 在其他人眼中,这是正道诸派与六道恶灭的战争。 但在他们眼中,自是至终,这都是妖族和人族的战争,每个妖军倒下的同时,都有十倍百倍的人族陪葬,不管陪葬的是正是邪,只要是人族,那便够了。 而隐虚为继续道:“但这场战争结束了,你们的使命却还未结束,接下来,你们要踏着同伴的尸骨突围,要化整为零的躲避重重追捕,要磨牙吮爪的忍辱潜藏,只为等待着那遥不可期的任务。你们已是北龙天口中的叛军,不会再有一兵一卒的支援,你们的功绩不被铭记,你们的姓名永被遗忘,你们注定有家难回,你们注定客死异乡。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请你们,为妖族而死,可以吗?” 一声发问,拷问群心,全场一时哀肃,唯有飞雪漫天,如纸钱飘散,如白幡招张,悼念着已死去的,和最终将死去的同族,随即—— “啪!”四百八十八骑之脚同时踏地,四百八十八骑同行军礼,四百八十八道声音汇成一声。那是入军之时就许下的誓言,是要用生命坚守的信条:“逆命为妖,与天争强。焚血燃灵,耀我族光!” 声浪冲霄,震得飘雪激荡,回卷倒飞。 军心不改,何须多言? “飚风骑,突围!”随着隐虚为一声令下,四百八十八骑同时翻身上狼,如平地乍起狂风,朝山门方向席卷而去。 他们的誓言犹在空气中滚滚而过,疾驰的身影已消失在白雪尽头。 唯留隐虚为独立在雪中,他还没有随军突围,而是调转身子向山上而行,他还要带走一个妖——他们的“天香公主”姬瑶月。 他不明白北龙天为何要将姬瑶月收为义女,真想养女儿的话,将那个因亲父不争气,所以一直敬北龙天如父的贺兰冰戎收做女儿不是更好? 但公主就是公主,就算不知北龙天用意,也不能把姬瑶月独留昆仑任人宰割。 自天书之战后,在书中世界被“杀”,陷入昏睡的姬瑶月被饿鬼道大军护送回昆仑,等她醒来后,并没有立即折返回妖世,第一件事,便是要求在昆仑山上闭关。 隐虚为略微知晓她的情感经历,亦知晓在天书世界中应飞扬被一剑割喉,对她而言是何等残酷的背叛。 大悲大喜的情感冲击,往往能在修炼上带来明悟的契机,若姬瑶月真能趁此契机得到修为上的突破,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只是明悟总是稍纵即逝,所以姬瑶月来不及折返妖世安心闭关,只能选择在大战将起的昆仑就地闭关。 但现在,兵凶战险,万象天宫即将被收复,容不得姬瑶月再继续从容闭关了,哪怕打断她的明悟,让她自此一蹶不振,也得尽快将她带离这险地。 思虑之间,他已来到姬瑶月闭关的静室,直接呼道:“公主,六道恶灭败亡在即,我们得尽早离开!” 可几声呼唤,内中皆无人响应,时间紧急,隐虚为道了声失礼,直接破门而入,却见静室之中芳踪已杳,空无一人。 “天香公主”姬瑶月已经不在! -= 隐虚为若能再早一些到,或许能赶在大雪遮盖之前,看到一串轻盈足迹。它起于静室,不断向外蔓延,一路直行。而如今,这足迹理所当然的踏印在了净天祭坛的阶梯上。 “吱—吱—”脚步踏在覆阶白雪上,发出韵动的声响。 不需回头,帝凌天已知来者是谁,他叹道:“本以为收容一个心死之妖,没想到却遭反噬,养虎为患,莫此为甚啊!” “天道主哪里话?承蒙天道主允准,留瑶月在此闭关,如今为表谢意,正该请天道主以身印证瑶月的所思所悟。”话音落处,便见一道窈窕身影涉阶而上。 碧裙素钗,不施粉黛,自有倾国颜色,漫天飞雪间,姬瑶月手持双刀,刀尖斜下掠地,一步一步,登临净天祭坛! 刀锋并未及地,刀意却在积雪上割下两道长长刀痕。 自天书之战结束后不过两三个月,却给人恍如隔世之感,只因此时再现的姬瑶月,较之先前,气质又有升华。 宛若一朵刀锋簇成的名花,在经霜历寒后终得盛开,瑰丽雍容间又有凌越千芳的锋锐。 此时意外现身净天祭坛,与应飞扬一前一后,竟成夹攻之势。 “情爱两字,最是难猜,是吾大意了”面对人妖两族最出众的后起之秀,帝凌天亦不得不驻足,他目光从应飞扬身上微侧开,后瞥姬瑶月道:“只是没想到堂堂天香公主,天书世界中分明被他一剑封喉,依然这般无怨无悔。” “呵,我与月儿的默契,岂是你能了解?”应飞扬抢着答到,自姬瑶月现身后,他的神态就前所未有的放松,可有时又好像,比独对帝凌天还要紧张,“她知晓我,我亦明了她,早在天书之争启战之时,我便与她有了约定。为了降低你对我们刀剑联手的戒备,假意失和,刀剑相向本就是计划之中,之后在你面前大打出手,更是趁机将戏做足,若否,你岂能放心留月儿在昆仑,又何来今日之会?更何况将月儿割喉的是六道创主,跟我应飞扬有何关系?以月儿的深明大义,你觉得她会分辨不出?你的挑唆,实在太过浅薄” “我不开口,你还没完了?”倒是姬瑶月先没忍住,眼一横,打断应飞扬颇显心虚的、滔滔不绝的话语,狠声道:“你的那一剑,我迟早跟你算!” 应飞扬立时闭口不言,他已经很懂姬瑶月了,可仍是不够懂她,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装得什么,哪怕今生最强之敌就在眼前,姬瑶月还是不忘先凶他一句。 看他噤若寒蝉的样子,姬瑶月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还无的嘲意,“不过事有先后,答允你的事情,总要履行。” 应飞扬舒出口气般,探问道:“那现在——?” 姬瑶月双腕一翻,青璇、白琮双刀在背后交叉,灭宙之力显化,繁奥的鎏金花纹盘绕刀身之上,而她单足前踏,足踏之处,地上积雪被激得斜飞而起,蓬蓬扬扬的雪幕之后,是她清朗的声音,“最初的约定,最早的誓言——” 应飞扬剑花一挽,剑斜指地,破宇剑灵苏醒,锋芒锐利的星纪剑如经岁月洗涤,变得古朴、凝重,发出沉郁嗡鸣,剑鸣同时,与她四目交汇,同声说那不悔的约定—— “你我联手,刀剑封天!” 卷十 第四十四章 刀剑封天(一)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曾经的他有一柄剑,和一个如父的师尊。 过往的她有两把刀,和一个如母的长姐。 师傅惫赖,关键之刻却有担当,长姐严厉,柔情之时也多宠溺,温馨欢喜也有,争吵怄气也有,本已习惯时间就这么在他们陪伴下流逝,不记岁月。但一夕无常忽至,“天”意总多作弄。 帝凌天的暗中布局,北龙天的苦苦相逼,令神剑断折,名花凋零,终于,他失去师傅,她失去长姐,却各自多了一个如天一般,高不可犯的敌人。 北龙天,帝凌天,双天并世,任意一个,都是不可撼动的强敌,若单对单,不再花上十年修炼,连与他们平等对敌的资格都没有,遑论报仇? 好在他们找到了彼此,好在他们还有刀剑伴身,好在他们曾经许下了诺言—— “你我联手,刀剑封天!” 宿命交汇,刀剑重逢,伴随应飞扬、姬瑶月同声一句,破宇剑,灭宙刀,双器再现尘寰,霎时,一股玄奥之力无远弗届的扩散开来,漫天雪花凝而不飞! 天意虽然高难问,但若刀剑齐施,他们的锋刃就有资格触碰到高天,借助佛门宇宙双器,半年多前,他们刀剑合并,已完败畜生道主万寿春,而如今,各自精进的二人,又能将刀剑联招推到何等境地? 如今,是疑问解答之际,是诺言兑现之刻,更是——决战之时! 上天下地,一片白茫,净天祭坛上,开启昆仑决最终役——应飞扬,姬瑶月,刀剑再联手,齐战“六道天主”帝凌天! 雪花停悬半空,时空恍若凝结,帝凌天置身其中,只感刀剑境域内,自己仿佛天地不容,时间和空间都在排斥他的存在。 但身临逆境,帝凌天却仍负手而立,白衣从容,银面睨世,傲然间尽显宗师气度,“来,便看此役之后,是刀剑封天,还是独吾凌天!” 话音方落,刀剑争鸣,不多言,不待言,本就无话可说,唯有付诸刀剑。 便见刀剑锋芒割痛眼帘,面对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应飞扬、姬瑶月无畏无惧,更率先出手,首开战端。 应飞扬足下一点,将凝滞的雪幕撞开一道道涟漪,天地如鞘,其身如剑,应飞扬负剑身后,藏住了即来的剑势,但他本身就是锐不可当的一剑。最浓烈的痛,最锥心的悔,最冷冽的恨,在这一刻不需再压抑,朝他的寇仇倾泻而来。。 眼见应飞扬锋芒毕露,帝凌天提掌运气,正欲应招,却忽觉眼前一晃,应飞扬倏然自他视野中消失,而凌锐剑意自脑后袭来。 莫名其妙,猝不及防,帝凌天唯有相信本能,侧头一避,下一瞬,一截剑刃从他脑后探出,带走他鬓间一束发丝。 交手第一瞬,强得不可一世的六道天主就已现险象! “好快!但——” 惊异对手瞻之在前,忽焉其后的身法,帝凌天暗暗称奇,却是虽惊不乱,避闪同时,反击随至。 便见他右手五衰之气凝聚成形,旋步回身同时,一掌长驱直入。应飞扬背后的突袭之剑一击不中,便如将胸腹要害递到帝凌天掌前,直取应飞扬门户大开的胸膛。 应飞扬抽身欲退,但身形从疾刺到撤退间难免滞碍,眼看要被帝凌天的劲掌按到,应飞扬却忽然如缩地成寸一般,莫名的几个加速,已退出掌势笼罩范围。 而与此同时,凝雪之间,忽升弦月一轮! 未察觉时,不知孤月已久悬,待察觉时,月光已流泻全身。是姬瑶月不知何时逼近,双刀挥斩,欲断帝凌天击出的右臂。这是交易,也是合作,若能在此帮应飞扬击杀帝凌天,那证明刀剑联手之威已堪匹敌顶峰,来日对上她的敌人北龙天,也同样能够奏效。 所以姬瑶月一出手,就是妙至巅毫的一击,出手时机无可挑剔,仿佛应飞扬先前的攻势只是为这刀做铺垫,不需言说,已是绝妙的配合。 帝凌天撤臂不及,反借掌势前倾,以右足为支点旋绕半圈,左脚划圆抡出一记甩腿,荡偏姬瑶月刀刃,同样巧妙的破去这奇袭的双刀。 “——不止是快!” 交手一招,帝凌天已察觉关窍,他曾听败于刀剑联手的畜生道道主万兽春提及,应飞扬和姬瑶月刀剑联手,能爆发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战力,刀剑之快能可突破极速,甚至扭曲时间空间。 那时他便对应飞扬和姬瑶月亦暗生戒备,若非姬瑶月摇身一变成了北龙天的义女,又在他眼皮之前与应飞扬决裂,帝凌天断不会放任姬瑶月留在昆仑闭关。 而今帝凌天亲身体验,更觉破宇剑、灭宙刀双器合并,已触及到时空法则,令他深感之前对这一男一女的仍是大意,竟让自己今日遭受刀剑合击的局面,此时唯有弥补前愆,凝神迎战。 而未给他留任何感慨时间,方被逼退的双刀一剑转瞬又至,“叮~~”帝凌天洁白无瑕的双手硬接刀剑,发出金玉交击的脆声,交击一响,颤音不绝。 这颤音是无数刀剑交击声叠加,前音未落,后音又起。仗持刀剑异能,应飞扬、姬瑶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游斗,一如游龙穿隙,一似飞鸿踏雪,折来转去,横掠直袭,不断从任何无可防备的角度逼近帝凌天,斩刺出巅峰妙绝的刀剑,若一击不中,又旋即翩然远退。 剑光夭矫,刀光掠影,竟似一瞬间有千刀万剑,从各个方位朝帝凌天展开全无死角的快攻,而极致的刀剑之速,让千刀万剑只汇于一声。 凝滞的时空内,一切都被冻结,唯有的刀光剑芒肆意铺展,刀剑经行之处,如流星曳尾,拖曳出优雅的轨迹,仿若是天地有灵,不忍这璀璨瑰丽的刀剑之招稍纵即逝,要将它们的痕迹镌刻为永恒…… 而所有的轨迹都交汇在帝凌天周身,应飞扬、姬瑶月以刀剑为针,拖轨迹为线,倏忽转折,上下翻舞,好似穿针引线般,编制一个繁复又美丽的花结,将帝凌天困锁其中。 便见刀剑之光抛成雨,雨汇成海,强势吞没帝凌天身影。 强如天道之主,一时间竟似也被应、姬联手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可此时却听闻—— “好个刀剑联手,万兽春输在你们手上,败得不枉……”帝凌天被笼罩在光茧之内,可声音却从刀光剑影中传出,气息更是丝毫不乱。 若能透过光幕,便能见帝凌天游走在方寸之间,“天人五衰”之功,“诸行无常”之式,一对刀剑极速。 诸行无常,招无定式,刀剑环伺下,帝凌天奇招纷出,竟是肘击、膝抵、肩顶,额顶……任何部位皆能发劲,一时间竟如多长出十数只手臂,以繁破快,每每与间不容发之际,架住快到突破时空的双刀一剑。 有心试探刀剑联招的极限,帝凌天以“诸行无常”之招采取守势,分明是姿势怪异的奇招,但经帝凌天使出,却显得优雅庄严,宛若是进行一场古老的祭礼,而现在祭礼已近结束,到了奉献“祭品”之时! “叮!”漫长的颤音陡然停止,帝凌天双手分张,五衰之气萦绕周身,如张开一张漆黑的幕墙,双刀一剑刺在真气上,却如陷泥淖,难进分毫。 “……但想要封天,犹嫌不够!”试探结束,帝凌天反守为攻,真气一吐,漆黑、不祥的五衰之气霎时从刀剑罗网缝隙中渗出,墨染天地般,肆意震散开来! 一招之内,尽显绝世之威。 应飞扬、姬瑶月立时被震得倒飞,而五衰之气宛若黑炎灼身,缠绕他们的身躯,欲侵入他们脏腑。 随着二人被震退,主宰时空的刀剑领域亦受影响。 方才被放慢了的时光如同突然快进,漫天刀剑之光延着轨迹急剧收缩,“嗤嗤嗤嗤嗤……”经行之处,炸出无数刀风剑气,将滞留空中的鹅毛大雪切的细碎,轻飘飘,细蒙蒙,如薄雾般随风飘下。 光影映雪的灿烂奇景,竟是美不胜收。 而下一瞬,飘飞的细雪又再度凝滞,应飞扬、姬瑶月各自落地,稳住险些溃散的刀剑领域。 而他们身上,如黑炎缠身的五衰之气亦不再跃动,就好像火焰被冻结。 “哦?”绝杀的一击未尽全功,令帝凌天轻咦一声,显露出意外。 随后,刀光剑芒再闪,凝滞的五衰之气被刀剑撕碎,如余火残烬,飘散无形。 至此,一轮交手结束,现实中的时间才堪堪过了一瞬。而强弱,似乎已有体现。 应飞扬、姬瑶月刀剑联手虽能出乎帝凌天预料,但也终差了一筹,奈何不得他。 可帝凌天以浊秽之力侵染一切的天人五衰功,在刀剑领域中,那无孔不入的侵染力似也受到压制。 斩碎黑炎的应飞扬心有余悸,如今的他,尚还没有外邪难侵的绝强修为,而那同样能使天人五衰功,化浊为清的六道创主魂灵又已不存,本以为方才难以抵御袭身的天人五衰之气,好在天人五衰功的恐怖源自清浊之变,而破宇剑,灭宙刀的法则却是时空之始。 时空之始,更在清浊变化之前,这是法则的压制,让清浊变化难已发生,天人五衰功自然难尽全功。 现在想来,半年多前,应飞扬、姬瑶月大闹昆仑时,圣佛尊敢冒险让他们断后,阻挡追击而来的帝凌天,便是认为刀剑合并的宇宙时空之力,能可一定程度抗衡天人五衰功的侵染。 但抗衡,不等于无视,压制,亦难抹消差距。时间有限,见识过刀剑联招后,帝凌天不欲多被他们纠缠,五浊恶气运转全身,一股前所未有的压逼铺天盖地而来,充盈整个刀剑领域。。 面临赫赫天威,同样斩碎黑炎的姬瑶月冷横应飞扬一眼,斥道:“这种时候,竟还不出全力,你在轻视谁?” 此话一出,倒又令帝凌天有些错愕,方才的刀剑齐攻已足够令他惊艳,可依姬瑶月所言,应飞扬竟似还有保留? 令帝凌天不禁以看疯子般的眼神瞥向应飞扬,对上六道天主,竟还敢有所保留,这该是何等的狂妄? 可事实上,应飞扬自然不是轻视帝凌天,他对自己一直有着很清晰的认知,六道天主,无疑是当世傲立绝巅的存在,放眼天下,也无任何人有资格轻视他,应飞扬当然更不可能。 即便开战前,应飞扬说帝凌天大势已去,必败无疑。也只是从战略角度出发,而不是从战力角度上评判。 甚至,他会这么说,正是出自对帝凌天的忌惮,才想要以言语动摇帝凌天的战意。 可他看得出的大势,帝凌天自然也能看得出,但帝凌天依然选择置身险地,继续推行“净天之仪”,那是否意味着,净天之仪绝对值得他如此执着? 在六道恶灭昔年的大本营“忉利天”被毁前,净天之仪皆是在“忉利天”的净天祭坛上完成。 之前从未有人在昆仑山进行净天之仪,之后也可能不会再有。 但可以确定的是,建立在万山祖脉、昆仑绝顶净天祭坛,所能汲取的天地灵气,要远远胜过忉利天这一方洞天之地。 帝凌天本就已有足以比肩当世顶峰的实力,只因人族先天体质限制,无法将传承自天人的“天人五衰功”发挥的极致,所以三十年前才会惜败给卫无双。 若是让他以这种空前绝后的庞大灵力完成净天之仪,那他的实力将会膨胀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境地? 洗去先天杂质,成就清净无垢之身,自此再不输当世顶峰分毫,这已是最低的设想。 或许,更有可能,他将突破此方天地极限,成为千山不及此山高的无上之上,强中最强。 辅以不惧围杀群战的天人五衰功,或许他真能以一人“战力”改变“战略”,将昆仑山的胜负之势再度扭转。 这样的帝凌天,只想一想就令人浑身颤栗,谁能敢轻视?谁有资格轻视? 应飞扬未尽全力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在顾虑姬瑶月,要知晓,他们的刀剑联手,需要双方实力在相距不远的同一层次上,否则时空之力便会失衡。 而应飞扬自从戒心塔的修炼之后,自觉战力已有突飞猛进,在天书之争时,已稳胜姬瑶月一筹。 所以为了与姬瑶月更好配合,他方才刻意压制了实力。而此时方醒悟,这份照顾,对素来要强的姬瑶月,亦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视。 她是与他并肩而立,联手斩除双天的利刃,不是拖他后腿的柔弱花骨朵,需要的从不是照顾。 相通此节,应飞扬轻笑一声,身形挺立同时,锐利到足以刺破苍穹的气机竟还在层层拔升,挑衅一般对姬瑶月道:“那你,可要跟得上。” 姬瑶月双刀交错背后,身不动,蓄势待发的刀劲却如花开绽放,璀璨张扬,不甘示弱的回应道:“这话,当由我说才对!” 既有联手之心,又存竞争之意,不需再多言语,伴随“噌”得一声足压积雪的声音,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只在原地皑皑白雪上留下深沉的足印。 下一瞬,已临帝凌天上方,更快的身法,更冷的寒光,漫天飞雪凝滞,可刀剑却如暴雪呼啸,一瞬飞白,以冷冽霜杀之态忽焉席卷。 帝凌天本不信他们犹有保留,但此刻却毫无疑虑的相信了,他们联手已经很强,却没想到真的还能更强。 第一轮的交锋,只算是彼此试探,第二轮的交锋,却已是生与死的极端! 卷十 第四十五章 刀剑封天(二)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曾经的他有一柄剑,和一个如父的师尊。 过往的她有两把刀,和一个如母的长姐。 师傅惫赖,关键之刻却有担当,长姐严厉,柔情之时也多宠溺,温馨欢喜也有,争吵怄气也有,本已习惯时间就这么在他们陪伴下流逝,不记岁月。但一夕无常忽至,“天”意总多作弄。 帝凌天的暗中布局,北龙天的苦苦相逼,令神剑断折,名花凋零,终于,他失去师傅,她失去长姐,却各自多了一个如天一般,高不可犯的敌人。 北龙天,帝凌天,双天并世,任意一个,都是不可撼动的强敌,若单对单,不再花上十年修炼,连与他们平等对敌的资格都没有,遑论报仇? 好在他们找到了彼此,好在他们还有刀剑伴身,好在他们曾经许下了诺言—— “你我联手,刀剑封天1 宿命交汇,刀剑重逢,伴随应飞扬、姬瑶月同声一句,破宇剑,灭宙刀,双器再现尘寰,霎时,一股玄奥之力无远弗届的扩散开来,漫天雪花凝而不飞! 天意虽然高难问,但若刀剑齐施,他们的锋刃就有资格触碰到高天,借助佛门宇宙双器,半年多前,他们刀剑合并,已完败畜生道主万寿春,而如今,各自精进的二人,又能将刀剑联招推到何等境地? 如今,是疑问解答之际,是诺言兑现之刻,更是——决战之时! 上天下地,一片白茫,净天祭坛上,开启昆仑决最终役——应飞扬,姬瑶月,刀剑再联手,齐战“六道天主”帝凌天! 雪花停悬半空,时空恍若凝结,帝凌天置身其中,只感刀剑境域内,自己仿佛天地不容,时间和空间都在排斥他的存在。 但身临逆境,帝凌天却仍负手而立,白衣从容,银面睨世,傲然间尽显宗师气度,“来,便看此役之后,是刀剑封天,还是独吾凌天1 话音方落,刀剑争鸣,不多言,不待言,本就无话可说,唯有付诸刀剑。 便见刀剑锋芒割痛眼帘,面对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应飞扬、姬瑶月无畏无惧,更率先出手,首开战端。 应飞扬足下一点,将凝滞的雪幕撞开一道道涟漪,天地如鞘,其身如剑,应飞扬负剑身后,藏住了即来的剑势,但他本身就是锐不可当的一剑。最浓烈的痛,最锥心的悔,最冷冽的恨,在这一刻不需再压抑,朝他的寇仇倾泻而来。。 眼见应飞扬锋芒毕露,帝凌天提掌运气,正欲应招,却忽觉眼前一晃,应飞扬倏然自他视野中消失,而凌锐剑意自脑后袭来。 莫名其妙,猝不及防,帝凌天唯有相信本能,侧头一避,下一瞬,一截剑刃从他脑后探出,带走他鬓间一束发丝。 交手第一瞬,强得不可一世的六道天主就已现险象! “好快!但——” 惊异对手瞻之在前,忽焉其后的身法,帝凌天暗暗称奇,却是虽惊不乱,避闪同时,反击随至。 便见他右手五衰之气凝聚成形,旋步回身同时,一掌长驱直入。应飞扬背后的突袭之剑一击不中,便如将胸腹要害递到帝凌天掌前,直取应飞扬门户大开的胸膛。 应飞扬抽身欲退,但身形从疾刺到撤退间难免滞碍,眼看要被帝凌天的劲掌按到,应飞扬却忽然如缩地成寸一般,莫名的几个加速,已退出掌势笼罩范围。 而与此同时,凝雪之间,忽升弦月一轮! 未察觉时,不知孤月已久悬,待察觉时,月光已流泻全身。是姬瑶月不知何时逼近,双刀挥斩,欲断帝凌天击出的右臂。这是交易,也是合作,若能在此帮应飞扬击杀帝凌天,那证明刀剑联手之威已堪匹敌顶峰,来日对上她的敌人北龙天,也同样能够奏效。 所以姬瑶月一出手,就是妙至巅毫的一击,出手时机无可挑剔,仿佛应飞扬先前的攻势只是为这刀做铺垫,不需言说,已是绝妙的配合。 帝凌天撤臂不及,反借掌势前倾,以右足为支点旋绕半圈,左脚划圆抡出一记甩腿,荡偏姬瑶月刀刃,同样巧妙的破去这奇袭的双刀。 “——不止是快1 交手一招,帝凌天已察觉关窍,他曾听败于刀剑联手的畜生道道主万兽春提及,应飞扬和姬瑶月刀剑联手,能爆发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战力,刀剑之快能可突破极速,甚至扭曲时间空间。 那时他便对应飞扬和姬瑶月亦暗生戒备,若非姬瑶月摇身一变成了北龙天的义女,又在他眼皮之前与应飞扬决裂,帝凌天断不会放任姬瑶月留在昆仑闭关。 而今帝凌天亲身体验,更觉破宇剑、灭宙刀双器合并,已触及到时空法则,令他深感之前对这一男一女的仍是大意,竟让自己今日遭受刀剑合击的局面,此时唯有弥补前愆,凝神迎战。 而未给他留任何感慨时间,方被逼退的双刀一剑转瞬又至,“叮”帝凌天洁白无瑕的双手硬接刀剑,发出金玉交击的脆声,交击一响,颤音不绝。 这颤音是无数刀剑交击声叠加,前音未落,后音又起。仗持刀剑异能,应飞扬、姬瑶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游斗,一如游龙穿隙,一似飞鸿踏雪,折来转去,横掠直袭,不断从任何无可防备的角度逼近帝凌天,斩刺出巅峰妙绝的刀剑,若一击不中,又旋即翩然远退。 剑光夭矫,刀光掠影,竟似一瞬间有千刀万剑,从各个方位朝帝凌天展开全无死角的快攻,而极致的刀剑之速,让千刀万剑只汇于一声。 凝滞的时空内,一切都被冻结,唯有的刀光剑芒肆意铺展,刀剑经行之处,如流星曳尾,拖曳出优雅的轨迹,仿若是天地有灵,不忍这璀璨瑰丽的刀剑之招稍纵即逝,要将它们的痕迹镌刻为永恒 而所有的轨迹都交汇在帝凌天周身,应飞扬、姬瑶月以刀剑为针,拖轨迹为线,倏忽转折,上下翻舞,好似穿针引线般,编制一个繁复又美丽的花结,将帝凌天困锁其中。 便见刀剑之光抛成雨,雨汇成海,强势吞没帝凌天身影。 强如天道之主,一时间竟似也被应、姬联手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可此时却听闻—— “好个刀剑联手,万兽春输在你们手上,败得不枉”帝凌天被笼罩在光茧之内,可声音却从刀光剑影中传出,气息更是丝毫不乱。 若能透过光幕,便能见帝凌天游走在方寸之间,“天人五衰”之功,“诸行无常”之式,一对刀剑极速。 诸行无常,招无定式,刀剑环伺下,帝凌天奇招纷出,竟是肘击、膝抵、肩顶,额顶任何部位皆能发劲,一时间竟如多长出十数只手臂,以繁破快,每每与间不容发之际,架住快到突破时空的双刀一剑。 有心试探刀剑联招的极限,帝凌天以“诸行无常”之招采取守势,分明是姿势怪异的奇招,但经帝凌天使出,却显得优雅庄严,宛若是进行一场古老的祭礼,而现在祭礼已近结束,到了奉献“祭品”之时! “叮1漫长的颤音陡然停止,帝凌天双手分张,五衰之气萦绕周身,如张开一张漆黑的幕墙,双刀一剑刺在真气上,却如陷泥淖,难进分毫。 “但想要封天,犹嫌不够1试探结束,帝凌天反守为攻,真气一吐,漆黑、不祥的五衰之气霎时从刀剑罗网缝隙中渗出,墨染天地般,肆意震散开来! 一招之内,尽显绝世之威。 应飞扬、姬瑶月立时被震得倒飞,而五衰之气宛若黑炎灼身,缠绕他们的身躯,欲侵入他们脏腑。 随着二人被震退,主宰时空的刀剑领域亦受影响。 方才被放慢了的时光如同突然快进,漫天刀剑之光延着轨迹急剧收缩,“嗤嗤嗤嗤嗤”经行之处,炸出无数刀风剑气,将滞留空中的鹅毛大雪切的细碎,轻飘飘,细蒙蒙,如薄雾般随风飘下。 光影映雪的灿烂奇景,竟是美不胜收。 而下一瞬,飘飞的细雪又再度凝滞,应飞扬、姬瑶月各自落地,稳住险些溃散的刀剑领域。 而他们身上,如黑炎缠身的五衰之气亦不再跃动,就好像火焰被冻结。 “哦?”绝杀的一击未尽全功,令帝凌天轻咦一声,显露出意外。 随后,刀光剑芒再闪,凝滞的五衰之气被刀剑撕碎,如余火残烬,飘散无形。 至此,一轮交手结束,现实中的时间才堪堪过了一瞬。而强弱,似乎已有体现。 应飞扬、姬瑶月刀剑联手虽能出乎帝凌天预料,但也终差了一筹,奈何不得他。 可帝凌天以浊秽之力侵染一切的天人五衰功,在刀剑领域中,那无孔不入的侵染力似也受到压制。 斩碎黑炎的应飞扬心有余悸,如今的他,尚还没有外邪难侵的绝强修为,而那同样能使天人五衰功,化浊为清的六道创主魂灵又已不存,本以为方才难以抵御袭身的天人五衰之气,好在天人五衰功的恐怖源自清浊之变,而破宇剑,灭宙刀的法则却是时空之始。 时空之始,更在清浊变化之前,这是法则的压制,让清浊变化难已发生,天人五衰功自然难尽全功。 现在想来,半年多前,应飞扬、姬瑶月大闹昆仑时,圣佛尊敢冒险让他们断后,阻挡追击而来的帝凌天,便是认为刀剑合并的宇宙时空之力,能可一定程度抗衡天人五衰功的侵染。 但抗衡,不等于无视,压制,亦难抹消差距。时间有限,见识过刀剑联招后,帝凌天不欲多被他们纠缠,五浊恶气运转全身,一股前所未有的压逼铺天盖地而来,充盈整个刀剑领域。。 面临赫赫天威,同样斩碎黑炎的姬瑶月冷横应飞扬一眼,斥道:“这种时候,竟还不出全力,你在轻视谁?” 此话一出,倒又令帝凌天有些错愕,方才的刀剑齐攻已足够令他惊艳,可依姬瑶月所言,应飞扬竟似还有保留? 令帝凌天不禁以看疯子般的眼神瞥向应飞扬,对上六道天主,竟还敢有所保留,这该是何等的狂妄? 可事实上,应飞扬自然不是轻视帝凌天,他对自己一直有着很清晰的认知,六道天主,无疑是当世傲立绝巅的存在,放眼天下,也无任何人有资格轻视他,应飞扬当然更不可能。 即便开战前,应飞扬说帝凌天大势已去,必败无疑。也只是从战略角度出发,而不是从战力角度上评判。 甚至,他会这么说,正是出自对帝凌天的忌惮,才想要以言语动摇帝凌天的战意。 可他看得出的大势,帝凌天自然也能看得出,但帝凌天依然选择置身险地,继续推行“净天之仪”,那是否意味着,净天之仪绝对值得他如此执着? 在六道恶灭昔年的大本营“忉利天”被毁前,净天之仪皆是在“忉利天”的净天祭坛上完成。 之前从未有人在昆仑山进行净天之仪,之后也可能不会再有。 但可以确定的是,建立在万山祖脉、昆仑绝顶净天祭坛,所能汲取的天地灵气,要远远胜过忉利天这一方洞天之地。 帝凌天本就已有足以比肩当世顶峰的实力,只因人族先天体质限制,无法将传承自天人的“天人五衰功”发挥的极致,所以三十年前才会惜败给卫无双。 若是让他以这种空前绝后的庞大灵力完成净天之仪,那他的实力将会膨胀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境地? 洗去先天杂质,成就清净无垢之身,自此再不输当世顶峰分毫,这已是最低的设想。 或许,更有可能,他将突破此方天地极限,成为千山不及此山高的无上之上,强中最强。 辅以不惧围杀群战的天人五衰功,或许他真能以一人“战力”改变“战略”,将昆仑山的胜负之势再度扭转。 这样的帝凌天,只想一想就令人浑身颤栗,谁能敢轻视?谁有资格轻视? 应飞扬未尽全力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在顾虑姬瑶月,要知晓,他们的刀剑联手,需要双方实力在相距不远的同一层次上,否则时空之力便会失衡。 而应飞扬自从戒心塔的修炼之后,自觉战力已有突飞猛进,在天书之争时,已稳胜姬瑶月一筹。 所以为了与姬瑶月更好配合,他方才刻意压制了实力。而此时方醒悟,这份照顾,对素来要强的姬瑶月,亦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视。 她是与他并肩而立,联手斩除双天的利刃,不是拖他后腿的柔弱花骨朵,需要的从不是照顾。 相通此节,应飞扬轻笑一声,身形挺立同时,锐利到足以刺破苍穹的气机竟还在层层拔升,挑衅一般对姬瑶月道:“那你,可要跟得上。” 姬瑶月双刀交错背后,身不动,蓄势待发的刀劲却如花开绽放,璀璨张扬,不甘示弱的回应道:“这话,当由我说才对1 既有联手之心,又存竞争之意,不需再多言语,伴随“噌”得一声足压积雪的声音,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只在原地皑皑白雪上留下深沉的足樱 下一瞬,已临帝凌天上方,更快的身法,更冷的寒光,漫天飞雪凝滞,可刀剑却如暴雪呼啸,一瞬飞白,以冷冽霜杀之态忽焉席卷。 帝凌天本不信他们犹有保留,但此刻却毫无疑虑的相信了,他们联手已经很强,却没想到真的还能更强。 第一轮的交锋,只算是彼此试探,第二轮的交锋,却已是生与死的极端! (https:///biquge/1818543/c731148082.html) <script>chaptererror();</script> 1秒记住笔趣阁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卷十 第四十六章 刀剑封天(三) 吾爱文学网 ,最快更新步剑庭 ! 两式连环,一招取命,“诸世无乐”招意如翳云笼罩,直取神识。 姬瑶月明眸顿时失去光彩,她身躯被震得后飞,却没有立即调整身形,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力气。她只觉如陷身污秽泥潭中,身子一点点下沉,却是连... 卷十 第四十七章 刀剑封天(四) 6292步剑庭最新章节! 天染疫,地生灾,祸延八方。 帝凌天以污血为媒,单手虚抓,绝式上手。施展的正是灭世大小三灾中,象征“疫疾灾”的“疫祸染天”。 华光绽放的净天祭坛上霎时天愁地惨,如翳云扩散,如墨色晕开,五浊恶气以污血为核心,如幕墙一般翻涌延伸,偌大净天祭坛被污浊疫气迅速填充。 眼见疫气扑面压来,应飞扬、姬瑶月各自凛神。 轻飘飘、雾蒙蒙的五浊恶气未见杀力,但给人的威胁感更胜先前,不需亲身体验,应飞扬、姬瑶月也能猜到,此招是牺牲了招式的杀伤力,而将天人五衰功那种无隙不入,侵神朽骨的感染力摧升到极致。 刀剑境域内,依靠时空法则对清浊之变的压制,虽能抵御五衰之气的侵袭感染,但面对这专门提升了感染力的“疫祸染天”之招,时空法则的对天人五衰功的克制是否还能有效果,应飞扬、姬瑶月不敢试,更不愿试。 这便是他们与帝凌天的差别,帝凌天一招失利,仍能再出强招,超卓的修为,雄浑的真元是帝凌天不断试错的资本。 但应飞扬他们不行,借着“破宇剑”,“灭宙刀”这等外物,虽能与帝凌天暂时有一战之力,甚至看起来似乎还略占上风,但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本身根基的绝对差距,让他们没资格露出丝毫的破绽, 帝凌天若有任意一掌击实了,不,或许都不需要击实,只要天人五衰功冲破他们的护体真气,侵入体内,他们便可能化作污浊的脓血而亡。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的起舞,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所以面对蔓延而至的五浊恶气,四方无路,应飞扬、姬瑶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纵身而起,将战场转移到还没被疫气侵染的半空。 应飞扬剑翼拍空,姬瑶月花间游步,两道身影如鹤冲霄,他们足下是蔓延翻涌的疫气,而他们虚踏疫气,直上云霄。 但云霄之上,已有“天”横亘。 冲出疫气包围,又觉天幕一黑,抬眼望去,天地俱暗,唯帝凌天一点孤白,当空而立,以掌擎天,浓如墨色的天人五衰之气早已蓄势待发。 料定应飞扬、姬瑶月必会来此,帝凌天以逸待劳,居高临下的挥出强横一击。 “下去!” 五衰之气如殃云天降,当空罩下,要将二人打入尘埃,打入那充满疫病和苦难的沉沦世间。 天地皆无路,刀剑开生途。 断不能任由帝凌天将他们击落,应飞扬一剑横掠,姬瑶月双刀纵劈,刀剑交并,毫无花巧的硬接这堕世一掌! “砰!!” 五衰之功,时空之力,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对撞。 霎时天地皆失色,纷雪暗无光。 以交击点为中心,空间震荡出道道涟漪,澎湃激荡,无远弗届的扩散,整个万象天宫檐顶的积雪都在这激荡的余威下“秫秫”得抖落。 而本就承载了太多灵力的净天祭坛,更是在这一击之下不堪重负。 “嗤”!“嗤”!“嗤”! 祭坛上空炸开了数道大小不一的时空裂隙,撕裂只有黑白两色的天地,紫电与流火从中流窜而出,瑰丽而灿美,恣意张扬着它们的色彩。 动态又张力十足,只有此等毁灭之景,才对得起这旷世决战。 可喧嚣的紫电赤火,流经至战场中心时却尽数静谧无声,如作蛰伏,不敢躁动。 因为更澎湃,更浩瀚的伟力,正在那定格在半空中的三道身影间,在短短瞬间进行着千百次相互碰撞,相互绞杀! 相持只一瞬,如历千万年。 帝凌天的天人五衰功如浊浪滔滔,一浪接一浪,只是抵御这磅礴的压力就已令应飞扬、姬瑶月喘不过气来,更何况还要防范丝丝缕缕的五衰之气渗透真气防御,侵袭入体。 如此毫无花巧的真气互搏,对应飞扬一方大为不利,但却已是骑虎难下,继续僵持下去,或是被打落下方疫气中,或是被五衰之气侵袭经脉,总之,难逃身染浊气的最终命运。可若贸然撤劲,又定难承真气反冲,两人亦要同亡。 除非……只活一个? 进退不得之际,忽见姬瑶月足下虚空一点,双刀敛背,竟自顾自从僵持中撤出,翩然后退。 此时抽身而退,等同于将应飞扬出卖给帝凌天,莫不是姬瑶月见败局已定,不甘与应飞扬陪葬,要舍弃他阻帝凌天一瞬,自己独自逃出升天? 二人刀剑合并,硬拼之下仍落下风,只留应飞扬一人,如何能抵挡住帝凌天? 能! “啪!” 姬瑶月退身同时,便闻一声空气爆响,应飞扬一对剑翼猛然拍空,在背后形成肆虐罡风,劲力反冲下,真气凝成的剑翼都被罡风吹得崩散,而应飞扬却借此于半空中再生新力。 “喝!” 便闻他震声一吼,如虎啸山野,而他的脊椎龙骨舒展,骨节鸣响,似龙吟霄空。 他的真元鼓荡,他的气血蒸腾,他的每一丝肌肉都在爆发磅礴大力。 神、心、气、体、势协同一体,全身上下每一分力量都被压榨出来,龙吟虎啸间,道门祖庭天师派传承千年的镇派绝招“气贯龙虎”震撼而出。 云从龙,风从虎,风云惊动间,龙虎之力硬撼渎世天威! 本已恐怖的交击之力竟又拔升一筹,雄力扩散下,昆仑万山低首伏拱,震颤不休的净天祭坛亦不敢躁动。 硬碰硬,强对强,体验过天书境界中龙众“大力”神通发力方式后,应飞扬对“气贯龙虎”之招的感悟更上一层,全身力量汇聚一处轰然爆发,硬拼之下,竟在这一瞬间不落下风。 而在这一瞬间,便能做很多事。 比如—— 看似抽身飞退的姬瑶月双刀忽转,凌空旋舞,数十道刀气从不同角度破风而出。 她青丝飞扬,衣袂翩跹,刀光亦灿烂夭矫,明媚动人。 帝凌天,应飞扬,和她在一条直线上,她对帝凌天出刀,本应难免伤及应飞扬,可道道刀气却从应飞扬头顶擦过,脖颈掠过,腋下穿过……紧紧贴着应飞扬,却不伤他分毫,宛如那些刀气是姬瑶月肢体的延伸,是她在用冰冷的锋芒拥抱着应飞扬。 此招即为情天七斩——胡不喜。 恼也好,恨也罢,但当她出现在净天祭坛,再一次见到应飞扬时,她最压抑不住的情感仍是欢喜。 相逢一眼,冲淡了这一路行来的艰辛酸楚,平复了满腹的不甘委屈。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如有可能,她也不想满身带刺,也愿和寻常男女一样,现在就彼此依偎,互送衷肠。 但这却是奢望,他和她皆是独行在荆棘险途上,伤得满身狼藉者。以刀相拥,已是她能给出的最大温柔。 而这温柔落到别处,却能致命。 借着应飞扬身躯遮掩,刀气皆是从帝凌天视线难及的死角迸射而来,灵动飞掠,连环不绝。 擦过应飞扬而不伤分毫的刀气,落在帝凌天眼前时却尽显凌厉。 而蕴藏其中的欢欣刀意更是先一步的斩入帝凌天神意,情天七斩,以情入刀,刀引七情,令他在这极招互攻的关键时刻忽生绮思,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中生起波澜,那筹谋多年,大计将成的淡淡欣慰此刻被无限放大。 帝凌天绝非尘埃尚未落定,就先得意忘形之人,立时察觉自己异样,稳定心神,但这番波动下,杀意已泄,对应飞扬绝杀之掌的劲力也为之一松。 应飞扬“气贯龙虎”之招依赖的是一瞬的爆发,自不比天人五衰功的源源不绝,若不是姬瑶月这刀气袭至,帝凌天下一瞬就可以打破这短暂的僵持,将应飞扬轰杀。甚至若不是他胸腹受了刀伤,影响发力,应飞扬连这一瞬的牵制也做不到。 但世上没有那么多“若不是”,这一击依仗得可不是巧合,而是靠着配合无间的默契,和将性命完全交由对方的绝对信任。 即便在这场每一招都堪称完美的战斗中,这一瞬的配合也堪称神来之笔,瞬间扭转颓势。 所以帝凌天也拿得起放得下,见刀气临头,机会已失,随即撤掌收劲,从容而退。游走在喧嚣明媚、又灵动刁钻的刀气间,但他撤招,是为了再出后招。 便见他御风而动,避闪连环刀气同时,双手向下一抓,如控鹤擒龙一般,霎时,下方翻涌的疫气被硬生生“拔”起,两股疫气化作龙卷扶摇直上,激涌向天。 正是帝凌天再施“灾临诸天劫”中的“风祸弥天”。 风卷疫气,两条合抱之木粗细的黑色龙卷腾空而起,拖曳着漫长的轨迹,经天而过,追逐向应飞扬和姬瑶月。 但应飞扬、姬瑶月不是猎物,而是猎杀者。 爆发之后,回气不及,反噬随即而至,应飞扬只觉周身经脉痛如刀绞,五脏灼如火焚。 但他的意志已凌驾肉体,逼着他足下一点,再向帝凌天冲杀而去。 气耗尽便焚血,血流尽便燃魂,今日他与帝凌天唯有共死,绝无同生。 姬瑶月恐他有失,紧随着掩上,二人齐首并进,如比翼双飞,乃是公子翎所授的合击战法“翼双飞”中的法门,令他们在战中保持吐息同频,气机相连,彼此互补,结合时空之力同使更有奇效。 只在这飞冲之间,应飞扬便感觉与姬瑶月真气相融,清凉之意沁入经脉,抚平灼痛的内息。再出剑时,已至圆融。 刀剑过境,如浮光掠影,追上帝凌天飞退的身影。 帝凌天掌运无常,身行无我,沉稳应对。 一击激起千重浪,百击千击,便是无穷无尽的刀潮剑浪。 刀剑掌再相接,又演变为最凶险的近身缠斗,只是战场从地上变成了天上。 帝凌天忽隐忽现,意欲摆脱纠缠。应飞扬、姬瑶月倏忽转折,紧追不舍。 气芒迸裂间,转眼已是数百来回。 而他们身后,还紧跟着两道翻涌挪动的浓黑疫气,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以“风祸”卷“疫祸”,疫情龙卷兼具了流动性和侵蚀力,虽然相较于应飞扬他们转瞬来去的身法,疫气纵有风速,也显迟缓。 每每看似要将应飞扬、姬瑶月吞噬,但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可帝凌天施展此招,本就只为了限制应飞扬二人的活动空间。 身动,风动,气亦动。 动作引动气流,气动成风,疫气便也似活转过来一般,随风而动,不管应飞扬、姬瑶月如何变换方向,始终紧随不舍,虽追不上,却也不会被甩不掉。 远远看去,便好像是一场二龙抢珠的舞龙戏,战作一团的三人俨然一个刀光剑芒并耀的大光球,上下翻转,左右腾挪,轨迹灵动,变化莫测。 而两道疫气便如黑龙张舞,漫天延伸,不知其长,追着战团蟠宛旋绕,交错出繁复的轨迹。 战况已至白热,近身的搏杀让招来式往间毫无转圜,每一刻都是在生死线上游走。 应、姬二人越战越是心惊,起初,刀剑联手仍能压制住帝凌天,逼得帝凌天且战且退,但交手时间越长,帝凌天应对越显圆融,以“诸法无我”的身法周旋倏忽来去奇速,以“诸行无常”的怪招应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再以风疫双祸压缩战场空间…… 刀剑合招强在超乎常理、超乎认知的时空之力,所以能够出奇制胜,但交战至今,帝凌天也是战法频频变化,不断试探时空之力的极限。 绝世高手的见识、顶尖的战斗智慧、俯瞰众生的阅历……让帝凌天每多交手一招,对时空合招的理解就多一分,若再拖延下去,当“奇招”不“奇”时,他们要如何抵挡凌天之威? 而另一方,帝凌天也不愿再多纠缠,虽拖延越久,他的胜算越大,但净天祭坛吸纳地气已近充足,若再与应飞扬、姬瑶月缠斗,错过了开启祭坛的时机,那多年的筹谋将付诸东流。 风倏停,雪陡凝,锋芒照眼,恶气滔天,双方不约而同,已共同将战斗推向判定生死的终局。 而率先出招的是帝凌天。 “收!”便闻帝凌天轻吐一字,漫天交织如龙蟠蛇绕的疫气陡然收缩,化作天罗地网,笼罩而来! 卷十 第四十八章 刀剑封天(五) 6292步剑庭最新章节! 昆仑绝巅上,刀剑封天之役已至终局时刻。 而其他各处战场的争斗,也渐渐尘埃落定。 九幽深渊旁,春秋剑阙对垒地狱道的战局,此刻,已是压倒性的屠戮。 剑皇之威,所向披靡,地狱灭罪阵被破后,... 卷十 第四十九章 刀剑封天(六) 6292步剑庭最新章节! 昆仑山门,汩汩血流涂满青石长阶,沿成蜿蜒血路,路上伏尸无数,有万象天宫的弟子,也有饿鬼道妖众,可这条迢迢血路终是被打通,一路延伸到了山下。 六方破阵,除负责天道净世阵的应飞扬外,负责饿鬼吞业阵的... 卷十 第五十章 刀剑封天(七) 6292步剑庭最新章节! 净天祭坛上,死战亦至终局。 疫气如龙如蛇,追逐不休,纵横交织下,不知何时已成囚天困地的一张罗网,困住了三人的战团。 而随着帝凌天一个“收”字,便是收网之时! 疫气与帝凌天真气勾连,此时受他引动,便见罗网陡然收缩,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应飞扬、姬瑶月面色一变,他们全部心神都用在逐杀帝凌天身上,未能察觉帝凌天已暗中编织了陷阱。当即攻势同时一敛,要赶在罗网收紧前,从网眼间隙中脱出。 但此网既是帝凌天精心准备,又岂容二人来去自如?便见白衣飘荡,双掌变幻,帝凌天欺身向前,掌气如殃云四溢间,已是反守为攻,困战二人。 刀剑掌相交数回合,却是一方心焦,一方气沉,而罗网宛若逼命死线,似缓还急的收拢着,应飞扬、姬瑶月不敢再拖延,觑得机会,刀剑硬接帝凌天一掌。 劲力相交,二人力亏一筹,五内翻涌,却是足下虚点,借力化退,向后上方连退数丈,意图摆脱纠缠,脱网而出。 可帝凌天哪会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天地如囚,你们,超脱不出!” 早已算定二人退身路线,帝凌天探掌虚抓,祸风再起,自成一股莫大吸力,应飞扬、姬瑶月顿觉受飓风拉扯,上下不得,不由自主。 而疫气罗网受吸力扯动,收拢更快,眼见着罗网越收越紧,逼命临头。 只一瞬的失察,就令己方被逼上山穷水尽的绝地,拖延下去唯有同死,应飞扬心念立定,已有决断。 “你先!”说话间,应飞扬抓住姬瑶月肩膀,掌中发劲,不由分说的奋力一甩。 姬瑶月身躯瞬如离弦之箭,脱出吸力桎梏范围,向上连蹿升数十丈,终在罗网空隙合拢的一瞬间,险之又险的破网而出。 “应飞扬!”姬瑶月脱困同时,忍不住呼出,但疫气罗网亦在此时收拢的严丝合缝,她的视线终被无边疫气隔断,已见不到应飞扬仗剑的身影。 疫气已成一个包裹四面八方的黑球,宛如尘世恶业,无处不在,再无半点缝隙供应飞扬逃出生天。 更不断的收紧,化作逼命的计时,宣告着应飞扬的生命已进入倒数。 但应飞扬也不逃,送走姬瑶月瞬间,便见风云涌动,唯闻剑气铮鸣,他已顺势向下俯冲。 本身突破极限的速度,加上帝凌天的吸力,让他的速度更上一层。 四顾皆是浊恶暗世,这一剑便是此世唯一的光,伴随尖锐破风剑啸声,如流星经天,划过万古暗夜,纵然性命只余顷刻,这顷刻间,亦要风云变色,正是“不知顷刻风云改!” 但风疾云乱中,帝凌天八风不动,气势盈涨,上决暗天,下决黑地。 他所忌惮者不过应飞扬、姬瑶月的刀剑联手,若单对单,应飞扬岂是他的对手? 应飞扬方才送姬瑶月先逃出疫气包围的做法在他看来亦显可笑,应、姬二人一者死,另一者失去刀剑联手的时空宇宙之力,如何独战六道天主?。 看似深情款款让情人先逃生,其实生机不存,紧随而亡是必然的结果,不过是争一个先死后死的机会,有何必要? 便见帝凌天一掌吸力不散,弥平八方风云,一掌杀劲凝聚,如托沉沦暗世。 他不在意应飞扬借他风吸之力加成速度,因为这看似机巧的借力,在他眼中不过是飞蛾扑火,徒然将性命送到自己掌下。 可应飞扬却再出意外之举,便见他下掠之际,剑柄反持,剑刃向外,刺入一道时空裂隙中! 先前交战,刀剑之力与五衰之功的至极冲突,已令周遭时空破碎,裂痕满布,空间裂隙本就是力量冲突、时空不稳而产生,此时破宇剑粗暴的刺入内中,立时如剪刀入布帛。 “嗤——啦——” 应飞扬以决烈之姿向帝凌天袭去,所经之处,天裂一痕。 撕开的时空裂痕,宛若幽天睁开一眼,眼眸之中,是浩瀚到无边无尽,亿万年也无法洞穿的混沌星云,睥睨着自诩“凌天”的六道之主。 时空本就是最难以驾驭的威力,即便是最高超的术法者,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借助它们的力量,没人知道这么简单粗暴的将时空裂隙撕扯开会有什么恶果,但应飞扬不在乎! 情势已不会更危,结局也不会更差,便像是押上最后筹码的赌徒,他与帝凌天,此战之后只有共死,绝无同生! 裂天之剑,转瞬即至,剑招已然凌厉至极,尽纳转瞬风云,但真正令帝凌天忌惮的,是紧随剑后,那被割裂的空间裂隙。 “当真胡来!”没人愿意以肉身承担被时空撕裂的,但抽身摆脱也已不及,帝凌天暗骂一声,唯有身躯一仰,以险之又险的后仰之姿避闪此剑锋芒。 剑刃从帝凌天面上划过,他银色镜面亦被锐劲割出数道深痕。 而应飞扬长剑去势未绝,反手挥出,长剑割出恢弘半圆,如开天辟地般,周遭空间尽被拦腰斩断,一道可怖的裂隙张开。 绵延十数丈,状如弯钩,时空以疮痍的姿态,记录着这一剑的轨迹。 而剑光之后,静默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暴烈肆虐的时空乱流! 电蛇喷涌,火舌狂窜,无数惊爆之声汇于一瞬,好似时空巨神遭受创伤,在哀嚎中施展了他可怕的报复,狂暴伟力在咫尺之间轰然爆发,任何强者都无可抵御,离得最近的帝凌天和应飞扬首当其冲,被肆虐的电流和火舌无差别的震得呕血飞退! 而那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五衰疫气,亦在这一瞬间,被流火灼烧,被疾电刺穿,在暴乱的气流之下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帝凌天精心密布的杀网被应飞扬以最搏命的胡来瓦解,但其中凶险只有交战者自知,对上六道天主,又有哪一击不是搏命的豪赌?只有赌,唯有赌,才能弥平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抢得那仅存一线的胜机。 而身在半空中的姬瑶月不知疫气内中的搏杀,在她看来,只见到五衰恶气如球一般快速缩紧,在即将缩小到极限时。 忽然一阵爆鸣自内中传来,如爆炸一般,凶横狂虐的雷火轰散而出,将五浊恶气撕扯成碎片。 而两道遭电灼火焚的人影如断线纸鸢一般,朝相反的方向被震飞而去。 姬瑶月不知应飞扬如何将必死的局面扭转成两败俱伤,她也不需要知晓。 她只知晓应飞扬先将她送出围困,并不是在玩谁先死谁后死的腻歪把戏,此战若真有生途,那也是斩天开路! 所以姬瑶月自脱困起便在凝气蓄力,而此时,她轻叱一声,酝酿已久的至强之招首现尘寰! 是时,天穹破碎,大地嗡鸣,姬瑶月身在半空,双刀如翼斜指向下,三千青丝猎猎飞舞,绝美面容骤然布满冷冽杀气。 这杀气不光来自她本身,更似承载了这天地的愤怒,怒帝凌天妄称天道主,却损不足而补有余。复六道、兴祭坛,强纳地脉灵力,造成天劫地灾,只为成就一人野心。 漫天迸射的雷火如感受到这股怒意,汇入姬瑶月双刀之上,一刃怒火狂炽,其威炎炎,一刃雷霆震怒,其声赫赫。 而双刀挥出,便是整个天地的威灵!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情天七斩招名皆出于诗经楚辞,此招“威灵怒”取自九歌国殇,是情天七斩中杀力最强的一式。 威灵一怒,神罚降临,咆哮奔涌的炎浪,飙飞九霄的电流,汇入炸耀喧腾,铺天盖地的刀光之中。 帝凌天方受空间爆裂的乱流冲击,此时五内俱焚,身如断线纸鸢,不由自主。 又见这如天地同发杀机的刀光,只觉天地都在倒转,万物归于湮灭,此时的他根本无法避闪,只能勉力催动余力,汇于胸前凝成盾形,硬接这怒极之刀。 “碰!” 方汇聚的护体真气被硬生生斩散,刀劲透体,炎流和电蛇在经脉脏腑中狂窜,帝凌天每个毛孔都迸出蒸腾的血雾。 此等惊艳的刀招,当真罕世难逢,强如六道天主,在此招之下,亦要重创。 但未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刀光方过,剑鸣又起! 应飞扬与帝凌天同受时空乱流爆破冲击,根基的差距,让他的伤势比帝凌天只重不轻。 但比起孤身一人的帝凌天,他有绝对足以信赖的战友,让他能有回气机会,而这亦是他的胜机所在。 帝凌天真气被姬瑶月再度斩散之际,应飞扬已强压伤势,抚平气息,刀剑境域内,他回气的速度较之平时要远快得多,但这份“快”是以压榨未来时间为代价的。 兑换未来千百倍的时间,来加快此时此刻的回复,应飞扬发鬓已现些许霜色,这是寿元迅速燃烧消耗的征兆。 但应飞扬全不在乎,他的身躯犹在不受控制的飞退,却在真气稍复的瞬间把握战机,便见他清啸一声,手指一引,长剑已激射而出,随即剑衍四相,名招再出! 钻体电流被逼出,雷霆属木,雷光璀璨中,化作东木青龙之剑。 焚身炎火亦被震如羽散,随后,火羽攒聚,南火朱雀之剑浴火而出。 漫天凝而不飞的白雪受剑意吸引,汇聚成厚重冰锋,冷冽沉稳,凝作北水玄武之剑。 而破宇剑锋芒照眼,锐金之气凛冽冲霄,正是西金白虎之剑。 一剑化四,剑镇四方,正是凌霄剑宗绝学——四相太王剑。 便见四道厉芒呈四方之形,割破视线,去若流星。 而四剑分别从上下左右方位经过中间时空裂隙时,更截取了一段裂隙碎痕,囊括在在四方剑势中,令剑势再起前所未有的变化。 一剑化四,四剑又合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融为一体,汇成一柄花纹巨剑。 四相已全,又截取一段时空,剑上花纹似被赋予生命,演化春雷夏日,秋风冬雪,四季交替,四方变迁,竟宛若剑中有一个微型的世界。 这一剑,囊括大千! 应飞扬灵光突闪也好,机缘巧合也罢,但自创招以来,从未有人这样使出四相太王剑,而这一剑之威,亦是前无古人! 帝凌天警兆陡生,察觉四相之剑再添时空之力,让此剑立意之高,已暗合大道,所呈现的威力,绝不在方才降天地之怒的“威灵怒”之下。 已吃前亏,帝凌天不愿重蹈覆辙,便闻他长喝一声,不顾伤及根基,强纳体内电流、火劲、刀气为用,于体内重炼地火水风,再分混沌清浊,竟是无中生有,再生天人五衰之气。 随即,双掌一并,风灾、火灾、涝灾三灾之招汇于一体,硬生生钳住已刺向胸膛的剑锋。 灭世三灾,对上创生之剑,生与死,创与灭,极端对立的力量,在静止的掌心与剑刃之上,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已是千百次的拉扯交锋。 这一次的极招相会,却是波澜不惊,因为所有毁灭与新生之力,都被凝聚在了掌端刃上的方寸之间。 终于,三灾湮灭,四相尽毁,两大强招彼此抵消,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但招虽尽,剑势犹未去尽! 花纹巨剑崩碎,破宇剑却回归本相,伴随刺耳尖啸,便见一抹金虹,横贯暗天,自帝凌天胸膛穿体而过! 剑太快太疾,过体之后,帝凌天后背洞穿处才激出如雨黑血。 新伤加旧伤,伤势不断累计,终让强不可撼的六道天主呈现败相。 “成功了?”应飞扬将一剑递出后,身躯脱力的继续下坠,只强撑一口气让自己不昏迷过去,胜负生死已几度反转,对上帝凌天这种惊世强敌,他不配大意,不敢大意,他必须亲眼见到帝凌天身死命丧,决不能功亏一篑。 但,不甘功亏一篑的,又岂止是他? 创痕累累,污血满身,自复生以来,帝凌天从未如此狼狈。 随着一剑穿胸,血液大量喷洒,让他的视野迅速模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除了,一点在此时迸发的光芒。 那光芒来自净天祭坛中心,符字蹿动,大地翻涌,经历漫长时间,净天祭坛吸纳的地气在此刻终于充足,祭坛正中的昙花盛开,每一瓣绽开的花瓣内都充盈着磅礴的力量。 庄严宏辉,气象万千。一个繁复法阵正在净天祭坛中心成型! “终于……”祭坛中心的光芒燃在了帝凌天眸中,将他黯淡的眸子点亮,目光咒光,连成一线,此线之外,当无他物。 除了,那下坠半空,挡住他视线的应飞扬。 “最不该行的路我已行了,最不能舍的我也舍了,只差最后一步,怎能……让你挡住我的道!” 心中所想不必宣之于口,帝凌天双目一闪,一贯淡漠的双眸,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以最不甘的执念驾驭残破不堪的肉身,他反手向身后一抓,正擒住方穿胸而过的破宇剑剑柄! 神剑有灵,破宇剑不甘受制,如龙蛇翻腾,颤动不已,但却难脱桎梏。 而帝凌天足下一点,倒提着嗡鸣阵阵的破宇剑,朝应飞扬、朝祭坛的中心划出笔直一线,飞掠而去。 “不好!”姬瑶月知晓应飞扬一身修为尽在剑上,此时长剑落在帝凌天手中,凭他稀松的拳脚功夫,简直便是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姬瑶月当即双刀旋动,如一阵旋风紧随至帝凌天侧旁,欲阻他之进程。 而帝凌天方向不变,去势不停,腕一抖,剑刃已相迎。 “铛铛铛铛铛!” 一贯同心共力的刀剑,此时锋刃相对,电闪雷鸣间,刀剑交击已数百回合,锵然之声如疾风骤雨,不绝于耳。 帝凌天虽不精擅剑道,但修为、眼界、见识无不在此世绝顶,此时以“兵祸戡天”之招御使手中破宇之剑,纵然人剑不合,每一剑也都妙如天成,尽封姬瑶月刀招。 姬瑶月双刃比风快,比电疾,却阻挡不了帝凌天身形,眼看帝凌天已接近应飞扬,当下心底一横,双刀一错,她周身妖元绽放,如牡丹花开,浓艳倾国,而比她更艳丽的,是那宛若要将春华裁下一截,永远留存的刀光。 天香谷绝学——裁春艳骨刀! 此招刀光虽艳,刀招却是毫无多余花巧,销残形而留艳骨,两道惊虹,裁剪时光。 眼见此招批亢捣虚,当头而来,帝凌天手中破宇剑亦自下向上撩起,以剑刃行兵祸,化作戡天一击! “碰!” 便闻一声惊爆,气劲四溢,双刀一剑竟是同时脱手,旋飞而出。 姬瑶月气血翻涌,虎口崩裂,身子亦在半空中被震得飞退,她料定帝凌天虽功力深厚,但连番受创下,应已近强弩之末,所以最后一招使出去繁从简的裁春艳骨刀,想尝试硬碰硬的将帝凌天逼退。 但虎豹虽疲,犹能伤人,纵然一身伤痕累累,多年筹谋,终将独行的羊肠小道踏成通天的坦途,如今只差最后一程,帝凌天怎甘止步于此? 不愿退,不能退,执念之下,爆发出惊人韧性,帝凌天一剑将姬瑶月击得双刀脱手,身影飞退。 而他亦顺势松开难再钳住的剑柄,任破宇剑旋飞远去,但与此同时,他已逼近了下坠的应飞扬。 剑虽脱手,掌威更甚,帝凌天汇聚掌中残力,凝成玄奥掌势,一只肉掌变化万千,如翳云蔽空,要将应飞扬笼罩其中。 一招千式,式式皆合拳掌精要,勾、拿、擒、挫、打、崩……变化无端,是“诸行无常”之招再出,要送应飞扬入无常! 此招是极尽精妙变化的上乘之招,就算身受重创,难再以力压人,比招式,斗战技,帝凌天又岂会输人? 姬瑶月已被逼退,而无剑在手,赤手空拳的应飞扬没有上乘拳脚功夫傍身,又如何能是他一招之敌? 除非…… 手中无剑,剑在指端,剑在心底! 帝凌天瞳孔陡然收缩,被一抹乍起的强光刺痛。 应飞扬下坠之时,右手一直断折一般垂在身后。 身躯遮挡之下,没人能看到他的手臂虽似无力软垂,食指和中指却拈成剑指,凝成剑形。 一点佛火不知何时在他指端点燃,起初只如灯苗大小,但却似已有因果注定,这金色火焰注定点燃暗晦天空。 杀掌临头时,应飞扬眼神一锐,凝练多时的剑指轰然挥出。 剑指一经祭起,佛火金焰立刻如同灯草拨动灯芯一般凭空暴涨,煌煌之威,尽成普照大千之势,赫然是—— 达摩神剑-金顶佛灯! 磅礴真气凝练成束,如大日腾腾而起,应飞扬竟是以指为剑,使出佛门无上指剑神通。 辉煌强光,令帝凌天猛缩的瞳孔中尽是震撼,“这等年岁,他竟有化剑为指,凝气成罡的能为?” 帝凌天难以置信,便是惊才绝艳的“剑冠”顾剑声,在与应飞扬同等年岁时,也未必能有这等修为。 但那爆绽的佛光,那堂皇凛冽的剑意,根本容不得帝凌天不信。 达摩神剑本就是佛门至高剑指神通,指结剑印,气凝剑罡,便自有神佛手段,降魔镇邪又何须用剑? 只是过往应飞扬功力不济,才不得不以剑使出,只是假于外物,反而落了下乘。今次以指行剑,更合佛门剑指精要。应飞扬此时只觉浑身真气如开闸泄洪一般向指尖激涌而去,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于焉成形。 应飞扬不是第一次尝试以指行剑,过往无一例外的都是以失败告终,但这一次,他却自信能做到。 锦绣山庄中,对阵公子翎时的临阵突破,令他体内玉虚纳神真气、天人五衰功,紫薇天诀融为一体,让他有了挥出此剑的根基。 往生塔内,他与圣佛尊三剑试招,连出三式迎佛西天,让他对达摩神剑有了全新的明悟。 一路行来,千里坎坷,经历的人,遭遇的事,是缘法,是因果,无数宿命交织,种种因缘推动,只为这一刻让他点亮辉煌佛火,焚穿这混沌暗世! “诸行无常”之式千变万化,但“金顶佛灯”却是照彻三千迷惘,直抵本真。 “滋——” 如天地破晓,朝阳初生,上一瞬还遮天蔽日的五浊恶气被纯净佛光蒸腾,再不甘的嘶鸣中尽遭驱散,而最炽烈的一束佛光更是凝聚应飞扬指端,勘破无数幻象,直刺帝凌天掌心。 “嗤!” 剑指点在帝凌天掌心,血花在帝凌天肩后爆开。 帝凌天本欲欺应飞扬拳脚之上没有上乘招式傍身,但达摩剑指一出,宣告着应飞扬的这一短板已被补足。 连番消减下,竟是帝凌天力屈一筹,磅礴剑气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将帝凌天整个右臂轰然洞穿! 相交的人影再度被交击的气劲震飞,帝凌天右臂骨节尽碎,而应飞扬亦被这居高临下的一掌击落,以更快的速度向祭坛坠去。 使出根基极限的强招,应飞扬亦绝不好受,他一身气血亦被佛火炙烤的蒸腾如沸,但战意却是更炽更烈,更狂燃不绝。 勉强一个翻身,他从“倒栽葱”的姿势转为双脚朝地,砸落祭坛之上,但双手却高高举起,五指张开。 便如算准了一般,落地同时,姬瑶月脱手的双刀正旋落入应飞扬双手之中。 不做丝毫停歇,应飞扬眼一扫,心一动,先一步坠在祭坛上的破宇剑腾空而起,神合心,心御剑,剑锋直刺半空中倒飞的帝凌天。 帝凌天已近强弩之末,勉强控制身形,堪堪一个转身,避开直刺背心的剑刃,但下一瞬,猛觉肩臂一阵撕心剧痛! 是应飞扬手持双刀,刀行剑式,自下斜上,错身而过,身形交错瞬间,帝凌天骨骼尽碎的右臂遭双刀分离,离体远去。 一声痛呼未及呼出,又见剑光当头而来,方避闪过的破宇剑如接力一般传到了姬瑶月手中,姬瑶月自上斜下,剑走刀招,身形一逝而过,一剑万千霜雪,割破帝凌天护体真气,已近乎腰斩之势在他腹部切割下直见脏腑的创痕。 刀剑在二人掌中变幻,攻势有先后,却快得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又彼此毫不干扰,帝凌天已在心中无数次暗赞二人无间的配合,但如今他却赞不出。 因为他早已失去了评判敌手的从容,更因为已得势,不饶人,刀剑光芒倏忽转折,宇宙双器又至。 应飞扬双刀横拉,姬瑶月一剑冲霄,刀剑轨迹交错成一个巨大的十字,而帝凌天便是同受刀剑交击的十字交点。双刀一剑同时掠过帝凌天,兵刃亦在交汇瞬间易手,回归原主,快得不及眨眼,甚至快到“伤口”都未意识到它被斩开,帝凌天躲不过,更无法坠落,竟只能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再来再来再来! 不愿停,不能停,应飞扬方向再变,挥剑再斩,凛世杀意如天瀑倾潮,无穷无尽,破风斩云剑,四相太王剑,杀神剑章,气贯龙虎……无数知名的、不知名剑招争先恐后的从他手中涌现。 度流年,历寒暑,一路萧索,只为此刻,他要用尽毕生所学,倾尽倾不尽的仇恨,不停的斩!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身形不断交错,兵刃几度易手,应飞扬、姬瑶月身形已看不清,只留刀剑光芒,上下左右,直贯斜掠,呈无数条笔直璀璨的线段,不断以帝凌天身躯为交点交汇。 时刀时剑,亦刀亦剑,最后竟呈刀剑合流,时空汇合之势,在天际留下一道道锋利光芒,将空间割得支离破碎。 而帝凌天早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被斩下,又被撩起,往复不断,如惊涛怒海中的一叶扁舟,不由自主的上下起伏……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斩出了多少记,直到应飞扬丹田绞痛,经脉崩血,早已透支的那口气终于再提不上来,刀剑光芒才终于倏停。 应飞扬、姬瑶月几乎在同一时间拖刀抽剑,各自带出一线萦绕在锋刃的黑色血线,落在祭坛的东南两角,各朝一面,刀剑驻地。 “啪!” 晚了一息,全身上下几无好肉的帝凌天才伴着一声闷响,轰然摔落祭坛。 就像一只巨大又肮脏的苍蝇,砸出一滩脓血。 狼狈而凄惨,哪还有高高在上的天人之姿? 应飞扬、姬瑶月刀剑驻地,大口大口喘息,平复着翻涌的内息,和更加翻涌的心绪。 其实自开战初始到现在也不过片刻,但在刀锋剑刃上的竞速,在生死边缘的游走,让这片刻无比漫长,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而这漫长的一战,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看似高不可攀、无法战胜的强敌,在刀剑联手下,终也含恨倒下了…… ? !! 还没有! 应、姬二人同时猛然转身,惊骇的目光中,已遭凌迟,溃如烂泥的帝凌天竟又挣扎爬起! 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天人五衰功,再度展露出它惊人的韧性,帝凌天一身血肉都被绞得糜烂,依然以最后护体真气护住心脉,让自己一息尚存,以最不可能的姿态站起。 但好在,这也已是帝凌天的极限了,只在他身后数丈之遥,便是祭坛的中心,便是他半生梦寐以求的终点。 净天祭坛中心宝光大作,灵纹流闪,不安又兴奋的震鸣,煊赫神圣,这一刻的祭坛中心,便似诸天围绕的中点,变动世界中不变的唯一,呼唤着抛弃一切的孤独行者,踏上着前人从未履足的绝巅。 可此时帝凌天背身而立,连回过身来,望一眼他夙愿的终点都是奢望。 “这条路……吾只能行到此处了,但至少接下来……不能再被你们阻碍!” 帝凌天挺身而立,望天一叹,满身污秽的他在此时竟显露一种疏离遗世的寂寞,好似心有不甘,又似如释重负,整个人的气息忽然在此刻“肿胀”起来。 “不好!!”应飞扬和姬瑶月同声惊呼,浑身寒毛耸立,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席卷全身。 时间似是凝固,天地静默无声,唯见帝凌天浑身如起了无数脓包般膨胀,被绞得粉碎的五脏六腑,筋骨血肉从七窍和撕裂的伤口奔泻。 一股让三界同亡、六道共坠的毁灭力量在他濒临爆破的身躯中蓄势将出! 正是涅槃颠倒诀从未现世的最上之式——诸天无净! 举目尽是蒙昧浊世,放眼皆为痴愚众生,诸天若再无净土,何惜此破败残躯? 涅槃颠倒诀最上式,正是同归于尽的自毁之招,帝凌天舍弃此身,要拉应飞扬、姬瑶月同坠无间! 招未尽出,一股天哭地嚎,神鬼惊怕的灭世之力已笼罩四宇八荒,昔年上一代天道主暴君杨广龙舟被刺,崩散的五衰之气让滔滔运河化作百里浊流,而今帝凌天以极招推动自毁之力,威力只会更甚,范围只会更广,近在咫尺的应、姬二人如何能幸免? 心智坚韧如姬瑶月,此时亦生出万念俱灰的绝望,既挡不下,更避不开,凄惨的死亡已是注定,千娇百媚的躯体,下一瞬便将化作肿胀流脓的秽尸…… “月儿,跟上!”绝望之际,却听应飞扬长啸一声,剑音鸣荡。进死退亦死,站跪皆无生,那绝境在前,应飞扬也是有进无退,唯有剑锋所指之处,才是他认定的终途。 如醍醐灌顶,如拨云见日,姬瑶月思绪还未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动了起来,既已许下封天之约,无论前方生死,都当一路随行。两道刀光随之乍现,向前划出坚定笔直的轨迹。 人与妖,刀与剑,时与空融合为一,化作巨大雪亮的刀锋剑芒,切割秽暗,直刺向前。 帝凌天无从抵御,身躯残破的他未能作出丝毫反应,双刀一剑已刺破他的胸腔。 帝凌天也不需要抵御,身中刀剑,如蓄满水的堤坝被破开了孔洞,帝凌天体内澎湃无尽的五衰之气有了宣泄之处,瞬间激荡而出。 流泻出的虽只是千百分之一的腐蚀力量,但已能侵染天地,令乾坤失色。 周遭护体的刀光剑芒被流溢的五衰之气一卷,瞬间如风中残烛,摇晃欲灭。 时空法则下,虽能压制五衰之气的清浊之变,降低天人五衰功侵蚀的感染力,但任何压制,都离不开“量”的基础,水虽克火,岂闻杯水能救火宅? 流泻的五衰之气如无明风卷,吹散了天穹,笼罩净天祭坛上的刀剑时空境域被这腐朽的气息吹过,瞬间天缺一角,亘古不变的时空法则被腐蚀洞穿,如临崩坏末世,摇摇欲坠。 而刺入帝凌天体内的破宇剑,灭宙刀锋刃光芒也因刮过的五衰之气而黯淡,古朴的剑身如遭不住岁月时光迅速锈蚀,雪亮的刀刃上,万莲生衍的花纹此时也成荷枯莲萎,一股衰朽之意顺着刀身剑刃不断侵蚀,已无可逆转之势向着持刀握剑的手蔓延而去。 死亡已是必定,瞬息就将夺走周遭一切生命。 但操刀弄剑的男女依然紧握手中兵刃,便如紧握自己的命运。 当世最顶尖的高手,豁尽性命的自毁之招,威力将推到何等境界?这已超出应飞扬的想象极限。 但那又如何? 一路行来,他已将无数难以想象的不可能化作可能,他要洗刷师尊被害身亡的仇恨,他要战胜不可一世的六道天主,更要和姬瑶月一同活着回去,享受属于胜利者的荣光。 “啊啊啊!”力催至极,应飞扬纵声咆哮,他的不甘他的愤恨,他的隐忍他的纵横,无尽血泪都在这一瞬尽情宣泄,一步两步三步,帝凌天被他抵得不断飞退,最后一程,他要为帝凌天“送行”。 而姬瑶月眸光一亮,她已知晓应飞扬的用意,这最后的冲锋不是穷途末路的无谓孤勇,而是向死而生的豁命一搏,亦同声清啸,催动全身力量,灌注刀柄之内。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时间恍若凝滞,每个细节都被拉得无限长。 刀剑贯身,帝凌天残破的身躯被抵的不断后退,体内的流溢的五衰之气却如风卷残烛,刮过天,袭过地,刀剑时空境域为之崩散,护体刀剑气芒尽遭吞没,应、姬二人已再无依仗,而帝凌天身躯已如鼓胀的鱼泡,充盈到了极限,既定的毁灭这就要来临! 然而! 就在他将爆未爆的之刻,“啪!”一滩淋漓的血线,终于随着帝凌天的不断退身延伸到了祭坛中心,乌黑血液哗啦啦淋在了祭坛中心的花纹上。 一瞬间,污血变回鲜红,沿着阵纹迅速流转,贯通上下,充斥南北,整个净天祭坛似活了过来。 天时已至,地气已足,天人之血为媒,净天仪式开启! 盛开的昙花之上,凭空出现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伸出她的手掌,如抚摸,如赐福,将她的手掌搭在了帝凌天的头颅之上。 随之,一股磅礴无匹,浩瀚纯净的自然伟力不由分说、无可遏制的灌注到帝凌天体内! 这是历代天道主都要经历的一步,以净天祭坛吸取天地灵气,由祭坛上初代天女留下的昙花法身将天地灵气提纯,最后灌注到天道主体内,冲刷尽他肉身中的残留先天浊秽,成就无垢无尘的天人之躯,将传承自天界的天人五衰功推至圆满无碍的最高境界。 这是六道创主和初代天女为曾经矢志守卫世间的六道恶灭所留遗惠,但这一次,情况却有不同。 净天仪式是一个繁复的过程,在外需要天时地利,需要净天祭坛和昙花法身。在内则需要天道主调息静气,按一定顺序运动天人五衰功游走各处经脉,以接纳着灌输体内的磅礴自然之力。 可如今,帝凌天是被身不由己的抵至祭坛中心,净天仪式亦是在他毫无准备下开启,肉身残破不堪,真气鼓盈欲胀的他,在最不应该的时候,遭无尽地气灌注体内! 好似命运最无情的作弄,当他放弃净天仪式,要带应、姬二人同归于尽时,应、姬二人却帮他完成了净天仪式,只是这结果,绝非帝凌天想要的。 “!!!!”帝凌天仰天张口,发出痛苦哀嚎,但哀嚎声却被气浪声吞没,只一道纯净气柱从他张开的口中喷涌而出,直贯天际,不止是口,他的七窍,他的毛孔都再迸射灵气。 但这力量不再是恐怖、污秽、极具毁灭力的五衰之气,而是纯净自然,润物无声的天地灵气。 就好像一个装满污水,破着空洞的水桶被丢到了瀑布中冲刷一样,本已称得上汹涌至浊的五衰之气,被更磅礴浩瀚百倍的天地灵气不断冲刷,稀释,净化…… 帝凌天四肢如抽搐一般本能挣扎,却被双刀一剑钉得死死,只能不断承受净天仪式的净化。 这便是应飞扬在绝死凶径下,寻觅到的向死而生之路,本该竭力阻止的净天仪式,此时却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便见帝凌天体内充盈欲爆、漆黑浓郁的五浊恶气被不断的中和、净化,那血肉同流、浑浊又恶臭的体液被迅速蒸腾,化作纯净无害的白烟,他周身孔窍中激涌而出。 咕咕咕咕…… 一张干瘪的人皮,和一面银色假面,跌落祭坛之上。 重整六道恶灭,掀起无数战乱的天道主帝凌天,终于——败亡! 启动一半的净天仪式,也因失了宿主戛然而止,只留无数灵气散逸,袅袅娜娜,仿若云开月明,让方才还宛若末世的昆仑之顶重回了几分原有的仙意。 被极致的战斗逼得无法落下的雪花,终于又纷纷扬扬洒落,以它的纯白填补战斗后的疮痍,相信过不了多久,无论英雄豪杰,穷凶巨恶,一切又将重回雪掩,落得白茫茫的一片干净。 “赢……赢了?”愣神了好久,直到雪花的凉意落在鼻端,沁在心头,应飞扬才最终确认了帝凌天的死亡,他全身肌肉陡然松弛,再也不受力的软坐在地上,肌肉失去控制,一直不敢流出的冷汗在一瞬汹涌而出,将全身衣襟浸透。 太凶险了! 即便对屡历死关的他而言,这一战也是今生最凶险的一战,真气、招式、奇兵、战意、神魂甚至运道,一切有形的无形的,都被发挥至极致,回望过去,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在短短片刻,他已不知道在生死关前来回折返多少轮,但结束了…… 刀剑联手,今朝封天! 姬瑶月也是一样,她的手掌不断颤抖,后怕的连手中之刀也再握不住,心如打鼓一般不断狂跳,但她伤势,总算比应飞扬稍轻了一些,她稍稍稳住了真气,便打量起了帝凌天的尸身。 即便帝凌天已干瘪成几乎只剩一个皮囊,那银色镜面依然紧紧附在他脸上,让姬瑶月好奇它是怎么黏上的,更好奇那面具下的真容。 “想不想看看最神秘的六道天主究竟长什么样?”劫后余生的姬瑶月心情轻快了许多,朝应飞扬眨眨眼。 但应飞扬正背着她坐倒,没有回应,姬瑶月只当他还在调息,倒也不怪。 却不知应飞扬此时正借身体挡住姬瑶月视线,从怀中掏出一盏小灯,小灯迎风即长,竟是优昙净宗的昙华心灯。 而心灯一现,便耀着微微荧光,如受感应,一缕淡淡魂气从祭坛中心的盛开昙花中飘飞而出,钻入了昙华心灯之内。 应飞扬自不会忘却此战的另一目的,天书之战中,天女凌心遭“溯回流光”之术影响,致使部分魂魄流失,因无处依身,魂魄暂寄宿到了那初代天女法神所化的昙花之上,而天女凌心因为魂魄流失一直昏迷不醒。 所以开战之前,素妙音将昙华心灯暗中相交,让应飞扬有机会以灯为媒,将天女凌心失落的神魂带回。 现今,总算是功德圆满。 而姬瑶月没注意到这一切,她的心已全被好奇填满,半挪半爬的来到帝凌天身边,用尽力气将那紧紧黏在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下。 却是花容失色,惊呼而出:“不对!” 面具之下,露出惊骇一幕,虽只剩皮囊,但也看得出,帝凌天面具之外的肌肤都是晶莹如玉,宛若天人,唯独面具遮挡下的头脸是一片溃皮腐肉! 而且看得出,这腐败不是方才交战新造成的,而是旷日持久的,头脸腐败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是活生生的人? 为祸肆虐三年的帝凌天绝非死尸,但也称不上活物! 帝凌天在天人五衰功的修复下起死为生的说法,只是掩人耳目的谎言!那么…… 不等姬瑶月深思,忽觉一股气劲自背后袭来,她的惊呼变作了惨呼。 应飞扬听闻呼声时便猛然回身,却见令人最难以置信之景,姬瑶月如断线风筝被击得呕血飞出。 只余银色假面打着旋脱手飞出,灵气缭绕,如烟如雾,净天祭坛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那人影伸手向前,旋飞的银色镜面坠落,恰落入他的手中! 卷十 第五十一章 道阻且长(一) 6292步剑庭最新章节! 诸多战场已尘埃落定,人间道却仍在顽抗。 人间道素来是天道主的嫡系,人间道道主晏世元更是帝凌天的死忠,其他诸道可以退,可以逃,但他们是守护帝凌天的最后阵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能退! 而晏世元更是守在阵线最前方,过往他给人的印象多是狡诈多疑,善于玩弄人心的阴谋者,但此时此刻,濒临绝境下,一身修为终不再隐藏,晏世元展露出超乎众人想象的悍勇。 心神术法变幻莫测,九趾神龙手气劲纵横,儒门弟子与玲珑珍阁援手人数虽众,但许听弦、张惯晴伤,洛晓羿死,没有足可镇场的高手,晏世元几无抗手,只一人,便护住了几近崩溃的阵线。 但这也是晏世元的极限了,蚁多咬死象,何况眼前敌人不是小小蚂蚁,不断消耗的真气,不断累积的伤势,过度施展的心神术法,让晏世元的心智意识都几近模糊,此时此刻,只剩一个信念支撑来使他精神不至崩溃:“守下去,为主上护法!只要主上完成净天仪式,凭他一人,便能扭转乾坤!” 思及此处,晏世元奋起余勇,仰天一啸间纵身而起,手中银环如雨飞散,近身的正道人士死伤无数,无不退散。 而他落地之时,又觉大地腾动,好像有一条条地龙涌动,向昆仑山顶窜去。 “哈哈哈哈,开始了开始了!净天仪式开始了!”知晓脚下地气异动,是净天仪式终要开启的征兆,晏世元放声大笑,肆意狂妄。 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他不复往日雍容贵气形象,此时已过度施法至神志不清的他笑声尖利,如癫似狂,“我的主上!有史以来最强的天道主,就要诞生了!死死死,你们都要死,哈哈哈哈!” 可笑声未停,地下躁动却戛然而止,人间道道众无不面露异色,而晏世元更是愣住,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干扰主上?难道净天仪式失败了?” 他心一疑,其余道众更疑,苦撑至今,人间道道众皆是指望帝凌天完成净天仪式,以超极破限之姿,挽回四面倾颓的战局,若是净天仪式失败,他们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 退心一生,战意便减,正道众人却不管他们的思虑,趁机冲杀上来,人间道防线顿现溃散。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主上怎么可能失败?”晏世元抓着头发,把头皮抓出血来,逼迫自己濒临溃散的心神恢复冷静,可周遭道众溃逃的声音却令他心绪更加烦乱。 “不要吵,都给我守住!!”头脑嗡鸣的晏世元猛一挥袖,霎时一股玄异力量扩散周遭。 战意丧失,呼嚎奔啸的的人间道道众瞬间稳住阵脚,不声不响的再度开始反击。 人间道至高心神秘术——锁心烙印! 奸猾诡变,反复无常,是所有人对人间道到最深的印象。 背叛,出卖皆是对人间道而言皆是司空寻常之事,但若人人都是两面三刀,毫无忠诚可言,那一盘散沙的人间道又怎会传承至今? 之所以在外人看来最无道义的人间道,能坚守到最后,便是因为绝大部分核心成员,在入道之初,便或主动,或被迫,或受骗的接受了晏世元为他们种下的“锁心烙印”。 这是只在人间道道主手中流传,能让人间道凝聚成一个整体的至高术法。 锁住道众背叛之心,将对人间道,对六道恶灭的忠诚牢牢烙印在他们心中,此即为锁心烙印。 术法神妙之处在于,它并不是强制性的奴役被施加烙印者的心神,而是藏在他们思维深处,潜移默化的施加影响。 让道众在面临无数选择时,自然而然,不做判断的就忽视掉背叛六道恶灭这一选项。 所以,很多道众直到为六道恶灭牺牲时,都生不起背叛的念头,甚至都不记得他们被施加了这一术法。 而且作为心神术法,与被烙印者心绪意念也息息相关,越是战意崩散,越是六神无主,锁心烙印的影响也就越强! 是以,人间道道众在晏世元的一声号令下,竟又群起而上,面对汹涌而来的正道人士,依然不让半分。 但人间道道众冲杀向前,晏世元却借助他们断后,足下一点,转身而去。 他不是逃,而是要奔赴更重要的战场。 净天仪式中途而止,必是帝凌天那边出现了状况,他要赶至帝凌天身边! “休走!”正道阵中,徐听弦虽伤势严重,却也不容晏世元来去自如,他强摧浩然真气,曲指拨弦,铮然一响,一缕气劲呼啸而出,直刺晏世元。 晏世元却是不闪不避,任弦音剑气穿胸透体,却让他的去势更急更快,血雾飘散间,他已脱离战团,直向昆仑山顶而去。 “快快快快快快!”晏世元脚步急催,心乱如麻,强烈的危机感伴着繁复思绪在他心中不断涌现。 “主上有危险,是谁干扰了净天仪式?只差一点,怎会再这时功亏一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有未知高手出手,还是正道另有底牌?若真如此,必须尽快赶到主上身边!” “快快快快,主上安危最重要,我要去掩护他,主上绝不能出事,若他有什么闪失……若他有什么闪失……” “……” “……” “!!!!” 风仍呼啸,雪犹卷落,晏世元急奔的步伐却陡然停止,汩汩鲜血在他胸前涌动,他却呆若木鸡,因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却忽然无可遏制的涌向心头! “他便是有闪失,又碍我如何?” 念头一经涌现,便如野草一般疯狂滋长,晏世元全身不住颤抖,不是因为风雪的寒冷,而是因为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强烈的恐惧。 “不对不对不对!”晏世元猛烈挥头,想将这念头驱散,但根本驱不散,反而更萦绕不散,他身躯越来越冷,好似一头冰水从头灌到脚,却令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确实不对!不对之处不在于他为何升起这反背的念头,而在于为何他早没有升起反背的念头! 便像囚笼被打开,晏世元忽觉思想前所未有的开阔,不敢想,不曾想的念头在这一瞬间,如潮水一般纷纷涌入脑中。 帝凌天便是死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拼死相救? 他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更是曾经不名一文的落第秀才贺长龄。 舍亲,抛妻,弃子,杀师,屠同门,最令人发指的罪责他也做过。那何妨再多加一条“背主”之罪? 有人生就有人死,有人起就有人落,想要爬的得更高,就要有人当垫脚石,他踩踏着无数亲朋好友的血肉,他才登临今日人间道道主之位,为何要去给帝凌天陪葬? 恰恰相反,就算他要去净天祭坛,也只该有一个目的,只会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看帝凌天是否身受重伤,若他真的伤重,便趁此时机,对这高高在上的六道共主施下心神术法,让这等绝顶高手成为他的奴仆,任他驱使,为他所用,帮他爬的更高更远,掌握权力的绝巅! 这才是他晏世元,不!这才是他贺长龄该做的事! 晏世元怔怔立在风中,野火在瞳孔中燃起,驻足之间,好像看到了帝凌天垂首护卫在他身后,万兽春、血千秋等其余六道诸道,和三教众派的正道众人跪在他膝前的景象。 但下一瞬,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将刚窜起的邪火浇得通透——这样的事,他为什么早没想过? “不对不对不对!” 还是不对,好像思想的枷锁被打开,一些不曾想起,被自觉回避的记忆也如水泡般在记忆之海中浮起。 他不光这么想过,而且,已经这么做了!早在十八年前,他就已经这么做了!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时的帝凌天刚刚经过漫长自愈,从坟中起死回生。 全身腐烂,功力尽失的帝凌天走投无路,找到了同样被正道追捕的他。 他被帝凌天腐败溃烂的模样吓了一跳,无法将其和曾经的六道天主联系在一起,直到帝凌天说出他的过往,他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随后帝凌天请他帮助,让他设计前往阴界,打造鬼狱,让帝凌天能在鬼狱疗伤,以天人五衰功吸纳鬼界至浊至恶之气,加速功体的回复,待多年沉潜后,修复伤体的六道天主将重临世间,统御诸天。 晏世元认真考虑了帝凌天的计划,计划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最终该统御诸天的不该是帝凌天,而该是他晏世元! 于是他跪地叩首,表示必不负天道主知足之恩,并抬起头,以最真挚的目光与帝凌天对视。 然后,发动了锁心烙印! 是的,他做了,早在十八年前就这么做了!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是他真的在替帝凌天出生入死,鞍前马后? 晏世元浑身颤抖,巨大的荒谬感和极致的恐惧他如坠冰窟,被玩弄的羞耻和愤怒又让他气血蒸腾,他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哪怕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是术法反噬! 心神术法,一剑双刃,技高意坚者胜,若施术不成,必遭术法反噬。 他对帝凌天施术不成,遭遇了术法反噬,到头来,反是他成了帝凌天麾下头号忠犬! 汲汲营营,苦心孤诣,沦为甘为他人驱使的傀儡,十八年的筹谋尽数给帝凌天做了嫁衣,他竟然还浑然不知! 冷汗如雨而下,面色化作土灰,十八年春秋大梦恍然惊醒,晏世元愤懑难平,仰天呕出一口血,却是凄厉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贯自诩玩弄人心的人间道道主,被人像小丑一样玩了十八年,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如今应是帝凌天死了,束缚他的锁心烙印解除,他才如梦初醒。若不然,他还不知道要任人愚弄多久! 但还不对! 笑得越是凄惨,晏世元越是清醒,越是清醒,越是痛耻煎心。 若他有什么最大优点,就是他那近乎多疑的谨慎,那一日,动手之前,他已无数次确认过。 那时的帝凌天确实功力全无,而若论心神术法的造诣,浸淫此道十数年的他,绝不会输给功力全无的帝凌天。 除非…… 那人是帝凌天,却不仅仅只是帝凌天! 晏世元逼着自己回忆,将最不甘回想的往事回现,他立于冰雪中,跨越时空,与那一日记忆中的帝凌天隔空对视。 他回忆着帝凌天的眸子,回忆着那一日将心神投注到帝凌天眸子中,如探索深不见底,九曲十折的隧道,不断向帝凌天识海深入。 直到他穿过层层阻障,跟随往日记忆,重新深入到了那时帝凌天的识海中,他想起来了! 那一日,他在帝凌天识海深处,却看到了另一个人,冲他微微一笑! 看清尘封回忆中的面容,晏世元如遭电击,踉跄连退,再吐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却攥紧了自己的双手,压抑不住的羞耻愤怒,化作狂暴气劲席卷四方,周遭炸起蓬蓬扬扬的雪幕。 而雪幕之后,是椎心泣血的一声,咬牙切齿的喊出那个名字—— “卫无双!!!!” 净天祭坛上,同样震惊的应飞扬,难以置信的喊出来者的名字。 灵气缭绕下,一道最不可能的身影意外出现,信手接下旋飞的银色面具。 肩披鹤羽披肩,身着素净道袍,仙姿绝逸,超尘拔俗,顾盼之间,独具风采。 赫然便是道门双秀之一,万象天宫之主,享誉“一象万生”盛名的当世术法第一人—— 道扇,卫无双! 卷十 第五十二章 道阻且长(二) 6292步剑庭最新章节! 一道突来气劲,惊起一天血泓。 一个意外身影,再掀无穷变数! 姬瑶月受气劲奇袭,身如断线纸鸢,呕血倒飞而去。 应飞扬本能纵身,总算在祭坛边缘将她凌空接下,免得她从高高祭坛砸落,摔断头颈。 落地同时,已一手按住姬瑶月后心,帮她稳住翻涌的真气。 但稳得住姬瑶月的真气,却压不下自身惊骇震撼的心绪。 只因那最难以置信的身影惊现眼前—— 仙逸绝尘,风姿隽永,万象天宫之主卫无双重返昆仑绝顶,却令本已尘埃落地的战局彻底失控狂飙! 应飞扬只觉脑中有千雷闪,万雷轰,无数问题在脑中接连炸起。“怎会是他?怎可能是他?卫无双?帝凌天?他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是分身?还是替身?夺舍?洗脑?易容?三十年前的胜者究竟是谁?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谁?目的?动机?意图?若他是卫无双,那他究竟在图谋什么?若他是帝凌天,最终又想得到什么?” 千头万绪全在一瞬间涌入脑中,应飞扬如陷迷海,天旋地转之际,卫无双已如闲庭信步,径直向前。 携两袖清雪,带一襟灵氛,卫无双步履从容漠然,好似击飞姬瑶月只是挥袖扫去挡道的石子一般,而他目之所视,行之所往,别无他物,自始至终,只有净天祭坛的中心。 其时,净天仪式中止,天时已过,被净天祭坛强行吸来的灵气开始回流,净天祭坛上的灵纹宛如退潮,由内向外不断熄灭,失去光泽。 光华褪去中,卫无双逆潮浪而行。 “千般筹谋,一朝尽毁。天意,当真高高在上,难以测度……”一步一印,卫无双在白茫天地踏出两道孤独的雪痕,一路延伸到祭坛中心,他口中慨叹天意弄人,却抬起望眼,遥视高天。眸光是一贯的淡定漠然,最深处,却跳动着最冰冷的炽焰,要将那遮蔽视野的天幕燎穿,“但卫某的能为,同样非天意能测!” 冷言一出,万法随行,一股玄奥术力瞬间蔓延,整个万象天宫随之震颤不已。 异动从地面下传来,流光从积雪深处渗出,好似一条条灵蛇经过漫长的蛰眠,从冰封中苏醒,无数残破古老的阵纹拂去岁月灰蒙,再现昔日光采。 “是……万象天宫的……护山法阵……”姬瑶月气息犹未顺,一边呕血,一边艰难道,她在万象天宫闭关多时,所以她认得出,这地上残破的灵纹,正是曾经万象天宫护山法阵。 昔日护山法阵被毁,致使万象天宫一夕沦陷,而今朝,早已残破不堪的法阵被卫无双唤醒,斑驳的点勾连成线,断续的线汇聚成圆,谁也无法想到,那被破坏殆尽的阵纹竟生出新的奇效,首尾相连,浑如太极,而从净天祭坛退去的地脉灵力,竟是汇入了护山法阵中,自成循环,往复不休。 “他是在用护山法阵残余的阵纹……令起新阵……寄存地脉灵气……”姬瑶月抽着冷气,声音颤抖,不知道是惊骇,还是叹服。 先前净天祭坛开启,源源不不断吸取着地脉灵力,而当地脉灵力尽汇祭坛之上,达到峰值时,便是“帝凌天”等待已久的“天时”。 幸得刀剑联手,阻断天道主凌天之途,最终,筹谋多年的净天仪式,成了帝凌天命途终点,半数灵气被强行灌注到帝凌天体内,将他的血与肉,命与灵一同净化升华。 随着帝凌天失去生机,灵气也没了去向。 峰值过后,就是回落,净天祭坛有其承载极限,无法长期的吸取地脉灵力,过了“天时”,被强行吸来的灵气便开始自然回流。 本应当是尘归尘,土归土。 等待灵气复原,神州各地因灵气失衡而引起的天劫地灾也将渐渐平息,疮痍之后,重回新生。 但卫无双方才出手了。 借助残破的护山法阵阵纹另起新阵,如蓄水池一般,将回流的灵气蓄住。 他出手了,一切就只是中止,而非终结。这一次抽取灵气的计划已经注定失败,所以卫无双已是开始下一次的布置。 净天祭坛无法短期内连续启动两次,这次功亏一篑,至少要十五天才可再次启动祭坛,再加上启动祭坛后,祭坛发挥功效吸取地脉灵气也是一个漫长而迟缓的过程,同样至少需要十五天,一来二去,便是一个月的光阴。 卫无双这番出手,蓄住了回流的灵力,便相当于大幅缩短了下一次吸取灵气的过程,让等待的周期减半…… 但,为了什么? 就算再度开启净天祭坛,可帝凌天已身形俱灭,又如何进行净天仪式? 不进行净天仪式,开启净天祭坛又有什么意义? 除非…… ? !! 除非净天仪式本就不是开启净天祭坛的真正目的! 如一道突来的闪电劈在识海,耀得应飞扬脑海一片雪亮,无数浮光掠影的在脑中闪现,过往未想通的问题,忽视掉的细节,在这一刻彼此串联,形成最震撼的解答。 “你是要开启天门!!”应飞扬双目猛睁,脱口呼出。天书之战中,帝凌天曾以溯回流光之术窥探封天之秘,净天祭坛不但可以举行净天仪式,更是上古封印天门,绝地天通的关键。 但一个疑问解开,换来的不是豁然开朗,而是更多的疑问。“然后呢?你开启天门想要得到什么?要白日飞升?要长生不死?”应飞扬逼视着卫无双,连环追问。 直到这时,卫无双才第一次将目光投注到应飞扬身上,他轻轻一笑,笑得疏离,与应飞扬虽只相距数丈,却好似隔了天海,遥不可及,只听得他反问道:“答案为何,你真的在意吗?” 肃然静默,唯有风声。 先前对战帝凌天时,应飞扬曾质疑过帝凌天的动机,那时帝凌天便反问他,是否真的在意动机。 如今不同的身份,相近的回应,卫无双一语反问,倒令应飞扬如梦初醒,灵台清明。 没错! 帝凌天要做什么,他不必在意。 卫无双所谋为何,他也无需多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纪凤鸣需要,左飞樱需要,甚至素妙音需要,但他应飞扬不需要! 无非是一战方止,再起新局而已。 风骤冷冽,朔雪滚滚扑面,应飞扬长吐一口浊气,竖剑眼前,“我明白了,是分身化影之术,你将帝凌天的尸体了炼成法身,这个术法我见大哥用过。” 应飞扬一手竖剑,一手并出两指,一寸寸拂去剑上积雪,随着拂雪的动作,躁动的心绪也被抚平,令他心中已有明断。“但大哥也说过,分身化影并不等于倍化为二,真身法身,共用的是同一份功力,便如同一杯水在两个杯子中分配,此虚则彼盈,此盈则彼虚,那么……” 积雪尽去,剑锋一转,漫天风雪亦随剑锋所向,朝卫无双压迫而去,白茫茫的大雪之后,是应飞扬比风更冷,比剑更寒的声音。“容我换个问题,先前的帝凌天既已力尽而亡,此时的卫无双又还存留几分力?” 冷言冷剑,直逼真相。 现在想来,自帝凌天“复生”以来,便与卫无双成了王不见王的状态,六道恶灭威临天下时,卫无双已陷入石封,即便石封解除后,他也因“石封过久,损及经脉”的原因,迟迟未能回复功力。 既要全力扮演帝凌天,留在本体的功力必然不多,姬瑶月此时还能说话便是明证。 若不然,以全盛姿态的卫无双,对损耗过度的姬瑶月,纵然只是随手一击,也可轻取姬瑶月性命,哪还能留她说话? 眼前卫无双到来虽是意外,但料来他也近强弩之末。 剑冷犹胜风雪,语寒更胜剑锋,面对应飞扬冷冽质问,卫无双却不改从容,坦言道:“方才不到半成……” 说话间,把玩在手中银色面具滴溜溜一旋,卷动流风回雪,帝凌天自爆后散逸天地点的些许残力亦被携卷而来,经由镜面汇入卫无双体内。 “现在,约莫一成了。”卫无双平平道。 “一成,够用吗?”应飞扬冷声问道,但话声未至,剑光先到。 风雪被剑光剖开,天地为剑意充塞,应飞扬一剑直来,快逾惊电,直取卫无双六阳魁首,他虽发问,却不需回答,因为答案他自会用剑去取! 迅捷无匹,锋锐凛冽,更激烈的战局于一瞬间再开,卫无双亦要避其锋芒,偏身避闪时,口中已有回应,“有道是……” 应飞扬自不会因他言语而有稍停,便见他剑尖忽如灵蛇一转,刺向卫无双头颅的只是虚招,长剑真正所指的,是卫无双手中的银色面具。 “唰!”面具旋转不休,长剑却如穿针引线般,从一个面具的一个眼洞中刺入,另一个眼洞中刺出,招式把握之巧妙,时机拿捏之精准,令人唯有赞服。 要知晓应飞扬虽同样消耗甚多,但总算已调息片刻。比之察觉帝凌天败亡后便赶来救场的卫无双,他的真气更为充裕,也因此,他不会再给卫无双恢复的时间,一出手,便是要阻断卫无双继续借面具吸收帝凌天散逸残力的可能。 卫无双催动术力,面具旋拧之势不减反增,刺在孔洞中的剑身被弯折成弧,欲以面具为扣锁,反擒锁应飞扬长剑。 应飞扬却不受桎梏,腕一抖,使出一式“苍龙抖鳞”相迎,长剑抖震,两力相较,竟是应飞扬力胜一筹,面具自卫无双手中脱手而出,被长剑挑飞,远远飞向空中。 一招失利,卫无双避开剑式,随即足下一点,凭虚御风而起,欲抢回面具。 忽觉杀意起,杀翼现,便见双翼蔽空,一剑冲天,应飞扬再启杀神剑章,破风声啸中,先一步纵飞在了卫无双也需仰望的高处。 是帝凌天,是卫无双,都无所谓,眼前既是仇敌,应飞扬要做的事便不变! 最漆黑的杀剑,刺出最森冷的霜白,剑之所向,万物当杀,无非是先诛六道天主,再斩道扇无双。 剑尖在卫无双仰望的眼眸中放大,剑意砭刺着神魂,一剑肃寒,竟远胜昆仑风雪,卫无双无法轻缨其锋,唯有再度避闪。 知晓与术者交锋,距离便是生死线,应飞扬剑翼拍空,紧追不舍。 半空中,雪幕里,便见两道身影方位变换,你追我逐。 卫无双如鹤逸空,灵动飘逸,应飞扬如鹰掠境,凌厉迅捷。 知晓卫无双想取回面具,应飞扬总能预判卫无双的路线方位,围追堵截,占尽主动。 面具在二人交击的气劲下,不断重复着的落下又被击飞,如风暴中的一片落叶,上下不得。 而卫无双虽处下风,仍不减从容,语调不紧不慢的继续着方才的话语,“……昔之得一者……” 短短半句话的功夫,方位不知变化了多少次,声音倒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短短半句话的功夫,同样也不知交锋了多少次,功力占优,应飞扬每出一剑,就多蓄一分力,不断累加,终至绝杀一击! 便见应飞扬剑翼一拍,跃飞卫无双之上,面具被他挡在身后,而手中剑刃迎风而涨,真气灌注剑内,风雪汇于剑上,剑身暴涨成丈八巨刃,随即,“斩”字诀再出,凶悍雄浑一剑居高临下劈落! 巨刃临头,纵劈山岳,卫无双却只接续着他的话语,“天得一以清……” 话音落时,言出法随,应飞扬周遭赫见天朗雪清,席卷的风雪被排斥一空,而斥力的源头正是应飞扬身后的面具。 不再拘泥于取回面具,卫无双引动面具上残留力量,而被排斥的不止风雪,更还包括流动的空气,面具周遭,竟成一个看不见的真空领域。 双翼无法鼓风而行,应飞扬顿失身法,身形虚浮,无匹的斩势也随之变得飘忽。 但停滞只有一瞬,应飞扬见机极快,瞬息变招,借助劈斩惯性调整身形,随即成剑刃向下,双脚朝上的身形。 剑势锁定,佛华绽放,霎时,一股由上而下的巨压如须弥山倾,庞然压向卫无双,正是应飞扬因势变招,斩字诀化作达摩神剑的“天佛降世”之招。 天佛降世乃是自空而降,以重力加成剑威的招数,一旦锚定敌人,施招者和敌人之间便有数十倍的重力,让敌人身体沉重,难以逃遁。 应飞扬此时施展此招,非但借重力将自身从失重的真空领域拽出,从失重变为下坠时,剑势更将卫无双锁死。 卫无双只觉身如灌铅,重了几十倍一般,顿失飘逸灵动,只能举掌向天,凝气成盾向迎,却被抵得不断下坠。 而身形越坠,剑势越强,已成银河直落九天的磅礴。 应飞扬剑翼再拍,加成坠势,漆黑杀意,金灿佛光,在他身后拖曳出彼此交缠,直贯天地的尾光。以杀神剑章,催动达摩神剑,杀与赎,渡与罚,截然不同的剑意,在此刻完美统一,杀生灭罪,送眼前之人往生极乐,便是他给予的最大慈悲! 接天连地的巨大剑势,便如佛陀从云垂上伸出手指,要将卫无双捻死在净天祭坛上,真气不济的卫无双口角已泛朱红血珠,却仍无法抵挡的被压得下坠。 可就在卫无双双脚被按回地面的同一刻,只听闻他道:“地得一以宁……” 地以厚德载物,安忍不动,蕴无尽道藏。 “嘭!”轰然一声巨响,祭坛下,惊起滔天雪浪。 但雪浪中,卫无双并未如预料一般被捻为齑粉,他的发丝,披肩向后猎猎飞舞,他本人却长身直立,稳然不动。 而千钧剑势如泥牛入海,竟是被他汇于地下,尽数为磅礴厚重的大地吸纳。 而掌剑相交,应飞扬与卫无双一上一下,两道角力的身影如被定格在半空,卫无双吟诵的节奏未有丝毫变化,继续道:“神得一以灵……” 气劲互相纠缠,目光彼此交汇,应飞扬第一次捕捉到仇敌的目光,即便战至如此凶险境地,卫无双的目光依然如水如镜,一任自然,仿佛生死之事不过等闲。 这近乎于道的淡然,令应飞扬分不清他究竟是冷静、冷漠、还是……冷酷? 但有那么一瞬,应飞扬心境确实被这份不萦于心的淡然感染,莫名的自然松弛,让他杀气为之一消。 “是神魂攻势!”仅下一瞬,应飞扬就立时警醒,四目交汇之际,卫无双便已侵攻了他的神魂,以心境侵染心境。 说是攻势,倒也不算,这侵染既无敌意,又无威力,所以才能润物细无声,令应飞扬无法第一时间察觉。 也因此,令它比任何攻势都有效。 杀神剑章全靠杀意推动,杀意一消,剑势立溃,连背后剑翼都有崩散之态。 应飞扬本已占先机,不愿失先,但此时剑势一溃,也不得不略退三分,重组剑势。 而这一退之间,便是攻守易位。 “谷得一以盈……” 卫无双吟诵之间,顺势一挥袖,炸起的雪浪从四面八方闭合,如同花朵收拢花瓣,一层一层,要将应飞扬裹在雪封之中。 无穷雪幕包围而至,遮蔽视野,放眼皆是白茫一片,应飞扬不敢大意,撤剑同时双翼箕长,旋身而起,护住周身同时,亦掀起一场剑刃风暴。 本已崩散的剑翼化作一柄柄漆黑利剑,顺势迸射向周遭八方,闭合的雪幕被迸射的剑气刺得千疮百孔,应飞扬破开雪幕合围,冲霄而起。 但抬眼却见—— “万物得一以生……”卫无双清冷声音中,崩散的飞雪当空凝结,一象万生,化作一个个惟妙惟肖动物之形,蛟龙貉兔狐虎豹、獬牛蝠鼠燕猪貐、狼狗雉鸡乌猴猿,犴羊獐马鹿蛇蚓。 森罗万象,列阵周天,二十八种生灵对应二十八星宿,令空旷天幕顿生苍穹浩渺之感。 卫无双竟是以雪为媒,结成周天星宿阵,而应飞扬便是自投阵图之中。 一入阵中,列宿齐动,亢金龙张牙而来,尾火虎舞爪而至,危月燕掠翼横空,奎木狼仰首吞天…… 阵势环环相扣,攻击首尾相连,应飞扬便如星海一粟,顷刻将覆。 好个卫无双,纵然只剩一成之力,亦能翻覆乾坤,转瞬之间,应飞扬左闪右避,已险象环生,终于在连环攻势下,被逼入阵势中的“死位”。 一入“死位”,立判生死,诸天星君飞袭齐至,无懈可击的联攻,要闯入它们领域的应飞扬撕成粉碎,但“死位”之中,忽见应飞扬负剑凌空,不做避闪,似是束手等待着无法避免的死亡? 不,他是在等,但等待的不是死亡,而是—— 忽闻刀声起,再见刀芒现。 一道身影如瞬息闪现,乍现应飞扬身后,姬瑶月双刀横斜,与他抵背而立。 刀与剑重逢,他与她相会。 诸星君仍保持着飞袭的姿势,但动作却变得无限迟缓,天上地下,一切都似被拉了慢放,而诸敌环伺下,应飞扬和姬瑶月仍能侧目互视一眼,一眼之中,是无需言语的默契,随后,刀光剑芒齐出! 如流星曳尾,扫荡诸天,两道光影经天掠空,划出流畅轨迹,所经之处,威势赫赫的星君便如肉案上的禽兽,任人宰割。 应飞扬独战卫无双,亦是在给姬瑶月创造调息的机会,令姬瑶月有机会攒集真气,再出一招! 一瞬间的刀剑齐鸣,一瞬间的时空交汇,破宇灭宙,境域再开,漫天星君被刀剑掠过,炸成飞雪仍不自知,只在眨眼一瞬间。 而刀剑的目标自不是无生命的雪兽,交错的繁复轨迹转做并行,应飞扬、姬瑶月并肩一处,刀锋剑芒齐指卫无双。 只有一招,赌注一招,最强的刀剑联手,便要先杀帝凌天,再斩卫无双! 凌厉的刀剑,快绝的身法,令卫无双萧疏轩举的面容之上首先凝重之色。 他双手置于身前,拨转成圆,一个灵气护盾被拨运而出,口中道:“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持之以正,端之以恒,不偏不倚,谓之太极! 卫无双双手之前出现一个黑白互咬,浑然天成的太极气盾,气盾自然流转,力挡刀剑连招。 但,挡不下! 刀剑过境,所向披靡,气盾被刺得凹陷,卫无双双掌拨运,太极流转,欲化刀剑之力,可刀剑合并,便如时间无垠,空间无限,如何尽化得了? 便见刀剑二人不断向前,而卫无双被抵得不断飞退,一退一进间,已至净天祭坛边缘。 就在退无可退,即将跌落祭坛时,卫无双气息一沉,强行止住退势,无法化退卸力,他硬承刀剑全部劲力,口中瞬间鲜红直溢,清癯的面庞更显苍白,目光却看向应飞扬、姬瑶月,像是询问,又像是自问道:“那,卫某得一呢?” 太极越转越急,刀剑越刺越深,但似乎……刺得太深了? 应飞扬、姬瑶月陡然惊觉,不知何时,已不是他们的刀剑刺入太极,而是太极拉扯着他们刀剑深入。 旋转的太极气盾如旋涡,如磨盘,每转动一次,都在吸收消磨着刀剑时空之力,虽然较之无穷无尽的时空之力,能吸收消磨的只是微乎其微,但这微乎其微间,亦有更细微的差别。 较之应飞扬,姬瑶月被吸收消磨的力量要多上一丝一毫,虽只是些许差距,但随着太极不断流转,这差距亦被不断累加,不断放大。 而象征“宙”的力量被吸收得更多,太极气盾中,象征着阴的“黑鱼”也更加的膨胀,原本浑然成圆的太极竟成了一个阴多阳少的扭曲椭圆。 而越是失衡,转速越快,被吸收的力量也越多,阴阳失衡,引发时空不稳,时空不稳,加剧阴阳失衡,竟成了一场恶性循环。 察觉异状的应飞扬和姬瑶月已不再是以刀剑刺入,而是奋力欲将刀剑撤回,但却拉扯不动,太极气劲仍不断吸引着刀剑,一拉一扯间,竟见破宇剑、灭宙刀的“器灵”被从寄体的刀剑上一寸寸拔出。 破宇剑,灭宙刀本是已器灵的形式寄居在星纪剑、以及青璇、白琮双刀之上,而今器灵竟显离体之态。前所未有的状况,令应飞扬、姬瑶月心中皆惊。 而此时,时空阴阳,失衡的力量飚摧极致,宛如暴风风眼,“风眼”周遭,先前与帝凌天留下的道道时空裂隙,本已慢慢愈合,此时却再次绽裂开来。 而风眼中心,卫无双双目精光猛射,湛然若神,他的骄傲、他的风采在这一刻尽数展现: “卫某得一,则一式挫尽天下英!” 应飞扬、姬瑶月双足离地而起,被旋流气劲扯动,刀剑方向身不由己的偏转向了对方。 “嘭!” 本应勠力同心的刀剑,彼此毫无保留的撞击到了一处。 便闻锵然一声脆响,如星辰碎断,映入眼中的是不可置信的一幕。 随应飞扬历经百战,战痕累累的星纪剑,在与姬瑶月双刀交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就此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