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第一狠人》
第一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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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永历十二年腊月十三日,滇都昆明。
三十五岁的天子朱由榔身着一身赭黄色十二团龙十二章衮服端坐御座之上,面容憔悴。
虽然极力撑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陛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衮服双肩上的日月,背列的五色星辰好似巨石一般压在这位大明天子身上,叫他喘不上气。
大殿之上,朝臣们乱作一团各自争执不休,哪里还有一分朝堂议事的模样。
“咳咳...”
朱由榔实在看不下去,用干咳的方式打断了朝臣们的争执。
“如今之事,诸卿怎么看?”
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文安侯马吉翔率先出列奏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当移跸滇西,暂避锋芒再做谋划。”
马吉翔的态度也是如今大多数朝臣的态度。
如今清军兵锋极盛,大明又丢了贵州。
这种情况下云南便没了屏障,昆明城成了靶子,破城是早晚的事。
若不趁着清军还没有来趁早跑路,等到清军兵临城下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去滇西是个不错的选择,怒江天险可以作为屏障守上一守。实在不行还可以进入缅甸避难。
翰林院讲官刘菃却有不同意见,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闻蜀中全盛,勋镇如云,而巩昌王全师遵义,若幸蜀图兴,万全之策也。今滇云四面皆夷,车驾若幸外国,文武军吏必无一人肯从者。就使奔驰得脱,而羽毛既失,坐毙瘴乡矣。惟建昌连年丰稔,粮草山积。若假道象岭,直入嘉定,养锐以须,即或兵势猖逼嘉阳,战船、商船一刻可刷数千艘,顺流重庆,直抵夔关,十三勋闻圣驾至,必夹江上迎。乘此威灵,下捣荆襄之虚,如唾手尔!”
朱由榔点了点头,他也是觉得经建昌入蜀是个不错的选择。相较于贫瘠的滇西,四川乃是天府之国。虽然这些年历经战乱萧瑟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远不是滇西可比的。
“晋王觉得呢?”
朱由榔又望向了李定国。
作为永历朝廷最忠实的守护者,晋王李定国的意见显然十分关键。
如今的李定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大西王子了,而是成长为一代战神。两蹶名王的他曾经让永历朝廷一度看到了翻盘的希望。可惜最终还是因为内耗而功亏一篑。
孙可望叛变投清后,大明的实际控制范围仅剩下云贵川三省之地。
如今贵州又已失守,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李定国身材十分魁梧,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只见他冲天子行礼奏道:“启禀陛下,臣复议刘讲官之言。此时移跸建昌,必经武定。但武定荒凉,必走宾州一路,庶几粮草为便。”
见李定国也赞成,朱由榔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龚爱卿、王爱卿便准备移驾蜀中相关事宜吧。”
户部尚书龚彝、工部尚书王应龙当即出班领旨。
大军迁移,粮草事宜乃是重中之重。
至于扈驾事宜,朱由榔则交给了广昌侯高文贵。
“既如此,便散朝吧。”
朱由榔一应吩咐后只觉得有些疲惫,不耐的挥了挥手。
...
...
当日晚上,朱由榔突然昏倒。近侍韩淼急忙传太医前来诊治。
听闻天子昏倒,太医院的太医们遂提着药箱前来看诊。
经过一番会诊,太医们决定施针。
一连扎了数针之后朱由榔总算醒了,只是却神情木然一言不发。
这可吓坏了太医们,皇帝陛下该不会是傻了吧?
他们当即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良久,朱由榔方是沉声道:“朕没事,诸位爱卿先出去吧。”
太医们如蒙大赦,连忙提着药箱退出殿去。
“皇爷,您可把奴婢吓死了。”
内侍韩淼跪在御榻前颤声道。
此刻的朱由榔自然不再是原先的永历帝了,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一个私人普鲁士军械博物馆的馆长朱侑朗,因为酒醉昏死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便鸠占鹊巢成了永历帝朱由榔,一并继承了宿主的全部记忆。
拥有后世记忆的朱由榔当然明白他穿越的这位皇帝不是什么雄主,相反却是一个跑路皇帝。
若要在论坛上排一个跑路皇帝排行榜的话,永历帝绝对可以稳居前三,也就是宋高宗赵构可以勉强和他竞争一下头名的位置。
如今已经是永历十二年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很快永历帝就会放弃昆明逃到滇西去,不久之后就会弃国进入缅甸。
等等,怎么他记忆中早朝时朱由榔最终是决定去四川?
这和历史上的情况怎么不一样?还是说他不知道一些细节?
朱侑朗当然不会知道历史上朱由榔也是一开始打算去四川的,只是因为马吉祥忌惮文安之在川,恐和他争权,这才向晋王李定国进谗言,劝说李定国和永历最终改去永昌。
不过这些在朱侑朗看来都不重要了。
如今大明的形势已经危若累卵,去滇西和去四川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去四川能够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他娘的,他的运气怎么这么背,穿越到了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当真是做几天皇帝过过瘾吗?
“你也退下吧,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朱由榔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挥了挥手示意韩淼退下。
在他的印象中,韩淼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在他还是永明王时便一直跟在身边。
司礼监太监从王坤换成庞天寿,内阁首辅走马灯似的换人,惟独韩淼一直忠心耿耿侍奉在旁。
对韩淼朱由榔还是信的过的,只不过他现在心绪烦乱想要一个人静静。
“奴婢遵命。”
韩淼点了点头,只要皇爷没事就好。
说罢躬身退出殿去,小心翼翼的将大门合好。
寝宫内如今已是空无一人,朱由榔站起身来踱着步子,不时发出一声哀叹。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不管怎么看当今的局面都是死局。
难道他真的要困死在这西南之地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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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誓与昆明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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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朱由榔瞥到御案上的那方玉玺,一时心痒。
他心道既然来了不妨盖盖这玉玺过一把皇帝瘾。
思定之后朱由榔走至御案近前,双手攥紧玉玺重重的向一张白纸上盖去。
谁知便在这时玉玺四周散发出刺眼的白光,朱由榔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睛,而眼前的一幕直是让他惊呆了。
他身处一间陈列室中,屋子里摆满了无数的老物件,都是普鲁士王国时期的枪炮火器。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明明就是他创立的私人普鲁士军械博物馆!
每一件老古董都是他用心收来的。
他顺手拾起一枚老古董手榴弹,在手心婆娑着。
作为博物馆馆长他对其中每一件东西都如数家珍!
只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是因为那个玉玺?
朱由榔又想起了那刺眼的白光,心中笃定一定是这个原因。
嘶!
朱由榔不仅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来这个玉玺应该是一个媒介,能够让他进入到博物馆的空间之中。
为了印证这一猜想,朱由榔再次盖下了玉玺。
就在此时熟悉的白光再次出现,朱由榔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随后是一阵颤麻的感觉,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在寝宫中了。
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个玉玺真的是一个联通博物馆和永历时空的媒介!
朱由榔欣喜若狂,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那枚他摸过的手榴弹竟然跟他一起出现在了寝宫中!
朱由榔仔细观察了一番,不由得惊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手榴弹怎么会变得如此光亮,简直就跟刚造出来一般。
这还是他熟悉的老古董吗?
莫非...
朱由榔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曾经看过一部科幻小说,其中讲到了时空扭曲,同样的一个物件经过时空穿梭新旧程度会发生变化。
莫非这些老物件经过时空穿梭变成新的了?
若在以往朱由榔肯定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但已经发生了穿越这种难以解释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按照这个理论,这些原先博物馆中陈设的老物件都变成了可以直接使用的枪炮!
这简直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礼物!
如果朱由榔没猜错的话,凡是他摸过的老古董都会在他加盖玉玺后随着他来到永历年间,这么说的话他岂不是多了一仓库的枪炮?
这简直是大杀器!
有了这些枪炮,要想守住昆明绝非什么难事!
朱由榔本就觉得一味跑路不是什么办法,现在更加不想走了。
大明仅剩下滇、川,已经到了寸土必争的地步!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朱由榔在大朝会上宣布决定留守昆明,不再迁移驻跸之地。
一时间举朝哗然。
经过一夜密谋,马吉翔好不容易想出劝说天子移驾滇西的说辞,圣上竟然突然决定留守昆明,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一向沉稳的李定国也有些慌乱。
“请陛下三思,如今贵州已破,昆明实非久留之地。”
李定国是一个十分自傲的人,连他都认为昆明守不住了,那难度自然是可想而知。
不过朱由榔却是信心十足的说道:“晋王恐怕不知朕一年前派人买到一批泰西火器吧?这些火器朕一直没有舍得拿来用,如今却是到了使用的时候了。”
李定国听得一愣。陛下派人去买了一批泰西火器?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当然这种疑问李定国是不可能在朝堂之上问出来的,那样岂不是置君父的威严于无物?
“既然陛下早有准备,臣誓死追随。”
思忖片刻,李定国沉声表态。
永历帝是他效忠的对象,他与皇帝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既然皇帝决定留守昆明,他自然不可能弃皇帝而去。
甚至他的内心中还有一些欣喜。一向胆小懦弱的天子这次终于表现出了一国之君应有的勇气。
“陛下不可!”
马吉翔见天子失了心智,实在忍不住了。他向外走了一步泣声道:“陛下千金之体,岂可置于险境。如今滇都实不可留!”
朱由榔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
他可不是原先那个软弱无能不辨忠奸的糊涂皇帝,马吉翔可是上了佞臣传的有名奸臣。可怜永历帝还一直信任他,先是委任他做锦衣卫指挥使,后来甚至直接拔擢他为内阁首辅。
看起来马吉翔是为了永历好,实则是自己贪生怕死不敢一战。
“朕意已决,马爱卿是想抗旨吗?”
马吉翔霎时间面色惨白,他实在理解不了昔日那个懦弱不堪的庸主怎么突然变得乾纲独断起来,甚至隐隐有着二祖的遗风。
“既如此,诸位爱卿便不用再准备迁蜀事宜了。朕意已决,誓与昆明城共存亡!”
朱由榔说这话时豪情万丈,让本已心灰意冷的群臣复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这次他们真的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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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被皇帝呛得灰头土脸的锦衣卫指挥使文安侯马吉翔召集其弟马雄飞、女婿杨在商议对策。
马吉翔哀叹道:“不知陛下听信了什么谗言,竟然决定留守昆明,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马雄飞附和道:“大哥你已经尽了人臣的本份,如今皇帝要把大家往死路上引,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马吉翔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能怎么办?晋王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他是站在天子那边的。我虽然是锦衣卫指挥使,手中掌握天子亲军,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杨在冷冷一笑道:“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皇帝。如今残明只剩一隅之地,倾覆是早晚的事情。老泰山何不早作谋划?”
马吉翔闻言面色一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在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挑明道:“大清皇帝乃是天命所归,我听说凡是降清的臣子皆能保住爵位。老泰山看那孙可望不就被清廷封了王爵吗?老泰山若是降了过去,至少能够混得一个侯爵啊。趁着昆明城还未破老泰山不妨主动联系清军大将,届时清军攻城时老泰山打开一方城门迎清军入城,岂不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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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手刃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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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吉翔本就对朱由榔不满,经由女婿这么一撺掇,便真的狠下心来决定投降清廷。
只是这种事情事关生死,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他派出一名信得过的心腹出城联络清军,想要在滇都戒严之前跟清军将领搭上话。
可让马吉翔感到惊讶的是,一早皇帝便宣召他。
毕竟他现在还是朱由榔名义上的臣子,马吉翔思忖一番还是决定前去陛见。
昆明城的皇宫远远不及京师和南京,甚至比之广西的桂王府都稍小一些。
马吉翔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经常入宫面圣,轻车熟路的便来到了朱由榔的寝宫前。
待内侍一番通报后,马吉翔振了振袍服阔步走入殿内。
朱由榔便坐在御座之上,马吉翔走近几步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臣锦衣卫指挥使文安侯马吉翔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吉翔将礼节做足,谁知却并没有等来皇帝平身的命令。
马吉翔保持着一个埋头撅腚的姿势端是十分的尴尬。
他实在想不明白朱由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朕待爱卿如何?”
不知何时朱由榔走到马吉翔近前,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皇帝的靴子和袍衫下摆。
“陛下待臣如再生父母!”
马吉翔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这话倒是说的不虚。
若说朱由榔真是他的恩人。
正是在朱由榔的手上,马吉翔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高位。
“哦?那爱卿是如何报答朕的呢?”
朱由榔颇是玩味的问道。
“啊,陛下...”
马吉翔不知皇帝为何会如是问,惊得直冒冷汗。
“马卿家不说,那朕来替你说。”
朱由榔顿了顿,继而朗声接道:“勾结东虏,欲出卖朕,出卖大明的百姓。这便是马卿家报答朕的方式!”
马吉翔闻言大惊,连忙仰头想要解释。
熟料朱由榔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抽出一柄宝剑直接抹过他的脖颈。
噗!
马吉翔脖颈上霎时出现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马吉翔本能的用双手去堵,但如何堵得住,没过多久就瘫倒在地,抽搐了片刻再无动静。
“拖出去吧。”
朱由榔厌恶的摆了摆手。
“马吉翔同党亲朋一概拿下,下狱论死!”
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多少心里有些抵触情绪。
但此獠做的实在太过分,不亲手杀了他难解朱由榔的心头之恨。
由于历史上对此人的认知,朱由榔便留了个心眼命人盯着马吉翔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得知了他密谋通虏降清的举动。
眼下是多事之秋,大战在即朱由榔便想着借马吉翔的人头立威,也是表明他这个大明皇帝的态度。
昆明城他必死守到底!敢言降虏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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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亲手斩杀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的消息传出,一时间引得朝臣们议论纷纷。
晋王李定国得到这一消息后也是震惊不已。
据说是因为马吉翔想要投靠东虏,被陛下抓到了把柄,这才引得陛下痛下杀手。
在他的印象中天子是一个懦弱不堪的人,甚至在军前鼓舞士气都不敢。
怎么突然之间天子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莫非是祖宗保佑,二祖显灵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有这样一位杀伐果断明辨忠奸的君王,将士们也就有了奋斗的勇气。
不然,将士们真的不知为了什么而战。
至此,李定国对昆明保卫战的信心又增添了几分。
眼下当务之急是坚壁清野,尽可能的不留给东虏一粒粮食。
这些自然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该做的事情,李定国当即吩咐下去,昆明城戒严,按照战时管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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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之中,朱由榔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有了那些手榴弹、火枪火炮明军的战斗力提升了不少,但谁也不知道昆明城究竟能否守住。
毕竟除了暂住贵阳的罗托、洪承畴部,多尼、吴三桂、赵布泰、济席哈部清军精锐都会来攻打云南。
虽说李定国麾下皆是身经百战的强军,但毕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但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试,否则怎么对得起拥戴他的军将?
便在朱由榔定下心神准备用膳时,内侍韩淼禀报说晋王求见。
朱由榔略微有些惊讶。
在他印象中晋王单独入宫面圣的次数很少,看来是遇到了什么要事。
“快宣。”
朱由榔放下碗筷,复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势。
很快身着御赐蟒袍的李定国便风风火火的走入殿内。
“臣晋王李定国拜见陛下。”
行了臣礼后,李定国就被朱由榔亲自扶了起来。
“晋王来的正是时候,朕正准备用膳呢。来人呐,再给晋王添一副碗筷。”
朱由榔的亲近让李定国受宠若惊,他连忙拱手谢恩。
朱由榔坐定之后示意内侍给李定国赐座。
很快,韩淼便搬来一个锦墩放在了李定国身后。
李定国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神态十分恭敬。
“晋王此次陛见所谓何事啊?”
“启禀陛下,是重庆传来的消息。”
李定国顿了顿道:“在文督师的率领下,靖国公、临国公他们已经围攻重庆,相信久攻之下必定能够破城。届时东虏必定会分神,昆明的压力也会小不少。”
李定国口中的靖国公、临国公并非太祖、成组封下的勋贵,而是原先闯营老将袁宗第、李来亨。
后来这些闯营旧将联明抗清,永历皇帝便给他们一一封爵以示笼络。
朱由榔闻言心中直是十分苦涩。
李定国的消息是有些滞后的,事实上川东明军围攻重庆最终会因为谭诣、谭弘的反叛倒戈功亏一篑。算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这真是何其讽刺,明军自己的旧将反叛降清,倒是老闯营的将领忠贞不二。
在原先的历史中,老闯营也是坚持到了最后,所谓天下皆降闯不降。李来亨更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举家自焚殉国。
这是何其壮烈,何其可叹!
不过朱由榔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丧气话,而是顺着李定国的话头道:“晋王说的不错,若是重庆拿下,便可彻底截断东虏的水运补给。故而东虏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回救。这么看来昆明的压力会小上不少,我们也可以更为从容的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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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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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所言极是。”
李定国由衷的赞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皇帝陛下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论是胸襟气度还是远见卓识都远不是原先那个懦弱的天子可以比拟的。
这真是大明社稷的幸事啊。
朱由榔心情还算不错,便赐李定国一同用膳。
他前世也算半个历史爱好者,尤其是对南明历史感兴趣。
提起南明的英雄人物,李定国绝对可以排在第一。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李定国是绝对忠于永历朝廷的。
哪怕是永历逃到缅甸,李定国都屡次三番想要把皇帝救回来。
听闻皇帝的死讯后,李定国更是呕血而死。
这样的忠良之士和孙可望这种首鼠两端妄图称帝的人相比确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然可以引以为心腹。
朱由榔对李定国的忠心毫不怀疑,甚至亲自替他夹菜以示笼络。
“晋王乃朕诸葛孔明矣。”
李定国直是感动的涕泪交加。
以往皇帝也曾厚恩于他,不过只是赏赐宝物、赐予爵位。
但像今日这般拉着他的手说一些心底话还真是头一遭。
天子如此待他,他自当为天子死节矣。
“陛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君臣二人一番畅谈好不快哉,吃完膳食朱由榔还觉的聊的不过瘾,便冲李定国道:“晋王随朕走走。”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日,但朱由榔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身份。
身为君王,最重要的便是做到恩威并施,这样才能驾驭臣下。
面对永历帝的吩咐,李定国当然不会拒绝。
朱由榔一个眼色,内侍韩淼立即安排移驾时宜。
朱由榔自然不是要带李定国唠嗑遛弯,而是要带李定国去看看他刚刚“搬运”来的西洋枪炮。
说是搬运,其实并不费太多气力。
朱由榔只需要动动手指摸上一摸,再加盖玉玺,这些老古董就会跟随他来到宫禁之中,变成可堪一用的大杀器。
只是这么多的枪炮“搬运”起来需要许多次,朱由榔也只是“搬运”了其中一小部分。
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也不急于一时。
朱由榔搬来的这些枪炮都暂时存在偏殿。
从正殿到偏殿并不太远,很快朱由榔和李定国便来到殿门前。
朱由榔一声令下殿门应声开启,君臣二人相继步入其中。
“晋王,这就是朕对你说从泰西买来的火器。”
朱由榔“搬运”来的枪炮种类繁多,自然不会一一向李定国解释,虽然前世博物馆长的他对这些枪炮的用处一清二楚。
李定国自然是见过枪炮火器的。
不论是佛朗机炮还是明军仿制的红衣大炮他都印象深刻。
在李定国的印象中,火器在军中十分珍贵,都是配给最重要的军队。
便是他的亲卫军火器配比也就是十比一。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火器,饶是见多识广的李定国也惊讶的无以复加。
“陛下...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深谋远虑。有了这些火器,臣更有信心守住昆明!”
火铳且不论,火炮绝对是守城利器。
即便兵力处于劣势,守军也可以凭借火炮的优势稳稳守住城池。
不过李定国很快发现这些火炮都比较小,不像红衣大炮那样看起来威武霸气。
“陛下,这些火炮守城效果如何?”
犹豫片刻,李定国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陛下如此坦诚的向他透露从泰西购买来的火器,是对他极大的信任。
他自然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只说一些溜须拍马的奉承话。
“晋王来看这里。”
朱由榔走到一门由萨克森炮改造的普鲁士轻质野战炮前,沉声介绍道:“这种火炮炮管有一个腔孔设计,相比之下炮管能够进入更多空气。在相同成本下,可以装填更多火药弹药。”
李定国仔细观摩着这门轻便的小炮,片刻后问道:“敢问陛下,这火炮可是出自佛朗机?”
所谓的佛朗机指的是西班牙、葡萄牙,是明代独有的称谓。
朱由榔摇了摇头道:“这是普鲁士炮,不是佛朗机人造的。”
“普鲁士?臣从未听过。”
“也是一个泰西的国家,他们造的炮比佛朗机人造的更犀利。”
朱由榔当然不会跟李定国解释太过详细,毕竟这种普鲁士轻质野战炮是十八世纪中期的产物,比明代时期佛朗机炮晚了整整一百年。
“这种炮主要是用来野战的,因为十分轻便。当然也可以拿来守城。”
朱由榔顿了顿,继而道:“也有专门用来守城的重型火炮,比如这种。”
朱由榔又走到一门炮架为蓝色的火炮前介绍道:“车轮和辐条是安置在一起的,这是夯机、通条...”
毫无疑问李定国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指挥将领,但这个时代的将领不会关注如此细节的问题。
李定国亦如是。
而堂堂大明天子竟然对火炮的细节如此清楚,这让李定国羞愧不已。
朱由榔却不知此刻李定国想的是什么,继续介绍道:“晋王再来看看这铳。”
朱由榔拿起一杆德莱塞步枪介绍道:“这也是普鲁士人造的火铳,他的原理是用击针击发子弹。扣动扳机后,机枪上的长杆形击针刺破纸弹壳,撞击底火,引燃发射药,将弹丸射出。”
朱由榔说的津津有味,李定国却听得云里雾里。
毕竟这种德莱塞步枪和明代火绳枪是两个时代的产物,两者相差了一百余年。
“陛下真是博闻多识,臣羞愧不已。”
李定国憋了半天,还是说出一句请罪的话。
朱由榔见状连忙道:“朕哪里知道这些,也都是听泰西传教士说的。”
他的这个说法倒也说的过去。
一般皇帝对泰西的物件根本不敢兴趣,但永历帝是个例外。
他甚至亲自给教皇写过信,之前的心腹太监庞天寿亦被称为奉教太监。
这些都给了朱由榔一个亲近泰西的人设,故而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便能解释为何皇帝懂得如此多了。
看来陛下一直都跟泰西人有联络,陛下真是深不可测啊。
李定国暗暗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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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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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告退后朱由榔也没闲着,立即下旨召见黔国公沐天波。
稍微了解南明史的人都听过沐天波的大名。
这位末代黔国公是南明不可多得的忠臣,追随永历帝至死。
与李定国不同,沐天波是根正苗红的皇明勋贵。
当初沐家先祖沐英平定云南,为沐家赢得世代镇守滇境的待遇。
沐家子孙可谓是与皇明同气连枝。
崇祯元年,沐天波的父亲沐启元暴毙,年仅十岁的沐天波便袭黔国公之爵,任征南将军。
虽说沐天波在文治武功上没有表现出太过人的东西,但那是相对其先祖沐英而言,于平常人而言沐天波已经是拔尖的了。
如今朱由榔手刃马吉翔,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思忖再三,朱由榔决定让沐天波来充任这个重要的职位。
一来是沐家出身显赫,能够震住宵小之徒。
二来沐天波忠心耿耿,朱由榔用的放心。
毕竟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若是落在像马吉翔这样有异心的人手中,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定国与沐天波两位忠直之臣一内一外,便能把南明这方天地顶起来。
朱由榔正自权衡着,沐天波已经到了殿外。
经内侍一番通传后,沐天波阔步走入殿内。
“臣黔国公沐天波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沐天波十分恭敬的冲朱由榔行了臣礼,朱由榔则是亲自走上前去将沐天波扶起。
“来人呐,给黔国公赐座。”
待内侍送来锦墩沐天波坐定之后朱由榔不禁开始细细打量这位大明黔国公。
与李定国的身材相比,沐天波的明显小了一圈。
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沐天波保养的很好,皮肤十分白皙,一缕胡须修剪的十分整齐。
这么看来他倒是更像一个儒雅的文人。
“不知陛下召臣来有何吩咐?”
摸不清朱由榔心意的沐天波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由榔淡淡一笑道:“爱卿应该也听说马吉翔的事了,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空了出来,朕欲命爱卿兼任此职。”
沐天波闻言连忙起身辞让道:“臣何德何能任此要职,还请陛下另择人选。”
这种辞让是明代大臣最爱做的事情,朱由榔如何不知?
他咳嗽一声道:“若是连爱卿都不能胜任此职,恐怕朝中再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了。况且这是朕的旨意,爱卿难道要抗旨不成?”
“老臣不敢。”
皇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沐天波若是再坚辞不受就有些太矫情了。
他咽了口吐沫,拱手礼道:“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朱由榔见沐天波同意了,心中不由得大喜:“朕可不要让你肝脑涂地,朕要看着你为大明建功立业。如今东虏势大,能够真心为朝廷做事的忠良之臣越来越少了。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将来大明中兴了,朕自然不会忘了这样的忠良臣子。”
朱由榔这番话其实就是让沐天波放下包袱用心做事。
毕竟天下形势如此,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明廷危若累卵。
他们唯有君臣合力上下一心,才有一丝翻盘的机会。
“陛下决定坚守昆明,实乃雄主也。”
沐天波感慨万千,由衷赞叹道。
皇帝决定留在滇都,不移驻跸之地,最高兴的莫过于沐天波了。
沐家世代镇守云南,沐天波在云南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若是去了别处,这影响力自然便没了。
这是从私心的角度。
若是为了大明,沐天波也认为不应该轻易放弃昆明。
永历朝廷经营云南多年,百姓们自然都奉明廷为正朔。
而昆明是全滇的中心,城中存粮足够大军食用一年。晋王麾下猛将如云,凭借坚城据守,怎么就守不住了?
当然,永历帝发声移驾的时候沐天波并没有进谏。
不论永历帝去哪里,他都会誓死追随。
而当永历帝决定留守昆明后,沐天波激动的无以复加。
陛下终于鼓起勇气与东虏死战了!
朱由榔当然不知道沐天波的这些心理活动,他淡淡笑道:“依爱卿之见,这昆明城该怎么守。”
沐天波思忖片刻答道:“坚壁清野,不给东虏留下一粒粮食。”
朱由榔轻点了点头。
这算是守卫战最基本的常识。
清军长途跋涉,抵达昆明时已是人困马乏,粮草紧缺。这种时候只要他们从城郊搜刮不到粮草,全军就会陷入急躁的情绪之中。
清军只能急攻抢攻,一旦久攻不下便是明军的机会。
如果朱由榔没记错的话,历史上永历帝出逃昆明后半个多月,清军才姗姗来迟。
也就是说,有至少半个月的时间留给他布防。
这个时间虽然不算太久但也不短了。
“方才朕与晋王商议时晋王也是如此建议的。不过朕觉得还是应该尽可能的把城外百姓接进城中。”
永历帝的这句话直是把沐天波惊得不轻。
“陛下请三思啊。将百姓接入城中,粮食消耗且不说,万一混入东虏奸细,恐与大局不利。”
朱由榔就知道沐天波会这么说,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考虑过。
若是从最功利的角度看,当然是关闭城门,禁止城外百姓进入城中避难最为保险。
只是他毕竟灵魂来自于后世,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惨死,他实在做不到。
何况永历朝廷经营云南很久,轻徭薄税人心还是有的。
如今清军距离昆明还远,怎么可能提前安插奸细混入城中?
当然这些是朱由榔的上帝视角下看到的,沐天波未必知道。
沐天波只是从最坏的角度思考问题,也是为了朝廷好,并没有错。
“爱卿所言字字在理,然朕受万民奉养,食民脂民膏,若在大难之时只顾得保全性命而弃子民于不顾,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朱由榔说的十分坚决:“朕意已决,且已跟晋王商议过了,这事便这么办吧。”
沐天波见天子如此坚决也不好多说什么,恭敬答道:“老臣遵命。”
陛下如此仁德爱民,实乃社稷之福。只望大明能够早日中兴,更多的百姓能够享受到仁君的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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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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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城郊一座茅草屋里,庄稼汉周平忙着收拾包裹。听闻东虏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朝廷允许百姓进城躲避。周平可不想错过这个保命的机会。
“阿爹咱们为什么要进城啊?”
二丫坐在床上,一边吮着手指一边不解的问道。
周平听得一愣,不再急着收拾包裹,而是坐在床头耐心的给女儿解释。
“因为东虏来了啊,我们躲到城里去才安全。”
周家世代务农,周平靠着祖上传下的几亩地过活。
他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为的就是能够填饱肚子。
二丫的娘在生二丫的时候难产死了,周平便既当爹又当妈一手把二丫养到现在。
父女俩日子过得虽然并不富裕,但还是能够活下去的。这在乱世,已经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东虏是什么?为什么他来了我们就得躲到城里去?”
二丫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好奇的问道。
“东虏...东虏就是东虏啊。”
周平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自然不怎么擅长讲故事,思忖了良久方是沉声道:“听说东虏生性凶残所到之地哀鸿遍野。攻打的城池,凡是有抵抗的一概屠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悉数杀死。那些投降东虏的兵卒呢就会被东虏收编,打起绿旗为东虏冲锋陷阵。”
“啊!那些绿营兵原本不就是大明的兵卒吗,自己人打自己人?”
二丫被吓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道:“丫丫不要东虏来,丫丫怕...”
周平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和声道:“丫丫不怕,阿爹这就带着你进城。皇上仁德,允许咱们平头百姓进城避难哩。”
“进到城里就没事了吗?”
听到这里二丫方是止住了哭声,侧着脑袋问道。
“傻丫头,进到城里当然就没事了。东虏虽然凶残,但也奈何不了昆明这样的坚城啊。”
其实周平也不知道昆明这座坚城能否抵御的住东虏的强攻,毕竟那么多坚城都被东虏攻克了,昆明就能例外吗?但为了让女儿安心他只能这么说。
“阿爹,那我们快点进城吧,丫丫怕。”
二丫上前揪了揪周平的衣角,怯怯的望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安。
“嗯,咱们这就走。”
周平一把抱起二丫,把他放在扁担的一个竹筐里,而在另一边则是用来放包裹杂物的。
像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随便收拾收拾带些衣物被子便能走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周平便将扁担挑起放于肩上迈步走了出去。
回头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周平长叹一声。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家。
不知东虏这次来滇要多久,若是打不下来昆明怕是就要退兵了吧?
届时他就可以带着女儿回来了,继续种地过日子。
嗯,一定是这样。
周平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迈开步子朝昆明城的方向走去。
...
...
当周平挑着扁担来到昆明城前时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无数百姓排着长队接受问询登记检查,等待着进入城中。
他们和周平一样,心里本能的对东虏感到恐惧。
听闻东虏即将攻打昆明,他们都纷纷跑来希望能够进城躲避灾祸。
周平已经算是来的比较晚的了,望着排起的长队不知道自己今日能否进入城中。
好在有兵丁维持秩序,没人敢插队,排起的长龙总是缓慢的移动着。
作为世世代代的云南人,若非情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在他们看来东虏虽然凶残,但大军长途跋涉疲敝不已,面对永历朝廷最精锐的军队和一座坚城,只能徒呼奈何。
何况陛下就在城中,太子殿下在城中,晋王千岁在城中,黔国公亦在城中。
这么多尊贵的大人物都在,大伙儿便有了主心骨,也就不怕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平终于挪到了城门前。
一名守卫上前询问了他和女儿的姓名,然后在一本册子上记了下来。
周平带的东西不多,兵卒一番查验后便让他们进了城。
只是让周平感到惊讶的是他和女儿进城后有专门的兵卒引领他们到指定区域休息。
这是一片临时搭建的棚户区。
因为赶造的紧急略显得简陋了些,不过总归能够遮风避雨。
像周平这样临时进城避难的人自然在城中没有屋舍。
这些棚户给了他们一个落脚之地,免于露宿街头。
“军爷,这棚子是给我们住的?”
直到被带到棚子前周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然我带你来是寻消遣的吗?这是陛下的恩典,以免乡亲们冻着。”
“啊,陛下真是仁德之君啊!”
周平咽了口唾沫道:“像我们这种升斗小民的生计,他老人家也放在心上。”
那兵卒闻言傲然道:“那是自然,陛下说了绝不会叫一个百姓冻着饿着。”
稍顿了顿,他接道:“每日会有两顿粥饭,记得按时来领。”
这下周平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陛下真是圣君啊。”
在他看来皇帝能够让他们这些百姓进城避难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陛下竟然还包吃包住,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这种天子,纵观历史也找不出第二个。
“陛下自然是圣君。”兵卒得意的说道:“不过大伙儿也得知恩图报不是。晋王殿下说了,必要时大伙儿得协助守城。”
“啊,协助守城...”
一听到要帮着守城,周平面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瞧你个怂样。”
兵丁不屑的哼了一声。
“又没叫你们弯弓搭箭杀虏抗敌,只是搬搬滚石、檑木,烧烧金汁而已。”
一听到只是叫他们帮着打打下手,并不是要让他们上阵杀敌,周平面色和缓了不少。
“啊,陛下如此大恩,我还能不知图报吗。”
反正就是卖卖力气而已,何况大伙儿这不光是给朝廷卖命,也是在给自己卖命啊。
守住了昆明城大伙儿才能活下去,所以这座城绝不能破!
“多谢军爷提点,我一定随时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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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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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十三年正月初三,清军先锋军抵达昆明城外。
统兵的将领是吴三桂和赵布泰。
吴三桂自不必说,原本是明廷的山海关总兵。
崇祯十七年甲申国变,此子为了对抗李自成竟然打开山海关放多尔衮入关。
自此天下局势突变,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赵布泰也是个狠人。
此人是瓜尔佳氏,满洲镶黄旗人,自清军入关后南征北战立有大小战功无数。
授镶黄旗满洲固山额真,二等阿思哈尼哈番。
本次清军攻打云贵,赵布泰与吴三桂分别被授予征南将军、平西大将军的称号。
吴三桂统率的是老关宁军,赵布泰则是手握精锐满洲旗兵。
二人相互配合,亦有牵制之意。
事实上,顺治皇帝对吴三桂并不那么放心,这才会令赵布泰与他一起攻打云贵。
当然,吴三桂对此并不介意。
像他这样半路投靠的汉人将领,虽然有着敬献山海关的通天功劳,多少还是会被防备的。
换句话说,要想赢得清廷的绝对信任,他还得立下一份更大的投名状。
有什么是比山海关还重要的东西呢?
思来想去,也就是明廷皇帝的首级了。
本次攻打云贵,吴三桂端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毫无保留的攻城略地,残杀昔日的同胞。
在他眼中这些明军将士都是阻挠他加官进爵的绊脚石,必须通通杀光。
如今贵州已克,剩下的便是云南了。
大军开拔,粮草是个大问题。
是以清军筹措了许久粮草,才不紧不慢的向昆明城行军,及至昆明城下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经过一番商议,吴三桂和赵布泰最终决定在昆明城外五里扎营。他们二人的大营是连着的,但帅帐都在各自营地的中心。
因已是日暮时分,清军并不急着进攻,而是埋锅造饭准备填饱肚子翌日一早再行攻城。
...
...
清军抵达昆明城外扎营后,昆明城中气氛已经十分紧张。大战一触即发,城墙上满是驻防的明军士兵。
明代的昆明城并非元代土城,而是洪武十五年由沐英主持修建的一座坚城。全城周长四千余米,城墙高九米,略呈方形,包砖。
全城共开有六座城门。
分为威和门(东门)、永清门(东北门)、保顺门(北门)、洪润门(西南门)、广远门(西门)、丽正门(南门)。
在朱由榔的命令下,明军精锐已经提前登上城头布防。
其中巩昌王白文选率部守东门,泰安伯窦名望守东北门,庆阳王冯双礼守北门,平阳侯靳统武守西南门,黔国公沐天波守西门,晋王李定国亲守南门。
翌日一早,天子朱由榔亦登上城头,居中调度鼓舞士气。
朱由榔头戴镀金护法顶香草压缝六瓣明铁盔,身披黄绒穿方叶齐腰明甲,系明黄色腰刀鞓带,悬挂弓袋、箭囊、佩刀。
这一番行头衬显得三十五岁的天子英姿飒爽,如天神下凡一般。
天子亲自登临城头的效果是显著的,明军将士们个个神情激动,摩拳擦掌准备奋力死战。
许多从没见过皇帝的士兵能够一睹天颜,顿时觉得值了。
连天子都甘冒矢石坐镇城头,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死战到底?
此刻的李定国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几年前天子能够像现在这样勇敢表现,或许局面便不会如此危急凶险了。
当然,现在也不算晚。
只要天子站在城头,便是巨大的号召力。
将士们会觉得他们守护的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朝廷,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甘愿和他们同生共死的天子,大明的天子!
在锦衣卫亲军的护卫簇拥下朱由榔走至李定国面前,和声道:“晋王,守城器械可都准备妥当?”
面对天子的询问,李定国恭敬答道:“回禀陛下,滚木、礌石已经备好,金汁也在烧热。至于陛下派人买来的那批泰西火器也都运到了城头。”
朱由榔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十几天的时间还是足够准备充分一应事宜的。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在他决定坚守昆明后原本历史上北上建昌的冯双礼部能够留守城中,这对明军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毕竟冯双礼是为不可多得的猛将,麾下将士们也都骁勇善战。
虽然朱由榔手中攥着一批普鲁士枪炮,但守城仅靠这些火器是不行的,还得靠血肉之躯的人。
何况这些枪炮数量有限,弹药总有用完的时候,只可解燃眉之急,不可变为依赖。
现在的情形是明军内部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又有普鲁士枪炮助阵,要想守住昆明绝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来人呐,带叛臣马吉翔党羽!”
手刃马吉翔后,朱由榔传令将马吉翔同党下狱论死。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下旨将这些人处死,而是要等到清军攻打昆明的时候再把这些叛国罪人拉出来斩首。
他就是要告诉昆明城中的军民,大明天子与你们同在,胆敢叛国降虏者杀无赦。
朱由榔吩咐后,便有兵卒将马雄飞、杨在等为首的马吉翔心腹压了上来。
他们早已被五花大绑,也清楚自己难逃一死,可真的面对死亡个个吓得面如死灰。
士兵们最看不起这种降虏卖国没种的软蛋,狠狠朝他们的膝弯踢去。
一时间十几名叛臣皆是跪倒在地,痛哭不已。
“斩首祭旗!”
“斩首祭旗!”
“斩首祭旗!”
明军将士纷纷高呼道。
朱由榔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他能够从将士们的眼神中看出无尽的怒火。这十几枚首级带来的士气提升实在是太大了。
“传朕旨意,将一众叛臣贼子斩首示众!”
士兵们等得就是这道旨意,纷纷挥起佩刀朝马雄飞、杨在等人的脖子砍去。
一时间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十几颗脑袋像西瓜一样滚落在地。
“陛下英明!”
“陛下神武!”
“大明万岁!”
“杀东虏,兴社稷!”
将士们一时间欢欣鼓舞,纷纷唱诵起朱由榔的英明来。
朱由榔本人倒是没有飘,双手向下压了压沉声道:“今日朕便与诸位同在城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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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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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眯着眼睛望着昆明城头的明军,强压制住心中的喜悦。
朱由榔和李定国竟然觉得能够守住昆明,并不提前逃跑。
真是可笑至极。
清军自打进攻贵州以来一路所向披靡,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挑战。
如今只是把贵州战场换到了云南战场,他们以为凭借一座城池就能守住吗?
不过攻城战对攻城方而言总归是吃亏的,吴三桂和赵布泰对此皆是心知肚明,不太想用麾下精锐去硬耗,而是派绿营兵去消磨明军的守城资源。
相较于老关宁铁骑和八旗兵,绿营兵要多少有多少,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这些绿营兵原本都是明军,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清军,为了展现出忠诚毫不犹豫的向昆明城涌去。
他们数量众多,从城头望去如同蚂蚁一般。
“哼,一群毫无廉耻的败类!”
朱由榔给出这些绿营兵一个轻蔑的评价。
在朱由榔的印象中,绿营兵就是一群有奶就是娘的家伙。明军势大他们就是明军,清军势大他们就是清军。
甚至还出现过同样一支军队反复横跳的可笑情况。
当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忠孝节义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
“陛下,这些军队不少都是原先贵州的守军,对我军实力和布防十分了解。”
李定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他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若是他和孙可望没有兵戎相见,孙可望就不会在战败后降清。
孙可望不降清,清军就不会对贵州乃至云南的明军布防情况这么了解。
清军之所以能够在贵州战场所向披靡,孙可望的情报至关重要。
孙可望甚至亲自给贵州明军将领写信劝降,许以厚利。
这些人中不少都曾经是孙可望的手下,孙可望降清后更加不看好明廷的形式,顺势投降混个功名利禄便是他们的想法。
朱由榔见李定国面露愧意,知道他是在自责,便安慰道:“晋王的意思朕都明白,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朕不想也不会因为孙可望降清这件事牵连太广。”
李定国本就那么一说,不曾想皇帝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直是惊讶不已。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条效忠链。
比如李定国的效忠链就是对永历天子。
而白文选等人就是对李定国。
这个效忠关系等级森严,很少会出现越级的情况。
所以在孙可望降清之后,原本那些效忠孙可望的将领会毫不犹豫的跟着归降。
而这些已经归降的将领和昆明乃至云南的明军难道就没有关联?
这是不可能的。
而现如今皇帝陛下公然表态,看似是在替他李定国站台,实则是安抚云南明军的军心。
皇帝陛下已经将孙可望叛变定性为他个人的问题,最多牵着到那些附逆的孙可望部众。
至于同为原大西军阵营的李定国部,现在明廷最精锐的军队,皇帝陛下不会追究。
“臣代将士们谢陛下恩典!”
李定国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天子这一番话算是彻底了却了将士们的顾忌。
“朕亲自为将士们擂鼓!”
朱由榔微微颔首,拿起一根鼓锤便敲了起来。
咚咚咚的鼓声下,明军将士们一时痴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今日不但登上城头还亲自擂鼓,这是他们原先根本不敢去想的事情。
陛下如此英勇,他们还有何理由不替陛下卖命!
“杀虏!”
“杀虏!”
“杀虏!”
...
...
绿营千总何刚嘶吼着命令麾下士兵冲锋。
只着棉甲的绿营兵们扛着木板冲向护城河。
他们要用这些木板搭建出简易的浮桥,然后第一时间强攻过河。
只要到了城墙下他们的危险便小了许多,可以搭起排梯正式攻城了。
只是明军如何会给他们机会,城头的大炮轰鸣,无数炮弹朝他们射来。
“啊!”
一枚炮弹爆炸产生的碎片直接飞削入一名绿营兵的肚子,他登时跪倒在地捂着肚子痛苦的哀嚎着。
这炮弹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炸开?
在他印象中炮弹都是实心的啊!
像他这种想法的绿营兵不在少数,即便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炮弹炸死,也会被炮弹碎片炸伤最终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绿营千总何刚也是一脸懵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军难道藏有什么大杀器?
在漫天炮火的猛轰下,清军先锋军的心态彻底炸裂了。
无数绿营士兵开始丢盔弃甲,掉头逃跑。
前锋统领白尔赫图见状大怒,喝令八旗军法队严守阵地,逃回来的绿营兵格杀勿论。
噗!
一刀斩下,一名绿营兵的首级顿时滚落在泥地里,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撒了足足三步远。
啊!
这景象顿时吓的那些逃兵止步,惊恐的望着八旗兵。
这些旗兵个个身材魁梧,手中攥着一柄钢刀,凶神恶煞没有一丝感情。
那些逃兵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咬牙扭头朝城墙方向奔去。
既然进攻也是死,逃跑也是死,那还不如进攻,这样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即便最终活不了也能多苟一段时间,总比立刻身首异处来的好。
人就是这么现实的生物,总会在利益面前做出取舍。
而与此同时昆明城头,大明天子朱由榔被眼前的景象激的血脉喷张。
他已经下定决心死守昆明,当战争真的开始后,炮火轰鸣带来的感官冲击让他很快进入了角色。
“开炮,不要停!”
原本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朱由榔和将士们迅速打成了一片。
“陛下有旨,开炮,轰死这帮东虏!”
“为虎作伥的狗贼,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朱由榔早已将这些普鲁士炮的使用方法教给了明军将士们。对于使用过火炮的那些士兵来说,普鲁士炮的操作方式并不负杂,很快就能上手。
“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兄弟们杀虏报国!”
“替惨死的弟兄们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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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榴弹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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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使用的大杀器自然便是朱由榔带来的普鲁士榴弹炮。
所谓榴弹指的就是开花弹。
十七世纪中期的大明,属于冷热兵器混合使用的时期,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将士们都需要排成方阵作战。
使用的火炮多是巨无霸的类型,如红衣大炮。
其发射的多是实心弹,因为炮弹足够重,虽然速度慢但是动能很大。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步兵了,就是骑兵也能直接砸穿。
而且在平坦的地面上实心弹很可能会出现跳弹,接触地面后再次弹起造成二次杀伤。
当然,这对地形的要求很高,如果是壕沟这种不平整的地形,就不容易出现跳弹。
总的来说,这个时代的明军清军对于火炮炮弹的认知基本就是实心弹,依靠巨大的动能和跳弹对工事、列阵、装甲骑兵、步兵等造成杀伤。
当然,明军火炮中也有发射葡萄弹的,其是采用网兜将散弹装捆成一束,很像是一串葡萄,故名葡萄弹。
这种炮弹看上去和榴弹差不多,但因为是实心,所以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而普鲁士榴弹炮发射的这种新式空心开花弹则彻底在清军的知识盲区了。
开花弹在绿营兵人群中爆炸,一次杀伤一片,效果十分恐怖。
一开始八旗军的执法队还可以靠斩首逃兵来维持军纪,但很快他们便控制不住局势了。
因为开花弹给士兵们造成的心理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攻城本就是密集冲锋,一枚开花弹在人群中爆炸,至少能够杀伤几十甚至上百人。
区别于实心炮弹的“线列式”攻击,开花弹的杀伤是片式的,杀伤半径更大。
人毕竟不是莫得感情的机器,是会受到情绪影响的。
这种情况下,恐惧的情绪一旦出现就会迅速传播,如同瘟疫一般。
“开炮!”
朱由榔见这些绿营兵被炸的哭爹喊娘,心中丝毫没有怜悯,反倒是生出一些快意。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汉奸的心理,在乱世不求每个人都站出来做英雄,但你至少不能冲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吧?
这种有奶便是娘的败类根本不配做人!
明军士兵们见皇帝陛下从泰西买来的火炮威力如此巨大,个个战意昂然,血脉贲张。
“炸死这帮狗娘养的杂种!”
“送他们去见阎王!”
“为了大明,杀虏报国!”
不得不说天子在城头的一系列举动确实影响到了明军士兵,他们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如滔滔江水般奔涌而出。
而与此同时,清军绿营兵就像一群被乱杀的鸡仔,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别跑,不许跑!”
千总何刚见场面近乎失控,发泄似的狂吼着。
但这等无能狂怒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溃兵们如同潮水般朝他涌来。
人的求生本能是大过一切的。
在面对死亡时,绿营士兵根本无视八旗军法队的喝令,拼命四处逃窜。
白尔赫图的脸色铁青,气的浑身颤抖。
这些绿营兵的性命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每攻克一座城池,兵力就会得到补充。
但这仗刚一开打便是这般模样,对于清军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先锋将领,他把局面搞成这个样子,平西大将军和征南将军那里他该如何交代?
......
......
“陛下神武!”
见清军第一波攻势被轻易瓦解,晋王李定国十分合时宜的为朱由榔送上一记马屁。
毫无疑问,陛下从泰西人手中买来的新式火炮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清军被打的完全找不到北,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朱由榔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场胜利。
这也证明他手中的这些大杀器确实很有用。
不过他并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毕竟方才冲锋的只是绿营兵。
不论是战斗力,还是组织性纪律性绿营兵都无法和吴三桂麾下的老关宁军以及八旗精锐相比。
可以说,方才朱由榔只是小试牛刀罢了。
再有就是朱由榔有些担心火炮以及弹药的数量。
毕竟这些是他从自己创建的私人博物馆带来的,数量有限。
若是一场大战敞开了用或许勉强还可以支撑,但下次怎么办?
多少还是应该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昆明城能够守住的前提下,不然存下榴弹炮弹药也没有任何意义。
毫无疑问普鲁士枪炮是明军的杀手锏,但怎么用用多少确实需要平衡权衡。
“兵戎之事朕懂得不多,依晋王之见,东虏是否会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朱由榔觉得方才那一战已经把清军的胆子打炸了,短期内他们不会继续进攻,而是需要收拢溃兵进行一段时间的调整。
谁知李定国却笑道:“陛下,以臣愚见,恐怕东虏马上就会发起一轮更猛烈的进攻。”
“哦?这是为何?”
朱由榔当然不会怀疑李定国说的话。
作为南明第一战神,李定国不仅是将才还是帅才,其对于战场局面乃至人心的把握,一般的将领根本无法望其项背,更不用说朱由榔这样的菜鸟了。
朱由榔对于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晰的,不会做出外行指挥内行这么愚蠢的事情。
知贤任能才是他当下首要做的事情。
“陛下有所不知,东虏这一仗最擅长的便是消耗战术。他们先用绿营兵冲锋,其实根本没有想着直接攻下昆明城,而是消耗我们的守城物资。”
稍顿了顿,见朱由榔听得很认真,李定国便继续说道:“不论绿营兵损失多么惨重,东虏都能够接受。因为下一步他们就会利用我们休息的间歇命主力进攻。如果他们现在鸣金收兵,之前绿营兵的损失就白费了。等到他们休整好了,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他们还得再派一批绿营兵进行垫场。与其如此,还不如一鼓作气猛攻到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李定国的一番分析十分在理,朱由榔细细思忖了一番顿时恍然大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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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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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面色有些铁青,强自忍着才没有发作。
虽然他并没有指着绿营先锋直接拿下昆明城,但打成现在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对清军的士气是个不小的打击,如果不能尽快调整,任由畏战情绪在军中蔓延,那后果是极为可怕的。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吴三桂当然清楚这点。
他与征南将军赵布泰交换了一个眼色,便清了清嗓子沉声吩咐道:“各部听我号令,总攻昆明城。第一个登上城头的赏银千两。活捉伪明皇帝者赏银万两。”
这个奖励不可谓不丰厚,清兵们听到后个个眼中冒着精光,恨不得现在就将伪明永历皇帝撕分了去。
赵布泰见状也不好继续装死,和声道:“传本将命令,全军出击。”
他与吴三桂并非上下级关系,不好直接号令,只能用这种各自下令的方式展开合攻。
当然,虽然同是出击,总归有一个打主力一个打辅助。
赵布泰很能够认清自己的位置。
在他看来,这个主力自然是该由吴三桂来打的。而他只需要在旁边稍加帮衬做做样子就是。
毕竟旗兵的性命比吴三桂本家兵高贵的多。
吴三桂如何不知道赵布泰的心思,但除了在心中痛骂这老贼一番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他献出山海关的那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寄人篱下忍气吞声。
谁叫赵布泰是旗人,而他是汉人呢。
活该他去卖命冲锋,赵布泰在后面摇旗摘桃子。
据吴三桂估计,昆明城中的粮食不会少。
所以打消耗战是没有前途的,清军只会把自己活活耗死,闪击战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对于李定国吴三桂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此子是残明少见的将帅之才,领兵打仗的本领出神入化。
背靠坚城又拥有主力,李定国势必会顽抗到底。
这场仗会打的很惨烈。但不管多惨烈,他都必须破城。
永历皇帝的首级是他加官进爵最好的筹码。
“咚咚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中清军开始发动又一轮的猛攻。
冲在最前的仍然是炮灰绿营兵。
只不过这一次吴三桂的本家兵紧紧跟在了这些绿营兵后面压阵。
而在更后面的则是赵布泰麾下的旗兵。
三部清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杀啊,登上城头,擒杀残明伪帝!”
“功名富贵在此一举!”
“为了大清!”
清军士兵们虽然喊着口号壮胆,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毕竟方才的场面过于惨烈,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他们并没有什么重型攻城器械,所能依靠的就是刚刚伐下的大树做成的攻城槌。
几十名士兵抬着攻城槌向城墙下冲去,却不料一枚炮弹正巧落在他们附近。
炮弹爆炸,碎片射入清军士兵的体内,顿时发出阵阵惨呼声。
但听咚的一声,攻城槌跌落在地,将几名士兵的脚掌砸的粉碎。
前一波冲击中,清军已经将一部分浮桥搭好,他们若是冲过浮桥就能对城门发起攻势了。
眼瞅着就离了几十步却是功亏一篑,吴三桂轻叹了一声。
不过问题不大,清军用的是人海战术,一波失利并不能改变什么。
...
...
“陛下,东虏已经越过了护城河,向城门攻来。”
李定国时刻观察着战场局势,他发现部分清军已经越过了第一道防线,虽然人数不多,但若是让他们站稳脚跟,对城门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朱由榔叹了一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普鲁士榴弹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总有装填间歇。
清军利用这个间歇期发动猛攻,城头的大明将士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跨过浮桥。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打清军一个立足未稳。
“用手榴弹吧!”
朱由榔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命令道。
手榴弹是野战大杀器,用在守城战中效果要稍逊色一些。
若非清军已经突破了明军的第一道防线,他还真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一杀手锏用出来。
手榴弹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朱由榔早已跟李定国等将领介绍过。
而李定国等人也跟士兵们教授过。
一声令下,明军将士们纷纷将手榴弹向城下清军掷去。
“杀虏!”
“杀虏!”
“杀虏!”
其实大明曾经使用过类似的土手雷,只是杀伤力远不能和普鲁士手榴弹相比。
一枚枚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炸的清军四肢纷飞血肉横溅。
“妖法,明狗施展了妖法!”
清军士兵们自然从未见过这等威力的物件,明明只有一拳大小,竟然能将人炸的四分五裂。
这不是妖法是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十分迷信的,遇到无法用理论解释的事情往往会归为神力妖法。
这在军中尤其盛行。
一个人喊出,便是成百上千人跟进。
很快清军阵脚大乱,好不容易冲到城下的军队散乱的如同一群蝼蚁。
“杀虏报国!”
“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放箭,放箭!”
手榴弹的数量有限,自然不可能死命用,而是搭配着箭雨压制。
培养一个优秀的弓箭手远比训练一个火铳手要难得多。
如今昆明城头的明军弓箭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说百步穿杨,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射中目标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一名清军士兵好不容易躲开一枚手榴弹,刚刚庆幸了没有几秒,下一刻一枚羽箭便射穿了他的喉咙。
他发出咯咯的怪响,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双手抓住箭矢想要把其拔出来,但这自然是徒劳的,鲜血从伤口不停的涌出。没过多久他便瘫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几名清军士兵从他尸体上踩过,根本没有一丝愧疚,仿佛踩的只是一摊烂肉而已。
“弯弓!射!”
城头之上明军根本不打算给清军士兵喘息的机会,一轮又一轮的射击。
朱由榔看的十分过瘾,心里有些发痒,从近侍手中接过一把弓来,有模有样的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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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陛下神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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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前世就是一名射箭爱好者,工作之余总会抽时间参加一些射箭协会的活动,虽说不能达到专业运动员的水准,但在业余圈子也是小有名气的。
虽说现代复合弓和明代弓箭有些区别,但总体来说技巧都是相似的。
朱由榔有这个基础在,弯弓搭箭可谓是一气呵成。
但见他深吸了一口气,蓄足气力射出一箭。
箭矢呼啸飞射而出,直接贯穿一名清军绿营兵的喉咙。
“咳...咳咳...”那名清兵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愣了一愣旋即双手抓住箭杆想要拔出来。可这一箭力道十足,端是射透了,他这么做只是徒劳。没过多久便失血过多力竭倒地。
城墙之上的明军都看呆了,他们实在想不到一向久居深宫之中不问兵事的天子会有一手精湛的射艺。陛下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李定国也看愣了。在他印象中,永历帝一直是个畏缩胆小的君王,而最近时日天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可陛下明明就是那个陛下,除了用皇明列祖列宗保佑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解释的理由。
但这对大明,对明军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毕竟没有人希望他们舍弃生命守护的皇帝陛下只是个胆小如鼠的怂包软蛋。
人心可用啊!
“陛下神射!”
思忖片刻,李定国率先高呼道。
现如今,是改变将士们对天子观感的绝佳机会,李定国自然不肯错过。
“陛下神射!”
“陛下神武!”
“陛下英勇!”
城头的明军将士纷纷附和开来,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李定国看的出来,他们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朱由榔却没想到自己射了一箭会带来如从轰动的效果。这也不难看出原先的永历帝多么的窝囊怂包。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向下压了压道:“诸位随朕杀虏,城在人在!”
自古以来在攻守战中,对士兵情绪的调动都是十分重要的。
有些时候明明一方优势巨大却不能克敌制胜便是因为气势被压制。
朱由榔方才那一箭虽然只是射杀了一名绿营兵,但带来的鼓舞士气的效果却是难以估量的。
何况明军在兵力和作战力上并不比清军差,甚至在火炮方面还占有绝对的优势。
这种情况下,朱由榔当然有信心守住昆明。
“放箭!放箭!”
一声令下,城头的明军纷纷弯弓搭箭。
一时间万箭齐发,气势如虹。
在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弓箭手和火枪手是一个竞争关系。
培养一个合格弓箭手需要的时间很长,一般需要两到三年。
而培养一个火铳手,几个月的时间足矣。
但在特定的环境下,弓箭手的作用显然比火铳手大得多。
便如当下的守城战中,漫天箭雨的杀伤性直是叫清军叫苦不迭。
见攻势被压制,吴三桂面色铁青。
在他看来明军如今就是一群被逼到墙角的野兽,只是做着困兽之斗罢了。
一开始他想着尽可能的保存实力,靠着绿营兵就击溃明军的防线。
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了。
“传我将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克昆明。先上城头者当记首功。”
吴三桂这下是下了死命令,本家兵们自然是心领神会。
作为吴三桂的嫡系,这些老关宁兵们十分清楚现在到了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隆隆战鼓声中,训练有素的吴三桂本家兵汹涌朝城头攻去。
方才他们只是配合绿营兵做做样子,现如今却是毫无保留。
数万士兵如怒海狂潮般朝南门攻去,气势十分骇人。
南门的守将正是晋王李定国,大明天子朱由榔此时也在南门城墙上观战。
见吴三桂这么快便使出了杀手锏,朱由榔心中暗爽不已。
“晋王,按照计划行事。”
朱由榔冲李定国吩咐道。
李定国点了点头,行了个军礼,遂挥手下令道:“放炮!”
城头的明军士兵们遂将备好的炮弹塞入炮筒之中。
“放!”
一声令下,一枚炮弹飞射而出,砸在了冲锋的吴三桂本家兵阵中。
这枚炮弹并非是之前杀伤无数的榴弹,而是普鲁士时期的大杀器--燃烧弹。
诚然这一时期的燃烧弹并不稳定,容易在半空中就发生自爆。
不过这次明军的运气不错,炮弹直到砸在敌军阵中后才发生了爆炸,随即燃烧开来。
爆炸瞬间的高温引燃了火油,端是烧出一片火海来。
许多吴三桂本家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烧成了火人。
一些还没有死透的士兵拼命奔跑,将火势带到同伴袍泽身边,一时间冲锋的吴三桂本家兵阵脚大乱。
他们虽然训练有素,但那是相对绿营兵而言的。
在遇到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时,他们同样显得手足无措,并未高人一等。
“是妖法,明军施展了妖法!”
“祝融,一定是祝融下凡了!”
“天呐,天神显灵了。”
在这个时代一旦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人们都喜欢往神怪鬼灵身上扯。
眼见一个个大活人被生生烧死,这些吴三桂的嫡系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穿,个个落荒而逃。
城头上朱由榔见状直是大喜。
看来这个时代所谓的精锐也不过如此,在面对超出他们心理防线的伤亡比后他们也无法承受。
只是因为燃烧弹的数量有限,要省着一些用,不然朱由榔真想一口气把这些卖主求荣的汉奸全歼。
“不要停,继续放炮!”
这一次,明军换了榴弹炮。
虽然开花弹的威力不及燃烧弹,但在吴三桂本家兵阵脚大乱后这也算够用了。
不曾想明军还有如此恐怖的大杀器,吴三桂直是崩溃了。
他转向一旁的赵布泰,见其毫无表情直是恨得牙根发痒。
这老狗,怕是心中暗暗庆幸呢吧?
毕竟如果方才上的是八旗兵,那损失实在太大了。
吴三桂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已经下达了军令便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收回来,只能硬着头皮死战到底。
“冲锋,后退者死!”
吴三桂如同野兽般嘶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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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赵布泰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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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被逼到绝境时往往会迸发出极大的潜能。
自知退无可退,吴三桂的嫡系军队在家丁部将的带领下复又发起了冲锋。
他们利用明军放炮的间歇急速推进,越过半填的护城河来到城下。
只是他们的攻城器械实在是匮乏,没有云梯、冲车,即便冲到了城墙下也只能靠简易排梯发动攻势。
这在准备充分的明军看来自然是不足为惧。
当这些所谓精锐踩着同伴的尸体冲过护城河时,城头之上大明天子朱由榔已经下达了命令。
守城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抬至垛口处狠狠的朝下砸去。
“砸死这帮狗日的汉奸!”
“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呸!”
“爷爷瞧不起这些没卵子的软蛋!”
在明军将士心目中,这些汉奸显然比东虏还要可恶。
如果没有这些为虎作伥的家伙,当初山海关就不会丢,神州大地又怎会被东虏屠戮成这个样子?
他们心中的怒气在这一刻汇聚,手中的气力又添了几分。
“啊!”
方顺着排梯爬了没几步的一名清兵被一块礌石击中,发出一声惨呼重重的跌落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立刻有清兵补上他的空缺,继续向上爬去。
“金汁,金汁烧好了没有?”
朱由榔显然没想到清兵攻城的决心如此坚决,沉声发问道。
“启禀陛下,金汁已经烧好,随时可以使用。”
李定国恭敬答道。
所谓金汁,并不是指液态金子,而是烧沸的粪汁。
粪汁里有细菌的存在,故而在烫伤人的皮肤之后,即便没有当场死亡最终也会感染而死。
“传朕旨意,倾倒金汁!”
如今朱由榔已经彻底进入了角色,十分威严的命令道。
明军将士们也都打心眼里服这位甘冒矢石,战在一线的天子,个个鼓足干劲将一锅锅烧好的金汁浇下。
便是一锅沸水,若是自头顶浇灌而下也是极为可怖的,何况乎臭气熏天的金汁。
爬到一半的清兵被滚沸的金汁浇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后面的士兵本能的想要躲避,但狭窄的空间内如何躲的开。上面的清兵坠下,连带着下边的士兵一道滚落下去,如同一串糖葫芦。
只不过包裹他们的不是糖衣而是粪水。
昆明本就是坚城,朱由榔又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端是把每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相反,清军在拿下贵州后志得意满,极度膨胀。
在他们眼中,拿下昆明乃至整个云南只是时间问题。甚至,云南的明军根本不敢抵抗,只会落荒而逃。
但现实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明军不但死守,而且守的无懈可击,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
真是他娘的见鬼了!
远处观战的吴三桂内心已经狂躁到无法压抑,他顾不上许多冲一旁的赵布泰怒吼道:“征南将军还不配合进攻吗?”
他用的称呼不是固山额真而是征南将军,就是要告诉赵布泰眼下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候。
再这么下去,等到吴三桂的本家兵死伤差不多了,赵布泰便是想要出兵也没有意义了。
赵布泰知道吴三桂心中有气,他眯着眼睛笑道:“本将这便出兵。”
说罢大手一挥,将旗官心领神会挥动旗帜。
霎时间,早已等候多时的精锐清军八旗兵纷纷从两翼朝昆明城包抄而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从侧翼进攻昆明的东、西两门。
这也是赵布泰的策略。绿营兵在北面牵制,吴三桂的主力本家兵去啃最难啃的硬骨头。
而八旗精锐进攻相对兵力薄弱的东西两翼。
这个计划在他看来简直是天衣无缝,唯一的问题可能是吴三桂的部众损失有些惨重。
不过这在赵布泰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吴三桂虽然被封平西大将军,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奴才。
所谓的老关宁兵不也是八旗的手下败将吗?地位嘛自然是没有的,最多比绿营兵高一些。
借着这个机会挫一挫吴三桂的锐气,消磨消磨他的实力,赵布泰自然乐得见到。
...
...
城头之上,朱由榔第一时间发现了清军的动向。
只见清军从两翼包抄而来,直取东西两门。
总的来说,明军的布防是重南北,轻两翼。
但这是相对而言的,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兵力调配可以根据战场形势随时调整。
赵布泰显然是发现了明军布防的虚实,这才会令八旗兵从最薄弱的环节进攻。
朱由榔在后世曾经看到过一种说法,叫做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他十分怀疑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毕竟李定国也曾正面击杀尼堪证明了明军并非不堪一击。
这种说法应该是在不断夸大的过程中以讹传讹,最终人云亦云所致。
当然,八旗的战斗力是肯定强过绿营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吴三桂的本家兵还强。
朱由榔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他与李定国商议一番后,决定调拨一些士兵前去东西两段城墙。
当然,调拨的人数不会太多,朱由榔决定征集一部分城中青壮百姓上城头协助守城。
...
...
“阿爹,你真的要上去守城吗?”
二丫面色惨白,紧紧咬着嘴唇。
“这是命令,是陛下的旨意。”
周平咽了一口吐沫,强自挤出一抹笑容来。
“可是,阿爹你不是总说东虏都是三头六臂的妖怪吗,万一你被抓走了怎么办?”
“呃,那是阿爹说来吓唬你的。东虏也是生的一个脑袋,砍下来也活不了。”
周平不知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在给自己打气,自顾自的说道:“再说,现在官军占优,阿爹只是上城头协助守城,搬运搬运滚木礌石,烧一烧金汁罢了。陛下仁德,让咱们进城避难。吃了这么多天的米粥,阿爹也不能啥也不做啊。”
二丫歪着脑袋思量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那阿爹你要保证好好的回来,二丫在这儿等着你,哪儿都不去。”
周平点了点头,抚摸了下女儿的面颊柔声道:“好,二丫就在这儿待着等阿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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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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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八旗军的装备配备更为精良。
藤牌手冲在最前,之后是弓箭手、火铳手。
伴着低沉的牛角声,八旗大军稳步向城下推进。
同时因为明军火炮数量有限,大部分都用在布防南、北城墙段,东、西两翼相对空虚,这也给了八旗军推进的充足时间。
赵布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明军火炮便是再犀利,也有数量限制。
只要八旗军不顶着漫天炮火,他有信心一举攻下两翼城门。
当然,跨过外壕和护城河后,城门前的梅花桩和鹿角阵颇是有些麻烦。
八旗士兵需要先将这些东西拔除才能搭设排梯蚁附攻城。
利用这个间歇,城头的明军开始拼命射箭,希望利用箭雨击退八旗兵。
可有藤牌手护卫,清军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明军弓箭手并不能对八旗兵造成致命打击。
“这帮该死的东虏!”
巩昌王白文选见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样子一场血战是难以避免了。
他立刻吩咐下去,叫麾下将士准备好狼牙拍、夜叉擂。
至于滚木、礌石、金汁等物事自不必说。
...
...
很快,八旗兵在拔除梅花桩后,抬着排梯冲到了城脚下。
他们将排梯搭好后便沿着梯子向上爬去。
在这个角度羽箭的威胁已经忽略不计,他们只需要躲避从城头扔下的滚木礌石即可。
“冲啊,擒获伪明皇帝者赏银万两!”
督战官扯着嗓子吼道,希望可以最大程度激发士兵们的斗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已经到了这个关头清军士兵们自然不觉得站上城头有多么遥不可及。
一名清兵口中咬着一柄钢刀,手脚并用拼命朝城头爬去。
眼瞅着就要爬上城头,突然从垛口处飞来一根巨大的狼牙拍。
狼牙拍上布满了铁钉,顺势呼啸拍来极为可怖。
那清兵躲闪不及,被狼牙拍拍中,端是脑浆迸裂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泥地上。
这等血腥的场面并没有令八旗兵停下,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
前仆后继者无数,固然不断有人从排梯上跌落,但还是有人接近攀上城头。
白文选见状大急,急忙命士兵用叉竿抵住排梯将其推开。
排梯是最为简易的攻城器械,相较于云梯稳定性较差。
经过守城将士们的齐心协力,这支排梯终于被推倒,顺着这支排梯往上爬的清兵一股脑的坠下,摔死摔残数人。
随着战斗进入白热化,城头守军吃紧的弊端渐渐暴露了出来。
白文选便命城头上助阵的民夫百姓们加入了进来,做一些投掷滚木礌石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些百姓一开始吓得面无人色,但渐渐的发现传说中三头六臂的东虏也并非是不死之身。
被滚木礌石砸中后这些虏兵一样会痛哭哀嚎,他们一样是血肉之躯!
突破这一心理障碍后,民夫百姓们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他们主动配合明军士兵守城,极大的缓解了将士们的压力。
周平便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他并没有被分配到一线,而是负责搬运守城器械。
因为心里挂念着女儿,他有意的避开危险区域。
但渐渐的他发现清兵损失惨重,反倒是明军占据了上风。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对清兵的轻视之意。
深吸了一口气,周平壮着胆子往垛口边上凑。
再想往后撤时已经晚了,一名把总叫他顶上空出的缺。
周平虽然心中懊丧不已,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操控狼牙拍朝靠近的清兵拍去。
尽管他的动作不够熟练,但狼牙拍在极大的惯性下威力还是很可观的。
只见一名面目狰狞的清兵被扫中,霎时间脑瓜被拍碎,鲜血四溅如同一只稀烂的西瓜。
“呕!”
周平本能的吐了出来。
平日里他连杀鸡都得难受半天,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胃里翻江倒海,额头上热汗直冒。
周平只觉得眼冒金星。
不过很快,他就被把总提溜了起来。
“怎么你个怂货这么没种,不就是杀人嘛,杀的还是个虏贼。”
把总呸了一口道:“不想被杀就得杀虏,别给老子丢人!”
这一番话算是点醒了周平。
是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昆明城破,按照东虏的尿性肯定会屠城发泄。
届时不光他活不了,便是他的女儿也不可能幸免。
一想到此,周平的内心便决绝起来。
为了女儿他也得坚持守城!
...
...
相较于东门,西门遭受的压力显然更大。
负责镇守此门的黔国公沐天波面色凝重,亲自披甲在城头指挥防守。
赵布泰多调了两千人攻打西城,就是瞅准了西城的防备最空虚。
虽然他已经命民壮百姓协助守城,可还是有些守不住的迹象。
正当沐天波有些力有不逮时,只见远处一众士兵簇拥着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人赶来。
沐天波定睛瞧去,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不正是大明天子吗?
皇帝陛下来了?
沐天波又惊又喜,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迎去。
这为首之人自然就是朱由榔了。
南城有李定国亲自坐镇,可谓是稳如泰山。
很显然,清军想要两翼夹击,打开一个缺口。
在经过一番观察后,朱由榔发现西城的压力更大一些,当即亲率锦衣卫驰援沐天波。
沐天波虽然如今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但在这种非常时刻却是无权直接调集锦衣卫的。毕竟锦衣卫有着护卫天子周全的责任。
而皇帝陛下亲自调兵就是另一回事了,沐天波十分感动!
“老臣无能,竟劳烦陛下调集亲军。”
沐天波只觉羞愧不已,立时跪倒在地。
朱由榔连忙上前将沐天波扶起道:“如此危急之时,黔国公还说这些作甚,且随朕一起御敌!”
沐天波连忙道:“臣愿追随陛下死战!”
朱由榔抽出腰间宝剑,将其举起高呼道:“朕执天子剑,荡平不臣。东虏窃国贼子,人人当得而诛之!”
“杀虏报国!”
“杀虏报国!”
“杀虏报国!”
一时间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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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打的就是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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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亲军的到来极大的填补了明军在西门一带兵力的空缺,沐天波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加之天子纡尊降贵亲自擂鼓助威,将士们一时气势如虹。
偶有杀上城头的八旗兵,也立刻被怒不可遏的明军士兵砍成肉泥。那些刚刚搭好的排梯也纷纷被掀翻,无数清兵跌落城下生生摔死。
虽然此时不宜放炮,但手榴弹还是可以发挥出威力的。
在朱由榔的命令下,明军士兵纷纷将手榴弹朝城下掷去。
其实在明代就有类似的土手榴弹,使用方式也与普鲁士手榴弹极为相似,只是威力没有这么大罢了。
只见一枚手榴弹砸在人群中,立时将几十名清兵炸飞,断肢残臂散落一地,到处都是哀嚎声。
战争毫无疑问是残酷的,但这些明军士兵心中没有一丝同情。
毕竟那些攻城的清兵都是出自八旗,是正儿八经的“东虏”。
这些虏贼不知残害了多少汉家百姓,如今只是用他们的鲜血来还债而已。
饶是如此,明军将士们仍然觉得不过瘾,嘴里间或夹杂着几句咒骂。
慢慢的城头的明军士兵稳住了局势,刚刚起势的清兵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攻势弱了不少。
赵布泰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中。
一向以精明算计著称的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皇帝会调用锦衣卫驰援弱侧。
有时战局就是这么变幻莫测,一支生力军的加入会立刻改变局势。
说到底还是他们大意了。
本以为明廷丢失贵州之后会慌乱不已,昆明唾手可得。
谁曾想明廷居然决定死守昆明,无论从城头布防还是兵力调拨来看都显得游刃有余。
而清军因为急着赶路,根本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甚至连火炮都没有带。
这种情况下,只能用战损最大的蚁附攻城。
说白了,赵布泰在决定攻城的那一刻,就没有考虑战损的问题。便是五比一、十比一的战损都无所谓,只要攻破昆明生擒朱皇帝,明廷就亡了。
这是战略层面的意义,与之相比,几百几千清兵的性命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现在看来,便是牺牲战损也无法立刻拿下昆明城。
如果耗下去,对清军十分不利。
哨骑已经打探过了,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被迁入城中,根本找不到粮食。
这种情况下,清军仅靠随军携带的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真是可恶!
他当然不能在全军面前承认自己的失策,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猛攻。
毕竟这个时候如果放弃之前的努力就全废了。
赵布泰侧着脑袋朝吴三桂道:“平西大将军觉得明军还能支撑多久?”
吴三桂见赵布泰这么问,略加思忖道:“那要看我们的决心。”
“哦?”
“征南将军若不把最精锐的军队放出,怎么知道明军能撑多久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布泰自然再也装不了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私心,先是让绿营攻打北门,之后派吴三桂的嫡系猛攻南门。
在这之后他才派出八旗精锐。
饶是如此,他还是把最精锐的嫡系旗兵留在了身边。
见吴三桂把话挑明了,赵布泰也不气恼,哈哈大笑道:“本帅不曾想明军如此抗打,既如此便叫他们尝尝八旗精锐的厉害。”
说罢他大手一挥,身边的一个奴才连忙挥动旗帜调动兵卒。
许多人认为满洲八旗的战斗力是平均分布的,其实不然。
八旗内部的战斗力参差不齐,最精锐的军队不论是甲胄装备还是战斗力都不是一般旗兵能比的。
这一点和明末各镇武将统率的大军很相像,普通士兵和嫡系相差甚远,嫡系又和心腹家丁不在一个层级。
如今赵布泰派出的,可以说是他最心腹的嫡系军队了。
其实在清军入关后,八旗的战斗力一直在不停的下滑。
前些年还好,如今比之后金时期八旗兵的实力已经有了肉眼所见的下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中原的花花世界吸引力实在是太强了,八旗兵被这些欲望吸引渐渐腐化,很难保持一个较高的战斗力。
这也是清廷越来越倚重汉人将领的原因。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八旗兵的战斗力再下降,单拎出来也不是绿营兵可比的。
如今正是均势,赵布泰希望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可以改变战场微妙的形势。
吴三桂此时心里好受了一些,说到底还是要共克敌军的嘛,藏着掖着有什么意义?
...
...
“陛下请看,东虏已经派出了精锐!”
见赵布泰帅旗两侧有大股军队移动,眼尖的沐天波当即示警道。
“恩。”
经沐天波这么一说,朱由榔也发现了这一变化。
看来清军是不想再拖了,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昆明。
此刻明军已经从南城处推来了一些普鲁士野战炮。
这些火炮虽然比不了守城专用的重炮,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发挥出一定作用的。
“放炮,给朕狠狠的打!”
经过一段时间的预热,朱由榔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涌,恨不得亲自提刀杀敌。
“遵旨!”
沐天波虽然军事才能远不及李定国,但基本的守城方略还是一清二楚的。
尽量在敌军接近城墙前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是守军必须要做的。
“放炮!”
黔国公一声令下,数门火炮一齐发射,炮弹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砸在人群之中,立时炸的鲜血四溅,四肢横飞。
清军的冲锋速度有所延缓,但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莫非这就是八旗精锐的战场执行力?
朱由榔看的一愣,但旋即朗声道:“精锐又如何,朕打的就是精锐。给朕狠狠的打!”
若是能够借助此战大举消耗八旗精锐,对明军来说无疑是件极好的事情。
朱由榔十分清楚昆明保卫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明清之间还会有着漫长的拉锯战,既如此消耗敌方的有生力量便显得尤为重要。
毕竟八旗人数有限,死一个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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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朕,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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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西北,四面皆敌!
清兵如怒海狂潮向城头涌来,发起一轮又一轮迅猛的攻势。
渐渐的明军也有了吃力的感觉。
朱由榔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还请陛下回到宫中暂避锋芒!”
沐天波见形势不利,连忙冲天子进谏道。
朱由榔却是摇了摇头道:“将士们在为朕卖命,朕怎么可以走。朕就在这里,不退半步!”
见永历皇帝态度如此坚决,沐天波也不好再劝说,便叫锦衣卫好生保卫天子周全。
便在这时一支流矢射来,生生贯穿一名锦衣卫士兵的右眼。但听惨呼一声,那人当即痛死。
这名锦衣卫士兵距离朱由榔不过数步,他亲眼见到护卫被射死,感受到的震动难以用言语形容。
在乱世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难怪会有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说法。
但愈是如此,朱由榔愈是生出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作为大明的皇帝,他有责任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从满清手中夺回本就属于汉家儿郎的土地!
一切,从这一战开始!
“取弓来!”
没有比行动更有力的证明,朱由榔便是一个象征。
只要他不退,将士们就不会退!
待锦衣卫小校将金胎弓奉上,朱由榔弯弓搭箭瞄准一名清兵军官。
深吸一口气蓄足气力,朱由榔松弦。
羽箭破空而出,稳稳的命中目标。
“陛下神射!”
明军将士们欢欣鼓舞,由衷的赞叹道。
“诸位与朕一起杀敌!”
朱由榔振臂高呼道。
一时间明军气势大盛,纷纷弯弓搭箭阻击清兵。
...
...
战局一时陷入了僵持,这是赵布泰不想看到的。
僵持的时间越久对清军越不利。
他们的粮草是经不起长时间消耗的,而明军背靠坚城,粮食要多少有多少。
“平西将军怎么看?”
赵布泰扭头望向吴三桂。
其实贵州还有不少清军驻军,如果拉下面子来可以先鸣金收兵,等到贵州援军赶来再攻城。
等待的时间,他们甚至可以赶制一些诸如攻城锤、冲车的攻城器械。等到贵州清军带着大炮来到昆明城下,便是他们合兵总攻之时。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最为合理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面子上不太好看。
故而赵布泰把难题丢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心中暗骂赵布泰无耻。
这老狗明知道这是一个背骂名的选择,偏偏让他来回答。
“或许可以再看看?”
吴三桂思忖良久方是想出一个不太担责任的回答。
便在这时一枚炮弹就炸在赵布泰身边,登时将赵布泰炸飞。
瞬间泥土纷飞,浓烟滚滚。
吴三桂登时吓得傻了,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
照理说他们的位置距离昆明城很远,明军火炮应该打不到才对啊。
几个旗兵奴才慌乱将炸的狗啃泥的赵布泰搀扶起,却见这位征南将军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一瞬间发生这么可怖的事情,赵布泰的亲卫都吓傻了。
倒是吴三桂强自镇静下来,沉声道:“还不鸣金收兵?再打下去,耽误了征南将军治伤你们担待的起?”
他这么说倒不是真的担心赵布泰的伤,而是给退兵找了一个理由。
其实吴三桂早就想鸣金收兵了。
这昆明城看来是个十分难啃的硬骨头,他们不带任何火炮、大型攻城器械就来实在是太轻敌了。
之所以一直不下令,就是因为吴三桂和赵布泰谁都不想担责任。
毕竟,主动退兵是一个不太好听的命令。
如今赵布泰被火炮炸伤,吴三桂便可以把责任推到赵布泰身上,如此一来既保全了自己也保存了嫡系军队的实力。
这对于他这种降将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他能获得如今的地位就是因为手中有一支颇是能打的军队。
眼下这支军队虽然有所损失,但好在损失尚不太大,及时止损方是良策。
赵布泰身边的奴才见吴三桂发令,却是有些犹豫。
一名奴才见赵布泰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连忙趴下去侧耳细细来听。
听了良久他方是朗声道:“大将军有令,立即鸣金收兵。”
至此,吴三桂总算长松了一口气。
...
...
“陛下,东虏退兵了!”
沐天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近乎狂喜的说道。
朱由榔顺着沐天波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清兵如潮水般退去。
“这就退兵了?”
他当然不知道那一炮将赵布泰炸的半死,清军已经阵脚大乱,再无战意。
朱由榔略微感到有些失望,冲沐天波道:“黔国公觉得可否趁势出城追击?”
虽然知道此战不太可能全歼敌军,但朱由榔还是想要尽可能的吃战损。
“就怕东虏是佯装溃败,引诱我军出城啊。”
沐天波是老成持重的性格,见天子问策于他,本能的答道。
“朕倒是觉得,应该趁胜追击。”
朱由榔后世读过不少经典战例,经过比对发现眼下清军撤退的十分慌乱。
如果这都是演出来的,那演的也太逼真了吧。
他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把清军放跑。
“陛下所言极是,不妨派出一支偏师追击。这样即便东虏是佯败,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朱由榔也知道不能把宝压在这一次机会上,遂点头吩咐道:“传朕旨意,命巩昌王白文选率部出击。”
白文选守得是东门,从东门追击是最理想的。
在只开一座城门的情况下,即便清军是佯装溃败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天子毕竟是天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
当即便有锦衣小校前往城东传旨。
白文选本想问过晋王再说,但见敌军有跑远的趋势,还是决定即刻打开城门追击。
在出城之前他嘱咐副将若见情势不对立刻堵死城门,不要担心他的安危。
副将虽然于心不忍,但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儿郎们,替惨死百姓报仇的机会到了。开城门,随本将军杀虏去!”
一身鲜亮甲胄的白文选霸气十足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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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追击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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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选率两千精骑出城追击,一时杀声震天。
清军本就是溃败之势,见明军竟有追兵,一时间阵脚大乱。
尽管各级军官及督战队竭力维持军纪也无济于事,丢盔弃甲无数。
这其中溃散最快的当属绿营兵。
他们本就被当做炮灰,挨了明军无数炮,已经被炸的七荤八素,侥幸活下来的自然心中满是恐惧。
吴三桂本部和八旗兵相对好些,还能维持基本的撤退阵型。
清军乃是步骑混杂,明军追兵则尽是骑兵。
没过多久清军在明军追击下阵型便被拉开,稀稀疏疏如同一条丝带。
白文选见状大喜。
久经沙场的他十分清楚,眼下便是战场收割的绝佳时机。
“传我将令,追杀东虏!只取性命,不割首级!”
这条命令有着重要的意义。
由于明军按照首级计算军功,白文选担心士兵们贪恋军功忙着切割首级而耽误追击敌军。故而他才会下令将士们杀敌当先,至于首级等到打完仗可以慢慢割。死人还能再活过来不成?
他麾下这两千骑乃是明军精锐,完全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将士们心中都憋了一口气,发誓要用鞑子的性命洗刷之前的屈辱。
“杀虏!”
那些没有坐骑的绿营兵最先被追上,明军骑兵将钢刀高高举起朝着清兵脖颈便砍去。
但听噗的一声,一颗脑袋便从脖子上滚落下来,鲜血喷射四溅。
经验丰富的老兵不去追求这种感官上的刺激,而是选用最为省力的方式。
他们挥刀在清兵背上划开一个血口子,便不再去管继续追杀前面的溃兵。
这些被放了血的清兵根本跑不了多远就会倒地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在这一刻充分发挥了出来。
只顾逃命的清兵完全就是移动的靶子,把自己的命门呈现给明军骑兵,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
战场之上有时就是如此真实,明明回头反击还有一丝生机,就是没有勇气。
或者说这些跑路的溃兵们在赌被追上的不是自己,有同伴来给他们垫背。
但事实上根本没有多少溃兵能够逃走,两条腿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明军骑兵一路追来,砍翻无数溃兵。
他们的血性已经被彻底的激出,光是砍杀这些绿营兵还不过瘾,又盯上了前面的吴三桂嫡系和八旗兵。
“报效朝廷,报效陛下的时候到了,兄弟们随本将杀虏!”
白文选怒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率先朝前冲去。
他们出城前天子特意命人送来近百枚手榴弹,白文选自然是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他在城头见识过手榴弹的威力,十分清楚在密集人群中这物件的威力。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狗日的鞑子,去死吧!”
对清军白文选可谓有着国仇家恨,这一刻怒火彻底被引燃。
白文选蓄足气力将一枚手榴弹奋力朝前方掷去。
但听轰的一声,手榴弹在吴三桂嫡系军队中爆炸,一时间人仰马翻,哀嚎痛哭声不绝于耳。
“妖法,明狗又施展了妖法!”
侥幸没死的清兵惊慌高呼道。
吴三桂见状也是大骇。
就在他不远处一人一骑被炸的血肉横飞,断肢残臂散落一地,场面极为可怖!
他还记得赵布泰被大炮炸的半死的惨状,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
毫无疑问明军追兵是冲着他的方向来的,这面帅旗反倒成了他的催命符!
吴三桂当然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他很快心中便有了计较!
“把帅旗丢掉!”
他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旗手听得一愣,显然没有明白吴三桂的用意。
“混账东西,本将的命令没有听到吗?”
说罢吴三桂一把夺过旗帜将其丢在地上。
诚然这么做会导致军队混乱,但吴三桂要的就是混乱。
这种情况下明军找不到主次只能乱杀一通,大家都是骑兵,明骑并没有速度优势。
这种情况下他的嫡系军队反而可以最大程度得以保全。
大不了到时再收拢溃兵罢了。这样做只是面子上不好看,但获得的实际收益却是最大的。
吴三桂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当然不会去顾忌面子问题,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剃发放清军入关。
眼下他再次把无耻的本性显露出来,主动丢掉帅旗以求自保!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好用。明军追击过程中见对方帅旗倒了一时间却是愣住了。
这是在闹哪样?难道说吴贼被炸死了?
没了明确的目标他们只能就近追杀,将离得最近的清兵砍翻在地。
...
...
八旗兵的处境也不怎么样。
由于赵布泰被一炮轰的半死,一时间八旗兵群龙无首阵脚大乱。
赵布泰的亲卫将其绑在马背上仓皇跑路,哪里还顾得上阵型。
奄奄一息的赵布泰十分清楚这一仗清军不仅败了,而且败的一塌糊涂。
这一仗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朝廷交代。
都怪他太轻敌,不把明军当人看呐。
但凡稍微小心一些,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他本就内伤极重,这一路逃来颠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不停的咳血。
他本能的想要挣扎着起来,但却是气力不足徒劳无功。
便在他长叹之时一枚手榴弹飞了过来,就在他身边爆炸。
一声轰鸣之后赵布泰的身体连带着马身被炸成了两段,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焦臭。
他的亲卫们一时傻了,愣了片刻纷纷调转马头想要把赵布泰的尸体抢回来。
清廷方面曾有规定,若是主帅尸体陷入敌手,亲卫士兵皆会被处死。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要把赵布泰的尸体抢回!否则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明军骑兵不曾想还会有清兵回头迎战,只觉得兴奋不已。
他们一路追杀就如同宰杀牲口一般,根本没遇到抵抗,完全体会不到快感,如今是时候真刀真枪的干上一仗了。
“杀虏报国!”
“为了大明!”
“为了陛下!”
“狗鞑子受死吧!”
“老子日你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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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昆明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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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以一场明军完胜而告终。
经过明军一番火炮、手榴弹的洗礼,清军完全没了抵抗之力,纷纷四散逃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主帅战死,帅旗散落他们还能怎么办?
不跑路,等死吗?
那些没跑掉的清兵自然都成了明军的刀下鬼,首级被割下换作战功。
大明天子朱由榔亲自出城迎接得胜将士。
白文选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在距离天子十数步时翻身下马行了臣礼。
朱由榔连忙上前将白文选扶起,和声道:“白将军辛苦了。”
“杀虏报国乃臣之本分矣。”
适值春寒料峭,朱由榔亲自取下大氅披在白文选身上道:“这一仗打的解气,打出了大明的威风,朕心甚慰。”
白文选自然没有料到天子会如此礼遇于他,感动的抱拳道:“陛下如此厚待于臣,臣愧不敢当。”
朱由榔笑道:“白将军如此神勇,真是过谦了。”
他环视左右,冲李定国、沐天波道:“晋王、黔国公觉得这仗打的如何呢?”
李定国连忙道:“此战大捷,都是陛下之功。陛下神勇无敌,将士们受到鼓舞这才会杀敌无数。”
这记马屁拍的十分到位。要说道理嘛也确实有些道理。
身为天子,朱由榔站在城头擂鼓助威鼓舞士气甚至射箭毙敌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明军将士,但把功劳都归结到朱由榔身上就有些太扯了。
就连李定国这样的忠贞之臣都免不了拍君上的马屁,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陛下英武胜过唐宗汉武。”
沐天波这边就吹嘘的更夸张了,连朱由榔武功胜过唐太宗李世民、汉武帝刘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也就是朱由榔知道他们是忠贞之臣,要不然还真不会一笑置之。
“朕本就坚信大明一定会在此战大获全胜,不过这都是三军用命的功劳。”
作为天子,朱由榔没有理由跟臣下争功。换句话说,臣子的功劳越大不就越说明他领导有方吗?
老实说此战之前朱由榔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史书上一直把清军尤其是八旗精锐描绘成不可战胜的存在。
但经过此战,朱由榔确信清军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一样是有血有肉的存在,一样会恐惧会溃败。
诚然保卫昆明只是明清之争的开始但信心的建立是尤为重要的。
有了信心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有了转机。
“陛下,这些虏贼尸首如何处理?”
稍顿了顿,李定国沉声发问。
“割首记功之后筑成京观。朕要让东虏看看,犯我大明天威的下场!”
这话朱由榔脱口而出,说的斩钉截铁。
李定国抱拳道:“臣领旨。”
他是由衷的感到欣喜。
有这么一位雄主在,大明是真的能够看到中兴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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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宫中后,朱由榔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战固然大获全胜,但明清之间的实力对比仍然悬殊。
明军如今只控制着云南、四川两省。
其余之地近乎都在清军手中。
光是粮食、兵源两点大明就被压的死死的。
此战他带来的火炮弹药、手榴弹消耗近半,诚然可以通过仿制来填补空缺。
但实际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
而且这些枪炮用来守一城攻一城尚且够用,但用来伐清却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看来只能通过攀科技树,徐徐图之了。
要想翻盘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看得出来此战摧毁了清军不少信心。普鲁士枪炮超出这个时代的威力让清军打心底对明军产生了忌惮感。
估计一时半会清军不敢再来犯,这给了朱由榔时间。
而且清军并不知道朱由榔的枪炮数量有限,只要有着这个威慑在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更让朱由榔感到欣喜的是,此战炸死了清军征南将军赵布泰。
这绝对算是个意外的惊喜了。
朱由榔命人将赵布泰的首级斩下挂在城楼示众。
自李定国两撅名王以来,赵布泰算是明军斩杀的最高级别将领,必须要好生宣传一下。
一安定下来朱由榔又想起远在夷陵的文安之来。
重庆之战失败后,文安之应该已经退回夷陵了吧?
就南明永历朝廷来说,武将大体是不缺的。
李定国、白文选、冯双礼都是一等一的虎将。
但优秀的文臣却是稀缺资源。
天下板荡,像文安之这种天启年间的进士已是屈指可数。
最关键的是文安之既有能力又对朝廷忠贞不二,朱由榔有意把文安之调入内阁之中。
至于派驻川东代表朝廷的人选大可以换一个,朱由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休养生息屯田种粮。
云南总得来说还是太穷了,粮食产出有限,如今只是勉强够供养大军。
要想北伐还得靠建昌乃至整个蜀中的存粮。
再过几个月便是春耕时节,朱由榔决定亲自前往民间给百姓们信心。
再就是练兵了。
虽然李定国忠贞不二,但朱由榔还是觉得应该有一支除锦衣卫外属于自己的军队。
这不是不信任李定国,而是必要时刻朱由榔可以处于主动的位置。
兵源嘛他决定从协助守城的青壮中挑,一来这些人是本地人,对保家卫国守土有本能的责任感。
二来这些人已经见过血,在战场上不会怯场。
相较于那些老兵油子,朱由榔更愿意启用新人。
这些新人就如同一张白纸,可以让他按照自己的理想方式训练。
朱由榔想要打造一支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军队,充作手中王牌。
便在他沉思之时,内侍韩淼忽然前来禀报道:“皇爷,娘娘求见。”
朱由榔愣了一愣,脱口道:“皇后来了?”
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主动跟皇后见过,主要是害怕皇后看出什么端倪来。
毕竟一些细节只有夫妻之间清楚,朱由榔便是装的再像,万一在某些细节上露出破绽岂不是功亏一篑?
但现在看来他是避不开了。
罢了,见就见吧,总不能一辈子和皇后不相见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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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太子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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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的皇后王氏自打朱由榔还是永明小王爷时便成为了他的妻子,后来朱由榔做了桂王、天子,这么多年来王皇后一直不离不弃,是真真切切的糟糠之妻。
其他皇帝的正妻可以享受万民敬仰,可以享受一国之母带来的万丈光芒、无限荣耀。
而朱由榔这些年带给她的只有东躲西藏、担惊受怕。
不过王皇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唯有站在丈夫的身后默默的支持。
听闻昆明大捷,她便第一时间赶来皇帝寝宫道贺。对她来说,长久以来弥漫在天空中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
“臣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得上天、祖宗庇佑,中兴有望。”
她冲朱由榔福身一礼,毕恭毕敬的说道。
朱由榔不由得细细打量皇后,这是一个标准的东方美人模样。
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五官白皙,手指修长,仿若古画中一般。
她举止端庄大气,确是个持重之人。
“皇后有心了,这不过是打赢了一仗,要想中兴大明朕还要做许多事。”
在朱由榔印象中,王皇后与他之间的关系属于那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类型。
二人之间未必有那么多你侬我侬的情愫,但绝对是帝后和谐的典范。
王皇后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如果昆明失守,最好的情况是她跟着朱由榔突围跑路,再次过起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并不怕过苦日子,但一想到至此大明局势更为凶险便是心如刀割。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至少大明获得了难得的休整时间。
朱由榔又与王皇后拉了拉家常,聊了一会见索性也要开口便跟她说明了吧。
“皇后,朕欲命太子前去川东抚军。”
此话一出,本还满面笑容的王皇后一时间花容失色,大骇不已。
“陛下说什么?”
“咳咳,朕欲命太子前往川东抚军。”
朱由榔虽然觉得有些愧疚,还是重复说了一遍。
太子在内处理政务曰监国,在外激励士气曰抚军。
朱由榔既然想要召回文安之入内阁理政,自然要找好一个同分量的替代者。
思来想去,太子是个最好的人选。
如今大明最能打的两股力量就是原来的大西军、大顺军余部。
李定国就不用说了,是朱由榔的铁杆拥护者。至于大顺军余部,如今退入川东三峡区域,也是奉永历朝廷为正朔的。
他们的忠心是毋庸怀疑的,在原本历史中,永历身死后,十三家仍然坚持抗清至最后一兵一卒。
朱由榔担心的是那些原大顺军余部顾忌自己的身份,放不开手脚。
毕竟李自成当年兵临城下逼死了烈皇,他们这些老部下心中惶恐,担心永历朝廷将来光复天下后清算也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之前永历就三番五次下旨说明朝廷不再计较此事,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朝廷出尔反尔的事情又不是没做过。
这也是为什么李来亨、郝摇旗、袁宗第十三家拼命想要找寻一个宗室接到他们驻地养起来。
因为这些宗室将来可以替他们说些好话,让朝廷对他们网开一面啊。
这在朱由榔看来,确实有些可悲。
将士们在替朝廷卖命打仗,却不得不提前找好退路,避免狡兔死,走狗烹,避免皇帝秋后算账。
他派太子前去川东,就是要告诉十三家朝廷不会追究他们的“过错”,只要能够抗虏伐清,就是大明的好臣子。
这算是明确的表态了。
毕竟历史上李定国和永历对于川东十三家只是利用,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支持。
朱由榔觉得他还是要做点什么的。
眼下相较于钱粮,十三家更希望得到朝廷的“赦免”态度。
在这个层面,太子显然比文安之更适合扮演这个安抚人心的角色。
诚然太子年少,没有什么太出众的能力,但他有血统、身份在啊。
大明皇储这个身份足够安抚一切不安的情绪。
朱由榔不需要太子像他那样身先士卒,亲自披甲射敌,只需要他待在川东就够了。
“陛下为何会有如此想法?煊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愣了片刻,王皇后还是不解的闻道。
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王皇后把儿子安危看的比什么都重。
太子朱慈煊事实上并不是朱由榔的长子,而是皇三子。
因为朱由榔的长子、次子先后在战乱中散佚民间,故而在永历五年朱由榔将朱慈煊册封为太子。
因为朱慈煊是嫡子,故而被封太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朱慈煊的年纪确实很小,如今不过是不到十一岁,也难怪王皇后不放心。
朱由榔将王皇后搂入怀中,轻拍了拍道:“皇后,朕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啊,煊儿既然生在皇家,就该担负起皇家子嗣该有的责任。”
朱由榔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势十分凶险,大明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这种时候一定要凶狠起来。不但要对敌人凶狠,还要对自己狠,对子女狠。
只有做个狠人,大明才有绝境翻盘的希望。
朱由榔狠下心来让太子去川东抚军,也是为了大明好。
只有大明将来光复了天下,太子才能享受到国储该有的尊望。
不然还不是被生生勒死的下场?
他希望自己的一片苦心皇后能够明白。
虽然心明白这个道理,可王皇后还是有些不甘。
“陛下,就不能换个人选吗?”
朱由榔叹了一声道:“别人没有煊儿的分量。唯有皇储亲临才能代表朕的态度,代表朝廷的态度。”
闻言王皇后不再说什么了。
他十分清楚朱由榔的性格。
虽然朱由榔有些懦弱,但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眼下朱由榔变得不再懦弱了,但在执意而为上还是老样子。
沉默了片刻,王皇后冲朱由榔福身一礼道:“既如此,臣妾只有遵旨了。这件事是陛下去说还是臣妾去说?”
朱由榔淡淡道:“还是由朕去说吧,朕还有些要与煊儿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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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陛下真乃狠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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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会,朱由榔亲自宣布了命太子朱慈煊前往川东抚军的决定。
一时间满朝哗然。
似乎从陛下那次昏迷醒来后就一直不按照套路出牌,这次的旨意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陛下,太子乃是储君,前往川东前线是否有所不妥?”
黔国公沐天波率先出班奏道。
众人的目光皆被沐天波所吸引,等着皇帝作答。
“黔国公觉得储君不能去前线吗?”
朱由榔和声道:“那朕身为天子,前些时日亲上城头,射杀虏贼又算什么?”
“这...”
沐天波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天子亲临战场甘冒矢石的举动极大的鼓舞了士气,帮助明军击溃了东虏。
从这个角度看,身为皇储的太子殿下前往川东前线,确实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何况,川东毕竟还无战事。
朱由榔这一次是不打算退让的,继续说道:“朕知道黔国公是担心太子的安危,想要说些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话。但朝廷如今的处境黔国公应该也清楚,若不冒险一搏有何机会中兴?”
见天子把话挑明,沐天波面上一红,多少有些尴尬之意。
“臣羞愧...”
憋了好久,沐天波行礼回列。
“不过太子毕竟是皇储,此番朕会挑选五百锦衣卫护送他去夷陵。”
“陛下,是否再多派些护卫。”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沐天波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太子的安危着想。
“四川尽在大明治下,五百扈从足矣。”
朱由榔朗声道。
从云南北上入川的道路基本都是在明军控制中的,进入四川后就彻底安全了。
五百锦衣卫的扈从足够了。
“臣遵旨!”
这件事说到底是皇帝的家务事,朱由榔乾纲独断,臣子们不好多说什么。
朱由榔顿了顿接道:“编练新军一事可以抓紧操办了,朕已经拟出个章程,便交由晋王去办吧。”
沉默了片刻,李定国出班奏道:“陛下,新军当为天子亲军,由陛下直接统辖。”
李定国的意思很明白,他要避嫌。
身为大明晋王,他手中军权极大。
陛下明显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培植心腹,他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明白,抢着去练这支新军,那一定是犯了陛下的忌讳。
虽然陛下待他极好,但为人臣还是要知进退的。
这种功劳他不能抢。
朱由榔轻点了点头。
站在历史全知全觉的角度,他自然清楚李定国忠贞不二,但他要做样子给其他朝臣看,向他们展示李定国的忠心。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李定国能够看懂他的良苦用心,君臣二人配合的十分完美。
“既如此,这支新军便归禁中直统。”
朱由榔轻描淡写的一揭而过。
“眼下当务之急是抓紧恢复耕作生产,马上就是春耕,丝毫耽搁不得。”
朱由榔话锋一转道:“届时朕会前往城外亲耕,为万民作表率。”
这话对群臣的震动不算小。
要知道以往天子虽然也会亲耕,但多是去先农坛挥挥锄头做做样子。
前往城外亲耕?这真是闻所未闻啊!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做,工部、户部、礼部等涉及部门纷纷出班领命。
“还有一事,将士们的封赏绝不能有遗漏。若有缺口,可以从内帑中补。”
如今永历朝廷的内帑虽然不及万历朝百万两那么夸张,但拿出一些来封赏将士们还是能够做到的。
在朱由榔看来,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将士们为了大明朝廷浴血奋战,身为皇帝拿一些私房钱出来奖赏不应该吗?
但在朝臣看来,这简直是天子隆恩。
内帑是皇家私用,如今天子为了国家动用私银,真是个狠人呐。
“陛下圣明!”
群臣齐齐高呼。
“若没有别的事情,便退朝吧。”
朱由榔沉声道。
...
...
却说退朝之后,朱由榔刚刚回宫,内侍韩淼便来报说晋王请求陛见。
朱由榔不禁感到有些诧异,方才朝会上李定国为何不说?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宣晋王觐见吧。”
朱由榔整理了一番袍服,端坐在寝宫御座之上。
经由内侍通禀,李定国急匆匆的走入殿内。
朱由榔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封信,面容有些憔悴。
“臣李定国拜见陛下。”
李定国行了臣礼,便被朱由榔赐了平身。
“晋王何事请求陛见啊?”
“启禀陛下,臣这里收到一封信...是孙贼写的。”
李定国面色有些窘迫。
“哦?”
朱由榔闻言却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李定国不肯在朝会之上说出来,原来事情牵扯到孙可望。
“呈上来吧。”
“臣遵旨。”
说罢李定国把信高高举过头顶。
韩淼走过去将信接过,折返回来呈给朱由榔。
朱由榔启开信封,将信纸抽出来展开看。
一开始他还神色如常,但很快便怒不可遏。
“孙贼如此狂妄,竟然敢劝降朕!”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劝降信,看时间应该是在吴三桂、赵布泰攻城之前写的。
之所以现在才“送到”李定国手中,肯定是因为被压了下来。
换句话说,吴三桂认为能够一举破城,根本不用劝降。
没想到明军取得大捷,这才变换思路想要劝降。
“陛下息怒。”
李定国虽然没有看过信,但也能想象自己这位义兄在信中所言所语,不由得冷汗直冒。
但这封信他又不能不拿来给天子看,那样不成了他心中有鬼了吗?
在贵州时孙可望便对天子毫无敬意,俨然架空了朝廷,甚至图谋篡位。现在孙可望已经剃发降清,便更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孙贼在信中说,若是朕降清可保朕一家免死,封个闲散爵位保一世衣食无忧。”
朱由榔冷笑一声道:“这是朕一家一姓的事情吗?东虏屠戮我大明百姓,践踏我大明土地,将大好江山弄得生灵涂炭。一道剃发令端是要断我汉家根基,用心何其险恶。大明与虏贼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朕身为天子,孙贼竟然让朕降虏,朕降他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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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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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一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惊讶不是因为陛下对东虏的仇视,这是很正常的。
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汉家儿郎都会跟东虏势不两立,何况群臣百姓的君父乎。
让李定国感到震惊的是,天子竟然爆了粗口。
在李定国的印象中,永历皇帝是个谈吐温文尔雅的人。
虽然不至于像读书人那样满口的之乎者也,但总归是让人听来如沐春风的。
这样一位皇帝,竟然当着他的面爆了粗口。虽然不是在大朝会这种场合,也足够令人震惊了。
不过这也从另一个层面说明陛下对东虏真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细细品来却是让李定国兴奋不已。
只要大明天子有这个态度,将士们便浑身都是干劲,誓要与虏丑干到底,便是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
朱由榔显然也觉得自己爆粗的行为有些不妥,咳嗽了一声道:“晋王,朕刚才失态了。这送信之人现在何处?”
李定国连忙回禀道:“正在殿外侯着。”
“把他剐了吧。吴贼提的条件,朕一个也不会答应。”
朱由榔掷地有声的说道。
李定国抱拳道:“臣领旨。”
李定国当然不会主降,听到天子的命令是打心眼里高兴。
至于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屁话他压根就不在乎。
而且东虏就是个窃国贼子,严格意义上说根本不能称作国。
皇帝陛下此举就是明确的表态,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陛下圣明,然吴贼、孙贼奸计落空,必不会善罢甘休,朝廷还应早做谋划。”
朱由榔闻言点了点头,示意李定国跟他来。
却说君臣二人来到挂着地图的一面墙前,朱由榔在圈出的位置点了一点道:“据斥候回报吴贼败退后一路收拢溃兵,在此地扎营观望。晋王可有信心随朕杀个痛快?”
李定国本能的想要领旨,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陛下方才的意思是要御驾亲征?
“陛下万万不可。”
李定国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千金之体,身系社稷安危,怎可以身犯险?”
虽然之前永历皇帝也曾登上城头鼓舞士气,但那毕竟还是相对安全的。
被流矢射中的几率虽然有,但是极小基本可以忽略。
但御驾亲征却是完全不同了。
这种冲阵杀敌的举动是一步险棋,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做困兽之斗,李定国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护得皇帝的周全。
只能说这些时日以来天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从原先那个听到敌军来袭就吓得立刻跑路的怯懦天子变成了敢于立于阵前鼓舞士气的雄主。
只是李定国实在不希望天子冒险亲征,如今太子年幼。万一天子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大明的江山社稷该怎么办?
如今大明的宗亲已经被东虏杀得所剩无几,当今天子一脉已经是血统最纯正最能号令天下的了。
如果永历皇帝出了事,那么现如今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抗清联盟就会瞬间瓦解。
袁宗第、郝摇旗、李来亨等十三家,甚至东南的张煌言、郑成功都不会再承认他这个大明晋王!
永历皇帝是他李定国拥立的对象,更是整个抗清联盟的主心骨。
永历皇帝在,抗清联盟才在。
故而天子的安危至关重要!
朱由榔当然清楚李定国不会轻易松口。
他淡淡笑道:“晋王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但如今孙贼写了那样一封劝降信来羞辱朕,朕若是不做些回应继续躲在城里,不就被看轻了吗?”
“臣有罪!”
李定国跪倒在地道。
所谓主辱臣死,天子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没能替天子分忧吗?
李定国一时间羞红了脸,不敢再看皇帝一眼。
要是他当年能够拿下广东,要是孙可望没有降清,要是...
哎,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现如今的局面确实对大明十分不利。
“昆明大捷虽然鼓舞士气,但晋王觉得就这么继续拖下去,拖上个一年半载等到东虏恢复元气重新杀回来,我们还能守住吗?”
朱由榔的一番质问让李定国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这次明军能够守住昆明,固然有天子那一批新式泰西火器的原因,但东虏轻敌冒进,不带任何火炮、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就攻打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如果让东虏这些精锐成功返回贵州和洪承畴汇合,休整几个月后带着火炮、攻城器械杀回来。那时困守昆明的明军将凶多吉少。
“陛下是想消耗东虏精锐?”
李定国试探问道。
朱由榔点了点头:“晋王应该知道,东虏的精锐乃是八旗。再就是吴三桂这种叛臣麾下本家兵精锐。至于绿营兵,不过是一些马前卒炮灰而已。”
“陛下所言极是,这些东虏精锐人数有限,杀一个少一个。”
李定国顺着皇帝的话头说道。
“所以,朕不能让这些东虏精锐活着回到贵州跟洪贼汇合。”
朱由榔面色一寒道:“所以,朕此次必须御驾亲征。只要朕在,将士们必定士气大振,战力大增。这一仗事关我大明国运,必须大胜!”
天子如此乾纲独断,李定国一时有些不适应。
但仔细一想这也是好事情。
只是他还是觉得御驾亲征有些太冒险了。
见李定国还要劝阻,朱由榔把双手向下压了压道:“朕意已决,晋王便不要再劝谏了。”
“臣...领旨。”
见天子如此坚持,李定国不好再犯颜直谏,抱拳领命道。
“朕的枪炮已经饥渴难耐了,这次就叫东虏好好尝尝新式泰西火器的滋味!”
守城战中,野战炮尤其是德莱塞步枪发挥的威力有限,这次朱由榔想看看在野战中这些大杀器的威力。
“朕还听说晋王手中有一队象兵?”
朱由榔忽然想起一事遂开口问道。
“是大明的象兵。”
李定国头冒冷汗,连忙更正道。
“嗯,朕这次便让东虏尝尝象兵的威力!”
象兵是缅甸、云南等地的特有兵种,明军手中的象兵虽然数量不多但威慑力巨大,朱由榔决定给吴三桂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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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掌 天降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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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孙元富便打着哈欠起身。
十分不情愿的走出营帐,他十分熟练的解开裤腰带放水。
憋了一宿倾泻一通后,孙元富舒服了,美滋滋的将裤带系好,他把手指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嗯真香。
他下意识的想要整理散落的头发,毕竟睡了一夜头发会乱的不成样子。
可当他摸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头顶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只剩下一条金钱鼠尾,不由得尴尬一笑。
是啊,几个月前他已经跟着陈将军降清,连带着剃发易服,成为了一名绿营兵。
剃发乃是新朝之雅政,是必须得遵从的。
有道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孙元富自然认为脑袋比头发重要的多,故而毫不犹豫的剃掉了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头发。
不得不说剃发后脑袋上舒爽多了,也不容易头皮痒,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把头发看的那么重。
还整出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鬼话。
呸!连脑袋都没了,留着头发有什么用?
思来想去,还是这八斤半最实在。
孙元富是一名伙兵。
所谓伙兵就是专门在军中做饭的。
虽然军饷不如战兵给的多,但胜在安全啊。
孙元富别的志向没有,就想好好活着。
在这乱世,人命不如狗,说不定哪天就脑袋搬家了。
在军中更是危险不不已,当战兵一个月拿一两银子有个屁用,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有钱赚没命花!
倒是做伙兵安逸自在,不但吃的嘴流油,还没有任何危险。
送死战兵去,他只要负责在后面摇旗呐喊就是了。
前些时日清军大举围攻昆明,他自然也跟着去了。
本以为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完胜,谁曾想明军竟然做起困兽之斗,甚至战胜了清军。
这大大出乎了孙元富的意料。
征南将军赵布泰据说还被明军乱炮炸死。
不过清军阵营里严禁提及此事,捉到直接按照散步谣言军法论处。
但越是如此,孙元富越觉得征南将军被炸死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消息传出,就证明一定有问题。
这一仗清军损失惨重,光是绿营军就死伤两万多,八旗军据说也死了两千人。
这可都是清军精锐中的精锐啊。
这一仗直接把清军打散了,大伙儿四散逃命,唯恐跑的慢了被追击的明军赶上割了脑袋。
好在平西大将军吴三桂活了下来,一路收拢溃兵,往贵州方向靠近。
如今虽然他们还在云南,但却没有再次向昆明发起进攻的念头。
据说平西大将军已经给洪经略写了信,不日贵州的援军就会往云南进发。
只要援军一到,便是明军的死期。
要说孙元富对洪承畴还是颇为佩服的。
不论是仕明还是仕清都能混的风生水起,甚至一度做到了湖广、广西、广东、贵州、云南五省经略。
当然,封洪承畴这个官职的时候一大半地盘还不在清廷手中。但这并不重要,现在贵州不就姓清了吗?云南也在早晚的事!也就是过程稍微曲折了点。
如今明廷只有云南、四川两地,还能翻天不成?
四川虽说有着天府之国的美称,但那也要看跟谁比。
跟云南贵州比四川是天府之国,跟江南之地比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吧。
诸葛老匹夫当年不也喊着北伐吗,北伐了那么多次折腾出什么结果没?
双方家底就不在一个层级,光是靠着江南赋税,清廷就能把明廷压死。
除非神仙下凡,不然啊这盘翻不了。
孙元富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剃发降清的举动十分英明。
趁着明军还在负隅顽抗,他先投诚混个资历。
等到明廷覆灭再归降,那待遇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孙元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便前去埋锅造饭。
行军打仗讲究的是个效率,故而在吃饭上自然不能像在家中那样讲究。
不过孙元富却是有着一手好厨艺,尽可能的把有限的食材做的美味可口,士兵们都喜欢吃他做的饭。
埋锅生火,孙元富熟练的操作着。
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熟练的将干柴送将进去。
听着噼啪噼啪的响声,孙元富十分快意。
“嘿嘿,干啥都是图的这口饭。便是皇帝老子也不能例外。”
孙元富砸吧砸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等水烧开。
正当他百无聊赖之时,突然听到一阵低沉的响声。
嗯?
起初孙元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这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便是聋子都能听出是有大军经过。
难道是洪经略的援军到了?
这不应该啊。
平西大将军的信送出没多久,从时间来看洪经略不应该这么快派援军来。
若不是援军,那...
嘶!该不会是明军吧?
孙元富生出这个想法后冷汗直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时吓得两腿发软。
虽说明军获得昆明大捷,但那是背靠昆明坚城的情况下。
双方野战实力根本就不沾边啊,他们怎么敢出城主动进攻的?
他一时想不明白,当然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去想。
孙元富二话不说起身拔腿便跑。
在军中做事有两样技能需要具备。
其一是眼睛尖,其二是跑的快。
孙元富这两项技能都是顶级。
见状不妙他果断跑路,没有一丝犹豫。
清军驻扎的营地紧挨着一片灌木丛,孙元富撒开丫子一路狂奔,直接冲到了灌木从中。
进入到树林中他已经是筋疲力尽,一屁股瘫倒在地气喘吁吁的靠在一颗树上。
这贼杀的明军,端是让人连个饭都吃不上!
所幸现在已经安全了,孙元富可以静静的观潮双方交战的过程。
若是清军占优他就偷摸摸的跑回去。
若是明军占优他就在林中避一避风头。
过了片刻,孙元富等来的不是明军骑兵而是一队象兵,浩浩荡荡裹挟雷霆万钧之势。
孙元富倒是听说过象兵,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一时直是傻了。
看这数量,得有几百头大象吧?
妈呀,明军是从哪里搞到这么多大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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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象兵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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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象群冲入清军阵中,瞬间将几十顶帐篷踩翻。
那些尚在熟睡中的清兵直接被踩成了肉泥,连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
训练有素的大象丝毫不比马匹差,甚至在某些方面更有灵性。
他们只会遵照命令前行,而不会惊扰同伴。
这支象兵队是李定国花费颇多心血组建训练的,平常根本不拿出来作战。
若不是天子下旨亲征,他也不会把压箱底的杀手锏使出来。
此刻李定国和朱由榔正在距离清军阵营不远处的一座矮土丘上观战。
相较于肉搏拼杀,一军主帅更需要把控全局,对战场局势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陛下,我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已经取得了不小的优势。”
李定国不是一个贪进冒功之辈,但他此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向天子主动汇报起战况。
从一名专业统帅的角度看,对敌军造成混乱产生的收益是最大的。
如今明军已经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借助混乱的局势扩大优势。
朱由榔轻点了点头。
此战的关键是尽可能的消磨清军的有生力量,尤其是八旗精锐。
自打八旗入关以来,战斗力就直线下降。
如今能打的八旗士兵数量十分有限,死一个少一个。
一开始朱由榔还想带队冲杀,在李定国的拼死劝谏下还是作罢了。
毕竟他是天子,御驾亲征已经是极限,真的上阵杀敌那怕是得成祖朱棣才能做的出。
而现在朱由榔显然还没有朱棣的威望。
威望这个东西需要慢慢培养,有一个积累的过程。
就比如上次昆明大捷后,朱由榔的威望大增。
此次御驾亲征若是能够大获全胜,他的威望势必又将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依晋王之见,吴贼可能组织起反击?”
虽然前世酷爱读些古代战争的书,但毕竟是纸上谈兵。
朱由榔现在在拼命学习战场经验,何时该出兵,何时佯攻,何时总攻,何时收兵,个中都是学问。
而李定国久经战阵,显然是个最好的老师。
朱由榔丝毫不在乎面子问题,有不懂的地方就问。
崇祯倒是死要面子,最后生生把自己搞死了。
要是他当初主动去南京哪怕叫太子去南京监国,大明的形式也不会这么惨。
“回禀陛下,依臣之见吴贼便是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做到反击了。”
李定国顿了顿道:“东虏昆明战败后,吴贼之所以能够收拢溃兵是在于他还有一定的实力。溃兵们看到旗子会本能的往那个方向靠拢。哪怕他们原本是赵贼的部下。”
李定国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表情,见猜不出喜恶来,继续道:“如今情势却是大为不同。东虏士兵尚在睡梦之中,被象兵踩死无数,士兵心中已经极度恐慌。这种情况下莫说是吴贼了,便是天王老子也没救了。”
说着说着李定国就恢复了昔日做农民军时的用词习惯,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合时宜,尴尬的笑了笑。
朱由榔倒是不太在意。
他这次主动出击目的就是告诉将士们清军野战并非是无敌的,一旦培养出了信心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不然总有这一个心魔在,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大半。
毕竟不是每次作战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有坚城可以倚靠。
事实上此次御驾亲征,朱由榔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抢掠清军的财物粮食。
清军本身的军饷也很低,战兵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
这种情况下额外收入全靠抢。
毕竟抢没有任何成本可言,抢到了就是自己的。
清军士兵的战斗力就源于此,一直抢一直爽。
就说吴三桂大军一路行来,劫掠无数钱粮。
粮草嘛可能消耗的差不多了,但银子着实抢了不少。
云贵虽然穷,但若是掘地三尺还是能够搜刮出不少银子的。
之前永历朝廷之所以收不到太多钱是因为明廷是把云贵当做根据地来发展的,自然不能做竭泽而渔的事情。
但清军可不管这些,大军所至十室九空。
朱由榔不能明着抢自己子民的,但可以抢吴三桂的啊。
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看犒赏将士们,还能积攒一笔不小的财富以备不时之需。
“陛下请看,吴贼中军帅帐已经乱了!”
李定国眼睛极尖,一下就发现了端倪。
照理说中军帅帐是核心中的核心,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乱的,而现在连吴三桂中军营帐附近都乱了,证明情况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朱由榔不由得大喜,高呼道:“天佑大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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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阵中到处都是惨叫声。
他们中既有被大象踩死的,也有被乱马踩死的,甚至有被慌乱的同伴踩死的。尸体散乱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许多清兵被踩成了肉泥,只剩下一些断碎的白骨。
由于皇帝陛下严令不许纵火,以免烧了粮食。这些粮食虽然不多,但将来都是明军士兵的口粮。明军将士们便通过一次次的冲击来搅乱清军的阵营,把他们试图聚集起来反抗的计划扼杀在萌芽。
手榴弹只用了十几枚,起一个造势的效果。
据说是因为手榴弹所剩数量不多了,要省着些用。
倒是皇帝陛下从泰西购买来的新式火铳(德莱塞步枪)用起来十分过瘾。
这玩意相较于老式火铳,非但不会炸膛还十分精准,许多清军小头目军官都被直接射杀。
当然明军的作战主力还是象兵。
这玩意在野战中就是无敌的存在。
清军曾经试图组织反抗,向大象射箭。
但这玩意就是给大象挠痒痒,大象皮糙肉厚根本伤不到要害。
“杀虏报国的时候到了,弟兄们跟我冲啊!”
在象兵冲开一条血路后,白文选率领骑兵队发起了冲锋。
如今清军已经是一片散沙,再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杀敌,完成陛下和晋王的命令。
“杀虏报国!”
“杀虏报国!”
“为了大明!”
“为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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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摧枯拉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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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是在睡梦之中被惊醒的。
他甚至来不及披挂甲胄,就在亲兵的催促下出了营帐。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溃逃的士兵,吴三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帅,是敌袭!”
亲兵赶忙跟吴三桂解释道。
“便是敌袭,也不该乱成这个样子!”
吴三桂气的直吹胡子。
诚然清军刚刚大败,但在野战中明军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眼下清兵们真是成了惊弓之鸟。
绿营兵和吴三桂的本家兵是分开扎营的。绿营兵在外围,本家兵在内里。
眼下溃兵大都是从西边来的,说明明军的主力在西边。
吴三桂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本家兵的军纪还算严明,至少没有像绿营兵那样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念及此,他生出了整顿兵马与明军一战的念头。
“传我将令,整兵列队备战应敌。”
“大帅万万不可啊,明军这次袭营派出的乃是象兵。”
亲兵见吴三桂想要迎战,连忙劝阻道。
吴三桂闻言不由得一愣。
象兵?
明军竟然使出了这个杀手锏。
遍观历史,象兵大概是和火牛阵一样恐怖的存在。
不,象兵比火牛阵还要恐怖!
光是看着一队象兵冲过来士兵就连胆子都被吓破了,哪里还有勇气整队应战?
那和飞蛾扑火,螳臂当车有什么区别?
此刻吴三桂的心寒了!
列队应战无疑是死路一条,在象兵面前一切都是蝼蚁,马匹甚至会本能的逃走。
“大帅,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亲兵见吴三桂还在犹豫,连忙提醒道。
吴三桂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明白跑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有道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吴三桂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事实上他从来都是一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从见势不妙献出山海关放清军入关时便是如此。
如今自然也不会变。
昆明惨败对吴三桂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很快他就找出了抽身事外之法。
此法无他,推卸责任尔。
吴三桂决定把责任全部推到赵布泰身上。
反正赵布泰已经被明军乱炮轰死,死人是不会替自己辩解的。
即便清廷方面心里清楚吴三桂也有责任,但也只能接受吴三桂奏疏上的说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原因便是清廷忌惮吴三桂手中的这支大军,换言之吴三桂有着足够的自保实力。
这便是吴三桂的底牌,便是清廷也不敢轻易的掀桌子。
另一个原因便是清廷如今已经是无人可用。
这也是为何洪承畴、吴三桂这些汉人愈发受到重用。
以汉制汉是这些年来清廷的国策之一,短期内肯定不会改变。
所以只要吴三桂逃走,把责任推到死人赵布泰身上,他便可以安然无恙。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去主动迎战?
诚然一开始吴三桂是抱着毕其功于一役的态度灭亡明廷的,但事态有变如今养寇自重也不失为一良策。
历史上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还少吗?
留着个残明朝廷,吴三桂的作用便会凸显出来。
残明朝廷能够翻盘?
这吴三桂是绝对不信的。
若是当初弘光朝廷尚且拥有一些可能,毕竟那时明廷还有半壁江山。整个最富庶的江南之地也都在明廷治下。
可现在残明只有滇、川两省之地,便是让他们翻出花来还能够逆天不成?
清廷便是靠耗都能把残明生生耗死!
朱明的气运早在李定国攻打肇庆失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既如此,便让残明朝廷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吧。
很快,吴三桂便决定跑路。
在亲兵的服侍下他迅速的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率先逃去。
主帅跑路,嫡系本家兵们自然没有理由留下应敌。他们第一时间的追随吴三桂跑路,生怕跑的慢了被明军追上。
至于赵布泰留下的八旗残部,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纷纷上马逃命。
剩下的大多是绿营兵。
他们都是步卒,跑路是跑不了的,落在明军手中也是一死,索性心下一狠准备做殊死一搏。
...
...
这自然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且不说明军象兵的优势。
光是新式火铳(德莱塞步枪)带来的威慑力便让人头皮发麻。
事实上明军一共也没有放几枪,但此铳射击的远距离和准确性让绿营兵完全没有抵抗的欲望。
他们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刃投降。
虽然知道投降的下场很惨,但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求生本能在这一刻占据了绝对上峰。
很快投降的绿营兵便被明军士兵五花大绑了起来。
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他们只能如此。
被俘的清兵有几万人之多。
明军总不能全都杀了吧?
同样的难题抛到了朱由榔面前。
当李定国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他的时候,朱由榔感到无比震惊。
“俘虏这么多人?”
朱由榔踱着步子,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跟李定国商量一下。
他发现自己对待这个时代的很多规则并不清楚,还有许多学习的空间。
“依晋王之见,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李定国自然料到天子会发问,早有准备的他当即答道:“回禀陛下,一般会将把总以上的军官全部处死,其余俘虏打散分入各营充作夫子苦役。”
李定国所说的正是这个时代处置俘虏最普遍的方式。杀掉军官剩下的普通士兵即便有心抵抗也没了主心骨。
“只杀军官吗?”
朱由榔却是皱眉道。
李定国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听陛下这口气,莫不是想要把这几万清兵全部处死?
杀这么多人用刀是肯定不行的,耗费气力且不说,刀都得砍豁口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坑杀,那是暴秦才能做出的事情啊。
“陛下请三思,若是坑杀俘虏以后怕是再难遇到敌军投降的情况了。”
朱由榔见李定国会错了意,便摆手解释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觉得不仅绿营军官该死,那些降虏已久作恶多端的老兵也该死。他们手中沾满了大明百姓、将士们的鲜血,罪恶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绿营军官和东虏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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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惩奸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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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的态度很明确,绿营兵也分很多种。
这其中既有清军入关前后那段时间就“归降”的,也有孙可望叛变后被迫跟着主将改换门庭的。
前者已经被彻底同化,和满洲八旗没有什么区别。
杀起同胞来,这些绿营兵甚至比满洲八旗还狠。
在朱由榔看来这种绿营兵,不论军官还是士兵都不该留。
至于那些刚刚降清不久的,还没来得及被同化的,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朱由榔也认同李定国的论调,大面积杀俘不是明智之举,这样一来以后清兵知道被俘必死,势必拼死抵抗。如此一来大明将士将增加许多不必要的损伤。
但是只杀军官震慑力又不够,而且这么多俘虏能吃掉不少东西,眼下可没有那么多吃的给他们。
所以朱由榔决定杀掉一批罪恶深重的绿营兵,留下一些没有什么大错的。
了解清楚了皇帝陛下的想法,李定国觉得很有道理。
普通士兵犯了错也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只是一些是死罪一些却可以活命。
“既如此,陛下觉得该如何分辨这些俘虏类型呢?”
李定国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些绿营兵都已经剃发,从样貌上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这个简单,可以令普通士兵进行指认。一个两个或许会有遗漏错误,但说的人多了便不太可能有错了。”
朱由榔顿了顿道:“杀掉其中那些罪大恶极的,留下其余的打散去挖矿做苦力,也算是将功赎罪。”
“陛下英明。”
李定国适时的送上一记马屁。
朱由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道:“据说此战收获颇丰,粮食虽然不多,但钱财却是不少,该是够给将士们发一段时间军饷了。”
永历朝廷的问题还是太穷了。
抢掠清军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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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明军士兵告诉绿营俘虏需要他们互相指认那些降虏已久,罪恶深重之人时,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明军这是想做什么?
或许是要区别对待吧?
不然要分开做什么?
他们之中有不少原来孙可望麾下的士兵,与晋王麾下的士兵多少有些关系。
虽然李定国和孙可望之间闹掰了,但底下士兵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嗯明军一定是想挑出那些原来“大西”部的兵卒,留他们一条活命。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们决定主动表露身份。
“虎子,是我啊,我是铁牛。”
“旭子哥,我是二柱子啊。”
“赵三哥,咱俩是一个村子的。我是村头孙寡妇家旁边的何家二小子何常。”
一时间绿营兵俘虏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停不下来。
很快明军就完成了绿营兵身份的甄别。
被俘的三万人中仅有三千人是原先入关前后就降清的,剩下的几乎都是跟着孙可望降清的原云贵明军。
要对身份复核也很容易,毕竟从口音就能听出,还有很多人彼此间本就认识。
这一消息汇报给朱由榔后他并不感到惊讶。相反这也是符合常理的。
毕竟清军入关已久,大部分绿营兵已经分驻各地。
把所有绿营兵抽调来攻打云南是不现实的,清军能够驱驰的应该都是跟着孙可望归降的原云贵明军。
“将那些罪大恶极的绿营兵处死吧。”
朱由榔做出这个决定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不要以为作恶的人多了就能够蒙混过关。
在这一点上朱由榔和大明朝廷是有原则的,是除恶务尽的。
此举也是警示那些刚刚降清不久的士兵,心里要有善恶的一杆秤。
如果他们一时糊涂降清投虏尚且有救,但若是不知悔改逐渐黑化,那被明军捉到便是难逃一死。
此刻那些遴选出来的绿营恶徒已经被推了出来,一百人一排跪在地上。
他们自知难逃一死,口中自是污言秽语不断。
明军士兵也不客气,手起刀落便砍下一颗颗首级。
脑袋像西瓜一样滚落在地,鲜血如柱喷出洒落一地。
明军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将三千绿营恶徒连带着那些军官斩杀完毕。
首级被留下充作军功,尸体则埋入事先挖好的深坑中。
那些远处旁观的俘虏都吓傻了。
明军虽然杀得不是他们,但他们本能的感到恐惧,面色惨白两腿发软,有些胆子小的甚至胯下一热尿了出来。
妈呀,好在他们及时吐露了身份。若是被明军误认为是绿营老兵,岂不是现在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此刻空气中的血腥味极重,简直如屠宰场一般。
不管怎么说活下来就好啊。
便是被充作苦力夫子,当牛做马也好过去见阎王。
...
...
“陛下,此次我军斩获颇丰,只是可惜又让吴贼跑了。”
李定国有些遗憾的说道。
不得不说吴三桂跑路的本领着实了得。
李定国发现后虽然命人及时去追,但并没有追上。
“朕倒想看看,吴贼见了洪贼会说些什么。”
朱由榔淡淡一笑道:“不过短时间内云南应该是不会有兵祸了,要抓紧时间休整练兵。”
此刻,历史走向终于发生了一些偏转。
虽然这个偏转的幅度还不算太大,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朱由榔也越来越有信心了,抗清伐清中兴大明并非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不知延平郡王那里情况如何了。”
天子突然提起郑成功,却是让李定国吃了一惊。
他琢磨不透陛下此问是何意,遂保持沉默。
“朕随口说说。”
朱由榔似乎并没有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话锋一转道:“细算一算,夷陵那边应该收到消息了,朕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文督师了。”
文安之是朱由榔知道的南明文臣中最杰出的存在,他手下武将算是够用,文臣却是极度缺乏。
派太子去夷陵抚军,调文安之回朝廷主持内阁大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只靠朱由榔一人便是累死也处理不完繁杂的政务,他急需要一个得力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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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忠烈祠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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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子御驾亲征大破虏贼,斩首无数。
这对大明军民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鼓舞斗志的事情。
毕竟野战中明军已经很久没有取胜对手了,这次天子亲征破阵证明清军野战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封赏有功将士这种常规操作自然不必多说,朱由榔还决定建立一座忠烈祠,凡是为大明战死的将士都可以进入忠烈祠,供奉牌位。
他的想法一经提出立刻引起了朝中群臣激烈的争执。
朱由榔发现争执的关键还是在于思想的差异性。
朱由榔的灵魂来自后世,在他眼中生命自然是平等的。
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是一个人,那么就应该享受到一个人应有的权利。
保家卫国,英勇捐躯的将士们难道不应该受到人们的尊敬和供奉吗?
如此一个简单的道理偏偏群臣就是不明白。
兵部和工部的人提出,或许可以参照贞观时期修建凌烟阁,将有功之臣排位,但是供奉每一位英烈的牌位就有些夸张了。
这让朱由榔好不气恼。
受到时代的限制,有些事情无法真正推行。
但修建忠烈祠给普通阵亡士兵供奉牌位这种事情绝对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换言之,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想不想。
或许在这些尚书侍郎,部堂大员的眼中他们就是高人一等的吧?
仔细思忖一番,朱由榔决定不予让步。
大明有着各种各样的顽疾,有的是制度上的,有的是人心所致。
如果他都没有决心修建一座忠烈祠,给阵亡的将士们应有的尊重,以后还怎么改革,怎么中兴大明?
身为君王,该坚持的事情一定要坚持。
朱由榔下旨通过内阁再一次明确向群臣表明态度,这让百官们感到十分惊讶。
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真的关注底层的蝼蚁?
他们平日里也会提什么君上当爱民如子,但那不过是嘴上说说,有谁真的相信?
而现在看来陛下竟然要来真的?
弄清楚皇帝的真实想法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这又不是什么关乎文官集团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们没必要跟皇帝对着干。
相互通过气之后,很快文官集团内部就达成了一致意见,赞同圣天子的意见,准备修建忠烈祠。
修祠是工部的事情,还牵扯到兵部、户部,兵部需要提供名单,户部则负责拨钱。
朱由榔命各部商谈后三日内拿出具体章程,十日内修建完毕。
这并非是他一时脑子发热做出的决定,而是从长远计。
他要培养的就是将士们一种当兵的荣誉感,让他们清楚朝廷和天子不会忘记他们做出的贡献,大明的百姓亦不会忘记。
经此一役后,清军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攻打了。这给明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休整。
朱由榔现在面临两个棘手的问题。
其一是编练新军,其二是普鲁士枪炮弹药补充。
编练新军的话虽然已经开始进行,但从实际效果来看并不是十分理想。
这个时代兵员素质还是有些差,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
这还是青壮男子,女人小孩就更惨了。
朱由榔给新军士兵们开出的条件是战兵每月一两银子,辅兵半两。
这个条件乍一看并不太突出,也就是和清军军饷差不多。
但在贫穷的云贵之地,这个条件已经是十分丰厚了。
即便一个人一两,人数多了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朱由榔觉得自己负担的极限是一万人。这样一年也有十万多两的支出。
只靠国库和内帑是肯定不够的,朱由榔还得另想办法。
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抢,抢谁?自然是抢清军的。
毕竟云贵的豪商巨贾不多,便是朱由榔想抢也找不到肥猪啊。
抢普通百姓就更不靠谱了,看看崇祯年间不断加税的下场吧,税都加到了穷人头上,结果就是揭竿而起天下动荡。
思来想去只能抢清军的了,没有钱没有粮,盯着清军抢就好!
对于这支军队的架构朱由榔也想的很清楚。
这支军队直属于他,相当于当初的京师三大营。
锦衣卫虽然也直接对皇帝负责,但属于是花架子,上阵杀敌是不可能的。
朱由榔必须培养一支信得过的心腹军队。
这个代价便是再大也必须付出。
至于枪炮弹药短缺的问题则有些棘手了。
朱由榔带来的枪炮中,火炮类的消耗极大,几乎一多半的弹药已经使用完毕。
枪支类的情况好一些,但也禁不住一直用啊。
坐吃山空这种事情朱由榔是不会做的,必须及早思考对策。
朱由榔的想法是趁着还有弹药命匠人仿制。
这个难度固然是有,但比直接仿制枪炮难度还是要小的多的。
大明实行匠户制,手艺都是子子孙孙传下来的。
专业性是不用怀疑的,唯一的问题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但即便将来弹药供应充足,枪炮数量有限也是个极大的制约因素。
如今朱由榔只有几百杆德莱塞步枪,几十门炮。
这些数量勉强够配备新军,要想全军配备,一是需要大量银子,二是要解决工艺难题。
银子的话恐怕靠抢清军是不够的,得等将来打下湖广、江南有了大量赋税来源才可能。
至于工艺...
朱由榔知道德莱塞针枪的关键是底火,这个制作难度极大,其他的倒还好。
至于克虏伯早期线膛炮,是可以点火绳的,利用传火孔里装拉发管...
这些光靠大明本地匠人想要完全仿制颇是有些难度,但有了样本将来若是能和澳门的佛朗机人商讨一下说不定能搞出个仿制品来。
说来说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在立足之余尽可能的扩大地盘,提高收入建军强军啊。
这么看来,虽然明军刚刚获得一场大胜,形势还是十分危急。
而清廷方面要做的就是各种封锁,争取利用经济优势拖死明军。
洪承畴一直奉行的策略不就是步步紧逼,逐渐压缩明军空间吗?
如何冲出去,选择哪个地方作为突破点是朱由榔首要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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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应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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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城中,临时给进城避难百姓搭建的棚户区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旭子哥,你听说了吗朝廷在招募新军呢。”
李石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
赵旭皱了皱眉,将半块干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当兵?不去。”
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在乱世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当兵。连饭都吃不饱,还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和人拼命,说不定哪天就见了阎王。我赵旭就是渴死,饿死,得瘟疫病死也绝不去当兵!”
他对当兵有极大的抵触情绪,是因为对兵着实没有什么好印象。
所谓兵不如匪,说的就是当兵的狠起来连土匪都不如,抢的百姓鸡飞狗跳。
再说当兵整日舞刀弄枪的安全实在没有保障。
看着威风,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搬家了,有啥意思?
他的哥哥都当兵战死了,老赵家如今就剩下他这一根独苗,爷娘咽气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把老赵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李石头犹豫了片刻道:“旭子哥,这你说的就不对了。当兵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差,再说兵有好也有坏...”
“你莫要说了,我是不会去当兵的。莫不是当官的叫你进城避难,你就念着他们的恩情了?便是要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
“我听说,这次招募的新军一个月有一两银子拿,而且顿顿有肉吃,饭管饱。”
“啥?”
赵旭听到肉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吐沫。
这个时代的平头百姓莫说是肉了,就是饭都吃不饱。
赵旭并不关心军饷有多少,但这顿顿有肉吃的吸引力也实在太大了吧。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这次招募的新军是禁军,直接归陛下统辖,待遇自然差不了。”
“陛下...”
赵旭一双眼睛瞪的犹如牛铃一般。
“怪不得待遇如此之好,原来是天子亲军。”
赵旭喃喃道。
在他心目中皇帝一直是个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存在。
他常听人说皇帝极为富有,皇后娘娘顿顿可以吃大饼卷熏肉,皇帝陛下锄地都用的是金锄头!
如此看禁军待遇好也就能理解了。这毕竟是禁军啊,是护卫皇家周全的。
便是大明朝廷再穷,打肿脸充胖子也得给皇帝陛下组建一支撑门面的禁军啊。
“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要吗?”
由于长时间吃不饱饭,赵旭和李石头的身材瘦削,虽然没有皮包骨头那么惨,但跟健壮确实是不沾边。
“反正前些时日咱们村子里的铁柱被选上了,还发了一套棉甲呢,整日里在我面前炫耀!”
李石头有些嫉妒的说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赵旭心里有些发痒,催促道。
见赵旭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李石头挠了挠头道:“方才旭子哥不是还说,就是饿死,渴死,得瘟疫病死也绝不去当兵吗?”
赵旭闻言翻了翻白眼道:“我说过这话吗?你一定是听错了。”
他方才以为应征一般都是战兵,那种战兵当起来实在没意思。但天子禁军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战兵之中地位最高的存在啊。
李石头倒也不计较,笑声道:“那我们就去试试,万一被选上了呢?”
这话倒是没错,选上了是运气好,选不上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遴选新军的报名处城中有许多,赵旭和李石头就近去了离棚户区最近的一处。
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此刻人们已经排起了长龙,照这个速度等轮到他们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旭子哥要不我们先回吧。”
见来应征的人如此之多,李石头一时打起了退堂鼓。
“来都来了,岂有随意离开的道理。”
赵旭却是不答应,拉着李石头就加入了排起的长龙。
“旭子哥,你说东虏可怕不?”
毕竟是要当兵,李石头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东虏又不是生了三头六臂,你越是怕他他越欺负你。”
赵旭冷笑一声道:“依我看东虏就是被吹出来的,真实战斗力也就那样。”
若是一个月前他是肯定不会和东虏扳命的,但在看到明军一次又一次的获胜,把东虏打的落花流水之后他发现东虏的战斗力并不像人们口耳相传的那么可怕。
东虏也是生的一个脑袋一张嘴,把脑袋砍掉了照样活不了!
“这样子啊。”
李石头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
...
“下一个。”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轮到了赵旭和李石头。
赵旭两腿已经站的发麻,他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强打起精神走上前去。
“差爷。”
“来应征的?”
那执笔小吏扫了赵旭一眼道:“却是瘦了一些。”
“瘦不要紧,我能吃苦。”
赵旭为了顿顿有肉吃也是拼了,强自把胸脯挺了挺,硬气道:“我敢上阵杀东虏!”
小吏赞许的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是个好兵坯子。”
稍顿了顿,他继续问道:“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回差爷的话,小的叫赵旭,石盘村人,父母双亡跟着村里人来城中避难。”
听闻赵旭家世如此凄惨,那笔吏愣了一下。
“你这名字不错,旭乃旭日东升之意,你将来定会出人头地有出息的。”
说罢把赵旭名字记下。
“谢差爷夸奖。”
赵旭说罢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下一个。”
“差爷,我叫李石头。也是石盘村人,父母得瘟疫去世了,跟着旭子哥相依为命。”
“唔,你也是来应征的吧,那我就把你记下了。”
笔吏神色有些哀伤,叹了一声。
“登记好了你们便可以跟着那名军爷走了。”
赵旭有些惊讶道:“这便选上了?”
笔吏没好气道:“哪有那么简单。某只说你们跟着那军爷走,到了军营之中还要遴选训练,通过最终考校的才能留下来。”
“哦,是小子愚钝。”
赵旭连忙道。
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训练这段时间吃喝是不用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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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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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旭和李石头被带到一个大校场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进行了一番训话。
内容无非是军规铁律一类的,既然要当兵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违背。
随后他们每十人被分到一间营房住下。赵旭和李石头自然分到了一处,望着屋内景象二人心情十分激动。
虽说营房内布置十分简朴,但要比住窝棚好多了。
新兵们年纪大多相仿,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不过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聊天,按照要求他们必须前去洗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
衣裳是军队提供的,赤红色的颜色十分醒目。搭配上分发的棉甲,端是让这些有些瘦削的孩子显得英挺了许多。
李石头对这一身行头爱惜的不得了,赵旭见石头摸着衣裳看个不停连忙拉着他前去洗澡。
军中洗澡自然没有太好的条件,最多是叫每个人冲洗一遍洗净身子。
赵旭和李石头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已习惯了简单的洗澡方式。
他们洗净之后迅速擦干净身子避免受寒。
这个季节伤风是件很要命的事情,一定得小心一点。
“旭子哥,这身衣服真好看哩。”
虽然衣裳比他大了整整一圈,可李石头丝毫不嫌弃,欢喜的不行。
“看把你给美得。”
赵旭摇了摇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生活将他稚嫩的肩膀压的伤痕累累,如今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便在二人有说有笑的聊着时,但见一群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赵旭下意识的扯了李石头一把,他这才止声立定。
来的该是一些大官吧。
见这些来人锦衣华服,赵旭心中暗暗道。
走在中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材修长眉清目秀。
他身穿一套湖蓝色蜀锦道袍,馋的李石头口水都流出来了。
“乖乖,这得是个多大的官啊,穿的起这么贵重的衣裳。”
他虽然从没有见过蜀锦,但光看这材质就知道不是俗物。
“旭子哥,你猜这位贵人是个啥官?”
“嘘。”
赵旭白了李石头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迎面走来的贵人自然是朱由榔了。
组建训练新军本就是他的意思,他自然放心不下把事情都交给手下的人做,打算来亲自看看。
不过朱由榔此次出宫乃是微服,并没有带上仪仗。
朱由榔走至近前,发现这些新兵都是一些少年,年纪最大的应该也就是十七八岁,脸上带着明显的稚气。
也许是他突然出现的原因,新兵多少有些拘束,朱由榔遂清了清嗓子和声道:“莫要紧张,本官是代天子来巡视一番的。”
原来是钦差!
赵旭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穿的起这么绚丽的衣裳,一定是天子钦赐的吧?
“诸位可知道应征当兵是为了什么?”
朱由榔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问道。
良久方是有人怯怯的答道:“是为了杀虏。”
朱由榔轻点了点头:“不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是堂堂男儿郎,就该有杀虏报国的责任心。虏贼窃据大明河山十余载,无数遗民泪尽胡尘里。我们要做的就是光复失地,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朱由榔顿了顿继续说道:“往大了说这是为国,往小了说这是为家。相信诸位或者家人都有被虏贼欺侮的经历吧?虏贼攻打昆明时,诸位不得不进城避难,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诸位不想再过了吧?”
“对,我们不要做缩头乌龟!”
很快就有人回应,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得有足够的实力。寄希望于别人的怜悯是懦弱的表现,只有拳头硬了说话才硬气。”
朱由榔一番话可是把伴驾的官员们吓了一跳。要知道皇帝陛下可是天子,宣扬的却是一套武力就是王道的思想,这跟他老人家的身份不是很匹配啊。
好在这番话只是私下说说,若是朝堂之上传出去,绝对会炸了锅。
“敢问大人,我们真的能够打赢东虏吗?”
赵旭想了很久还是开口问道。
朱由榔定定的望着赵旭,郑重的说道:“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必须做到的。如果我们不想做亡国奴,不想被东虏当做牛马一般奴役,不想丢弃汉家文化,不想留那丑陋无比的金钱鼠尾,我们就必须击败东虏,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朱由榔灌输的思想很明确,抗清伐清不是为了朱家一家一姓,也不是为了权贵勋贵,是为了所有汉家儿郎。
自宋灭崖山之后,大明好不容易重新找回了属于汉唐的自信,绝不能轻易的丢失。
赵旭着实被震撼到了,之前他想的只是如何填饱肚子,现在看来人生确实不仅仅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
换言之,他们现在虽然过得清苦但好歹还有自由,而那些东虏治下的百姓却是活的像一具具行尸走肉,丝毫没有尊严!
为了不变成那样的行尸走肉,为了不被奴役他们必须起来抗争。
这为的既是汉家天下,也是为了他们每一个人!
原来这才是他们应征当兵的意义!
有些事情其实差的就是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便是一清二楚。
“你们当中的人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通过考校的才能留下。留下的也未必都是战兵,会有一部分辅兵。”
朱由榔顿了顿道:“但我希望你们即便最终没有留下当兵,每个人心中也该有这样一个念头,我们是汉人,汉家儿郎绝不为奴!”
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大多是愚昧无知的,只要活的下去并不介意去做奴隶。
为了战斗而战斗,这是朱由榔绝对不能接受的。
朱由榔要让他们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朱由榔就是要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种子一旦埋下,一定会生根发芽,最多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们要记住,即便东虏占据的地方再多也是不得人心的,大明终有收复失地的一天。愿你们都能看到那一天,届时你们都是大明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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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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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是像丧家之犬一般逃回贵州的。
当他带着残部进城后,虽然没有整出负荆请罪这种夸张的戏码,但还是十分愧疚的前去向洪承畴“告罪”。
从级别上来看,吴三桂是平西大将军,而洪承畴是五省经略,总督军务大臣。
照理说洪承畴应该是吴三桂的上级。
但实际上吴三桂手中攥着实打实的兵权,还是特别能打的老关宁军。
故而即便这次战败,洪承畴也不好过于苛责于他。
二人原先都是明臣,彼此之间可谓是知根知底。
见吴三桂演的如此投入,洪承畴自然要配合着搭戏把戏做足。
两个戏精你一言我一语,端是把其他清军将领弄得一头雾水。
“洪经略有所不知,明贼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批泰西火器。那火炮尤其厉害,炮弹爆炸后还会炸裂许多碎片出来,杀伤力十足。征南将军便被意外炸死。”
他脸上一脸悲痛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布泰是他亲爹呢。
洪承畴顺着吴三桂的话头问道:“见状不对,平西将军就没有劝阻征南将军吗?”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吴三桂自然要把戏做足。
只见他长叹一声道:“末将见明贼炮火凶猛,当时便向征南将军提议暂避锋芒。可征南将军却是不听,说是要一举克敌。洪经略您也知道,名义上末将和征南将军是平级,但实际上是唯他老人家马首是瞻的。末将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啊。他老人家执意要猛攻,末将也是无能为力啊。”
吴三桂表现的悲痛欲绝,却是绝口不提遭遇明军象兵袭营,二次落败而逃的事情。他已经打定主意把罪责都推到赵布泰身上,这样他最多只有一个连带责任。
洪承畴面上安慰他一番,心中却冷笑道此子真是个不知廉耻,脸皮比山海关城墙还厚的家伙。
如今赵布泰已经死了,把责任推到一个死人身上自然是脱罪的最好方式。
“平西将军有心,此战虽然失败不过明贼也已经暴露了其手中的新式火器。下一战只要我军准备充分,定能摧城拔寨。”
吴三桂连忙称是。
二人一出双簧演完,吴三桂的罪责也就撇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给朝廷上奏疏的事情了。
这么大的惨败不可能压着不报,只不过笔墨之上可以润色修饰一二,令其看上去不至于那么难看。
吴三桂心里还是很有底的。
现在不是满清刚刚入关的时候。
那时候八旗的战斗力还很强大,便是吴三桂的精锐本家兵也无法与之相比。
而现在八旗子弟被中原的花花世界迷的眼花缭乱醉生梦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放在习武打仗上。
赵布泰拉出的那支八旗军已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所谓精锐了。
所以清廷方面如今多是倚重像吴三桂这样的降将。
只要吴三桂手中的这支本家兵损失不太严重,他在清廷心目中的地位就不会动摇。
至于洪承畴嘛也是不怎么担心的。
在他的大方略下清军已经一步步的压缩明廷的空间,如今可谓拿到了胜势。
明廷只是做着困兽之斗罢了,便是坚持又能够坚持几天?
等到湖广、陕西的粮食全部调到,清军大军只需要抹过去就能把明军碾碎。
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双方的实力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
这么些年来,洪承畴也算想明白了。
清取天下是必然之事,再多阻击者出现也不会改变这点,最多是让这个过程曲折一些。
清廷的统治者从皇太极换成多尔衮,又到现在的顺治皇帝,对付明廷大的方针是没有变的,那就是分化拉拢劝降打击。
原先明廷不得志的将领经过劝降摇身一变就成了清廷的得力干将,攻城拔寨势不可挡。
有时洪承畴也在想这是为什么,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朱明不得人心啊。
大清才是顺应天时人心的存在,取而代之自然是理所当然了。
自古新旧交替不都是如此吗?
或许在剃发一事上清廷处理的可以再好一些,这样遭到的抵抗会更小。
但即便是现在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国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因为清军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这种绝对的优势下便是再浪也没有关系。
既然已经决定等粮草补齐后再进攻,洪承畴自然便不急了。
昆明虽然没能拿下,但好在重庆是守住了。
这个水陆要冲至关重要,若是丢了整盘棋都会被搅乱。
“平西将军且先去休息吧,本督想一个人静静。”
“既如此,末将就不打搅洪经略休息了。”
说罢,吴三桂抱拳离开。
吴三桂走后,赵良栋冷冷道:“洪经略真的认为此败是因为征南将军轻敌冒进吗?”
洪承畴捋着胡须悠悠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何必这么计较呢?”
“洪经略觉得几分真几分假?”
“五分真五分假。”
洪承畴不疾不徐的说道。
“洪经略既然如此清楚,为何袒护吴三桂。
赵良栋十分不满。
在他看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吴三桂却在这里颠倒黑白,把责任都推给死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本督何时袒护他了。”
洪承畴倒是不恼,和声道:“本督乃是为朝廷大计着想。朝廷如今正在用人之计,吴三桂这种猛将自然要好生拉拢。等到以后明廷覆灭,再马放南山也不迟。”
洪承畴这些年谋略上的功夫见长,对于人心的把握也已经到了化境。
赵良栋心里想的什么他如何不知道?
无外乎是想取吴三桂而代之罢了。
但在眼下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吴三桂的绝对实力摆在这里,清廷要用吴三桂的“关宁军”就不能撇开吴三桂。
至于赵良栋还很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就先熬着吧。
等到吴三桂这些老家伙退下来,不就是赵良栋这些后进之辈上位独当一面的时候了吗?
可惜洪承畴估计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他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大清一统神州,御宇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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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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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东,奉节。
这些时日以来文安之一直茶饭不思。
重庆惨败让他心中悲痛不已。
眼瞅着就要拿下重庆,谭诣却临阵倒戈杀了谭文,随即率兵杀入袁宗第的大营。
毫无防备的靖国公袁宗第一时炸了营,阵脚大乱下只能选择退兵。
更为可悲的是,姗姗来迟的潭弘并不是来增援的,而是赶来截杀一众明军的。
将士们经过一番死战这才逃出一些来,不少大明儿郎都死在了江畔,连具尸体都没能留下。
他们死的冤枉,死不瞑目啊!
比战事失利更不能让文安之接受的是潭弘、谭诣的背叛。这些所谓的明军嫡系竟然还不如原来大顺军余部来的忠心。
文安之要在这个时间点攻打重庆,为的就是分散清军的注意力,缓解云南方面的压力。
重庆乃是水陆要冲,地理位置十分关键。只要重庆有难,清军大军一定会回救的。
谁曾想会出现临阵倒戈这种事情。
“督师,朝廷那边来旨意了。”
便在文安之哀叹之时,家丁恭敬的在一旁和声禀报道。
“朝廷来旨意了?”
文安之大为吃惊,连忙命家丁把钦使请进来。
他虽是穿了一身常服,还是下意识的整了整袍衫。
来传旨的是个十分年轻的小太监,文安之自然是没有见过。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文安之来不及命人排香案,只能冲着御驾所在的方向下跪领旨。
“臣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军务文安之恭迎圣旨。”
那小太监见状连忙道:“陛下特地嘱咐了,文督师年纪已大,可以不用跪着领旨。”
文安之却是连连摇头。他虽然已经七十余岁高龄,可把礼节看的比什么都重。
见文安之坚持如此,小太监只得清了清嗓子开始传旨。
看来朝廷已经知道重庆之战惨败的消息了,文安之心道。
这封旨意该是陛下特地责斥他的吧?
作为臣子没能替君上分忧,文安之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便是降职处分,文安之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圣旨中并没有提及重庆之战,反而着重在说昆明守卫战。
而且,在天子与晋王的率领下,众志成城的明军竟然获得了昆明守卫战的大捷,斩首清军无数!
文安之一时激动的胡须都颤抖了起来。
朝廷已经多久没有打过这么提气的仗了?
一路连败下来怕是将士们的心都寒了吧?
这场胜仗对于大明将士士气的提振实在是太关键了!
当听到清军大将赵布泰被生生炸死时,文安之感叹道天佑大明!
从结果来看,朝廷算是保住了。
文安之在这个时间点组织十三勋围攻重庆,就是行围魏救赵之计,想给昆明朝廷解围。
既然朝廷无恙,那么重庆之战的失利也就勉强可以接受了。
文安之正自听得兴起,那传旨的小太监又说起太子来川东抚军的事情,以及命文安之回昆明朝廷听勘的决定。
文安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向钦使再三确认。
在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文安之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感到欣喜。大明天子还是有担当的。
太子乃是国储,是国本所在。
太子抚军便能代表朝廷的态度。
起初文安之刚来川东时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十三勋的尊重,归根到底是朝廷对这些原大顺军余部太不重视了。
除了加封爵位外,朝廷没有给袁宗第、李来亨等人提供任何实质的钱粮支持。
这种情况下十三勋还能够奉永历朝廷为正朔,替朝廷做事已是殊为不易了。
文安之花了很久的时间来改变十三勋对朝廷的看法,消解他们心中对于朝廷的顾虑。
文安之甚至主动向天子请旨,请天子以朝廷的名义向十三勋保证,不会追究他们过往的“逆罪”。
人心都是肉长的。长久相处下来,十三勋发现文安之这个甘愿在前线与将士们一道同甘共苦的“老家伙”还挺不错的,渐渐的也改观了对朝廷的看法。
但文安之毕竟只是一个督师,他能让十三勋稍稍安心,却不能让他们彻底放心。
毕竟谁也不知道朝廷说话算不算数,万一等到将来大明光复山河,天子又翻脸不认账,要清算他们了呢?
这种感觉就像头顶悬挂着一支宝剑,虽然没有掉下来,但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恐惧感是令人窒息的。
陛下看来是终于想明白了,决定让太子来到奉节,安十三勋之心。
不得不说陛下此举十分高明。
任何一个高官、宗室都起不到当今太子抚军的效果。这代表了朝廷对于十三勋的绝对信任,不然怎会把国本派到前线来?
对此,文安之自然是感到欣喜的,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朝廷还是有雄心在的。
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有些忧心。
奉节毕竟在川东前线,距离重庆并不算远。
眼下清军尚且没有攻打奉节的计划,但万一将来有了呢?
天知道洪承畴这个老狐狸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太子乃是千金之体,万一有了个闪失,那对天下军民怎么交代?
文安之当然明白太子尚在幼冲之龄,来到奉节更多的是起到一个鼓舞人心的象征作用。
但这种不安的感觉还是深深埋在心底的,毕竟这些年在奉节待下来文安之十分清楚,这片区域并非十分安稳。
至于陛下命他回昆明听勘,文安之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文安之是天启年间的进士,初为南京司业,崇祯年间擢升祭酒。后遭奸人构陷罢官归乡。
隆武帝时期,征召文安之为礼部尚书,文安之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赴任。
永历帝刚刚继位时,经瞿式耜推荐征召文安之为东阁大学士,文安之同样婉拒了。
但到了桂林城破,朝廷危若累卵时文安之却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他不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之前之所以不赴任是觉得自己力有不逮,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但到了家国天下生死存亡的关头,文安之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无愧于心。
对于朝廷的命令他是绝对的服从的。他相信陛下调他回昆明一定有通盘考虑。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为中兴大明略尽绵薄之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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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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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皇宫,深夜。
朱由榔这几日的心情很不错。
新军的训练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他十分清楚训练新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故而并不急于求成。
要想让这支新军上阵杀敌,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
加之云南春耕已经陆续开始,一切都步入正轨,朱由榔至少不用为臣民百姓以及大军今年吃什么而发愁了。
反倒是贵州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他有些担忧。
据探子回报,吴三桂在率残部退回贵州后原地驻扎了起来。
这让朱由榔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洪承畴这个人还是有些谋略的,莫不是他想耗死大明?
从接连得到的信息确实有这个可能。
清军的粮草基本是从湖广运来的,有重庆这个中转站在基本上可以做到随意调拨。
而明军被困死在西南一隅之地,如今连贵州这个门户也丢了,真有些绝望的意味。
其实洪承畴的这个策略多少有点当年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味道。
只不过剿与被剿的对象发生了变化。
大明现在反而成为了那只困兽了。
虽然昆明大捷打出了明军的气势,但从全局来看,明军依然处于绝对的劣势。
一旦陷入消耗战,清军的优势可以充分发挥出来,靠着湖广和整个江南的供养,他们可以活活拖死耗死大明。
所以明军必须主动出击,但是找哪里做突破口呢?
对朱由榔来说无外乎两个选择,其一是攻打重庆。
重庆是清军粮草重要的中转站,拿下重庆可以切断清军的补给。
再者也可以把川东明军和成都附近的驻军连接起来,不再是各自为战。
再就是攻打贵州。
贵州的话明军相对比较熟悉,因为较多山地攻打起来清军的大军施展不开,发挥不出人数优势。
攻打贵州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水西战马了。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水西出良驹。
虽然比不了草原马的爆发力,但在耐力层面上水西马是一等一的。
在西南这种山地地形下,这种马匹的实用价值更高。
反倒是攻打重庆乃至湖广更需要水军。
所以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定,直接关系到明军接下来的路线方向。
朱由榔曾和沐天波、李定国等人商议过,意见也都不一。
沐天波主张稳扎稳打攻打贵州。
这大概和他与贵州诸多土司关系良好有关。
沐家毕竟世镇云南,与云南毗邻的贵州土司多少心中对沐天波是存着一丝敬畏的。
如果明军真的攻打贵州的话,或许沐天波的关系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再就是有了贵州便有了纵深,云南不至于直接面对强敌。
李定国却持不同意见。
他认为贵州就是个泥潭,一旦明军攻打就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从贵州的清军驻军数量和粮食储备来看,洪承畴都是把其看作推进点的。
这种情况下明军正面攻打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优势可言。
朱由榔觉得李定国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重庆也不是立马就能攻打的。
前不久文安之策划的重庆之战由于二谭的反叛功亏一篑,故而清军肯定已经有了防备。
这种情况下明军贸然开战,并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换言之即便要攻打重庆,也要先扫清其外围的据点,让清军无可倚靠屏侍。
朱由榔在舆图上看了良久,发现一个关键点,那就是万县。
万县在奉节和重庆中间,是重庆重要的前哨。
以前万县是一直在明军手中的。
攻打重庆失利后,明军匆忙撤退。在撤退的过程中觉得万县难以据守,便一把火将万县城门捣毁,粮仓烧掉退守奉节。
但即便如此,万县的重要性依然很大。
朱由榔觉得清军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万县城门进行修理,并且从后方重庆转运粮食到城中。
朱由榔先一步已经派太子入川到奉节抚军,算算时日已经快到了。
不过朱由榔当然不能指望太子领导明军一举拿下万县,毕竟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要想拿下万县,还得靠朱由榔的谋划。
既如此,该如何破局呢?
便在朱由榔绞尽脑汁思考之时,内侍韩淼禀报说晋王李定国求见。
朱由榔当即宣召。
晋王一般不会深夜入宫,这个时间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一直在劳心军国大事,朱由榔根本没有困意,稍稍整了整袍服便端坐御座之上。
“臣李定国拜见吾皇。”
李定国快步入殿,跪倒行礼。
朱由榔挥手示意他平身。
观察入微的他发现李定国神情严肃,连忙道:“晋王深夜陛见可有要事?”
“启禀陛下,是孙贼的消息。孙贼给冯双礼写信,劝降于他。”
李定国说这话时面上明显有些尴尬。
一是孙可望屡次三番的写信策反明廷大将。二是冯双礼接到策反信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面圣,而是选择告诉了李定国。
站在冯双礼的角度,李定国当然能够理解。
毕竟李定国是他的老大哥。
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找老大哥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站在皇帝的角度,这个决定就有问题了。
若是皇帝大度一些或许会一笑置之。
若是皇帝认死理那就遭了。
以李定国对于永历皇帝的了解,皇帝未必会真的在意这件事。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定国还是决定连夜入宫面圣,探探天子的口风再说。
朱由榔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太惊讶
。
孙可望现如今在清军阵中也就是一个高级顾问的身份。
手中无一兵一卒的他要想刷存在感只能靠不断策反明军大将。
只是冯双礼这个人选着实很精妙啊。
作为大西军最能打的一批将领,冯双礼大概是和白文选一个级别的。
若能策反他,对于明军士气的打击是毁灭的。
在原本历史中冯双礼就因为部将狄三喜叛变,被绑着献给了清军。
但那是在明军已经穷途末路,天子弃国的前提下,且不是冯双礼本人所为。
如今大明的形势不说多好,至少比历史上好的多了。
这种情况下冯双礼自然没有理由变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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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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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前世也看过不少史料,对于冯双礼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反叛投降说法不一。
有一部分人认为冯双礼是被部将狄三喜胁迫的,本人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权。
还有一种说法是投降就是冯双礼的意思,狄三喜本人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要是没有冯双礼的首肯,他不会这么轻松的得手。
朱由榔并没有特别倾向于某一种论调,因为他觉得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那个时候明廷已经逃到缅甸,便是冯双礼不降又能如何?
被破三路超神翻盘吗?
真以为这是在打游戏吗?
但是在这个时空中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
首先朝廷并没有退,不但没有退而且还带领昆明军民打了一场漂亮的保卫战,随后天子更是御驾亲征追击清军溃兵斩首无数。
这种情况下大明的处境虽然还很艰难,但至少能看到翻盘点。
这种时候朱由榔用人便显得尤为重要。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要是朱由榔信任冯双礼那就毫不犹豫的去任用他。要是他怀疑冯双礼那就干脆不要用。
最忌讳的就是朱由榔虽然怀疑冯双礼,但碍于冯双礼的身份和李定国的面子不得不用。
朱由榔的灵魂来自后世。
故而他并不是用帝王心术来考量一个人一件事。
他只是单纯的从对大明有利的角度来分析。
确切的说是从对大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
常言道听其言观其行。
从昆明守卫战中冯双礼奋勇杀敌的举动来看,至少此时他是对大明绝对忠心的。
不然他都不需要打开城门放清军进来,只需要稍稍放放水就能让清军找到突破口。
但是冯双礼表现的异常英勇,这样一个人会主动投降朱由榔是不信的。
至于历史上冯双礼在建昌被绑后投降的一系列事情,朱由榔不想分析也不会分析。
不论他是真的自己想投降也好,被部将胁迫投降也罢都是原本历史中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时空,冯双礼并没有去建昌,而是留在了昆明。
朱由榔有什么理由因为一件没有发生过得事情而苛责怀疑一位为大明死战的猛将?
思定之后朱由榔沉声道:“晋王无需多言,朕对庆阳王是十分信任的。”
李定国闻言非但面上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惶恐道:“冯双礼接到孙贼的信后没有第一时间面圣而是找到臣,臣有罪。”
朱由榔闻言不由得大为疑惑。
李定国这罪由何来?
这也太敏感了吧?
细细一想,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李定国是担心朱由榔怀疑他结党营私啊。
这其实也好理解。
历代君王最忌讳的事情莫过于臣子功高震主。
李定国的功劳大不大?用永历朝廷的擎天一柱来形容都丝毫不过分。
这种时候如果他不注意自己的言行,很容易遭到言官的攻讦。
加之孙可望之前的恶行,让人很容易把他和孙可望进行类比。
是以发生这种事情后李定国才会如此紧张,连夜入宫陛见。
李定国此举就是在把自己剥干净了展现在朱由榔的面前,表达自己的赤胆忠心。
朱由榔也不傻,对方这么明显的表示他自然看得懂。
清了清嗓子,朱由榔和声道:“晋王何出此言?归根到底这件事都是孙贼的错,与晋王、庆阳王何干?”
朱由榔说的是大实话。
不管李定国对其他明朝宗室怎样,至少他对朱由榔是绝对忠贞不二的。
一些历史论坛里说李定国就是曹操第二,目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简直是扯淡。
李定国拥戴永历的时候明廷的版图已经远远不如满清。
说孙可望是学曹操还差不多,李定国却是真心的忠良之臣。
见天子如此信任自己,李定国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臣谢过陛下,也代冯双礼谢陛下恩典。”
朱由榔注意到自始至终李定国用的都是冯双礼而不是庆阳王。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表态。
毕竟不管是庆阳王还是晋王都是大明皇帝赐下的王爵封号。
李定国是在向朱由榔表明,他们都是天子的臣子,在天子面前怎好自称王爵?
朱由榔想通之后心中不禁苦笑。
像李定国这种战神在朝廷之中斡旋都免不了思忖这种东西,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但愈是如此,朱由榔越要更好的担负起君王的责任,不能让将士百姓们寒心。
他已经享有太多万民的供养,也该是替天下人出口气,狠狠痛击清军中兴大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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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到奉节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文安之激动的胡须乱颤。
他实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来的这么快。
这么算来钦使应该只是早走了三五日?
文安之不是一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历经天启、崇祯两朝,他可以算的上如今永历朝廷中数一数二的老资历。
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殿下来到军中前线。
也许将来陛下也可能会来奉节的吧?
文安之如是想到。
原本他已经打算动身启程前往昆明。
可现在一来文安之决定等上一等。
他准备写信给十三家勋贵,叫他们来奉节拜见太子。
十三家离昆明太远不能陛见,可距离奉节就近的多了。
只要不是实在有事抽不开身,总该来拜见储君才是。
诚然大明有皇储不得结交边将的祖宗规矩。可本次皇太子殿下来奉节抚军就是遵奉了陛下的旨意啊。
抚军抚军见不到将军还怎么安抚?
当然,文安之不会同意太子亲自去十三家驻地抚军的。
一来那样太危险,二来太子殿下岂不是要一口气跑十三家?
太子毕竟尚在幼冲,这么做太不合适了。
文安之相信,袁总第、李来亨等人在看到信后会毫不犹豫的前来。
他们千搜万寻希望有一个宗室能够待在他们驻地为他们说说话。
现在好了,大明皇储亲临,不代表着朝廷正式认可他们了吗?
如果陛下不是真的信任他们,怎么会让太子来到前线这种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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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水西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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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都昆明。
除了战事外,朱由榔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春耕了。
因为气候的原因,昆明乃至整个云南大部分区域都是种植水稻。
但是明末的这段时间有些特殊。
因为小冰河的原因,天气极为寒冷。
这种情况下倒是耐寒的小麦更易存活。
故而在永历君臣的倡导下,云南亦开始小面积的种植麦子。
其实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产量都是最关键的。
在大明地盘有限的前提下,如何让作物高产才是朱由榔首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冰河时期应该是持续到清初。
这么说的话,天气应该逐渐开始转暖了。
那么一季两熟甚至三熟的高产水稻能否进行推广呢?
云南以实行军屯为主,大面积普及一种作物还是不难的。
只不过这种水稻要取种得到东南亚去。
朱由榔决定派人去东南亚看上一看,若能寻到适宜种植的高产稻种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无论如何今年的春耕是不可能赶得上用新稻种了。
但这种事情都是从长计议的,以大明现在的军力财力朱由榔可不认为一年半载就能反推满清。
他亲自去田间地头视察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军屯这种模式还是要保持的。
在当下这种高效的集中产出模式最适合大明的。
“陛下,水西各系不满东虏压迫,派人送来了书信。”
伴驾的沐天波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弄得朱由榔愣了片刻。
“哦?”
朱由榔很清楚在历史上贵州水西是坚持抗清的,甚至持续到了十三家覆灭前后。
看来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如今朱由榔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毕竟只依靠大明自己的力量要想翻盘实在是太难了。
朱由榔思忖片刻,沉声道:“黔国公觉得水西各族可堪大用吗?”
只不过对这些土司,朱由榔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信心。
要说土司中特别能打的除了秦良玉和白杆军,他真想不到还有谁。
沐天波连忙拱手道:“水西氏族多凶悍,且不服管教。当初皇明也是花了许久才叫他们服从朝廷。如今东虏倒行逆施,要在水西推行那套留头不留发的狗屁东西,自然引得人神共愤。”
沐天波咽了一口吐沫,思考了一番措辞继而道:“陛下,臣虽不才但是与水西各土司略有交情。此事若是陛下不嫌弃,臣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沐天波倒是没有说大话。
毕竟他有黔国公这个身份在,云贵的土司多少还是给他些面子的。
朱由榔点了点头。
如今不是矫情的时候,虽说水西安氏在历史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满清这个大敌面前,任何抗清势力都应该利用起来。
“既如此此事便有劳黔国公了。”
如今大明的势力范围被压缩的厉害。
郑成功、张煌言虽然也能策划长江之役这种神来之笔,但毕竟隔得太远。
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朱由榔现在能依赖的除了李定国,再就是十三家和贵州水西各土司了。
如果水西土司真的能够在清军后院放一把火,那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毕竟贵州离云南实在是太近了。洪承畴和吴三桂统率的大军始终是悬在大明头上一柄利剑。
即便明军不先攻打贵州而是进攻重庆,也需要有人在后方牵制清军。
这就和当初文安之率领十三家猛攻重庆一样,真实目的是为了替云南的李定国缓解压力。
“臣惶恐,敢不鞠躬尽瘁。”
沐天波十分激动的说道。
...
...
回到宫中后,朱由榔便对着舆图推演起来。
可以看到明军控制中的四川与十三家的势力范围之间有一块中空地带,这也是驻扎在奉节的文安之与十三家联络不那么频繁的原因。
这块区域既不归属大明也不属于满清,而是属于两不管的地带。
不是因为不想管,而是因为双方都需要一个缓冲地带。
这块地带距离重庆、奉节、十三家都很近,意义十分重大。
朱由榔觉得要想攻打重庆,必须先把这个缓冲地带拿到手。
至于贵州可以派一支偏师配合水西各土司进行佯攻,牵制清军的注意力。
这样洪承畴势必会分兵抵抗,以重庆现在的兵力是自顾不暇的。
等到洪承畴反应过来,这片区域已经落在明军手中了。
战场就像棋盘,每落一子都需要精心算计。
毕竟朱由榔手中的兵力有限,一兵一卒都需要用到刀刃上。
新兵已经训练了一个月了,基本的行军列队没有什么问题,但上阵杀敌是肯定不可能的。
不过朱由榔决定让这支新军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
未必让他们发挥多大的作用,但至少让他们见见血练练胆气。
新兵只有见了血才能有所成长,要不然永远都只是新兵蛋子。
这次行动的核心力量肯定还是李定国麾下的悍勇之师。
云南虽然很穷,但养五六万精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守城至少要留下两万人。
也就是说攻打重庆朱由榔最多只能带三万人。
当然,届时可以命十三家配合出兵,相信他们不会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如果攻打下重庆,对大明的意义是极为重大的。
明军各势力得以成功连成一片,可以首尾相顾。
只是这样一来朱由榔便需要保证有足够的实力来守住重庆。
在三潭中谭文被杀,其余二人叛变的情况下,多半只能依靠十三家的力量。
心中既已有了主意,朱由榔便召李定国入宫商议细节。
朱由榔的性格是事必亲为。既然决定攻打重庆,是一定会御驾亲征的。
对此李定国心中十分欣喜。
陛下这些时日的转变实在是大。从一开始的见到风吹草动就跑路,到敢于留下来与将士们一同抗清再到御驾亲征收复失土。
李定国感到十分欣慰。
只要天子有了勇气,将士们便有了底气,誓与东虏死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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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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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欣喜之余,李定国还是有些担忧的。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三万大军北上,粮草消耗是个大问题。
这些年来靠着军屯云南明军勉强可以自给自足。
但这是建立在守土的基础上的。
大军长途跋涉行军和守城消耗粮食的量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从昆明北上入川,势必要经过建昌。
刘文秀当初在那里军屯时储存了不少粮食。
故而明军北上时可以不携带太多粮食。
但储备粮这种东西就是用来以防万一的。
吃的时候倒是痛快,但吃了可就没了。
如果此战把重庆打下来了还好。若是没能打下重庆,对于云南明军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和袁宗第、李来亨他们这种离重庆很近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李定国如今承受不起这样一次失败。
要不要冒这个险?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
可如果失败了,到时洪承畴和吴三桂两个老贼趁机从贵州发兵来犯,李定国真不一定能够守住昆明。
可若是继续死守云南不思进取,只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以江南的财富,东虏完全可以把大明耗死。
只有拿下重庆,坐拥地利可以顺江而下,随时能够威胁湖广乃至江南才有机会翻盘。
李定国这个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陛下应该也是看出了此点,才会下定决心攻打重庆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李定国最终还是选择完全支持朱由榔的决定。
得到李定国的支持,朱由榔也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心中清楚李定国是忠良,可李定国的基本盘毕竟在云南。
让他入川攻打重庆确实是需要勇气的。
李定国能够支持这一决定这也证明其是以家国天下为重的。
至于沐天波,朱由榔决定让他留守昆明,也好负责和贵州水西各土司的接洽。
大军入川,这件事当然要立马通知成都和奉节。
朱由榔当即下旨,命钦使快马加鞭入川传旨,命川军准备好接驾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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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公,别来无恙啊。”
奉节督师府中,文安之微微一笑,示意袁宗第入座。
袁宗第从大昌赶来,顾不得喝上一口水便赶到奉节,就是为了第一个面见太子殿下。
他之前来奉节还是文安之刚刚赴任时,当时只是出于礼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现在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那可是大明的皇太子殿下啊,竟然纡尊降贵亲自来到前线抚军。
身为国公的袁宗第自然要有所表示,至少不能落在那些老兄弟的后面。
“哈哈文督师真是精神矍铄啊,看来最近的心情很不错。”
袁宗第也听说了朝廷在昆明大胜吴三桂的消息,心道文督师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吧?
“嗯,官军大捷,老夫甚慰。”
文安之捋着胡须悠悠说道。
即便已经归降明廷多年,但听到官军两个字,袁宗第还是本能的眼皮跳了跳,咳嗽一声缓解面上尴尬道:“督师,小老虎他们还没来吗?”
他口中的小老虎就是李来亨了。
李来亨是一只虎李过的义子,如今十三家中兵力最雄厚的一支。
按照原大顺军的传统,奉强者为尊。加之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李来亨按照辈分应该是李自成的侄孙。按道理来讲袁宗第这些大顺军余部应该唯李来亨马首是瞻。
可因为现在他们都是大明的臣子,当初李自成逼死烈皇的事情便成了忌讳,他们若是奉李来亨为首,势必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所以袁宗第等十三家便以平级自处,只是潜意识里还是会对李来亨更加关注一些。
“临国公还没有到,靖国公你可是到奉节的第一人。”
文安之淡淡道:“太子殿下还在歇息,靖国公不妨稍候片刻。”
“这是自然,不能耽搁了太子殿下休息。”
袁宗第连连道。
在他看来太子殿下虽然是来抚军的,但估计也就是像文安之那样待在奉节,必要时候出面鼓舞鼓舞士气。
太子毕竟还在幼冲之龄,指望他披挂上阵或者运筹帷幄都太不现实了。
太子能出现在这里已经令袁宗第十分感动了,这证明朝廷已经彻底信任他们,把他们看作自己人了啊。
“文督师,末将听到一个消息,东虏授予的伪川陕总督李国英与吴三桂不合,拒绝向吴三桂的兵马提供粮草支持。”
袁宗第思忖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己探听到的第一手消息说给文安之听。
“哦?”
文安之显然也感到有些惊奇,和声道:“李国英与吴三桂有过隙吗?”
“这末将就不清楚了。”
袁宗第略微有些尴尬道。
“李国英连洪承畴的面子都不卖吗?”
照理说李国英的川陕总督名不副实,因为只有陕西在自己手中,与洪承畴的五省经略职位相比,明显处于弱势地位。
而现在吴三桂是驻扎在贵州的,就在洪承畴的眼皮子底下。
这种情况下李国英不给吴三桂面子就是不给洪承畴面子。
只有一种解释说的过去。
那就是这是洪承畴的意思,李国英只是遵奉执行罢了。
只是洪承畴为何要这么敲打吴三桂?
仅仅因为吴三桂刚刚打了一场败仗?
文安之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管这些烦心的事情作甚?东虏内部不合不是对大明有利的事情吗?
吴三桂麾下大军得不到粮草供应,或者得到的供应不如贵州驻军,那肯定会心生不满。
吴三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文安之倒想看看洪承畴该如何应对。
“或许,是洪承畴和吴三桂有嫌隙。”
袁宗第继续猜测道:“洪承畴和吴三桂原先都是大明的臣子,也许早就认识。或许洪承畴看不上吴三桂的为人。”
文安之哈哈笑道:“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都是叛臣佞臣,比烂而已,有谁瞧不起谁的。”
稍顿了顿他接道:“待大明中兴,此二子都是要被万民唾弃的,届时本督倒要看看那些作威作福的汉奸会是怎样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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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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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进入贵州驻军以来,吴三桂的心情就没好过。
洪承畴明面上为他接风洗尘,频繁示好。
但背地里却是对他区别对待。
给其他清军提供的粮草是一个标准,给他吴三桂提供的粮草又是另一个标准。
美其名曰贵州贫瘠,粮草全靠外地输入。
川陕总督李国英派人运送来的粮草是按照人数严格计算的。
本以为吴三桂云南之行必定大获全胜,没有料到他会落败返回贵州驻扎。故而原本提供的粮草里没有吴三桂的份额。
吴三桂部现在吃到的粮草还是洪承畴“节衣缩食”,命人从各部牙缝里抠出来的。
这话听的吴三桂一阵恶心。
等于他成了叫花子呗?
真是岂有此理!
真就是随便给点东西就能打发的那种?
想他洪承畴也是一方大员,怎的如此下作。
当初在明朝为官时吴三桂也曾和洪承畴共事过,那时可没看出来这老匹夫如此阴狠,是个笑面虎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洪承畴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真是令他作呕。
这倒也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那个赵良栋更为过分,区区一个广罗总兵,竟然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冷嘲热讽。
别以为吴三桂不知道他的底细。这厮原是陕西绿营守备,因为拍了洪承畴的马屁,认其做老师一路升至总兵。
这种关系户要资历没资历,要能力没能力,连给他吴三桂提鞋都不配。
偏偏因为抱了一个大腿,就能一路高升,真是可笑!
吴三桂越想越气,狠狠的将手中茶杯摔了出去。
回想起满清入关这些年,他的待遇明面上提升了不少,但核心诉求并没有得到满足。
若仅仅是封为将军领兵一方,他在明朝时就已经做到了,又何须清廷来这里做戏。
吴三桂之所以背着骂名投靠清廷,是因为想要讨要封地称王称孤!
而且是那种有实际封地,有绝对兵权的王,不是那种养在高墙里的样子货!
“欺人太甚!”
吴三桂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每次他开口向朝廷讨要封地王爵,朝廷都避而不谈,扯到其他话题上。即便谈也是一笔带过,根本不讨论细节问题。
这明显是没有诚意,一味的拖延!
若是放在几年前明廷手中还有些地盘时,吴三桂真可能一怒之下反正。
可现在,即便他恨得牙根发痒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如今除了云南四川,满清尽取天下。
这种情况下,明廷还能翻盘?
便是给他十个李定国又如何!
也正是因为大势已定,清廷方面才会那么的有恃无恐,根本不给吴三桂面子,只把他驱驰为马前卒冲锋陷阵。
这样即便将来灭掉明廷又如何?
吴三桂觉得自己被耍了,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吴三桂更是如此。
在能看到明显风险的前提下,他自然不愿意再被当做牛马一样驱驰。
至少他要适当的保存自己的实力。
清廷现在对他还有所忌惮,便是因为他手中这支身经百战的关宁军。
如果这些老兵死完了,吴三桂自然没了价值会被一脚踢开。
看看郑芝龙和孙可望吧,都曾经是一方枭雄,但在失去兵权后简直和被圈养的猪狗没有什么分别。
在这乱世手中有兵才有资本,才有讨价还价的能力。
哼,是你洪承畴老匹夫逼我的,怪不得我。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个老匹夫算什么东西!
吴三桂已经决定,未来的一段时间他就赖在贵州了。
伙食吃的差些就差些,总之洪承畴不敢真的给他断粮。
真要是那样清廷都会坐不住,出面调和矛盾了。
既已打定主意,吴三桂便吩咐下去,叫麾下将士做好长期驻扎贵州的打算。
吃他娘,喝他娘!
洪老匹夫,老子就吃定你了!
...
...
“洪经略,这厮真是把贵州当他家了!听说他还命人给他新盖了一栋宅子,添置了不少物件!”
赵良栋愤愤不平的来到洪承畴住处,告起状来:“一个败军之将,趾高气昂指手画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打了胜仗呢!”
他本想啊给吴三桂一个下马威,谁知吴三桂竟然毫不接招,顺势无赖了起来。
当真是一副混不吝的小人嘴脸!
洪承畴此刻正在临帖,一边挥毫一边不疾不徐的说道:“擎之,火气不要那么大嘛。同朝为官,和气最重要。”
“我就是看不惯那厮的丑恶嘴脸!”
赵良栋恶狠狠的说道:“那厮仗着自己有献关之功,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恐怕洪经略也未必入他的眼。”
也难怪赵良栋如此生气。
本想着借着粮草分拨一事敲打一下吴三桂,谁知这厮根本就不上道,反而得寸进尺!
“本督之前跟你说过,灭亡残明之前不能和吴三桂翻脸。”
见赵良栋如此沉不住气,洪承畴叹了一声道:“大局为重,擎之你怎么就不懂呢。”
“非是学生不懂顾全大局,实在是那吴三桂欺人太甚。您可是堂堂五省经略,那吴三桂在您的地盘上敢这么嚣张。若是不敲打一番,还不是得蹬鼻子上脸了?”
见他换了称谓,洪承畴捋着胡须道:“该做的本督都做了,相信朝廷也看在眼里。再说这贵州可不是本督的地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督只是代朝廷便宜行事罢了。都是替朝廷办差,火气不要那么大。”
其实洪承畴打心里看不起吴三桂。
只不过他不会像赵良栋那样把情绪写在脸上。
之前粮草分配一事确实是洪承畴的意思。
这样做的目的是试探吴三桂的底线。
现在洪承畴已经清楚了吴三桂的底线,自然没必要再用力了。
“恩师,那厮要是赖在贵州不走了怎么办?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良栋急得直跺脚。
“不怕,届时朝廷便会催他了。”
只要吴三桂还想吃清廷这份皇粮,就不可能拒绝圣旨。
届时他便是爬也得爬出贵州。
他洪承畴可不养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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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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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都昆明。
经过大半个月的遴选训练,李石头和赵旭成功留在了新军。
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至少以后不用再为一日三餐发愁了。
只是训练内容与训练量也由此加倍,从单纯的站军姿、队列训练变成搏杀演练以及火铳、火炮等火器的使用。
给他们培训的教官都是明军阵中的老兵,不少还参加过昆明之战,斩杀过清兵。
他们给这些新兵灌输的都是最为实用的作战技巧,而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势。
这些技巧或许看起来不那么华丽,但关键时刻可以令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兵保住性命。
“旭子哥,你说咱们真的会上阵杀敌吗?”
训练间隙,李石头凑到赵旭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赵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屁话。不上阵杀敌算是什么兵?真以为朝廷一个月一两银子是用来养闲人的吗?要说仪仗兵,锦衣卫就够用了,还再招人做什么?”
“那倒是。”
李石头悻悻的点了点头,不再吱声。
过了良久他神秘兮兮的说道:“旭子哥,我听说朝廷想要打重庆,届时估计得调拨大部人马入川。长这么大我就没离开过昆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蜀中的繁华。”
赵旭瞥了他一眼道:“你又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在外面不要乱说,小心惹了麻烦。朝廷要去打哪儿我不知道,但我作为一个兵只要服从就好。你小子倒是心思挺多啊。不过我劝你别想那么多。蜀中便是再繁华在这乱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李石头耸了耸肩尴尬一笑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集合训练!”
便在这时军官一声低喝吓得李石头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赵旭倒是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队列之中。
“现在我给你们讲授的是新式火铳的使用方法。尔等都看仔细了。”
教官将一杆铳取来,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道:你们运气不错,分到的是火铳营。这里的都是铳兵。用的铳呢主要有三种,其一是咱明军使用最多的鸟铳。其二是陛下新从泰西采买来的滑膛燧发铳。其三是泰西最为犀利的德莱赛步铳。”
稍稍咽了一口唾沫,教官继续说道:“鸟铳呢我就不多说了,军中的人基本都会用。你们分到用鸟铳的到时多跟老兵学一阵子便能熟练上手了。我今天给尔等主要讲讲滑膛燧发铳和德莱赛步铳。”
“我手中的这一杆便是滑膛燧发铳。他的使用方式是这样的…”
教官一边耐心的介绍着,一边配合介绍进行现场演示。
李石头和赵旭听得认真极了,毕竟这玩意是新式泰西火铳,光听名字就比大明的鸟铳厉害多了。
要是有幸分到了滑膛燧发铳,他们自然不能拉跨,得好好表现一番。
教官讲的很仔细,遇到重要的部分还会停下来叫新兵们上手操练。
赵旭有幸被叫到了名字,虽然心里有些忐忑还是鼓足勇气跨步上前。
“拿起铳,像这样。”
教官手把手的教起赵旭来。
“铳要这样拿,托着枪托…不要用蛮力,要用巧劲…”
赵旭毕竟年轻,学的很快,没用多久时间就上手了。
由于弹药有限,是不能让新兵随意开枪演练的。
赵旭等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熟悉流程,只不过虽然摸着铳却不能放铳,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憋的慌。
“这个是德莱赛步铳。”
讲解完滑膛燧发铳后,教官也没闲着,立刻就开始讲解更为先进的针击枪。
相较于滑膛燧发枪,针击枪的使用方式更为简单,教官讲解起来自然也更是得心应手。
李石头心中暗道:“这可比普通鸟铳简单多了,比那个燧发铳也简单一些。要是能够分到这个铳那可是太美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滑膛燧发铳和德莱赛针击步铳。
这两种铳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余杆,而新军一共是一万人,即便是精锐战兵也有五千人。
也就是说五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分到这种好用的泰西新式火铳。至于其他人多半只能继续用老式鸟铳。
鸟铳这玩意稳定性实在是不怎么样。
不但极容易炸膛,还会出现哑火的情况。
遇到下雨天,靠火绳引燃的鸟铳就彻底歇菜了。
但即便是这种玩意,能够给新军人手一把也是陛下做出极大努力的结果。
要知道火器在几乎拿下整个天下的清军阵中都是稀缺物件,更别提啥都缺的明军了。
至于那些能够接触到新式普鲁士火炮的新兵则更是乐开了花。
相较于冲锋破敌的先锋军,枪炮兵的安全性显然更有保障。
一整天的训练下来,赵旭和李石头都觉得受益良多。
虽然未必能够立刻上手,但坚持下来总归是能够看到进步的。
“旭子哥,你说东虏也用这么先进的火铳吗?”
回到营房,李石头脱下浑身汗渍的衣裳随口问道。
“那肯定没有。不然他们昆明之战怎么会落得惨败。”
赵旭倒是对明军和清军的实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没有盲目自信。
“不过火器只是一方面,胆气也是很重要的。”
赵旭仰脖灌下一碗水,擦了擦嘴道:“听说新兵着重练的就是胆气。咱们要想上阵杀敌胆气是一定得练出来的。”
“可是怎么练胆气呢?”
李石头有些好奇道。
既要练胆气又不能上阵杀敌,这不是相互之间矛盾的吗?
“可以杀死囚啊。我听说新兵都是从杀死囚开始练胆的。”
赵旭不疾不徐的说道:“反正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大恶人。与其交给刽子手来杀,不如让我们来练练胆。”
“啊,真的要杀人啊。”
李石头闻言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长这么大他连鸡都没杀过,更别提杀人了。
虽然知道要杀的是死囚,可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隔应。
“怕什么,你都当兵了,以后杀人还会少吗?只要杀的是罪有应得之人,问心无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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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北上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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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过后朱由榔便叫李定国、沐天波留在宫中议事。
议的自然是挥师北上攻取重庆的细节。
朱由榔也不藏掖,径直说出了自己的主张,并询问二人对于此事的看法。
李定国作为伴驾主力,关心的自然是行军路线,大军粮草补给等核心要素。
而沐天波作为昆明留守,也提出了对于守城兵力不足的担忧。
一开始朱由榔确实没有太关注这点。但仔细想想沐天波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上一次明军能够较为轻松的守住昆明,一来是因为清军麻痹大意,没有带上充足的攻城器械。
二来是因为明军兵多将足上下一心。加之有普鲁士火器加持,守住昆明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若是朱由榔和李定国抽调大部主力北上入川,那昆明的守备一定会空虚。
这种情况下如果洪承畴、吴三桂调集清军主力再次来犯,那么昆明的处境确实会很凶险。
当然,洪承畴和吴三桂未必会第一时间发现。
但大规模的行军很难彻底瞒过清军探马耳目。
朱由榔当然可以赌,但赌输的代价便是昆明陷落。这个结果他和大明都承受不起。
“之前是朕考虑不周。”
朱由榔苦笑一声道:“看来还是应该给昆明多留些兵马。”
这样一来虽然朱由榔身边的兵员数量有减少,但昆明方面就安稳了许多。
而且长途行军兵员数量越少对于粮草的消耗也越少,从这个方面看这倒是个好事情。
实在不行,朱由榔还可以调集一部分成都的川军,加上奉节川东的明军,只要指挥得当足够拿下重庆了。
当然朱由榔还得考虑如果打下重庆分兵驻守的问题。
毕竟以大明如今的家底,手中能打的牌着实不多。合理的资源分配便显得尤为重要。
不然若是打的下来守不住那就太尴尬了。
再就是要尽可能的打一个时间差,虽然最终是瞒不过洪承畴的,但姓洪的越晚知道对明军越有利。
“陛下臣还有个建议。”
李定国思忖片刻还是说道:“不妨于此同时命水西土司袭扰东虏,为我军入川做好掩护。”
朱由榔闻言频频点头。
前段时间水西土司向明廷示好,如今正好是他们表达诚意的时候。
贵州多山地,水西土司们并不需要派出太多兵力,只要时不时的下山袭扰一番清军就可以起到牵制洪承畴的作用。
朱由榔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只要半个月到一个月足矣。
有了这个时间明军已经兵临重庆,洪承畴便是反应过来想去援助也来不及了。
“晋王说的不错,水西各土司可以一用。”
主动出击总比龟缩防守要好,只是如此一来水西土司的压力就会大上不少。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今国事艰难,必须动用一切能够用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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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可用啊!”
文安之这些时日来感受最强烈的就是川地还是有不少百姓心向大明的。
太子殿下到奉节抚军后,陆陆续续有百姓前来献粮。
这些都是百姓们自发的行为,没有任何官府的强制介入。
当然百姓们可能更多的是想看一看太子殿下的尊容。毕竟在百姓眼中,太子殿下是普天之下除了天子外最尊贵的人。
若是能够亲眼见到太子殿下一面也是值了。
当然考虑到太子殿下的安全问题,文安之并没有安排太子殿下近距离的接触这些热情的百姓,只是站着行宫城楼上挥了挥手。
即便如此百姓们也感动的热泪盈眶。
文安之很难想象这若是陛下亲临奉节会是怎样一副盛况。
十三家勋贵陆陆续续来到奉节拜见太子,虽然这样做冒着一定得风险。
但在他们看来收益显然是大于风险的。
能够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露脸,刷一刷存在感,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将来即便不能加官进爵,但至少保全自己和家族部众还是可以的。
临国公李来亨就表现的极为热情,不但亲自在太子面前讲解自己的治兵理念,还阐释将来可能的行军扩张路线。
在李来亨看来蜗居在四川肯定是不行的,要想光复大明湖广是必取的。即便堵上国运也必须试上一试,不然最多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割据政权罢了。
文安之是比较赞同李来亨的看法的。
只是身为督师有些话他不能直接说出口。
毕竟涉及到国策,在陛下明确表态前作为臣子最好表现的低调一些。
将来若是陛下真的要攻打湖广,他文安之便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鞍前马后奔走驱驰。
不论是筹措粮草还是军饷,亦或是任何繁琐的事宜,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何时能够到来啊。
…
…
冯双礼奉旨作为前军先一步出发,北上入川。
作为一名老西军,冯双礼对四川自然不会陌生。
建昌这个名字更是十分熟悉。
之前他跟着刘文秀在建昌军屯,开垦了无数荒地,存下了不少粮食。
后来孙可望叛变,带来一系列的震动,冯双礼也离开建昌进入云南。
想不到绕了一圈现在又要回到四川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
站在个人的角度,冯双礼觉得进军四川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四川比云贵富有的多,虽然这些年屡遭兵祸民事艰辛,但再怎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攒下的财富也足够明军消耗一段时间了。
再说四川还有井盐啊。
这玩意可是值钱,实在不行还可以拿去换钱。
毕竟盐这东西是硬通货,四川周边清军控制区域的百姓也得吃盐,面对较低的价格根本不会拒绝。
当然明军这次入川,最重要的还是攻打重庆。
冯双礼自然不会本末倒置。
之前孙可望曾经写了一封劝降信叫人送来给冯双礼。
冯双礼一时手足无措,立刻把信转给了李定国。
经过李定国连夜入宫面圣死保,天子最终选择信任冯双礼。
冯双礼当时便发誓要誓死效忠天子报晓朝廷。
如今机会却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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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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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总兵府。
作为整个四川的核心,成都无疑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总兵府则是核心中的核心。
如今国事艰难,地方文官基本都成了摆设,武将才是绝对的顶梁柱。
总兵刘耀和副将杨有才等人齐聚总兵府,商议着迎驾事宜。
前些时日他们接到旨意,天子要御驾亲征攻打重庆。圣驾需要经过成都,圣旨中命刘耀做好一应准备。
对此刘耀直是又惊又喜。
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老川人,他对家乡自然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
可惜等到他出人头地做到总兵时大明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
老川军更是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是跑不动的老弱病残。
现在成都城中满打满算只有一万士兵,连守城都艰难,别提伐虏了。
刘耀虽然有心杀贼,可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徒呼奈何。
未来会怎样他真的不知道。只能过一天是一天,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分别。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天子要来四川!
刘耀虽然贵为总兵却是从没有见过当今天子。
不管怎么说,天子入川都是一件令人振奋鼓舞的事情。
听说昆明大捷就是因为天子亲自登临城头,将士们一时热血沸腾奋勇杀敌,将东虏杀了个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作为明军中硕果仅存的朝廷嫡系,刘耀当然不承认他麾下的老川军比李定国的杂牌军差。
既然天子决定入川,那他便是拼掉这条性命也一定要撑起场子来,不叫人把朝廷看轻了。
副将杨有才是刘耀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刘耀对他自然是知无不言。
“有才啊,圣驾应该是从建昌的方向来。还是尽早通知下去,让沿途堡中将士心里有个准备,莫要冲撞了陛下。”
老川军将士们虽然个个性情豪爽,却是不太懂礼仪规矩。
刘耀担心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这样冲撞了圣驾引得龙颜大怒,便是好事变坏事了。
“总兵大人请放心,末将这便通知下去,也好让将士们乐呵乐呵。”
“朝廷这么些年总算打了一场大胜仗了。”
刘耀捋了捋胡须由衷感慨道。
对他来说朝廷每一场局部战斗都是至关重要的。虽然未必能够立刻收复失地,但只要坚持下去就有机会。
眼下希望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还有希望,将士们便有奋斗下去的心气。
“陛下英明神武,大明中兴有望啊。”
杨有才这话倒不全是拍马屁。
以往听闻清军大军压境,陛下总是第一个跑路逃命。将士们虽然拼死抵抗殿后,但心里难免没有怨恨的想法。
现在陛下终于想明白了。
他与大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大明若是中兴了,陛下就是光武帝刘秀一样的旷世明君,是挽狂澜于既倒的圣人。
若是大明亡了,以东虏的凶残他岂能活命?
看看弘光帝和那些亲藩大王吧,不都被东虏捉到京师去砍了脑袋?
换言之,便是为了自己陛下也不应该退!
“听说晋王这次也会伴驾随行。”
刘耀话音刚落,杨有才便大骂道:“那个西贼,陛下何故轻信于他。”
刘耀闻言面色一变道:“有才慎言!李定国可是陛下亲封的晋王!”
“总兵大人,我就是想不明白陛下怎么会赐给他王爵!”
杨有才梗着脖子道:“别人不知道,总兵大人您还不知道吗?咱们老川军可是跟西贼有着血海深仇的啊!”
刘耀不禁沉默。
他何尝不知嫡系明军和西军的过节?
说好听点是过节,说难听点都可以是血海深仇了。
当初张献忠入川,把蜀王一家杀的绝了户,官军也是死了许多。
那李定国是什么人,不就是张献忠的义子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西军已经归顺大明,李定国也是忠心耿耿力保陛下。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血海深仇就这么算了?”
杨有才满脸的不甘心。
“有才啊,要是哪怕十年前你要这么想我都不会说什么。可现在国事艰难至此,还要窝里斗吗?”
刘耀痛心疾首的说道:“当初何腾蛟但凡对忠贞营态度好一些,或许现在大明至少是和虏贼划江而治了。”
稍顿了顿,刘耀叹声道:“何况这又不是晋王一个人的错。天下当时那个混乱,随便什么人都有点想法的吧。如今晋王已经通过勤王救驾证明了自己的忠心,有才你便不要再苛责于他了。”
他一番苦口婆心的说下来,杨有才终于是有所动容。
这倒不见是他真的原谅李定国。
而是觉得李定国现在可以为朝廷所用。
西军余部还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军队的。
要是把李定国也逼得自立那朝廷就真的看不到希望了。
“末将晓得了。”
刘耀欣慰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杨有才的肩膀道:“大丈夫当以大局为重,一切为了大明。”
“总兵大人,有一件事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犹豫了片刻杨有才还是抱拳道。
“你说吧。”
“成都的粮草勉强够我们使用,若是提供给北伐大军,恐怕不太够。”
刘耀闻言皱眉。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四川虽然号称是天府之国,但这些年遭到的兵灾人祸实在是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根本存不下什么粮,便是成都的存粮还是刘耀命将士们勒紧裤腰带生生省下来的。
“也许朝廷会沿途征粮的吧?”
这是最常见的做法。
别管是兵还是匪,大军所至基本都要掘地三尺,搜刮的一粒米都不剩。
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成都附近人烟稀少,能跑的都跑到山里了啊。
刘耀当然不知道刘文秀当时在建昌军屯存下了不少粮食,足够大军所用。
“实在不行,只能省着点用了。”
杨有才小声嘟囔着。
虽然有些不情愿,杨有才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皇帝不差饿兵,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杀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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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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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子即将入川,亲征重庆的消息传到奉节时,整个奉节军民都感到由衷的欣喜。
但要说最欣喜的莫过于文安之了。
原本他准备遵奉圣旨回到昆明担任首辅之职。后来因为太子殿下要来奉节前线抚军,他就打算在拜见太子之后再启程。
毕竟太子以冲幼之龄来到奉节,直是两眼一抹黑。
文安之身为人臣,自然应该替主上分忧,至少让十三家勋贵轮番拜见一下太子,把基本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如今天子又要来奉节,那文安之自然是不会走了。
至于内阁首辅这个虚名…等到天子来了奉节,再想去哪里,文安之伴驾就是。
天子在哪里,内阁就在哪里!
原本文安之以为明军短时间内无法再对重庆发起攻势。但现在看,他却是低估了陛下的雄心。
大军入川,陛下是下定决心要拿下重庆,为此不惜调集重兵,甚至御驾亲征。
文安之觉得自己心中熄灭的那团火又燃起来了。
大明又遇雄主,中兴有望!
“再给老夫盛一碗米饭!”
心情好了他连带着胃口也好了许多,冲身旁的侍从沉声吩咐道。
都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文安之就是要让人们看看,他便是年逾七十,仍然能为大明朝廷效力出力。
只是奉节城的承载力恐怕无法同时容纳数万大军进城搭营。估计北伐大军得分出一部分兵马驻扎在城外了。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只要能够攻取重庆,一切付出努力都是值得的。
悊皇帝,烈皇帝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大明,保佑陛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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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新军军营,赵旭十分激动的凑到李石头身边,压低声音道:“听说了吗,咱们也要跟着陛下一起北上入川。”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由于太过欣喜,他的声音中还是带着遮掩不住的快意。
“啊,我们也要跟着去打东虏?这些天我刚刚学会放铳啊。”
李石头闻言面色发白,心中有些发虚。
虽说这几日杀了几个死囚练了手,但他还是本能的对上战场感到恐惧。
东虏可不会像死囚那样引颈就戮,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
“怕什么,再说也不可能让我们顶在最前面啊。”
赵旭淡淡道:“陛下就是要让我们跟着练练胆气。陛下身边有晋王殿下这样的绝世猛将,还需要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出头吗?”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行军打仗啊。“
李石头缩了缩脖子道。
“瞧你那个怂样,长这么大一趟远门都没出,我可是想去看看蜀中的模样。”
“那旭子哥你说,咱还会回来吗?”
李石头怯怯的说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应该是会回来吧。”
赵旭叹了一声道:“不过行军打仗的事情也说不准。兴许陛下打下重庆之后还想接着打湖广呢。那样兴许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了。”
当兵的必须要服从命令,哪怕是背井离乡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从入伍的那一刻起,选择权便不在赵旭他们了。
“既然这样,走之前我可得好好看看云南的山水。”
李石头小声嘟囔着:“不然万一有个啥意外见不到了就太可惜了。”
“呸!”
赵旭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斥骂道:“说什么丧气话。咱俩命比石头还硬,阎王爷见了都不肯收我们。”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说也不行!”
赵旭瞪着李石头道:“咱俩就要好好的!一点事也不能有!”
“赵旭、李石头,准备收拾收拾出发了!”
便在这时,把总刘文走进营房沉声吩咐道。
“遵命!”
二人齐声应道。
把总刚走,赵旭便讪讪道:“没想到这么快。”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瞎想了。”
李石头咧嘴笑道:“就像旭子哥你说的,咱们正好看看蜀中繁华哩。”
…
...
天子移驾自然是件极为重要的事。
哪怕朱由榔三令五申一切从简,配合行军速度精简车架,但该有的基本规制还是要有的。
毕竟这涉及到皇家的尊严。
在这方面若是稍有疏漏便会遭人指摘攻诘。
李定国自然不会给言官吐沫乱飞的机会。
不过朱由榔真的不看重这些繁琐的礼仪。
若是能够拿下重庆,便是叫他轻车简从星夜兼程也无不可。
说到底,礼仪是盛世时候用的。乱世还这么讲究,是得了失心疯。
冯双礼已经先一步启程,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建昌了。
朱由榔现在便要尽可能的跟上冯双礼的行军速度,至少不能被拉开太远。
原本朱由榔是不打算带皇后一同前往的,不过在皇后的再三央求下朱由榔还是心下一软。
其实朱由榔心里也明白皇后执意要随驾前往。
因为她心里挂念着太子啊。
在世人眼中太子是皇储,是半君,
是除了天子之外世上最尊贵的人。
但在皇后眼里,太子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半大孩子。
慈母挂念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天家也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朱由榔没有理由拒绝皇后的请求。
毕竟是他亲自下旨命太子前去奉节抚军的。当时皇后并没有说什么,现在朱由榔也不该说什么。
其实抛开这一点,朱由榔还是对此次四川之行满怀期待的。
不但能够见到文安之,还能和十三家勋贵见上一面。
袁宗第、李来亨、郝摇旗,都是只能在史书上看到的英雄人物啊。
除了孤悬东南的郑成功、张煌言,这已经是朱由榔能接触到的最完整班底了。
其实从朱由榔穿越的那一刻历史就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探寻不同种可能确实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明军能够守住昆明已经证明了清军并非不可战胜的。
那么朱由榔能否再次改写历史,将重庆夺下呢。
朱由榔隐隐觉得此次便是历史大势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若是成功了或许整个历史都会彻底发生改变。
重庆…重庆!
此役必收其于吾掌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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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禄马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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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南入川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经由建昌。
明军大军从昆明启程,经过武定府,跨越乌蒙山进入了四川境内。
与朱由榔想象的情况差不多,建昌卫周遭甚是荒凉,行军几十里见不到一处人家。
这倒也不难理解。这么些年天灾人祸,百姓们死的也差不多了。那些幸运没有罹难的川民为了避免兵祸都藏进了深山里。
这里除了当初刘文秀屯兵留下的一万多老弱残兵,几乎见不到人烟。
当然,朱由榔已经下旨命冯双礼先一步进驻建昌清点粮草。
等到朱由榔大军抵达只需要稍作休整便可以向都府行军。
朱由榔此次攻打重庆要的就是一个快字。故而沿途能不耽搁时间就不耽搁,早到一刻或许成功拿下重庆的可能性就增长几分。
“陛下,前面就是禄马驿了,行军一天了,陛下先到里面歇歇脚吧。”
李定国驱马来到朱由榔的车辇前和声道。
禄马驿是距离建昌卫最近的一处驿站,距离大概是一百里。
朱由榔看了看天色,急行军的话今天也赶不到建昌卫了。
不如先在禄马驿歇一歇,明早再启程。
“既如此,便驻跸在禄马驿吧。”
禄马驿毗邻宁远河(后世名曰安宁河,非辽东宁远),环境还算不错。
行军在外朱由榔也没有啥可讲究的,在侍从亲军的簇拥下进入驿站休息。
禄马驿的驿丞何曾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得知天子亲临端是吓得两腿发颤,连话都说不出。
朱由榔倒是没有苛责于他,微微一笑唤他送一些茶水来。
还别说,行军大半日他是有些口渴了。
“陛下,臣妾听闻这禄马驿是后来复建的?”
王皇后替朱由榔取下大氅,柔声问道。
“嗯,不错。当初烈皇帝裁撤天下驿站,四川的自然也不例外。这禄马驿还是永历年间复建的,人都换了个遍。”
提起崇祯裁撤驿站这件事,朱由榔还是感到颇为遗憾的。
此举跟裁撤锦衣卫一样都是大昏招。
一个令崇祯失去了内部的耳目,一个令他失去了外部的眼线。
若是非要挑一个直接后果,那就是逼得失了业的李自成揭竿而起,逼得崇祯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当然崇祯末年那个局势,即便没有李自成也有王自成,孙自成。有崇祯这个昏招频出的皇帝在,再好的牌也会打的稀烂。
所幸锦衣卫和驿站都在永历年间恢复,这让皇帝至少可以保证对治下百姓官员基本的控制。
很快驿丞便把热茶亲自送来了,经由随侍太监韩淼试用无毒后呈给了朱由榔。
朱由榔轻轻抿了一口,感慨道:“当初太祖皇帝建立四川行都司,肯定没想到会是今日这个局面。”
四川行都司全称叫四川行都指挥使司,于洪武二十七年设立,治建昌卫。领五卫、八所、四长官司。东北距布政司(成都府)千四百八十里,属于右军都督府管辖。
朱元璋设立四川行都司是为了加强对四川边地的控制,拱卫成都府。如今建昌却成了永历朝廷重要的粮食储备地,真是何其可叹。
“臣妾相信大明会越来越好的。”
王皇后和声安慰朱由榔道。
“嗯,朕也相信。”
朱由榔刚想和王皇后唠唠家常,便听到屋外一阵吵闹声,不由得皱眉。
“朕出去看看。”
朱由榔起身推门而出,只见十几名兵卒拔刀将禄马驿的驿卒逼到墙角,嘴里咒骂个不停。
“这是在做什么?”
朱由榔大怒,扫视了一番军卒。
“陛下恕罪!”
那些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悍卒纷纷丢掉手中刀刃,跪倒在地。
“谁来给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看他们刚才那个架势,完全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
还好朱由榔发现的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都说乱世出骄兵悍将,朱由榔可不希望他麾下的士兵都是一群这种货色。
“陛...陛下,是他们先动口骂人的。”
一名明军士兵一边磕头一边向朱由榔解释道。
“我就小声说了句,何况你敢否认吗?”
这下是一名驿卒发声了,他显然满是委屈,近乎带着哭腔反驳道。
“你敢在陛下面前再说一遍吗?”
“怎么不敢,你们这群西贼不配再进入四川一步!”
那名驿卒也是来了火气,梗着脖子回应道。
一时间气氛近乎凝固,朱由榔也听得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当然知道川民和原大西军之间的仇恨,却不曾想这名驿卒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沉默了片刻,朱由榔清了清嗓子道:“现如今没有西军、闯军,有的只是我大明官军。大伙儿都是为了大明而战,为的都是大明的利益。以后再敢有言此者,按照蛊惑人心论处。”
稍顿了顿,朱由榔接道:“这次朕念你们是初犯就算了,都散了吧。”
这种情况要想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朱由榔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平衡。
那些原西营的明军士兵虽然还有些不爽,但见天子公开支持他们,也不好再发作,纷纷起身退下。
...
...
很快李定国得了消息赶到御前,跪倒在地请罪道:“臣死罪。”
朱由榔连忙将他扶起。
“晋王何罪之有?”
“臣约束麾下不严,惊扰了圣驾,当是死罪。”
从严格意义上说,李定国讲的也没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那些士兵在御前动刀都是大不敬。
往大了说都可以定性为哗变谋反了。
朱由榔虽然没有小题大做,但并不意味着李定国可以不当回事。
如果他不及时表态,即便皇帝不说什么,文官们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
“晋王言重了,这件事双方都有过错,朕已经了解了。”
见天子如此维护于他,李定国满面羞愧道:“臣已经命人将闹事军卒重责四十军棍,以儆效尤。”
对此朱由榔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没有问责,不代表李定国不会问责。
二人代表的分别是国法和军规,在李定国看来这个苗头是绝对不能有的。 hf();
第四十章 天子在建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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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与李定国虽然身份不同,但立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维护大明朝廷的权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如今已经是大明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再因为门户之见而互相攻诘,那岂不是在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吗?
当然在朱由榔看来,李定国在处理方式上做的有些偏激。
这也和李定国急于表达立场,表现忠心有关。
换朱由榔在李定国那个位置,他大概也会这么做。
好在这件事处理及时没有酿成兵祸。但要彻底消除双方心底的隔阂、成见,还需要时间。
朱由榔又与李定国谈了谈进驻建昌的事宜,建昌城并不大数万人马肯定无法全部进驻。
朱由榔的意思是只带亲卫进城,其余人马驻扎在城外。
李定国也持相同意见。
冯双礼的先锋军如今已经抵达建昌,再想往里塞上几万人是不可能的。
安排妥一应事宜后朱由榔示意自己要休息片刻,李定国恭敬告退。
王皇后这便从里屋走出来,叹声道:“陛下,有句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晋王该不会因为今日之事跟陛下生了芥蒂吧?”
朱由榔摇头苦笑。
王皇后这么想其实也不是毫无道理。
这些年来王皇后跟着自己东奔西走,没有在一个地方待安稳过。
不管是之前的丁魁楚还是之后的孙可望,都是只把朱由榔当做傀儡用。
王皇后见得多了自然看谁都像曹操,而朱由榔自然是汉献帝了。
李定国固然在礼节上做的很足,但王皇后并非完全放心。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李定国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由榔对李定国放心是因为他是穿越者,开有上帝视角。
他知道李定国就是忠良死节之臣,所以无条件的对其信任。
但是王皇后不知道啊。
这就像玩游戏开图,你总不能跟队友直接报点抓人,开明图吧?
朱由榔要真是这么说了,怕是得把王皇后活活吓死。
“皇后多心了,朕觉得晋王不会多想的。”
“希望如此吧。”
王皇后有些疲惫的靠在朱由榔的肩上,柔声道:“臣妾等着陛下收复两京中兴大明。”
…
…
翌日一早,朱由榔便和王皇后一起乘坐车驾随大军出发。
大军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建昌城。
先一步抵达建昌的冯双礼率部出城迎接。
迎驾众人中既有冯双礼的心腹,亦有建昌当地的官员。
许多人甚至都没有见过朱由榔,御驾抵达时虽然跪倒在地还是偷偷抬起头瞄上一眼。
嗯?皇帝陛下果然是贵人之相啊,听说皇后娘娘也在马车里。可惜看不到啊…
朱由榔当然不知道建昌官员有这么多的想法。
进入城中后他便和王皇后到临时行宫住下。
他不会在建昌做过多停留,接下来还要赶往成都,自然不会在行宫条件上做过于苛刻的要求。
事实上建昌行宫的条件已经比朱由榔想的要好的多了,足以见得冯双礼确实有心了。
经过冯双礼的汇报朱由榔了解到建昌的粮食储备确实很充足,甚至比朱由榔想象的要多的多。
这些粮食足够大军几个月使用。
看来屯田练兵的作用还是体现出来了啊。
朱由榔决定先歇息一晚,明日再和李定国商议行军事宜。
可就在朱由榔更衣准备就寝时,内侍韩淼急报,晋王李定国、庆阳王冯双礼请求陛见。
朱由榔不禁大为疑惑,这么晚了这二人怎么一道进宫来了?
不管怎么说人还是要见的。
朱由榔当即下旨,命二人觐见。
建昌行宫本就不大,很快二人便来到朱由榔寝宫,向天子行礼。
“这么晚了,不知晋王和庆阳王有何要事?”
“陛下,臣…臣有负皇恩。”
冯双礼咬了咬牙道:“臣的部将狄三喜竟然与东虏暗通款曲,企图把陛下亲征重庆的消息透露给洪贼,所幸被臣发现已经制服。”
朱由榔闻言不禁吃了一惊。
虽然他知道狄三喜在原本历史中有降清之举,但现在形势与历史上已经大为不同。
大明已经站稳了脚跟稳扎稳打,一片向好的形势下狄三喜竟然还是选择投靠满清,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暗中和满清往来很久了,只是才被冯双礼发现。
这也能解释为何历史上狄三喜投清后迅速就得到了响应。因为他早就打好基础了啊。
不过如此看来冯双礼应该是没有降清的念头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狄三喜抓起来。
略略思忖一番朱由榔便理清了头绪,沉声道:“庆阳王抓获奸细,实乃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他又望向李定国道:“晋王觉得呢?”
李定国连忙道:“陛下所言极是。”
他陪冯双礼来入宫觐见就是担心陛下迁怒于冯双礼。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陛下却是没有丝毫怪罪冯双礼的意思。
这样他就放心了。
“这个狄三喜…”
朱由榔沉吟片刻道:“是直接与洪贼联络的?”
“回禀陛下正是如此。臣在狄三喜住处缴获了一封他刚刚写好准备寄给洪贼的书信。”
说罢冯双礼取出书信高高举过头顶。
朱由榔点了点头,韩淼立即走到冯双礼身边取了书信折返回来将书信呈递给朱由榔。
朱由榔取了书信展开来看,只看了十几个字便不由得皱眉。
这狄三喜也太没品了,在书信之中对满清谄媚至此,简直读不下去。
“此獠在昆明之时就暗中给洪贼递送情报?”
这也好解释为何清军昆明之战落得惨败了,因为狄三喜直接联络的是洪承畴而不是吴三桂啊。
而那时吴三桂和洪承畴并不在一起。
洪承畴远在贵州即便接到狄三喜的消息想要通知吴三桂也来不及。
等到洪承畴把消息送到吴三桂军中,黄花菜都凉了。
“臣有罪,未能及时发现此贼狼子野心,请陛下治罪!”
冯双礼以为天子在责怪他失察之罪,连忙主动请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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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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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无奈,这怎么又来了。
他要是真想治冯双礼的罪早就治了,还需要故作姿态吗?
冯双礼已经在发现苗头后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了,换句话说冯双礼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若是这样朱由榔还怪罪于他实在说不过去。
那朱由榔不就成了昏君了吗?
“庆阳王无需多心,朕说了你不但无罪而且有功。此獠若不是庆阳王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榔好生安抚了冯双礼一番,随后话锋一转道:“庆阳王觉得狄三喜该如何处置?”
这句话让冯双礼本来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该如何处置叛贼还用说吗,这朝廷早有定制。
陛下这么问该不是在试探他吧?
“臣以为当对此贼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冯双礼毫不犹豫的说道。
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么回答不会有错。
朱由榔却是没有立即回应。
在他看来狄三喜固然罪大恶极,但未必没有可以利用的点。
一刀把狄三喜杀了固然痛快,但却会错过一个大好机会。
如今狄三喜虽然已经东窗事发,但洪承畴却不知道。
如果朝廷继续以狄三喜的名义和洪承畴方面联系,散布一些假消息假情报,或许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朱由榔不是没有想过杀掉狄三喜,找人冒充他代笔。
但是要想完全模仿一个人的笔迹是很难的。
洪承畴又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若是被他看出破绽,大好机遇就错过了。
狄三喜不是不能处死,但在什么时候处死对大明利益最大化,却是值得商榷的问题。
见皇帝一言不发,李定国和冯双礼面面相觑,心中直是忐忑极了。
“朕以为或许可以利用狄三喜起到牵制洪贼的作用。”
想了良久,朱由榔还是沉声道:“如今我军的重心在攻打重庆上,无论是兵力配比还是粮草供应都是紧着四川方面。贵州方面基本没有涉及,最多是叫水西土司进行一番袭扰。朕担心洪承畴发现情况不对后对重庆方面进行增援。”
“陛下高瞻远瞩,臣自愧不如。”
李定国十分合时宜的送上了一记马屁。
“所以如果能让狄三喜给洪贼写一封信,告诉洪贼我军要主攻贵州,岂不是会取得奇效?”
朱由榔话音刚落,李定国和冯双礼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真的是称得上妙计了。
其实明军是完全有动机攻打贵州的。
一来贵州是云南的屏障,失去贵州后大明便没了纵深,随时可能面对清军的攻打。这就像失去宁远、锦州的大明随时面临东虏的劫掠,毫无招架之力。
而清军方面就显得游刃有余,打与不打,什么时候打都由他们来决定。甚至他们可以选择车轮战波波流,活活耗死大明。
二来贵州产马,水西马名满天下。虽然无法与草原河套马相比,但在西南之地水西马也是十分实用的选择。明军要想养马就必须夺回贵州。
三是明军在贵州经营多年,基本盘还是比较稳固的。收复贵州带来的利益是足够大的。这比攻下一处新的地盘再重新进行经营来的划算的多。
而且贵州有太多明军的隐秘,就这么一直被清军攥着,实在是如鲠在喉十分难受。
至于攻打重庆而不是贵州,是朱由榔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更合适选择,是因为拿下重庆给明军带来的收益更大。
但还是那句话洪承畴不知道啊。
尤其是当明军将猛攻贵州的情报从洪承畴的线人狄三喜口中说出时,就更显得真实无比,洪承畴不会轻易怀疑。
内外夹攻,怎么看都很可怕。
洪承畴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动容?
洪承畴虽然精明,但也会犯错,只要朱由榔给的信息具有足够欺骗性。
只要能够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朱由榔便有信心一举拿下重庆。
信息差便是其中的关键。
李定国和冯双礼都是统兵多年的老将,自然清楚其中的道道。
他们纷纷称赞朱由榔的计谋,这次却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拍马屁。
至于狄三喜如今被攥在手中,能说什么完全看朱由榔的意思。
即便为了苟活哪怕一日,也一定竭尽全力争取,尽其所能配合朱由榔来演戏。
只是算算时间这封信得快些送出去了,不然洪承畴只要推算下时间,就会发觉和水西土司内外夹攻的时机不太对的上。
“这件事朕就交给庆阳王去做了,一定要确保洪贼收到书信。”
“臣遵旨。”
冯双礼连忙领旨。
陛下如此信任他,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到他手上,他一定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
李定国抱拳奏道。
“晋王但说无妨。”
“都府方面臣担心…”
李定国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朱由榔知道是什么意思。
总兵刘耀和副将杨有才都是老川军出身,对李定国等人是一定有成见的。
川人性情刚烈,对曾经的西军不说血海深仇也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抹平记忆。
之前在禄马驿时朱由榔就见到了这一苗头,所幸被他和李定国联手压了下去。
可到了成都如果双方起了矛盾,风波可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毕竟成都好歹也是有一万多兵马的,真要是双方情绪失控发生点械斗后果不堪设想。
李定国的担忧不无道理。
要不要提前给刘耀打打预防针?
朱由榔暗暗思忖。
“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的,晋王无需担心。”
“臣谢过陛下。”
“朕也有些乏了,今日便先到这吧。”
“臣告退。”
“臣也告退。”
李定国与冯双礼识趣的告退。
二人走后朱由榔不由得摇头苦笑。
南明这盘棋是当真不好下啊。
内忧外患,随时可能崩盘。
却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朱由榔要想活下去,要想大明百姓有尊严的活下去,不成为满清的奴才,就只能绷紧神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虽千万人吾往矣,朱由榔必须承担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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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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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大军在建昌稍作休整,补齐粮草后便继续向成都方向行进。
一连行军数日,明军几乎都是全速行进丝毫没有拖沓。
朱由榔这副身子虽然养尊处优,倒也没有拖后腿。
毕竟早一日抵达成都,朱由榔的计划便早一步实现。
距离成都越近,村寨里的百姓便越多。
大抵能够看到一些蜀中全盛时的影子。
只是这些结寨自保的村民对大军很是警惕,似乎苗头稍有不对就要跑路。
一些村寨甚至全副武装,和戍堡也没有什么分别。
朱由榔不由得感慨乱世人命贱不如猪狗,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自保。
真是何其可叹。
朱由榔想象中百姓争先前来送吃食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看来要想完全挽回民心还需要时间啊。
那封以狄三喜名义写的信已经送出了,却不知何时洪承畴才能看到。
希望对明军攻打重庆有所帮助吧。
“陛下,今日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够抵达都府。”
李定国驱马近前恭敬说道。
“哦。”
朱由榔轻应了一声,顿了片刻凝视着李定国道:“朕已经想过和刘耀等人怎么说了,晋王无需担心。”
李定国愣了一愣,旋即明白天子的意思,满是感激的抱拳:“臣代将士们谢过陛下了。”
朱由榔微微一笑:“继续行军吧。”
算来距离成都已经只有几十里,很快就能抵达。
而让朱由榔感到惊讶的是,在大军行至距离成都数里时便见到了出城迎接的刘耀等人。
总兵、副将,一干文武都在候驾,啧啧好大的阵仗!
“臣成都总兵刘耀拜见陛下,吾皇圣安。”
一个四十余岁,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将快步上前跪倒行礼道。
“刘将军平身吧。”
朱由榔抬了抬手和声说道。
“陛下,得知陛下将幸蜀中,臣已经命人修整好了行宫,准备好了粮草。”
刘耀十分识趣的主动汇报道:“现成都城中共有战兵一万三千人,辅兵七千人。周遭戍堡一百零三座,共有战兵五千人。”
对于刘耀这种实干派的将领朱由榔还是很满意的。
作为一军统帅不需要你掌握全部信息,但关键信息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朱由榔扫了一眼,发现以刘耀为代表的老川军们并没有对李定国等人表现出敌意,至少面上没有。
难道是他想多了?
“刘将军辛苦了。北伐大军能否都入城驻扎?”
“这…”
刘耀闻言不禁面露难色。
“有什么困难吗?”
朱由榔略微有些不悦。
大军长途跋涉,野外扎营自然不可避免。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城休整,享受一番睡在屋檐下的感觉,刘耀若是不配合那就说不过去了。
在朱由榔看来成都是如今大明实际控制区域中最大最繁华的城池,甚至滇都昆明都远不能及。
无论如何成都是可以装下这些士兵的。
刘耀思考片刻,咬牙抱拳道:“陛下有所不知,成都城中已经今非昔比了。”
朱由榔蹙眉道:“说来听听。”
“启禀陛下,城中恐怕没有足够屋舍给将士们住啊。”
朱由榔只觉得好笑,这个理由实在说不通。
成都也是一等一的大城,怎么可能没有足够的屋舍来给将士们住?
“刘将军莫不是在拿朕寻开心吧?”
“臣不敢。”
刘耀惊的一身冷汗连忙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城中商贾百姓逃走的很多,这些屋子都是无主之屋。大军征用本无不可。但,但…”
“但什么?”
“但这些屋舍长久没人住,里面恐怕已经蛇鼠横行了。”
刘耀叹声道。
这个…朱由榔倒是真的没有想到。
“成都现在大概有多少百姓?”
“应该有一两万吧?”
刘耀对于成都百姓的数量显然没有他对军卒数量了解的那么清楚。不过看样子应该也不会差的太多,应该就是这个数了。
昔日繁华无比的西南大城竟然已经衰败至此,阖城只有一两万百姓了?
朱由榔震惊之余心在滴血啊!
这样看来成都的情况并不比昆明好多少!
朱由榔确实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他前世虽然对明末乃至南明历史很感兴趣,但毕竟不是专业研究断代史的专家,对于一些细节的把握还不是很到位。
在他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成都便是再衰败十万百姓应该还是有的。
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几经兵祸,成都除了架子还在,真和历史上那座繁华无比的锦官城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朱由榔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平复了心情,十分无奈的说道:“成都至此,是朕之过。”
朱由榔这么说是没什么问题的。
皇帝是封建皇朝最高统治者,他不负责谁负责?
像崇祯那样甩锅就能解决问题吗?
之前的朱由榔确实没有起到一国之君应有的作用。除了跑路就是跑路,不肯承担一点君王的责任。
“臣惶恐。”
刘耀连忙把头埋下,不敢正视皇帝。
“朕说的是心里话。”
朱由榔叹了一声道:“朕尝一日三省,便是担心因朕个人德行影响万民福祉。现在看来是朕做的还不够啊。”
稍顿了顿,朱由榔接道:“至于刘将军说的问题,朕觉得屋子收拾收拾总比住帐篷好吧?将士们实在太辛苦了。”
天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刘耀再拒绝便太不识趣了。
他连忙抱拳道:“既如此,臣便命将士们配合把屋子收拾出来。”
“如此甚好。”
朱由榔欣慰的点了点头。
原本朱由榔准备了一套说辞,准备苦口婆心的调和刘耀和李定国之间的矛盾。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用不上了。
至少面上看来刘耀表现的很得体,并没有针对李定国的意思。
大明现在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互相体谅,共克时艰才有一丝翻盘的希望。若要继续内耗下去,便真的是暗无天日了。
“没有其他事的话那就进城吧。”
朱由榔长途行军也有些疲惫,想要好好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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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单章说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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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期还有最后一周,老坤在这里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看到许多熟悉的名字,那么多老书友的回归,老坤心里很是感动。
在大家的支持下这本书的成绩还不错。
起点现在推出了很多新功能,老坤也在摸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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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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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当朱由榔亲眼见到满目疮痍的成都城时,直是惊讶到无以复加。
此时此刻他深切的体会到杜子美当时的感受,当真是心如刀割。
比起破败荒芜更让朱由榔难以接受的是百姓眼中的木然。
仿佛生活早已没有什么希望,只是过一天算一天。
连西南最为繁华的成都都是这个模样,别的地方自然是可想而知。
这些细节不亲身经历是完全无法体会的。
史料上或许会写十室九空,会写易子而食。
但当它只是冷冰冰的文字时无法令朱由榔产生如此强烈的触动。
但这也更加坚定了朱由榔伐清的念头。
大明百姓必须要过上好日子!
只是如今看来四川的兵源是个大问题。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招到太多川兵了。
朱由榔稍稍休整梳洗了一番,便召刘耀觐见。
在他看来没有人比成都总兵更清楚四川如今的形势。
得天子亲召,刘耀自然是惊喜万分。
他只是一个区区总兵,按照大明定制,武将是没有资格直接面圣的。能够在圣上面前说上话的都是督师这样的文官。
朱由榔见刘耀一副拘束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好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严肃。
“刘将军,你大体给朕说说四川如今的形势。”
刘耀连忙抱拳道:“遵命。”
他略略思忖了一番道:“启禀陛下,如今川中形式十分复杂。虽然名义上四川还在大明手中,但实际上朝廷的控制力仅限于建昌、都府、川东一代。”
这个回答着实令朱由榔吃了一惊。
看史料时专家们总是喜欢对某一片区域进行划分,这样看起来十分方便。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那些被划作明军控制区域中有许多散落的小块并不在明军掌控之中。
“陛下请看。”
刘耀早命人准备了一副四川地图,如今快步走至近前指着成都道:“陛下,成都至川东奉节的路途中有一些哨所尚在我军掌控之中。只是控制力已经很弱了。像一些势力稍大的土匪山贼,都敢于直接抢劫商队。这些年除了军队,已经没人走这条大道了。”
刘耀已经说的够隐晦了,朱由榔听得直皱眉。
这么看来朝廷对于四川的控制力远不如云南。
成都是这样,奉节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
“照这么说,四川是收不上什么赋税了。”
“陛下圣明。”
刘耀一脸尴尬的说道:“如今将士们都自己屯垦,想吃菜也要自己种,军饷更是许久没见过了。”
朱由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正所谓皇帝还不差饿兵。
身为一国之君,不能让将士们安心战斗,还要考虑种菜种粮食,实在是有些失职。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永历朝廷。
毕竟以云南那个穷困的样子,能够养活自己已经是殊为不易了,怎么可能再节衣缩食来援助四川方面呢。
那些能够坚持下来的将士真的是满怀一腔热血啊。
“咳咳,这么看来文爱卿那边的情况也不会太好了。”
“陛下,奉节那边倒是好一些。”
刘耀小心翼翼的说道:“文督师那里经常可以得到十三勋相助。”
朱由榔恍然大悟。
文安之毕竟是永历朝廷派驻在奉节的督师。
袁宗第、李来亨他们便是日子过的再苦也得想着拿出一份来给文安之送去。
一家送的或许不多,十几家加在一起就不可小觑了。
“文爱卿那里有多少驻兵?”
“确切的数目臣不敢妄言,不过三五千总归是有的。”
朱由榔摇了摇头。
奉节驻军真少啊。
看来这次攻打重庆,主力还是十三家和朱由榔从云南带来的大军,四川官军只能打打辅助。
“陛下要去奉节的话不妨走这条路。”
刘耀指着一条官道朗声道:“这条官道虽然近些年废弃了,但相对来说地形没有那么复杂,遭到伏击的可能性比较低。”
“谁会来伏击?”
“当地的土匪,山贼...”
刘耀咽了一口吐沫道:“照理说他们不敢抢军队。但这些年路过的商队越来越少,若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
朱由榔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些年朝廷的威望已经降低到这个地步了吗?
竟然连一些山贼土匪都敢打军队的主意。
朱由榔当然不会怕他们,可现在不是剿匪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宝贵。
他并不知道狄三喜的那封书信和水西土司能够拖住洪承畴多久。
要是洪承畴发觉不对及时调兵,明军要想拿下重庆就难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时间最宝贵。
“朕决定明日便启程。”
功败垂成在此一举,朱由榔可不想浪费机遇。
“这么快?”
刘耀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告罪道:“臣妄言,请陛下治罪。”
朱由榔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摆了摆手道:“无妨,朕也是觉得早一日到达奉节,拿下重庆的把握便大一分。”
“陛下攻打重庆的话,此处是必取之的。”
刘耀指着地图,朱由榔定睛瞧去,却是看到万县二字。
“万县...”
万县介于奉节和重庆之间,距离重庆距离更近一些。
可以说万县就是重庆的门户。拿下万县不管明军是进是退都会很从容。
刘耀不愧是职业武将,判断力还是很强的。
“此刻万县在东虏手中吗?”
“应该是。前些时日谭弘叛变,万县应该已经易帜了。”
刘耀叹声道:“不过那里的留守军队不会很多,很容易拿下。”
对重庆来说,万县只不过是一个示警处罢了。
只要得到敌军进攻的信息,万县的作用便体现了出来。
至于死守万县自然没有什么必要。
万县既非坚城又无险可守,即便尽全力也不一定守得住。
与其把兵力分在万县不如集中在重庆力保重庆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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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蜀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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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当大军开拔走在狭窄的官道上时,朱由榔在心中如是感慨道。
而这据刘耀说已经是最宽阔的官道了。
朱由榔难以想象那些羊肠小道会是什么样子。
由于道路实在过于狭窄,在一些窄口甚至不能允许士兵们并排前行。
朱由榔也下了车辇改为骑马,所幸他前世参加过一个马术俱乐部,不至于闹了笑话。
倒是辛苦了王皇后,早知如此就该把她留在成都。
“陛下,前面有些百姓拦住了去路。”
近侍韩淼凑至御前,面露难色道。
“哦?”
朱由榔感到十分惊讶。
照刘耀的说法这条官道上不是应该除了山贼土匪已经没什么人出没了吗?
“确认是百姓们?”
朱由榔有些怀疑道。
“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韩淼连忙道。
“陛下,要不要驱散他们?”
他担心天子厌恶这些泥腿子,便如是建议道。
朱由榔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了,朕亲自去看看。”
这一段的道路稍微宽阔了一些。饶是如此,朱由榔驱骑前行还是有些艰难。
好在士兵们十分识趣的闪到两旁给皇帝陛下让路。朱由榔花了些时间总算从队伍正中来到了最前列。
李定国此刻手攥马缰正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百姓。
见天子来了,他连忙行礼道:“陛下。”
朱由榔抬了抬手示意李定国不用多礼。
朱由榔气质本就不错,加之一身戎装加持衬显得更为英挺。
他清了清嗓子道:“朕乃大明天子,尔等拦路于此有何事要奏禀?”
那些拦路的百姓闻言纷纷跪倒在地叩头。
一个花甲年岁的老者悲怆道:“大王,乡亲们被山贼土匪搅的实在活不下去了。老朽愿带全族来投,还望大王收留。”
嗯?大王?
这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还大王叫我来巡山呢...
不过细细想来这些山民久居深山之中,没有什么见识,说错称谓也是正常。
如果他们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圣上,朱由榔反倒是要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你们想要从军?”
朱由榔扫了一眼面前众人。
这阖族大概几百口人,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几百号人对大军的助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带着这么多妇孺老幼行军却是会不便许多,甚至会拖累行军速度。
“大王,我们什么都能做,洗衣做饭,劈柴生火,一切苦力活...”
老翁一脸急切,生怕朱由榔拒绝。
这倒真是个难题。
之前朱由榔一直希望能够在川境看到百姓携带吃食相迎王师的景象,可现在真的看到这么多百姓,却是十分难受。
毕竟这些百姓都是活不下去赶来投军的啊。
若还有一丝活路,谁愿意在这乱世从军呢?
“大王,族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还望大王收留。给大伙儿个活路吧。”
老翁再次悲怆道。
理智告诉朱由榔收留这些百姓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就这么拒绝一群走投无路的百姓他又实在做不到。
那样他还有什么民心可言?
“陛下不妨把这些百姓暂且编入辅兵营,等到了奉节再做筹划。”
李定国看出了朱由榔的为难,连忙出面解围道。
不得不说李定国的这个建议很不错。
这些百姓只是为了讨个活路才来投军,未必是真的想要从军。
再说那些老幼妇人肯定是不能在军中久留的,届时到了奉节还是应该尊重他们个人的意见。愿意留下来的可以留下来,不愿意留的朱由榔也不想强求。
他们一路上充做辅兵替大军做事,也不算白吃粮食。
朱由榔颔首赞同。
“不过男女必须分营,抵达奉节前不能相见!”
李定国见陛下认可了他的建议便继续补充道。
男女分营?
这倒不算是个新鲜的说法。
事实上原先的西军、闯军等农民军中都有男女分营的习惯。
这自然是为了保证行军的效率。
农民军和官军有很大不同,往往是拖家带口。因为时常需要转移躲避官军的围剿,就需要进行男女分营。
不然打起仗来男人担心女人小孩,小孩女人又挂念自家男人,人心散了这仗就没法打了。
而且男女行军速度也不一样,若是要停下来等,那势必拖的稀稀拉拉不成样子。
只有男女分营才能保持一定得效率。
届时女人老幼为了追赶男丁也会尽可能的加快脚程,行军速度也能保证。
李定国是西军出身,当年跟着张献忠走南闯北自然知道农民军的这一规矩。
如今他的身份虽然变成了官军,但也面临当年农民军的同样问题。
这种情况下当机立断男女分营行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定国觉得既然陛下动了仁爱之心,他身为人臣应该尽可能的给陛下提供实用的建议。
这才是尽到臣子的本分。
“晋王说的不错。”
朱由榔思忖片刻,认为李定国说的很有道理,便冲老翁道:“老人家,你们可愿意分营行军?”
“这...”
那老者显然有些犹豫。
分营行军就意味着抵达奉节之前他们族人中男女老少必须分开不能相见,这确实会引起思念之苦。
但细细想来他们投军就是为了混个活命。
若是能够活下去,受点思念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老翁终于咬牙道:“大王,我们愿意男女分营行军。”
朱由榔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把他们男女分营,编为辅兵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天子朱由榔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多百姓死在这里。
“何不做安安饿殍”这种混账话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谢大王恩典!”
老翁连忙叩头致谢。
“都起来吧。”
朱由榔叹了一声。
乱世人命如草芥,像这寨子的苦命人有很多吧?
要个个都帮朱由榔肯定是帮不过来的,所谓救一人不如救天下。
只有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这样的惨状才会越来越少。
蜀道难,行路更难。
朱由榔觉得双肩上的份量又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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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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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经略府。
洪承畴正和赵良栋等将领商议作战策略。该来的将领都来的差不多了,唯独少了吴三桂。
这令赵良栋十分不爽。
“洪经略,平西大将军如此狂悖,完全无视洪经略的命令,洪经略应该狠狠参他一本。”
洪承畴自然不会像赵良栋这么意气用事,虽然他心里也嫉恨着吴三桂,但至少人前不会表现出来。
“平西大将军不是说了嘛,他有恙在身不能来军前议事。”
洪承畴捋着胡子悠悠说道。
“洪经略信他的鬼话?吴三桂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这话直是把洪承畴逗乐了,他花了好久才把心情平复下来,清了清嗓子道:“擎之,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洪经略,末将是替您气不过!”
赵良栋攥紧拳头道:“吴三桂一个败军之将,端是比谁都威风。”
“先不说这个了。先说说水西土司反叛袭扰的事情吧。”
洪承畴话锋一转,肃然道:“当时本经略攻陷贵州,各土司皆表示臣服大清的统治。如今他们却擅起兵戈,本经略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收到这封信。”
洪承畴取出一封书信来,悠哉悠哉的说道:“这封信乃是伪明庆阳王冯双礼的部将狄三喜所书。狄三喜已经弃暗投明,决定效忠于大清。不少伪明的情报都是他提供的。”
在座诸将竟然没有一个感到惊讶的,事实上这是清廷惯用的一种伎俩。
大清当年还没入关还是大金时就经常策反明廷文武官员,以此来套取明军的情报。实际效果非常之好。
这也是明军每次行动大多落得惨败的原因。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清军已经提前洞悉了明军的动向,安有不胜之理?
这次洪承畴又祭出此法,应该收获颇丰。
“明军近日一定会对贵州发起攻势!”
洪承畴朗声道:“水西诸土司都是为了配合明军的行动。”
洪承畴说完这句话,清军诸将立时议论起来。
怪不得水西土司们纷纷起兵,原来是里应外合配合明军即将开始的大动作啊。
这么结合起来看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洪经略,伪明真的想要攻打贵州?他们不会以为打赢了吴三桂就能打赢其他人吧?”
赵良栋一脸不屑道:“伪明若是真敢来犯,末将请为先锋,狠狠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洪承畴捋着胡须道:“或许李定国会亲自统兵。”
“李定国算什么,不过是吹出来的吧。伪明都是一群鼠辈,矮子里拔将军,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李定国若是敢来,末将定要阵斩他!”
虽然赵良栋带着一股狂傲之气,可洪承畴就是很欣赏。
年轻人嘛争强好胜是好事情,若是连争的心都没有了,就成了他这样的老家伙了。
不过傲归傲,还是要正视对手的实力的。
在洪承畴看来,李定国属于不世出的猛将。
别说是伪明了,就是大清也找不出一个可以跟他匹敌的人物。
赵良栋与之相比,还是显得稍嫩了些。
“伪明之前侥幸获胜,肯定想着一鼓作气再下贵州。”
洪承畴顿了顿道:“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在本经略看来,避免后院起火才是当务之急。”
“洪经略所言极是。”
赵良栋拍马屁道:“也是该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司们一些教训了,不然他们却是不知道大清天威滚滚。”
“水西土司中以安氏为首。擒贼先擒王,擎之你率部先猛攻安氏族寨。”
洪承畴肃声道。
“末将得令!”
赵良栋抱拳领命道。
“给本经略狠狠的打,本经略倒要看看这些土司的骨头有多硬!”
...
...
奉节这些时日到处洋溢着欢欣的氛围。
听闻天子即将抵达奉节,奉节文武官员都鼓足了干劲,要让天子感受到大伙儿的精气神。
御驾亲征这种事情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今上有如此雄心,大伙儿自然便看到了希望。
大明还是有机会中兴的啊!
以文安之为首的官员一面清点粮草物资,一面整饬兵备,根本停不下来。
只是这时候前线却突然传来一个坏消息,李国英利用十三勋前往奉节的空隙发动突袭,摧毁了一些戍堡,烧毁了一些粮仓。
十三家采取的是军屯制度,每一粒粮食都是将士们在辛苦训练之余耕作得来的。如今就这么被一把火付之一炬,端是让人恨得牙根发痒。
李国英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十三家主将在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等他们前脚一走,李国英后脚就搞起小动作了。
得到消息后,李来亨、袁宗第等人心急如焚,连忙率部返回。
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奉节等天子驾临的,现在却是不得不提前回去主持大局。
自家子侄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但毕竟经验不足,不太应对的来这种场面。
对此文安之自然不好干预什么。
毕竟比起迎圣驾来说,保证十三家勋贵对于各自地盘的控制更为重要。
而且天子一时半会也抵达不了奉节。
等到天子真的抵达奉节了,再宣召诸位国公勋臣便是。
文安之相信以当今圣上的英明,是不会计较这些细节的。
或许这次在攻打重庆的情况下还可以趁机把十三家的地盘往东推进一些?
也许可以顺势拿下夷陵?
夷陵是文安之的家乡。但如今夷陵尚在东虏手中。
文安之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
如今他已经七十余岁高龄。
人活七十古来稀,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虽然文安之希望自己能够看到陛下光复两京中兴大明的那一天,但若是他万一熬不到那一天,要是能够看到夷陵再次回到大明治下,插上大明的龙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
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怀念家乡的味道。
夷陵,夷陵啊!
希望老夫有生之年双脚能够再次踩在夷陵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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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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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奉节行军的过程中,朱由榔从老翁口中了解到像他们这样结寨自保的村子在四川有很多。
乱世人命贱不如狗,城头变幻大王旗。说不定前一刻四川还姓朱,后一刻就改姓张了。
当然绕了一大圈,四川现在又姓朱了...
普通百姓们为求活命,往往以村子为单位结寨自保。
这样即便是有人想要来拉壮丁、苦力、夫子,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匹夫一怒,流血十步。
或许他们最终不能改变结果,但拉上一些人垫背还是做得到的。
像他们这样的微末小民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卑微的如同蝼蚁一般,只有抱团取暖才能稍稍让那些贵人有所忌惮。
但是若是惹上大股悍匪,仅凭几百人是不可能抵挡的。
是以老翁他们才想着举族投军。
虽说在这乱世投军当兵也是九死一生,但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继续留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们做了最现实的选择。
朱由榔也曾经想过沿途收编这些民风尚武的寨民。但细细一想这样还是太不现实了。
北伐大军的粮草是定额分配的,多加上几百人还好说,要是加上几千上万人,一定会加速粮草的消耗,这会增加攻打重庆的风险。
而重庆之战是朱由榔谋划许久的关键之战,丝毫不容有失。
还是那句话,救十人百人不如救世人天下人。
身为君王,以天下为重才是大仁。
...
...
不得不说,四川的风景还是很秀美的。
时值仲春,花红柳绿草木葱葱。
朱由榔骑马前行,看到如画美景心情稍好了一些。
“陛下,当初卧龙先生纵马蜀中时心中一直想的都是北伐大计吧?”
不知何时李定国凑了上来,仅仅落后朱由榔半个马身。
“应该如此吧。”
朱由榔对诸葛亮还是很推崇的。
内修外攘,固政安邦。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诸葛亮近乎是一个完人。
但正因为他是一个完人,未能北定中原兴复汉室就显得那么惨然那么悲怆。
都说遗憾美,可在朱由榔看来遗憾怎么都算不上美。
“蜀汉的实力还是弱了一些。”
朱由榔摇了摇头。
其实三国之中,就数蜀汉的实力最弱。
别说和曹魏比了,就是和孙吴都比不了。
这是地理位置所决定的。
曹魏有整个北方。那时北方还是政治经济中心。
相反南边都是蛮荒之地,远不是明朝时天下繁华所在。
相对来说荆州还是比较繁华的。
失了荆州后蜀汉缺粮少钱,就基本没有争夺天下的资本了。后面诸葛亮数次北伐,做的一切努力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更多的是孤愤无奈。
而南明如今的局面跟蜀汉何其相似,甚至还要更差一些。
毕竟连个合纵连横的人都找不到。
要想不成为别人眼中的悲情英雄,就一定要把地盘尽可能的扩张。
湖广是一定要取得,而取湖广的前提是先取重庆。
从这个角度看,朱由榔的眼光和诸葛亮还是有一些相似的。
“不过朕相信大明一定能够和蜀汉结局不同。”
朱由榔单手攥着马缰,一手执鞭指点前方道:“晋王,成败在此一搏了。这一战必须胜!”
越是处于劣势的一方越需要去赌去搏。
对大明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了。
能够拿下重庆还可以继续打下去,拿不下的话就跟蜀汉一样是慢性死亡了。
在这个时空朱由榔希望自己能够创造出一些不同来。
他相信奇迹,而奇迹正是他们君臣百姓每个人用双手创造出的。
...
...
“晋王,如果将来要取汉中的话你觉得有多少胜算?”
既然聊到了诸葛亮,朱由榔本能的想到汉中。
汉中距离四川并不远,若是夺了汉中,进一步谋取关中或许也是个选择?
谁料李定国苦笑道:“陛下,东虏在汉中布有重兵。伪川陕总督李国英把最精锐的军队都囤积于此,怕是不好攻打。再说即便打下汉中,山路崎岖也难大举进攻关中。粮草补给是个大问题,沿途运输损耗太大。”
稍顿了顿,李定国叹道:“关中今非昔比了。以往是得关中者得天下,现在的关中反倒是个拖累。”
细细品来李定国这番话也没有什么问题,汉唐时代长安既是政治中心,亦是经济文化中心。
这种情况下关中的战略意义自然很大,无数想要定鼎中原的政权都把夺取关中看做是头等大事。
蜀汉便是这样一个政权。
但自打宋以后,关中大旱八水绕长安的景象不再。
久旱不雨导致庄稼粮食欠收,又不能靠运河进行灌溉运输。渐渐的长安便落寞下来。相反洛阳的地位有所提高。
及到大明建立,太祖皇帝朱元璋也曾经考虑过迁都西安,并且派出太子朱标亲自前去考察。
但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大概也是因为朱元璋父子经过一番综合考量觉得此时的西安已经不足以担任国都。
到了明末,关中就更荒凉了。
张献忠、李自成都是关中人,李定国自然也不例外。
为啥关中出了那么多巨贼?当然是因为穷啊。
穷的揭不开锅了,穷的易子而食,那自然就得反了。
毕竟求生是人的本能。
孙传庭养一只秦军恨不得裤裆掏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养的起三千人。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明末时关中真的穷的掘地三尺都掘不出钱了啊。
也许是因为关中或者长安在历史上的形象过于光辉了,让朱由榔总是不自觉的代入。
现在看来夺取关中确实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李定国本就是关中人,自然不会故意贬低自己的家乡。连他都这么说,证明关中确实没有太大的价值了。
现在大明没有容错率,必须一直赢下去才能翻盘。只要有一口气续不上就真的要入土了。
夺取湖广后顺长江而下取江南诸地才是上策。
这样也好,至少大伙不会心存幻想留有余地,能够力战死战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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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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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吴三桂行辕。
一身便服的清廷平西将军愁眉紧锁,心绪十分烦躁。
这些时日来他一直托病不去经略府和洪承畴商议剿明之事,可洪承畴似乎盯着他不放,三番五次的派郎中来替他诊病。
明面上洪承畴是关心他,实际则是在敲打他。
别跟老子耍什么滑头,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嗯,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吴三桂又不傻,如何看不出?
虽然这些郎中都被吴三桂赶走了,但若再演下去,怕是洪承畴是要翻脸了。
其实吴三桂和洪承畴之间早有嫌隙。
崇祯十四年,大明在关外只剩下八城,分别为锦州、宁远、松山、杏山、塔山、中前、中后、前屯。
当时锦州被皇太极包围,为解锦州之围,当时的蓟辽总督洪承畴率领十三万大军,自宁远北上驰援锦州。皇太极知道后大喜,利用围城打援的策略将洪承畴困于松山一代。
久困之际,洪承畴决定突围。
可尴尬的是,就在这个命令下达后不久,吴三桂和大同总兵王朴一道跑路了!
他二人率部一跑,明军立时阵脚大乱,逃跑兵卒无数。
清军遂趁机追杀扩大战果。最终松山一战,明军全军覆没,元气大伤。
至此松山、塔山、杏山、锦州四城尽失,宁锦防线土崩瓦解,洪承畴被俘。
而这一切都是从吴三桂跑路开始的。
身为主帅,洪承畴当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心中对吴三桂势必是十分厌恶的。毕竟他是吴三桂的恩主,吴三桂却是完全置他的死活于不顾。
权衡利弊之后洪承畴降清,以图再起。
巧合的是后来吴三桂也降了清,二人再次同朝为官。
只是那时洪承畴和吴三桂并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是以避免了不少尴尬。
但到了顺治年间,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洪承畴被委任为五省经略,吴三桂也被拜为平西大将军,受洪承畴节制。
这就有些尴尬了...
洪承畴是吴三桂的恩主,上峰。吴三桂是洪承畴的学生,下属。
乍一看来这个组合很完美,但问题是吴三桂背叛过洪承畴啊。
如此惨痛的记忆自然不会被轻易的抹去。
洪承畴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行动中处处体现出对吴三桂的不信任。
吴三桂之前打了胜仗还好,洪承畴不会做的太过。
现在吴三桂昆明大败,灰头土脸的跑回贵州,洪承畴便克扣粮草,还逼着吴三桂出兵去剿灭水西土司。
洪承畴存的是什么心思吴三桂怎会不知道?
这是想借水西土司之手消耗吴三桂的实力啊!
水西土司向来桀骜不逊,麾下族人又骁勇善战。
眼下水西反叛,公然支持永历皇帝,洪承畴自然是要出兵镇压的。
只是有那么多将领可以选择,他偏偏选了吴三桂,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吴三桂的本家兵是他在乱世立足之本。
他之所以在明、顺、清之间来回斡旋,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他有这支精锐军队啊。
若是本家兵打没了,清廷完全可以一脚把吴三桂踢开。
别说是承诺的封地封王不会再有,恐怕平西将军的称号也得被剥夺。
眼瞅着老尚、老耿家都有了封地,吴三桂心里那个嫉妒啊。
照理说他是三人中出身最好,资历最老的,现在却混成这个模样,他不甘心呐!
洪老匹夫,欺人太甚!
吴三桂只觉得一口浓痰涌了上来,卡在了嗓子眼,又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花了很久时间,吴三桂才把心情平复了下来。
眼下置气动怒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必须想好怎么回复洪承畴。
吴三桂是肯定不会率兵剿灭水西土司的,那么便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吴三桂背负双手在屋内踱着步子,过了良久计上心来。
哼,老匹夫,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
“洪经略,吴三桂那厮竟然公然拒绝您的命令。说什么他的部属水土不服,出现大量上吐下泻的情况,无法行军打仗。这简直就是谎话连篇,哄小孩子的嘛!”
赵良栋快步走进洪承畴的书房,气鼓鼓的说道。
“擎之啊,不要急慢慢说。”
正在临帖的洪承畴放下手中狼毫,和声说道。
“洪经略,吴三桂这厮找的理由着实不怎么样。若是他刚来贵州也就罢了。他都到了一个月了,现在扯什么兵卒水土不服。早不服,晚不服,偏偏赶上要打仗不服了。依末将看,他是不服您呐!”
洪承畴见赵良栋一副一点就着的小炮仗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擎之啊,要沉住气。”
不得不说,如今的赵良栋很像是当年的洪承畴。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有火气是很正常的。
只是该冷静的时候还是要冷静,不然怎么做出正确的决断?
吴三桂的这个反应自然在洪承畴的意料之中。
换做洪承畴是吴三桂,也未必会出兵应战。
“如今这个局面吴三桂已经是公然违抗军令了,洪经略完全可以斩了他!”
赵良栋说的自然是气话。
别说是斩首吴三桂了,便是把他推出去打几十军棍,吴三桂都会立刻跟洪承畴翻脸。
眼下的吴三桂很有实力,说是听封不听调也丝毫不为过。
“他的兵卒不是水土不服生了病吗,本督便派郎中去诊病。他吴三桂可以自己拒绝看病,总不能不顾麾下将士们的死活吧。”
赵良栋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洪承畴这个计谋十分针对,甚至可以说是阳谋,明着来了。
吴三桂是不可能拒绝的,毕竟洪经略为的是全体将士的身体着想。
吴三桂若是拒绝,那就坐实了他之前在说谎。毕竟一个人生病可以抗,几万人生病是不可能抗的。
“擎之啊,本督忘记跟你说了。朝廷昨日刚刚来了钦使。”
洪承畴顿了顿道:“皇上对西南战事十分关切,得知昆明大败后龙颜大怒。如今朝中贵人都在责怪我们,皇上虽然出面力保,但也只能保住我们一时。”
“啊!”
赵良栋吃了一惊。
“所以今年必须灭亡残明。”
洪承畴攥紧拳头,毫不犹豫的说道:“老夫老了,没有几年活头了。但擎之你还年轻,要抓住这次机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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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郑成功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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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明军终于抵达奉节。
皇太子朱慈煊率领督师文安之等文武官员出城迎驾。
这场面和朱由榔想象的大体差不多,他亲切的慰问了在前线的文武官员,然后率领亲卫入城。
按照之前的计划,只有一小部分军队会进城驻扎,而大部分军队会驻扎在城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奉节实在太小了,容纳不了几万人同时进城。
文安之早已准备好了行宫,原先的宫室是太子朱慈煊住的,现在让给了朱由榔。太子则是搬去了偏殿。
自始至终文安之都伴驾左右。
朱由榔便得以细细打量着这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臣。
国字脸,星眉剑目让他儒雅的气质外又显出一抹英气。
虽然已经古稀之年,但他在文安之身上感受不到一丝萎靡的感觉。
这个老家伙实在保养的太好了!
都说古人养生有术,现在朱由榔算是信了。
王皇后已经急不可耐的去看太子了,如今宫室内只有朱由榔和文安之两个人。
“咳咳...”
朱由榔清了清嗓子,冲文安之微微笑道:“督师坐吧。在朕面前不必拘泥。”
“谢陛下恩典。”
文安之很和气的拱了拱手,便撩袍坐下。
不得不说,文安之毫无矫揉造作之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他对待朱由榔也没有过于的谦卑,倒像是老先生对学生一般。
“陛下怎么会想到来奉节?”
让朱由榔略微感到惊讶的是,竟然是文安之先发问。
“这个...朕觉得重庆是必取的,与晋王、黔国公等人商议后便开拔行军了。”
在文安之面前朱由榔自然没什么好掩饰的,有什么说什么。
“如今昆明虽然保住了,东虏也退回了贵州,可大明的形势仍然十分凶险。如果拿不下重庆,则夔东十三家与四川始终处于隔绝的状态。届时东虏完全可以调遣兵力各个击破。”
文安之点了点头。
“陛下所言不错,重庆是必须打下来的。只可惜老臣辜负了圣恩,功亏一篑。”
朱由榔知道他说的是不久前重庆惨败的事,遂安慰道:“这件事不怪督师也不怪将士们,都是潭贼叛乱所致。只是如今重庆即便加上二潭的兵力也不过是两三万人,朕这次就带来了三万精锐,加上川东所部和夔东十三家也能有小十万人马了吧,合围之下不信东虏扛得住。”
“洪贼那边不会来援吗?”
“这个督师尽管放心,朕已施妙计,短时间内洪贼根本不会知道我军的动向,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朱由榔又把他如何制服狄三喜,又以狄三喜的名义给洪承畴写信“通风报信”向文安之讲了一遍。
文安之听了频频点头,直呼天子圣明。
君臣二人聊得很开心,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东南的张煌言和郑成功身上。
“延平郡王前些时日派人送来了书信。”
文安之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朱由榔的神色。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折叠的满是折痕的书信恭敬的递送到朱由榔手中。
“请陛下过目。”
朱由榔接过信来展开看,只看了几行便放了下来。
“延平郡王是想发动长江之役啊。”
在原本历史中,1659年也就是永历十三年四月,郑成功、张煌言等率领大军北上进入长江。
这支兵力是十分雄厚的,有大小船只三千余艘,兵十万众。
面对如此一支犀利大军的突然袭击,清军守军接连溃败,到六月末的时候明军已经占领了瓜州、镇江。
这个时候南京已经是唾手可得,郑成功理当率兵猛攻南京。
可惜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搞什么祭奠太祖皇帝的典礼。
这已经是七月十二日的事情。也就是说足足半个月,郑成功所部在拿下镇江后什么都没有做。
如此一来,战机贻误,七月中旬清军援军陆续抵达,最终化解了南京之围。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复杂,郑成功有足够的时间拿下南京,但他却中了郎廷佐、管效忠等人的缓兵之计,兼有宋襄公之仁,最终错失好局。
如果南京能拿下来的话,南明的形势将完全不同。如果筹谋得当的话,甚至可以做到和满清划江而治。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失败就是失败了。
“延平郡王是怎么把信送来的?”
面对朱由榔的疑惑,文安之笑着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那送信之人剃了光头,扮作和尚一路穿过东虏控制区域这才艰难抵达奉节。臣已经查验过信上的印信,是延平郡王的小印无误。”
朱由榔点了点头。
满清入关之后推行十分严格的剃发令,但有几类人是不需要剃发的,和尚、道士便在其列。
“这位送信的勇士还没有走吧?”
“如今他尚在奉节。”
“朕有些话想对他说。”
细细算来应该没有多久郑成功就要挥师北上发动长江之役了。朱由榔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但凡事总归要试上一试。
郑成功在长江之战中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其一是贻误战机没有速战速决。其二就是携带了士兵的亲眷。
这样一来将士们心里挂念着亲属,势必在战斗中畏手畏脚,发挥不出全部的战斗力。
许多史料中没有提到,或者对此一带而过。但朱由榔却认为这是郑成功大军落败的最重要原因。
如果可能的话,朱由榔希望郑成功能够不带士兵家属,并且最快速度的拿下南京。
至于拿下南京后能否守得住又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那臣去安排。”
文安之见天子如此关心军务,心情自然大好。
这几日他饭量见长,容光焕发,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虽然他对延平郡王多少有些成见,但大伙儿都是为了大明好。
延平郡王也好,晋王也罢。
只要能够襄助天子匡扶大明,便是有功之臣。
至于张煌言,文安之一直是很欣赏的。
或许将来,可以推荐他入阁?
虽然张煌言曾经拥戴过鲁王朱以海任监国,但毕竟没有上帝号。
在这点上是和绍武帝有本质区别的。
所以陛下应该不会记恨张煌言的这一过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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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水师与战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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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抵达奉节后第一时间听取了文安之对于重庆方面搜集到的情报。
如今重庆方面清军最高指挥是巡抚高民瞻。
此人乃是总督李国英的心腹,李国英升职后便推荐高民瞻接任巡抚。
清廷方面本着稳定的想法便接受了李国英的推荐,授予高民瞻巡抚之职。
实际上,清军对于四川的控制极为有限,基本集中在重庆一代。
高民瞻这个四川巡抚,说是重庆巡抚还差不多。
但就是这么一座重庆城,高民瞻都守不好,要不是李国英力挺,他的巡抚官职早就被清廷剥夺了。
永历十二年,文安之联络夔东十三家进攻重庆。
高民瞻得知消息后吓得差点弃城逃跑,最终还是总兵王明德一再劝说他才勉强答应坚守。
要不是谭弘、谭诣叛变杀害谭文,重庆城头如今已经挂了明旗了。
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也能做到清廷巡抚,足以见得清廷方面也没有太多的人才。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罢了。
按照文安之的说法,如今重庆城中大概有三万人,其中两万人是高民瞻麾下的绿营兵。
剩下一万人是二潭带来的原川东明军。
也就是说重庆方面的守军总共只有三万人,分为重夔镇总兵程廷俊、建昌镇总兵王明德以及二潭统辖。
这比朱由榔想象中的还要少。原本他以为清军在整合了二潭的兵力之后怎么也得有五万人。
这么看来进攻重庆的计划胜算又增长了几分。
重庆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为嘉陵江、长江交汇之地。
要攻打重庆,自然得有水师。不然即便拿下重庆,不能截断航道,清军也能及时乘船顺江撤走。
这是朱由榔不能接受的。
夔东十三家好说,他们都驻扎在长江沿线手中有不少竹筏以及小舟。
可别小看这些小舟和竹筏。
在海上福船、广船那样的大船或许很犀利,但在内陆江河上这种小舟往往能够发挥出奇效。
便是把郑成功的无敌水师调到重庆来,也未必有十三家的小舟、竹筏好用。
可惜如今奉节方面的船只都被二潭带走,当做送给新主子的见面礼。虽然文安之已经命人加紧赶制,但即便是制造竹筏也是需要时间的。
利用这段时间朱由榔正好可以跟文安之研究一下进攻重庆的具体策略。
毫无疑问攻城必须得依靠火炮这样的大杀器。
文安之他们上次久攻重庆不下就是吃了手中没有火炮的亏。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时南明已经穷的裤裆掏钱了,君臣上下急的干瞪眼,哪里还能变戏法的整出些火炮给文安之用?
即便有,就红夷大炮的重量,靠水运都难以运到重庆城下!
不过自打朱由榔来到大明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他手中有不少普鲁士火炮,其中不少乃是轻型野战炮,运输极为方面。
这次行军朱由榔便命人带来了几十门。
这些火炮或许无法直接轰倒城墙,但瞄着城门、垛口、城楼等软肋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朱由榔手中的火炮基本都是前装滑膛炮,以六磅炮居多,还有一部分十二磅炮。
六磅炮和十二磅炮的外形极为接近,因为较为轻便能够灵活在战场上运用,其在拿破仑战争、普法战争期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朱由榔手中的六磅炮、十二磅炮既有实心弹也有榴弹,配比可谓十分完美。
唯一的问题是昆明守卫战后这些火炮的弹药只剩下了一小半,满打满算也就是够拿下重庆的。
打完之后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补给的。
反倒是燧发枪和针击枪因为在昆明守卫战中使用较少,还有较为充足的弹药。
朱由榔这次行军也带上了刚刚招募的新军。
其目的自然是要让这些新兵见见血尽快的成长。
他的枪炮基本都配备在了新军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新兵门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枪炮的使用。
总体来说火器的使用要比冷兵器简单的多。
训练一个出色的弓箭手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
而训练一个火铳手,几个月的时间足以。
相较于火绳枪繁琐的使用步骤,燧发枪、针击枪在使用方式上已经大大简化,学习起来更没有什么难度。
至于前装线膛炮就更简单了,简直是新兵的福音。
当然重庆作为清军在四川的重要据点,城中应该也是有火炮的。
这些火炮虽然不如朱由榔带来的野战炮灵活,但威力十分巨大,用来守城十分犀利。
据文安之说,明军上次围攻重庆时不少将士就被飞来的炮弹炸死,让他十分心痛。
朱由榔觉得应该有必要给他普及普及战壕的作用。
“督师且看,朕管这东西叫做战壕。其可以给将士们充作掩体,防止从正面过来的子弹和炮弹造成伤害。”
朱由榔画了一张简易的示意图,朗声解释道。
“战壕?”
文安之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经由天子一番讲解,他确实感觉出了这东西的作用。
“这和地道岂不是差不多?”
“不需要挖那么深,将士们也不用彻底钻到地底下,只是充作一个掩体。”
朱由榔和声道:“挖掘战壕不用耗费太大的力气,但带来的益处却是显而易见的。有了战壕,将士们面对东虏的炮火就能减少很多伤亡。”
当然,这只是针对清军火炮轰击而言的。
真想要彻底拿下重庆,还是要冲锋的。那时的伤亡不可避免,朱由榔只能尽可能的把伤亡降到最低。
“要不要臣命人去试一试?”
文安之显然还未完全相信这个在天子口中神乎其神的战壕,诚恳的提出了建议。
从谏如流的朱由榔欣然应允。
对于这种新鲜事物,要想让文安之等人接受最好的办法就是令他亲眼看到效果。
这个时代的火炮基本都是实心炮,靠的是炮弹巨大的动能带来的碾压感或者跳弹攻击。
遇到战壕,这种炮弹就完全没了威力。
对战壕,朱由榔非常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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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硕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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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战壕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很快将士们便在朱由榔的指示下挖出了一条简易战壕。
炮弹本就有限,朱由榔当然不会用火炮真的去轰。
好在他仅仅就着战壕讲了一遍原理,文安之就恍然大悟。
和其他不问战事的文臣不同,文安之对于行军打仗十分关心。
也许这是和南明危若累卵的形势有关吧。
将士们脸上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战场之上火炮的威力。
往往一炮下去死伤几十上百人。
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血肉之躯完全无法承受这种伤害!
但有了战壕就不同了,将士们可以躲在战壕里躲过东虏的炮击,再利用放炮的间歇向前推进。
毕竟红夷大炮每放一炮,都需要用冷水对炮管进行降温,等到温度降下来才能继续放炮。
而且东虏的实心炮弹面对战壕毫无办法,完全无法造成杀伤。
而明军的前装滑膛炮则没有那么多的要求,放炮间隔也较短。
且榴弹炮炸裂的碎片有可能伤到战壕里的将士。
可惜东虏没有这么犀利的大杀器啊。
朱由榔本以为他要大费唇舌的解释一番,不曾想文安之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这么强。
都说古人刻板死板,不能变通。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扯淡。
毕竟谁也没跟古人真的相处对话过,都是从史料典籍的只言片语中进行推断。
这样得出的结论怎么可能准确。
朱由榔感到十分兴奋。
既然文安之和将士们可以接受战壕,那棱堡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吧?
作为一名常住欧洲的私人博物馆馆长,朱由榔对西式棱堡自然并不陌生。
棱堡的实战作用十分巨大,在关键地带修筑一些棱堡,能够有效阻止敌军的推进,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当然这得等明军拿下重庆之后再做筹划。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拿下重庆。
朱由榔当即回到宫中命内侍韩淼草拟了一封圣旨,令人誊抄数份分别送往夔东十三家。
圣旨中明确了各家的职责以及合兵的具体时间。
最理想的状态是朱由榔亲率大军和十三家部众一起抵达重庆城下。
朱由榔并不喜欢搞什么分兵的计划,能够一举克敌便倾尽全力,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
...
重庆城,巡抚衙门。
清廷四川巡抚高民瞻召集诸将一起议事。
花厅之中再无平日里的欢声笑语,高民瞻和一干将领皆是神情严肃。
“本抚今日召诸位来,是为了明贼之事。”
高民瞻扫了一眼诸将,沉声道:“本抚刚刚得到消息,伪明国主朱由榔已经抵达奉节,正在筹划进攻重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议论开来。
“抚尊,伪明国主带来了多少人马?”
说话的乃是总兵王明德。
作为高民瞻的心腹,王明德自然是急高民瞻之急。
上一次文安之纠集夔东十三家进攻重庆时,高巡抚就差点吓得弃城逃跑,得亏他死命劝说这才作罢。
王明德生怕高巡抚这次沉不住气,又动了跑路的心思。
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也得看是什么情况啊。
重庆乃是重镇,又是清军在四川的唯一据点,要是重庆有失,而且是不战而失那高民瞻就是有十个脑袋也得被清廷砍了。
别说是高民瞻的后台李国英,便是五省经略洪承畴也保不住他。
而作为高民瞻的心腹,王明德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为了自己的前程计,他也得劝住高民瞻。
“这本抚怎么可能知道确切的数字。不过几万人肯定是有的。”
高民瞻有些不悦的说道。
“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可怕的。”
王明德给高民瞻壮胆道:“我们可以守住一次就能守住第二次,明贼无外乎是三板斧罢了。”
“可是这次有李定国统兵。”
高民瞻叹声道。
“嘶!”
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定国这个名号可实在是太响亮了。
两撅名王不说,昆明之战还把吴三桂打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若不是吴三桂跑得快,恐怕就交代了。
这样一位很能打的将领竟然也来奉节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不难理解了,连伪明皇帝都来了,身为伪晋王的李定国岂有不来之理?
李定国来了,那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这个人名号太响了,士兵们听到李定国的名号便两腿打颤,这仗还没打就先怂了,那还打个屁?
王明德可不认为凭他一番忽悠,就能让士兵们悍不畏死。
除了他麾下的亲兵和家丁,其余士兵大多是只能打顺风仗的。
面对李定国的精锐,让他们摇旗呐喊还行。
指望他们冲锋陷阵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抚尊,这件事需不需要告知总督大人?”
一直沉默的谭弘发声了。
作为降将他本该少说多做,但现在事关自己的生死,谭弘实在忍不住了。
“总督大人离得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高民瞻叹了一声道:“再说总督大人手中也没有太多兵。即便他想援助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国英是高民瞻的恩主,高民瞻怎会没想到李国英?
只是因为他太过清楚李国英的实力,才不把希望放在李国英的身上。
“或许可以向洪经略求援。”
这下发声的乃是王明德。
既然左右都要求援,倒不如早一些。
洪承畴手中攥着一支大军。
如今这些大军都在贵州驻扎实在是太浪费了,赶来驰援重庆是再合适不过了。
“洪经略?”
高民瞻闻言蹙眉。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抚与洪经略素来并无交情啊。”
王明德心中直骂高民瞻糊涂。
“抚尊,都这种时候了,私谊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洪经略和抚尊没有深仇大恨,就一定会来驰援。”
高民瞻点了点头道:“想来也是如此。这样吧,本抚亲自写一封书信向洪经略说明情况请求援助。”
听到这里王明德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洪承畴的大军及时赶到则重庆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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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明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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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援是要求援的,备战也是要备战的。
两者可以同时进行,没有必要为了一件事而把另一件事耽搁了。
高民瞻总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洪承畴身上。
毕竟他和洪承畴不熟,洪承畴是个怎样的脾气秉性他也不清楚。
若是洪承畴接到求援后并不出兵高民瞻岂不是傻眼了?
小孩子尚且知道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高民瞻好歹也是一方巡抚,如何不懂?
重庆守军如今也有几万人,若能激励士气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至于怎么激励士气嘛...懂得人都懂。
无外乎靠银钱奖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何绿营兵在降清后战斗力激增?还不是因为清廷允许绿营兵劫掠?
战争中劫掠来的银子都是自己的,他们自然越打越带劲了。
当然这钱高民瞻自然是不会自己出的,守城是大家的事,又不是他四川巡抚一个人的事。
要出也该由大家一起出。
仔细想想这其中商人要出大头。
因为平头百姓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可榨,而豪商巨贾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一拧都滴油。
当然高民瞻也不能明抢,毕竟他还是要颜面的。
他以私人的名义命亲随把这些商贾请到府中并设宴款待。
这些商贾自然不知道巡抚大人突然对他们如此示好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高民瞻见状直是在心里骂娘。
待酒菜上的差不多了,高民瞻举起酒杯眯眼笑道:“本抚今日叫诸位来实是有要事相商。”
见高民瞻打着官腔拿捏着,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高巡抚的下文。
“诸位有所不知,明贼又将来犯重庆!”
高民瞻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直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什么,明贼又要来打重庆?”
“几个月前不是刚刚打过吗?”
“为何又来?这还有完没完?”
“唉,生意又难做了。”
高民瞻冷眼旁观,待众人议论的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肃静,本抚也来说两句。”
“明贼来势汹汹,肯定是奔着破城来的。若是城破本抚自当以死谢国,诸位也不能独善其身吧?”
高民瞻一上来就把话说的极重,就是为了引起众商贾的重视。
免得他们以为明军是在虚张声势,不肯出钱出力。
“那可怎么办!”
“抚尊大人可是有办法了?”
“可一定要守住重庆啊!”
这些豪商巨贾大多有本地的官面背景,这关系是花了大钱才走通的,他们自然不希望重庆城改旗易帜,不然他们的钱岂不是白花了。
“本抚当然会竭尽全力,不过仅仅靠本抚一人力有不逮啊!诸位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众人闻言心中已是明了。
这是要明抢了啊!
高明瞻就是要明抢!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本抚也不要你们出血太多,一个人一万两总可以吧?”
赴宴的一共有二十几人,便是一人一万两也能凑二十万两了。
高明瞻只用动动嘴皮子便能捞到这么多钱,自然是件极爽的事。
不过放在诸商贾这里就全然不同了。
这是要大出血啊!
看来这宴席真不是白吃的,一场吃掉了一万两啊!
如今他们被架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是太难受了!
“抚尊大人,重庆有难我们出钱自然是应该的。不过一万两一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发声的乃是何佑昇,重庆最大的粮商。他一身肥肉,浑圆的如同一个圆球,嘴巴一动下颌的肥肉也跟着乱颤。
高民瞻面露不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钱又不是给本抚的,是给将士们的奖赏钱。将士们在城头卖命守城,难道不应该得一些奖赏吗?”
他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众商贾却是听得直欲作呕。
给将士们赏钱可以,你倒是自己出啊。叫我们出钱是怎么个意思?
再者说了,给将士们赏钱需要二十万两?哄鬼呢吧?
这摆明着是高民瞻想要借着机会捞上一笔。
这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姿态真是太恶心了。
但人家是堂堂巡抚,就是明着这么恶心你,你有什么办法?
此时此刻众商贾皆是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一场鸿门宴啊!
进了这个门要想一点血都不出就走出去那是不可能了,关键是如何讨价还价把损失降到最低。
“抚尊,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一个人出五千两。”
何佑昇双眼眯成一条缝,皮笑肉不笑道。
其实高民瞻一开始也没想到弄那么多钱。
他之所以把价格标高就是给商人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见对方真的上了勾,高民瞻正好就坡下驴:“既如此,便先一人五千两吧。”
何佑昇闻言心中立时咯噔一声。
巡抚大人怎么答应的如此干净利索?
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莫不是他们被耍了?
何佑昇越想越觉得不对,心中已是懊悔不已。
但话已经说出口自然没有理由再收回去,何佑昇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多谢巡抚大人。”
“还有一事本抚需要诸位注意。”
高民瞻顿了顿道:“备战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诸位也不例外。”
众人皆是叫苦不迭。
打仗就是这点不好,连生意都不能做了。
最可怕的是这时间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要是一直持续几个月,他们还不得亏的吐血?
这损失只能他们自己承受,官府是不会管的。
唉,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也够憋屈的!
但要想赚钱,就得跟官府搞好关系。
要不然是没法做到顶层的。
“来,本抚与诸位共饮此杯。重庆若能守住,诸位都是有功之臣。届时本抚会亲自上报朝廷为诸位请功。”
众人心中直是冷笑。
他们又不做官,得到朝廷嘉奖有什么用?
高民瞻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也太苟了吧。
“多谢抚尊。”
虽然心中已经将高民瞻的女性亲属问候了个遍,但他们面上还得表现出恭敬之意。
“满饮,满饮,今日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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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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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结束之后,何佑昇闷闷不乐的离开了巡抚衙门。
就这么被光明正大的敲竹杠,换做谁都不会舒服。
高民瞻仿佛吃定了他们一般,逼着他们主动出血。
“何老,等等我!”
何佑昇扭头去瞧,见是王贺年,挑了挑眉道:“王家小子,唤老夫作甚?”
王贺年是王家的嫡长子,他爹王有财患有腿疾不便外出,一直是王贺年在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故而何佑昇称呼一句王家小子没有任何的问题。
“何老,借一步说话。”
王贺年冲何佑昇使了个眼色,十分恭敬的说道。
“嗯。”
何佑昇背着双手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
却说二人来到王家马车上,何佑昇清了清嗓子道:“王家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贺年叹声道:“何老您刚刚应该也看到了,高抚尊是把我们当砧板上的肥肉啊。”
何佑昇皱眉道:“这有什么办法,人家是官我们是民,自古就是官压民啊。我们便是再强硬,胳膊也拗不过大腿。王家小子,我劝你还是认了吧。”
虽然何佑昇也非常不爽,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公然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
“这官府又不是只有一家...”
熟料王贺年语出惊人,着实让何佑昇吃了一惊。
“王家小子,你胡说些什么。”
“何老,家父常说您最有眼光,眼下的形势还看不出吗?明军攻城在即,高巡抚阵脚大乱才会逼我们捐银子振军。可我觉得,我们即便捐了银子,高巡抚也守不住重庆!”
王贺年早已想好了说辞,自然不会轻易的停下来,他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其一,这次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明军士气如虹,远不是上次攻打重庆可比。其二,名将李定国为统兵大将,就凭重庆城中的这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挡得住李定国的兵锋?”
“话是这个话,可是...”
何佑昇却是老狐狸了,摇了摇头道:“即便明军拿下重庆又如何?你觉得重庆能在其手中多久?”
他顿了一顿接道:“以明清如今的实力对比,便是给明军十个李定国怕是也翻不了盘。”
“何老此言差矣!”
王贺年朗声道:“依我看,清军不过是吹出来的。真要是那么能打,为啥昆明之战落得个如此惨败?最可笑的是,清廷方面对此遮遮掩掩,严禁百姓提起。也许入关前的八旗军很强,但入关后他们早就腐化的不成样子了。现在清廷是靠绿营这些汉人在打,但还是那句话,凭什么就只能给一个朝廷卖命?”
不得不说,王贺年说的有些道理。
但改换门庭这玩意风险极大,而且怎么保证明廷就认这个人情?
见何佑昇面露犹豫之色,王贺年趁热打铁道:“何老无需担心,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钱我们照捐不误,但暗中我们可以接洽明军。如果清军赢了,我们自然是有功劳的。如果明军赢了,我们的功劳便更大了。”
何佑昇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两边下注,这倒是个好法子。
在乱世就要想的远一些,看的远一些。
只把希望寄托在一方,很可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清廷现在虽然地盘远远大于明廷。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这势头或许真有可能易转?
“只是我们要如何联系明军呢?”
终于何佑昇心动了。他决定赌上一赌。赌赢了老何家就是前程似锦!
“这个何老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王贺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
...
“陛下,有急报!”
内侍韩淼将一封急信双手举过头顶,送到朱由榔面前。
朱由榔接过信来展开来看,只看了一百余字面上便露出欣喜之色。
“这个王贺年是何许人也?”
韩淼苦笑道:“或许皇爷可以问问文督师。”
朱由榔心道也是,便宣文安之觐见。
很快,文安之便应宣前来,朱由榔和声道:“快给文督师赐座。”
文安之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别把老人家累坏了。
“臣谢过陛下。”
文安之拱了拱手,继而坐在了朱由榔赐下的锦墩之上。
“文督师,朕收到一封信,你也来看看吧。”
韩淼遂将信送给文安之看。
文安之接过信便看,看罢之后面上丝毫没有震惊的表情。
“陛下,这王贺年是老臣安插在重庆的暗桩。”
文安之解释道:“上一次老臣率部攻打重庆时他便居中运作,可惜二潭反叛功亏一篑。这次他得知陛下御驾亲征,定然会有所行动。”
朱由榔恍然大悟。
看来这个时代在敌军阵营安插细作是一个常用的手段。明军在清军那里有细作,说不定清军在明军这里也有细作。
只是有一点朱由榔想不明白,既然这王贺年是文安之的人,这封信怎么会先送到他这里来?
“文督师,这信为何会送到朕这里来?”
“实不相瞒,听闻陛下要御驾亲征来到奉节,臣心中十分高兴。只是临时修建一座行宫肯定是来不及了,故而朕便把督师府腾让了出来。那送信之人大概只认识督师府,还以为老夫就在里面,这才把信送来。”
经由文安之一番解释,朱由榔却是把一切都理顺了。
“原来如此,文督师真是有心了。”
朱由榔心中一暖。
文安之为了川东可谓是操碎了心啊。
不但要负责联合各部,把相互之间有些拧巴的旧川军、夔东十三家、以及一部分西军余部联合在一起,还要安插细作监视重庆方面的一举一动。
很难想象这一切是一个已经古稀之年的老者做出的。真是难为他了。
一定是有一个念想在支撑着文安之,不然便是铁人也得垮了。
这个念想便是大明中兴,神州光复吧?
“陛下,这些都是老臣应该做的。”
文安之有些激动的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和晋王商议攻城的时机。王贺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洞悉东虏的动向,时机若是错过了,便可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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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军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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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奉节方面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
攻打重庆所需的竹筏小舟仅仅用了十天便全部赶制完毕。
李定国统率所部没有太多水战经验,文安之毫无保留的给他们讲解一些必须的知识,剩下的一言半语无法讲清楚,随机应变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大军开拔在即。
文安之本来希望天子坐镇奉节,这样比较安全一些。
可是朱由榔坚持随军出征,文安之一番劝说无果后只得作罢。
夔东十三家已经通知到位,最理想的情况是天子所率大军和夔东十三家同时抵达重庆城下。
站在江畔,文安之回望了一眼奉节。
这一次不知道能否得胜啊。
...
...
“高抚尊,各家捐献的银子都已经送到府衙了,请您过目。”
总兵王明德一脸媚笑的冲高民瞻拱手道。
“嗯。”
高民瞻十分满意的捋了捋下颌短髯,颇为受用的说道:“这些家伙倒是很识趣嘛。有了这些钱,本抚也好奖赏将士们了。”
高民瞻自然不会把这些银钱都奖赏给将士们,实际上他能拿出一小半给将士们就算不错了。
但话是要说的漂亮一些的,不然岂不是有损自己的颜面?
“抚尊,有一事末将有些担心。”
王明德犹豫了片刻还是沉声道。
“说来听听。”
“二谭投诚以来,所部没有打散而是继续由其统领。这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高民瞻还以为王明德担心的是什么,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二人做出这等事你还担心他们复投明军吗?”
“这可说不定啊。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明军势头又起,万一...”
“不必再说了,本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高民瞻一副一心忧国忧民的架势,和声道:“二谭有功于朝廷,本抚无凭无据怎可削其兵权?何况是大敌将临的紧要关头。这么做不是自乱阵脚吗?明德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些太过谨慎了。”
王明德叹了口气道:“希望是末将想多了吧。”
“明德啊,且随本抚出去走走,本抚要亲自检阅抚标营。”
“末将遵命!”
...
...
“小老虎,可总算又看到你了!”
靖国公袁宗第见到临国公李来亨后十分兴奋的上前来了个熊抱。
上一次他去奉节拜见太子殿下,刚好和李来亨错开了。
他前脚刚走,李来亨后脚就到。
叔侄俩细细算来已经是大半年没见过了。
“袁叔叔,别来无恙啊。”
李来亨心情也是大好。
这回天子亲率大军攻打重庆,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李来亨也觉得他们这次机会很大,光是兵力对比他们就稳稳压过了重庆城中的清军。更不用说兵员水平素质了,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嘿小老虎,听说太子殿下很喜欢你呢。你小子有福气了。”
因为李来亨年纪较轻的缘故,少年太子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想要把李来亨留在身边。
还是文安之好说歹说这才劝的太子放弃,让李来亨得以回到夔东主持大局。
“这个,嘿嘿...”
李来亨不善言辞,但也觉得得到太子青睐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若是得到陛下嘉许,便是死了也值了。”
袁宗第感慨道:“说来羞愧这么久了为叔还没有一睹天颜。”
这倒也不能全怪袁宗第。
毕竟他们投明后和云南的永历朝廷属于隔断状态。
这种情况下袁宗第等是不可能面见天子的。
但是天子到奉节就完全不同了。
要不是天子已经下旨命大军出征,袁宗第真想再去一次奉节陛见。
不过如果顺利的话,袁宗第是能够在重庆城外见到天子的。所以也无所谓了。
“小老虎这次你出动了多少人马?”
顿了片刻,袁宗第追问道。
“两万人,除了老幼我都带来了。”
李来亨毫不犹豫的说道。
上一次攻打重庆,主要是袁宗第部损失惨重,李来亨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是以经过一番整编李来亨还是能够拿出一支大军了。
袁宗第就有些惨了。
他实力本来就远不如李来亨。即便全盛时期也就能拿出一万多兵。
经过上次重创,袁宗第元气大伤,这次便是挑来挑去也只凑出五千人。
“唉这次恐怕十三家勉强能够凑出十万人。”
连实力最雄厚的李来亨都只能拿出两万人,十三家凑到一起能有十万人就很不错了。
“怕什么袁叔叔,东虏比我们的兵更少。何况不是还有陛下呢吗?”
对大明天子,李来亨最近好感倍增。
听说天子事必亲为,许多大事的决策都是天子亲自完成的。
朝臣们只是提供建议,最终拍板都是天子一人。
事实证明天子的决策十分正确,大明已经从悬崖边缘抽身出来,现在形势已经越来越好了。
“是啊还有陛下在。晋王也是个狠角色。”
对于同为农民军出身的李定国,不论是李来亨还是袁宗第都很有好感。
原本大西军和大顺军的关系就很不错,虽然如今张献忠和李自成都不在了,但各自阵营的主要将领之间还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这关系甚至比他们和老川军的关系好的多。
“文督师这次也会来吗?”
“那是自然,听说文督师赶制了大量的竹筏,按时间来说应该已经出发了。”
说起文安之,李来亨和袁宗第都很佩服。
能够七十多岁高龄仍然奔走在前线,这可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到的。
只能说文安之是真的为大明江山社稷计。
这样的忠良之臣他们自然佩服。
“太好了,这次便要和文督师煮酒论英雄,拿下重庆毕其功于一役!”
没有人比袁宗第、李来亨等人更希望重庆重新归于明军之手了。
如此一来他们将不会再腹背受敌,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对湖广的进攻之中。
那可是天下粮仓湖广啊!
便是夺下一座城,得来的粮食也足够大军吃许久的了。
虽然夔东十三家都自己屯田,但谁也不会嫌弃粮食太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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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万县(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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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奉节乘船沿大江(注1)一路西行,便至万县。
万县虽然属于夔州府管辖,但因为距离重庆府很近,也可以算作是重庆门户。
如今整个重庆府尚在清军治下,万县这个要冲之地也跟着摇摆不定。
前一阵子还姓清,过一阵子便改姓明。
城头变幻大王旗,这在乱世再正常不过。
这不,明军大军还没抵达万县,城中豪族便准备了吃食酒水,迎接王师的到来。
朱由榔知道,这是朝廷威信丧失的缘故。
要是在万历朝,哪怕是崇祯初年,这些当地豪族也不敢如此挑战朝廷的权威。
朱由榔扫了一眼,发现跪在最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拔步走至近前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陛下,草民乃是何家族长何醇,得见陛下天颜三生有幸。”
这个何醇抬头瞧了一眼朱由榔便迅速把头埋了下去,如同鸵鸟一般。
“如今城中是你管事?”
朱由榔追问道。
“草民不敢,草民惶恐...”
何醇连声道。
“陛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近侍韩淼有些气恨的说道。
这些土包子也太没有规矩了,连在御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弄不清楚。
“啊,草民晓得,草民晓得。”
何醇吓得冷汗直流,连连叩头请罪。
朱由榔见他如此姿态,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厌恶之感。
可眼前之人貌似是如今城中的话事人,朱由榔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朕且问你,这万县如今有多少兵,多少民?”
“啊,回陛下的话,城中除了五百名团练兵外再没有兵了,至于百姓嘛一共有三千余人。”
何醇如数家珍般的说道。
“只有三千人吗?”
在朱由榔的印象中,万县是一等一的大县,竟然只有三千人?
“陛下,近年来万县战事不断,不少人都举家迁走了。留下来的要么是家中产业太大舍不得搬走,要么就是老弱妇孺走不动路的。能有三千人已经不错了。”
朱由榔听得直皱眉。
好好的一座大县被搞成了今日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的锅。
“陛下,草民已经备好了吃食,如果陛下不嫌弃,不妨进用一些。奥,行宫也已经收拾妥当,陛下您看...”
何醇见朱由榔一行行色匆匆,定是急于行军便顺势说道。
还别说,朱由榔真的有些饿了。
如今天色渐暗,正好可以在万县落脚,明日一早再启程行军。
“传朕旨意在万县驻扎一日。”
“陛下英明。”
何醇大喜,连忙送上一记马屁。
朱由榔却对他的恭维不太在意,一甩袍袖径自朝城中走去。
文安之、李定国等人紧随其后。
却说朱由榔进入城中时,惊讶的发现城门皆已有不同程度的损毁。这样一座城池要想守住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难怪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卒愿意驻扎在此。
毕竟即便在此驻防,敌军若是来犯大概率还是守不住的。
与其把兵力浪费于此,还不如夺取一些外围戍堡来的实在。
万县并不大,只有横竖两条主街道。这两条街道共同构成一条十字。
所谓行宫不过是何醇临时腾出来的私宅。
虽然远无法和真正的行宫相比,但三进的宅子多少还是可以撑一撑场面的。
朱由榔也不想过于苛求条件,毕竟行军打仗在外,没有住帐篷已经很不错了。
却说一干锦衣卫亲军将何家宅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确认其中没有藏有刺客,这才敢向朱由榔禀报。
朱由榔也有些乏了,命人打了热水准备泡个桶浴解解乏。
很快热水便打好,朱由榔屏退左右宽衣解带,试了试水温便跳进桶里。
“嘶!”
这水真烫啊。
朱由榔被烫的直咧嘴,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温度。
他闭上双眼仰躺在木桶上,难得的享受一回。
由于朱由榔常年养尊处优,身子骨十分娇贵,急行军下来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
泡一泡热水澡有助于缓解疲劳,却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只可惜朱由榔还没享受多久,便听到韩淼在屋外禀报道:“陛下,晋王求见。”
朱由榔直想翻白眼,这晋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真是太尴尬了。
“咳咳,叫晋王等等,朕这便更衣。”
尽管拥有了朱由榔的全部记忆,他还是不太习惯让别人替自己洗澡穿衣服。
哪怕这些服侍他的人都是宫女、内侍。
朱由榔跳出木桶来,熟练的擦干净了身子,然后换上一套崭新的中衣。
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万恶的封建主义啊。
一想到一些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却要一辈子在宫中伺候一个陌生男人,朱由榔就在心痛啊。
关键这些姑娘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君王的宠幸,投入和回报完全就不成正比!
很快朱由榔便换了一身便袍,推门走了出来。
“陛下,晋王已经在外等候。”
“嗯。”
朱由榔应了一声,调整了一番仪态便吩咐道:“宣晋王觐见吧。”
韩淼连忙连忙一路小跑到月门处,笑声道:“晋王殿下,陛下宣您觐见呢。”
李定国冲韩淼抱了抱拳道:“多谢韩公公。”
他迈开方步走入院内,见天子就在槐树旁,遂快步走到跟前行礼道:“臣李定国参见陛下。”
他只瞥了一眼,就发现天子的发髻上甚至还带着水珠,这显然是刚刚沐浴过的啊。
他是不是来的有些不巧?
不过事关重大,他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
相信陛下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晋王深夜陛见,所为何事啊?”
朱由榔十分和气的问道。
“启禀陛下,是那贼人何醇,他明面上恭迎陛下入城,暗地里却派人给重庆方面送信。如今信使已经被臣截获!”
李定国带来的这个消息可谓是劲爆,朱由榔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何醇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曾想却是个两面三刀之辈。
若不是李定国警觉,还真让他给混过去了。
...
...
注1:就是这个名字,不是我编的。 hf();
第五十五章 诛杀九族(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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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的面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他不是不能接受百姓们审时度势,不是不能接受他们为了活下去而做出一些痛苦的决定。
但得有底线。
比如不能做汉奸,不能卖国求荣。
违背了这一条,那是朱由榔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何醇的所作所为就更过分了。
他本就是万县豪族的族长,理当有一份担当。但他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无所不用其极。
用毫无礼义廉耻来形容他丝毫不为过。
或许在他的眼中,朱由榔根本就不是君父而是一袋行走的金银,是唾手可得的富贵前程吧?
其实朱由榔有时总在想,南明的形势并不差,至少应该落得一个和南宋一样的划江而治吧?为何却被满清赶到西南一隅,做困兽之斗?
真的只是朝廷的原因吗?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是像何醇这样的汉奸太多了啊!
这些人心中根本没有家国天下的概念,满脑子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别人的利益都能损害,唯独他自己的不能有一丁点的损失。
有这种人争着做带路党,南明怎么可能不亡?
“这何醇现在何处?”
朱由榔阴着脸问道。
“启禀陛下,此獠已经被臣拿下了,和其族人一起关押。”
李定国连忙答道。
“带他来见朕。”
李定国愣了一愣。
“陛下?”
“带他来见朕。”
朱由榔重复道。
“遵旨!”
虽然不明白天子为何会想要见何醇,李定国还是选择遵照命令执行。
...
...
很快,何醇便被带到了御前。
朱由榔看着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的何醇时,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脚朝其踢去。
“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何醇被踢得滚了三圈,这才挣扎着翻起身来,冲着朱由榔连连叩头。
“草民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这才做下如此错事,还望陛下宽恕。”
朱由榔却是被逗乐了。
这厮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说是叛国也不为过,竟然还想着能够脱罪活命。
“宽恕?朕若是宽恕了你,那置大明国法于何地?朕若是宽恕了你,对得起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吗?朕若是宽恕了你,怕是还会有后来人争相效仿,毕竟即便犯了重罪,朕也会宽恕。是也不是?”
何醇被朱由榔一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吓住了,一时一言不能发。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草民也是被逼无奈啊。清军,啊不...是东虏他们掳掠走了草民的儿子做人质,逼草民这么做的。”
朱由榔只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根本就不是理由。且不论你说的真假,便是真的,私情便在家国天下之上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决定很可能让朝廷的大计功亏一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朱由榔如今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连一旁的李定国都感觉今日的天子有些陌生。
“陛下,草民知错了,草民知错了,还望陛下念在草民初犯的情况下饶草民一命。”
何醇叩头如捣蒜,连额头都磕破了。
朱由榔彻底无语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厮到现在还想着能够活命?谁给他的勇气?
“朕原本只是想杀你一人,但为了警示后人,朕决定诛你九族。”
朱由榔说的斩钉截铁,完全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何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了良久方是嚎啕大哭道:“陛下,草民不过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至于家人族人更是无辜,还请陛下怜悯。陛下要做仁君,便不能杀草民。不然陛下岂不是污了名节,百年以后史书上又该如何书写?”
做仁君?
在治世盛世或许还算可行,但在这明末乱世,做仁君简直是傻子才会有的想法。
退一步讲,即便是做仁君也是对那些心念大明的百姓仁,而不是对何醇这样的带路党仁。
对何醇仁,就是对自己不仁,对天下百姓不仁。
至于百年后史书如何书写...朱由榔就更不担心了。
因为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朱由榔赢了胜了,他就会是汉光武帝刘秀一样的中兴之主。
如果他输了,他肯定会像历史上的永历一样被满清黑成炭。
所以,他不要做仁君,而是要做一个狠人。
做仁君救不了大明,做狠人才行!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朕杀定你了!”
朱由榔冷笑一声道:“传朕旨意,何醇通敌叛国罪无可赦。其九族亲眷尽数斩首,何醇本人凌迟处死以警后人。”
听闻自己要被凌迟,何醇直是吓得昏死了过去。
朱由榔厌恶的摆了摆手,示意把何醇拖下去。
待内侍们像拖死狗一样的把何醇拖走后,李定国上前谏言道:“陛下,诛杀何醇九族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晋王觉得朕是嗜杀之人吗?”
朱由榔的面色十分不善,李定国连忙拱手道:“臣不敢。”
“朕只是觉得不能有宋襄公之仁。”
朱由榔叹了一声道:“朕也想做仁君,可晋王也看到了,这何醇是怎样对待朝廷,对待朕的。普天之下,像何醇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如果朕对待何醇仁了,天下人一定会认为卖国叛国没什么,大不了最后认个错就行。这样的话,这仗还怎么打?怕是这仗还没打,将士们的心先寒了吧?晋王统兵打仗这么久,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不明白吗?将士们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凶残可怕的敌人,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啊。他们辛辛苦苦的在前线卖命,却有人在背后捅他们刀子,谁还有心思打仗?”
李定国被朱由榔一番话说得羞愧不堪,连连道:“是臣妇人之仁了。陛下是要杀一儆百,警示后来人啊。”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叛国乃是重罪中的重罪,朕这么做不在于杀何醇一家,而是要做给那些骑墙之辈看,背叛大明背叛朕的下场是什么!”
至于说背负骂名什么的朱由榔根本不在乎,背黑锅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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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明正典刑(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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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何醇全族近百口被绑缚至十字街处死。
诛九族这种惩罚可以说是最严苛的了,只适用于谋逆、叛国等极重的罪行。
偏偏何醇就是犯了叛国罪。
如此罪大恶极之徒就不要怪国法无情了。
万县的百姓有不少都赶来围观,有的对何醇破口大骂,甚至是吐唾沫。
足以见得何醇平日里为富不仁不得人心。
包括何醇在内的何家一家都身穿囚服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神情沮丧如行尸走肉一般。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监斩官正是晋王李定国。
清楚天子真实想法的他恨不得立刻结果了何醇一族。
刽子手都是明军将士们兼任,他们更是对何家人深恶痛绝。
李定国下令后他们就把跪在第一排的何家人拖拽出一些,举起手中钢刀奋力挥下。
但听噗噗的一声声闷响,一颗颗脑袋便滚落在地。鲜血如柱喷涌而出,无头尸体砰的倾倒在地。
后排的何家人直是被吓傻了,个个吓得面色惨白牙齿打颤。
有些甚至吓得大小便失禁。
明军将士们厌恶的看了一眼黄白之物,像拖死狗一样把第二排何家人拖出。
照样是手起刀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行刑的效率是很高的,没过多久何家近百口人就被全部处死。
而何醇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天子特地下旨,命将何醇最后处死。
便是要让这个叛国贼亲眼看看背叛大明的下场。
对围观的百姓来说,之前只是开胃小菜,现在正菜终于来了。
何醇现在已经是后悔不已,自己一个决定害得全族陪葬。何家也落得个亡族灭种的下场。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事到如今何醇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明军将士把他拖着绑到一根柱子上。
行刑的将士虽然知道凌迟是杀千刀的意思,但并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从何处下刀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他拿着刀在何醇面前比划了半天最终在其胸口一划,算是开了头。
本已经浑浑噩噩的何醇吃痛之下痛呼出声,真疼啊!
他却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等待他的还有数百上千刀…
围观的百姓也被这场面刺激的纷纷高呼,让行刑人割的慢一些。
“给我个痛快吧,求求你了。”
第二刀,第三刀下去何醇已经快要崩溃,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狗贼还想死的痛快,呸!”
行刑的士卒呸了一声,随即挥刀又割了一刀。
“狗贼,这就是叛国的下场。”
…
…
也许是行刑之人经验不够丰富,手法不够纯熟,只用了三百余刀何醇便一命呜呼。
行刑者只得将何醇的首级割下,和何家其他人的首级一起悬挂在万县城墙上示众。
至于何家自然被抄家,家产全部充作军费。
“陛下,何家族人已经尽数被处死!”
李定国随即前往朱由榔处复命。
朱由榔闻言点了点头:“希望可以警示后来之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从万县再向南去便是重庆府的地界了。
朱由榔决定和李定国商议一番行进路线。
却说君臣二人来到一张简易的地图前,朱由榔率先道:“要去重庆府城必过忠县。晋王觉得东虏会在忠县布防重兵吗?”
李定国思忖片刻道:“启禀陛下,以臣对东虏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守忠县。”
李定国说的很自信。
“东虏是很务实的。他们只拿那些他们拿的到的。拿不到的他们不会去够。”
“晋王的意思是东虏根本不会去守忠县了?”
朱由榔颇为惊讶的问道。
“不出意外应该是如此。”
李定国顿了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派出一支斥候队侦查一二,以防东虏使诈。”
朱由榔点了点头。
“这个却是自然。”
“重庆方面的虏兵不会太多,这种情况下分兵的概率不高,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定国侃侃而谈道:“如果一切顺利,这些沿途州县基本都不会抵抗,我们可以直接抵达重庆附近。当然,铜锣峡东虏是一定会守得。”
铜锣峡可谓是重庆门户,清军便是放弃任何关隘也不会放弃这里。
若是放在以前,要想攻下铜锣峡无异于痴人说梦。
文安之都是把船停在江畔,命大军步行前往重庆城下攻城。
这样做有一个致命的隐患,那就是明军水师随时暴露在铜锣峡清军的视野下。
如果明军成功拿下重庆还好。如果攻打重庆失败明军想要撤退时,就会面临铜锣峡中清军的猛攻。
几个月前文安之所部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时二谭临阵反水,杀的袁宗第部大乱。
溃败之下明军只能选择撤退,但这时铜锣峡中的清军突然杀出,将不少明军战船击沉。
突遭变故,本就是溃败之军的明军阵脚大乱,士兵们都争抢着希望能够上船。
但船只的数量是有限的,又损毁许多,最终不少明军将士没能上船,被清军追兵赶上惨死在江畔,连江水都被染红。
更为可怕的是,因为地势的原因,铜锣峡中的清军可以看到明军,明军却看不到清军。
所以最理想的情况下是一举拿下铜锣峡。
这样不仅可以水路进攻也可以陆路进攻。
即便攻城不利选择撤退,明军也可以站在一个主动的位置,不至于过于狼狈。
当然,攻打铜锣峡势必是一场恶战。
个中利弊还是应该要权衡一二。
“陛下,文督师对进攻重庆经验丰富,这次还要多多倚重他老人家啊。”
虽然和文安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李定国深深的被这个老头子折服了。
倔脾气、认死理,但是做事认真负责,丝毫不拖沓不甩锅。这和他印象中的明廷官员完全不同啊。
若是大明的官员都像文安之一般,或许当初天下都不会大乱吧?
“这个嘛…便是朕不说,文督师也要追着来啊。”
朱由榔笑道:“有晋王与文督师一文一武在,此战必胜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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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夹江相遇(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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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朱由榔所料,清军在忠县并没有布防重兵。
高民瞻显然采取了龟缩防守的策略,除了重庆城和附近的一些戍堡其他州县都是可以暂时抛弃的。
这就像树干和枝叶之间的关系。
树干才是根本,只要不是被连根拔起,便是损失再多的枝叶也能重新长出来。
而如果树干被连根拔起了一切就都完了。
这点道理高民瞻当然明白。
但对朱由榔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如果高民瞻分兵,他可以各个击破。
但如果高民瞻聚兵一处死守铁桶阵,那明军将免不了一场鏖战。虽然明军手中有诸如六磅炮、十二磅炮等大杀器,但进行这种大战总归是要流血死人的。
朱由榔自然希望将士们死的越少越好,但有时事情却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至于眼下朱由榔顺理成章的接收了忠县,并留下小股人马驻扎,大军则继续朝重庆府城开拔。
沿江而行,两岸青翠葱葱。
朱由榔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绝美景色。
这一路行来明军并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这固然很好,但朱由榔无法评估双方战力对比,心中难免有一些忐忑。
都说重庆清军不足为惧,但没有真的打过一切都是未知的。
“陛下,该用膳了。”
经由韩淼一声提醒,朱由榔这才抽神出来,轻点了点头。
御膳是在船舱中用,朱由榔扫了一眼,四菜一汤。
嗯,很丰盛嘛。
这在行军途中江面之上已经殊为难得了。
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好的。
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谋划嘛。
可他才刚动了一口,便听到一阵鼓声,忙不迭的放下碗筷探身走出船舱。
远远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支船队水师行来。
看规模似乎还不小。
怪不得将士们警惕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遇到大股船队,应该是清军吧?
朱由榔酝酿了一番情绪,刚准备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鼓舞士气准备应战,谁料对面竟然打出了大明的龙旗。
原来是自己人!
真是虚惊一场!
此时此刻遇到自己人,那对方的身份是不言自明了。
除了李来亨、袁宗第等人朱由榔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
原来夔东十三家已经抵达,这可比朱由榔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朱由榔又找来李定国确认,李定国点了点头,表示看打出的旗帜和船只类型应该就是袁宗第、李来亨一行。
毕竟清军的战船要大许多。像这种小舟竹筏,大抵应该是夔东十三家的手笔。
简易实用,朴实无华。
这就是夔东十三家的作风。
当然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经过一番身份核对,双方才算是真的接上了头。
得闻御驾在此,李来亨、袁宗第等人纷纷乘小舟靠近一睹天颜。
对此朱由榔甚至还有一些期待,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夔东十三家见面的场面,却不曾想会是在江面之上。
待夔东诸勋抵靠上船跪倒行礼后,朱由榔得以细细打量这些青史上留名的传奇人物。
袁宗第留着一副修剪的很整齐的胡子,看起来十分儒雅。
郝摇旗倒是真真的张飞李逵的模样。
刘体纯身材精瘦高挑,李来亨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
“诸卿都平身吧。”
朱由榔抬了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军中礼节从简,何况是在江面战船之上。
“陛下,臣等接到陛下旨意当即清点人马赶往重庆。想不到还是赶在了陛下后面,还请陛下治罪。”
说话的是李来亨。
他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让朱由榔很是欣赏。
“临国公言重了,夔东诸镇本就比奉节到重庆远。你们能这个时候赶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朱由榔说的很客观,这还是奉节明军等着水师战船赶制的缘故,不然无论如何夔东十三家是要远远落在朱由榔后面的。
“不知这次临国公一众带来了多少人马?”
朱由榔本以为李来亨要想上一想,谁料他脱口道:“回禀陛下,十三镇此番总共带来十万儿郎!”
十万…不错,不错。
这和朱由榔的预想有些出入。
原本他以为夔东十三家能够凑出七八万人就不错了,没曾想经过上次重创他们还能凑出十万人,真是不容易啊。
“朕看这水师规模不像是有十万人啊。”
朱由榔扫了一眼发觉人数不太能对的上。
“启禀陛下,这只是先锋,大队人马还在后面。”
原来李来亨等人为了赶早迎驾乘快舟先行。而粮草淄重则和主力军队在稍后的位置。
袁宗第等人好不容易见到天子,纷纷开始介绍自家子侄,希望可以在天子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可如此一来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咳咳…”
朱由榔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皆是青年才俊,此战便是报效国家朝廷的大好机会,朕看好你们。”
如此一番表态算是朱由榔认可了他们,袁宗第等人自然没有理由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了。
反正天子已经认可了自家子侄,大战在即还少的了表现的机会吗?
“文督师别来无恙啊!”
面圣之后,夔东诸勋的注意力自然落在了文安之身上。
袁宗第率先开口道。
作为一同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文安之见袁宗第主动打招呼,遂捋着胡子笑道:“靖国公气色是越来越好了,不像老夫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唉,文督师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老人家定能长命百岁。”
“那老夫便借靖国公吉言了。”
不得不说文安之确实很有人格魅力。
朱由榔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老头子很不一般,自带号召力。
难怪他能够把各自为战的夔东十三家、川东明军拉扯到一起。
至于二谭反叛只是单纯的意外。
毕竟败类哪里都会有,即便没有二谭也会有别人。
文安之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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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铜锣峡(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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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明军水师抵达铜锣峡!
对铜锣峡这个名字朱由榔自然不陌生,其位于铁山坪山脊南端,是长江切割铜锣山而形成的峡谷。
其在重庆府城东二十里,两岸峭壁如削,是朔江而上进入重庆府的水路门户,素有东陲屏障之称。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历史上在铜锣峡爆发的有名大战实在是太多了。
嘉熙三年,南宋大将赵暹便在铜锣峡大败蒙古军。
大明洪武四年,太祖皇帝朱元璋平蜀,派廖永忠率兵伐大夏,明升抵抗不住便在此受降。
但要说如今明军阵中对铜锣峡最熟悉的,莫过于李定国了。
崇祯十七年春,张献忠率部众号称三十余万,从湖广荆州入川。二月攻下夔门,五月夺取涪陵,六月初抵铜锣峡口,一副势不可挡的姿态。
当时的四川巡抚知道明军势弱,遂决定在铜锣峡积极防守。
他在铜锣峡备下火炮、滚木、擂石,并设置铁索封锁峡口江面。
张献忠见状做出一副要猛攻铜锣峡的姿态,暗中调遣千人由李定国统辖走陆路攻占江津,占领浮图关。
一下子明军变成了腹背受敌,形势急转直下。
铜锣峡有一点和潼关、山海关等雄关很像,那就是从外面往里打很难,打从里面往外打不要太简单。
很快明军防线就告破,张献忠顺利拿下铜锣峡。
李定国是这次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自然记忆尤新。
只是这毕竟是他在大西军阵营时创下的,说出来朝廷面上无光。
故而李定国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朱由榔点名问到李定国。
朱由榔见清军在铜锣峡悬崖上凿崖壁,牵铁索,擂石置炮,引绳为飞桥,第一时间想到了李定国。
“晋王觉得如今该如何破局?”
面对天子的点名询问,李定国自然不好再装聋作哑。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说道:“陛下是想要正面强攻还是用奇计取胜?”
朱由榔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用奇计取胜,此战损失越小越好。”
李定国点了点头道:“要想正面突破飞桥防线很难。不过臣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命士兵们抬着竹筏小舟从南岸白盐山顶伐木开道。这样可以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东虏后方,上下游同时夹击,铜锣峡可破矣。”
朱由榔心道李定国果然使出了看家本领,还好大明有李定国啊!
其余诸将如刘体纯、袁宗第皆是哈哈大笑道:“晋王真性情也,此计甚妙。”
文安之也捋着胡须道:“此真良计矣。”
朱由榔见没有人反对,遂下旨道:“既然如此,这次便由晋王领奇兵出击吧。”
“臣领旨!”
李定国对铜锣峡太熟悉了,回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此战可谓是十拿九稳,得天子信任自然是欣然领命。
“朕便坐镇大军之中,吸引东虏的注意。”
朱由榔决定把自己当做诱饵,诱惑清军严守飞桥防线。
只要朱由榔在,清军的注意力势必不会分散。
...
...
“程将军,您快看,这明军数量怕是有十万之众啊。”
副将赵节一脸忧愁的说道。
程廷俊面容冷峻,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看了一会江面,沉声道:“怕什么,铜锣峡易守难攻。我们又设铁索搭飞桥,即便明军皆是小舟也穿不过这道防线。”
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清军上次守住重庆了,但是守住的很险,差一点全部家当就都丢了。
而且上一次明军虽然兴师动众,但是各部之间联系并不紧密,各自为战的多,清军也好各个击破。
但看今日的架势,明军却是有备而来,组织性纪律性都极佳,完全就是铁板一块。
不过高巡抚派他来守铜锣峡,足以见得巡抚大人多他的信任。
这种情况下程廷俊自然不能皱一下眉头,便是拼死也要守住此关,给自己长脸。
“那两门大炮运来了吗?”
从府城出发前程廷俊特地从高民瞻那里讨要了两门大炮。
虽说铜锣峡易守难攻,但程廷俊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搞两个大炮压阵。
居高临下,又有火炮加持,程廷俊简直不知道怎么输!
“启禀程将军,大炮还在路上...”
副将赵节一脸懊丧的说道。
“怎么那么慢?”
程廷俊闻言皱眉道。
他们是一起从府城出发的,如今程廷俊的军队都已经抵达铜锣峡三日了,运输火炮的小队便是再慢也该来了吧?
“应该是降了大雨,路上泥泞大炮陷进去了吧。”
赵节猜测道。
清军的火炮极重,一般都是用来守城的很少运送。
这次程廷俊讨要火炮来守铜锣峡,只能用马车来拉。
若是一般时候倒也罢了。
但恰好赶上了大雨,倾盆雨水浇灌而下,道路就会变得泥泞不堪,这样大炮很容易陷进泥地里。
“他娘的,真他娘的倒霉。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下,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吗?”
少了大炮,程廷俊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等已经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其实程廷俊一直不满高巡抚放弃忠县等外围县城,只守府城的策略。
如此一来看似集中了优势兵力,却是一点缓冲和屏障都没了。
如果铜锣峡守住了还好,可以慢慢等援军赶来。
若是铜锣峡守不住呢?
程廷俊简直不敢去想!
都是王明德那厮蛊惑的抚尊!
他自己怕死,便在高巡抚面前妖言惑上。
唉,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守了。
程廷俊只希望高巡抚派去贵州的信使能够早些到,洪经略收到消息后能立即派援兵来助。
只要洪经略的援兵到了,那么别管是几万还是十几万明军就都不足为惧了。
毕竟洪经略手中的军队乃是清军精锐中的精锐,比重庆绿营兵的战斗力高出了不知道几倍。
就凭明军那些东拼西凑的虾兵蟹将、乌合之众,完全不是洪经略大军的对手。
如今他只需要拖,拖到洪经略来援便是得胜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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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民生之多艰(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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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计划,李定国亲率一千猛卒扛着竹筏小舟来到了江畔的白盐山。
这一千人都是李定国的心腹,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极强。
说是个个以一当十也不为过。
之所以李定国只带了一千人,不是因为担心明军正面兵力不够,而是因为他这次领兵要的是出奇制胜的效果。
如果带的人太多了容易暴露,要是被清军发现了对方有了警觉,很容易功亏一篑。
事实上崇祯十七年李定国带兵奇袭铜锣峡时也就带了千把人。而当时他所率兵卒的战斗力远不如现在的精锐,故而李定国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想到达铜锣峡清军的背后,他们需要翻过整座白盐山。
虽然白盐山不高,但抬着竹筏行军还是有些费力的。
一开始还好,越向山顶走灌木丛越密集。
李定国不得不下令将士们砍掉那些碍事的灌木。
不然竹筏小舟会被卡住,到时还得再折腾。
由于这是一条几乎无人知晓的小路,李定国一路行来并没有看到清军的哨兵。
不过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命麾下士卒衔枚前行。这样可以避免士兵们发出声音被敌军注意。
老实讲由于身份地位的变化,李定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自率领奇兵打先锋了。
一般他都是作为统帅统领全局,指挥调度战场兵力。
这次之所以亲自披挂上阵,一来是天子的信赖,二来是李定国十分清楚铜锣峡的重要性。
明军当然也能绕行攻打重庆城,但那样就必须舍弃水路改走陆路。
与水路相比,陆路行军的问题在于粮草、辎重的运输效率实在过低。
行军速度不但会受到影响,还很容易造成军队被敌军袭扰、切断,首尾不得相顾的情况。
再加上这次明军乃是十余万人攻打重庆,且分属于不同的派系,调令起来十分困难。
走水路打旗语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无论如何,铜锣峡必须拿下!
铜锣峡一旦拿下,明军便有了据点,可以稳步向重庆推进!
想到此,李定国的眼神又坚毅了几分,迈开的步子更有力了。
...
...
“爹爹,我想吃米。”
小虎妞吮吸着一根手指,一脸委屈的望着自家爹爹。
杨正其愣了一愣,旋即叹到:“吃什么米,家里的米缸早就见底了...唔,早上给你的饼子吃完了没?”
谁料小虎妞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妞妞不要吃饼子,饼子硬,硌得牙疼。”
杨正其心如刀割一般,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安慰道:“爹爹给你上街买米去,妞妞乖在家里等着,千万不要出去。”
如今世道乱的很,杨正其实在担心女儿乱跑,若是被黑心人抢了去,再想找回来几乎就不可能了。
他的妻子去世的早,杨正其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小虎妞拉扯大,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小虎妞长大成人,嫁个好人家。别的什么都不期望。
乱世人命贱如草芥,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杨正其把女儿放在床上,从床底下摸出一些仅剩的碎银子,一咬牙拔步朝外走去。
如今的重庆城中一副萧瑟的景象,杨正其走了近百步也没看到一个人。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一想到女儿那可怜的样子,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要买到米!
他时常买粮食的店铺叫陈记粮铺,离他家就隔着一个坊区。
很快杨正其就来到了陈记粮铺前。
见陈记粮铺没有关门,杨正其长出了一口气。
沿途行来,他见不少沿街的铺面都关了,担心陈记粮铺也是这种情况。
现在总算是没有白来。
他刚一进门,老伙计赵良民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老哥哥你咋来了啊,官府下令全城戒严,我们正准备关门呢。”
杨正其吃了一惊道:“什么,官府要戒严?什么时候的事?”
赵良民翻了翻白眼道:“老哥哥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这告示都贴了一天了,各个城门,坊门口都有!”
杨正其被他说的老脸一红。
他是个读书人不假,可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老秀才。虽然说出去有个秀才相公的身份挺好听,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卵用。
这身份在乱世既换不了粮食吃,也换不了银子花,反而会惹人讥诮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是想来买一斗米,你看这些钱够不?”
杨正其摸出些碎银子,小心翼翼的送到赵良民的面前。
赵良民只瞥了一眼就冷笑道:“我的老哥哥,你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吧。现在的米价你又不知道,一斗米三两二钱,你的这些钱啊不够买一斗的!”
杨正其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斗米三两二钱?抢钱呢吧?万历年间的时候白银一两就能买大米两石。便是崇祯年间闹饥荒时,米价最多也就涨到了二两二钱。这一斗米三两二钱真是闻所未闻!现在又不是大灾年,凭啥一斗米这么贵?”
赵良民嘿嘿笑道:“老哥哥,你也知道你说的是万历年、崇祯年的时候啊。现在可是顺治年,是大清!你还提前朝作甚?今年确实不是灾年,可没有天灾有人祸啊。明贼又来重庆府打秋风了知道不?巡抚大人已经下令全城戒严,城中粮食基本都被官府买走充作军粮了。我这里还能剩下些,也是和官府的关系硬。别说一斗米三两二钱了,你出了这个门便是出一斗米五两银子也买不到一粒米!”
稍顿了顿,赵良民的语气和缓了一些。
“老哥哥,我劝你还是买下些米备用。天知道明贼要在重庆府待多久,别到时候没米下锅了再去找,那就晚了!”
杨正其却是被气得不轻,他连连摇头道:“这米我便是买得起也不会买,罢了罢了...”
说完便扭头往外走。
赵良民摘下瓜皮小帽,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和一串极细的金钱鼠尾,呸道:“穷秀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倒要看看你饿的前心贴后背的时候还这么硬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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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奇袭!奇袭!(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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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叫我来巡山呐,巡了北山巡南山,巡了南山再把北山巡...”
方无忌一边哼着山歌小调,一边七拐八扭的往山上走去。
他刚刚喝了不少劣酒,只觉得头晕脑胀,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他要是现在这个时间回去,总兵大人非得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不可。
其实在方无忌看来,这他娘的有啥可巡的?
整个铜锣峡都在清军手中,明贼还能涨了翅膀飞过来不成?
总兵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小心谨慎了。
要是给他当总兵,现在不得抱着美娇娘好好快活快活?操心这些没影的事情作甚?
唉,可惜说到底他就是个没啥背景的大头兵,除了听令于人还有啥子办法?
不过方无忌可不打算真的费尽气力的巡山,一会找块大石头往上一躺睡上一大觉岂不美哉?
等睡醒了来到溪边洗把脸,再摸几条鱼烤了吃。
见天色差不多要黑了,回到军中复命就是。
小兵有小兵的活法,说句不好听的,天塌下来有那些当官的顶着,也不该他们这些活在最底层的人操心。
正自寻思着,方无忌听到树林里一阵窸窣的响声。
嗯?是野兔?还是狍子?
这片山头方无忌不知道寻过多少次了,里面有不少的小野物。有一次他甚至还遇到了一只狐狸。
可惜他射艺不精没能射中那只狐狸,不然把狐狸皮剥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只是这动静似乎有些大?
看样子是个大家伙。
不会他这次又遇到狐狸了吧?
方无忌本能的去摸背囊上的箭,只是他还没来及抽出箭矢,膝盖就先中了一箭!
方无忌痛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
“真他娘的倒霉,哪个杀千刀的敢射老子!”
方无忌知道这山头有几家猎户。一定是哪家不长眼的东西射野物,射到他身上了!
方无忌一边咒骂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他膝盖就是直打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懊丧无比的方无忌索性仰脖靠在了一颗大树上,闭上了眼睛。
只是片刻之后他就觉得脖子上闪过一抹凉意,睁开眼瞧却是一名全身披甲的士兵。
看这模样似乎还是一名明军士兵...
方无忌咽了一口吐沫,强自使自己镇静下来。
这他娘的还真让他遇到了,简直是见了鬼!
“你是铜锣峡守军?”
对方毫无感情的问道。
方无忌哪里敢扯谎,连连点头。
“跟我走吧。”
“这位军爷,我这膝盖中了箭走不了了。”
方无忌苦笑一声道。
谁知对方丝毫不理会,不屑的笑了一声,随即像拖死狗一样拖起方无忌就往前走。
方无忌惊呼出声,但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任凭对方粗鲁的拖拽自己。
好在这一恐怖的举动没有持续多久,在方无忌被拖出几十步后对方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抓到一名东虏探子。”
嗯?殿下?
这他么的还遇到一位明朝王爷?
方无忌暗呼倒霉,心里飞速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把头抬起来。”
说话的自然是李定国了,他们翻过山头正打算往山下走,就听到了动静。
在这种时候抓获一名清军探子益处自然是极大的,李定国打算细细盘问一番。
方无忌只得把头抬起,眼珠子来回乱转。
李定国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冷冷道:“本王劝你老实一点,若是敢说半句谎话立刻把你剁碎了丢到山里喂狼。”
方无忌不曾想这厮如此凶残,吓得面色惨白,憋了良久才憋出一句:“小人不敢。”
许是被李定国的气势震住,方无忌面对李定国的询问是知无不言。
方无忌瞥见明军扛着的竹筏小舟,此刻心中已经了悟。
明军这是想翻过山包,从上游奇袭啊!
总兵大人在上游布防很薄弱,若是被明军抓住空子还真可能闹出大乱子。
可惜他现在小命攥在明军手中,也无法向总兵大人示警报信,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这厮有没有可能说谎?”
李定国沉思了片刻淡淡道:“无妨,带他一同去便是。若是他说谎,就地割了脑袋。”
方无忌吓得连连磕头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李定国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种首鼠两端的软骨头利用完了也得杀了,不能留有后患。
...
...
“总兵大人,有明军来袭!”
副将赵节急忙奔进总兵府,冲程廷俊禀报道。
程廷俊正在对着舆图圈圈画画,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明军发动总攻了?”
之前一段时间明军一直对铜锣峡的飞桥防线发动攻势,但都只是试探性的,并没有大规模进攻。
是以程廷俊才从前线抽身出来,回到总兵府稍事休息。
谁曾想明军这么快就发动总攻了。
“不是总攻,是奇袭...”
赵节有些尴尬的说道:“明军不知怎的摸出一条小路,翻过山包从上游攻来,如今天妃口已经被夺下来了。
天妃口是上游距离铜锣峡最近的一个据点。
天妃口失守,清军将无险可守,面临腹背受敌的窘迫局面!
程廷俊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会这样,巡查的哨兵都是吃干饭的吗?难不成明军都是从天而降?为何不做示警?”
面对程廷俊连珠炮似的发问,赵节直是无言以对。
哨兵是肯定做了巡查的,至于为何没有发现明军的动向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巡查的人数不够,也许是明军过于狡猾,正好避开了清军的巡查。
总而言之,明军现在已经成功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形势已经十分危急!
“总兵大人,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赶紧备战应敌啊。”
“还备战应敌个屁,面对明军前后夹击你觉得老子有几分胜算?”
程廷俊气得直跺脚。
“趁着明军还没有合围直接撤退吧,退回重庆城还有一战之力,待在这里就是等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很快程廷俊就做出了最现实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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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夺取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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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廷俊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决定,弃关跑路!
如果他要坚守的话不是说不能守,只是存在较大的风险。
而他现在则是做了一个不会有任何风险的决定。
当然代价是把铜锣关拱手让出。
至于回到重庆城中怎么跟抚尊大人解释他也早已经想好。
无非是他据关坚守,无奈明贼诡计多端两路合围,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云云。
总之在程廷俊看来铜锣关是不值得让他陪葬的,甚至重庆城也不值得。
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舍弃高巡抚。当然他不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
…
得知程廷俊弃关经小路逃跑之后李定国第一时间派人追杀,但由于兵力实在过少,敌军跑得太散,他并没有活捉到程廷俊。
不过与一座雄关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李定国第一时间打开关门,迎接天子进入。
朱由榔见关门大开一时有些惊讶。
一开始他还认为是清军使诈,在看到城头飘荡的大明龙旗后才感慨道,李定国不愧是满清克星。怕是这些满清将领提及李定国的名字都会脊背发凉吧?
当然要想进入水关,还得把清军布下的铁索和飞桥阵破除。
不过在没有敌军炮火和箭矢的干扰下,做到这点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明军就破除了全部封锁成功进入铜锣关。
朱由榔见到浑身是血的李定国后感慨万千,亲自替他卸下沉重的甲胄。
“晋王辛苦了!朕得卿助何愁天下不安?”
李定国自然感动的涕泪横流。
“陛下如此待臣,臣何以报之。”
君臣二人一番慨叹后便开始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铜锣关拿下后重庆城就像一个娇羞的小媳妇,随时等着明军到来。
无非是什么时候打怎么打的问题。
铜锣关距离重庆城只有二十余里,走水路瞬时可至。
在李定国看来,没有必要那么急着攻打重庆,休息一夜翌日一早再开拔,也给将士们些时间休整。
朱由榔觉得很对,横竖也不差这么一天,没理由把大军搞得那么疲惫。
他当即下旨大军在铜锣关休整一夜,士卒们个个欢欣鼓舞大呼天子圣明。
…
…
却说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明军大军便出发朝重庆城开拔。
当然朱由榔留下了五千人守关,以做退路。
若是不幸战败,走水陆撤退的话铜锣关是必须在手上的。
从铜锣关至重庆城的江面渐趋平缓,很少看到湍急的水流。
明军水师一字排开,颇有些遮蔽江河的气势。
朱由榔心中的自信又增添了几分。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
如今明军气势正盛,没有理由会输。
不知道文安之在重庆城中的暗桩知道明军夺取铜锣关的消息了否。
现在也该是时候动手了吧?
比起强攻朱由榔更倾向于用计智取。
一来他的枪炮弹药有限,能省一些是一些。
二来这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能够最小损失的夺取重庆自然最好。
朱由榔觉得此刻他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适应了皇帝的角色。
身份越重要,责任便越大。
朱由榔觉得自己正走在悬崖边上,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一步也不能踏错!
…
…
重庆城,王贺年得知明军夺下铜锣关后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他忍辱负重在重庆这么多年,终于要发挥作用了吗?
这丑陋的辫子让他每天起床后梳洗照镜子时都痛苦不堪。但一想到这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他又只能咬牙坚持。
现如今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通过观察他发现重庆城中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三两银子一斗的地步。这已经是太过疯狂了。
民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点一把火…
“到了我为大明出力的时候了。”
王贺年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心道。
…
…
王家粮铺。
王贺年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说道:“市面上有多少粮食都尽管收来,不要管价格是多少。”
王家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财富,即便现在粮价已经贵到离谱,也还是能收到一些的。
只是老掌柜不能理解大公子为何会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收粮。
前一个月时大公子收粮还能赚到不少,现在粮价已经这么高了再收没什么利润空间了啊。
难道说大公子有内幕消息,粮价还会继续涨?
“大公子,老朽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这是抚尊的意思吗?”
老王家和高巡抚之间的关系很不错,是以老掌柜猜测这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谁知王贺年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这是我的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这下老掌柜便百思不得其解了。
没有官府的意思,大少爷这是闹哪般啊。
即便是赌这赌注也太大了些吧?
这么高价吃进这么多的粮食,万一卖不出去那可就全砸在手里了。
这…这不是败家子嘛…
但细细一想,大公子败家也是败的他老王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而已,该说的话说到了也就到位了。
跟东家的意思拗着没有任何意义和必要。
“老朽不敢。”
“这就好,若是父亲怪罪有我一人承担。”
王贺年信誓旦旦道。
…
…
“滚出去,给本抚滚出去。”
高民瞻见到程廷俊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铜锣关天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了,明军一路势如破竹。重庆城拿什么来守?
“抚尊息怒。实非下官无能,而是明贼过于狡猾。”
程廷俊见高民瞻大发雷霆直是冒了一头的冷汗,连连辩解道:“明军两路夹攻,末将虽然拼死抵抗仍然双拳难敌四手。继续打下去的话很可能全军覆没。末将觉得还能为抚尊做些贡献,便率部拼死突围,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啊!”
程廷俊说的声泪俱下,本来明明是主动跑路却被他说成了忠义无双,简直是让高民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哼,真像你说的这般为何你麾下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高民瞻斥责道:“本抚看你分明就是在狡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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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合围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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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子亲率大军沿江抵达重庆城外,实行合围之势。
文安之、李定国、袁宗第、李来亨、塔天宝、党守素、贺珍、马腾云…
可谓名将云集文武备至。
在经过一番精细的筹划后,朱由榔制订了大的作战策略。
重庆城依江而建,与内陆城池有很大不同,光是城门就有十七个。
如果俯瞰的话,它的形状更像是一个乌龟或者螃蟹,而不是典型的四方城。
其中朝天门位于长江与嘉陵江交汇之处,为十七座城门中最大的。因为南宋时期钦差经常沿江而来到此传旨遂得名。
从朝天门沿顺时针绕过来就是翠微门。
翠微门始建于明代,经常是关闭的。
从翠微门再沿顺时针前行就是东水门。
东水门也是始建于明代,其中有一个四方古井,正对着真武山,有鲤鱼跳龙门的说法。其是重庆城的东大门,一进城就是湖广会馆,可谓极为繁华。
过东水门再沿顺时针前行便是太平门,其修建时间最早,城门上有拥卫蜀东四个醒目大字。
之后分别是仁和门、储奇门。
储奇门外有码头,卸下的基本都是从四川来的山货药材。城门内商号林立。
金紫门位于重庆城的正南方,紧挨着储奇门,正对着江面。
之后依次是凤凰门、南纪门、金汤门、通远门、定远门、临江门、洪崖门、千厮门。
最后便是与东水门相对的西水门了。其在千厮门与朝天门之间,为重庆著名的溜马之地。
十七座城门多为水门,唇齿相依。
一方被攻其他城门可以及时增援,
故而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刻也很少见重庆投降的情况。
经过一番思忖,朱由榔最终下达了指令。
以李定国部为首攻朝天门,以袁宗第、贺珍为首攻临江门、千厮门,以李来亨、党守素、马腾云部猛攻南纪门、储奇门、金子门。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朝天门是重庆城最重要的城门,只有李定国亲自率部统辖朱由榔才比较放心。
至于其余几门也是重庆十七门中较为重要的。
明军要想迅速控制重庆城,必须第一时间拿下这些城门。
由于明军是沿水路而来攻打这些城门较为方便。
朱由榔直接下旨命明军用十二磅炮和六磅炮对着城头猛轰。清军在迅猛的炮火压制下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能。
此时,城中坐镇的巡抚高民瞻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怎么也想不到程廷俊这么没用,竟然就这么把铜锣关给丢了。
如今重庆城没了凭恃还他娘的怎么守?
要不是念在大战在即,高民瞻真想按照军法把程廷俊给斩了!
这帮明贼也是,竟然带来了火炮。
一通乱轰下来,连垛口都给炸碎了。
士卒们个个趴倒在地上,哪里还有心思守城,又有谁敢守城?
好在水门一关一时半会明军攻不进来,明军要是靠近水门就不能再放炮,届时高民瞻便可以下令反击。
所以,现在只能忍…
做缩头乌龟,总比立马就死要好。
这下明军有些犯难了。
一般的城池放炮轰过后就可以命士兵们冲锋蚁附攻城了,可是重庆城不同。
到处都是水门,即便将士们划着小舟、竹筏来到城门外,这梯子也搭不起来啊。
进攻水城的难点就在于此,你可以取得优势,但如何把优势转换为胜势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朱由榔见状也和文安之讨论了起来。
“文督师,以往大军攻打重庆,都是怎么个打法?”
文安之淡淡答道:“别无他法,只有靠磨。”
稍顿了顿,文安之解释道:“像重庆这种坚城要想一举攻克如果敌军不犯错不内讧是不可能的。其实双方比的就是粮草储备,是攻城方粮食先吃完还是守城方先断粮。若是前者,攻城方自然会撤军。若是后者,城破也是早晚的事情。”
朱由榔闻言不由得对这个时代攻城有了新的理解。
哪怕他手中有着六磅炮、十二磅炮这样的利器也无法立刻打开这个乌龟壳。
“所以文督师才决定用计?”
“正是。”
文安之点了点头道:“臣在重庆城安插的暗桩就是为了今日。”
这下朱由榔更加佩服文安之了。
要想做到未雨绸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对局面有一个综合判断,还不能判断有误。
这有点像下棋。你不能只考虑眼下这两三步,还需要考虑十步、二十步甚至三十步以后的情况。
当然任何计谋都只是辅助,没有绝对的实力,一切都是虚的。
暗桩要想发挥出作用,首先还得明军在正面给清军足够的压力。
所以必须在气势上压倒清军。
“继续放炮,不要停!”
朱由榔沉声命令道。
…
…
“少东家,市面上能够买到的粮食咱们都买来了。”
老掌柜虽然不解,还是遵照王贺年的命令采买粮食。
在老掌柜看来这么做的风险是极大的。
粮价何时到顶谁也说不准,如此高价买来如果卖不出去就全折在手里了。
但少东家执意如此,他也不能不遵照执行。
“嗯,你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王贺年心中已是狂喜。
如今他已经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只要市面上没有余粮,他的计划便可以施行。
接下来便需要放一些风声出去,制造一些影响。
所谓无风不起浪,流言也要配合实际情况才有最大的杀伤。
这件事王贺年当然不会亲自去做,而是准备假手于人通过贴告示的方式进行。
趁着夜色在城中要津贴满告示,一夜之间街坊巷里就都知道了。
这些人再口耳相传,事态很快就会失控。到了那时即便高民瞻反应过来想要弹压也来不及了。
外有明军猛攻,内有百姓们的涛涛怒火,便是借高民瞻一个吕布,怕是重庆也守不住了。
“陛下,臣尽忠的时候到了。”
从成为暗桩的那一刻王贺年就没想着活着出去,他只求能够为朝廷的中兴大计略尽绵薄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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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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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其看着小虎妞甜甜的睡熟,心情十分复杂。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生在了乱世之中。
他之前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贴出的告示,城中粮食已经尽数被官府收走充足作军粮。
这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杨正其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没有高价买上一批,现在便是想买也买不到了。
断粮…断粮!
官府这是要把大伙儿往绝路上逼啊!
明军围攻重庆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若是拖的时间长了,即便官府最终守住了重庆,大半像杨正其这样的平头百姓也得活活饿死。
在乱世活着真难啊!
难道要逼着大伙去啃树皮吗?
杨正其摇了摇头,上前替虎妞掖了掖被子,叹了一声扭头离去。
为了女儿,无论如何他也得弄到些粮食来!
…
…
“听说了吗?粮食都被官府收走了,如今这重庆城中一粒粮食都买不到。”
“这么可怕?老哥哥你是听谁说的啊?”
“这还用听说吗,告示都快贴满全城了。”
“官府这么做是何用意啊,这样子人心不就乱了吗?”
“这算什么?不就是不卖粮食给你吗?不就是让你饿肚子吗?比这狠的还有很多呢。”
“说来听听?”
“新会知道不?广东新会!当初明军围攻新会,守城的清军吃光了粮食,守将便下令杀城中百姓,以其血肉充作军粮!生生支撑了半年之久。”
“嘶,吃人…人肉?”
“大见小怪,乱世人命如草芥,吃人肉又怎么了。人和牲畜也没什么区别。那些官兵后来还得到朝廷的嘉奖呢,说他们守土有功!”
“啊,还有这事,这也太,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说了这么多,这重庆能守住吗?到时候不会把我们也杀了充作军粮吧?”
“这可不好说,要是明军久攻不下主动退兵还好说。若是明军执意不走…唉,那城中的百姓多半就惨了。”
“那咱们就这么等死?”
“不然怎么办?现在正值战时,全城戒严。便是想跑也跑不掉啊。难不成你还想反抗?”
“那就躲起来吧,清军便是吃人,也得先找到人啊,兴许他们吃了别人就饱了,不会再吃我了。”
城南一处宅子内,几名友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王贺年命人张贴的告示十分逼真,甚至模仿官府用了印。
百姓们当然不知道这印的真假,看了内容一时间气愤不已。
联想起清军曾经的黑历史,这愤怒感便更强烈了。
清军想活命,百姓们也不想死啊。
平日里他们逆来顺受是因为还有最基本的念想在。
现在清军要把他们这最后的念想掐断了,百姓们自然不干了。
一些人选择用无声的方式抗议。
一些人选择站出来反击,给清军些颜色瞧瞧。
一夜之间,城中多处失火,火势蔓延极大,甚至烧毁了一座官府衙署。
巡抚高民瞻得到消息后直是暴跳如雷。
这些刁民真是可恶,竟然在战时公然作乱,挑战官府的权威。
更可恶的是那个暗中造谣的人。
高民瞻看过告示,写告示的人对官府基本的套路很熟悉,应该衙门里出了内鬼,和刁民沆瀣一气。
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单纯的报复官府?
高民瞻觉得不太可能。
这么做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利益,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谁愿意做?
思来想去高民瞻觉得这些人很可能是明军的暗桩。
他们冒充官府张贴告示就是为了在城中制造混乱,好里应外合配合明军攻城。
当然这些人说的也不全是污蔑。
高民瞻确实想过收取全城粮食统一调用,可惜他晚了一步。
当他准备下令时发现城中市面上已经没有余粮了!
这明显是有人在搞事情啊!
对此高民瞻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他一面命心腹追查此事,一定要挖出这个作乱之人。
另一方面,高民瞻亲临城头视察防守情况。
他这么做是极不情愿的,毕竟要冒着被流矢、火炮击中的风险。
要不是王明德极力劝阻,高民瞻真不想干!
登临城头后高民瞻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明军水师把江面几乎都填满了,时不时的一炮轰来,炸的垛口碎石纷飞。
高民瞻吓得赶紧躲进了城楼里,连呼明军凶残。
以往明军也曾多次来攻重庆。即便是去年最凶猛的那次,也没有这次的压迫感强。
高民瞻只觉得明军的进攻很有秩序和节奏感,炮火一轮接着一轮,直是叫人喘不上气来。
看来明军此来,对重庆势在必得啊!
“顶住,给本抚顶住!明军都是一群花架子不足为惧!”
高民瞻鼓足勇气对着守城兵卒一通训话,随后便慌忙逃下城去。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上城头了!
…
…
明军阵中,朱由榔仔细观察着战局。
按照计划,明军第一轮会对着城头猛轰进行火力压制。
清军或许会以火炮还击,但火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在一轮火炮轰击后明军可以利用这个间歇对水门发起攻势。
朱由榔当然不会觉得明军能够一举破门,但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摸索到一些经验。
这还是朱由榔第一次见到攻打水城的场面,既新奇又有些兴奋。
“陛下,我军已经切断所有江道,现在重庆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文安之沉声奏道。
按照他的说法,现在已经到了相持阶段,明军要做好一切外围的事情。
包括切断航道等。
这样即便重庆城中的清军想要跑路也完全没有机会。
“嗯,还是不能拖下去,要赶在援军到来前破城。”
朱由榔当然不知道如今重庆城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拖下去明军粮草没有优势。
何况还有贵州的洪承畴随时可能驰援,速速破城才是上策。
“陛下所言极是。晋王已经在命人搭建浮桥了。”
朱由榔顺着文安之所指的方向望去,见明军果然利用小舟、竹筏搭起了简易浮桥,心中直是有些好奇。
“这浮桥搭来是做什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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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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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之解释道:“浮桥是用来让将士们合兵一处,猛攻要津。毕竟水城所限,单靠将士们轮番攻城,效率太低。”
当然,重庆也并非只有水门,只是这些地方地势险要,要想搭建云梯也并非易事。
“上一次攻打重庆的时候,文督师是先攻打的水门?”
朱由榔轻点了点头追问道。
“正是。”
文安之慨然一叹:“攻打水门是最好的选择,可惜...”
朱由榔见他缄口不提,知道是上次二谭真的伤了文安之的心,遂转了话题道:“文督师觉得晋王何时能够破城?”
“这个...不太好说,不过一直用炮的话应该不难。”
这还是文安之第一次看到朱由榔带来的新式火炮。
虽然火炮的威力不如红夷大炮那样强大,但也很可观了。
清军在这种火炮压制下根本无法做出像样的抵抗,晋王可以从容不迫的命令将士们搭起浮桥。
“朕便在这里等着晋王的好消息!”
听了文安之一番话,朱由榔对拿下重庆更有信心了,气势十足的说道。
...
...
重庆城头,总兵王明德一脸苦色。
那个杀千刀的程廷俊,这么轻易的就丢了铜锣关,害的他们现在必须背水一战。
在明军的火炮压制下,他们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能。
王明德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搭起浮桥,却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
他算是看出来明军的策略了,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浮桥搭好。
明军是将攻城重心放在水门上了啊。
看出这一端倪后,王明德立即调遣兵力增援各水门。
明军总归是要停止放炮的。等到他们攻打水门的时候,总不能用炮轰自己人吧?
现在王明德能做的只有忍,忍到明军总攻之时。
届时如果清军能够抵挡住明军的第一波攻势,或许还有希望。
...
...
逃下城后,高民瞻第一时间回到了巡抚衙门。
这城头的状况可比他想象中还要凶险。
一炮下去瓦砾石块纷飞,稍不留意就会丢了小命。
高民瞻如此惜命之人,自然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险。
不过回到衙门后高民瞻也没有闲着,几次派人去催问城头的情况。
得到的回复皆是明军攻势如潮,王总兵率部拼死抵抗。
形势如此焦灼,王明德自然是心急如焚。
不知道洪经略的援兵何时能到?
仅靠城中守军,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吧?
就在高民瞻哀叹之时,家丁急忙来报说衙门被围了。
高民瞻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衙门被围了?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围巡抚衙门?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作乱的有多少人?”
“回老爷,有上千人之众。他们带了砍伐下来的老树撞门,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里高民瞻的心态彻底炸裂了。
外有明贼攻城,内有刁民作乱,这是老天爷存心要亡他吗?
本来巡抚标营还有三千精锐,但高民瞻都把他们交给王明德统率,用来守城了。
如今巡抚衙门里只有近百名家丁护院,要想抵抗千人围攻谈何容易?
“老爷,要不您从后门撤吧?”
高民瞻却是摇了摇头。
他何尝不想跑路?
可对方能够组织千人围攻衙门,证明其早有预谋。
这种情况下,衙门的每一处门肯定都被盯死了。
别说高民瞻一个大活人想突围,便是一只苍蝇怕是都飞不出去!
“来人是什么身份?可认得?”
“似乎都是城中的豪商巨贾,所率之人应该都是他们的护院。”
“这帮狗贼!”
听到这里高民瞻直是气血攻心。
不就是让他们出了点血吗,竟然因此怀恨在心图谋造反!
这些商贾选择的时机不早不晚恰好是明军攻城之时,证明城中必定出了内鬼!
高民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前往弄清楚究竟。
他不相信这些商贾都是明军的内应,应该大部分人只是受到了蛊惑!
“给本抚披甲!”
高民瞻刚刚脱下甲胄还没多久又得重新披上,甚至需要亲自前去和这些作乱的商贾谈判。
虽然他心中极度不情愿,但为了活命只有如此。
...
...
“一二三,撞!”
几十名抱着巨木的护院用尽气力朝大门冲去。
每撞一次,朱漆大门便随之剧烈的震颤,随时都有可能裂开一般。
他们的同伴在远处弯弓搭箭进行仰射,做了充分的掩护。
朝廷严禁民间持弩,但弓箭却并不禁止。
这些护院中有不少之前就是猎户,拥有一手过人的射艺。
起初他们还有些担心,以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去攻打巡抚衙门是不是有些以卵击石。
但等到真的打起来他们才发现,如今巡抚衙门里已经没有什么精锐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比他们战斗力弱的多的家丁。
何况他们还有人数优势。
如今巡抚衙门已经被团团围住,曾经有一人想从角门偷偷溜出去报信便被他们当场抓获。
“继续撞,不要停!”
发号施令的正是王贺年。
他能够把众人聚集到一起殊为不易。
这些商贾虽然对巡抚高民瞻的明抢举动很不满,但要让他们公然对抗官府对抗清廷也是需要很大的决心的。
一方面王贺年将明军描述成不可战胜的天兵,另一方面将城中随处可见的告示拿来给众人看。
于是乎营造出一副守城清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形象。
商贾是最会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的群体。
既然城破在即,他们为何还要忍受高民瞻的欺压?
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活捉高民瞻配合明军打开城门,这样也可以捞到大功一件。
至于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
虽然现在看来清廷的绝对实力是在明廷之上的,但他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需要考虑重庆一城的情况。
若是清军打回来明军守不住他们再改换门庭便是。
明军势大则侍明,清军势大则侍清。
忠孝节义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
反正不管谁做皇帝,都得需要商人。
高民瞻便是他们献给明军的一份投名状,活的比死的更值钱,所以要尽可能的生擒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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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收复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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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贺年怎么也不会想到高民瞻敢出来,竟然还企图讲和。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电光火石间王贺年便作出了决定。
诚然活着的高民瞻更有价值,但此刻若是高民瞻的死讯传出,对清军的军心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只要清军军心涣散,那重庆势必守不住。
他话音未落,护院齐四的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齐四在去王家做护院前是一名猎户,射艺乃是他的看家本领。
在他看来猎物和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人甚至在反应力上还不如这些猎物。
但听嗖的一声箭矢飞射而出,直朝高民瞻的面门而去。
高民瞻登时被吓傻了,双腿如同灌了铅丝毫动弹不得。
眼瞅着高民瞻就要被一箭毙命,他的家丁急忙飞身扑来将高民瞻扑倒在地。
如此一来高民瞻虽然摔了个狗啃泥,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眼瞅着功亏一篑,齐四并没有懊丧,而是抽箭又射!
连珠箭!
失传已久的连珠箭!
只见齐四一连射出三箭,将高民瞻可能的退路算的死死地。
高民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见一支箭矢朝他飞射而来,直是愣住了。
噗!
一箭从喉咙直接贯穿!
呃,呃...
高民瞻想要发生呼救,可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拼尽气力想要把这支箭从喉咙里拔出,可费劲气力仍然拔不出来。
鲜血从伤口不断流出,高民瞻渐渐力竭,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他本能的抽搐挣扎了一番,便没了动静。
“伪巡抚高民瞻已死,余者还不束手就擒!”
王贺年见状立即高声呼喝道。
“放弃抵抗,降者不杀!”
那些高民瞻的家丁的心腹见状直是傻了眼,愣了片刻纷纷丢掉了手中的兵刃。
巡抚大人都死了,他们还抗争个什么?
至于明军说的放弃抵抗,降者不杀,他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反正抵抗是死,投降还有一线生机。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把他们都绑了,将高贼首级割下!”
王贺年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沉声命令道。
在他看来高民瞻一死,清军已经群龙无首,距离收复重庆城已经是一步之遥了。
...
...
“总兵大人,朝天门被打开了!城里有明贼的内应!”
一名亲兵哭丧着脸跑到王明德面前,近乎哀嚎的说道。
王明德面色铁青,咬紧牙关问道:“巡抚大人现在何处?”
朝天门被人打开,明军大股涌入城中,重庆告破已经是时间问题。
现在若不走,就来不及了。
高民瞻是王明德的恩主,于王明德有知遇之恩。
现在虽然事态紧急,王明德还是不想丢下高民瞻独自跑路。
“巡抚大人,巡抚大人他...”
“巡抚大人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王明德急的面红耳赤,连连追问道。
“巡抚大人他被明贼给杀害了,如今首级就在明贼手中,弟兄们都看见了啊。”
轰隆!
王明德只觉得脑子一炸,整个人都傻了。
高巡抚这就被杀了?
是什么人所为?
他此刻有无数个疑问,但显然没时间给他去思考。
“总兵大人,咱们还是趁早突围吧。若是等到明军大军进城,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亲兵与王明德的关系就像王明德与高民瞻。
他的效忠利益链条只有王明德,所以只要王明德还在他就有翻身的那一天。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王明德长叹一声,沉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从东水门突围。”
东水门与朝天门之间隔了一个翠微门,别看只有这么点距离,但水系航道完全不同。
从此处出城,王明德可以直接率领水师进入嘉陵江!
“得令!”
...
...
高民瞻被斩杀的消息传出,重庆清军军心彻底崩溃。
不光是王明德率部从东水门逃出,程廷俊、潭脂、潭弘等人也是各自跑路。
只是明军似乎早有防备,除了王明德部靠着一个时间差逃走外,其余各部皆被明军截获斩杀。
鲜血染红了江水,沿岸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
朱由榔见状知道是城中内应发挥了作用,心中直是大喜。
此战对于明军的火炮消耗是巨大的,再接着打下去,就要面临火炮弹尽的尴尬局面。
好在暗桩卡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发力,使明军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如今明军基本已经控制住了各处城门,正陆陆续续进驻城中。
据李定国回报,城中除了还有小股清军抵抗,基本上已经尽在掌控。
不过李定国还是希望天子能够再等一等,等到重庆局势彻底安稳再进驻城中。
对此,朱由榔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在作战这种事情上他充分尊重李定国的意见,绝不会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
“陛下,重庆光复了啊!”
文安之见重庆城头重新插上了大明的龙旗,直是激动的胡须乱颤。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这个场景,但当真的亲眼见到,仍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重庆就像是一块鱼骨卡在四川明军与夔东十三家之间,使得明军的势力范围不能连成一片。
如今收复重庆,就意味着明军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共抵外敌。
无论是吴三桂还是其他什么别的人来,明军都将沉着应对,丝毫不必担忧。
或许下一步可以试探着进攻湖广?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出来那么一瞬,随即便被文安之压了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大明的内政情况。
晋王在西南屯垦数年,也才勉强养活十余万大军。便是联合全川兵力,明军与清军的绝对兵力对比仍然悬殊。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进攻湖广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很可能把明军带入泥沼之中。
届时若是兵事不利再想抽身可就难了。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恢复民生生计,囤积出可供下一次大战的粮草。
他还要再活个十年,他要亲眼看到明军收复他的家乡夷陵!
文安之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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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人尽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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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明军便控制了重庆城的各个要冲。
负隅顽抗的清军被尽数斩杀,首级挂在了城墙之上。
朱由榔以天子之尊乘船进入城中,放眼望去城中满目疮痍,不由得慨叹在乱世百姓才是最苦的存在。
尽管明军已经最大程度的约束军纪,但要做到完全不打扰百姓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李定国得知天子进城立刻赶来迎驾,朱由榔亲切的慰问了李定国和一干破城有功的将士。
李定国却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在第一时间将王贺年推了出来。
“启禀陛下,此次大军之所以能这么轻易的攻破重庆,这位壮士居功至伟。”
王贺年连忙冲朱由榔叩首道:“草民参见陛下。”
朱由榔遂细细观察起王贺年。
此人明显刚刚剪了辫子,却是个光头的形象。不过其双目炯炯有神,一身的英气。
这个应该就是文安之口中的暗桩王贺年了吧?
文安之此刻就在身边,朱由榔朝他投过询问的目光。
“陛下,此人便是王贺年。”
文安之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文督师果然没有看错人!”
朱由榔赞许道:“如此义士,朕若多得一些何愁不能扭转乾坤。”
“陛下谬赞了,草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你的这点绵薄之力,省却成百上千将士的伤亡啊。”
朱由榔笑道:“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朕又不是昏君,这点都分不出来吗?”
“王贺年,朕若是命你来锦衣卫中做事,你愿意吗?”
天子突然发问让王贺年愣了一愣。
陛下叫他去锦衣卫中做事?
天呐,他没有听错吧?
朱由榔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事实上这是他一直以来就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沐天波现在虽是锦衣卫指挥使,但一些细节的东西是无法亲自去做的。
加之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对做一些暗中的事情也有些抗拒抵触。
这就需要挖掘出一些年轻人。
朱由榔虽然有意挖掘人才,但身边皆是行伍军士,很少有适合做锦衣卫这种情报搜集工作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初崇祯帝裁撤锦衣卫,使得锦衣卫只剩下一个仪仗的功能。自那时起,锦衣卫的人才便断档了。
再至甲申国变,神州陆沉,南明的朝廷走马灯似的来回更换,朝廷能够凑齐一干文武百官就已经很不错了,又哪里去寻找合适的人来做锦衣卫呢?
是以即便是朱由榔的锦衣亲军,也多是能打敢打之辈,却不是擅长搜集情报之流。
而今日王贺年令朱由榔眼前一亮。
“陛下问你话呢。”
文安之见王贺年愣住了,连忙提醒道。
“啊!草民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王贺年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在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介商贾,虽然帮助明军破城,但想着最多得到一些封赏。
谁曾想天子竟然直接要将他吸纳进锦衣卫中!
锦衣卫是什么,那可是天子亲军啊。
能够在天子身边替天子做事,这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老王家这是时来运转了啊!
王贺年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冲朱由榔叩首行礼。
朱由榔点了点头。
此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很有城府,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满清眼皮子底下完成此等壮举的。
“你是文督师用的人,朕信得过。到锦衣卫后便好好做事吧,朕不会亏待你的。”
此刻王贺年简直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天子这番话简直比任何封赏还有用。有这句话在,他便是简在帝心了啊!
...
...
却说朱由榔摆驾巡抚衙门,一干武将随侍在旁。
由于不久前这里刚刚爆发了一场激战,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不过朱由榔却并不太在意,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启禀陛下,伪清巡抚高民瞻已经被射杀,巡抚衙门里的人皆被拿下。”
李定国十分耐心的说道:“这些人如何处置,听候陛下发落。”
“皆处死吧。这些人都是高民瞻的心腹,留下来他们也不会替朕做事的。”
朱由榔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处事原则。
两军对垒,总会有胜利方和失败方。
那么获胜方就要面临如何处置俘虏的问题。
这些俘虏中有的可留,有的必须杀。
比如敌方将领的亲兵、家丁这些,是必杀无疑的。
若留下来,则会是个祸患,他们随时可能作乱。
若是同情心泛滥一味求仁,不但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将士们不负责。
“臣遵旨!”
李定国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
起初他还担心天子生出宋襄公之仁,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多了。
“对了,王明德追到了没有?”
朱由榔忽然想起城中清军还有一支突围,遂追问道。
李定国面色一红,有些尴尬道:“回陛下的话,此贼跑的甚快,臣已经派人去追了。如今铜锣关在我军手中,他跑不了的。”
李定国这话说的十分在理。
这时候铜锣关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若是当初明军没有选择从水路攻打重庆而是绕过铜锣关走陆路,现在王明德部清军就可以轻松的经由嘉陵江逃走。
但现在铜锣关在明军手中,王明德便是插翅也难逃。
捉住此獠只是时间问题。
“这便好。”
朱由榔点了点头:“此战新军发挥的如何?”
这一战可谓是新军招募以来的第一战,朱由榔很在意新军的发挥遂主动问道。
“回陛下,新军表现的很老成,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作战。”
这倒不是李定国刻意美化。
因为明军自始至终打的都是顺风仗,新军又多是使用火器的枪炮兵,打起顺风仗来不要太舒服。
“这便好。”
朱由榔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新军士兵们没有来得及与清军展开肉搏战,但也算见到了血练出了些胆气。
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慢慢来吧。
“相信不久消息就会传到贵州了。不知洪承畴会作何打算。”
如今重庆虽然打下来了,朱由榔却没有设想中那么喜悦。
毕竟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洪承畴不会善罢甘休,等待明军的将是又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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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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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重庆之后,朱由榔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让这个消息尽快的扩散。毕竟在封建时代,人们传递消息都是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而对于南明朝廷来说,收复重庆是一个极好的宣传点,不可能不加以宣传。
思来想去,朱由榔觉得办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其实明朝已经有报纸的雏形,这就是邸报。
但邸报主要是官员用来看的,传播途径有限,内容也相对固定基本都是国家大事。要想让尽可能多的百姓知道这样的消息就得办一个通用的报纸。
办报纸本身的成本并不高,无非是印刷费用。明朝的活字印刷术已经十分发达,完全可以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只要加以控制便可以把成本降到很低。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时代文化的普及率不高,识字率更是低的可怕。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办报纸办出来了,也可能面临很多百姓无法阅读的情况。
不过路是一步一步走的,不能因为惧怕这些问题就不去做。
朱由榔还是觉得应该先把报纸办出来,再走一步算一步。
实在不行再进行一轮扫盲运动。
没必要按照考科举的标准,就让百姓们认识最基本的字足矣。
这件事朱由榔准备交给王贺年去做。
一来是他想要考验一下王贺年的办事能力,二来王贺年对于重庆一带也比较了解。
除此之外便是安抚民心恢复生产之类的事情了。
做这个文安之最最为擅长。
论内政能力,文安之便是比之诸葛孔明也也丝毫不予多让。
他办事,朱由榔再放心不过了。
朱由榔现在有些庆幸带着文安之在身边。
当然收复重庆只是光复大明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不过朱由榔相信,只要君臣合力总会看到那一天。
…
…
等消息传到北京。顺治皇帝直是气的暴跳如雷。
重庆就这么丢了?
这些个酒囊饭袋简直是罔顾圣恩。
他们怎么信誓旦旦的保证的?重庆固若金汤,绝对不会有失!
尚是余音绕耳啊,简直是太讽刺了!
李国英,吴三桂,洪承畴这些个奴才一个也跑不了。
明明可以驰援,为何按兵不动?
别说什么明军诡诈的鬼话,连明军动向都没弄清楚,让明军从眼皮底下溜走,这就是严重的渎职失职!
这和当年袁崇焕在眼皮底下放清军打到北京有何区别?
还好明军这次打的是重庆……
但是事情的性质却是一样的,不得不引以为戒啊!
如果他性子暴躁的话完全可以下旨把这些奴才都剐了。反正杀这些奴才和杀狗也没有什么分别。
但是冷静下来一想,这些奴才还是有些用的。
毕竟中原实在太大了,满洲八旗人数有限,总不能到处都靠八旗去守。
再者说满洲八旗现在的战斗力也弱了不少。
遥想太祖太宗的时期八旗军所向披靡,打的明军屁滚尿流。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启用汉人和绿营?
想到这里,顺治皇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太祖太宗的时候是跑马圈地好好的。到朕这里,事情就坏起来了?
中原这个花花世界还是让人心神不宁啊。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
南面传来消息,郑成功的入侵已经被成功击退,南京已经无忧了。
顺治皇帝实在想不明白,区区一个郑成功怎么敢长驱直入攻打南京的。
谁给他的勇气?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天下十之八九,尽在大清手中。残明小朝廷便是取得一两场胜利又有何关系?大清便是耗也能能把他活活耗死。
想到这里顺治皇帝的心情稍微好了好一些。大的形势还是好的嘛。
他这就准备下一道旨意给洪承畴,令其好生准备光复重庆事宜。
……
……
贵州,吴三桂近乎第一时间得到了重庆被攻克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
从老匹夫对他克扣粮饷的那一刻起。吴三桂就没有想要用尽全力替清朝卖命。
真当老子是傻的吗?
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的事情历史上还少吗?
坐山观虎斗才是这一刻他真实的想法。
明朝势大则亲明,清朝势大则亲清。
做一个骑墙派,他不香吗?
这几万本家兵是他的资本。
不到万不得已,吴三桂是不打算拿出来用的。
之前洪承畴几次三番催他出兵平叛贵州土司叛乱,吴三桂都是口上应着,实际上能拖就拖。
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洪承畴肯定还会找他。
但吴三桂已经打定主意。便是老匹夫说破大天去吴三桂也不会出兵。
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这辈子不可能出兵的。
只能靠拥兵自重混日子这样子。
除非有唾手可得的功劳可抢,不然吴三桂根本不会理会洪承畴的命令。
名义上受你节制又如何,老子就是对你阳奉阴违!
指望叫老子出力你们捡现成的摘桃子?痴心妄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匹夫是想捧他那个学生。
叫什么来着?对,赵良栋!
一个区区后生晚辈竟然敢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颐指气使。
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要想去打重庆?好啊,自己去打!
你洪老匹夫手下不是有十万劲卒吗?不是有悍将数人吗?去指使他们啊,反正老子是听封不听调!
……
……
“擎之,重庆失陷了!”
洪承畴长叹一声,内心十分痛苦。
他这是中了明军的调虎离山之际啊。
明军表面上是要配合贵州土司搞个大动作,演的如此逼真,连洪承畴都信了。
暗地里明军却是向四川急行军,最终汇合川军攻打重庆。
如此乾坤大挪移也太过于神奇了。
洪承畴能够想象皇上得到消息后愤怒的样子。
皇上一定会怪罪他们不尽力援救吧?
但事实上洪承畴得到消息时重庆已经陷落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他失算了。
“都是吴三桂那厮拒不出战,害的我们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不然我们不可能那么晚才得知明军的真实意图!”
赵良栋愤恨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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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佛朗基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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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重庆后不久,朱由榔便得到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重庆城中有一些佛朗基匠人。这些人原先在广东壕境以打制火炮、火铳为生。因为技艺精湛,在当地小有名气。
正巧当时的川陕总督李国英需要一批制作火器的工匠,便向广东同僚提了个要求索要一批匠人。
李国英许以厚利,自然有人愿意毛遂自荐。
一批居住在壕境的佛朗基人主动找上门来,愿意迁移到重庆替清军制作火器。
清军守重庆所用的佛朗基炮便是他们制作的。至于各式火铳自不必多言。
朱由榔直是大喜。
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啊!
他正愁手中火炮、燧发枪弹药用尽无处补充呢,就在重庆发现这么一批人才。
简直是意外的收货!
朱由榔当即下旨召见了这批佛朗基匠人的代表。
作为代表觐见天子的佛朗基匠人名叫佛朗西斯科·迪赛瓦尔,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
一头自来卷的红发,湛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唤起了朱由榔后世与欧罗巴人打交道的种种回忆。
“尊敬的大明天子,我是一名佛朗基匠人,来自壕境,很高兴拜见您。”
朱由榔直是吃了一惊。
“你会说汉话?”
事实上这名佛朗基匠人不但会说汉话,连各种称谓都是用的本地的。
除了夹带一些不太标准的音节,与本地汉话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我们来到大明已经十余年了。”
佛朗西斯科解释道。
朱由榔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这便不奇怪了,长期的生活使得他们已经适应了明朝的风俗习惯,并沾染了本地的风土人情。
更让朱由榔感慨的是此人很懂得变通,见大明得胜便主动前来示好。
对这些雇佣匠人来说,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效忠对象。
谁给他们钱谁雇佣他们,他们就替谁做事。
以前是李国英、高民瞻雇佣他们,他们自然替清军做事。
现在重庆城易手,他们为了吃饭自然要另寻下家。
这种单纯的雇佣关系反倒是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嗯,很好。听说你想要见朕,不知是何事啊?”
朱由榔欲擒故纵,有意要让佛朗西斯科先开口。
虽然他十分希望对方能替自己做事,但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佛朗西斯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清了清嗓子道:“尊敬的大明天子,我们熟练的掌握各种制炮、制铳技术,愿意为您和您的军队略尽绵薄之力。”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明了,朱由榔自然没必要再藏掖了。
他沉声道:“你们若是替朕做事,可能不一定能留在重庆。”
朱由榔有想过重庆的定位,作为水陆要冲重庆的地理位置固然重要。
但大明的真正核心却在成都。
朱由榔认真的考虑过迁都事宜。
如果皇室迁到成都的话,明军的主力驻防也会随之调整。
这就需要佛朗西斯科等人能够跟随迁移。
“这个不是问题。”
一开始佛朗西斯科确实没想到离开重庆,但老实讲他们不远万里从欧罗巴来到大明壕境,再从壕境迁移到重庆就没有考虑过背井离乡的问题。
明军攻打重庆时用的火炮佛朗西斯科也见识到了,比他们制造的任何火炮威力都要大。
这深深的令佛朗西斯科所折服。
作为一名匠人,没有比挑战更强大的东西更有吸引力的了。
这是除金钱外对他又一诱惑,也是他执意要替大明做事的重要原因。
“但是请陛下准许我们能够观摩您军队火炮的细节。”
佛朗西斯科直接点出重点,朱由榔便顺着话头道:“你们甘愿一直留在大明替朕做事的话,这个好说。银钱的话朕可以给你双倍。”
朱由榔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既然他决定要用这些佛朗基匠人,就要保证他们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绝不能又让其辗转到清军手中,复现当年登州之祸。
当初孔有德登州叛乱后辗转渡海北上投金,其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他裹挟了大量的佛朗基匠人。
这些匠人都是制作火器的好手,尤其是制炮技术冠绝于世。
原本后金的火器化程度是很低的,但经此之后其火器普及率直线上升,甚至超越了明军。
这也是为何后期明军对清军屡战屡败,毕竟核心竞争力已经没有了。
有了前车之鉴,朱由榔自然要多留一个心眼。用这些匠人可以,但必须保证为我所用。
佛朗西斯科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问题,我们愿意为大明为陛下效力。”
对方的直接答应令朱由榔略微有些惊讶,他低估了匠人对先进火器的向往程度。
“随朕来吧。”
朱由榔沉声道。
...
...
“这个便是六磅炮,这个是十二磅炮,这个是燧发枪,这个是针击枪。”
朱由榔一一介绍道。
佛朗西斯科看到这么多枪炮,双眼直冒出精光来。
“陛下,这些枪炮和我们制作的很不一样。”
朱由榔心道这些枪炮直到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才会出现普及,现在早了一百年自然没人见过了。
“咳咳,你看看这些枪炮可能仿制?”
对朱由榔来说找到合适的人摸索全套制作工艺才是首要的事情。
虽然他清楚大体流程,但细节还得慢慢磨合。
如果能够仿制量产,那明军只要解决了经济问题,甚至可以在军队中均数配给。
佛朗西斯科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却是摇了摇头:“有些难度。短时间内怕是不行。”
朱由榔有些失望道:“那弹药呢,可能做出?”
燧发枪的铅弹以及六磅炮、十二磅炮的特有弹药必须由专人来制作,没有人比这些制炮、铳师更清楚这些火器弹药的重要性。
“我可以拿去让同伴看看,他比我更清楚这些。”
佛朗西斯科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稳了一手。
朱由榔点了点头。
佛朗西斯科表现的很专业,要是他满口答应,朱由榔反倒要开始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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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朱由榔的方略(第二更!求推荐票,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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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佛朗西斯科在仔细观察了前装滑膛炮以及燧发枪并询问了朱由榔一些细节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些铳、炮他都可以仿制。
至于铅弹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制造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倒是德莱塞针枪构造有些超乎佛朗西斯科的想象,他觉得在短时间内应该难以做出类似的仿制品。
不过这已经大大出乎朱由榔的预料了。
有燧发枪和前装滑膛炮就足够了,有了这些利器助阵,明军可谓是如虎添翼,要想全面反攻清军可能性大大增加。
只是佛朗西斯科刚刚把朱由榔的热情点燃,随即就浇下一盆冷水。
那就是制造一杆枪的时间很长。
以他个人的能力计,制作一杆燧发枪的时间在两个月,如果熟练了可以缩短到一个半月。而重庆城中一共有一百名佛郎机匠人。
即便全部日以继日的赶造燧发枪,一年也就能造出一千杆来。
除非寻找更多的工匠,不然仅靠这个速度要想全部在明军中实现列装难度实在太大。
至于火炮由于需求量没有那么大,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来赶制出来的这些燧发枪也只能暂时给精锐列装了,要想反推清占区还需要充分的时间。
不过这也算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发展怎么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却说佛朗西斯科告退后,朱由榔便召见了文安之、李定国,询问他们关于下一步明军该如何行事的意见。
文安之作为久居川东的督师,看法是应该利用这得来不易的胜利积极发展农事、经济,训练军队,尽可能的缩小与清军的差距。而不应该操之过急,大举用兵。
李定国和文安之的看法差不多,只不过他觉得在对内求稳为主的情况下,可以试探性的进行一些局部扩张。
单纯的防守姿态容易让将士们产生怠战厌战情绪,长此以往是十分不利的。
再者明军也需要时刻对清军时表现出强硬的姿态,使清军对明军的行动有所忌惮。
只要这种恐惧明军的心态在清军阵中存在,那么不管清军的将领换成谁,都不会在对明军的作战中取得优势。
“要想养更多的兵,仅靠云川之地是不是不太够?”
在军事问题上朱由榔是绝对的外行,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以大明现在的地盘养活十几万大军已经是极限。即便再招募更多的兵员,以现有的承载力已经是不够了。
既然文安之和李定国一致认为现在不宜大举用兵反攻,那么可不可以把视野往探探?
“陛下所言极是。”
李定国沉声附和。
“或许可以试试进兵缅甸?”
朱由榔当然不是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
在他的印象中,缅甸一直是东南亚粮仓。虽然其地盘小,但能够养活的人可不少。
历史上缅甸一直是明朝的属地。缅甸宣慰司便是明朝在西南设立的六个宣慰司之一。
其辖地即为历史上的阿瓦王朝。
后来嘉靖五年三家分缅,逐渐建立了大一统的东吁王朝。
东吁王朝不再承认明朝的宗主国身份而是选择了与明朝平起平坐,这也直接导致了万历年间的明缅战争。
一度明军攻破了敌国都城,但最终却稀里糊涂落得个被迫撤兵,丢掉大量领土的结果。
文安之当然也知道这段历史,这可谓是万历朝一段不愿被人提起的伤痛。
人们都只知道万历三大征,但事实上这场看似不起眼的明缅战争对明朝今后的西南形势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陛下是觉得东吁对大明不够驯顺?”
他以为朱由榔是好面子,这才会有此提议。
朱由榔却是摇了摇头道:“都这个时候了,朕怎么会在意这些虚的东西。朕是听说缅甸因为气候的原因,稻子早熟。如果能控制这片区域,或许能够供养更多的军队。”
缅甸地盘不算大也不算小,用来养十余万军队还是没有问题的。
加之其盛产橡胶等物,将来发展工业也免去了寻找原材料的痛苦。
可以说控制缅甸是一举多得的好策略。
至于文安之所说的面子问题,朱由榔是真的没有想过。
都这个时候了还死要面子,那简直是跟自己过意不去啊。
“陛下说的不错,只不过现在缅甸上下都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如果我们向其用兵,会不会把他们逼到东虏那边?”
李定国的考虑不无道理。
以明军现在的实力是不可能承受起双线作战的。
如果明军决定攻打缅甸,那就一定要保证后方不被清军袭扰。
“这倒不要紧,缅甸这个问题是总要解决的。不然留着终究是个祸患。至于东虏...朕从泰西听过一种名为棱堡的东西,或许可以有效的阻止他们的袭扰。”
朱由榔对于棱堡的了解更多来源于书本和博物馆的介绍。
这个在欧洲很长一段时间极为有效的主流防御工事闻名天下。
当然文安之和李定国肯定没有听说过。
“陛下,这棱堡有何特殊之处?”
李定国显然对棱堡很感兴趣。
“棱堡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堡垒,和我们常见的凸多边形相比,其是凹进去的。就是这一个改动,使得攻城方无论进攻棱堡的哪一点,都会使得其面临两到三面的进攻。守城方可以进行交叉射击,而攻城方只有挨打的份...”
朱由榔说的兴起,索性拿来纸笔画了起来。
“棱堡之间的部分为中堤,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城墙,通常会在其前修建凹面堡做掩护...这里是壕沟,平时是干的,敌军袭击时则防水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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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本书一路走来很坎坷,相信大家也看到了。上一周甚至断了推荐,当时老坤真的崩溃了。新书就这么完了?
后来历史换了新编辑,老坤和新编辑聊了很久,编辑觉得这本书还能抢救一下,毕竟字数还少还能再看看。
老坤遂决定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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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对于老坤来说太关键了。
有个五六百的追读应该就能熬到三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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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切的求一波推荐票,深切的希望大伙儿能够追读。老坤会尽可能的一天两更,为了三江也不能更太快了,毕竟要熬啊。熬死一本是一本...熬到有机会上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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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起点同行太多了,写书真难啊。不过老坤没有放弃,也希望大家不要放弃。
就说这么多吧,滚走码字了。 hf();
第七十章 虎贲军的荣耀(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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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收复重庆,赵旭和李石头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
作为第一批应征入伍的新兵,这算是他们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仗。
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清军的战力实在不算高,甚至不如攻打昆明的吴三桂。
看来所谓绿营投清后战力飙升的说法不攻自破。
战场上的许多细节是需要摸索的。
老兵们只会教给你一些大概的东西,能够领悟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了。
譬如什么时候应该放炮,什么时候应该放箭,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
此战见过血后他们不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新兵,心态更为自信了。
“旭子哥你听说了吗,陛下在重庆城中发现了百余名佛朗基人。这些红毛家伙都是制作火器的行家里手,陛下准备命他们制铳制炮呢。”
赵旭瞥了一眼不停用布擦燧发枪枪管的李石头笑道:“这是好事情啊,以后说不准我们能人手一铳呢。”
“那我们虎贲军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虎贲军是这支新军的名字。有意思的是一开始新军并没有得名。
天子还是在新军随驾抵达奉节后才赐名虎贲。
虎贲并不是一个新词,在历史中频频出现。
其最早出现是在周礼之中:
夏朝设‘虎贲氏’一职,专门负责执掌如老虎般勇猛的将士八佰人。皇帝外出打仗,虎贲军就和军队一起出征;皇帝住在外面,虎贲军就负责守卫。
换句话说,虎贲军就是天子亲军啊!
而且和锦衣卫那样的花架子不同,虎贲军是真真切切要上战场的。
赵旭和李石头皆以能成为虎贲军的一员而自豪。
“哈哈,这个话还是别说太早。毕竟这一次都没打过瘾。啥时候跟八旗打过,才好真的判断咱们虎贲军的战力如何。”
赵旭倒是很实在的说道。
“嘿嘿,我就那么一说。”
李石头耸了耸肩道:“那改成大明天下无敌总成了吧?毕竟咱大明有战神李晋王!”
“那倒是!”
赵旭淡淡道:“我听说陛下准备迁都成都,伴驾文武肯定也得跟着动。如此一来,百姓们估计也得迁来一批。”
李石头挠了挠头道:“是啊,咱们一路行来四川的人也太少了。真是可惜了这大片沃野了。听说四川的土地肥沃,特适合种庄稼。”
“民以食为天,云南适合种地的地方少,要养活十几万大军不容易。”
李石头叹道:“不过四川也不是没遭过天灾。但只要朝廷政令能够持续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呃,对了。那岂不是说咱虎贲军也要跟着留在四川了?”
李石头忽然一拍脑袋道。
“那是当然了,天子在哪里咱虎贲军便在哪里。”
“这次东虏吃了大亏,估计虏酋心里不痛快,很快就要找咱们麻烦。”
“怕什么,就他们那点花架子,叫他们放马过来好了。小爷我还没打够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兴起,直到听到号角声才想起来天子今日要来检阅,连忙整理了一番衣物冲了出去。
紧赶慢赶总算赶在第三遍号角结束前抵达校场。
按照军规,三遍号角声后还没有出现的士兵按照军规处置,最轻也要打几十军棍。
这可真是把他们吓出一身冷汗!
却说朱由榔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抵达校场,在一干将领的簇拥下登上点将台。
重庆大捷,有功将士自然要封赏。
以往都是各部将领报一个清单,皇帝走流程按照清单来批。
这一次朱由榔准备换一个模式,他会亲自来到军中表彰有功将士们。
一来可以拉近皇帝与将士们的距离,使得皇帝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符号。二来,也利于皇帝了解将士们的诉求。
朱由榔早有腹稿,慷慨激昂的说道:“重庆大捷,功劳不在朕不在晋王,在于各位。正是因为各位舍生忘死,竭力杀敌,重庆才能这么轻松的收复。”
朱由榔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有功自然当赏,朕决定虎贲军每人当赏五两银,杀敌者按首级数额外赏赐。”
片刻的沉默后响起一阵欢呼声。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这个赏赐可谓是极为丰厚了。
哪怕是没有杀敌的辅兵、伙兵也能得到奖赏。
至于战兵,根据杀敌数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赏赐。
这个赏赐方式非常公平,不管是辅兵还是战兵都能够接受。
天子真是圣明啊!
李石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直是把今上比作尧舜一样的圣君。
对朱由榔来说,自然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一笔钱。
这些钱都是从重庆府库中抄来的。
朱由榔留下来一些充入国库,余下的皆发给将士们。
值得一提的是,重庆府库中的银子,大部分都是来自城中豪商巨贾的“孝敬”。
可惜高民瞻银子还没有捂热,就被明军割了脑袋。
他辛苦搂来的银子也就送给了明军。
朱由榔既得了名声又得了银子,可谓是两全其美。
对将士们尤其是虎贲军朱由榔是不会吝啬的。
要想马儿跑,就必须给它吃足草料。
培养忠诚感更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
士兵们凭什么对你效忠?
不是就凭你天子的身份,而是要真的信服你。
想明白这个道理许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朱由榔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道:“朕决定迁都成都,虎贲军作为随扈禁军亦要迁到都府。朕会分给你们每人五亩良田,可由家人耕种。免除一年赋税,一年后三十抽一。”
朱由榔的这一套其实就是汉文帝的那一套,汉初土地很多可以随便赐予。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
四川久经兵祸,人口损失严重,很多土地都是无主之地。
放着这么多无主之地不去分配岂不是浪费?
成都平原沃野千里,光是分给将士们是分不完的。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朱由榔准备从各处移民来填平四川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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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迁移人口(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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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明来说,人口迁移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
以四川现在的空虚程度,即便再迁来几百万人也不是问题。
屯田,练兵,发展科技树...
只要有了人便有了无数发展的可能。
否则一切设想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是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
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并不容易。这个时代的人对土地的情感很重,哪怕家乡再穷,不到揭不开锅一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朱由榔想要把云南百姓迁到四川,就需要给百姓们足够的好处,许以厚利令他们心甘情愿的来。
仔细一想如今朱由榔能给的除了土地就是政策了。
土地自不必说,如今成都附近有的是土地。
而且这些都是无主之地,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至于政策,自然是免除赋税之类了。
只要这些政策给到位了,百姓们应该是愿意来的。
当然仅靠云南的百姓要想填满四川是不够的。
朱由榔还得把目光放远一些。
湖广是个不错的选择。
历史上就发生过湖广填四川的事情,足以见得此举是可行的。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湖广还是清占区,只能靠夔东十三家打游击战袭扰湖广的时候靠宣传带回一批在当地活不下去的人。
毕竟现在湖广不在明廷治下,政令的可执行性会被怀疑。有家有室的人,即便明军给出的条件再优厚也不会背井离乡。
这和云南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毕竟大明在云南还是有话语权的。
也就是那些无家无室的单身汉会选择去赌上一赌,毕竟赌赢了这辈子就翻身了。
用句流行的话说赌一把,单车变摩托,他不香吗?
反正本身就是光脚的,即便亏也不会亏什么。
这样还可以积极发挥夔东十三家的积极性,让他们有些事情可做。
就像当年的毛文龙。
皮岛和东江镇并不是抗清主力,但正因为如此后金不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对付毛文龙的东江镇上。
袁崇焕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
这样在后金攻打宁锦防线的时候,毛文龙可以率领东江镇的将士们从容不迫的出现在后金的后方,给他们拉拉血压。
事实证明这种互为抵角的策略很有作用。
反而在毛文龙被袁崇焕杀害东江镇覆灭后后金没了顾忌,不但可以攻打宁锦,甚至可以毫无忌惮的越过边墙入寇,而不用担心老巢被端。
从这个意义上说袁崇焕杀毛文龙是个大昏招。
朱由榔当然不会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他不但要把夔东十三家用起来,还要用的好用的勤,用的他们心甘情愿。
现在大明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管是攻打缅甸,种植粮食,制造火器,发展经济都需要时间。
只要夔东十三家能够牵制住清军主力,给大明争取足够的时间朱由榔就有翻盘的信心。
这个策略还是要不折不扣的贯彻下去啊。
朱由榔准备亲自下一道圣旨,说明此事。
正巧十三家勋贵都在,那就把话挑明说明了,不留死角和隐患。
朱由榔坚信只有开诚布公才能把事情真的做好。
至于太子嘛朱由榔也准备带在身边让他长长见识。
虽然太子尚是幼冲之龄但毕竟是大明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早些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来人,宣文安之觐见。”
朱由榔想要和文安之商讨一下迁移百姓的细节,以文安之的处理内政能力,提些合理的规划是手到擒来的。
...
...
胜利能够掩盖许多矛盾,同样失败可以令矛盾激化和放大。
重庆失守后清庭震怒,顺治皇帝连降三道圣旨责令洪承畴反攻。
洪承畴唯唯称是,丝毫不敢上书辩解。
但内部工作还是要做的。
洪承畴召见麾下将领商讨攻打重庆可行性,却是迟迟达不成一致意见。
不少将领认为从贵州攻打重庆需要走很多小路山路,大军难以成行。何况现在吴三桂听封不听调,若是其拒不出战清军便少了一只利剑。
若是从湖广攻打重庆,又要经过夔东十三家的地盘,被锁住喉咙的滋味不好受啊。
洪承畴见左右争执不出个结果来,清了清嗓子道:“重庆失利,不做出些姿
态朝廷是不会满意的。重庆是一定要打的,擎之要不你跑一趟吧。”
赵良栋闻言皱眉道:“洪经略,标下只有五千兵力。这点兵力还不够塞牙的呢,去打重庆不是在说笑吧?”
洪承畴扫了一眼,屋内都是自己人。
他咳嗽一声道:“打成什么样不要紧,只要你去了,本经略就好给朝廷上折子了。”
洪承畴这样的老阴比当然清楚现在不可能打下来重庆。
但顺治小皇帝年轻气盛,被明军这么打了脸面上无光,自然要急着找回场子。
如果洪承畴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欺君,下场可想而知。
但若是打了却败了最多是个办事不利的罪名,相对来说就轻的多了。
“末将明白了!”
洪承畴把话挑的如此明,赵良栋登时面上一红。
至于吴三桂这只癞皮狗,洪承畴是暂时指使不动了。
不过也不可能任由他在这里吃白食,恶人还需恶人磨,洪承畴决定把这个难题推给顺治小皇帝。
以顺治小皇帝的高傲和自负,是不可能准许吴三桂这样不作为的。
届时一道圣旨申饬下来,吴三桂必定吓得屁滚尿流。
要想不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就必须要出血出力了。
相较于重庆,洪承畴的注意力反而聚集在云南方面。
明军这次奇袭固然惊艳,但云南兵力势必空虚,若是趁着机会攻打一波,即便打不下来昆明也肯定能够啃下一块肉来。
大功劳小功劳它都是功劳,先堵住皇帝和朝廷的嘴才是紧要的。
本以为灭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是又有了变数。
一口啃下这块肥肉是不可能了,那就索性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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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滚走码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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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从根源改变大明军制(第三更!求推荐票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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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朱由榔来说,眼下最当务之急的事情除了迁移人口,便是强化训练新军了。
这种强化训练不是指的老兵带新兵那种口耳相传,更不是那种单纯的走量模式,而是系统化的理论、实践相结合的模式。
在冷热兵器交替时代,理论是最不可或缺的内容。
作为一名私人普鲁士博物馆的馆长,朱由榔对普鲁士的历史可谓十分了解。
要想把新军培养成百战百胜的普鲁士铁血军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编制出一本可操作性较强的教程,令新兵们快速的成长。
朱由榔是一个实干主义者,说干便干!
他命随驾内侍韩淼准备好纸笔,凝思了一会提笔写了起来。
普鲁士军队的核心是什么?
大炮?排队枪毙?还是其他的什么?
都不是!
其核心是强大的执行力!
在战场之上只有做到令行禁止,才能保证最大化的效率,才能克敌制胜!
换句话说,只要你比敌军少犯错误,你就一定会是获胜的一方。
米歇尔耐伊曾经说过,一切战术都基于迅速将部队列成纵队,在行进中展开成横队的科学。
这句话看似简单,但要真正做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十八世纪普鲁士突然崛起,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它在线式战术中也就是排队枪毙中所扮演的角色。
从三十年战争时期任人宰割的默默无闻,到七年战争时期的横空出世,是什么让普鲁士突然脱胎换骨?
除了腓特烈大帝本人的人格魅力外,自然是严格的以模板训练自己的军队。
骑兵营和炮兵营的分开使得将士们可以各司其职又互相策应配合,不至于出现功能重叠的尴尬局面。
换句话说步兵、骑兵、炮兵都有极为特殊的作用,皆是不可取代的。
整个普鲁士军队的核心是什么?
自然是普鲁士军官团。
能够进入军官团的士兵必须从青年时代就接受严格的军事专业知识培训,具备在极为艰苦环境下适应的能力。其不仅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还很具备集体荣誉感。
腓特烈大帝对军官团的军官极为尊重,严禁任何指挥官侮辱哪怕是初级普通军官。
这有点像秦汉的军功爵制度和唐朝的陇右军爵制度。
作为上位者,一定要培养百姓们生出一种投身从军,成为军官的自豪感。
军官就是比普通人地位高,军官就是应该得到人们的尊重。
长此以往,普通士兵们都会以成为军官为荣,都会在战场上竭力表现,拼命争取上升空间。
说句难听的话,在大明尤其是明末,属于军人的荣誉感消失了。
或者说,将士们感受不到别人的尊重。
文官动辄可以对武将大骂,甚至可以凭王命旗牌便宜行事,阵斩大将。
武将稍不留神就会被文官砍了脑袋,没有死在敌军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久而久之,还有谁愿意替朝廷卖命?
更为可恨的是,由于文官通常出任统帅,经常会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
一些自幼抱着圣贤书死读的书呆子,自以为看了两本兵书就在那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作为将领还必须唯命是从,换做是谁能够甘心?
打了败仗,罪名是将领担,文官们却能从轻发落。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要想让军队保持战斗力,便必须培养士兵们的饥渴感,荣誉感。
这就需要上位者给他们等量匹配的奖赏。
这不是天子心血来潮的一次封赏,而是成体系的规定,制度,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不论是普鲁士军官团制度还是秦汉军功爵制度还是陇右军爵制度,都给了将士们足够的上升阶梯,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给了他们充足的尊重。
而这些是明末、南明欠缺的。
朱由榔一时气血上涌,挥毫写了数百字。
那么怎么遴选军官呢?
靠军功累积当然是一个途径,但最重要的却是办军校!
普鲁士军官团中足足有三分之一是从柏林军官学校毕业的!
这间接保证了军官制度的完整性,可持续性。
系统化的培训也有助于理念的贯彻。
所以,朱由榔要向效仿普鲁士军官团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新式军官,就必须办军校!
从战斗中遴选那些表现勇猛、优异的将士,给他们时间、资源进行系统化的培训,训练出一批值得信赖托付的核心军官他不香吗!
自然,军校校长必须由天子兼任!
这样所有从军校毕业的军官都是天子的门生,直接对天子负责!
这是眼下大明最为可行的一项制度。朱由榔觉得可以立即推广开来。
至于军校的名字嘛他也想好了,就叫皇明军校!
再来看看普鲁士士兵的挑选方式。
腓特烈大帝根据所属地区人们的勇武程度,进行了一项排名。
由高到低依次为:波美拉尼亚与兰登堡、马格德堡与哈伯斯塔特、下西里西亚、上西里西亚、东普鲁士、普属威斯特伐利亚、柏林。
可以发现排名在首位的是位于波罗的海平原的波美拉尼亚。
生活在这个地区的人们可靠勇敢,有着成为世界上最好士兵的潜质。
而柏林地区的兵源最差。
细细分析不难发现越是发达地区,兵员素质越低。反而是那些较为穷困的地方容易出能打胜仗的精兵。
这当然不是巧合。
远的不看便看近的。
嘉靖末年,卫所制败坏,卫所兵不堪大用。面对倭寇肆无忌惮的入侵,戚继光奉命编练新军。
那么如何选取兵源便是个难题。
最终,经过一路考察戚继光从义乌等地挑选士兵。
当时的义乌位于浙西,号称七山一水二分田。比之浙东沿海的繁华,浙西可谓是极为荒凉。
说是穷山恶水也不为过。
老话讲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
肚子都吃不饱了,还谈什么礼义廉耻。
百姓们活不下去了,自然性格彪悍了起来,有的甚至做起了无本买卖落草为寇。
当然,大多数人选择了做矿工。
义乌矿工闻名天下,戚继光闻名赶至,发现这些矿工个个性格彪悍悍不畏死,最终招募了当地大量的矿工,组成了第一班戚家军。
事实证明这支戚家军的战斗力极强,说是天下无敌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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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来自舟山群岛的惊喜(第一更,求推荐票,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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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培养士兵们的荣誉感外,制定严苛的军规军纪也是十分必要的。
必须要让将士们从心底清楚当兵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战争不是儿戏。
他们肩上肩负着的是保家卫国的责任,言谈举止代表的都是大明。
明末那种兵不如匪,抢掠百姓的局面决不能在新军中出现。
至于普鲁士军团中的士兵种类,朱由榔觉得没有必要照搬。
但一些很有特色的兵种类型倒是可以保留。
譬如掷弹兵。
掷弹兵单独编制,士兵需要负责投掷手榴弹,所以必须保证士兵生长的孔武有力,有足够的力气来投掷。
至于火枪兵、炮兵自不必提。
除此之外朱由榔决定从新军精锐之中单独抽调出一只燧发枪兵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部分士兵还是得配备火绳枪,而德莱塞针击枪根据佛朗西斯科的反馈,仿制难度很大,也很容易遇到技术瓶颈,基本可以放弃了。
反倒是燧发枪仿制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顺利的话,燧发枪是可以实现千人左右的列装的。
这个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了。
拥有一支千人燧发枪精锐,可以随时对敌方主力实施有效打击。
排队枪毙满清八旗的场面,想想不要太美。
当然,完全仿制出一千只燧发枪需要大量的时间,这需要朱由榔去争取。
毫无疑问,燧发枪兵的作用是用来线列攻击,配合骑兵、炮兵实行火力压制,这是精锐中的精锐,必须进行资源倾斜力保。
除此之外,朱由榔还准备成立一支猎兵队。
他们的作用主要是侦查,作用和斥候哨骑类似。
猎兵是真正的勇士,需要单独面临许多特殊的情况,所以必须精力充沛,拥有强大的心脏和承受力。
最后便是自由营了。
一个满编普鲁士自由营士兵数量在五百人到七百人之间,朱由榔可以根据南明新军的情况进行调整,略微增加一些人数到一千人。
自由营追求的是机动性,尽可能的只配备帐篷、轻炮,随时可以支援友军。
也就是说其充当的是一个补缺的作用。
哪里需要它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除此之外,朱由榔还准备给滑膛燧发枪配备刺刀。虽然这样会给燧发枪增重不少,但在必要时刻,白刃肉搏时刺刀发挥的作用不言自喻。
相较于法式火器,普鲁士火器最大的特点是追求射速而不是准度。
换句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你打的比对手快,就占据了先机。
至于准度的问题可以靠密度和量来弥补。
线列阵和排队枪毙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在士兵的日常训练中,齐射是最重要的一项!
只有练好了齐射,燧发枪兵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线列步兵的排阵很有讲究。
一般来说,早期线列阵中一名士兵的右手必须放在其右边士兵拿滑膛燧发枪的左手后边,这样有一个问题就是会显得很拥挤。
朱由榔决定稍作调整,将士兵的间距变成手肘之间相接的宽度,也就是在半米左右。
这也是为了适应燧发枪的特点。
相对而言,滑膛燧发枪阵的阵型不需要太紧密,比较疏散的阵型反而容易发挥威力。
整个燧发枪阵呈三排,三排横队既保证了充足的火力,又能保证后续力量,可谓两全其美。
当然,这需要大量的训练,以使得后边的士兵不被前面的士兵挡住。
对于线列步兵的行军速度,也有很严格的要求。
一般来说是先以每分钟九十步左右的速度冲刺,慢慢减速到七十步。
哪怕是在休息时间搬运辎重时也必须按照这个速度行军。
这个规定看似有些严苛,实则是为了培养士兵们的执行力。
毕竟在横纵队转换时必须保持匀速,不然很可能导致队列出现严重的缺口影响整体行军。
从远古时代开始,方阵就是对付骑兵的大杀器。
唐代的陌刀阵,欧洲的马其顿方阵都是这个原理。
在冷热兵器交替时代也是同理,满清八旗的骑兵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骑马步兵。
他们的作战方式不像蒙古骑兵那样是轻骑兵袭扰,而是重骑兵的进攻方式。
对付这种骑兵,最好的是方式是用慢性团方阵,由侧翼绕向中心实现横纵转化。
具体的行军方式变化种类有很多,可以根据场上局势灵活运用。
但基本的种类士兵们是需要都掌握的。这样在面临紧急情况时才会不自乱阵脚。
至于燧发枪的装弹也是需要训练的。
和火绳枪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点火率相比,燧发枪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点火率可谓极为高效。
定装纸壳火药也使得燧发枪射速大大提升,但再简化还是要有熟练度的。
只有经过日常大量的训练,让士兵们形成一种肌肉记忆,才会在战场上游刃有余不犯错误。
总体来说,定量的训练是培养新军的关键。
朱由榔能做的也只是写出一份教程,至于具体的执行还要看一级级教官。
只是朱由榔对教官的素质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这些教官大部分都是以前明军中的老兵,更多的是靠经验来教授。
要想真正实现它心目中的新军模式,就需要培训一批新式军官出来。
看来皇明军校的建立刻不容缓了啊。
朱由榔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刚想休息一下,内侍韩淼便报说文安之求见。
朱由榔连忙召见。
却见文安之风风火火的进入屋内,冲朱由榔拱手礼道:“陛下,大喜事啊。”
见他眉飞色舞一反常态的样子,朱由榔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是什么大喜事,把一向稳重持重的文督师都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哦?何喜之有啊?”
“陛下,张煌言、郑成功部撤出长江后攻占了舟山群岛,如今已经有了立足之地。”
朱由榔闻言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郑成功攻打南京失败后并没有像历史中那样直接大撤退,而是和张煌言会和杀了一个回马枪拿下了舟山群岛。
也许是朱由榔那封信提醒起到了作用,使得郑成功主力损失不像原本历史中那样严重,有资本再去攻打舟山群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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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舟山,舟山!(第二更!求推荐票,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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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
张煌言望着不断拍打礁石的浪花,一时神情恍惚。
“吾于君母恩俱未报,若母尸不获,毋收吾骸。”
他的耳畔又想起张名振的遗言。
永历九年他和张名振再次踏上舟山的土地,张名振着缟素入舟山城,遍觅母尸,哀动三军。
岁末,忧伤成疾的张名振病入膏肓,弥留之际便说了那句话。
随后他猛然起坐,击床而逝,死不瞑目!
那时张煌言就在他身边!他忘不了那个场景,这辈子都忘不了!
除了鲁王,张名振可谓是张煌言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们之间是同僚,是朋友,是至交。可惜斯人已去独留张煌言一人。
张名振的遗愿是抗清振明,张煌言当然不会忘记。
即便张名振不说张煌言也会抗争到底。
哪怕只剩一兵一卒,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忘不了扬州十日,他忘不了嘉定三屠,他更忘不了舟山城破时百姓们绝望的眼神。
他二十五岁时就随鲁王来到舟山,如今已经三十有九,终于再次踏上舟山的土地了!
这些年来舟山几度易手,张煌言发誓有朝一日他要收复舟山!
如今他做到了。
他不会忘记历史,也不敢忘记。
每每熟睡之时猛然惊醒,涕泪横流。
那些垂死挣扎的百姓就像在他眼前一样,喊他报仇。
嗯,报仇...
忘记历史就是背叛,所以张煌言不会忘记。
这次他和延平郡王郑成功合兵北上入长江奇袭,一度克瓜州、镇江,眼瞅着就要打下南京,结果功亏一篑。
好在延平郡王收到天子来信多留个心眼,及时撤退这才没有折损太多兵力。
退守舟山也算是个备选方案吧。
伪清两江总督朗廷佐真是个狡诈之辈。
一开始他见明军势如破竹,便虚与委蛇,派使者主动来到明军阵中向郑成功表示他有心投诚反正。
但实际上他是为了拖延时间。
待清军援军赶至,朗廷佐立刻变脸,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要不是明军早有准备,还真会被朗廷佐坑到。
万幸的是明军主力得以保全。占据舟山后他们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初读这首词时张煌言不过刚刚及冠,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公子哥。
他当然没有太多的感触。
可当他二十年来经历这许多后顿觉此词字字是血泪。
前朝他最佩服的是岳武穆、辛稼轩,本朝他最佩服的是于少保、卢建斗。
这些都是不计个人得失一心忧国忧民的真丈夫,他张煌言自愧不如。
至于名利得失甚至是从龙之功,张煌言反倒是看的淡了。
当初他拥立鲁王朱以海出任监国也是出于家国天下,而不是存了私心。
后来经历唐鲁之争,绍武帝与永历帝争权等种种,他便意识到只有统一的大明才有可能振兴。
如今唐王一系已绝,靖江王一系已灭,鲁王也自去监国称号。
大明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永历天子。
他与郑成功皆是明臣,而不是某位亲藩大王的臣子。
想清楚了这一点,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哈哈,苍水,苍水兄好消息啊!”
正自凝思间张煌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寻声看去,不是郑成功又是谁?
“啊,大木来了。”
张煌言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拔步上前迎去。
“是什么好消息把你堂堂延平郡王高兴成了这个样子?”
有一段时间,唐鲁之争十分激烈。
那段时间张煌言对郑成功的态度也很不善。
但后来随着隆武帝、绍武帝相继殉国,鲁王去监国称号,永历帝成了唯一的君王,他们之间的隔阂慢慢也淡开了。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大明。
继续争斗下去,不用等清军发力自己内部就崩了。
“哈哈苍水兄,是重庆方面的消息。陛下收复重庆了!”
张煌言闻言愕然。
如今大明只有一个陛下,那就是永历帝。
可是永历帝不是坐镇昆明呢吗?
原来上次朱由榔给郑成功写信并没有提及攻打重庆的计划。这也是怕信使在路上被清军截获,暴露了计划。
毕竟如此偷的打法一旦被敌军发现严阵以待很难取得好的效果。
是以包括郑成功和张煌言在内的一众人都以为永历帝还待在昆明。
这也是正常想法。毕竟好端端的天子怎会御驾亲征,攻打遥远的重庆呢?
他们没想到,清军也没想到...
“大木,你不是在说笑呢吧?”
张煌言一脸严肃道。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说笑?苍水兄,我又不是小孩子。”
郑成功无可奈何的苦笑道。
他虽然比张煌言年轻四岁,但也已经三十有五。
三十而立,自然不能算是小孩子了。
“陛下自然已经夺下重庆,如今伪清已经阵脚大乱,依我看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出岔子。”
郑成功咽了口吐沫,十分兴奋的说道:“如此一来云、川、夔东连成一片互为犄角,东虏再想打秋风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煌言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真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张煌言和郑成功之所以选在永历十三年初这个时间点发动长江之战就是觉得天子和李定国可能抵挡不住清军的车轮战,想要缓解一下云南方面的压力。
不然如果昆明告破,天子殉国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这一点和永历十二年末文安之率部攻打重庆是一个道理。
只要天子在大明就在!
不曾想天子英明,李晋王神武,明军不但守住昆明还北上奇袭拿下了重庆,让东虏吃了瘪。
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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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张苍水是我最欣赏的明末英雄之一。之前也说了这本书是群戏而不是主角的独角戏,我会尽我所能把这本书每个人物刻画的有血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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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日月所照皆为大明!(第三更!泣血求推荐票,求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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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收复重庆无异于黑夜中的一团火,又燃起了郑成功、张煌言的希望。
舟山群岛的地理位置虽然远不如南京重要。但只要明军占据舟山,就能保证对整个江南清军威慑力,使得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明军水师随时可以发动进攻,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像当年的东江镇,就是悬在清军头上的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
当然舟山只是起的牵制作用,能否反推伐清还要看天子和晋王。
唯有拿下湖广威慑江南,才具备和清军决战的资本。
这一点郑成功和张煌言心知肚明,并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大木,舟山的粮食是个问题啊。”
欣喜过后,张煌言开始为现实担忧了。
如果他和郑成功要长期经营舟山的话,粮食问题如何解决是必须要考虑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舟山列岛散落汪洋之中,基本上岛上居民都是靠捕鱼为生。
一下子入住这么多士兵,吃饭问题是个难题。
开垦田地是肯定要做的。
但岛上土地有限,是不足以供给十几万士兵的。
余下的只能靠买。
光明正大的去买肯定不行,清军会封锁整个沿海,严禁粮商与舟山明军做生意。
谁也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赌。
沿岸不行,只能考虑远的了。
“或许可以从扶桑运粮来?”
郑成功叹了一声十分无奈的说道。
他固然在扶桑当地很有关系,但其毕竟距离舟山很远,这么远的距离用船来运粮食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即便不计成本,来回一趟也要很长时间。
远水真的能够解的了近渴吗?
“眼下之计也唯有如此了。”
张煌言叹了一声道。
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在扶桑当地很有势力,和各个大名关系都不错。
放着郑家这个关系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对了苍水兄,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给四明山的弟兄们写一封信,让他们活动活动?”
郑成功忽然想起浙江余姚四明山地区一直有一股反清势力。
或许可以利用他们之手间接买到粮食。
张煌言一拍脑袋道:“对啊,愚兄怎么就没想到呢。大木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至于郑成功为何要让张煌言去写信,自然是因为张煌言在浙江、舟山一带名气大面子广。
四明山的反清势力听说是张煌言来信一定会认真看。若是换成郑成功就不一定了。
“我这便去写信!”
张煌言说罢便拔步朝书房走去。
...
...
“何总兵,大喜事啊朝廷收复重庆了!”
浙江余姚四明山,聚义厅内围坐了一众军士。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看年岁大约在三十上下,虎背熊腰一身的腱子肉。
他便是四明山区总兵官何守义了。
当然这个名号并非永历朝廷所封,而是他自封的。
但作为东南沿海仅存的抗清势力,何守义确实担的起这个称号。
江南大地的百姓们在东虏的铁蹄下哀叹,唯独他们没有放弃抗争。
期间东虏组织了数次对四明山区的围剿,有一次甚至连何守义觉得要以死殉国了,但最终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
何守义发誓便是死也要死在四明山!
他们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何守义这样的汉子听到这个好消息后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陛下真是中兴之主啊。大明有希望了。”
从孙可望叛变投清以来,大明已经多久没有收复失地了?
能够守住既有领土已经殊为不易,没有人敢奢望收复失地。
但现在陛下做到了。
“听说陛下是御驾亲征呢。怪不得三军用命。”
周立和有滋有味的说道:“重庆城中百姓听闻王师来伐,立即配合打开城门,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重庆。”
见他越传越玄乎,何守义哈哈笑道:“老三,你可不能以讹传讹啊。”
“大哥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周立和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哄笑声。
周立和涨得脸通红,尴尬的挠了挠头。
“咱四明山谁不知你周参将是个大舌头,都是熟人就别装了。”
“唔,说正事吧。朝廷收复重庆意义重大。以往总有人给老子说朝廷无进取心,只想一味苟且。现在怎么样?打脸了吧?朝廷收复重庆便是反攻的第一步,咱们不能拖朝廷的后腿啊。”
“总兵大人,您说弟兄们该怎么干!”
孙麻子性子最是直爽,最烦文人婆婆妈妈那一套,立刻叫嚷着要大干一场。
“四明山是咱们的立身之本,这不假。但咱的眼界也不能局限于次。”
何守义顿了一顿,扫了一眼众人接道:“要让更多的百姓觉醒,像我们一样抗争东虏残暴的统治!”
“这个怕是有些难度...”
周立和面露苦色。
“常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咱弟兄这些死忠大明的,一般人也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吧?东虏固然残暴。但他们只要有口饭吃应该不会愿意加入我们吧?”
四明山地区和四川、云南地区的情况很不一样。
这里是清占区,一般人自然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四明山的抗清势力干。
“老三这你就说错了。若是以往他们自然不会。但现在大明声势大振,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加入。”
何守义的态度很坚决:“如果我们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抗清,还谈什么匡扶社稷?不如趁早落草为寇做山大王来的快活。”
他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不少弟兄的心坎里去了。
何守义素有威望,不少心腹便附和了起来。
“总兵大人,那咱说干就干,这就差人下山贴告示去!”
何守义连忙抬手道:“也没必要这么急。早也不早这一日。只要大伙儿心里有数,我也就放心了。大伙儿一定要记住咱们是兵不是匪,不管咱们处在何处咱们都是明人。日月所照,皆为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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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精忠报国(第一更!求推荐票,求追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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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山是浙东第一高山,地势极为险要。
也正因为此,清军几次围剿四明山都没有成功。
只要清廷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派大军一举剿灭四明山的抗清势力,就凭浙东绿营这些虾兵蟹将,何守义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便是给这些为虎作伥的败类一百年,也拿不下四明山一个山头!
当然若是离了四明山,让何守义和清军绿营硬碰硬,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总体来说双方的战力半斤八两,清军绿营在财力上稍稍占优。
却说何守义派士兵去山下张贴告示招募义士,谁料只过了几个时辰他们便折回了聚义厅。
众多熟悉的面孔中夹杂着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庞。
何守义挑了挑眉质问道:“这个人是?”
“启禀总兵,此人自称是张本兵的信使,从舟山来。”
一名小卒连忙答道。
张本兵?
本兵是兵部尚书的别称,永历朝加封的兵部尚书有很多(只是封号,正印堂官只有一个,南明喜欢玩这套),可姓张的兵部尚书只有一个,那就是张煌言。
永历十二年,天子派使者到达福建,封郑成功为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张煌言为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这些官职名头可谓响亮,一时间无人不知郑延平,张本兵。
何守义自然也不例外。
前不久郑、张联军攻打南京失败,不得已撤回海上。
据说他们退到了舟山,重新整顿兵马。
可是这只是传言,并没有人亲眼看到。
这种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使者,确实有些可疑。
作为四明山地区的抗清武装领导者,何守义必须对麾下的弟兄负责。
是以他必须首先确认这个使者的身份。
不然若是此人是东虏的奸细,混入四明山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你是张本兵的信使,可有证据?”
“当然有!”
那名张煌言的信使名叫张武,人如其名长得孔武有力,一身的腱子肉。
他小心翼翼的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封信来,十分郑重的递到了何守义的面前。
“这是张本兵的亲笔信,还请何总兵过目。”
何守义不由得面露尴尬。他虽然习得一身本领,可是并不识字。
非但是他,整个四明山中实字的人也屈指可数。
“崔秀才,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念?”
周立和白了一眼一旁的崔秀才,替何守义解围道。
崔秀才咳嗽一声道:“就在这里念?”
“废话,这聚义厅里的都是咱过命的弟兄,你是信不过谁?”
“周将军误会了,崔某不过是随口一说。”
崔秀才自讨没趣,悻悻然的苦笑一声,接过信封抽出信纸展开来念。
“四明山何总兵亲启...”
崔秀才平日里跟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共处,根本没有地方施展才华。
最多也就是替将士们写写家书。
如今得了机会,他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他念的音调抑扬顿挫,甚至加了不少语气词,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何守义和周立和大眼瞪小眼,心道1读书人就是会整这些。
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在书信里一写却是让人听都听不懂了。
好在崔秀才念完之后又用大白话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明白了大致的内容。
“崔秀才,这信可是真的?”
何守义也没啥可遮掩的,直接冲崔秀才问道。
“这个信应该是真的。总兵大人且看,这印戳和沧水先生的一模一样。世间再无第二个张沧水啊。”
崔秀才吞了一口吐沫,嘿然一笑道:“张本兵还在信后附了一首诗,总兵大人要不要听听?”
何守义闻言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这个崔秀才不是明知故问吗?
但他又不能不听,这样既是对张煌言的不尊重,也容易让信使看轻了自己。
“念罢。”
崔秀才见何守义吃瘪,心中直是升起一抹快感。
你强任你强,老子秀才郎。
平日里不是耀武扬威的吗?看把你给能的!
现在还不是得求着老子给你念?
“这首诗名为《满江红?怀岳忠武》。”
崔秀才刻意顿了一顿,酝酿了一番情绪念道:
屈指兴亡,恨南北、黄图消歇。便几个、孤忠大义,冰清玉烈。赵信城边羌笛雨,李陵台上胡笳月。惨模糊、吹出玉关情,声凄切。
汉宫露,梁园雪。双龙逝,一鸿灭。剩逋臣,怒击唾壶皆缺。豪杰气吞白凤髓,高怀眦饮黄羊血。试排云、待把捧日心,诉金阙!
他念完之后洋洋得意的扫视了众人一番,见没有任何表情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这些个泥腿子丘八是真的不懂诗啊。
见周立和瞪着他,崔秀才打了个寒颤,十分识趣的主动解释道:“呜呼哀哉,张本兵这首满江红真是作得极佳啊。借词怀古,极言国朝兴衰之事,但哪怕只剩下逋臣怒击,也要豪杰气吞白凤髓,高怀眦饮黄羊血。颇有岳武穆当年之气魄。”
在场众人即便没读过书,也知道岳武穆是谁,也听说过满江红。
张煌言这词不但是向岳武穆致敬,也是在表达自己的心声。
那就是哪怕再艰难困苦,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他也要跟东虏干到底。
豪杰气吞白凤髓,高怀眦饮黄羊血,这不就是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意思吗?
试排云、待把捧日心,诉金阙!不就是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意思吗?
虽然处处模仿,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匠气。
何守义顿时觉得热血沸腾,深吸了一口气道:“张本兵一心为国,说是本朝岳武穆也不为过。他亲自写信给本总兵,是希望本总兵也能像岳武穆那样精忠报国啊!”
何守义这番话直是说到聚义厅诸将的心坎里了。
他们能够聚在这一起,十分的不容易。
不是为了匡扶大明,谁愿意冒着随时掉脑袋的风险跟东虏对抗?
大伙儿之所以能够坚持下去,便是因为心中有那么个念想:
有朝一日,王师北定中原日,他们能够成为中兴大明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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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倔强的文安之(第二更!求推荐票求追读求本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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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守义感慨万千,聚义厅内的将士们又何尝不是?
张本兵之赤胆忠心直是令人折服!
当然张煌言写这封信给何守义,不是让他带着将士们下山和清军绿营死磕的,而是让他们找进项。
这个进项不是指的银子,而是粮食!
舟山缺粮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何守义又如何不知?
只是他没想到张本兵缺粮已经缺到大军难以为继的地步!
十几万大军若是军心涣散那可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何守义稍作思忖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好了,本总兵一定筹措好张本兵需要的粮食,便是千难万难也要把粮食送到舟山去!”
稍顿了顿何守义补充道:“当然,可能不能一次性送去,需要细水长流慢慢来。”
“这个自然,如此便辛苦何总兵了。”
四明山区的明军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万人,靠存粮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让将士们下山去买。
余姚、宁波一代的粮食还是好买的,只是明军身份特殊,只能分散开来化妆去买,不然若是被发现非但买不到粮食,还会将祸水引到四明山区。
“这算什么,有张本兵这样的擎天之柱在我们只需要做做敲边鼓的事情就行了,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脸面称自己是大明官军!”
何守义一直把大明官军四字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最困难的时候他也认为自己是官军,而清军绿营才是贼。
有这个信念在,他和弟兄们才能坚持下去。
不然岂不是和随便寻个山头做大王的山贼没有区别了?
心中有道方能矢志不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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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庆的这段时间朱由榔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是什么导致小冰河后期满清度过了粮食危机?
土豆、红薯、玉米等高产作物?
不然怎么解释明末年年闹饥荒,而到了顺治康熙年间一下子就“盛世”了?
这所谓“盛世”中应该有不少水分吧?
他曾经看到过一种有趣的说法,说清朝是红薯玉米土豆“盛世”,假如没有引进这些高产作物,清朝的情况不会比明末好多少。
但运气着实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未卜先知。
但朱由榔来了后一切都不同了,作为一个大开全知视角者,朱由榔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洞悉历史走向。
那么在明知土豆红薯玉米能救无数百姓的情况下不去推广,岂不是辜负了穿越者的身份?
换言之,即便明军将来拿下缅甸有了粮仓,种植土豆、红薯玉米也不矛盾。
可以在土地条件差的地方种植这些耐寒耐旱作物。
而传统适宜种麦子稻子的地方照旧。
毕竟光吃细粮不合适,光吃粗粮也不行。
合理搭配才能保证营养,保证将士们的战斗力。
至少在军粮配比上,米面一定要占据一定的比例。再辅以部分菜肉,这才能令将士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替朝廷效力。
不然连饭都吃不饱打仗还有什么动力可言?
朱由榔越来越发现治理一个国家需要考虑许多方面,实在是太难了。
只是知道要寻找和知道要去哪里寻找是两回事。
这些作物明末就陆续传入,但大规模普及却是几十年后的事情。
朱由榔总不能派人去美洲找吧?
不过总算是多了个思路,可以令文安之多多留心此事。
“陛下,文督师求见。”
内侍韩淼十分恭敬的说道。
朱由榔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笑道:“宣召吧。”
稍稍整理了番仪容,朱由榔又恢复了那个正襟危坐的威严状态。
“老臣文安之拜见陛下。”
文安之进入殿内便冲朱由榔施礼。
见文安之红光满面的,朱由榔笑道:“文督师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文安之淡淡道:“老臣这也是托陛下洪福啊。”
稍顿了顿,文安之接道:“启禀陛下,关于军制改革的内容老臣已经与内阁诸公商议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大明现在形势艰难,但毕竟不是草台班子。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只是这皇明军校,陛下真的要出任‘校长’吗?”
文安之前一刻还面上带笑,让人如沐春风,后一刻便话锋一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朱由榔直是有些脑壳痛。
完了,这副老学究的样子让人招架不住啊。
他却不知道文安之此刻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文安之是什么人?那可是历经数朝的老臣,天启年间的进士,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天子没见过?
在文安之看来当今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表现自己了。
或者说太过事必躬亲了。
在这点上今上倒是和武宗皇帝很像。
武宗皇帝曾经封自己为大将军,并且杜撰出来一个朱寿的名字。
这可真是亘古未有之事,让正德朝的文武官员们哭笑不得。
今上曾经跟文安之解释过“校长”是为何意,就是祭酒的意思嘛。
当皇帝的兼任祭酒一职,和武宗皇帝给自己封大将军做有什么区别?
本质没有什么区别嘛。
最多是一个争着做文官,一个抢着做武将。
文安之还是觉得皇帝就应该有皇帝的样子,不应该跟下属臣子争利。
见文安之“来者不善”,朱由榔心中直是叫苦不迭。
对方一副直言劝诫的样子,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强势啊。
“唔,有什么不可以吗?”
朱由榔是真对文安之凶不起来,和颜悦色道。
“陛下,为君之道在于知人善用。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是需要陛下亲力亲为的。”
文安之苦口婆心的说道:“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陛下出任这皇明军校的校长,满朝文武会怎么想?大明的百姓们又会怎么想?届时他们该怎么称呼陛下?是君上还是校长?”
朱由榔倒真没有想过这么许多,被文安之一说顿时觉得有些道理。
不过该有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
“那依文督师看谁做这个校长合适?”
朱由榔以退为进故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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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变脸的顺治皇帝(第三更!求推荐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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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对文安之是无比敬重的。但敬重不代表无条件的听之任之。
一个君王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和决断力,不然怎么领导天下臣民?
朱由榔据理力争,和文安之摆事实讲道理,竟然使文安之的态度有所软化。
虽然文安之还未彻底放弃进谏,可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咄咄逼人”了。
得空下来朱由榔主动转移话题道:“文督师觉得以延平郡王和张阁部在舟山的大军能否撼动东虏在江南的统治?”
得知郑成功、张煌言及时撤走主力在舟山群岛驻扎后朱由榔的心情很不错。
至少这个结果比历史上精锐尽失亲信四散好的多。
只要这支水师主力在,那么便有对东南沿海的威慑力。
文安之闻言叹了一声道:“单靠水师恐怕无法犁庭扫穴,但总归能够牵制一二。”
朱由榔的看法和文安之大致相同,郑成功的水师固然强,但也只是在海里。
福船体积极大,吃水很深,在内江内河里便显得有些笨重。
这也是他们发动长江之战最终失败的一个关键因素。
但正如文安之所说的,舟山距离东南沿海很近,只要郑成功的水师哪怕出现那么一下也会吓得清军调兵遣将。
威慑才是最大的意义。
但是要想攻城掠地难度就有些大了,毕竟郑成功在当地没有根基,即便一时夺取了几个城池也守不住。
要想全面收复东南还得先拿下湖广,届时不管是进攻江西还是谋取南直隶、浙江都不是什么难事。
“训练一只水师是当务之急啊。”
朱由榔说的却不是郑成功,而是朝廷。
这次攻打重庆,明军所用船只基本都是赶制出来的。
像夔东十三家所用的基本都是竹筏,哪怕是朱由榔御驾旗舰也只能算是中小型船只。
虽说内江内河不需要太大的船只,但也不能太小了。否则在某些场合的作战会很吃亏。
就比如这次攻打铜锣峡,如果不是李定国知道一条小道可以抄,发动奇袭从上游攻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明军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拿下铜锣峡。
以后少不了要进攻湖广。事到临头再造船肯定来不及,必须尽早筹划。
文安之颔首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现在朝廷急缺造船工匠,要想造出一批像样的船来恐怕并不容易。”
郑成功那里肯定有不少造船工匠,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不说这些了。朕之前跟文督师说的迁移部分百姓到四川的事情可有章程拿出来啊?”
“大体思路已经有了,不过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推敲。最快三日就能拿出来。”
文安之的答复令朱由榔很满意。
不愧是有着贤相之称的文安之,办事能力效率就是高。
要是大明多一些文安之这样的能干之人就好了。
“很好,这事便辛苦文督师了。”
可惜文安之已经古稀之年,朱由榔不能用的太狠。
不然万一文安之有个什么好歹,朱由榔便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
抗清伐清的道路很漫长,朱由榔必须合理利用一切的人力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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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经略,京城来了消息,皇上命议政大臣鳌拜率上三旗精锐星夜朝贵州赶来!”
赵良栋急冲冲的走进洪承畴的书房,一脸忧愁的说道。
洪承畴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消息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是清了清嗓子道:“擎之,老夫说过你多少次了,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用你顶着,你怎么就是沉不住气呢?”
赵良栋心道好嘛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您老还在这里养气呢。你真就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一点都不着急?
他不信!
“洪经略,皇上此举是为何意啊。您是皇上亲封的五省经略,皇上曾亲自说过由您一人总督军务兼理粮饷事宜,吏、兵二部不得掣肘,户部不得稽迟。都说君无戏言,这才过去多久?不过六年,皇上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赵良栋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着,连珠炮似的抱怨道。
“住口!你听听你说的话,妄议君父,还有点臣子的样子吗?”
洪承畴叹了口气道:“皇上怎么想的,老夫不清楚。不过咱们打了败仗,皇上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如今皇上虽然派鳌拜来贵州,但并没有对我们降职问罪,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
鳌拜是谁,洪承畴当然十分清楚。
此人是瓜尔佳氏,满洲镶黄旗人。
出身将门的鳌拜早年跟随皇太极南征北战,攻克皮岛、参战松锦立下赫赫战功,号称满洲第一勇士。
后来皇太极去世,在诸方权贵势力的博弈下福临登基,也就是顺治皇帝。
鳌拜便是支持顺治皇帝的从龙派。
多尔衮暴毙后,鳌拜的身份地位遂水涨船高,成为议政大臣。
可以说鳌拜是顺治皇帝的头号狗腿子,顺治皇帝派鳌拜来贵州,足以见得对西南局势的重视。
说是重视那是好听的,换个词那就是不放心。
为什么顺治皇帝不放心?
说到底是如今执掌兵权的都是一些汉人。
原先还有赵布泰这个满洲奴才在一边制衡,如今赵布泰死后洪承畴大权独揽。
吴三桂、赵良栋等将领也都是汉人。
那么,洪承畴会不会伙同一帮汉人养寇自重呢?
站在顺治皇帝的角度,这么想完全没有问题。
洪承畴自问若是他处在顺治皇帝的位置,也会往那个方向想。
这种时候派鳌拜来西南稳一手便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皇帝变脸确实很快,原本赵良栋都准备出发佯攻一番重庆了,现在好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贵州等着鳌拜率领上三旗来就行了。
上三旗为皇帝直接统辖的三个旗。满清入关之前,上三旗分别是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
其余五旗为下五旗,由亲王贝勒统领。
入关后多尔衮将正白旗纳入上三旗,而将豪格的正蓝旗降入下五旗。
多尔衮死后,顺治皇帝虽然对其进行清算,但上三旗的划分并未再做改变。
也就是说鳌拜此次带来的乃是由皇帝亲自掌管的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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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鳌拜(第一更!求推荐票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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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热起来了。
哪怕是在北方的京师,在路上走一会也会直冒汗。
鳌拜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从闹市穿过。
路过菜市口时看到正有刽子手在行刑。叫人凑过去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几个明军的暗桩。
左右套问不出有用的信息,索性处死了事。
这帮明贼真是贼心不死啊!
大清都已经入主中原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想着争江山。
这江山是这么好争的吗?
且不说现在天下十有其九攥在大清的手上,便说双方战力的对比就不在一个层级。
前一段时间昆明大败,重庆陷落。
朝中不少文武官员都慌张的不行,生怕明军死灰复燃又变成顺治初年那副混乱的局面。
鳌拜却是丝毫不担心。
当初明军还有忠贞营一票猛将都打不过清军,现在凭什么打的过?就凭一个李定国?
鳌拜并没有和李定国交过手,但见他被吹的神乎其神,心中很不服气。
啥时候汉军绿营兵能代表大清战力了,啥时候吴三桂能代表大清战力了?
即便是八旗也有实力强弱之分。
上三旗和下五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赵布泰统率的八旗兵都是从下五旗中抽调的,一时疏忽下让明军钻了空子。
这便有人开始唱衰清军,其心当诛!
鳌拜曾经不止一次的向顺治皇帝进谏过,朝中的这些汉官不可尽信。
可皇上就是偏信这些汉人。
这些儒生除了会耍耍嘴皮子动动笔杆子还会什么?
真正要打天下还得靠他们这些满洲勇士。
好在皇上还是认识到了满洲八旗的重要性,决定让鳌拜统领上三旗去贵州主持大局。
鳌拜都能想象如今的贵州乱成了什么样子?
洪承畴那个糟老头子一肚子的坏水,未必真的替大清出死力。
不然为何他出任五省经略这么多年,云南还是没拿下来?
真是有负圣恩啊!
哼,到头来还是得他鳌拜出来收拾残局!
如今圣旨已经发出,鳌拜也已经清点整饬了兵马。
他准备在离京前再陛见一次,感谢顺治皇帝的信赖。
细细算来他已经多少年没有亲自披甲上阵了?
太宗皇帝还在的时候鳌拜可是每战必追随左右的。
真怀念那时候的戎马岁月啊。
不知不觉间鳌拜已经骑马来到了皇城大清门(原来的大明门)前,值守戍卫的守卫见是鳌拜笑着打开了侧门。
顺治皇帝钦赐鳌拜可以在皇城之中骑马,这个荣宠可不是每个奴才都能享有的。
只有鳌拜这样的太宗朝老臣有此殊荣。
鳌拜骑马在皇城大道上一路疾驰,临到宫门前这才翻身下马。
他将缰绳丢给一旁的戍卫,举了举腰牌便阔步朝大门走去。
“我要入宫面圣!”
鳌拜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根本没有正眼瞧一旁的戍卫。
不得不说,京师的紫禁城真大啊。
与沈阳皇宫相比这里大了何止数倍?
鳌拜还记得第一次进入京师紫禁城时的场景,当时鳌拜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人人都想做中原王朝的皇帝,这份荣耀简直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中原人不是有句老话吗,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天子的尊贵真是一般人难以仰视的。
鳌拜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便是力挺顺治皇帝继位。
当初太宗皇帝病逝,多尔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面对多尔衮的强势,鳌拜联合一干太宗朝的老臣与多尔衮摊牌对峙,甚至不惜兵戎相见。
最后还是多尔衮怂了。
可以说这份从龙之功是实打实的。
这也是鳌拜在顺治朝尤其是多尔衮暴毙后平步青云风光无限的直接原因。
天下之功莫大于拥立,凭借这份功劳鳌拜可以吃一辈子!
鳌拜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乾清宫前。
经由内侍通传鳌拜拾阶而上,阔步走入殿内。
此刻顺治皇帝正襟危坐端坐在御座之上,鳌拜进殿之后当即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奴才鳌拜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实鳌拜很反感一些汉人也自称奴才。
在他看来只有满洲人有资格称奴才。
这其实也是一种荣耀,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平身吧。”
顺治皇帝如今正值青春年少,浑身的干劲。
他从小受儒家教育熏陶,有不少汉人师傅给他授课,使得他满脑子的正统思想。
对一个中原王朝,哪怕是外族入主后建立的中原王朝,要想建立秩序最重要的便是控制人心。
所以这些年来他在多尔衮推行政令的基础上大举推行科举制,希望以此把天下英才尽收掌中。
另一方面他重用洪承畴这样的汉臣,希望可以以汉制汉。
可惜过了这么久偏居一隅的残明小朝廷还没有被灭。
非但没有被灭,其竟然还有点起势的意思。
这是顺治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才决定让鳌拜率领上三旗亲自去一趟贵州。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还是鳌拜这样的真奴才用起来舒心。
“皇上,奴才这次来便是拜别皇上。此去贵州,可能许久都不能给主子请安了。”
说着说着鳌拜就用上了满洲用语。
在满洲话里主子这个词更为常用,其与奴才是对应关系,体现出彼此关系之间的亲密。
“你放心去好了。朕这里不需要你担心。朕在京师等着你的好消息。”
顺治皇帝微微笑道。
他对鳌拜是无条件信任的,即便天下所有人对他有二心,鳌拜也不会。
“主子对奴才如此大恩,奴才无以为报唯有效死力!”
鳌拜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主子放心,奴才此去贵州非但要收复重庆,还要攻克昆明,一举擒获残明伪帝,献俘阙下。”
好奴才!
顺治皇帝在心中暗暗道。
若是天下人都像鳌拜这般,大清岂不是能够千秋万代永远延续下去?
那天下不就永远是爱新觉罗家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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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变故(第二更!求推荐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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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军校,写军歌,编教程是朱由榔这些日子来主要做的事情。
大明军制改革迫在眉睫,朱由榔必须去做这个推动人。
他不去推,就真的没人推得动了。
至于仿制燧发枪、普鲁士火炮,迁移人口具体方案这种事情可以交由专业的人去做,朱由榔不需要过多操心。
信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朱由榔的原则。
经由朱由榔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文安之最终同意了皇帝的方案。
天子内阁上下一心,方案的推行就会很顺畅了。
最让朱由榔感到高兴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并肩战斗,老川军和李定国部、夔东十三家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虽然远达不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但一起并肩作战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这是迈出了一大步啊!
胜利果然是解决矛盾的最好办法。
如果明军能够保证一直赢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会变得更好。
“陛下,晋王请求觐见!”
朱由榔正自奋笔疾书,内侍韩淼走来通禀道。
“哦,宣晋王觐见吧。”
朱由榔放下手中的笔,和声说道。
这些时日来朱由榔和文安之之间的交流很多,反倒是和李定国一共只见过一次面。
朱由榔也不希望因为政务繁忙疏远了和李定国之间的关系。
这个时候李定国主动觐见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稍稍整理了番仪容,朱由榔调整好了状态。
伴着韩淼的尖声唱诵,李定国疾步走入殿内,冲朱由榔行臣礼道:“臣李定国拜见陛下。”
“来人给晋王赐座。”
对李定国朱由榔丝毫不吝啬,尽可能给到所有礼遇。
“谢陛下隆恩。”
李定国抱了抱拳,在韩淼抱来的锦墩上小心翼翼的坐下。
“陛下,臣此次来是有一要事禀告。”
李定国咽了一口唾沫道:“陛下来自北面暗报,东虏伪帝将派鳌拜统率精锐前往贵州接管一应事宜。”
朱由榔惊诧道:“怎么得来的消息。”
“启禀陛下,北面有不少我们的暗桩,其中京师最多。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和他们都是单线联系。这个消息是刚刚传来的。”
朱由榔恍然大悟。
想不到李定国、文安之背后做了这么多工作。
前有重庆城中王贺年作内应开城门,后有京师中暗探弄到重要情报。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十分关键。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顺治皇帝坐不住了。
如果他充分相信洪承畴,完全不会再派一个鳌拜去分洪承畴的权。
而且以鳌拜这个嚣张跋扈的性格,恐怕不会满足于只是分权,而是想要大权独揽。
洪承畴虽然老谋深算,未必会和鳌拜硬碰硬,但对于清军内部肯定是起分化作用的。
啧啧,鳌拜...
朱由榔第一次知道鳌拜这个名字还是在一个历史论坛里,此人的形象实在是太脸谱标签化了,以至于人们谈起鳌拜就是一个权臣的形象。
事实上鳌拜是一个很能打的武将,如今也正当盛年。
顺治皇帝命鳌拜来贵州,肯定是急于夺回重庆找回面子。
这个小皇帝还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毕竟这么无休止的打下去,对清军是极大的消耗。
就说吴三桂的那只大军在贵州人吃马嚼都得地方供给。
对朱由榔来说眼下首先需要考虑的自然是应对清军可能到来的进攻。
至于攻打缅甸的计划就得往后放放了。
“鳌拜此人朕也略有耳闻,是个有勇无谋之辈。”
朱由榔沉声道:“他率军来到贵州对东虏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应该尽早完成布防事宜。”
“臣明白!”
李定国分析道:“既如此兵力布置得做一些调整,不然云南那边臣怕黔国公不一定能顶得住。”
朱由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次明军奇袭重庆抽调了太多的兵力,如果鳌拜真的虚晃一枪去打昆明,朱由榔还真的不太放心。
“这件事晋王便着手去做吧,朕相信你。”
面对天子的信任,李定国感动不已,当即抱拳道:“臣定不辱命!”
“既然来了,便随朕走走。”
“遵旨!”
...
...
“旭子哥,听说李晋王的大军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重庆。”
午饭的时候,李石头凑到赵旭身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又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赵旭对李石头的八卦早已习惯,放下筷子问道。
“这你就别管啦,保准没错。”
“我们也要跟着走吗?”
“那应该不会。我们是天子亲军,陛下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你还别说离开家乡那么久真有些想家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嘛,等立了大功衣锦还乡不是更好?”
二人正自聊着,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二人一个激灵跳起来,拔步就往外跑。
按照新军军规听到鼓声,无论士兵在做什么都必须第一时间赶到校场处集合。
若在行军途中,集合地便是辕门之外。
“这他娘的饭点敲什么鼓,不是存心找不痛快嘛。”
李石头嘴里骂骂咧咧。
赵旭闻言斥责道:“闭上你的臭嘴,若是让韩将军听到了,非得打你五十军棍。”
李石头混不吝的说道:“我就这么一说,你不说他也不会知道嘛。”
二人很快赶到校场,见袍泽来了七七八八,心道还好他们跑的快。
要是慢一些恐怕就赶不及了。
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鼓声停止,二人只见一个身着金甲的人在一众亲随簇拥下走上点将台。
在大明能身着金甲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天子。
看来是天子亲临,怪不得这么急切的敲鼓!
“陛下这时候来一定是有要事...”
“闭嘴!”
李石头自讨没趣,悻悻的耸了耸肩。
“听着就行!”
像李石头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伸直了脖子想要一睹天颜,看看天子要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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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收拢人心(第一更!跪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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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古帝王以天下为忧者,唯创业之君、中兴之主,及守成贤君能之。其寻常之君,将以天下为乐,则国亡自此始。何也?帝王得国之初,天必授於有德者。若守成之君常存敬畏,以祖宗忧天下为心,则能永受天之眷顾;若生怠慢,祸必加焉。可不畏哉!”
朱由榔扫视了一番众将士,沉声说道。
“这是太祖皇帝亲自编纂的《皇明祖训》中的一段话,朕每每看到这段话,都会感同身受。”
朱由榔顿了顿,继而接道:“如今国事艰难,朕更是一日三省,唯恐因为朕个人的言行导致国家的灾难。所幸祖宗庇佑,国势渐有起色。为了抵御东虏,兴复大明。朕与众位臣躬商议过后决定迁都成都!”
早先便有各种各样的传闻流出,说天子想要迁都。
可那毕竟只是传闻。
现如今从天子口中亲自说出,算是官宣了。
虎贲军的一兵一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作为天子亲军他们的命运自然和天子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
天子要迁都,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去成都。
“你们都是云南本地人,为了报效国家从军入伍。背井离乡远征重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朕很感谢你们。此为朕第一谢。”
此话一出军中将士皆是愕然。
他们没有听错吧?天子刚刚说很感谢他们?
天子可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是老天爷在人间的代表。
堂堂君父,竟然亲口言谢?
伴驾在旁的李定国也吓了一跳,皇帝陛下之前没说还要整这一出啊。
这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承受的起?
但他现在又不能打断朱由榔,只能站在一旁听着。
“你们有的二三十岁,有的只有十六七,这般年纪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你们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不是自家爷娘的心头肉?朕也有孩子,朕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朱由榔顿了顿,有些哽咽道:“他们作出巨大牺牲,允许你们从军报效国家,所以朕也很感谢他们,此为朕第二谢。”
“东虏凶狠,沦陷地的百姓仍然过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心向大明的百姓暗中为朝廷做事,期盼着有朝一日王师能够北伐,收复失地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他们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做暗桩,朕感动不已,此为朕第三谢。”
三谢过后,朱由榔振臂高呼道:“如今国事艰难,朕希望君臣齐心,上下合力共抗外敌。用不了多久东虏就会再次举师来犯。届时朕不会后退一步,与都府共存亡!”
“我们与陛下同在!”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
“陛下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愿为陛下效死力!”
看到这个场面朱由榔很满意。人心还是可用的嘛。
朱由榔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将士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接道:“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轶汉唐,际天极地,罔不臣妾。其西域之西,迤北之北,固远矣,而程途可计。若海外诸番,实为遐壤,皆捧琛执贽,重译来朝。自永乐三年奉使西洋,迨今七次,所历番国,由占城国、爪哇国、三佛齐国、暹罗国,直逾南天竺、锡兰山国、古里国、柯枝国,抵于西域忽鲁谟斯国、阿丹国、木骨都束国,大小凡三十余国,涉沧溟十万余里。”
“这是天妃灵应之记上的一段话,朕每每读后都感慨万千。我大明治隆唐宋,远迈汉唐。祖宗打下的江山,每一寸都是靠鲜血换来的。到了朕这里,怎么能轻易的丢弃?若真是这样,不但朕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怕是诸位也无颜面对祖宗吧?”
朱由榔这番激将法却是彻底把虎贲军将士点着了。
“伐虏,伐虏,把东虏强占的土地都夺回来!”
“该是大明的,就是大明的。一寸土地也不能少!”
“东虏窃国巨贼,人人得而诛之!”
“大明天下无敌!”
朱由榔见状很是欣慰。
其实他原本是想说“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但一想到永历帝历史上跑路的行为,还是算了吧。
反正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也起到了同样的效果,只要调动到了情绪便是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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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校场时,李定国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与皇帝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天子的城府之深。
天子收拢人心的本领真是高深莫测啊。
短短一番话就将军心聚拢起来,让将士们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
李定国越来越庆幸当初坚决拥护大明拥护永历帝的决定。
像孙可望那样想要自立门户,再创新朝最终的结果便是一败涂地。
毕竟民间还是有不少支持大明的力量。
靠着大明这面旗帜能够换取他们的支持,若是换一面旗子就大为不同了。
李定国已经不记得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醒的了,也许是东虏攻打昆明之前?
一夜之间天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有胸怀有担当,还能亲自登上城头来到军中鼓舞士气。
守卫昆明之战中,天子甚至亲自射杀一名虏兵。
这绝对能够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
李定国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希望。
虽然未必一帆风顺,但大伙儿总归又有了盼头。
都是铁血男儿郎,有哪个想被异族当做牛马一样鞭挞奴役?
咱们爷们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何况就凭现在的形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李定国觉得大明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能够翻盘。
你鳌拜不是要来嘛,来的正好!
若能一举歼灭上三旗,就能重创东虏,叫他几年之内恢复不了元气。
李定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鳌拜正面干上一仗了。
这厮不是号称满洲第一勇士吗,李定国就来验验他的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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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郑成功的计划(第二更,跪求推荐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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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
张煌言望着码头上正在卸货的将士,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虽然这次运粮的都是小船,总共也就够大军吃上半个月。但总归算是走通了一条路。
四明山区的弟兄们还是靠谱啊!
只是现在的情况需要郑成功的铁人军忍一忍,少吃一些了。
永历十二年,郑成功建立了左右虎卫镇。
其兵卒皆是从官军精锐中遴选,每月各给军饷三四两不等。
郑成功命人造坚厚盔甲、铁铠及两臂、裙围、铁鞋等项。又制铁面,只露出眼耳口鼻,妆画五彩如鬼形,手执斩马大刀,名曰铁人。
因为要身披超过三十斤的重甲,铁人军的体力消耗极大。所以每顿必须吃肉,饭量也是一般士兵的两三倍。
即便以郑成功的家底也只能养起五千铁人军,但铁人军绝对值得信赖。
前不久明军攻打镇江时,郑成功便命铁人军抢占镇江门户银山顶。
清军提督管效忠率一万五千名满汉混杂的军队迎战。
在他看来凭借三倍于明军的兵力可以一举吃掉对手。
只是结果却让管效忠怎么也没想到,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在对铁人军藤牌兵的冲击中都占不到丝毫的优势。经过一番鏖战,清军四千精锐骑兵逃回去的只有四十人。
至此,铁人军一战成名。
张煌言也曾想建立一支这样的军队,无奈囊中羞涩别说五千人了,就是五百人他也养不起。
光是打造这样一幅保护全身的甲胄,就不知要花费多少银子。
至于日常供养更是不计其数。
得了穷病,没法子啊。
却说张煌言快步回到官邸之中,见郑成功对着一幅舆图勾勾画画,他便笑着走上前去。
“大木,你猜怎么来着。四明山的何总兵派人送来了十几船粮食,够解我们燃眉之急了。”
郑成功闻言转身,惊讶道:“这么快?沧水兄就是有面子。”
张煌言摆了摆手道:“大木,你就别挖苦我了。大家都是为了大明做事,还讲什么面子。”
稍顿了顿,张煌言还是说道:“大木,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我们随军携带的粮食加上岛上存粮,以及这次从四明山运来的粮食,满打满算也就够大军吃上三个月。我觉得要不你暂时给铁人军削减一下吃穿用度,大伙儿共渡难关啊。”
按照铁人军的标准,一个人就能吃掉三名普通士兵的口粮。
张煌言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该搞特殊化。
谁料郑成功闻言却是连连摇头道:“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听沧水兄的,但在这件事上没得商量。当初我建立这铁人军便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矩,这规矩既然是我郑成功制定的,我就得守。若是我现在坏了规矩,那么以后将士们谁还肯替我卖命?谁还会信我的话?”
张煌言不料郑成功反应如此激烈,苦笑道:“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就不能忍一忍吗?”
“这个真忍不了。”
郑成功态度十分坚决,毅然说道:“若是沧水兄觉得合营分粮不公平,我们可以先分营。若是我军粮食不够吃,我可以自己去想办法。”
“现如今这个时候,你有什么办法?”
张煌言心道,这郑大木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太认死理了。
“我可以干起老本行,去抢!”
郑成功这话明显带着置气的味道,听得张煌言一愣。
还别说,这还真是个法子。
郑家是靠走私海贸起家,郑成功的老爹郑芝龙便是当时东南最大的海盗。
后来郑芝龙接受朝廷诏安洗白,摇身一变成了官军。
若不是后来郑芝龙叛变投清,这也可以算作一番佳话了。
不过好在郑成功及时站了出来,弥补了郑芝龙的过错,扶明抗清许多年也为郑家正了名。
“大木你真要去做海盗?”
郑成功淡淡道:“抢是肯定要抢的,不过我可以去抢东虏的。”
“抢东虏的?”
张煌言瞪大了眼睛。
“对,抢东虏的!沧水兄你且来看!”
郑成功把张煌言拉到舆图前,指着描出的一条航道说:“据我派人打探,东虏伪两江总督郎廷佐命人将浙江各府县的赋税抽掉三成走海运运到登州,走的便是这条路线。”
张煌言蹙眉道:“好端端的大运河不走,这厮为何要走海路?”
郑成功冷笑道:“若是走大运河,沿途水关皆需要打点,最终到了京师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他总不好再抽油水了吧?但如果走海运,如果不遇到大的风浪,基本不会有漂没损耗。这样郎廷佐便可以把责任归到运河漂没上。即便算上那七成粮食运河运送时沿途的吃拿卡要,也能剩下五成,虏廷那边他也交代的过去了。”
张煌言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我还以为这郎廷佐是个忠心虏廷的人。”
“郎廷佐、管效忠、梁化凤,这几个人表面上看对虏廷忠心不二,实则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沧水兄怕是还不知道吧,我们在攻打崇明岛的时候,梁化凤这厮就曾经写了信送到我这里,表示要投诚。”
郑成功径自说道。
“这事大木一直瞒着我?”
“我也是怕沧水兄知道了后乱了方寸。因为我一直就不信梁化凤会投诚!”
张煌言细细一想确实如此。他的性格是比较愿意相信美好事物的。
如果让他看到那封书信,他一定会劝郑成功和梁化凤合作。
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缓兵之计。
梁化凤是虏廷的苏松镇总兵,到手的功名富贵怎么可能冒着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选择投诚?
“梁化凤虽然不会真的投诚,但通过这件事我认清了这几个人的面目,那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人怎么可能对虏廷真的忠心?他们所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罢了。”
郑成功侃侃而谈道:“是以我便命人四处打探,得知了郎廷佐倒卖浙江赋税粮食的消息。”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如今京杭运河本就不算疏通顺畅,加上乱世沿河不少河匪水贼,运送粮食过程中有漂没再正常不过了。郎廷佐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把差额吃到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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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老本行(第一更,求推荐票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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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郑家水师的那些老将来说,已经不做海盗很多年。
但有些东西已经做了几十年,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所以当郑成功对他们提及要在海上劫掠郎廷佐偷偷运输截留赋税钱粮的海船时,这些郑家部曲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尘封多年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对即将到来的“大买卖”甚至极为期待。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
从东虏那里抢钱粮怎么能叫抢呢?那叫夺,夺回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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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正午。
海面上刮起强烈的南风。
胡可立站在船头背负双手,望着辽阔无际的海面出神。
海浪一簇簇的翻滚拍打在船舷上,时不时的有些许浪花溅到甲板上。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出海了。
作为郎廷佐的心腹,他负责将总督大人截留赋税中的钱粮通过海运从浙江运输到登州。那里有郎廷佐安排好的人卸货,处理一应事宜。
也就是说只要把货运到登州,胡可立的使命便完成了。
“这风真大啊!”
由于刮南风的关系,胡可立的船队在海上行驶的很顺利。
基本上可以打到满帆,船速比无风时快了一多半。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舟山海域了。
由于常年走这条航线,胡可立对于这一代的海况十分了解。
舟山海域有很多暗礁,稍不留神就会触礁沉船。
像胡可立运输钱粮用的都是大号福船,木料多吃水深最怕的就是暗礁。
“叫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
不知怎的,胡可立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即将有大事发生似的。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甲板上的风实在是太大,胡可立还是决定先回船舱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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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殿下,东虏的船队已经驶过双岬屿,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
发声的是崇明伯甘辉,他统率的乃是中提督左中右镇。
作为隆武二年就跟随郑成功在南澳起兵反清的老将,甘辉每战必追随郑成功左右,可谓骁勇善战立功无数。
如今郑成功被封延平郡王,甘辉也水涨船高被封了崇明伯。
这次伏击的整个计划就是他一手制定的,足以见得郑成功对他的信任。
“很好,待东虏船队驶到既定海域,我们便趁势杀出。记住,不要放炮,尽可能的贴近他们的船只,跳帮作战!”
郑成功此战的目的是为了抢夺郎廷佐的钱粮,自然不能放炮轰击。不然若是把运粮船击沉了,他们岂不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好在郎廷佐派来运粮的船只基本都是商船,不可能配备火炮,不然就太扎眼了。
正是吃定了这点,郑成功才下令跳帮作战。
以郑氏铁人军的战斗力做到这点并非难事。
“遵命!”
甘辉毅然抱拳领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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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船队驶过双岬屿后,一直刮得南风突然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浓浓大雾。
海上升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胡可立只得命令收帆降速。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船,有船在向我们靠来!”
可就在胡可立的这个命令下达后不久,他的心腹胡南就慌慌张张的跑到船舱中向他禀告。
“有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慌乱个什么?”
“是战船,足足有几十上百艘...”
胡南面如死灰,十分懊丧的说道。
胡可立只觉得脑子翁的一炸。
什么?
战船?几十上百艘?
这里怎么会出现战船?
负责运粮的船队由十余艘福船组成,在无风不满帆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甩掉战船的。
船上甚至没有像样的火炮,胡可立只得硬着头皮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观望。
只见无数沙船朝他的船队驶来,远处依稀可见一些大号福船。
看来他们是落入敌人的包围圈中,跑不了了!
相较于福船,沙船的船体较小,舷墙低矮,士兵们在甲板上没有遮蔽,很容易遭到敌军炮火轰击。
但因为其吃水浅航速快转向灵活,很适合登陆战或者接舷战。
对方敢用沙船包围冲击他的船队,是吃定了他手中没有火炮!
他奶奶的!
胡可立啐骂一句,知道今日多半是逃不掉了,便想着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一定是明贼设计埋伏,咱们是活不了了,但是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船上虽然没有火炮,但是还是有鸟铳的。
这是为了防备一般的海盗水贼。
虽然用鸟铳来对付明军有些无奈,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
...
“快,扔铁钩!”
在甘辉的指挥下,明军将挂有铁钩的缆绳扔到福船上,双方的船只紧紧连在了一起。
明军水师的士兵熟练掌握接舷战的各种细节,做这些操作可谓是驾轻就熟。
甘辉之所以不用福船和东虏的福船硬碰硬,就是担心对方狗急跳墙想要鱼死网破。
毕竟若是两只福船狠狠撞在一起,即便不沉也会受损严重。
而沙船因为船体小灵活许多,对方便是想要用船体来撞也撞不到。
这就像大象难以踩死一只蚊子一样。
但蚊子可以叮的大象一身包!
几十艘沙船用铁链缆绳将东虏运粮福船牢牢拴住,在确认其动弹不得后甘辉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明军士兵沿着铁索缆绳跳到对方船只上,逢人便砍。
令他们有些惊讶的是,船上似乎并没有军队。
与他们交战的都是一些连放铳都不会的瓜蛋。
更不用提如何挥刀用剑了。
很快明军就取得了绝对的优势,运粮船的船员见状纷纷丢下兵刃,抱头投降。
从发动接舷战到明军控制十余艘运粮船,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甘辉见状摇了摇头,这他娘的不过瘾啊。
郎廷佐这厮咋不用水师战船运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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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成功和甘辉的指挥下,明军很快就控制了全部的运粮福船。
除了那些誓死抵抗拒不投降的人,其余船员都被明军捆了手脚丢到船舱中关了起来。
这些人可以拉到舟山用来开垦田地,没有必要全部杀死。
经过一番初步查看,一艘福船上装的大米在七千石上下,十五艘福船就是十万五千石大米。
一般来说,一石米(120斤)可供一名普通士兵吃三个月。但是按照铁人军的标准,每名士兵每月的俸禄是一石大米,还不算额外的银两,相当于普通士兵的三倍。
郑成功麾下有五千铁人军,五万石大米就够养活这支铁人军足足十个月。剩下的五万五千石,按照普通士兵的标准,可以养活五万五千人三个月。
也就是说这次行动不但解决了郑成功嫡系铁人军近一年的口粮问题,还额外帮助郑成功和张煌言麾下五万余普通士兵解决了三个月的口粮!
更不用说还顺道截获了郎廷佐折现弄来的五十万两白银。
这真是没有钱没有粮,鞑虏给我们送上门!
郑成功心情大好,立刻命令水师朝舟山进发!
......
......
舟山本岛。
码头上,张煌言看着将士们将一袋袋大米从福船船舱中搬出来时,直是激动的快要流出泪来!
“大木,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浑身披甲的郑成功从甲板上跳下来,张煌言立刻迎上前去。
“真是没想到啊,郎廷佐这厮竟然克扣了这么多的粮食、银子。就这样的蛀虫,虏廷还委以重任,看来真的是无人可用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煌言早就将之前与郑成功就铁人军粮食配额而起争执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退一步讲,这些粮食是郑成功从郎廷佐手里抢来的,该怎么支配自然应该由郑成功说了算。
“哈哈,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粮食。这个郎廷佐要是知道后肯定要气得吐血。”
郑成功在张煌言面前出了一回风头,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他信誓旦旦的说道:“现在沧水兄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只要我郑成功想要截获的船只,就不可能溜走。”
稍顿了顿,郑成功接道:“对了,沧水兄,船上还有些俘虏,都是为郎廷佐做事的船员。虽然他们为虎作伥,但罪不至死。我便把他们全部绑了带回来。”
张煌言闻言皱眉道:“有多少人?”
“我没有细算,一艘船在百余人吧,杀掉了一些刺头,剩下了千八百人。”
“呃,这些人可都要吃饭啊。”
张煌言叹道:“虽说咱们现在粮食充足了,可也不能浪费吧?”
郑成功心道张煌言不愧是文官出身,一看就是适合搞内政的。
一共就一千人,一天给他们一斤粮食,一个月也没多少。
何况郑成功抓他们来是让他们开垦荒地的。
将士们每日需要保持操练,如果能够彻底从开垦中抽身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沧水兄莫慌,这粮食自然不是让他们白吃的。岛上不是要开垦荒地吗?我想着就让这些俘虏来做。我会派专人监督他们。他们若是不完成一天的任务,就不给他们吃饭。这样他们就不敢偷奸耍滑了。沧水兄看这样行不?”
自打鲁王朱以海自去监国称号后,郑成功和张煌言的关系便日趋缓和。这些时日的并肩作战,更是让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郑成功虽然兵力比张煌言多的多,但还是会询问尊重张煌言的意见。
“唔,若是这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舟山列岛都是我们的地盘,船只都在我们手上,他们便是想逃也逃不了。”
郑成功笑了笑道:“除了大米,我们还弄来了银子。足足五十万两,可以奖赏一部分给将士们,剩下的存入仓库之中。沧水兄,这种事情你最擅长了。”
张煌言闻言眼前一亮。
处理内政是他最拿手的事情。
一听到有这么多银子可以入库,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除此之外还有十余艘福船,有一些是五桅的,有一些是三桅的,都是好货!”
没有人比郑成功更了解海船,尤其是原产自福建的福船。
他说是好货,那就一定是好货。
“哈哈,关键如此一来郎廷佐手中又少了十余艘福船,一来一回我们赚了双倍。”
张煌言感慨道:“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大木你早点去抢东虏的钱粮。”
郑成功咳嗽一声道:“这种事情做一次郎廷佐就会有警戒了,下次再想抢救没那么容易了。”
张煌言点了点头:“确是这个道理。”
“唔,我们站在这里干什么。来,到屋里说。”
...
...
却说张煌言与郑成功相继步入官邸之中,张煌言命人沏了一壶茶与郑成功坐了下来细品。
“大木,这一回真是痛快啊。那个郎廷佐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嗯,沧水兄,这厮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郑成功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
“这厮是不敢声张的,不然若是被虏廷御史得知了消息参他一本,他这个伪两江总督也就做到头了。”
张煌言颔首赞同道:“不错,克扣截留的钱粮没了可以再捞,若是官帽没了可就全完了。郎廷佐此贼如此狡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稍顿了顿,张煌言接道:“大木,我听到一个消息,虏廷打算再度启用施琅,命他统率水师攻打舟山。”
郑成功听到施琅二字面色立时一板,冷冷道:“此贼若敢来,我必亲手射杀他!”
施琅是福建人,十七岁便从军投到郑芝龙的麾下。
后其追随郑成功左右,郑成功对其非常信任。
可惜此人狼子野心,几度降清。他第一次降清后回心转意,郑成功念在他初犯的份上饶恕了他。
熟料施琅就是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找到机会再次投清。
只是施琅再次投清后一直在京师任内大臣,并无兵权。
现在看来,清廷为了攻打舟山是要给施琅实权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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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振兴蜀中(第一更,求推荐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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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历代都是上行下效的。
在朱由榔迁都成都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百姓往四川迁移。
人烟稀少的四川渐渐热闹了起来,虽然远无法达到万历年间的峰值,但好歹让人看到了希望。
重庆刚刚拿下,但朱由榔却不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
既然迁都了,朱由榔自然应该坐镇都府。
在和李定国交代了一应时宜后朱由榔带着新军向成都进发。
至于李定国统率的大军则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由冯双礼统领回到昆明驻守,以防止贵州清军打昆明的主意。
一部分由白文选统率驻守重庆,防止鳌拜突袭。
剩下的中军则由李定国亲率驻守奉节。
从奉节不管去成都还是重庆都不算太远,可谓是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如果哪边需要支援,李定国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另外按照天子绘制的图样,明军已经开始在一些要冲之地修筑棱堡。
由于没有经验,工匠们一开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但在修筑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渐渐掌握了诀窍,修筑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按照天子的计划要用一年的时间修筑五十个棱堡,封锁所有要冲关口。
这样东虏即便想要大举来犯也会被切割开来,无法形成合力。
明军便可以利用地形地势优势对其各个击破。
对明军来说每一场仗都很关键,绝对不容有失。
却说朱由榔回到成都后受到成都百姓的热烈欢迎。
不过他没有沉醉在百姓们的歌功颂德中,而是很快与文安之一道策划振兴蜀中的方案。
人和土地自然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朱由榔已经在尽力去推了。
接下来便是兴商。
蜀中井盐天下闻名,朱由榔决定改革盐税制度,吸引商贾们来四川做生意。
唯有如此商品经济流动,四川才能真的繁荣。
“陛下,我朝盐法最早是开中法,吸引商人去九边运粮换取盐引。可惜自万历后开中法崩坏,朝廷滥发盐引,盐商靠囤积的盐引可以从盐场大肆倒卖盐巴,谋取暴利。”
文安之的性格十分刚直。
在他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即便是朝廷的过错也不需要刻意的遮掩。
万历后期乱政频发,其中盐政败坏就是很重要的一条。
“文爱卿的意思是仿效开中法?”
朱由榔对于开中法自然不陌生。
只是他觉得开中法是不是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当然不能全数取用,要做一些改进。”
文安之解释道:“开中法的核心是减少朝廷运输粮食的支出和损耗,把其转加到商贾身上。如今大明所辖之地有限,不太需要靠商贾来运粮。朝廷需要的是商贾能够带来日常所需的吃穿用度。”
朱由榔闻言眼前一亮。
现在成都乃至四川百废待兴,看起来十分荒芜破败。
仔细一想缺的不就是烟火气吗?
要想有烟火气光有人肯定不行,还得有生活元素。
而这正好是商人能够提供的。
“所以把开中法要求的商人运输粮食,改成运输日常起居必须的物件?”
“陛下英明。”
朱由榔心道文安之真是一个全才,这种细节的事情都能考虑的很完美妥善。
只要商人能把烟火气营造出来,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来到四川定居。
“陛下可以命有司专门负责此事。并对表现出色的商贾进行嘉奖,所赐盐引的数量也应有所区别。”
朱由榔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只有分级区分才能充分调动商贾们的积极性。
商人重利,要让他们尝到甜头才会用心做事。
“臣老了,要是十年前必定主动向陛下请缨督办此事。”
朱由榔闻言笑出声。
“文爱卿说笑了,大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处理。这件事朕自会找人督办。”
相较于海盐,井盐的产出更为集中单一。
商贾们要想插手这项业务,就必须和朝廷合作。
不像一些沿海的盐商还能偷摸摸的晒盐卖盐。
“陛下除了盐务,重开科举也是迫在眉睫了啊。”
文安之是一个文人,对于文教的重视自然不必多说。
永历朝廷在云南的时候一直没有断过科举,但四川因为战乱的缘故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自然不需要开设科举。
如今天子决定将重心向四川转移,那么在四川重开科举便显得极为必要。
此举是笼络年轻人尤其是读书人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相较于武将,永历朝廷的文官储备是极为欠缺的,不少朝臣都是崇祯年间的进士。
像文安之更是天启年间的进士。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些老家伙还能撑几年?
可悲的是不是他们贪恋权利占着位置,而是没有合适的年轻人顶上来啊。
站在文安之的角度,确实会生出一股后继无人的悲哀感。
朱由榔能够理解。
虽然朱由榔本身对于科举抱有一定的成见,但也不得不承认科举是这个时代聚集文人最有效手段。
文教改革的事情可以放一放,眼下还是应该既有模式去推进。
等到伐清成功天下已定再去动大刀子也不迟。
“昔日大明科举分南北榜,陛下不妨也分出一个滇榜、川榜来。两榜相互独立,这样川榜考生更容易考中。也可以吸引读书人来到四川。”
文安之这条建议可谓精妙。
虽说眼下云南的读书人也不算多,但比四川还是要好的多。
给四川独立名额可以吸引云南的读书人来四川参加考试,把人才留下来。
如今朱由榔已经彻底适应了皇帝的角色。他发现治国理政真的不能只靠一股热血。
许多事情必须换一个角度考虑。
比如改革盐制,朱由榔就需要站在商贾的角度考虑问题,制定既符合朝廷又符合商贾利益的政策做到双赢。
又比如重启四川科举,朱由榔也得考虑读书人的心态。
做皇帝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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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瘟神至(第二更!求推荐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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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儿子不孝,以后怕是不能常伴您左右了。”
王贺年跪在父亲王湛的病榻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天子迁都成都,圣驾已经先一步抵达。
王贺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成都发展。
一来是因为朝廷给了很多政策,鼓励商人去成都经商,二来他只有时常出现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才能让天子一直记着他的破城之功。
不然天子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哪里有精力一直记挂着一个升斗小民,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重庆距离成都不可谓不远,他这一去老爷子便长时间见不到了。
虽然家中少不了下人伺候,但身为人子王贺年还是觉得十分愧疚。
“我儿长大了,这些事情自己做主就好,不用担心我。”
王老爷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和声道:“你能得天子赏识是咱们老王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王贺年咬了咬牙道:“天子此番迁都,大有振兴蜀中之意,儿这回一定要抓住机会把王家做大做强。”
王老爷子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叹声道:“我儿要记得顺其自然即可,凡事过犹不及太刻意了总归不美。何况你是替天子做事,就更需要谨小慎微,天子身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莫说你犯了过错,便是完美无瑕也会被人挑刺。千万不可大意啊。”
其实王老爷子对王贺年还是有些担心的。
自己生的儿子什么脾气性格自己最清楚。
王贺年别的地方都好,就是有些执拗,遇事认死理。
这在商界还好,但牵扯到了朝廷却是有些麻烦了。
替皇家办差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
他们有多羡慕就会有多嫉妒,巴不得你犯错取而代之。
“儿啊,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爹不需要你处处逢迎,但也要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王老爷子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你这次去成都打算做什么生意?”
王家家大业大,各行各业的生意都有所涉及。
其中以粮食、布帛体量最大。
“爹,儿子此去蜀中,蜀锦生意肯定要做的。除此之外,井盐生意也想试试。”
王老爷子点了点头。
他早就猜到了。
要做盐商就免不了与宫中的贵人打交道,尤其是宦官。
这些太监在皇帝面前卑微至极,但在外臣面前因为代表了皇家,态度可谓桀骜不驯,十分猖狂。
无数朝臣争相讨好宦官就为了其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
这是自古皆有的事情,到了本朝自然不会例外。
像王贺年要做盐商,更是免不了和宦官打交道。
要想做的顺心,便要把这些宦官伺候舒服了。
毕竟天子不可能事事都亲自过问,宦官便是他意志的代表。
“宫中的贵人多多打点,遇到内臣多留个心眼...”
王老爷子叹了一声道:“若是朝廷需要钱的时候你不要犹豫,多拿出些...”
“儿子记下了。”
王贺年又冲老爷子叩了头,哽咽道:“儿去矣,爹保重!”
...
...
贵州。
当鳌拜统率的大军抵达省城外时天色已经渐暗。
贵州的山路他娘的实在是太难走了。
都说蜀道难,依鳌拜看贵州的道路更难走。
还好他们已经到了,要是继续走上个两三天,他的心态非得炸了不可。
鳌拜骑在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上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及至近前见城门外无一人迎接不由得皱起眉来。
这些个狗奴才不知道他要来吗?一个个躲起来作甚?
有那么一瞬鳌拜甚至觉得他来到了一座空城!
岂有此理!
洪承畴这个狗奴才恁的开始装聋作哑了?
千里迢迢而来,却是这个场面。
这是鳌拜怎么也想不到的。
好气,他好气啊!
他鳌拜又不是瘟神!
这些狗奴才躲个屁!
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去叫门!”
鳌拜一路舟车劳顿,却见不到迎接的官员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通火若不发出来他就要憋死了!
“喳!”
一名亲兵遵命驱马上前,趾高气扬的呼喝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瞎了眼吗,看不到议政大臣定南大将军鳌大人的尊驾吗?”
那些守城门的绿营兵见到这阵仗都吓傻了,更不必说那一连串唬人的名头,纷纷跪倒在地叩头道:“参见鳌大人。”
“还不滚去叫你主子来迎!”
亲兵厉声斥责道。
“不必了!”
鳌拜冷笑一声,单手控缰驱骑上前。
“开城门!”
...
...
却说鳌拜领着一干亲兵气势汹汹的进了城,直朝经略府而去,颇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洪承畴却是稳坐经略府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他自然是得了消息的,他之所以不出城迎接就是在表明态度。
至少他和鳌拜是平级的关系,不是下属。所以不需要去迎接。
洪承畴不发话,贵州文武有哪个敢去迎接?那样不是把洪承畴这个顶头上司彻底得罪了?
于是乎便出现了鳌拜纵马前来经略府的一幕。
洪承畴对此自然不意外。
鳌拜此人桀骜不驯,许多朝臣都不放在眼里。
当初洪承畴还在京师的时候跟鳌拜共事过,对此十分了解。
“洪经略,您看看,您看看!鳌拜这厮嚣张跋扈至极,若是不给他些颜色瞧瞧,他的辫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赵良栋听闻鳌拜前来兴师问罪直是炸了,跳脚怒吼道。
这厮凭什么这么嚣张,谁给他的勇气?
“镇静,擎之。”
洪承畴抿了一口茶,悠悠说道:“有老夫在,天塌不下来。”
“洪经略有对策了?”
赵良栋面露喜色道。
“一切尽在老夫掌握中。”
洪承畴捋着胡须笑道。
“学生便知道恩师自有妙计。”
赵良栋心情大好,遂用起师生之间用语。
“擎之,我们去会会鳌拜!”
洪承畴双眼眯起,露出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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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水力锻造机床(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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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两江总督衙署。
郎廷佐一脸阴沉,屋子里到处都是他丢的瓷器碎片。
就在不久前他得到消息,他派去运送粮食和银子的海船在去登州的路上被截获了。
截获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郑成功!
这厮竟然算计好了等着朗廷佐的海船送上门!
那可是十万石大米和五十万两白银啊!郎廷佐搜刮克扣多年才积攒下来这么多,一朝全都被郑成功抢了去。
他如何能够不气?
他不但气,甚至气的吐血!
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不敢跟老子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对决,就会干这些背地里偷鸡摸狗的勾当!
贼就是贼,永远改不了本性。
老话真是说的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郑芝龙这厮就是靠做海寇起家,郑成功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现在急眼了,狐狸尾巴就都露出来了。
朗廷佐虽然气的吐血,但冷静下来一想这件事还是不宜声张的。
毕竟这件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别说他两江总督的官帽不保,连脑袋都得跟着搬家。
朗廷佐如今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朗廷佐只能盼望着施琅早些来到南京。
此人原先是郑氏旧将极为精通海战,有了他朗廷佐就有了和郑成功一战的底气。
如今郑成功盘踞在舟山群岛一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面目实在可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是舟山也是属于大清的,朗廷佐一定要纠集兵力一举荡平郑贼,绝不准许郑成功挑战大清朝廷的威严!
不得不说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出乎朗廷佐的意料。
先是吴三桂兵败昆明,紧接着明军千里奔袭夺下重庆。
与此同时郑成功、张煌言挥师北上攻打南京。
虽然最终失败,但二人也把江南清军搅和的一头包。
一切都像事先谋划好的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站在朝廷和皇帝的角度,朗廷佐能够想象这种愤怒感。
眼瞅着就要灭明却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换做是谁也不能接受。
不过朗廷佐觉得这只是因为清军一时疏忽大意。
只要清军重视起来认真谋划要想灭明还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毕竟双方之间的实力对比太过明显。
明贼想要蛇吞象?想得美!
哼,郑成功,本总督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朗廷佐发誓一定要活捉郑成功,再把他一刀一刀活剐了以解心头之恨!
...
...
成都,皇宫。
自打迁都以来朱由榔便一直在关注燧发枪仿制一事。
佛朗西斯科等匠人举部迁至成都,也一直没闲着,可进程却有些停滞。
朱由榔当然关心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与佛朗西斯科一番交流后他才明白原来燧发枪的枪管是熟铁热锻不假,可加工处理内膛,接口焊接,外形加工按照现有的技术很难做到完美。
倒是做出来几杆样品,但那个质量实在不敢恭维。连铳内壁都是薄厚不均匀的。
在工业时代之前,大规模铸造是不现实的,只能锻造。
依靠现在的人力锻造一只铳管耗费精力实在太多了。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朱由榔思忖了一番,决定让佛朗西斯科等人做出一套水力锻造机床试试看。
水力机床的核心是借力。
水力水力顾名思义自然要有水才行。
好在成都周边的河流很多。
朱由榔带着侍从和佛朗西斯科来到城外一处较急的河段,命人架起一面水车。
水车这玩意是老祖宗的发明,自然是现成的。
只不过朱由榔对其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改造,使得水车能够带动更多的磨盘和水碾。
佛朗西斯科的悟性极强,他当即便明白了朱由榔想做什么。
“尊敬的陛下,请问您是要利用水车来锻造铳管吗?”
朱由榔闻言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直是一点就透!
“不错!水车可以通过一套齿轮装置连接钻头。用来钻出铳管。钻头分为两个一个是主钻头,一个是用来打磨的。”
朱由榔对于水力机床的认知也仅限于科普读物,自然不会清楚一些过于细节的东西。
这就需要靠佛朗西斯科来悟了。
悟性好的,一点就透。
若是悟性差的,你便是给他一年时间也未必能够做出像样的东西来。
朱由榔只能点到为止,他提供的是一个思路。要是事事都需要他这个做皇帝的亲自过问,还要这些工匠做什么?
“陛下真是英明啊!”
佛朗西斯科学着汉人的样子拍了一记马屁。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想法。
似乎利用水力确实可以增加效率,值得一试!
“尊敬的陛下,我想要在这河畔建造一座工坊,专门研究水力造铳。”
朱由榔立即拍板道:“这个好说。朕会命工部拨钱。后续有什么需要你们尽管来提。只要合理的朕都会应允。”
如今仿制燧发枪是重中之重。
眼下洪承畴等人不知道明军这种新式火器数量有限还心存忌惮,但这种威慑力不可能一直存在,他们总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朱由榔必须赶在这一天前不惜一切代价把燧发枪做出来。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都好说。
只是即便水力机床搞出来了,产能也不会太高。
按照朱由榔的预期,即便全部工匠带徒弟一起干,一年造出的燧发枪也只够列装虎贲军中一小部分精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这已经是摸到天花板了。
哪怕是富甲天下的郑成功,靠着收过路税也只能养的起五千铁人军。
毕竟锻造铠甲实在花费太高了。
锻造燧发枪也是同理。
不过几千杆燧发枪已经足够了。
配合朱由榔的新军理念一定能够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其实明军缺的一直不是先进的铳炮,而是一个念头。
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战?
朱由榔就是要告诉他们。
他们作战不是为了朱家一家一姓,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每一个普通人不用遭受异族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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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第二更,求推荐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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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经略府。
面对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鳌拜,洪承畴丝毫没有慌张。
相反,他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从容不迫的命令侍从给他更衣,然后在赵良栋的陪伴下不疾不徐的朝大门走去。
却说此刻鳌拜已经带着亲兵来到经略府前。
他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怕是洪承畴再晚来一步就要下令冲进去当面责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
但洪承畴不早不晚恰恰在这个节点出现。
“哈哈,鳌大人,你我京师一别直是许久未见啊!”
洪承畴热情的迎上前去,主动打招呼道。
其实他和鳌拜并不算关系好,只是一般的同僚关系。
他这么做就是要逼得鳌拜无处发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洪承畴此般示好,纵然鳌拜一肚子的怨恨,也不好过于发作,只冷哼一声道:“洪经略好大的排场。本官奉皇命前来,竟然连个迎接的人都看不到!”
洪承畴作惊讶状道:“呀,这鳌大人怕是误会了。洪某看到朝廷邸报后便跟贵州诸位同僚说鳌大人是满洲第一巴图鲁,朝廷派鳌大人来贵州,大军必定能够一举灭明!”
人都是喜欢被恭维的。
鳌拜听了洪承畴一番奉承话,心里自然是有些得意的。
满洲第一巴图鲁这个称号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提及的,渐渐的在八旗里便传开了,想不到洪承畴这样的汉人也听说了这个名号。
这真是一传十十传百,传的天下皆知啊!
“只是按照朝廷邸报上的时间推算,至少还要三天鳌大人一行才能抵达。本官也曾过问了一下附近驿站,并没有得到鳌大人来了的消息。”
洪承畴不疾不徐的解释道,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意思。
鳌拜心道莫不是他错怪了洪承畴?他为了赶路确实没有走官道,驿站方面自然不知道消息了。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官道其实并不怎么好走,大军又不可能指望从驿站得到补给,鳌拜抄小路行军赶路也没有什么问题。
“若是这般,那倒情有可原。”
洪承畴虽是汉人,但也是皇上极为信任的臂膀。
鳌拜见对方不似主动刁难,也不想撕破脸,顺坡下驴道:“本官所率大军皆是上三旗精锐,需要入驻城中。营房的事情洪经略安排一下吧。”
谁知洪承畴闻言面露难色道:“这个怕是有些为难。”
“怎么?”
鳌拜稍稍有些和缓的脸色一时间又板了起来。
“洪经略有难处?”
“实不相瞒。”
洪承畴叹息一声道:“如今省城中的营房都是平西大将军所部来住,便是我的标营也在城外驻扎。鳌大人要是把旗兵带到城里,怕是要问过平西大将军的意思。”
“放肆!”
鳌拜闻言彻底炸了。
“吴三桂是个什么狗东西,也敢在本官面前装大头蒜。”
鳌拜狂怒道:“叫他立刻给我滚出去腾地方,日落之前若不把营房全部腾出来,休怪我不念同僚之情!”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洪承畴连连点头道:“我这便去和平西大将军交涉。”
事实上这是洪承畴演的一出戏。
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实际上省城的营房并非只能容纳下吴三桂一支人马。
从一开始得知鳌拜要来贵州,洪承畴便把标营和赵良栋的嫡系军从城中撤了出来。
城中营房内便只剩下吴三桂部。
虽然结果一样,但过程却完全不同。
偏偏鳌拜又只能看到结果,自然对洪承畴的解释深信不疑。
从一开始洪承畴就对吴三桂很不爽。
只是出于大局考虑,对其一再忍让。
谁曾想吴三桂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这样洪承畴就接受不了了。
正好这个时候鳌拜要来,洪承畴便想设下一计让鳌拜和吴三桂狗咬狗。
老话说的好,恶人还需恶人磨。
洪承畴倒要看看两条老狗咬在一起会是怎样一副有意思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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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大营,吴三桂喝的烂醉如泥。
他刚刚过了四十七岁寿辰不久,整个人松懈下来刻意的放纵自己。
眼瞅着到手的封地飞了,皇帝还下旨责斥了他,让吴三桂觉得前途一片黯淡。
攻打昆明时他之所以这么卖力,就是因为朝廷承诺打下昆明后把其赐给吴三桂作为封地。
可现在别说昆明了,朝廷连重庆都丢了。
清军在西南的地盘只剩下了贵州,局势瞬间逆转。
照这个样子下去没个三年五载他怕是拿不到封地了。
莫不是他要五十岁之后才能列土封疆?
想一想吴三桂就心痛!
于是乎只能借酒消愁。
无论洪承畴怎么说他就是赖在贵州省城不走了!
“大帅,不好了!有人把咱们大营给围了!”
吴三桂闻言一个激灵,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你说什么,有人把大营围了?什么狗东西干的?”
“似乎是鳌拜带来的八旗兵。”
亲兵哭丧着脸说道。
吴三桂闻言脑子嗡的一炸。
鳌拜...
这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只是他和鳌拜素无过节,鳌拜怎么会找他的麻烦?
“来人!更衣!”
不管了,现在不是考虑那么许多的时候,先去看看再说!
却说吴三桂领着一干亲兵风风火火的来到大营辕门外,果然看到一票浑身甲胄的军士。
当首之人自然是鳌拜了。
他双目带着杀气,直勾勾的盯着吴三桂,恨不得将其生撕了。
吴三桂见气氛不太对,连忙上前陪笑道:“鳌大人千里迢迢赶来贵州,吴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话音未落,鳌拜便一掌掴来。
毫无准备的吴三桂被扇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脸上是火辣辣的痛,心中是莫名的愤怒。
吴三桂单手捂着滚烫的面颊冷冷道:“鳌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吴三桂,本官什么意思你心里没点数吗?”
鳌拜怒斥道:“是谁给的你勇气独占省城营房?”
“独占省城营房?何出此言?这营房还空着许多,再说你要来住我搬出去即可,何必动手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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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分道扬镳(第一更!求推荐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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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一肚子的怒火,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鳌拜的所作所为。
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这是疯子吧?
好端端的出手伤人,他鳌拜还有理了?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
鳌拜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是吧?洪经略难道会诬陷你吗?一开始本官还没有全信,现在看来你是一点也不冤!”
鳌拜的强势回应让吴三桂听的一愣,仔细想想他便理清楚了头绪。
一定是洪承畴这个老匹夫在从中作梗。不然鳌拜刚刚抵达贵州怎么可能获得这么多信息?
看来洪老匹夫是诚心给他下套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吴三桂被人算计自然极为不爽。
最关键的是他在亲兵们面前丢了面子,对威信是极大的损伤。
洪承畴这个老匹夫虽然可恨,鳌拜这厮也是过分。不弄清楚事情真相不分青红皂白前来兴师问罪不说,还动手伤人,真是无耻至极!
“鳌大人恐怕是弄错了!”
吴三桂咬牙道:“洪经略是主官,末将是客将。哪有客将逼得主官腾地方的道理。这城中大营是洪经略主动搬走的!”
见洪承畴和吴三桂一人一个说法,鳌拜心情十分烦躁。
“本官不管这许多,反正你现在必须给本官搬出去!”
吴三桂大笑一声道:“鳌大人好大的威风,受教了!”
说罢大手一挥道:“传我将令,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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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是像丧家犬一样被人扫地出门的。
和大军出城扎营后吴三桂越想越气,砸了不知多少东西。
再怎么说他也是朝廷委任的平西大将军,恁的鳌拜一点面子不给,把他当做猪狗一样呼来喝去?
这口气他咽不下!
如今这省城他是不打算再进了,继续留在这里和鳌拜、洪承畴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太尴尬了。
那么他能去哪儿呢?
名义上他还是平西大将军,自然不能离开西南之地,那就相当于公然违抗朝廷调令了。
现在这个局势吴三桂是不打算直接反的,至少不能立即反。
明军虽然有着起势的趋势,但毕竟处于弱势的一方,绝对实力仍然不如清军,还得再观望一下。
于是乎吴三桂决定前往安陆,在那里驻扎一段时间。理由嘛他已经想好了。
名义上他是前往安陆剿灭明军余孽。
毕竟这里曾经是明军老巢,有一些反抗势力也是正常的。
反正现在鳌拜来了省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理论上讲吴三桂受洪承畴节制,这种情况是要报备一下的。贸然调兵离开是很有问题的。洪承畴若要参他,有充足的理由。
但现在吴三桂根本不会搭理洪承畴,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他不在乎!要弹劾老子就去弹劾吧!
老匹夫,你不是看老子不顺眼要赶老子走吗?好,老子就走给你看,千万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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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
张煌言最近的心情很不错。
从朗廷佐处截获的钱粮发挥出了重要作用,明军一时士气大振。
不得不说,郑成功此举绝了!
张煌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郑成功一个“抢”字,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稳下阵脚后张煌言便开始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他想要以舟山为根基,发展东南沿海的抗清势力。
只有四明山一处抗清势力和舟山相呼应是不够的,必须开辟一些新的点来。
“沧水兄,你这整日盯着舆图看,看出个究竟没有?”
不知何时郑成功出现在了张煌言的身后笑着说道。
“啊,大木来了。”
张煌言扭过身来笑道:“你也来看看,哪里还能谋划发展。”
郑成功走近在舆图上点了点道。
“未必一定要在陆上,海上也可以嘛。”
郑成功顿了顿道:“双屿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双屿扬名还要追溯到嘉靖年间。
当时以汪直为首的海寇盘踞在此,把它当作一个走私贸易中转站。
后来双屿被朝廷捣毁,一度废弃。
虽然后来又有些小海寇想要恢复双屿当年的繁荣,但都没有实现。
郑成功想要发展双屿自然是看中了其特殊的位置。
严格来说双屿算是舟山的一部分,只是位于南部海域,和本岛有一定距离。其距离宁波很近,地理位置优越。
如今双屿既不在清军手中也不在明军手中,是一座废岛。
经营发展双屿很有价值,可以更直接有效的对东南沿海尤其是宁波一代施加影响。
“双屿...”
张煌言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双屿的大名。但也正是因为双屿太有名气了,他反倒是有些担心。
双屿地理位置便利,但无险可守。
若是清军派遣主力攻打,舟山本岛的明军是救还是不救?
救得话双方肯定会爆发激烈的海战,不救的话又会寒了将士的心。
所以这个问题需要从一开始就考虑好。
如果没有能力守住双屿,是不是干脆就不要去碰?
“沧水兄在担心什么?”
郑成功见张煌言陷入沉思遂开口问道。
“收双屿易,守双屿难啊。”
张煌言长叹一声道:“我担心分兵驻守反而会影响我们的布防。”
如今郑成功、张煌言手中的兵力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用来守舟山本岛还勉强够用,再去分兵压力就会增大不少。
郑成功闻言笑声道:“那也总不能抱着这一亩三分地守一辈子啊。”
在郑成功看来保持一定的进取心是很重要的。
不然偏安一隅过着安生日子。时间久了将士们就不想打仗奋斗了。
只有一直战斗保持侵略性才能维持一支强军。
在这方面张煌言可能理解的确实不够深。
“那便试一试吧。”
对于重建双屿张煌言是有信心的,至于驻兵布防有郑成功在他便可以不用操心了。
至于迁移人口发展贸易等一干事宜慢慢来吧,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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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一丘之貉(第二更,求推荐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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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施琅星夜兼程赶往南京,抵达之后未作耽搁便去拜会了两江总督朗廷佐。
作为东南各省权力最大的官,朗廷佐可谓是施琅的顶头上司。
施琅要想施展拳脚自然要和朗廷佐搞好关系。
不然光是给你小鞋穿,便能把你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为人处世的这一套施琅已经掌握的登峰造极,一张口就能把人哄得很舒服。
朗廷佐听闻施琅来了直是大喜,设下酒宴款待施琅。
“施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本官特设此宴为你接风洗尘!”
朗廷佐举起酒杯眯眼笑道。
他的态度可谓很客气了。
照理说朗廷佐官位远在施琅之上,他不必对施琅如此客气。
但施琅的情况有些特殊。
满清步骑名满天下战力不俗,可水师却是很拖后腿。
或者说,水师形同虚设。
并不是说满清没有足够强力的水师战船,而是缺乏优秀的指挥官。
说到底是清廷不够重视。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相较之下施琅可以算是清军中资历最丰富的水师将领了。
再说施琅是清廷派来帮助朗廷佐打郑成功的,现在朗廷佐有求于他,态度自然很好。
“郎总督太客气了。”
施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慨然道:“朝廷听闻郑贼肆虐东南,忧心忡忡。得蒙皇上信任,委任末将前来郎总督麾下效力。末将愿尽微末之力,替朝廷一举剪除郑贼。”
施琅初来乍到还没有摸清楚朗廷佐的脾气秉性,但表一表忠心总是没有问题的。
谁不爱听好话?谁不爱听奉承?
别说是总督了,皇上也是如此啊。
这是人之本性!
反正又不需要他立刻提刀去砍人,吹牛谁不会?
“哈哈有施将军在,本督便放心了。小小郑贼,可笑可笑。其区区不到十万人,就想蚍蜉撼大树,却不知朝廷只是一时没有腾出手来,真要想对付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总督大人说的不错。长江之战已经耗尽了郑贼元气,他们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舟山非养兵之地,继续耗下去都能把他们耗死。”
施琅顺着朗廷佐的话头说,却不料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单靠舟山自己种田产粮自然不行,但是朗廷佐刚刚“送了一份大礼”给郑成功,如今明军水师的粮食多到吃不完!
恐怕一年之内郑成功都不需要为粮食问题发愁了。
偏偏这话他又不能跟施琅说,只得忍了下来咳嗽一声道:“这倒也未必啊。郑贼原本就是海贼,他可以靠抢啊。经过舟山的海船不少,他应该能抢到不少。”
施琅直是有些狐疑。
经过舟山海域的商船大多是去日本贸易的,这些商船虽然有但数量并不是太多。即便郑成功全抢了去也不够吃啊。
不像下南洋的商船数量庞大,可以养的起十万大军和一支庞大的水师。
但朗廷佐既然这么说了,施琅自然不能打他的脸,附和道:“然也!所以现在关键是严禁商船下海,尽可能的封锁郑贼的空间。让他无船可抢!”
禁海这个策略从明太祖开始便一直执行。一直到嘉靖朝达到顶峰,民间直是寸板不能下海。
到了隆庆朝才重新开海。
现在重新禁海自然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本督还需要向皇上请示一番。”
虽然朗廷佐是两江总督,手中权柄极大,但这种涉及到国策的东西还是得朝廷拍板的。
不然朗廷佐下令禁海,将来消息传到御史耳中参他一本,这擅专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总督大人深谋远虑,末将佩服!”
朗廷佐十分受用的捋了捋胡须,笑道:“依施将军看,如今东南的水师可能直捣舟山?”
施琅来见朗廷佐前已经提前问过清军水师的情况。
在他看来无论是火炮数量,还是战船数量都无法与郑成功麾下水师相比。
靠着这种半拉子水师,是不可能威胁到郑成功的。
朝廷还是对水师不够重视啊,觉得靠着八旗军就能扫平天下。
八旗固然厉害,但不能在海上作战吧?
要想彻底灭明,水师战力至关重要。
大话归大话,真到了关键环节施琅还是要说真话的。
不然万一将来朗廷佐发现他说的是夸大其词怪罪下来,这罪名施琅可担不起。
他咳嗽一声道:“实不相瞒,如今朝廷水师和郑贼相比还有较大差距。”
稍顿了顿,施琅补充道:“主要都是适合内江内河作战的船只,在海面上未必能够发挥出威力。”
其实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按照施琅的标准这种船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朝廷水师之中。
就连充数都不行!
怪不得郑成功发动长江之战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就清军水师这个战力,能阻挡郑成功才怪。
要不是郎总督施展一计拖延,现在恐怕南京已经陷落了。
“造船需要很多钱啊!”
朗廷佐有些发愁道。
当家有当家的难处。身为两江总督,这造船的钱自然要朗廷佐想办法,可各府县存银应该没有那么多,现征集有些来不及啊。
“这个末将有办法。”
施琅侃侃而谈道:“总督大人可以向东南沿海当地缙绅豪族允诺,剪除郑贼后朝廷会重新开海。届时只有获得通行许可的人能够进行海贸。这通行许可自然是要花钱来买的。现在买价格要便宜些...”
施琅这一套其实是从郑芝龙、郑成功父子那里学来的。
郑家水师就是靠发放通行许可赚取大量银钱。说不好听的,这就是买路钱。
你不交就别想在这地界进行海贸。
郑家掌握弹丸之地尚且如此。
两江总督管着东南数省,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妙哉,妙哉!”
朗廷佐拍手称奇道:“这真是一出妙计,本督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本督这便命人写下手令,发往沿海各州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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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锦衣卫与廷杖(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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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近日传来一个好消息。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佛朗西斯科终于用水力锻造机床仿造出了一根符合燧发枪要求的铳管。
虽然各方面比之原装货都有些缩水,但基本要求还是能够满足的。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迈出去了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朱由榔立即下旨,命工部尽力配合佛朗西斯科等工匠,做到有求必应。
另外根据锦衣卫得来的情报,鳌拜已经抵达了贵州,据说和吴三桂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这对大明来说自然是个好事情。
吴三桂麾下兵力数万,战斗力很是可观。
吴三桂哪怕是保持中立,朱由榔便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鳌拜和洪承畴。
怕就怕这是鳌拜和吴三桂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到头来再搞出一个将相和。
对于锦衣卫现在的职能朱由榔是不怎么满意的。
他准备专门成立一个情报司负责实时关注清军的动向。
至于情报司的长官不需要对锦衣卫指挥使负责而是直接对天子汇报。
至于人选嘛...可以从虎贲军里挑。
相较于那些经历丰富的老油条,朱由榔更愿意启用新人。
一张白纸更利于涂抹,若是已经定型便没有什么可塑性了。
朱由榔还是希望能够创造出与这个时代不同的一些东西。不管是科技上的制度上的还是其他的。
文安之对此自然是装作不知情。
文官阶层天然敌对锦衣卫,文安之也不例外。
在他们眼中,锦衣卫都是无恶不作之徒。
如今天子要丰富增加锦衣卫的职能,文官阶层自然不会爽。
但朱由榔不会在乎这些。文官爽不爽他不在意,只要他爽了就行。
文安之也很识趣,并没有跳出来反对。
作为内阁首辅,文官阶层的领袖,文安之只要不公然反对便是对朱由榔最大的支持了。
相较之下一些官员就有些不识趣了。
他们竟然联名上书请求天子裁撤锦衣卫。
最好能够彻底取缔,最不济也要恢复到崇祯年间的状态,即只保留锦衣卫的仪仗作用。
对此朱由榔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自打他来到大明在百官面前一直维持的都是一个仁君圣君的形象,有些官员便觉得他人善可欺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仿佛不借着弹劾皇帝出一番风头便对不起自己似的。
朱由榔自然不打算任由他们胡来。
若是之前的永历帝,恐怕最多是把这些奏疏留中不发。
但现在,朱由榔准备给这些只会博取名声的言官一些教训!
老朱家一直有一个大杀器,那就是廷杖。
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保留项目,轻易不拿出来示人。
但是有些官员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不给他们些教训他们真的以为朱由榔人善可欺。
却说朱由榔下了手诏,锦衣卫办好驾帖后按照名单去逮拿官员。
名单上的官员一共二十七人,都是建议天子裁撤锦衣卫的,甚至联名上书以求裹挟圣意。
锦衣卫作为天子爪牙,自然一切尊奉天子。
他们对这些官员出示驾帖后就毫不客气的把人带走。
最后这二十七人被集中带到宫门前准备接受廷杖。
虽说二十七人的规模和正德、嘉靖朝动辄杖责一百多人比起来有些不起眼,但在永历朝也是头一遭了。
这些官员们自知逃不过这一顿打,自然要表演一番。
翰林编修韩志高呼道:“天子糊涂啊!锦衣卫乃虎狼之师,凶猛无比。如此滥用必遭反噬!”
他这一嗓子提醒了不少同僚。
对啊,反正左右逃不过这一顿打,既然如此那自然要趁机博取一些同情,赚到一些好名声。
“呜呼哀哉,可怜我等忠心耿耿,一心忠言直谏,但天子不予理睬反而亲近佞臣!”
发声的是兵科给事中赵镧。
他是个十足的戏精,十分善于来戏表演。
韩志开了个头,他自然不甘示弱扯着嗓子怒吼道。
“天子宠幸佞臣,亲小人远贤臣,此乃亡国之兆矣!”
“陛下一日不裁撤锦衣卫,吾等一日不罢休!”
“浑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人身和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一些人更是给自己加戏,类比历史上的忠贞不二的名臣。
锦衣卫同知刘卅见状直是冷笑不已。
这些狗官个个以为自己是国之栋梁,殊不知他们都只是沽名钓誉之辈。
“来人呐,把他们的嘴堵上!皇门重地,容不得他们在这里聒噪!”
刘卅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们立刻一拥而上将这些聒噪文官拖翻在地,用布堵上了嘴。
“开始行刑!”
“呜呜呜!”
这些官员还在拼命挣扎,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锦衣卫大汉将军们分列两侧剥去他们的衣裤,并没去立即开打而是有意晾他们一会。
韩志只觉得下身一凉,意识到裤子已经被扒掉。
如今他像个婴儿一样赤条条的展现在众人面前,就这样出乖卖丑...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韩志认命的闭上眼睛。
啪!
一杖打下,韩志身子一颤,紧接着一股剧痛感袭来。
痛中带麻,麻中带痛!
韩志只觉得痛感由臀至腿蔓延开来!
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
他平日里在翰林院养尊处优,哪里承受过这等痛楚!
只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深入骨髓,疼的人直冒冷汗!
其余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廷杖用的木杖比一般的讯杖要粗,且杖头包了铁皮,每一杖挥下就能撕掉一块皮肉。
一时间低沉的呜咽声此起彼伏,场面十分可怖。
对天子来说锦衣卫是不可触碰的逆鳞。
锦衣卫非但不会被裁撤,还会扩大规模,增加效用。
执意于违拗圣意博取名声的官员,其结果便是落得一顿廷杖。
朱由榔不再是之前那个软弱的永历帝,不惯他们这个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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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双屿之行(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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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杖过后,锦衣卫同知刘卅便去向朱由榔汇报。
朱由榔夸赞了刘卅几句,勉励他继续用心做事。
最近一段时间明军一直打胜仗掩盖了不少的矛盾。
但其实内部的矛盾还是不少的。
就比如文官和武将的矛盾,文官和锦衣卫的矛盾...
这么看来似乎都和文官有关。
大明的文官确实是很能折腾的一个群体。
作为皇帝朱由榔自然不能由着他们胡来。不然便是有一座金山银山也得被他们折腾干净了。
锦衣卫他是一定要重用的,不管有多少人反对都不会改变。
一场廷杖不行就来两场,三场。
朱由榔便做定这个狠人和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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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屿港。
郑成功和张煌言率水师从舟山本岛而来,见到眼前景象直是唏嘘慨叹不已。
昔日繁华不已的双屿港现在破败不堪。
码头上空无一人,许多砖瓦房都已经坍圮了。
到处是荒草丛生,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白骨。
船只靠岸后,郑成功和张煌言相继跳下甲板。
“大木,要想把这双屿港恢复昔日荣光怕是不易啊!”
张煌言环目四望,见处处皆是断壁残垣如是感慨道。
郑成功微微颔首。
这其实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
他本以为双屿虽然已经废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要稍稍归置一下,大部分东西还是能够直接用的。
用不了多久双屿就能恢复到鼎盛时候的状态!
可是现实情况却完全不同。
就双屿港目前这个破败的程度,没个一年半载要想步入正轨是不可能的。
“慢慢来吧。双屿位置特殊,只要用心些还是能发展起来的。”
稍顿了顿,郑成功笑道:“沧水兄,我们随便走走?”
“正有此意!”
张煌言捋须笑道。
双屿的地势比较复杂。
总得来说南面地势较为平坦,北边地形较为陡峭。
张煌言、郑成功一行从南向北行来一路上见到不少废弃的仓库,应该是当初用来储备岛上物资的。
当时双屿的势力错综复杂,主要有佛朗基人、李光头、汪直三股势力。
三股势力表面上很和谐,实则暗中勾心斗角。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仓库,用来储备一些重要的物资。
双屿虽然是重要的货物集散中转地,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岛。岛上物资本身有限,需要靠外部输入。
一旦他们火并,外面的物资输入不进来就只能靠存量了。
谁的仓库中存的东西多,谁就更可能笑到最后。
只是他们三方明争暗斗了多年,最后却被官军一锅端。
仓库中的东西被官军全部接收,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房子。
现如今看来颇有些沧桑感。
“听说岛的北麓有一座坚固的堡垒,我们去看看。”
郑成功一直对双屿很感兴趣,他听说当初佛朗基人在岛北麓修建了一座棱堡,这玩意十分坚固。官军打了很久都没打下来,最后还是靠抄小路攻了进去。
郑成功听说棱堡比一般的堡垒更利于守军布防,想要亲眼瞧瞧。
张煌言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了,作为文官处理内政是他擅长的领域,如何发展双屿才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不过跟着郑成功去看看也没有什么损失。
却说一行人跋涉许久方是来到双屿北麓。
郑成功抬眼见到那方巍峨的棱堡时直是感到震撼不已。
之前他只看过泰西人作的画,实物却是比画里雄壮多了。
棱堡依山势而建,死死卡住上山的通道。
棱堡入口的大门现如今已经被拆掉了,郑成功一行正好快步进入。
“真是太奇特了!”
置身其中后郑成功得以近距离观察棱堡的内部构造。
一些地方设计的极为巧妙,守军站在那个位置放铳,他能打到攻城方,攻城方却打不到他。
这在大明的城池中是绝对看不到的。
“沧水兄,若是我们在岛上多建几个类似的棱堡,便是固若金汤了!”
郑成功越看越喜,恨不得立即调集人手破土开工。
“唔,修筑这种棱堡怕是要花不少钱吧?”
张煌言本能的关心棱堡造价问题。
岛上石料是现成的,但其他的辅材都得去买。
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啊!
郑成功见张煌言一副扣扣索索的管家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
“沧水兄,我们不是刚从朗廷佐那抢到五十万两银子吗?还差这点钱?”
张煌言苦笑道:“省着些花总是好的。”
“哈哈,一定一定。”
二人谈笑几句,继续往里走。
这里许久没人居住,到处都结满了蛛网。
不过郑成功和张煌言的心情显然不错,有说有笑的往里走。
“殿下,在后院抓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见亲兵如是说,郑成功皱眉道:“带他来见我!”
很快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就被扭送到郑成功面前。
亲兵冲他膝弯踹了一脚,他立即吃痛跪倒在地。
“哎呦。”
“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亲兵厉声责问道。
“小人是当地的渔民,名叫王二水...”
那年轻人委屈道。
“渔民?”
郑成功闻言仔细打量起这个年轻人。
破烂的衣衫,黝黑的皮肤,倒是很符合渔民的形象。
只是双屿已经废弃多年,他为何会来此?
“你来双屿做什么?”
这一次是郑成功亲自发问了。
“小的就在这一代打渔啊。双屿废弃了不假,但不影响我们打渔啊。”
王二水哭丧着脸道。
郑成功仔细琢磨着这句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但是凡事还是要谨慎一点,如果此人是东虏的奸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明军的动向和意图会被尽数知悉!
“除了你还有人在此打渔吗?”
“除了小的,还有几十家在此打渔为生,我们有一个小村子。若是您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瞧瞧。”
这岛上竟然还有一个渔村!
郑成功惊讶不已。
照这么说这个岛一直有人烟!
“带我去瞧瞧!”
郑成功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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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遗民不言弃(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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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郑成功自然不会轻信,定要亲眼见过才作数。
双屿北麓与南边地势都较高,中间区域相对平缓。
王二水口中的小渔村便在岛中侧靠海的一个小夹湾。
这里风平浪静,水清沙幼确是一个难得的宜居之地。
王二水将郑成功等人带来,指着鳞次栉比的几十间屋舍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我王二水从不骗人!”
“沧水兄,我们过去看看!”
郑成功来了兴致,拔步便向村头走去。
“我们这村子的人都姓王,原先是定海县的渔民。因为不满东虏剃发令,这才渡海来到这双屿岛。”
王二水紧跟着郑成功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张煌言闻言感慨道:“东虏倒行逆施,妄图亡我华夏之根基,其心当诛!”
他虽然感到愤怒,但见到不少百姓不满虏廷剃发令,不惜举族渡海谋求出路,愤怒之余还是有些欣慰的。
若是人人都像这王家湾的百姓一样,何愁不能谋划伐清大计。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我们便是不屑做东虏的奴隶,要活出尊严来。”
活出尊严来...
张煌言默念着这几个字。
是啊,人和牲畜的区别就在于人活得有尊严。
如果连尊严都能舍弃,那和猪狗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人想要被外族呼来喝去随意打骂吧?
没人希望自己的子女后代一出生就被刻上奴隶的烙印吧?
没人希望天生就低人一等吧?
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
或许这就是张煌言为之奋斗的理由吧。
却说一行人行到村子里,不少村民主动跟王二水打招呼,大多是一些妇孺老人。
年轻人应该都出海打渔了。
但当他们见到王二水身后浑身甲胄的兵卒后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噤声不言了。
“不要怕,我们是大明王师!”
张煌言高声呼喊道。
听到这句话,这些老弱妇孺面上神色和缓了些,不过还是带着一分警惕。
即便是明军出现在这里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大王,我们这边走。”
王二水面上有些尴尬,吞了吞口水快步上前引路。
渔村并不大,走了近百步便到了头。
王二水指着一间小屋道:“这就是我家,大王要不要进去看看。”
郑成功点了点头。
这屋子实在太小,故而只有郑成功、张煌言跟着王二水进了屋。其余亲卫皆在屋外把守。
王二水回到了自己的窝棚,胆子渐渐大了一些,主动给郑成功、张煌言倒了水递了过去道:“喝杯水吧。”
见二人有些迟疑,王二水笑了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没有毒。”
郑成功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再给大王倒一杯。”
“你就一个人住吗?”
张煌言不见屋里有旁人遂开口问道。
“就我一个人住。村子里的妇人都是有主的,我讨不到婆娘,只能打光棍了。”
王二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双手一摊道:“一个人生活也挺好,耳根子清净。”
“坐吧。”
王二水基本已经放开了,颇有一家之主的味道。
当然这一家也就他一人。
“在定海县像你们这样的村子多不多?”
郑成功话一出口便觉得说的有些模糊遂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不甘于受东虏奴役,主动跑到海上小岛的。”
王二水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是不少的,谁愿意做奴隶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反正我们本来就是靠打渔为生,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过活。”
王二水吞了口吐沫道:“啥时候王师收复失地,啥时候我们再搬回去住!”
郑成功心中咯噔一声,心情十分复杂。
明军何时才能收复失地呢?
原本长江之战已经看到了希望,结果却是苦涩的。
功亏一篑也是失败,没有将优势转化为盛势是郑成功心中永远的痛。
“如果朝廷派军队来这里,你们还会住在岛上吗?”
张煌言问了一个让王二水哭笑不得的问题。
“当然继续住了。咱明军又不是东虏,有啥可怕的?”
“你就不怕被抓壮丁?”
“像我这样的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若是大人真的需要,我不会拒绝。”
王二水挺直腰杆道:“其实大伙儿早就想起来反抗东虏了。只是不知道该跟着谁干。没个主心骨这队伍就拉不起来不是吗?若是大人有需要,尽管说,我王二水不会皱一下眉头。”
张煌言心中五味杂陈。
大明朝廷亏欠这些遗民太多了啊!
但就像王二水他们说的,真到了朝廷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
大明就像母亲,便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也是亲娘。
哪有做儿子的说亲娘不是的?
而东虏就像个人贩子,生生把孩子从亲生母亲手中抢了去,换做谁是这个孩子也希望能够早日回到母亲怀抱啊!
“你很不错!”
短短一会时间郑成功对王二水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在他看来,民心还是可用的。
“苍水兄,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经营双屿岛了吧?”
郑成功转过身来笑着对张煌言说道。
双屿的优势便是地理位置优越,其与定海县隔海相望,可以吸引很多不愿意受东虏奴役的百姓来到岛上居住。
有了百姓有了人就有了发展的资本。
现在明军最缺的不就是这个吗?
张煌言颔首道:“还是大木你看得远啊。”
“我们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发展,立足扎根下来。”
郑成功斩钉截铁的说道:“唯有如此东虏才会有所忌惮。若是我们整日漂浮海上,那就是无根浮萍,东虏根本不会在意!”
张煌言赞同道:“是啊,只有我们能在这里立足,才能牵制东虏,才能给陛下给晋王赢得更多时间。”
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的中兴大计!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便是受再多的委屈,受再多的苦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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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故人自远方来(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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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
吴三桂的愤然出走惹得鳌拜勃然大怒。
为此他特地找来洪承畴,要联名上书弹劾吴三桂。
在鳌拜看来吴三桂此举十分恶劣,虽无叛变之实,但有叛变之意,治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对此洪承畴自然乐意见到。
他早就想要弹劾吴三桂,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罪名。
如今吴三桂终于忍不住自己犯了大错。
洪承畴若不趁机踩上一脚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何况现在还有鳌拜牵头此事,洪承畴只需要署名躲在背后即可。
这也正符合他老阴比的身份。
在洪承畴看来吴三桂固然兵强马壮可以一用,但也只是如此。
与清廷大军相比,吴三桂的那所谓几万精锐根本就不够看!
站在清廷的对立面,吴三桂就是在找死!
洪承畴是不担心吴三桂降明的。
本是明臣,先降李自成再降多尔衮。
吴三桂可谓是名正言顺的三姓家奴。
在这点上,洪承畴自愧不如。
这样一个三姓家奴,永历帝还敢要?
所以现在吴三桂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拉出去单干?真以为这么容易?
别的不说,就说大军日常所消耗的粮食就不是吴三桂解决的了的。
除非他去抢。
但若他真的明抢,和山贼马匪有什么分别?
那样的话他麾下的将士愿不愿意跟着他继续干都是一个问题。
洪承畴的目的不是逼反吴三桂,因为他断定吴三桂根本就不会反!
至于鳌拜嘛确实有些难缠。
洪承畴觉得仿佛他做了一件驱虎吞狼的事。
但再怎么说鳌拜愿意出力,上三旗的战力比之吴三桂的部众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总的来说,吴三桂能做的事情鳌拜都能做。吴三桂做不了的事情鳌拜也能做。
无外乎鳌拜麾下军队更为骄横一些。
毕竟是上三旗的旗兵老爷,骄横一些就骄横一些吧。
不就是强抢民女嘛,当地女人那么多抢去一些也无伤大雅。
只要八旗老爷们开心了愿意出力了,那一切就是值得的。
洪承畴的目标就是早日灭明永绝后患。
唯有如此通过几十上百年的时间百姓们才会打心眼里承认大清的统治。
当所有人都成了奴才就不会太过关注洪承畴这个大奴才。
洪承畴唯有通过把所有人拉低到和他一个层次,才能不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百年之后,人们提起他洪承畴的大名或许还会称赞一番。届时他在史书上的形象或许还是开国功臣。
若是这样他就能彻底洗白,岂不美哉?
...
...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
朱由榔这些时日真真切切体会到一国之君的不易。
处处需要考虑,处处需要平衡。
你需要顾及的不仅仅是满朝文武的看法、情绪,还有天下人的看法情绪。
你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国运。
让朱由榔有些欣慰的是,在一系列政策举措的刺激下,大明形势越来越好。
便说那刚刚颁布不久的新盐政,就吸引了不少商人来到成都。
其中就有重庆商人王贺年。
此人是文安之安插在重庆城中的暗桩,在明军进攻重庆的时候突然发难打开城门助明军拿下重庆。
当时朱由榔便接见了王贺年,并对他大加赞赏,甚至封其为锦衣卫暗卫。
对于这种义士,朱由榔是有心重用的。
可考虑到王贺年明面身份是商人,便没有主动去提。
没想到王贺年现在想明白了,主动来到重庆投效。
朱由榔当即宣召王贺年入宫。
却说王贺年得知天子召见,焚香沐浴更换了一身新衣后跟随内侍入宫。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当今圣上,但王贺年还是感到有些紧张。
当内侍高声唱诵命他觐见时,王贺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躬身步入殿内。
“臣王贺年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王贺年一进殿内便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朱由榔抬了抬手和声道:“平身吧。”
“谢陛下。”
“重庆一别,朕也是许久没见过你了。这些日子可还好?”
朱由榔声音十分柔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王贺年听了十分激动。
想不到日理万机的天子还挂念着他这个小人物。
天子唠家常一样的和他在大殿里对话,一点也没有架子,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谢陛下挂念,臣一切安好。”
王贺年感慨道:“只是臣觉得应该帮朝廷多做些事情,故而前来成都。”
“哦?你想为朝廷做什么事?”
朱由榔饶有兴致的问道。
“朝廷需要臣做什么,臣便做什么。”
王贺年给出一个很官方的答案。
这当然不是朱由榔想要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在朕面前不需要拘谨,照实说就好。”
呃...
王贺年强自使自己镇静下来,过了片刻恭敬道:“草民想要助陛下推行新盐政。”
原来是这样...
朱由榔仔细想想确实有些道理。
涉及到盐就是暴利,王贺年怎么可能不心动。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像王贺年这种人就是君子,朱由榔愿意用他做事。
“你来说说看。”
朱由榔轻声道。
“陛下,在臣看来,朝廷新盐政的核心是以盐带商,以商带民。只有成都商业繁荣了,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来定居。”
王贺年早有腹稿,见天子发问当即答道。
见他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朱由榔微微颔首道:“不错,朕就是这个意思。如今蜀中人丁不旺,迁移人口势在必行。但现在四川的情况你也知道。成都的情况更糟。朕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刺激百姓们来。”
朱由榔侃侃而谈道:“有了商人一切就都流动起来了。有了基础,有了生活必须的东西百姓们自然就愿意来了。”
“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不已!”
王贺年拍马屁道。
“好话就不必说了。朕且问你,若要你经营皇商你会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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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文安之面圣(第一更,求推荐票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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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高谈阔论,没有夸夸其谈。
王贺年讲了许多很实在的东西。
朱由榔不是学经济出身,但听了后也觉得王贺年说的很有道理。
在皇商这块他确实需要一个代言人,王贺年是个不错的选择。
“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殿之内许久的沉默令王贺年憋不住了,他鼓起勇气主动问道。
“你说吧。”
“陛下,臣自从加入锦衣卫之后还没有接到任务。虽然是暗卫,是不是也应该有所作为...”
从加入锦衣卫的那刻起,王贺年便觉得自己的人生发生了重要改变。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并没有接到所谓的任务。
“这个你不用操心,朕已经吩咐下去了,到了时间会有人主动联系你的。”
朱由榔淡淡说道。
呃...
王贺年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直是感慨不已,陛下真是深不可测啊。
“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退下吧,朕和文阁老还有些话要讲。”
听天子如是说,王贺年立刻识趣的退出殿去。
天子和内阁首辅的对话可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够旁听的。
却说王贺年走后,文安之应召入宫。
此次他是带着皇明日报的样报来的。
作为皇明日报的总编纂官,文安之对报纸的所有内容负责。
他既要保证报纸的内容能够体现朝廷收复失地光复天下的决心,也要摆出事实来。
譬如前不久的昆明之战,重庆之战就值得大书特书。至于东虏的暴虐统治,倒行逆施,可以作为反面例子进行对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相对比下谁正谁邪就一目了然了。
“给文阁老赐座。”
朱由榔见到文安之手中拿着的报纸,就知道皇明日报的初稿已经做出来了。
“谢陛下恩典。”
文安之拱了拱手,端坐在了大殿中央的锦墩之上。
韩淼看着文安之露出了羡慕不已的神情。在大明能得天子亲自称呼阁老的恐怕也只有文安之一人了。
“文阁老手中拿的可是皇明日报。”
“陛下英明,此为老臣刚刚编纂出来的样报,还请陛下过目。”
皇明日报是朝廷的官报,是朝廷的喉舌,自然要代表朝廷的利益。
作为皇明的掌舵人,朱由榔自然要保证报纸的内容符合朝廷的利益。
韩淼从文安之手中接过报纸,恭敬的交到天子手中。
朱由榔展开来看,一目扫去排版十分精美整洁。
不愧是文安之编纂出来的东西,美观度是不需要质疑的。
再细看内容。
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朝廷奇袭重庆,收复西南重镇。
文章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可谓是鞭辟入里。
最关键的是文章还从侧面写出了重庆百姓如何欢迎王师的,这彰显了皇明深得人心。
也许大明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在和东虏作对比的时候,百姓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大明这一边。
“这篇文章写得极好,深得朕意。”
朱由榔夸赞道:“看文风,应该是文阁老的手笔吧?”
文安之那可是崇祯年间做过祭酒的。
祭酒是什么?那是大明官立大学的校长啊。
能够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文笔自然是没得说。
朱由榔甚至觉得文安之来写这篇文章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不过万事开头难,文安之应该也是想要皇明日报有个好的开始,这才亲自执笔。
等一切步入正轨,趋于稳定之后,估计文安之就要退居二线,让年轻人接棒了吧?
毕竟总编纂只需要负责大局,具体的版块可以给后生们去做。
若是事事亲力亲为,以文安之这个年纪真得累坏了不可。
“陛下谬赞了,老臣不过是信手偶得之。”
文安之还是很谦虚的,和声解释道。
朱由榔接着去看,有一些版块讲了朝廷一些政策。
譬如迁都成都,鼓励百姓到四川定居。对来四川定居的百姓给予免除赋税一年,以及按照人数分发田地。
至于盐政等等也有提及。
朱由榔微微颔首。
对于报纸的内容他很满意。
有了政策宣传,朝廷的意思便能让更多的人知晓。
越来越多的人向四川迁移,朱由榔的目的便达到了。
至于皇明日报的内容有些过于严肃,朱由榔倒认为问题不大。
既然是朝廷官报,就要有个官报的样子。
过于关注那些花边事件,反而会降低报纸的权威性和形象。
“文阁老,这报纸很好,就照这版本刊印吧。”
“老臣遵旨。”
文安之拱手领旨道。
稍顿了片刻,文安之接道:“老臣此来还有一事。”
“请讲。”
朱由榔对文安之很是客气。
“老臣想去做太子殿下的老师。”
额,这个...
这个朱由榔还真是没有想到。
照理说皇明太子应该接受最好的教育。
不过太子朱慈煊却是个例外。
由于出生在乱世,朱慈煊一直跟着朱由榔跑路,根本没有时间认真系统的进行学习。
也就是李定国拥护朱由榔进驻云南之后,才勉强得到两年喘息之机。
朱由榔拥有部分记忆,文安之这么一提就全都记起来了。
这么看来,朱由榔这个父亲确实有些不太称职。
往大了说,这是没有尽到天子的职责。
太子是皇储,是未来大明唯一的合法皇位继承人。
虽说如今朱由榔正值春秋鼎盛,但总有老去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接班人的素质如何变显得尤为重要。
以太子现如今的素质,显然不太合适。
“这个确实是朕欠考虑了。”
虽说朱由榔有强行背锅的成分,但既然代入了角色便要适应全套。
朱慈煊这个便宜儿子还是要好好培养一番的。
只是朱由榔有些担心文安之的身体。
毕竟文安之已经七十余岁了,除了担任内阁首辅外,还要兼任皇明日报的总编纂官,若是再加上个太子老师的工作,会不会太累了一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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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皇太子拜师(第二更,求推荐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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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看出朱由榔在想什么,文安之和声道:“陛下,老臣也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多做一些事情。老臣年迈不能披甲上阵执剑杀敌,但教书育人这种事情还是能做的。太子殿下是大明的未来,老臣愿意倾囊相授,还望陛下准许。”
文安之这番话说的极为真诚,朱由榔听了直是十分感动。
这种忠直赤诚的臣子,大明还是太缺了啊。
“文阁老,朕准了。”
朱由榔微微颔首,转向韩淼吩咐道:“去把太子叫来。”
“遵旨!”
韩淼躬身领命退出殿去。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皇太子朱慈煊便被带到殿外。
经过至奉节抚军一事的历练,他的眼界与胆识已经有了不少的提升,再不是那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金丝雀了。
在内侍的唱诵下,朱慈煊躬身进殿,冲朱由榔跪倒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朱由榔清了清嗓子道:“朕唤太子来是为了拜师一事。文阁老躬忠体国,才学满腹。朕欲让你拜文阁老为师。”
朱慈煊来的时候就听韩淼提醒,心中早已有了准备。
“儿臣谢父皇恩典。”
说罢他转身冲文安之拜道:“请文先生收孤为学生。”
文安之满受此礼后起身将皇太子朱慈煊扶起,感慨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必定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朱由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欣慰。
有明一代尊师重道的礼节还是执行的很到位的。即便是皇家也不例外。
除了拜师时皇太子需要向恩师行跪拜大礼外,臣子给皇太子授课时,皇太子是要站着听课的,以此表示对先生的尊重。
而在清朝,这却是彻底反了过来。
臣子给皇子讲课要下跪,没错要下跪!
这简直颠覆了华夏几千年尊师重道的传统。
纪晓岚就因为一次给皇子讲课时没有跪着,被乾隆严厉斥责,认为他不守规矩。
这简直是本末倒置,贻笑大方。
当然,明代太子在听先生讲课时先生虽然不用下跪但也要站着。
能够享受皇太子叩拜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在拜师礼上。
礼毕,朱慈煊便算是正式成为了文安之的学生。
朱由榔还是感到有些欣慰的。
常言道能者多劳。既然文安之自己执意要做太子的老师,朱由榔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只希望朱慈煊能够跟着文安之多学些治国之术,他百年之后可以继承皇明大统成为一代圣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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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龙江关,废弃多年的龙江船厂重新启用。
在施琅的建议下,龙江船厂优先赶制大型海船。
在嘉靖朝之前,整个大明八成以上的大型海船都是龙江船厂造出来的。
譬如郑和下西洋所用的宝船,就是出自这里。
极盛之时,光是这里的工匠便有四百余户,吃住都在船厂里。
造出的船只据记载船长四十四丈四尺,阔一十八丈;中船长三十七丈,阔一十五丈。
后来因为海禁政策龙江船厂废弃。
反倒是隆庆开海后,福建等地造船业飞速发展,福船成为了主流船型。
施琅被清廷派来江南是要对付占据舟山的郑成功、张煌言部明军的。
思来想去若在浙江沿海造船,一来容易被明军发觉提前做好准备。二来还需要征调工匠十分繁琐。
但若是重新启用龙江船厂,则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南京城中有现成的工匠,现成的船坞,甚至连河道水闸都是现成的。
只要疏通疏通,修修棚子就好了。
施琅现在缺的是时间,要的是效率。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一批能够与郑成功水师抗衡的海船来。仅仅靠郎廷佐、管效忠、梁化凤之流手中的海船,就贸然跟郑成功开战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没有人比施琅更清楚郑氏水师的强大,只有做到至少五五开他才会主动出战。
不然若是届时清军战败,他在清廷和顺治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施琅自打降清后在京师赋闲多年,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他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好在郎廷佐此人不是专权贪功之辈,对施琅的建议悉数采纳。
照这个节奏下去,用不了多久施琅就能拉起一票海船。
火炮问题也是亟待解决的。在大规模海战中,双方除了拼谁的船大船多,再就是拼谁的炮多。
清军的火器配置中,火炮是远远重要于火铳的。
施琅已经跟郎廷佐打过招呼,届时要把江南清军中一半以上的火炮尽数装在水师海船之上。
这一点郎廷佐不难办到。毕竟他是堂堂两江总督,总揽江南军政大权。这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只有列装到这个程度,施琅才有信心和明军开战。
虽说舟山易守难攻,但也要看双方的战力对比。
清军就曾多次攻占舟山,打的张煌言仓惶逃亡海上。
其实施琅对郑成功能坚持到现在是有些惊讶的。
当初郑芝龙降清,郑成功愤然出走独自拉起一支人马可谓是白手起家。
那时候怎么看郑成功都是死路一条。
殊不知经过多年的发展,如今的郑氏水师比之郑芝龙当年的那支无敌之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真的就是信念的力量吗?
施琅对此嗤之以鼻。人还是要认清现实的,便是如此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段时间罢了。
最终所有人都要臣服于大清的统治,那么为何不早早归降占个好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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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通典·开元礼类籑》记载:皇太子服青衿,至学宫门外,跪。执事者引立于学宫东阶,西面。博士降俟于学宫内东阶下。相者引皇太子入。执事者奉酒、修案以从。皇太子入门而左,诣西阶之南,东面,跪,拜;博士答。太子还避。遂进,授币;奉酒壶修案者从奠于博士前。皇太子拜。博士受币。执事者取酒壶修案以东。皇太子拜讫,相者引皇太子出。礼成。
这里明确记载皇太子拜师是要行跪拜礼的,之后历朝基本都沿用。清朝反倒是先生拜皇子,真是令人咋舌。
注2:关于龙江船厂的详细描写,可以看老坤的老书,这里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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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英雄惜英雄(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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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省城。
鳌拜到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拾水西各土司。
这些以安氏为首的土司一点也不安分,明里暗里帮助明军袭扰搞破坏,性质十分恶劣。
洪承畴之前让吴三桂出兵镇压,可惜吴三桂这厮出工不出力,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鳌拜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绝不会准许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哪怕是本地的土皇帝--土司们也不行。
满洲八旗以骑射得天下,鳌拜调拨各部骑兵分攻土司各寨。
可令他惊讶的是,因为贵州山地崎岖的原因,昔日里纵骑如飞的八旗铁骑们个个都像霜打的菜叶似的没了往日的风采。
这些土司的寨子建在深山之中,十分易守难攻。
八旗兵好不容易爬到寨门前,因为地势的缘故一时半会攻不进去,被土司土兵在寨子里射箭射的一头包。
在这种山地地形中,大炮自然是不可能运送上来的。
满洲八旗的传统技能骑射也施展不出。
反倒是更为熟悉当地地形的土兵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何况他们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气势上也更足一些。
清军久攻不下,气势泄了大半。
鳌拜见状也只能撤兵。
出师不利,这让鳌拜十分气愤。
回到省城后他就冲洪承畴发起了火。
“贵州土司已经嚣张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何不早早敲打?如今这个样子,他们还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面对鳌拜的无能狂怒,洪承畴微微笑道:“鳌大人言重了,土司骄横由来已久,这是前朝就有的事情。即便再怎么敲打也无济于事。他们只信奉实力,谁的实力强大,他们就臣服于谁。”
这句话直是把鳌拜彻底噎住了。
洪承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你要是有实力,不应该把这些骄横的土司安排的明明白白吗?为何出兵一次结果却是铩羽而归?
真要有本事别在这里嚷嚷啊,去冲土司嚷嚷啊。
虽然洪承畴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鳌拜如何听不出?
可是洪承畴说的确实在理,他又反驳不得。
沉默了良久,鳌拜才重新发声道:“这些土鳖,老子迟早让他们心服口服!”
“鳌大人,我听说吴三桂已经率部进入安陆了,这是要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啊。”
洪承畴现在已经彻底对吴三桂失望,索性狠狠踩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不提吴三桂还好,洪承畴一提吴三桂,鳌拜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已经上书皇上,狠狠弹劾了这厮。这种骄兵悍将不抓起来,何以安人心?”
洪承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在一旁拱火道:“只是安陆距离贵州尚远,即便鳌大人想去捉拿,恐怕吴三桂听到风声也会及时跑路。”
“老子不管这许多,老子就是看那个姓吴的不顺眼!”
鳌拜大手一挥道:“你们谁都不要劝,如今这贵州有我没他。谁劝我跟谁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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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屿岛。
郑成功与张煌言商议过后,这些时日一直在努力从宁波沿海吸纳不愿意遭受清军残酷统治的遗民上岛。
一来是他们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同胞遭受东虏欺凌蹂躏,二来是因为他们确实需要一部分兵力补充。
明军水师主力肯定是要驻扎在舟山本岛的,这样一来在双屿驻扎的水师兵力便会有限。
只有适当的补充一部分兵力,才会让双屿的防守更为稳固。
当然,若是那些不愿意从军的遗民,郑成功也不会强求。他们可以靠海吃海,以捕鱼为生。
除此之外,清理港口航道,修理屋舍仓库,重新设立炮台都是要做的工作。
郑成功发现,要想把双屿港恢复到嘉靖时期的繁荣状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日刚刚用过午饭,张煌言便兴致冲冲的来找郑成功。
人未至,声先至。
“大木,你猜猜谁来了!”
郑成功放下茶盏淡淡笑道:“是什么人能让沧水兄如此兴奋?”
“是四明山总兵官何守义,他竟然带着部众来到岛上了!”
张煌言兴奋的就像一个孩子,神情十分激动。
原来何守义所驻扎的四明山位于宁波府,而双屿岛就是与宁波府定海县隔海相望。
何守义要想去舟山本岛确实有些太远了,但要来双屿岛可是很便利的。
“唔,既是如此,我们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四明山明军曾经筹集过粮草援助郑成功、张煌言,虽说数量不算太多但总归是欠了一份人情。
“他们人现在何处?”
“就在屋外!”
张煌言淡然一笑道:“何总兵,进来吧。”
何守义闻声阔步进入屋内,见张煌言身旁站着一个儒雅俊秀的男子,心道应该就是郑成功了。
他上前几步,抱了抱拳道:“四明山总兵官何守义参见延平郡王、参见张本兵。”
“何总兵不必多礼。”
郑成功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汉子。
黝黑的皮肤,一身的腱子肉,高大挺拔的身材,一看就是行伍中的好手。
“听闻延平郡王和张本兵来到双屿港,弟兄们便都坐不住了,吵着嚷着要跟着我来到双屿港亲眼见一面二位。我没法子,便领着他们来了,二位不要见怪。”
何守义倒是实诚,把此来缘由径直说了出来。
“哈哈,何总兵的这些弟兄真是真性情。”
郑成功顿了顿道:“他们现在何处?”
“就在屋外候着。”
郑成功连忙道:“快快唤他们进来。”
何守义闻言喊了一嗓子道:“都听到了吗,延平郡王叫你们都进来!”
片刻后四五个精壮汉子相继走入屋内,纷纷冲郑成功、张煌言抱拳行礼。
二人颔首致意。
“来人呐,给诸位袍泽倒酒!”
郑成功心情大好,朗声吩咐道。
如今这个天下大势下,心甘情愿的替明廷做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像何守义这样自发抗清,不拿朝廷一文俸禄的义士更是可遇不可求。
郑成功今日遇到了,自然要聚在一起畅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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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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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恐怕没有比跟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更痛快的事情了。
尤其是这群朋友还是你的战友、袍泽。
何守义从他如何白手起家拉起一票人马抗击东虏说起,讲到他如何辗转进入四明山区,如何一次次的抵抗东虏的围剿...
这其中自然有很多的辛酸、痛楚,但更多的是自豪。
在江南大地都屈服于东虏的野蛮统治时,还有那么一片区域,还有那么一群有血性的爷们敢于站出来与暴权相抗争。
他们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其实从组织人手抗击东虏的那刻起,何守义便没有考虑生死。
在他看来东虏势大,他们这些抗争者早晚都会身死。
但是只要他们的抗争能够起到一些作用,能够唤醒一些沉睡的百姓那就是有意义的。
或许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起来抗争东虏的残暴统治吧?
没想到这一坚持就是近十载。
人生有几个十年?
十年之后他们这些人还在不在?
何守义不知道。
但他知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只要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一抹痕迹,他便不枉此生。
蚍蜉撼树又如何,飞蛾扑火又怎样?
他就是要让东虏看看汉家儿郎也是有血性的!
这么多年来,何守义觉得最对不起的除了双亲外就是追随他出生入死的这些弟兄们了。
弟兄们为了跟着他抗击东虏,抛家弃子进了深山之中。
大伙儿整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是因为一个念想,大明不该亡!他们要亲眼看到王师收复失地的那一天。
现在何守义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因为,郑成功、张煌言的大军来舟山了,来双屿了!
他们再不是孤军奋战,再不是双拳敌四手,再不是孤身一人面对敌军如怒海狂潮般的一波又一波攻势。
他们有袍泽,他们有战友!
他们的袍泽就在身后!
“何总兵,我敬你一杯!”
郑成功听得眼角有些湿润,举起酒杯朗声道。
“谢延平郡王!”
何守义亦举起酒杯冲郑成功礼道。
二人仰脖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其实何守义之前对郑成功是心存偏见的。
在他看来,郑成功抵抗清军并非是为了大明好,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毕竟他父亲郑芝龙降清之后遭到了屈辱的对待,在京师和软禁也没什么分别。
郑家是不可能效忠清廷的,那么只能效忠大明了。
但通过这段时间尤其是酒席之上的畅聊,何守义发现郑成功真的是一个有理想有担当的人。
他或许有一部分私心,但人活一世谁又能一点没有私心呢?
只要保证私心不影响家国天下事,那私心便没有问题。
便说郑家拥护的唐王一系和当今圣上乃是死敌。现如今皇上不是还封了郑成功为延平郡王,郑成功不是也效忠于当今天子吗?
现如今所有心向大明的人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东虏!
张煌言也是来了兴致,朗声道:“战罢秋风笑物华,野人偏自献黄花。已看铁骨经霜老,莫遣金心带雨斜。”
何守义粗通文墨,能够认识一些常见字,但要说赏评诗词就真的有些难为他了。
他望向张煌言苦笑道:“张本兵,这诗是什么意思?”
张煌言捋须笑道:“本官经过江南一处小村庄时,一些乡亲们赶来送给我们一些吃食、蔬果。其中有一人送给本官一只黄花。本官见那菊花虽然饱经风霜但根茎依然坚挺,当时便写下此诗告诫自己要像菊花一样铮铮铁骨,不畏艰险。”
何守义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张本兵这是在借咏物抒发志向啊!
“张本兵高义,末将自愧不如。”
何守义对张煌言一直是十分敬重的。或者说浙江的百姓提起张煌言没有一个不敬重的。
于危难之际奉鲁王监国,据守浙江十余载,这份毅力绝不是常人能有的。
何守义本人也是因为受到张煌言精神的感召这才起兵抗清。
可以说没有张煌言,就没有今日的何守义。
“何总兵,本官与延平郡王打算经营这双屿港,不如你便带着部众来岛上吧。”
张煌言思忖片刻还是沉声说道。
在他看来如今的双屿港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何守义部怎么也有一万人,能够来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谁料何守义却摇了摇头道:“张本兵的美意末将心领了。只是一来弟兄们在四明山已经近十载,早已有了感情,恐怕有些人放不下。二来,末将也希望替张本兵守好这片明土!”
何守义的意思张煌言听明白了。
如今明军在东南实际控制区域只剩下四明山区,其余地方也就是舟山。
但舟山毕竟是在海上,真要认真说起来,四明山区确实是明军控制的东南唯一陆上区域。
这块飞地若是失去了,明军少的不仅仅是一个据点支点,更是一口气。
何守义守护四明山,就是在守护这口气。
只要这口气不断,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儿郎们前仆后继抗击东虏。
总的来说四明山区还是要比岛上危险的,何守义甘愿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也要去守护这口气,张煌言直是感动不已!
“既然如此,本官便不强求了。这次何总兵多带一些铳炮回去,也好抵御东虏。”
“多谢张本兵!”
何守义闻言大喜,抱拳告谢道。
如今四明山不缺粮不缺衣,缺的就是铳炮。
何守义此来就是想要厚着脸皮讨要一些铳炮回去。不曾想张煌言竟然主动开口,却是免了许多的尴尬。
张煌言说罢方意识到这件事似乎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又转向郑成功。
见郑成功点了点头,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来人呐,接着奏乐,接着舞!”
郑成功发动长江之战时是带了全部战兵家眷的,这些家眷除了日常缝补衣物浆洗衣物外,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表演歌舞。
这也让将士们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一下。
这次来双屿郑成功便带来了几十名女眷,听闻何守义来了便唤她们来起舞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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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顺治的野望(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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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顺治皇帝的心情十分烦躁。
他刚刚接到洪承畴和鳌拜的奏折,皆是弹劾吴三桂擅专跋扈,目无朝廷的。
据他们说,目前吴三桂已经离开了省城,率部前往安陆。
名义上是剿匪,实际就是避开洪承畴和鳌拜,和他们不相往来。
这个奴才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虽说在顺治皇帝的心目中吴三桂向来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但吴三桂这一次的举动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等于是公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啊!
鳌拜是什么人?那可是议政大臣,是顺治皇帝的心腹,是代表朝廷的钦差!
吴三桂不把鳌拜放在眼里就是不把顺治皇帝放在眼里,不把清廷放在眼里!
往大了说,这和通敌叛国也没什么分别了!
细细品之,吴三桂确实有这么做的迹象。
不然为何在鳌拜去贵州前他就找出各种理由拒不出战。不然为何在鳌拜去了贵州后他就立刻愤而出走。
如果说这一切不是早有预谋的可能吗?
若是吴三桂早有归降明廷之心,这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吴三桂此人是一个反复无常之人。
从他当年降顺又降清就能看出。
便是这么一个人竟然能在多尔衮主政时期风光无限,足以见得多尔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能说二人是臭味相投,是一丘之貉。
但是现在时代变了,是顺治皇帝亲政了。
他自然不能准许吴三桂这种嚣张跋扈的汉臣继续这样下去了。
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冲主子甩脸子,谁给你的勇气?
诚然吴三桂有功于大清,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任谁也不能躺在功劳簿上一辈子。
朝廷曾经承诺吴三桂,如果他打下云南就把云南作为封地赏赐给他。
但就吴三桂现在的表现,顺治皇帝决定收回成命。
天下奴才这么多,多吴三桂一个不多,少吴三桂一个不少。
堂堂大清皇帝怎能被一个奴才裹挟?
真要是那样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顺治皇帝冷笑一声,在鳌拜的奏折上朱批了四个字: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的意思就是授予鳌拜决断大权。
遇事不必次次都请示皇帝,而是可以当机立断。
毕竟贵州距离京师几千里,实在是太远了。
便是最快的驿马一来一回也要数十天。
等到顺治皇帝的旨意抵达贵州黄花菜都凉了。
鳌拜是个忠心的好奴才,是顺治皇帝绝对信任之人。
他相信鳌拜能够根据形式做出最合适的决断。
放下朱笔顺治皇帝长叹了一声。
他感到有些心累。
为何先帝的时候一切都那么顺利,甚至多尔衮主政时期清军也是一路势如破竹?
为啥他们都能跑马圈地,到了朕这里就僵住了?
残明小朝廷眼瞅着就能灭亡,但却又死灰复燃了?
就是因为一个李定国?
顺治皇帝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
说到底还是满洲人少。
要是有个百万军队,顺治皇帝甚至想要御驾亲征,亲自灭了残明。
但现在这个样子,八旗战力锐减不说,可战兵力也在逐渐减少。
朝廷只能推行以汉制汉的策略,利用汉人去攻打汉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只能指望鳌拜这些忠心耿耿的奴才了。
至于洪承畴...
顺治皇帝还是对他信任的,不然也不会直接授予他五省经略之职。
只是在顺治皇帝看来,洪承畴的策略有些过于保守了。
在这种保守的策略下明军可以获得喘息之机。
若真让其恢复了元气招兵买马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还是应该趁其病要其命啊。
除了南边的残明小朝廷。
东边的郑成功军也让顺治皇帝头疼不已。
这厮虽然被管效忠击退逃到海上,却占据了舟山大有一副在此常驻的意思。
这是顺治皇帝绝对不能接受的。
再怎么说舟山也是大清的领土,自然不能遭受一群海贼的侵犯。
他已经下旨派施琅前去督战。
施琅是海战猛将,又对郑氏水师的情况十分了解,可以很好的针对郑成功的部署。
汉人不是有一句老话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相较之下管效忠就不如施琅有针对性了,不过粮草后勤造船事宜他来做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幸明军现在都是在各自为战,没有联系起来。
顺治皇帝必须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一个个扼杀。
朱由榔、李定国、郑成功...
朕一定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捉来千刀万剐,唯有如此才能解朕心头之恨!
顺治皇帝攥拳在心中发誓道。
“皇上,北边急报!”
便在这时一个奴才急忙跑来跪倒在地。
顺治皇帝厌恶的看了一眼,一手抓起奏折展开来看。
起初还好,当顺治皇帝看到罗刹国侵占数地后气的直接将奏折甩了出去。
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这帮罗刹鬼,欺我满洲内迁吗!”
要是满洲八旗还在关外,罗刹鬼敢这么嚣张?
这些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顺治皇帝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罗刹鬼可是居住在比原先满洲人居住地还要北边的苦寒之地。
他们自然是想要抢掠相对富庶的满洲地界的。
对此顺治皇帝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只是辽东守备空虚,肯定需要从关内调兵。
但现在这个样子,清军双线作战。
既要对付西南的残明朝廷,又要去攻打占据舟山的郑成功水师,哪里还能分兵去打罗刹鬼?
只能暂且先忍一忍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
等到灭了残明,收拾了郑成功,再腾出手来对付罗刹鬼!
顺治皇帝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朕不是怕你们!朕只是做出最合适的调配!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举灭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排!
顺治皇帝十分清楚让一个汉人朝廷存活下来是个多么恐怖的事情。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只巨兽一旦养好伤重新觉醒,绝对是满洲八旗这几万人抵挡不了的。
大清要想立足中原,不但要灭明还要把一切亲明势力连根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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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救命的土豆(第二更!周一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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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这几日可谓是分身乏术。
既要关心太子拜师、学业的问题,还要关注稻米收成。
至于燧发枪仿制自然也不能落下。
当然最让朱由榔在意的还是棱堡。
按照朱由榔的旨意,成都城外已经建起了一座小型棱堡。
要想抵御清军大面积推进,修筑棱堡势在必行。
其既可以合理的分配兵员,还能保护城外的大片区域。
不然一到大战就是坚壁清野,苦的还是百姓。
棱堡的核心价值就是线式链式防线。而不是传统的闭城坚守龟缩打法。
那种单纯的点式防守迟早会被淘汰。
既然如此,朱由榔为何不早早把棱堡推到文武百官以及将领们的视野里?
却说朱由榔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来到城郊。
由于只是示范,这座棱堡的选址没有过于讲究。
饶是如此,伴驾之人看到棱堡后仍然免不了一阵惊叹。
李定国啧啧称奇道:“这就是陛下口中的棱堡吧?”
李定国是一位不世出的军事奇才,对于新鲜事物的敏感度是很高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棱堡的出奇之处。
“这棱堡的凹面很多,不似一般的城池戍堡那样多是凸面。”
走近观之,李定国感慨道:“从这个角度攻城方根本无法威胁到堡中守军,但守军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射杀攻城方。”
朱由榔闻言颔首道:“不愧是晋王,果然看的透彻。这棱堡最精妙之处便在此。看起来堡中占地不多但因为曲折的缘故可用面积很大。”
朱由榔顿了顿,迈步当先进入堡内。
“陛下,这侧道的空间似乎有些狭窄。”
李定国发现侧道甚至不能容双人并行,这是不是有些过于狭窄了。
“这座棱堡由于要赶工期做出来给文武官员看,规模是做了微缩的。正式的棱堡要比这大的多。”
大明朝廷不是朱由榔的一言堂,朱由榔要让百官承认棱堡就得让他们心服口服。
所以一座样堡早些造出便显得至关重要。
“原来如此。”
李定国恍然大悟。
“陛下,这堡中可以囤粮多少?”
发问的是文安之。
作为文官,他显然对粮草问题更为关注。
“棱堡大小不同,存粮的量也大为不同。”
朱由榔解释道:“不过总的来说比一般的戍堡只多不少,撑上个把月总是没有问题的。”
棱堡的定位和中原那些大城不同,更接近于戍堡。
一般戍堡往往存粮最多够半个月,需要随时补充,棱堡能撑上一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棱堡中也有巨无霸的类型,譬如热兰遮城。
这种就相当于城池级别了。
即便是郑成功这种级别的水师,攻打热兰遮城也攻打了很久,最后可谓是损失惨重。
所以单纯的讨论棱堡能够囤积多少粮食没有意义。只能说囤粮能力这块不会成为棱堡的短板。
继续往里走,文安之发现一些空出的缺口不由得好奇道:“陛下,空出来的这些地方是做什么的?”
朱由榔笑着解释道:“这些地方是用来架炮的,只留出炮口的空间,可以有效的保护炮手。”
“陛下真是深思熟虑,臣自愧不如。”
文安之由衷称赞道。
在他看来天子日理万机整日操劳国事,还能抽出时间来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真的让人很感动。
相较之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修筑棱堡主要需要的是石材。不管是四川还是云南最不缺的就是石头。”
朱由榔侃侃而谈道:“所以花费问题不需要过于担心。”
朱由榔知道文安之担心的问题是什么,抢先一步说道。
“这样的话自然最好。”
“朕打算修筑一批这样的棱堡用来抵御东虏。”
朱由榔朗声道。
对于双方的实力朱由榔还是有一个清醒认识的。
目前明军属于守势,需要不断的积蓄力量。
要想全面反攻还需要足够长的时间。
“若要全面修筑棱堡恐怕会花费不少银钱啊。”
文安之还是觉得有些肉疼。
如今大明家底薄,再不是可以随便折腾的时候了。
如果这批棱堡修起来后没有效果,那钱就打水漂了,影响将会十分巨大。
“放心吧,朕已经命人调查过了。这种棱堡在泰西十分好用,绝不会浪费一文钱。”
听到这里文安之稍稍心安了一些。
只要不是陛下突发奇想搞出来的就好。
看看那批新式泰西火器就知道,十分的好用!
这些泰西棱堡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
“相较之下朕更关注的是今秋的收成,这关系到将士们能不能吃饱啊。”
“陛下仁厚。”
李定国拍了一记马屁道。
朱由榔心中感慨道要是有杂交水稻就好了,那即便是靠云南四川两省也能种出匹敌天下的稻米量。
现在的话只能指望玉米、土豆、红薯了。
“对了,朕所说的玉米、土豆、红薯可找到了?”
朱由榔清楚记得这些粗粮就是在明末传入的,现在只是没有普及。
朱由榔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做做文章。
“陛下说过此事后朕便命人去找了。只找到了陛下口中的土豆。”
土豆这个词其实是外来词,明末并没有这个说法。
当然朱由榔普及之后群臣都接受了这个称谓。
朱由榔闻言大喜:“这土豆在何处?为何不早点告知朕。”
文安之面露苦色道:“臣怕这土豆种不出来让陛下空欢喜一场,便先让人试种,想等成功了再告知陛下。”
朱由榔抑制住心底的狂喜,沉声道:“快带朕去看看。”
此刻他已经无心再视察棱堡了。
民以食为天,吃饱饭比任何其他的事情都重要。
吃不饱饭还谈什么抗击东虏光复天下,还谈什么收复山河?
退一步讲,土豆这种高产作物可以完美解决明军地盘没有清军多的问题。
土地不够产量来凑,这土豆的出现真是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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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土豆种植法(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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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是耐寒耐旱作物,在云川山区种植最合适不过了。平原地区可以留给水稻,小麦。
朱由榔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叫文安之带他去看。
文安之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陛下如此的急不可耐,心道这土豆当真有陛下所说的那么神奇?
却说文安之带着天子来到城中府邸,笑着解释道:“事关重大,臣便将这土豆试种在了自家后院的小菜园里,还望陛下见谅。”
朱由榔摆了摆手道:“无妨,文卿快带朕瞧瞧。”
这可是解决几十上百万人吃饭问题的土豆啊,朱由榔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先后走入院内。
文安之本人是个清流,对于物质没有太多的追求,故而当天子让他随便挑蜀中府邸时文安之挑了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
宅子并不大,仅仅二进,也没有再花钱整修,只叫仆人稍稍清理打扫了下便住了进去。
用文安之自己的话说,如今国事艰难,能省一点是一点。
身为内阁首辅,当为百官表率。
朱由榔对此自然是极为感动的。
文安之这个内阁首辅真是最为寒酸的了,但他却全然不在意,只将大明的利益放在心头。
二人穿庭过院很快就来到后院。
文安之指着一块菜地道:“陛下,土豆便种植在这里。只是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动静。”
朱由榔走过去朗声道:“取小刀来。”
文安之虽然不知道天子要做什么,还是吩咐仆从取了一把小刀来。
朱由榔接过小刀,照着文安之说的位置一阵翻土,真的翻出一些土豆来。
见是一些完整的土豆,朱由榔笑道:“土豆不是这样种的,要切片。”
“切片?”
文安之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个切法?”
朱由榔一边将手中的土豆切成大片一边解释道:“只有切成片再种植土豆才容易长得好。”
文安之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种下土豆没反应,原来是方法不对。
只是这土豆切片种植法陛下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文卿,朕且问你,这土豆还有多少?”
“还有几十个吧,其余的老臣都吃了。还别说这土豆的口感很不错,挺面的。”
“...”
朱由榔闻言直是欲哭无泪。
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被文安之吃掉了不少。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剩下的这些土豆培育好。
土豆的繁殖是很快的,种植好了一批后可以再切片再种植。
只是如此一来时间上恐怕需要一些,再加上在四川、云南普及没个两三年还是不行的。
“这一批土豆种植好后,文卿可以照着朕的法子继续切片种植。朕敢保证,只要这土豆大规模种植了,就能一举解决我军粮食问题。”
文安之将信将疑道:“陛下这土豆真的能够替代粮食吗?老臣尝过这个土豆,入菜确实不错,可是充作粮食会不会有问题?”
朱由榔信誓旦旦道:“放心好了,在泰西人们都是把土豆作为主食的。”
朱由榔在欧洲留学时一开始也不习惯把土豆作为主食,但久而久之他便适应了欧洲人的饮食习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土豆是很适合作为主食的。
量大管饱,饱腹感强,吃了不容易饿,怪不得欧洲人喜欢吃。
反倒是在亚洲,人们喜欢把土豆做成菜。
什么土豆丝、土豆片、拔丝土豆...
这是双方饮食习惯的问题,真要改变并不简单。
但在这个时代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百姓们饿了连树皮都啃,吃点土豆怎么了?
可惜啊,如果朱由榔掌握杂交水稻技术就好了。
他又和文安之畅聊了一番,文安之总算相信了土豆的强大,保证尽快培育出尽可能多的土豆进行推广。
文安之做事尤其是内政方面朱由榔是十分放心的。
有他盯着土豆这件事,朱由榔便可以不用再操心了。
“红薯,玉米还得继续去找,不能停下来。”
找到土豆给朱由榔十足的信心。
土豆都有了,红薯玉米还会远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呃,这个臣还需要一些时间。”
文安之见天子如此兴奋,只得先泼一盆冷水。
不然万一到时找不到红薯玉米,天子岂不是会很失望?
“嗯,慢慢来只要一直找下去总能找到的。”
稍顿了顿,朱由榔猛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文卿,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明日就是你的寿辰了吧?”
文安之感动道:“得蒙陛下挂念,老臣愧不敢当。”
“文卿这是哪里话,朕便是忘了谁的寿辰也不能忘了文卿的。这样吧,明日一早文卿便入宫,朕亲自给你祝寿!”
文安之见状只得应下。
“老臣谢陛下恩典。”
其实他是不想太过铺张的。
但天子这个样子他又不能拒绝。
在朱由榔看来文安之这样的名臣贤相可遇不可求。
他要在宫中给文安之庆生并不是什么政治作秀,而是真的感激文安之这些年的贡献。
一个七十余岁的老人,本应该在家中享受儿孙满堂的快乐,却义无反顾的在大明最需要他的时候站了出来。
这份胸襟气度,这份担当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文安之的能力更不必说。
督师四川这些年把一盘散沙的老川军,原大西军、大顺军拧到了一起。
若非极强的能力和人格魅力怎么可能轻易的做到?
朱由榔自问便是换做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朱由榔给文安之庆生,一是补偿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二是告诉天下人,只要是忠心国事一心付出的臣子,朝廷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这也是鼓励人们能够勇敢的站出来为家国天下而战。
一个文安之或许不足以改变什么,但十个文安之呢?一百个呢?
大明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只要给他几年时间,朱由榔有信心把大明带回原本属于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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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文安之寿辰(第二更!泣血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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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君王,亲自为臣子庆生,这在历史上恐怕是独一份了。
朱由榔一大早便起身亲自去御膳房视察。
文安之是夷陵人喜欢吃河鲜。
朱由榔便命人准备了许多道鱼虾菜,还煲了一份鲜鱼汤可谓是十分贴心了。
当然过寿辰少不了长寿面。
朱由榔不惜亲自纡尊降贵煮了一碗阳春面。
宫中处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仿佛天子寿辰一般。
万事俱备,只待文安之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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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皇帝(万历皇帝)曾经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很有名叫作: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说的便是皇宫的巍峨雄壮。
作为天启年间的进士,文安之曾经亲眼见过京师紫禁城,在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今成都皇宫是原先的蜀王府,虽然规模肯定不及京师紫禁城,但比之昆明行宫肯定要大上不少。
文安之独自走在宫禁中,更加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过了今日他便又老了一岁。
人活七十古来稀。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年月,但愿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为皇明多做一些事情。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文安之迈出的步伐又坚定了几分。
行到丹陛前,文安之发现天子就站在台基之上。
身着大红色衮服头戴乌纱翼善冠的天子意气风发,背负双手冲他微微一笑。
那一刻文安之感动不已。
衮服是天子最高等级的礼服,只有在隆重的庆典、祭天、大朝会等场合才会穿。
一般时候天子都是穿常服的。
“文阁老,随朕来吧。”
文安之拾阶而上,走到朱由榔身侧感慨道:“陛下待老臣如此,臣何以为报。”
朱由榔笑道:“文阁老做到的这些,旁人怕是做不到万一。要说报答也该是朕报答文阁老。”
文安之连忙道:“老臣不敢当。”
“你我君臣之间便不要这般客套了,随朕来吧。”
朱由榔一甩衣袖走在前面,文安之紧随其后。
君臣二人步入大殿之中,朱由榔朗声道:“传膳吧。”
大殿之中早已摆好一套桌椅,自然是给文安之准备的。
朱由榔看着一道道菜肴摆上桌笑着道:“这些都是按照文阁老家乡风味做的,快尝尝。”
文安之看到那些鱼虾时直是老泪纵横。
“对了,这碗长寿面是朕亲自下的,文阁老快尝尝。小心烫!”
文安之听的一愣,天子竟然亲自下面给他吃,这真是荣宠关怀备至啊!
他颤抖的拿起筷子夹了一道面,送入口中细细品了起来。
这可是天子亲自煮的面啊,意义非凡!
他要慢点吃,慢慢的品!
嗯,这盐和葱花放的恰到好处,是那个味!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便在这时内侍韩淼走到朱由榔近侧恭敬道。
“宣!”
朱由榔朗声道。
“太子殿下也来了?”
文安之惊讶道。
“恩师寿辰,他这个做学生的怎能不来?”
朱由榔笑道。
文安之深吸了一口气,天子待他如国士,太子敬他如山岳,他这一生无憾矣!
片刻的工夫后,太子朱慈煊阔步走入殿内,先冲朱由榔拜道:“儿臣参见父皇,恭请父皇圣安。”
继而转向文安之施礼道:“学生祝老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师寿辰,照理说学生该准备一份厚礼,但父皇说心意更重要。学生便亲手写了一副寿联,请恩师过目。”
说罢展开一副对联来。
文安之细细看之,上面写的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字写的十分工整,虽然笔力稍显不足,但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臣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来了便入席吧。”
见朱慈煊和文安之关系处的很好,朱由榔很是欣慰。
“老臣活了七十余载,七十余载啊,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子给臣子庆生的。”
憋了好久,文安之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老臣这辈子值了!”
文安之老泪纵横,哭的就像个孩子。
“文阁老有功于社稷,朕这么做是应该的。”
朱由榔笑道:“便数满朝文武还有谁比文卿做的更好?卿是当之无愧的百官表率啊。”
这么多年的独自支撑,这么多年的默默努力。
文安之没有抱怨过一句,但当他听到天子这番话后他的情绪再难控制,嚎啕大哭道:“老臣一定要亲眼看到王师北定中原,老臣一定要活到那一天!”
“这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朱由榔亲自取了帕子替文安之擦去泪水道:“文卿轻轻松松便长命百岁,自然能看到那一天。”
“烈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话,群臣皆负于朕。”
文安之哽咽道:“老臣每每想到这句话都会心如刀割。老臣恨不得早生十年,助烈皇救大明于水火。”
顿了顿,文安之接道:“现在老臣不希望早生,只希望晚生。若是晚生个十年,二十年或许能够为大明多做些事情。”
朱由榔安慰道:“文卿已经做的很好了。”
“儿郎们都长大了,也该他们多承担些责任了。”
这些老臣固然好用,但确实不能把责任都压到他们身上。
也该给年轻人些机会。
譬如太子,朱由榔就准备多带在身边教他处理奏疏,教他决断。
未来大明是什么样子,朱由榔无法具体描述,但一定是蒸蒸日上的。
只要一直有热血在希望就在。
“戊子新正吉,春享祖庙亲。
祀事欣已成,肃驾回宫宸。
登辇偶一顾,舆南一辅臣。
貌奇真才杰,形端气志伸。
外焉秉贞一,内则抱忠纯。
诚正辅吾躬,清白饬乃身。
予喜荷天眷,赍贤作邦仁。
庶几皋夔辈,望以康斯民。”
朱由榔情之所至吟长诗一首。
“这是世宗皇帝作的诗,朕便拿来赠与文卿。”
朱由榔朗声道:“文卿便是朕的卧龙先生,愿你我君臣以此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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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四明山兵祸(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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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守义离开双屿时,郑成功十分豪爽的大手一挥给他装了整整一船的铳炮。
这些都是最新的佛朗基货,远不是放铳只为听个响的鸟铳、三眼铳可比的。
何守义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他原本以为郑成功只是客套一下,最多给他几十杆铳意思意思。
谁曾想郑成功如此豪义!
不愧是为天子所倚重之人,果然有胸怀有担当!
何守义道过谢后率领部下登船离岛,张煌言在码头一边目送一边感慨道:“要是像何总兵这样的义士多一些就好了。大明国事也不会如此艰难。”
郑成功闻言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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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何守义率部靠岸后,便把铳炮卸了下来。
铳还好说,要想把炮带回四明山一定要用车来拉。
一时间自然找不到这么多的马车。
何守义便命人把火炮先推到灌木丛里藏起来。
等到他们弄来了足够的马车再把这些火炮从密林里拉出来。
一来一回用不了多少时间,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发现。
一行人马归心似箭,很快便来到山脚。
只是何守义本能的感觉气氛不太对,他命一众亲随小心行事。
果不其然,上山途中发现路边有许多死尸,大部分都是寨里的弟兄,还有一些是东虏绿营兵的。
越往上走尸体越多,绿营兵的尸体渐渐多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何守义蹲下用手沾了沾血迹,还没有干透。
看来距离大战结束并没有过去太久。
他娘的寨子该不会有事吧?
何守义攥紧拳头恨恨想到。
距离他离开营寨已经有数日,发生了什么都有可能。
此刻说不定山寨已经被攻克了。
但无论如何何守义都要去亲眼看个究竟!
他下令随行人员全部噤声,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山路并不好走,但因为熟悉地形何守义一行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便来到寨门前。
正要前去叫门,便见一阵箭雨从寨墙上扑面射来。
何守义暗道不好,连忙下令卧倒。
跟随何守义的将士个个身手矫健,闻言纷纷就地卧倒。
看来寨子已经被攻克了!
何守义心里咯噔一声!
“总兵大人您快看,寨头插得还是咱们的青狼旗!”
大明官军各营都有自己的旗帜,选用什么作为旗帜图案并没有固定要求。
何守义给四明山选的旗帜是青狼旗。
假如绿营兵已经攻占了山头,现在应该改旗易帜了才对,怎么会还插着四明山明军特有的青狼旗?
何守义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如果不是绿营兵攻占了山寨,又怎么解释之前从寨头射来的一阵箭雨?
何守义百思不得其解!
“总兵大人要不要过一会我们喊话表明身份?”
何守义闻言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等到箭雨停歇,何守义便扯着嗓子喊道:“老子是四明山总兵何守义,里面的是敌是友?”
话音刚落没多久,便从垛口后钻出一个脑袋来。
“是总兵大人?”
何守义定睛瞧去,此人不是王二麻子却是谁?
“狗一样的东西,张开你的狗眼瞧瞧老子是谁!”
也难怪何守义生气,刚刚那一番箭雨若不是他下令及时,他们一行人都得被活活射死!
“老子差点被你射成了刺猬!”
“总兵大人恕罪!”
王二麻子揉了揉眼睛再看,见确是何守义本人赶忙赔罪道。
“他娘的还不打开寨门放老子进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跟老子解释解释!”
...
...
却说何守义一行人进入寨中便径直朝聚义厅走去。
王二麻子跟在后面一路陪着不是。
“好哥哥哟,你听我解释啊。我以为鞑子又攻来了,慌中出错,慌中出错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别他娘的嘴甜,老子想把你的卵子拧下来!”
孙一刀恶狠狠的瞪了王二麻子一眼,啐骂道。
“哎呦喂一刀哥,您就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哼,待会再收拾你!”
却说何守义行到聚义厅中,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这里是何守义的地盘,他自然气势十足。
“说罢,老三,究竟怎么回事?”
“大哥,咱被人给卖了啊!”
周立和带着哭腔道。
“您刚刚带着弟兄们下山没几天东虏便打来了。几万的绿营兵啊,把山寨团团围住。本来我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咱也没少被鞑子围剿过,不都挺了过来吗?可咱寨子里出了内鬼,把咱寨子布防全给东虏透漏了啊!”
何守义闻言脑子嗡的一炸。
内鬼?四明山竟然出了内鬼?是哪个杀千刀的?
“是谁!”
何守义的眼眶通红,声嘶力竭的吼道!
“是崔秀才!”
周立和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说道。
“崔秀才?”
何守义闻之愕然。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崔秀才。
崔秀才长得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文气的很,咋会叛变呢?
“可崔秀才是个读书人啊,读书人不是把忠义气节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何守义仍然有些不肯相信。
“大哥,读书人叛变投虏的还少吗?”
周立和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大哥你没听说过吗?”
“可是我们一直待崔秀才不薄,崔秀才也一直表现的很和善啊。”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立和怆然道:“这崔秀才就是一匹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对他越好,他咬你越狠!”
稍顿了顿,周立和接道:“大哥你还记得吗,这崔秀才是被抓来寨子里的。一开始他还闹过,后来虽然不再闹了但保不齐心里已经埋下了仇恨!”
何守义细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
崔秀才完全有理由恨四明山的将士。
只是如果崔秀才从那一刻起就埋藏了仇恨要复仇,那这隐忍的本事也太可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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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天下第一厚颜无耻之人(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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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何守义愿不愿意相信,崔秀才叛变都是既成事实。
四明山明军因为崔秀才叛变损伤惨重,虽然勉强守住了山寨,但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日子会十分难熬。
最严重的问题是缺少兵员。
这在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弥补的。
招募新兵需要时间,训练新兵更需要时间。
好在何守义从郑成功那里要到了一批铳炮,可以靠着火器守上一守。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山下密林中的那批炮运下来。
不过这么做的前提是确认清军绿营不会突然杀出。
不然到时就不只是损失一批火炮那么简单了。
“总兵大人,现在东虏已经暂且退兵,还是先安抚兵员吧。”
周立和在一旁建议道。
“嗯。”
何守义点了点头道:“确实应该安抚一下弟兄们,老三我们走吧。”
四明山的伤员都被安置在了聚义厅后的一片屋舍,何守义带着周立和等一干人等径直前往。
伤员们伤的地方都不一样,有的被砍伤了胳膊,有的被打伤了腿。
止的住血的还好些,止不住的一两天就见了阎王。
不时有尸体从屋内被抬出,何守义看了十分心痛。
“老三,给死去的弟兄们家眷多点抚恤。”
周立和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何守义走进屋内,见一个伤的较轻的士兵在给重伤员换药,那重伤员吃痛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喊叫。
“兄弟忍着点!”
何守义上前帮着压住了重伤员。
“忍着点,忍忍就过去了!”
他仔细看了看伤口。
这重伤员的伤口已经彻底溃烂,必须用刀把烂肉挖掉。
不然会蔓延全身,后果很严重。
山里没有足够的麻沸散,只能靠忍着。
何守义将一根木棍送到那重伤员口中道:“咬住,别伤了舌头!”
说罢叫人取来小刀,在火上烧了烧便挥刀朝烂肉削去。
削肉如削泥,何守义手起刀提,很快就把烂肉剜出。
那重伤员一阵挣扎,两个人按着险些让他蹦起。
“兄弟,真汉子!”
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他竟然生忍了下来,真是一个汉子!
“郎中都不在的吗?”
何守义扭过头来冲周立和问道。
“伤员们太多了,寨子里一共就几个郎中,只能弟兄们相互照顾了。”
周立和十分无奈的说道。
“难为兄弟们了。”
何守义长叹一声道。
“老三,我们出去说!”
何守义想了想拉着周立和出了屋子。
二人走到一颗老槐树下,何守义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像松了气的羊皮筏子。
“大哥别泄气。”
周立和见何守义这个样子别提心里多难受了。
“咋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就走了这些天咋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何守义内心十分自责。若是他当初没有离开四明山去双屿,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大哥这不怪你,都是崔秀才那个狗贼!”
“崔秀才...”
念起这三个字的时候何守义眼中冒出一抹凶光来。
那是野兽才有的凶光!
成百上千弟兄的性命啊,就因为那个崔秀才的一句话就全没了!
像割韭菜一样全没了!
何守义好恨,他好恨啊!
“我一定要把这厮捉到,掏心挖肺剥皮抽筋!”
何守义攥紧拳头发誓道。
...
...
余姚县城。
崔秀才满脸堆笑的凑到清军绍兴府总兵官章有方的近前,谄媚道:“章将军此番立下盖世之功,朝廷必定大为嘉奖。章将军必定自此官运亨通,扶摇直上。草民在这里恭喜章将军了。”
他好不容易搭上清军总兵的线,自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当了一辈子的穷秀才,他真的穷怕了。
只要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紧紧的抓住!
至于效忠明军还是清军崔秀才根本就不在乎。
哪朝哪代不需要读书人?尤其是像他这样有本事有能力的读书人?
章有方大马金刀的坐在官帽椅上,十分得意的捋着胡须道:“崔秀才,你的功劳本将记下了,届时朝廷表彰封赏少不了你的份。”
这一次确实多亏了崔秀才来投,让清军摸清了明军布防的细节,能够做到针对性的布置。
果然突然袭击下明军溃不成军,清军险些直捣黄龙拿下山寨。
可惜明军拼死抵抗,在地势优势下清军很难再进一步。
章有方只能下令撤军。
但即便如此斩获也已经颇丰了。
崔秀才闻言大喜道:“多谢章将军再造之恩!”
崔秀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章有方的马靴便舔了起来。
“章将军的靴子脏了...草民帮章将军清理一下。”
饶是章有方见多识广也是吃了一惊。
这崔秀才再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拿他的脸皮和城墙比较都是对城墙的侮辱!
不过对章有方来说这种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章有方有些厌恶的说道:“不用再清理了,起来吧。”
崔秀才笑道:“遵命。”
说罢站起身来。
“此番四明山明贼损失惨重,章将军只要再稍稍用力便能一举捣毁其老巢,一劳永逸!”
崔秀才又开始建言献策道:“草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从后山直接杀到明贼身后,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哦?”
章有方颇感兴趣。
“之前的时候怎么不说?”
崔秀才连忙解释道:“当时鄙人不是和章将军还不熟吗?便是鄙人说了,章将军也不会相信啊。”
章有方细细一想似乎很有道理,当时崔秀才来投时他还怀疑其是诈降,是明军引诱他们攻山的一条策略。
故而当时章有方只选择性的采纳了崔秀才的建议。
虽然事后证明效果不俗,但在当时章有方并没有完全信任崔秀才。
若是当时崔秀才提出从后山小径攻打,章有方也不会相信。
“且让本将想一想。”
对章有方来说一举端了四明山明军的老巢固然是最好。但若是失利,之前的功劳难免就被冲淡。
他确实需要好好权衡一下。
是保全现有的功劳还是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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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水西安氏(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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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
鳌拜一声令下,清军便开始对山区土司进行围剿。
这些土司都是亲明势力,在鳌拜看来就应该连根拔除以绝后患,而不是像洪承畴、吴三桂那样畏手畏脚。
汉人不是有句老话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要想收复重庆攻打昆明,首先就要把这些反骨仔收拾了。
只是鳌拜显然低估了贵州山区的地形问题。
在平原上悍勇无比的八旗骑兵在贵州一下子水土不服起来。
而这些土司兵十分狡猾,正面打不过清军就躲进深山里打起游击。冷不丁的出来捅你一刀,换谁受得了?
一开始鳌拜还能心平气和的指挥调度,被搞得次数多了耐心也就被磨得干干净净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安氏。
作为水西各部头领,安氏的态度很强硬。
一开始鳌拜还能压住怒气派人和安氏谈判,最后鳌拜实在忍无可忍威胁安氏要烧山。
由于土司的寨子基本上都是在半山腰或者再往上的山间,鳌拜这么做无疑是逼土司们下山决战。
要么和清军决一死战要么被活活烧死,不存在其他可能。
不得不说这条计谋可谓是毒辣,使得土司们迂回作战的策略打了水漂。
即便他们的绝对战力远不及清军也不得不被迫应战。
否则就只能等死。
...
...
“阿爸,东虏欺人太甚,我们要不杀下山去和他们拼了吧。”
安义方气鼓鼓的来到土司安似道的房间叫嚷道。
他的脾气十分火爆,自然忍不了清军这种侮辱的方式。
放火烧山?
怎么这么不要脸的?
对水西人来说,只有在围猎猎物而不得的时候会用这种方式。
好嘛,东虏这是把他们当做猎物了啊!
堂堂水西好男儿岂能受此欺侮?
安似道却是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倒了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此举可是把安义方急坏了。
“阿爸,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急有什么用?急就能让东虏退兵了?”
安似道冷冷道:“遇事就知道叫嚷,喊打喊杀,你将来怎么能统领安氏族人?”
安义方只觉得好笑。
还将来统领安氏族人呢,如果不能想出办法来,安氏全族都得被烧死在这里!
安氏是水西大族,在省城自然是有产业和宅子的。
只是安似道决定联明抗清后,安氏族人便都迁回了山里寨子。
这倒也没什么,安氏虽然对明廷算不上忠心耿耿,但对东虏更为厌恶。
权衡之下抗清是最合适的选择。
明军近两场大战也打的很漂亮,安义方当时直呼阿爸英明。届时明廷光复天下,怎么会忘记雪中送炭的水西安氏。
但是没过多久鳌拜便来了贵州。
这厮一改清军之前懒撒的作风,可谓雷厉风行。
许多小寨子都被攻克。
像安氏这样的大寨子虽然勉强能够守住,但也十分艰难吃力。
本想着靠着寨子中的存粮可以守上一段时间,谁曾想清军竟然这么无耻!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
安似道哼了一声道:“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是怎么打你想好了吗?跟东虏硬碰硬?你有他们的火器犀利吗?”
“那就这么等死吗?”
“谁说要等死的。”
安似道冷冷道:“骗他们上山来,再狠狠的打?”
安义方愣道:“好端端的东虏凭什么上山?”
“这么做...”
安似道走到安义方身侧轻声道。
安义方闻言面色一变道:“阿爸这样真的行吗?”
“不狠一点怎么骗东虏上山?”
安似道定定道:“照我说的做!”
...
...
“鳌将军,安氏派人下山送来了书信!”
一名亲兵来到鳌拜的营帐前十分恭敬的禀奏道。
“嗯?”
鳌拜略微感到有些惊讶。
安氏这是要认怂了吗?
“把书信拿来!”
鳌拜倒想看看这水西安氏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嗻!”
亲兵跪倒在地打了个千,便起身出账去了。
过了片刻他带了一个信使进帐,信使恭敬的将一封书信举过头顶道:“请鳌大人亲自过目。”
“拿来吧!”
鳌拜趾高气扬的说道。
亲兵便将书信取来交到鳌拜手中。
鳌拜展开信来看,见写信之人自称是水西安氏土司安似道之子安义方,心中略微有些不满。
既然是告罪投降,怎么也该是安似道这个土司亲自写信,派儿子写信是什么意思?
鳌拜强忍住心中的厌恶继续看下去。
一开始还没什么,但他越看越喜,及至最后已经喜笑颜开。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原来安似道的儿子安义方自觉抵挡不了清军兵峰,发动兵变软禁了土司安似道,控制了整个山寨。
他派人下山送信就是要告诉鳌拜,水西安氏举族投降,不会再做抵抗。
安义方请求王师上山,接受安氏的投降。
至于安似道,安义方会亲手移交给鳌拜听候鳌拜发落。
“大义灭亲,这是大义灭亲之举啊!”
鳌拜得意不已。
莫说这些不方教化的土司蛮人,便是中原那些自诩孔孟后人的大家族,不也经常做出一些父子相残的事情吗?
为了利益人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何况土司这样的大家族。
这个安义方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应该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取代安似道的土司位置。
对此鳌拜自然乐得见到。
他统领的都是上三旗的精锐。每一个勇士都是十分珍贵的。
能够少损失一些总归是好的。
只是鳌拜毕竟久经战阵,虽然近年来没有再统兵出战但经验还是有的。
他不能不考虑对方诈降的可能性。
思忖了片刻鳌拜沉声道:“安义方想要投诚便要拿出诚意来。本将军上山可以,但他必须打开寨门,放下兵刃。”
这话却是说给信使听的。
信使闻言连连点头道:“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去吧。”
鳌拜大手一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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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假降(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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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降这种事情自然要搞得隆重一些。
当鳌拜率部来到山寨前时,着实感受到了安义方的诚意。
只见寨门大开,寨头之上也见不到兵卒。
只有安义方一人站在寨头扯着嗓子喊道:“鳌大人,寨中族人皆愿投诚,家父已被我软禁。还请鳌大人率部入寨。”
鳌拜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的说道:“既然是受降,理应你们出城才对。”
鳌拜还是十分谨慎的,万一安义方是在诈降怎么办?
提前在寨中设好埋伏,等到鳌拜一行进入的时候再发作...
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并非没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总归没有错。
鳌拜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自该如此,是安某疏忽了。”
安义方连声道。
鳌拜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直是愣了一愣。
不过旋即他就大笑道:“好,本将军在这里等着你!”
鳌拜单手控着马缰,直是一步也不愿意上前。
...
...
“阿爸,鳌拜这厮端是小心的很,说什么也不肯入城。”
安似道微微颔首道:“这是只老狐狸啊。无妨,就用备选计划吧。”
安似道早就料到鳌拜不会进城,故而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安义方却是为难道:“只是这样就要委屈阿爸了。”
安似道见儿子如此,脸色一板道:“又作小女儿情态作甚!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小事也需要在乎吗?”
“儿子知道了。”
安义方连忙道。
“走吧,把老子绑起来!”
安似道朗声道。
“老子倒要看看这个鳌拜的斤两!”
...
...
“鳌大人,安氏族人都出寨了!”
亲兵见一票人马从寨中走出,兴奋的说道。
鳌拜定睛瞧去,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肥胖男子袒胸露腹被五花大绑着走在最前。
看这模样应该就是土司安似道了。
啧啧。
鳌拜心道这个安义方还真是个狠人啊,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和禽兽也没分别了。
不过鳌拜就喜欢禽兽。
他微微眯着眼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安义方接下来会怎么做。
“鳌将军,我们已经遵照信中所说投降,还望鳌将军接受!”
一个年轻人骑在一匹黑色宝驹上扯着嗓子喊道。
鳌拜心道此人应该就是安义方了,点了点头道:“你靠近一些说。”
他见出寨之人手中皆无兵刃,自然放心了不少。
毕竟就是再勇猛的人也不可能赤手空拳行凶。
“遵命!”
安义方深吸了一口气夹了夹马腹向前而去。
在距离鳌拜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安义方翻身下马,一众安氏族人纷纷效仿。
在安义方的带领下他们牵着五花大绑的安似道缓缓而去。
鳌拜见状直是十分得意。
早些这样子多好嘛,也省的折损八旗将士了。
八旗子弟的命可比这些土人高贵的多!
“鳌将军...”
安义方吞了口唾沫道:“安氏举族投降。”
说罢跪倒在地。
鳌拜思忖片刻还是翻身下马趋步上前。
这周围都是他的人。安氏族人手无寸铁,鳌拜有什么好怕的?
他号称大清第一巴图鲁,如今虽然年岁有些大了,但身材还是保证的很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
鳌拜走至近前,一句话还没说完安义方便突然暴起,挥拳朝鳌拜下巴打去。
这一拳极为突然,鳌拜完全没有准备。
生生吃了一拳,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安义方跟上又是一拳直朝鳌拜面门而去。
这下鳌拜被打的鼻血横流!
狗娘养的!
鳌拜在心里咒骂一句,挣扎着想要抵抗。
谁曾想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纵身一扑将鳌拜扑倒!
“还不动手!”
安义方嘶吼道。
电光火石之间,安氏族人纷纷从袖中抽出一炳短刀,朝鳌拜亲兵冲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少清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不少清兵都被砍伤,发出阵阵哀嚎。
鳌拜与安义方仍在缠斗之中。
安义方的优势是年轻,力量足。
鳌拜的优势是经验丰富,技巧多。
在顶住安义方的三板斧后,鳌拜渐渐开始反击。
这种近身缠斗十分野蛮,只要能够制服对方任何动作都可以做。
鳌拜用拳头砸,用脚踢,用膝盖顶甚至用牙咬...
他如同野兽一般搏斗,无所不用其极。
安义方显然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鳌拜如此有韧性,在被他占据先机的情况下竟然能扳回这么多。
但安义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很快便做出了调整。
双方你一拳我一脚,拳拳入肉。
在逐渐的缠斗中,安义方年轻的体力优势渐渐体现了出来。
鳌拜渐渐支撑不住,被安义方抓住破绽一拳打歪了鼻梁。
“哇!”
饶是一个大男人,在受到如此剧痛之后也痛呼出声。
远处的清兵见鳌拜和亲兵被围殴却是不敢动手。
万一他们放箭误伤到自己人怎么办?是以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
鳌拜疲态尽显,安义方抓住机会乘胜追击。
一连几记老拳下去打掉鳌拜几颗牙齿。
“狗贼,叫你兴兵来犯!”
安义方又打又骂,鳌拜已是鼻青脸肿,直是狼狈不堪。
“叫你的人都退后,不许上前!”
安义方啐骂道。
“别打了,别打了...”
鳌拜已经放弃了抵抗连声告饶。
“快叫他们退后!”
“退,都退后!”
鳌拜唔噜噜的说道。
“说大声点清楚点!”
鳌拜无奈遂又重复一遍。
这下他的亲兵算是听到了,连忙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清兵听到了指令,纷纷向后退去。
虽然心里恨不得将鳌拜生撕活剥了,但安义方心里十分清楚现在不能杀了鳌拜。
如果鳌拜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安氏族人肯定会被愤怒的清兵屠光。
现在鳌拜就是安义方手中一块重要的筹码,保全他和他的族人的筹码!
至于能谈到什么程度安义方不知道,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是撕破脸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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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蛊毒(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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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这真是一出妙计啊!”
擒获鳌拜之后,安义方兴奋不已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就没有坐下过。
安似道早已恢复了土司装束,抿了一口热茶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比擒获鳌拜还要难。”
在安似道看来擒获鳌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非情非得已他也不会孤注一掷选择这么做。
鳌拜攥在手里是一个重要的筹码,可同时也是一个极大的危险。
安似道十分清楚清军军规中有一条那就是主将失陷,下属必须拼尽全力把其抢回来,否则就要失职论死。
所以可以想象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山寨会被清军团团围住。只要他们不放鳌拜走,清军就不会退兵!
换言之鳌拜最终是肯定要放的,就是看能换到什么东西。
“阿爸你就吩咐好了,儿子全听你的。”
安义方挥舞着拳头十分得意的说道。
安似道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这个儿子有勇无谋,将来若继承土司之位,真不知道将会把安氏一脉的命运引向何处。
“鳌拜必须承诺,且必须有所顾忌不能反悔。”
安义方闻言直挠头。
这可也太难了吧?
鳌拜这种人,说话就和放屁一样。
他的保证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阿爸该不会傻了吧。
“可以用蛊。”
安似道冷冷道。
安义方闻言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用蛊乃是贵州土人的独门秘学,一般不轻易示人。
便是土司想要搞到会蛊毒的人也要颇费一番周折。
安氏是水西土司之手,手中肯定有会蛊毒的人,但安义方长这么大了还从未亲眼见过施蛊过程。
据说中了蛊毒的人若是发作,会受万虫噬心之痛,遭受的痛苦比凌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若是蛊毒不发作被种蛊之人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和平常人无异。
“阿爸真的要对鳌拜种蛊?”
“不然怎么办?听信鳌拜的保证然后把他放了?那样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能带兵把寨子给屠了!”
安似道冷冷说道:“给鳌拜种了蛊主动权便在我们这边。他若是有异心...”
安似道双眸中射出一道凶光,十分之可怖。
“都听阿爸的!”
安义方十分兴奋的说道。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给活人种蛊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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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只觉得莫名其妙的被人蒙上了眼睛,再之后是一股异样的感觉。
很难说出这种感觉...有点疼有点痒有点涩。
总之就是不舒服。
待黑布被扯去后鳌拜又看到了那张让他厌恶不已的脸。
“安氏一族,还真是诡计多端啊。本将戎马一生,想不到会在阴沟里翻船。”
安义方十分得意道:“鳌拜,你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了。输了就是输了,哪里那么多的理由。你现在小命攥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一个手势就能叫你人头落地!”
安义方的恐吓并没有让鳌拜忌惮。
他放声大笑道:“就凭你安氏一族能挡得住我大清上三旗的兵锋?我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安氏一族都得陪葬!”
鳌拜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恐之中冷静了下来,如今他虽然攥在安氏手中,但安氏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
无非是讨价还价相互博弈一番罢了。
“你这口气真是不小呢,你可知你已经被我们种了蛊,若不听话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安义方见鳌拜如此嚣张,恶狠狠的说道。
“种蛊?”
鳌拜愣了一愣。
贵州蛊毒他也是有所耳闻,但一直觉得传的神乎其神,难免有夸大的成分。
见安义方如是说以为对方是在诈他。
“若我不听话会怎样?哈哈,万虫噬心吗?”
“或许你可以试试!”
见鳌拜不见棺材不落泪,安义方命人取来一个小坛子拿到鳌拜面前。
“这可都是毒物中的毒物,你想要试试吗?”
打开坛子,鳌拜直是吓了一跳。
“休要吓我,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种到我身体里?”
此刻鳌拜脸色吓得煞白,说话都有些哽咽。
“信不信由你。”
安义方放下坛子耸了耸肩道。
“总之蛊是给你种下了。若是你听话呢,我会命人按时给你送药延缓蛊毒发作。若是你言而无信企图攻打我们,那便试试万虫噬心的感觉吧。”
“你!”
鳌拜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我什么我?”
“你无耻!”
“呵,真要论无耻谁能比的上你鳌拜,好好想想怎么讨好我吧。”
见儿子和鳌拜说的差不多了,安似道起身走到近前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们只需要你满足三个条件。”
鳌拜现在心里慌得一批,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你说说看。”
“第一,你要承诺不会报复我安氏一族。”
“第二,未经准许不许率军踏入我安氏的领地。”
“第三,不许打我水西马的主意!”
这三个条件其实并不算过分,只是安氏以求自保的手段罢了。
鳌拜本想一口答应,但细细一想还是应该拿捏一下姿态。
见鳌拜迟迟不言,安义方恶狠狠道:“狗一样的东西,你认为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鳌拜却是被激怒。
“我若死了,你们安氏一族一个也活不了,都得给我陪葬!”
气氛一时僵住了。
“把他带下去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说。”
安似道摆了摆手道。
眼瞅着鳌拜被带了下去,安义方气恨道:“阿爸,你为何就提了那三个条件?为何不狠狠讹他一笔。那鳌拜小命攥在我们手中,谅他也不敢不答应。”
“儿啊,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啊。”
安似道叹了一声道:“鳌拜此人心高气傲,若我们提的条件太过分他真的有可能拒绝。届时我们便是杀他一人又有何用?为今之计,先是自保吧。”
安似道起初也没想到清廷会派鳌拜这样的铁憨憨来贵州。
换做是洪承畴、吴三桂这些个老阴比事情反而好办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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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恩仇(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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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犹豫了很久,鳌拜最终还是妥协了!
蛊毒带来的那种未知的恐惧直是能把人逼疯。
当鳌拜答应那三个条件后,安似道下令放鳌拜下山。
当鳌拜回到清军中时惊讶的发现洪承畴也在。
他老脸登时一红,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回端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洪承畴却是眯着眼睛笑道:“鳌大人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鳌拜却觉得洪承畴是在暗讽他,心道这个老阴比,真是可恶!
“罢了罢了,回去再说吧。”
洪承畴惊讶道:“鳌大人这就要撤兵?为何不一举捣毁山寨?”
鳌拜自然不能如实作答,支吾道:“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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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山的惨状传到双屿,郑成功不禁勃然大怒。
东虏实在狡诈,竟然趁何守义去双屿的空隙发动突袭。
四明山明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将士们死伤无数,直是让人心痛不已!
何守义是郑成功的袍泽,更是他刚刚认下的兄弟,郑成功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他当即找来张煌言商议。
“沧水兄,东虏欺我明军无人,着实可恶!这口气我咽不下!”
相识这么多年,张煌言很少见到郑成功愤怒的样子。
通常而言,郑成功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形象。
“四明山一直是东虏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一直想要拔除,可惜总是找不到机会。若不是这崔秀才叛变,即便何总兵离开四明山,东虏也是不敢攻山的。”
张煌言不提还好,一提这崔秀才郑成功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个读书人真的是靠不住!”
说罢他才发觉自己说的有些问题,连忙解释道:“沧水兄我不是说你啊。”
张煌言淡淡一笑道:“无妨。”
以他对郑成功的了解自然清楚郑成功不是在指桑骂槐。
“所以,大木是想替何总兵和四明山的将士们出气?”
张煌言沉声问道。
“不错!”
郑成功豪气干云的说道:“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虏贼!”
“宁波余姚一代有数万绿营兵,战力可谓不俗。大木这次准备带多少兵去?”
“一万人足矣!”
“呃...”
张煌言自然不是忌惮清军绿营兵的战力。
就这些虾兵蟹将还真不是明军水师的对手。
只是分兵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从舟山本岛来双屿时就分了一次兵,若是郑成功要去攻打宁波余姚一线,势必又要再分一次兵。
毕竟双屿是要分兵驻守的,这兵力会不会显得太少了些。
“大木,一万人对上绿营数倍兵力,会不会有些托大了。”
自打长江之战后张煌言更为谨慎了。
在他看来除了铁人军一枝独秀外,其他明军的兵员素质并不比绿营兵高出太多,靠的还是兵刃火炮的优势。
以一敌三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次次都发生的。
“放心好了沧水兄,这一战我有十足的把握!”
郑成功攥紧拳头道:“将士们家眷都在岛上没有后顾之忧,便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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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该用膳了。”
成都皇宫,朱由榔批阅了半天奏疏确实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
“传膳!”
韩淼一声唱诵,宫人们便鱼贯而入,将早已准备好的膳食一盘盘的端上来。
朱由榔发现有一盘炒土豆丝,眼睛顿时一亮。
他已经多久没吃过土豆了?
作为一道国民菜肴,土豆丝绝对是美味无比,老少皆宜的典范。
这个土豆还是有些发芽朱由榔才命人挖去芽眼炒了做菜,不然他还真不舍得!
朱由榔拿起筷子夹了一道,缓缓送入口中。
清脆的土豆丝配上四川特有老陈醋,味道真是绝了!
见天子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韩淼便在一旁道:“皇爷,这土豆真有这么好吃?”
朱由榔心情大好,和声道:“人间美味。”
“听文阁老说,陛下新切好的那一批土豆长的很好呢。”
“朕心甚慰,只要土豆能长得好,百姓们便不会挨饿了。”
虽然没有尝过土豆的味道,但看天子的表情就知道这土豆味道一定很特别。
如果真能像天子说的那样替代稻米麦子,那便是遇到灾荒之年,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这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举措啊。
“陛下真是仁德之君啊。”
韩淼这句话倒不全是马屁,在他看来一国之君能如此爱民如子,真不是装出来的。
朱由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又吃了几块炒饵块,朱由榔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被永历帝赐名为大救驾的菜肴果然味道很特别。
午膳用到一半突然有人奏报,文安之求见。
朱由榔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大手一挥道:“宣!”
片刻之后文安之阔步上殿。
看其精神状态真不像个七十余岁的老者。
“臣文安之参见陛下!”
“文阁老坐吧,正好一起用膳。”
朱由榔早已命人备下锦墩,文安之也不推辞撩袍便坐了下来。
“文阁老尝尝这土豆丝。味道真是不错。”
如此美味朱由榔却不舍得多吃,还留下一些命人给皇后和太子送去。
文安之夹了一道细细咀嚼着。
这种感觉很特别,酸酸的口感很让人舒服。
“谢陛下赏赐。”
“文阁老,这土豆还是你发现的。要谢也是朕谢你!”
朱由榔话音刚落,文安之便接道:“陛下老臣此来是为了昆明之事。”
“哦?”
朱由榔沉声道:“昆明怎么了?”
“陛下,黔国公发来急报,说近日东虏动作频频,攻打各土司不说,还在向云贵边界调兵。”
文安之显得忧心忡忡道:“看来东虏是在打昆明的主意啊。”
朝廷迁都之后,昆明一代的兵力有所减少,如果鳌拜真的要集合兵力猛攻的话,确实很危险。
但重庆兵力肯定不能动,只能叫李定国派遣一支偏师去支援了。
“这件事情朕会安排好的。”
朱由榔顿了顿道:“文阁老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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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方略(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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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回到省城后便大举向云贵边界调兵。
一开始他是想要攻打重庆的,但因为土司的问题耽搁下来。
现在时机已经延误,若是强行攻打,明军早有准备,他很难讨到便宜。
云南的明军兵力相对较少,鳌拜决定一鼓作气拿下昆明。
当然鳌拜本人决定镇守贵州,这是因为他被水西安氏种了蛊毒。
蛊毒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鳌拜虽然从未亲眼见过旁人蛊毒发作时的样子,但光是听安氏描述便是不寒而栗。
他堂堂大清第一巴图鲁,岂可承受如此痛苦?
据安氏说,被种蛊之人需要按时服药来压下体内蛊毒,是以鳌拜是不敢轻易离开贵州的。
不然万一没有按时服药,体内蛊毒发作,那万虫噬心之痛可不是闹着玩的。
坐镇贵州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鳌拜也可以和洪承畴好好讨论一下西南的局势。
“洪经略,本官听说贵州土、汉混杂,你是如何管治他们的?”
在中原地区,朝廷推行严格的剃发令,男人无论老少必须剃发,以此来加强统治。
但贵州肯定不行。一来土人相对独立,各自占据一个山头。
若要推行剃发令,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很可能落得一个四面八方揭竿而起的局面。
现在的恶果便是当时种下的,鳌拜显然低估了这些土司的自尊心,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特殊的群体。
洪承畴眯着眼睛微微笑道:“鳌大人,其实汉人也好,土人也罢,所图的不过是一日三餐。只要能够饱腹,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洪承畴看问题比鳌拜透彻的多,在他看来土司也好军头也罢所图的是荣华富贵,而普通底层百姓只求有一口饭吃。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所图是相悖的。那么为何那些底层百姓会心甘情愿的被土司军头们驱使去做马前卒呢?
自然是因为清军不肯给他们这碗饭,而土司、军头们愿意给。
对这些即将饿死的人来说,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跟着谁干。
这一点何崇祯年间流寇四起,朝廷镇压不过来的情形何其相似。
“鳌大人听说过观音土吗?”
洪承畴饶有兴致的问道。
见鳌拜摇了摇头,洪承畴遂解释道:“观音土其实并不是土,而是一种白色的黏泥。其是用来烧制瓷器和釉料的。这种东西照理来说不能吃吧?可我亲眼见过有人吃观音土来果腹。这种东西吃了确实会有饱腹感,不会感到饿。肚子甚至会胀的很大。可是人吃了之后拉不出屎来,会活活憋死!”
鳌拜闻言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也太可怕了吧?
“有饭吃的话谁肯去吃土?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朝廷逼得他们吃土啊。那他们为了活命只有跟着这些土司干了。”
见洪承畴这么清楚,鳌拜不悦道:“既然如此,洪经略为何不给他们一口饭吃?”
洪承畴摇了摇头道:“他们要吃饭大军就得饿着。贵州这穷山恶水的地界,粮食极为不足。仅仅靠从湖广来运是不足以支持十几万大军的。所以只能在当地搜刮。”
听到这里鳌拜沉默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清军拿下贵州却迟迟无法更进一步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贵州是云南的屏障,但换一个角度看,其也是一个拖累。
云贵山区不适宜种植粮食,大军日常消耗全靠外省输送。
要想减少这种消耗只能靠抢。
抢谁的呢?自然是抢这些土人。
可贵州的土人自己也吃不饱饭啊。
活命的口粮被抢了,任谁也不会沉默。
于是这些土人在土司的怂恿下开始袭击清军。
清军被土人袭扰的不胜其烦,无法抽身出来攻打云南的明军。
这就像一个泥沼,一旦陷进去了,就无法抽身而出。
至于这些土司,倒未必真的是忠心于明廷。
便说这水西诸土司之首的安氏,也是做出过背叛明廷的事情的。
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想要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这就需要表现出一定的实力。
只能说安氏在这个度的把握上出现了较大的偏差,玩的过了火。
清军要想从泥沼中抽身而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速战速决拿下昆明。
只有拿下昆明,云贵连线才能让土司们死心,拜倒在大清朝廷的权威下。
也唯有如此,才能更好的对付四川的明军主力。
但是这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出征的大军和驻扎的大军对粮草的消耗可不是一个数量。
毕竟士兵们在战斗中体力消耗极大,需要迅速补充食物来恢复体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打下来了还好,如果打不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鳌拜向云贵边界调兵,但迟迟没有下令进攻的原因。
“其实朝廷有些太急了。”
洪承畴侃侃而谈道:“重庆虽然重要,但说到底只是一个水陆要冲。天下粮仓在湖广,只要湖广在手中朝廷便有绝对的优势。我们可以耗下去,凭借粮食储备把残明耗死。”
鳌拜闻言却是摇头。
“不行。即便粮食够也不行。皇上特地嘱咐我要速战速决,不能给明贼喘息的机会。”
洪承畴闻言心中叹了一声。
当今皇上真是有些死要面子啊。既然圣意如此,也只能打了。
“如果真要打的话,我建议分兵。一路围攻昆明,一路北上切断残明援兵。”
洪承畴毕竟是老狐狸,十分清楚如今云南明军的实力。
虽然不说是空城,但也不会有太多兵力。
这种情况下明军是一定会从四川回援的。
清军与其合兵一处围攻猛打昆明,不如分兵一支截断明军援兵。
北上的那支清军只要依靠地形优势拖住明军即可。
昆明城中明军迟迟等不来援军军心肯定会崩溃,届时破城将会十分容易。
“那么谁去做这支北上偏师的统帅呢?”
“如果熬大人不嫌弃的话,洪某可以推荐一个人。”
“谁?”
“赵良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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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夜袭余姚(第二更,泣血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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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吹过带起一股湿热的水汽,郑成功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神情肃然。
从决定攻打余姚的那刻起他便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除了驻守在双屿的五百辅兵,他带上了所有人手。
从张煌言带来的消息看,围剿四明山的主力来自于余姚县。
这一点让郑成功略微有些惊讶。从距离上来说,余姚县城和宁波府府治鄞县到四明山差不多。只是余姚属于绍兴府,鄞县属于宁波府。章有方是余姚总兵,四明山属于宁波府的地界,他率兵来攻打颇有些抢功劳的意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四明山总兵何守义是郑成功刚刚认下的弟兄。弟兄被打了,做大哥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郑成功这个人最是护短,是绝不会接受弟兄被欺负的。
从双屿去余姚有两条路,一条是先到定海县登陆,穿过整个宁波府攻打余姚。再就是走純海路经龙山所、观海卫、三山所,然后登陆直捣余姚。
郑成功选择了后者。
一来这样可以避免走太多的陆路,毕竟明军以步兵为主。
二来是为了避免被清军前后夹击。毕竟宁波府也是有大量清军绿营兵的,在遭到夹击的情况下,明军会很吃力。
郑成功虽然要报仇,但也要对麾下将士们的性命负责,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相较于宁波,余姚距离杭州更近,这意味着危险性更高。
是以郑成功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以保证速战速决。
这是自发动长江之战后几个月内郑成功第一次打算踏上大明的故土,心情十分复杂。
不知何时张煌言走到了郑成功的身后,安慰道:“大木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放平心态打好这一战。”
郑成功轻点了点头。
“此战不破余姚终不还!”
他攥紧拳头发誓道。
......
......
余姚总兵章有方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
深更半夜的怎么有叫嚷声?
章有方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狠狠的掐了大腿一下。吃痛之下方是清醒过来。
真是见鬼了!
章有方起身披上一件薄衫,推门阔步而出。
偌大的总兵府里仆人侍女们慌乱着跑来跑去,章有方随便抓到一个质问道:“发生什么了?”
“啊,老爷。”
那青衣小厮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章有方,哭丧着脸道:“明贼攻打县城,听说已经破了瓮城。大伙儿都顾着逃命呢。”
章有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军来犯?
这怎么可能?
真要说附近的明军也就是盘踞在双屿的郑成功部了。
可是郑成功即便来犯,也应该去攻打与其一海之隔的定海县啊,为啥会舍近求远绕一大圈来攻打余姚?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滚吧!”
见从这小厮口中也问不出什么,章有方一把将其丢了出去。
回屋迅速换了一身戎装,浑身披甲的章有方唤来亲兵奔出府去。
他走出总兵府的那一刻,心已经凉了半截。
只见城头一片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
看这个样子内城也已经遭到攻击了。
看来郑成功是真的夜袭余姚城了。
现在摆在章有方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其一是率部登上城头死战。
若能侥幸守住,等来宁波府、杭州府的援兵,那章有方便是又立下大功一件。
若是守不住落到明军手中,他自然难逃一死。
其二是率部跑路,把余姚拱手送给明军。
这样做虽然很不好看,但他可以想办法把责任推给余姚县令。反正对朝廷来说最后有一个背锅的就行,至于是文官还是武将无所谓。
只是这样一来章有方难免受到牵连,刚刚攻打四明山的大功就会被遮盖不少。
这真的很难抉择啊。
留给章有方选择的时间不多了,再犹豫下去明军控制城门,他便是想要突围也没了可能。
最终,章有方一咬牙决定跑路。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章有方自问麾下军队无法和郑成功精锐相比。
即便背靠坚城的情况下他也不一定能够守住。
既然如此,为何要去赌呢?
赌输了可是连脑袋都没了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说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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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木,我们成功了啊!”
张煌言见明军将士逐渐在城头站稳脚跟,激动的说道。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郑成功这个夜袭的计划。
毕竟夜袭的不确定性因素很多,敌我双方都看不清很容易误伤。
但事实证明夜袭的效果很好。
明军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郑成功命人算好时间,在水师抵达余姚近海时天色已经全部漆黑,又等了近一个时辰才发动总攻。
这时候部分清兵都已经熟睡。即便是城头值守的清兵也不会想到大半夜的会突然杀出一支军队攻城。
在夜色的掩护下明军迅速的拿下瓮城,清军虽然也在抵抗,但明显力度不够。
“我要将那些狗贼掏心挖肺,祭奠阵亡的四明山将士!”
郑成功的情绪十分激动,胸口急剧起伏着。
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替东虏做狗,怎么会对同胞举起屠刀。
这些汉奸对得起身上流着的炎黄子孙的血液吗?
“殿下,有一队人马从南门纵骑杀出,要不要追?”
便在这时一名亲兵急忙前来禀报到。
郑成功闻言神色一变。
“想跑?做梦!追,一定要追上。擒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遵命!”
亲兵抱拳领命而去。
郑成功目光坚定无比,直勾勾的顶着城头。
今夜便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城去!
......
......
ps:删删改改,这章终于码出来了。不知不觉南明第一狠人开书两个月了,留给老坤的时间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周吧。能不能上三江对一本书影响之大不用老坤多说了吧。老坤一直在努力,一直没有放弃,是希望能把这个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也让自己有一份不错的收入能活下去。生活真的很难,还希望大家互相体谅支持吧。这本书能走到多远,全赖诸君了。 hf();
第一百一十一章 烹之(第一更,求推荐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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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有方纵骑从南门杀出后就后悔了。
明军显然不想放他逃走,派出大股骑兵来追。
章有方心中骂娘不止,他却不知这些明军骑兵是这支郑成功军中唯一的骑兵,是郑成功的嫡系军。
眼瞅着要被追上,章有方心下一狠命令麾下士兵调转马头反击。
五十步、三十步,电光火石间两支军队对冲起来。
虽然手中攥着火把,但要想彻底分清敌我仍然是件困难的事情。
总的来说明军骑兵的甲胄更为鲜亮一些,在火光的映射下发出一股慑人的寒光。
章有方本能的身子一颤,攥刀的手也软了几分。
面对这种武装到牙齿的铁骑,他真的有胜算吗?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两支骑兵撞在一起,无数战马直接翻飞。
轻骑兵在重骑兵面前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明军骑兵甚至不需要挥刀去砍杀,清军绿营兵自己就倒下了。
章有方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他的坐骑保护相对周全一些,但也无法与身披重甲的明军骑兵相比。
章有方连人带马飞了出去,不知翻滚了多少圈才停了下来。
此刻章有方的头盔飞了出去,嘴里吃了不少土,直是狼狈不堪。
但他此刻的头脑仍然是十分清晰的,本能的想要逃跑。
只是这动向却被一个十分眼尖的明军士兵发现,飞身追上一把将章有方抓住。
章有方大怒,回身就是一拳。
明军士兵轻巧的闪躲,继而回了章有方一记老拳。
章有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反应慢了半拍,被一拳砸中左颊,痛的大声喊了出来。
那明军士兵没有给章有方丝毫喘息的机会,一脚朝章有方裆部踹去。
章有方只觉得一阵剧痛从下体传来,彻底脱力倒在地上。
“老子看你就像个头头,还他娘的想跑。”
明军士兵呸了一声,接着大声冲周遭的同伴招呼:“抓到一条大鱼,快来帮我绑了他!”
这一招呼立时有四五名袍泽冲了过来,抽出章有方的腰带将其绑了起来。
明军骑兵的战斗力高出绿营兵几个层级,战斗是没有悬念的一边倒。
加之主将被擒,很快绿营兵便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
明军将士们像拖死狗一样的把这些俘虏拖到马背上绑好,随即朝余姚城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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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木,余姚县令已经在县衙自杀了。”
攻入县城后,张煌言第一时间就率部包围了县衙。
余姚县令自知无法活命径直吊死在了县衙大堂里。
等到明军冲进县衙时,看到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狗官倒是有几分勇气,就是没有用在正道上。为虎作伥,替东虏欺压同胞,算什么东西!”
郑成功冷笑一声道:“那余姚总兵已经被我擒回,我要亲手替死去的四明山将士报仇!”
张煌言点头表示赞同。
“此番我军大获全胜拿下余姚,正是需要鼓舞士气的时候。在军前处死此人有利于振奋军心。”
“来人呐,待狗贼来见我!”
郑成功大手一挥,亲兵立即领命前去。
不多时的工夫,五花大绑的章有方便被推送到了郑成功面前。
这章有方虽然被捆的像个粽子,但却没有被堵住嘴。
见到郑成功后他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求饶道:“还请延平殿下绕我一条狗命。小人愿意为殿下做牛做马。”
郑成功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
“殿下龙凤之姿,谁人不识?”
章有方赶紧送上一记马屁。
郑成功心中直是冷笑不已。这厮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靠拍马屁活命,是不是太天真了。
“四明山的将士,是你杀害的吧?”
面对郑成功的质问,章有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若是不承认吧,郑成功这么问显然是已经弄清楚了真相。
但他若是承认,自然免不了一死。
见章有方迟迟不言,郑成功不耐烦的大手一挥道:“来人啊,把他押下去。”
眼瞅着活命的机会没了,章有方连忙扯着嗓子喊道:“殿下,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是两江总督郎廷佐郎大人的命令,我总不能违抗军令吧?”
“慢着!”
郑成功挥手示意亲兵先不要急着押人,沉声道:“你敢承认就好。你说这是郎廷佐的命令?”
章有方长出了一口气,连声道:“对,都是郎总督的命令。他是两江总督,江南的兵员都归他调拨。”
对郎廷佐郑成功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最近的一次是郑成功率部在海上截获了郎廷佐的商船,大赚了一笔。
郎廷佐得知四明山明军和郑成功有沟通后下令围剿自然是合情合理的。
不论于公于私,郎廷佐都恨不得能立刻报复郑成功!
“这份仇本王记下了,定会叫郎廷佐加倍偿还。”
章有方连忙在一旁谄媚道:“殿下快意恩仇,叫人佩服。”
“至于你。”
郑成功紧紧盯着章有方,思忖片刻道:“助纣为虐,罪无可恕。来人呐,取一口大锅来!”
章有方听到这里,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的面色变得惨白,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郑成功的意思,他是难以活命了啊。
很快郑成功的亲兵们就将一口大铁锅抬到了院子里。
郑成功命他们在锅下搭好了木柴,随即沉声命令道:“把这厮丢进锅里。”
章有方如梦方醒,大声疾呼道:“殿下不能杀我,殿下饶命啊。我对殿下还有用!”
眼瞅着要被活活煮了,章有方拼命的挣扎起来,但他被捆着如何施展出气力。
几名亲兵很轻松的把他抬起朝铁锅走去。
铁锅里已经放满了水,亲兵们走至近前猛地一扔,但听扑通一声章有方就被丢进锅里。
“生火!”
郑成功原本是想将章有方掏心挖肺的,但仔细一想这样有些太便宜这个狗贼了,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法子。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有用鼎烹人的传统,历朝历代都有类似记载。
郑成功如今就要效仿古人,将这为虎作伥的败类活活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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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取舍(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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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眼睁睁的看着章有方在铁锅里挣扎、翻滚、扑腾。
从哀嚎求饶到无能狂怒破口大骂,再到没了声音。
直到章有方变成锅中的一滩烂肉,郑成功方是出了一口气。
他不是一个暴虐之人,但如若不替四明山惨死的将士们出这口恶气,他原谅不了自己!
“大木,都过去了。”
张煌言见郑成功这个状态,连忙上前安慰道。
“俘虏的那些绿营兵怎么处理?”
“全部斩了,祭奠死去的将士!”
郑成功毫不犹豫的说道。
张煌言点了点头,没有去劝郑成功。
一来是他也清楚如果不杀这些清兵,会有极大的隐患。若是郎廷佐派兵攻来,他们随时可能暴起。
二来张煌言也是对这些汉奸痛恨不已,郑成功只是做了他想做的东西。
“一开始我还以为余姚守备森严,且附近有很多支绿营兵,可以随时来援。但现在看来,东虏内部也是一盘散沙啊。”
经此一战,张煌言对清军的战力有了新的认识。
除去那些八旗兵和抚督标营,其余绿营兵的战力真的十分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些绿营兵之间互不统属。
便说宁波府的绿营兵,见到余姚被攻打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援。
这确实是明军可以利用的点。
即便如此,张煌言还是没有打算据守余姚。
余姚不像四明山有地势可以凭恃,郎廷佐失陷余姚可谓是大罪过,肯定想着极力挽回。
大军围剿下,仅靠自己是很难守住余姚的。
再说张煌言和郑成功如今的根基在舟山,此番带的兵力也有限。
他们这一次更多的是替四明山的阵亡明军报仇,并且警告郎廷佐莫要嚣张。
对郑成功和张煌言来说,肯定是希望有一个和平发展时期的。
郎廷佐作为清廷的两江总督,自然不想给明军这个时间,急着要邀功请赏。
郑、张此举就是告诉郎廷佐,要么各自发展要么鱼死网破。
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在这种时候一定要强硬,绝不能软。
“此番余姚城破,郎廷佐找不到我们的麻烦,肯定会迁怒于城中百姓。”
郑成功沉默了片刻道:“沧水兄,不妨问问城中百姓,有没有愿意跟我们去往双屿的。如果有,我们可以把他们带走。”
郑成功实在不忍看到这些百姓被东虏欺凌,正好双屿现在也需要人来建设,这些百姓若是肯追随他们去双屿自然是极好的。
张煌言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大木放心好了,我这便差人去办。”
“离开之前把城门捣毁,告诉郎廷佐我们随时可能回来!”
保持威慑力是至关重要的,只要郎廷佐对明军有所忌惮就不会为所欲为。
明军的优势是机动性强,郑成功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个优势发挥到底!
...
...
当郎廷佐得到余姚失陷的消息,直是暴跳如雷。
他好不容易才收复南京,把郑成功赶回了海上,留给朝廷和皇上一个力挽狂澜于社稷有功的印象,现在就被章有方这个废物全毁了。章有方死不死郎廷佐根本不关心,这厮便是死上千次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现在郎廷佐需要考虑的是朝中御史的弹劾。
他已经可以想象无数奏疏堆到顺治皇帝面前时的样子。
皇上会饶恕他失土的罪责吗?
如果皇上怪罪下来,是会对其降职处分,还是干脆罢官逮拿进京问罪?
郎廷佐心里十分忐忑!
郎廷佐是一个辽东汉人,虽然和清军入关后才投诚的汉人比起来有一些优势,但和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比起来地位还是要低不少的。
他能做到两江总督的位置,一来是因为皇上器重信任,二来也是因为郎廷佐能打胜仗。
这些绿营兵总兵在他麾下个个勇猛无比,一些反清势力刚刚冒头就被镇压。
可以说,郎廷佐就是顺治皇帝用的顺手的一条狗。好用的话顺治皇帝自然会用,但若是不好用了,顺治皇帝完全可以一脚踢开。
郎廷佐在朝中虽然也有一些关系,但背景却没有大到保他无忧的地步。
一旦朝廷看清东南的形势,认为郎廷佐只是徒有虚名,那么他的仕途就危险了。
现在郎廷佐要做的便是尽可能挽回,首先收复余姚,其次亲自上书请罪。
郎廷佐第一时间想到了施琅。
虽然朝廷派施琅来东南主要目的是让施琅督造水师战船,但郎廷佐发现施琅统兵的才能也很不错。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施琅的成色,也送一个顺水人情给他。
毕竟日后郎廷佐还要与施琅长期相处共事,把关系处好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却说郎廷佐找来施琅说明情况后,施琅感到无比震惊。
“明贼竟然长驱直入,攻入余姚城中?这真是太肆无忌惮了!”
郎廷佐苦笑道:“郑、张二贼仗着自己船坚炮利,来去自如便可以肆意挑衅朝廷天威。本督担心皇上知道后会龙颜大怒啊!”
施琅闻弦音知雅意,心道郎廷佐是在给他施压,催他快些把水师练出来啊。
“总督大人莫急,末将这些时日来一直在龙江船厂吃住。如今船厂已经造出不少战船,用不了多久我军的水师就可以赶超郑、张二贼了。”
见施琅表了一番忠心,郎廷佐心中十分满意。
跟聪明人对话就是这么舒服,你只要点上一点,对方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快收复余姚。本督思来想去,觉得施将军是最为合适的统兵人选,不知施将军意下如何?”
施琅作出一副惊讶状,沉声道:“末将何德何能,得总督大人如此器重?既然如此,总督大人尽管吩咐,末将愿效死力!”
郎廷佐哈哈笑道:“若本督麾下都是施将军这样的人才,何愁郑、张二贼不灭?这样吧,本督拨给你三万人马,施将军立即前去收复余姚,如何?”
施琅被架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拒绝,抱拳领命道:“得令!”
其实郎廷佐和施琅心里十分清楚,明军不可能在余姚久留,他只要装装样子攻打,事后再杀一些百姓冒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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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港(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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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施琅率部赶到余姚的时候,发现余姚城四周的城门都已经被卸下。
疑心极重的施琅认为是明军在摆空城计,并没有立即进城。
不然万一贸然进城,明军却在他们入城的时候杀出定会损失惨重。
他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从郑氏的魔爪中逃出投奔清廷的,自然把个人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功劳可以慢慢挣,但脑袋若是没了,可就全完了。
施琅当即决定派出哨骑四散侦查,弄清楚事情的究竟。
花费了很长时间,施琅才从支离破碎的信息中得出一个结论,明军已经撤离余姚了。
他直是又惊又喜。
他惊的是郑成功竟然变得这么求稳,绝不据守陆上城池。他喜的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桩大功劳。
当然,对朝廷说起时便成了他浴血奋战不顾个人生死,将余姚从明贼手中夺了回来!
在确认余姚城中没有明军后,施琅得意洋洋的骑着高头大马进城。
城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一些地方的血迹还没干。
不过施琅丝毫不在乎,带兵之人生生死死见得多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他看来是再合理再正常不过的了。
施琅率部来到县衙前,见照壁前垒起一座京观直是骇了一跳。
看这人头的数量至少也有上千人吧?
应该都是总兵章有方麾下的绿营兵。
这章有方也太无能了,竟然连抵抗一下的能力都没有,完全任人宰割。
不过如此一来对施琅却是一桩好事。
他可以把这些清军绿营的首级冒称是明军首级。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这些清兵头上的辫子。
嗯,需要简单处理一下。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把辫子减掉,头发剃光。
这样向清廷邀功的时候可以谎称为了运输方便把头发剃光了,不然发髻一来占地方二来容易藏污纳垢。
只是这首级的数量还是有些少,施琅当即下令命清兵捉一些余姚百姓来杀良冒功。
乱世人命贱如草芥。
在施琅心中,这些百姓的性命和猪狗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他升迁的添头。
唯一让施琅有些不爽的是四处城门都被明军破坏了。
如此一来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万一明军又杀一个回马枪怎么办?
那时他的处境岂不是比章有方还要差?
短时间内想要重新修好城门是不可能的,施琅只得命士兵们搬运石块将城门堵住。
这样虽然他们出不去,但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不失为一条良策。
想不到他出山的第一战如此轻松,莫名其妙的就把功劳攥到了手上。
这么看还得感谢郎廷佐。
总督大人在关键时刻能够想到施琅,这令施琅十分感激。
吃水不忘挖井人,施琅也准备在给清廷上的奏疏中替郎廷佐美言几句,分他些功劳。
至于追击明军,施琅根本就没有想过。
一来现在他的水师还在筹建之中,以现有船只根本不可能追上明军的快船。
二来即便追上了又能如何?郑成功船坚炮利,施琅没有信心在海上击溃明军。
他需要时间,至少把清军水师打造成和明军水师五五开,他才会主动出击!
...
...
郑成功率领水师返回双屿后,却是有些身心俱疲。
破一城一池又如何?到头来还是得主动撤走。
坚守余姚的后果就是把自己困死城中。
虽然知道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可郑成功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不甘。
唉,要是长江之战能够顺利拿下南京,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至少对东虏的震动会极大,江南义士看到这个景象后也会纷纷揭竿而起吧?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他们只能孤悬海上寻找机会。
张煌言见郑成功一副落寞的表情,遂笑着安慰道:“大木,不要灰心嘛。至少这次我们还是有所收获的。杀了章有方这条恶犬替四明山的将士们报了仇不说,还带回了不少心向大明的百姓。有了人一切就有希望了啊。”
郑成功愣了一愣,张煌言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此战他们并非是一无所获。
至少他们带回来上千百姓,这些都是希望啊。
等到这些百姓在岛上开垦,至少能够供给一部分的粮食,缓解明军坐吃山空的压力。
“这次攻打余姚,我听到消息说施琅正在抓紧赶制战船,想要弄出一支可堪一战的水师。”
仔细想了想,张煌言还是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和郑成功分享。
郑成功却是不怎么在意。
“施琅?虏廷也真是没人可用了,用这么一个废物。”
郑成功冷笑道:“莫说给他一支可堪一战的水师,便是给他十支他也打不过我。”
张煌言叹道:“大木,自信是好事情,可也不能过于自大啊。施琅背后是整个虏廷的支持,光是南京的造船工匠就有多少?这些可是当年给三宝太监造下西洋宝船的人啊。”
当初郑和下西洋的全部船只都是龙江船厂造出的。
那些巨船是如今大号福船的数倍之大,足以见得这些匠人技艺精湛。
如今他们后人即便没有祖辈的手艺,造一些福船出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施琅即便再不济,基本的海战还是能够掌控的。
“沧水兄你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
郑成功笑了笑,拉着张煌言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准备在这里重新修建一个码头,专门来停靠商船。”
“哦?”
张煌言奇道:“大木你是想要重新开港?”
郑成功点了点头道:“仅靠劫掠商船不足以维持军队巨大的开销,还是得开港。只有商队愿意在此驻扎补给,我们才能收税用于补贴军队。”
张煌言有些担忧道:“开港虽好,可大木你有没有想过人多嘴杂,往来商船里什么人都有,万一把双屿的情况透露出去,施琅心里有底率部来犯怎么办?”
郑成功笑道:“自然不能什么人都让他们进港停留。我有关系在,基本往来的都是扶桑的那些大名。”
张煌言恍然大悟。他怎么忘了郑家在扶桑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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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入寇四川(第二更!求推荐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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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
朱由榔近日得到奏报,盘踞在云贵边境的清军突然北上,进入了叙州府的地界。
之前的半个月,一直有小股清军袭扰云南曲靖府,以至于朱由榔、李定国、文安之一致判断鳌拜要对昆明动手了。
清军在云贵边境集结了重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谁知鳌拜只是虚晃一枪,结果却是为了北上攻打四川的叙州府!
好在朱由榔发现的不算太晚,还来得及调兵部署。
云贵川三省本就互相交界,兵力调整不算太难。
只是四川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成都附近以及川东,川南的兵力稍显不足。
以至于清军攻入叙州府后,明军节节败退。
这是一个兵力部署的问题,朱由榔并不太担心,只要将明军主力调往川南,一定能够阻击清军。
接下来便是如何调兵的问题了。为此朱由榔特地召集文安之、李定国入宫共商大计。
朱由榔寝宫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从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座城池的位置。
朱由榔走到舆图前点了点道:“从舆图山看,叙州府和成都府、重庆府都接壤,不过重庆府似乎更近一些。晋王与文卿觉得应该调集何处兵力前去应敌?”
李定国作为大明晋王,手中执掌雄兵数万,这种时候自然不会示弱,他提议道:“陛下,如今重庆刚刚光复,正是需要稳固防守的时候。臣提议调集成都府驻军前往叙州府剿虏。”
文安之却是摇了摇头道:“川东兵力充足,又有巩昌王驻守,当时万无一失。抽调一部分兵力前往平叛不无不可。”
当初收复重庆,朱由榔决定命白文选率部驻守,冯双礼率部前往昆明。
从兵力上来看,白文选部加上夔东十三家,兵力绰绰有余。
即便调集白文选前往叙州府抗清,重庆也能让夔东十三家来守。
只是朱由榔却有他自己的考虑。
“朕倒是觉得,应该调集都府的兵力。”
稍顿了顿,朱由榔解释道:“如今蜀中有晋王的六万强军,有原都府的两万驻军,再加上朕新募集的一万余虎贲军,加在一起近十万。从兵力上看是比重庆府多的。如今保宁府在大明手中,汉中方面的虏兵不敢轻举妄动,都府只要留下几万人驻守就稳了。剩下的兵力驻扎在成都附近岂不是可惜了?倒不如南下叙州府抗虏。至于重庆府,乍一看兵力充足,可其不仅要面对贵州虏兵,还要面对湖广方面的压力,兵员不可轻动。”
朱由榔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
乍一看来清军主力都集中在贵州,但谁知道湖广的清军会不会有动作?
若是朱由榔调集白文选去援救叙州府,那么夔东十三家势必要分兵前往重庆驻防。这样万一湖广水师朔江而上攻打夔东,夔东明军不就危险了?
这是一环扣一环的,任意一个看似随意的决定都可能引发蝴蝶效应。
朱由榔的优势是他开有上帝视角,从原本历史上来看,清军一直都是把夔东十三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
清军并非不想拿下夔东,而是因为十三家一直坚守。
如果夔东十三家分兵去了重庆,清军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攻打机会。
“只是如此一来,蜀中的驻军便少了。”
文安之有些忧心的说道。
在他看来天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从成都调兵,那天子的周全谁来护卫?
朱由榔就知道文安之担心的是这个,和声说道:“文卿不必担心,此役朕是要御驾亲征的。有数万将士在朕周遭,文卿可以放心了吧?”
御驾亲征...
文安之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是御驾亲征上瘾了吧?
先是御驾亲征攻打重庆,现在又要御驾亲征前往叙州府抗虏。
很难说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天子亲征固然能够鼓舞士气,极大的提升军队的战斗欲望。但从另一方面讲,也增加了极大的风险。
明军的容错性将降到极低的程度,一旦输了天子很可能就会落入敌手。
大明再经不起一次土木堡之变了啊。
“陛下...”
文安之还想再劝,朱由榔却是摆了摆手道:“朕意已决,朕会领虎贲军与晋王部一同前往叙州府。原都府两万驻军便留在成都驻守,文卿辅佐太子监国吧。”
朱由榔的态度很坚决,文安之也不好过于坚持,只得拱手道:“老臣遵旨。”
好在陛下还给都府留下了两万人,虽然是战斗力相对较弱的老川军,但也算勉强够用了。
至于太子殿下,更多的是为了安人心吧。
毕竟万一陛下有个意外,在后方监国的太子还能给明军将士们一些希望。
当然,文安之是相信天子能够得胜而归的。
“后方的事情便有劳文卿了。”
朱由榔态度和缓了不少,朗声道:“太子尚在幼冲,便要担起监国的重任。朕是有些放心不下的。若是太子有哪些做的不对做的不好的地方,文卿可以代朕管教。”
文安之听到这里直是感动不已。
陛下这是把他当做诸葛孔明对待啊。
可文安之不希望这是白帝城托孤,连声道:“太子殿下聪慧,老臣一定竭力辅佐。陛下也要注意龙体,一定要得胜归来啊。”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朕是真命天子,有上苍保佑会无碍的。”
“如今叙州府南部被东虏攻占,不过宜宾还在我军手中,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兵援救!”
兵贵神速,早一刻抵达宜宾守军的压力就小一分。
朱由榔可不打算再来一次攻城战。
这些时日来李定国可算是被憋惨了。对一名将领而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没有仗打。
从明军收复重庆以来,满打满算有近两个月明军都在休养生息了吧?
这个鳌拜倒真是个急性子啊,一来到贵州便撺掇起进犯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李定国正好手痒了,便拿这支清军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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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宜宾之争(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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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这几日的心情很不好。
原本他已经和洪承畴做好了总攻昆明的打算,详细到拿个节点用多少兵都计划好了。
谁知这个时候从千里之外传来一道圣旨,皇上命他必须立即进攻成都,活捉伪明国主永历。
鳌拜一时疑惑震惊不已。
好端端的皇上为何要让他去打成都呢?
还是洪承畴在一旁解释了半天鳌拜才想明白。
据洪承畴说,皇上下此道旨意恐怕和不久前余姚被攻陷有关。
这个消息鳌拜在邸报上已经看过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就东南沿海绿营兵的战斗力打不过郑成功是在正常不过了。
但洪承畴觉得皇上是因为被明军下了面子,觉得面上挂不住这才会催促鳌拜必须立刻进攻成都活捉永历。
你郑成功不是能跳吗?好啊,我便把你明朝皇帝捉来,看你还跳不跳。
这大概就是顺治皇帝的心态。
鳌拜细细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
作为议政大臣,鳌拜和顺治皇帝相处的机会很多,十分清楚这位主子的性格。
顺治皇帝从小自命不凡,自认为是天之骄子。在任何事情的处理上顺治皇帝都苛求完美。
更不用说在灭明一事上了。
眼瞅着灭明在即,结果状况频出,甚至郑成功都在江南作威作福了。
如果不立刻予以回应,顺治皇帝的颜面何在?
少年天子,年轻气盛可以理解嘛。
但对鳌拜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皇上下一道旨意容易,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要顺着旨意办事难度可是大的多。
他与洪承畴已经制定好的通盘计划都被打乱,必须重新制定。
毕竟四川和云南是两个方向,明军兵力驻防情况也完全不同。
但再怎么说圣旨鳌拜还是要遵守的。
满洲人有一点和汉人不同,那就是主子的决定无论对错都必须遵守。
听说汉人喜欢死谏,这在鳌拜看来是不能理解的。
主子说的话便是金科玉律,有什么好谏的?
遵命照做就是!
在与洪承畴一番商议后,鳌拜又制定了一套进攻成都的计划。
相较于云南,明军在四川的兵力更为充足。是以鳌拜不打算分兵了,而是从一开始就合兵。
只是有一点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那就是李定国。
鳌拜对李定国还是有些欣赏的。
在他看来残明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到今天就是因为有李定国在。
倘若李定国死了,那他有一百种办法灭明!
可惜啊,鳌拜不能和李定国亲手交战。由于蛊毒在身,鳌拜不敢走远,只能在贵阳坐镇。
不然他不能按时服药,万一蛊毒发作岂不是神仙难救?
鳌拜可不打算去赌。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条,赌个屁!
所以统兵的重任就落在了赵良栋身上。
这人是洪承畴极力推荐的,鳌拜打算给他一次机会。
洪老匹夫虽然阴狠了些,但识人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
这个赵良栋就是年纪有些轻,鳌拜担心他压不住上三旗的那些旗人。
不过眼下他不能离开贵州,只能将就着用了。
唉,若是他没有去剿水西安氏就好了,也不会被下了蛊,弄得这般畏手畏脚。
如今鳌拜只希望早些听到赵良栋得胜归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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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中,赵良栋在舆图旁勾勾画画,分析行军路线。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统领大军出征,自然想要表现的完美一些。
他不光是表现给洪经略、鳌议政看,更是表现给皇上看。
作为一名后起之秀,赵良栋的资历没有这些老将老。要想上位,一是靠主子的赏识,二是得有大的功劳。
如今功劳就摆在他的眼前,就看他能不能取的到了。
若能攻破成都生擒永历,他的地位怕是能够一举超越吴三桂,成为仅次于洪承畴的汉人臣子。
一想到这里,赵良栋便觉得热血沸腾。
攻入四川来一路顺风顺水,短短几日他已经打下来半个叙州府。
一路上并没有遭到什么抵抗,让赵良栋对明军的实力不屑一顾。
什么李定国,我看是吹出来的嘛。
若是明军兵力充足,叙州怎么防备如此松懈?
赵良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杀向宜宾了。
在他看来明军如果丢掉宜宾,成都的门户将大开。
届时他可以随时调遣兵力直捣明军老巢。
赵良栋在成都的位置圈了一圈,心中十分得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永历被五花大绑跪在他面前磕头求饶的场面。
“赵将军,营地外发现小股明军游骑!”
便在赵良栋沉醉之时,亲兵进账禀报道。
赵良栋咳嗽一声,从沉醉中抽离出来沉声问道:“哦?有多少人?”
“大概几十人,他们来去如风,我们没有追到。”
赵良栋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
好歹明军也得抵抗抵抗,不然打起来一边倒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传我将令,全军用过午饭后向宜宾行军!今夜之前我要抵达宜宾城外!”
赵良栋急于立功,端是一刻也不想耽搁。
再说兵贵神速,万一他启动的慢了,等来了明军援兵可就不美了。
“得令!”
亲兵抱拳领命而去。
“永历啊永历,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吧。”
赵良栋冷笑一声心中发誓道:“我便要用你的人头做我封侯的筹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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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前边就是宜宾城了。”
李定国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城池道。
朱由榔骑在一匹白马上领先李定国大概半个马身,顺着李定国指的方向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宜宾,心里不免有些好奇。
“朕听说宜宾是川南第一大城,又是成都门户。城中驻军应该不少吧?”
“启禀陛下,城中应该有两万驻军。”
李定国对于全川布防情况了然于胸不论天子问到哪里他总能第一时间回答。
“两万人啊,不算少了。”
朱由榔点了点头。
有两万人在,即便清军猛攻也能守住一段时间。
看来他们来的是有些早了,不然能够配合守军夹击清军。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合兵一处早做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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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圣驾至(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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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闻圣驾至,宜宾知府吴谅亲率文武官员出城迎接。
看着跪了一地的官员,朱由榔抬了抬手道:“诸卿平身吧。”
“陛下,还请移跸城内行宫。”
吴谅是个三十多岁的俊秀男子,生的十分儒雅。
他躬身延臂,态度十分恭敬。
朱由榔骑着白马进入城中,李定国紧随其后。
由于大战在即,所有将士都需要进入城中,谁也不知道清兵什么时候就会兵临城下。
进入宜宾城后,朱由榔粗略的打量了一番这座城池。
和成都相比宜宾自然是有些小的,但比之一般的府城还是够大的。
这样一座城池装下十万人绰绰有余。
只是因为四川近年来战事频频,人口凋敝的很。宜宾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城中只剩下一万百姓,而驻军就有两万人。
加上李定国带来的六万人和朱由榔的一万虎贲军,城中不多不少正好十万人。
只是军民比例达到了九比一这个夸张的比例。
吴谅口中的行宫是一座商人的宅子。
照理说吴谅是该把府衙让出来作为行宫的。但因为府衙年久失修实在过于破败,吴谅实在不好意思把这么破败的府衙让天子来住。
于是乎他找到宜宾一座富商废弃的宅子,命人整饬翻新了一番充作行宫。
如今这富商早已离开宜宾,宅子确是无主之宅,吴谅自然想怎么整修就怎么整修。
这座宅子虽然看起来破败了些,但底子还在。稍稍整修一番便焕然一新。
三进的宅子用来给天子下榻也不显得过于寒酸。
朱由榔并没有带太多的内侍,一共只有十几人。
这些都是照顾朱由榔日常起居的必备之人,已经不能再删减了。
朱由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宅子,假山池塘应有尽有,廊庑水榭连环贯通。
还别说,商人真懂得享受。
可是战乱一至,这些商人就都吓得跑路,这宅子自然也不能带走。
所以国家昌平才是根本,不然一切都是浮萍。
一路车马劳顿,朱由榔也有些乏了,便先小憩了一个时辰。
睡醒后,内侍韩淼来报说晋王和宜宾知府吴谅求见。
朱由榔连忙宣召。
方才没有机会,现在得了时间他可得好好询问一番宜宾的备战情况。
却说内侍宣召后,李定国和吴谅先后步入屋内。
朱由榔示意给二人赐座。
李定国还好,吴谅吓得说不出话来。
朱由榔见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笑声道:“吴卿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臣...臣没有,臣惶恐...”
见吴谅一副口不择言的样子,朱由榔只觉得好笑。
“朕就那么可怕吗?”
“臣不敢!”
吴谅连忙道。
“好了,既然来了就跟朕说说宜宾的备战情况吧。”
吴谅没想到天子如此的平易近人,端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心里的惶恐便淡了几分。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吴谅深吸了一口气道:“启禀陛下,自从东虏入寇叙州府来臣第一时间组织百姓转移,并将附近戍堡的将士调入城内。”
朱由榔闻言点了点头。
叙州府驻兵本就不多,面对清军大军自然不能硬碰硬,不然非但损兵折将还可能失陷城池。
吴谅临危不乱转移百姓、将士,头脑可谓十分清晰了。
“东虏此番入寇有多少人?”
“回陛下,东虏号称十五万大军,可据哨骑回报,大约是在十万人。”
吴谅不疾不徐的说道。
十万人...
这次鳌拜和洪承畴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十万人自然不可能都是满洲八旗,其中肯定混杂了不少的汉兵绿营。
看来朱由榔这次尽调主力驰援是正确的选择。
要是来的人少一些,或许真不一定顶得住清军的三板斧。
毕竟这一次朱由榔手中可没有那么多的普鲁士滑膛炮,炮弹已经在守昆明和打重庆的时候用完了。
燧发枪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佛朗西斯科仿造出了一些,但也就是一百杆左右,不足以列装。
也就是说此战明军没有火器上的优势,必须靠硬实力守住宜宾!
这一战事关生死,丝毫不容有失!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定国突然发声,朱由榔点了点头道:“晋王但说无妨。”
“臣觉得此战或许可以设伏诱敌,尽歼其精锐。”
李定国不愧是不世出的猛将,没有满足于守住宜宾,而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一口吞下清军精锐。
好大的胃口啊!
但不得不说,明军要想蛇吞象灭掉清军是很难的,必须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蚕食清军的力量。
像这种大战来上几次,便是以清军的爆兵能力也回天乏术了。
而且一旦失去了满洲八旗的压制,各地的绿营兵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分。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四处反正,大明的形势会一夜之间逆转!
“晋王可有详细的计划?”
朱由榔越来越感兴趣了。
“陛下且看,这里是宜宾城。”
李定国走在舆图前,在宜宾的位置圈了一圈。
“如果东虏想要攻打宜宾势必要走这里。”
李定国顿了一顿,朗声接道:“这条河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若我们在这里伏兵,等他们半渡而击一定能够大获全胜。”
朱由榔点了点头。
李定国的军事嗅觉确实很灵敏,这么小的一个点都被他把握到了。
“如果晋王想要伏兵,谁是合适人选?”
朱由榔和声道。
“艾承业!”
李定国毫不犹豫的说道。
艾承业是艾能奇的儿子,艾能奇战死后艾承业便继承了乃父爵位领兵一方。
只是艾承业在历史上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记载,以至于朱由榔对他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只是李定国既然如此力荐,看来艾承业还是有三板斧的。
朱由榔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考察一番艾承业便点头道:“既如此便拨出一支偏师交由艾承业伏击东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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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侦骑(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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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赵良栋而言,进攻宜宾是个绝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洪承畴的羽翼下成长,从未作为一军之帅统兵作战过。
可洪承畴不能庇护他一辈子。洪承畴总有老的、死的那一天。届时赵良栋是不是就变成清军阵中一名普通的总兵?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必须要抓住一切机会扬名立万!
不过统领十万大军还是有些麻烦的。
各营之间的关系,粮草的分配都是赵良栋需要关心的问题。
上好的粮草肯定是要紧着上三旗的旗兵用的,剩下的才余给普通绿营兵。
哪怕是赵良栋的心腹标营,吃的米也是次一等的。
如此一来军中难免有怨言。虽然绿营兵们不敢当着旗兵老爷们的面说,但私下里可没少抱怨。
“他娘的,这些旗兵个个趾高气昂的,仿佛咱们欠了他们钱似的,我呸!”
“小五啊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
刘平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捂住赵小五的嘴。
赵小五一把推开,不耐道:“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这些个旗兵个个长了千里眼顺风耳!”
“你啊!连赵总兵的亲兵吃的都不如旗兵,咱们还有啥可抱怨的?”
作为一名老兵,刘平把这些看的都极淡。
只要能够让他吃饱饭,其他的都无所谓!
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嘛,计较那么多作甚?
有这个工夫倒不如多想想怎么在战场之上保住小命,毕竟脑袋才是根本。
保住这八斤半才能继续有饭吃。
“平哥,不是我说你也太老实了。老实人容易被欺负!”
赵小五径直在一块大青石前坐了下来,躺倒伸了个懒腰。
“侦查侦查,侦个屁的查。倒不如美美的睡上一觉。”
刘平见状直是骇了一跳。
“你这是在做什么,若是被人看见,你我免不了要被军法处置!”
赵小五见他这副慌乱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瞥了刘平一眼道:“平哥,怕什么?咱们这些哨骑都是被各个方向散出去的,根本不可能遇到。这深山老林的若是能有人听到就有鬼了!”
刘平苦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容我先美美睡上一觉,他娘的,困死老子了!”
赵小五却是直接粗暴的打断刘平,继而闭上眼睛就睡。
刘平无奈只得在青石旁坐下。
他和赵小五是一组,不可能单独行动。
既然赵小五决定休息,刘平也只能陪他一起。
“歇上半个时辰吧,时间太久了容易误事。”
刘平自顾自的念叨着。
还别说瞌睡是会传染的。
随着赵小五打起呼噜,刘平也被带的有了困意。
他娘的,老子也干脆歇一会。
刘平索性靠在一颗松树旁眯上了眼。
嗯,就小憩一会好了。
不知不觉间刘平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来到一个奇怪的洞里。
洞里十分阴森,到处是嶙峋的怪石。
还有水滴从洞顶滴下来。
刘平手中有一只火把,他小心翼翼的往洞深处走,当把火把凑近一面岩壁时却是见到一具具枯骨,吓得刘平哇的一声大叫出来。
刘平猛然喊出了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做梦方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可他娘的太可怕了。
“小五,小五?”
刘平喊了两声见没人回应,扭头去瞧发现大青石上已经没人了。
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赵小五不是还在这里吗?他究竟睡了多久?
“啊!”
便在刘平疑惑不已时,他猛然觉得辫子被人揪住,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
刘平身子失去控制本能的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刘平摔倒在地,随即觉得脖子一凉,一柄钢刀已经架了上来。
刘平本能的吞了口唾沫,喉结微微耸动。
这闹得是哪样啊?
“好汉饶命...”
他看不到对方的正脸,故而只能猜测其身份。
在这深山老林里出现的不是猎户就是山贼了。
刘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说,你和那个虏贼是不是一伙的?”
刘平闻言心却是凉了半截。
听对方这问话的方式,怎么似乎是明军呢?
“是...”
刘平倒是想说不是,可脑袋上的辫子没办法解释。
这里可是四川,是明军控制区域。
在这里留辫子不是作死吗?
“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军爷我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不如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刘平经验十分丰富,开始寻找机会软磨硬泡。
谁料对方根本就不上套,呸了一声道:“老子信你个鬼!”
“军爷,我那同伴也在您手上吧?”
“闭嘴!是老子问你还是你问老子?”
刘平只觉得脖子上的钢刀又紧了紧,吓得连连求饶:“是小的话多,小的这就闭嘴。”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废话!”
刘平连连点头。
“你是谁的属下?来这里做什么?”
“小人是赵良栋赵总兵麾下哨骑,奉了军令来到这一片区域侦查。”
“除了你和那个小子,你们还有别人吗?”
“没了...这个山头就我们两个...”
“就是说,别的地方还有你们的哨骑,一共有多少人?”
“百八十个吧...具体的小人也不清楚啊。”
刘平近乎带着哭腔道。
“赵良栋带了多少人来?”
“这个,这个...”
“说!”
刘平脖子上的刀又向下压了压,已经出现了血痕。
“啊,赵总兵带了各营兵士总共十万。”
“跟我走,闭上眼睛不许睁开!你要是敢偷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面对对方恶狠狠的警告,刘平自然是遵命照做,不敢多说一句。
刘平感觉自己是被连拖带拽弄走的,就像牲畜一样。
没过多久他的衣衫便被磨破,皮肤被擦破,虽然痛的要死也不敢抱怨。
如今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能被剁的粉碎,自然不敢多言。
不知过了多久,刘平感觉自己被放了下来。
随即对方喝令他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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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卧龙岗(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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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睁开眼时只觉得阳光分外刺眼。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适应。
环顾四周刘平发现十几个明军大汉把他团团围住,在一个角落里被捆作粽子的正是他的同伴赵小五。
这是一座用杂草搭起来的临时棚子,应该是在山脚下。
刘平寻摸了一下,壮起胆子问道:“军爷,这是什么地方啊?”
“闭嘴!”
一名精壮的明军士兵恶狠狠的瞪了刘平一眼,吓得刘平缩了缩脖子。
“头儿要不要把这两个虏贼宰了?该问的话都已经问到了。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一听到这刘平吓得面色惨白如纸,冷汗霎时从额角冒了出来。
“先不急,带他们回去见过艾将军再说。”
很显然这十几人便是明军哨骑了,落到明军手里刘平只能自认倒霉。
能否活命全看明军的脸色。
但好在现在他不用死了。
希望他们口中的艾将军是个善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却说一行人行到艾承业军中,将五花大绑的刘平、赵小五丢到艾承业大帐中。
端坐上首的艾承业扫了一眼二人,不屑道:“两个虏贼带回来作甚?污了本将的眼睛!”
他不过刚刚二十,正是年轻气盛目空一切的时候。
此次被李定国举荐担任先锋官,艾承业便想着一战扬名,确立他在军中的地位。
区区两个清兵他确实没有放在眼里。
“启禀赵将军,这二人都是虏贼赵良栋麾下哨骑,在山中被我们擒获,我们想或许能有些用处,便带来见您。”
艾承业不屑道:“区区两个哨骑,能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艾将军,小的知道我军兵员配比,愿倾数告于将军。”
“哦?”
艾承业见刘平满满的求生欲,遂顺口问道。
“艾将军,我军大约有八万绿营兵,一万五千旗兵,五千总兵标营兵。”
这个数字还真不是刘平信口扯出来的。
在清军军中,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几乎是人尽皆知。
刘平知道这个数字也不奇怪。
不过对艾承业来说这确是一个有用的信息。
首先清军以绿营兵为主,整个军队八万都是绿营兵。
绿营兵是什么战斗力艾承业是十分清楚的。这不就是当初的明朝官军吗?
昔日官军被农民军打的一头包,以为换身衣裳就能打的过了?
至于赵良栋麾下的标营战斗力肯定要比一般绿营强上不少,但也不会是明军对手。
唯一让艾承业感兴趣的是所谓的八旗精锐。
一万五千人。啧啧...
八旗号称满万不可敌,艾承业却不信。
毕竟晋王已经破了八旗的不败金身,李定国能做到的艾承业坚信自己也能做到。
如果能够力克这一万五千八旗军,艾承业便能彻底在明军中扬名。
“来人呐,把他们二人带下去暂且关押起来。”
艾承业大手一挥道。
他麾下的这些将士大部分都是乃父艾能奇的班底,辅佐起来自然十分用心。
老将陈永思忖片刻建议道:“虏贼若来袭,必定经过卧龙岗。我们不妨在此设下一伏。经过卧龙岗便是跑马河,我们在此设下二伏!必定打的虏贼哭爹喊娘。”
艾承业对陈永还是很尊敬的。
他点了点头道:“陈参将说的在理,便依你所言在此二处设伏吧。”
艾承业虽然年轻气盛,却没蠢到一定要和东虏硬碰硬的地步。
再说兵者诡道也,能玩阴的为啥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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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栋脾气虽然暴躁了些,但跟在洪承畴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下性子还是能够压得住的。
在制订行军路线时,得知卧龙岗是必经之地,赵良栋遂决定派出先锋营先行前往。
一来是探探路,二来也是将风险降到最低。
毕竟卧龙岗这种地形实在是太容易设伏了。
万一明军真的在此埋伏,先锋营可以起到引诱明军动手的目的。
这样赵良栋虽然会有所牺牲,但大部还是可以得到保全的。
总比大军一同前往被一同伏击来的好。
当然赵良栋觉得明军还是有可能不设伏的。
毕竟此次他来势汹汹,兵力有足足十万。
明军见到这阵仗很可能吓得不敢出城。
赵良栋只是做了两手准备,保证不出问题。
稳扎稳打是他一贯的作风。
面对比他强的敌军赵良栋或许不会占据优势,但面对比他弱的敌军,赵良栋却可以稳稳吃掉他。
在赵良栋看来,此次明军相较于他就是弱的一方。是以赵良栋不会冒险,哪怕是钝刀子割肉也要一点点把这块肉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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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赵良栋派作先锋的军官名叫孙吉,在赵良栋身边做副将多年,深得赵良栋的信任。
孙吉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不打无准备的仗,不走没把握的路。
在前往卧龙岗之前,他几次派出哨骑前去侦查,在得到满意的信息后这才率军启程。
先锋营有三千人,除了少量骑兵外基本都是步兵。
但行军速度并不算慢,在孙吉的调度下清军先锋营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曾经有一位前辈跟孙吉讲过稳就是蠢,犹豫就会败北。
但孙吉觉得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的。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
明军又不是稻草人,不可能坐视清军推进。
进入卧龙岗后孙吉便时刻观察着两侧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他便警惕的命令军队停下来。
这鬼地方感觉处处都有伏兵啊!
孙吉身着全套甲胄,浑身已经湿透。
虽然目前没有看到一个明军的影子,孙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直觉往往很准,此刻他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停下来!”
孙吉猛然发声,亲兵立即前去传令。
山间小道很狭窄,队伍拉的很长,花了很长时间走在最前的士兵才得知了军令。
待所有士兵停下来,孙吉沉声道:“先不要继续走了,派人去山岗上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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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瓮中捉鳖(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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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岗里到处是荆棘和低矮的灌木丛,探路的哨骑行走起来十分困难,必须用刀剑劈砍掉这些枝丫才能前行。
行进几十步后他们就放弃了,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伏兵?
得到复命后的孙吉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还是下令继续行军了。
毕竟赵良栋将军有令,命他为先锋,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耽搁下去。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一开始情况确实很好,军队行进的很顺利,但行至一处窄口时只得容一人通行。
孙吉不得不下令,命军队变换队列,两列变一列缓缓通行。
行军的速度一下子被拉了下来,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孙吉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处山谷呈现一个倒葫芦形。而他们正在通过的就是葫芦口。
从统兵将领的角度他自然明白这种位置十分凶险,故而他一再催促端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留。
他娘的,这都是什么鬼地方。
要么人们都说蜀道凶险,古人诚不欺我啊!
孙吉一边抱怨一边往前走。
这边清军好不容易通过葫芦口,还没有来得及整队变回队列,便见从山谷两侧砸来无数石块。
一些躲避不及的清兵当即被砸死,那些反应灵敏的及时卧倒避免了致命伤害,算是躲过了一劫。
妈了个巴子的!
孙吉啐骂了一句。
该总不会是这么巧合,就在他们进入这山谷后就发生石蹦了吧?
很显然他们被伏击了!
滚石阵阵,孙吉根本没有时间去整理队形。
他甚至没有机会下达指令!
眼下保命要紧,孙吉双手紧紧抱住后脑,护住周身要害。
随时石块砸落,不时传来一阵阵清兵的惨呼声。
哪怕他们做了充足的防护,在面对如此密集的石块砸落时也显得有些无奈。
听天由命吧,孙吉心道。
被充作先锋的那刻起孙吉就知道自己十分凶险,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妈了个巴子的,这帮明狗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老子一定要把你们扒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
...
...
“禀告艾将军,谷口已经彻底封死了,东虏便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出去!”
艾承业望着山谷中仓皇躲藏的清兵,心中十分得意。
他这第一战算是开了个好头。
“准备放箭吧!”
艾承业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如今山谷中的清兵大概在几千人左右。
这大概只是先锋军吧。
虽然比他预料的少,但艾承业不会改变既定的计划。
这一战必须打出气势来,告诉东虏四川是大明的地盘!
“准备放箭!”
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
明军将士们甚至不用瞄准,因为山谷中的清兵实在是太密集了。
漫天箭雨飘下,清兵们被射成了刺猬。
那些侥幸没死的也负了伤,丝毫不敢动弹。
就这?
这就是赵良栋的精锐?
艾承业此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不陪他们玩了。
“放火吧!”
山谷的入口此刻已经被巨石封死。
在放火的情况下,清军要想逃命只能拼命往前逃,而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明军的长枪阵!
...
...
“火,明贼放火了!”
火焰显然比石块和箭雨更令人感到恐惧。
因为在面临火焰时你根本无处躲避!
妈了个巴子的!
这帮明狗忒的狠毒!
孙吉此刻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仅仅靠躲是不可能解决问题了。
如今后路被堵死,要想不被活活烧死、熏死呛死就得赶在火势蔓延之前冲出这个山谷!
“传我将令,所有人掩住口鼻冲出去!”
对于能否冲出去孙吉并没有信心,但他总归是要这么说的,若是连他都没有这个信心,其他人更不会有了。
清兵们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撕掉一块布掩住口鼻连跑带滚的向前奔去。
山谷里的温度迅速升高,如同一个蒸笼一般。
不时有清兵虚脱倒下,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他们的同伴根本无心理会。
当务之急是赶快逃命!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他们能活就行!
更为可怕的是明军又开始射箭!
他们虽然是在移动之中,但箭雨是一阵一阵的,根本是避无可避!
哀嚎声再次响遍山谷。
一些没被烧死的清兵被箭雨射了个透心凉,死的不能再彻底了。
孙吉的运气不错,一直没有中箭。
但见到眼前景象他的心也已经凉了大半。
明军显然是早早就来到这里伏击。
且看他们的伎俩应该是做过周密的筹划的。
孙吉自问若是他来设伏,也不会令敌军有生还的可能。
莫非他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孙吉越想越气,拔刀怒吼道:“冲出去跟明贼拼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妈了个巴子的,即便不能活命,也要拉上几个明狗垫背。这样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孙吉率先冲锋,带起了绝望清军的最后一波气势。
他们不再哀嚎抱怨,而是不顾一切的朝山谷出口冲去。
相对于入口出口要显得宽一些。
但明军早在此设下鹿柴等阻拦物,严阵以待等着清兵送上门来。
见一帮悍不畏死的清兵果然冲来,长枪手将长枪对准了来敌。
他们手中的长枪乃是用白蜡杆子作枪竿,插了镔铁枪头,长度足足有一人多长,可以封死清兵的所有进攻角度。
一寸长一寸强,在大规模作战中长枪兵相较于刀盾兵的优势大破天。
“弟兄们,杀虏报国的时候到了!”
“为了大明!为了陛下!”
“杀杀杀!”
这些明军长枪兵都是一群莫得感情的杀手,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在他们看来这些清军绿营都是八旗的走狗,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亲朋好友死在东虏手上,现在却是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当孙吉率部冲杀,好不容易杀到山谷出口时看到的是一排长枪阵。
那一刻他的心彻底凉了。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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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君臣交心(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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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绝望之中往往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孙吉自知必死,倒也无所畏惧,打着杀一个赚一个的心态朝长枪阵杀去。
结果可想而知,他根本碰不到明军分毫便被长枪贯穿了身体。
孙吉被挑了起来,绝望的挣扎着。
没过多久他便断了气。
其余清兵的结局也大多差不多。
在长枪阵面前他们就像一只只小鸡仔一样,根本使不出力。
艾承业见状大喜。
大有一副他还没发力,清兵就倒下了的快感。
山谷之中被烧死的清兵不计其数,尸体的焦臭味道弥漫在山谷上空。
在火势结束之后,艾承业命令麾下士兵将清兵的首级割下以充作军功。
这一战他算是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名堂。
在明军阵中他再不是那个靠父亲荫蔽的二世祖,而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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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栋得知先锋营全军覆没,孙吉被斩杀的消息后径直昏了过去。
亲兵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救醒。
赵良栋醒来后一直捶足顿胸,叹息不止。
他早该想到明军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们抵达宜宾城外,一定会在路上处处设伏,处处设障。
这个孙吉可谓是赵良栋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
人就这么没了,赵良栋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可仗还是要打的,不然赵良栋没法跟洪承畴交代,没法跟鳌拜交代,更没法跟朝廷交代,跟皇上交代。
带着十万大军若是打输了,赵良栋都不敢想象后果。
那恐怕他只能自杀谢罪了。
好在先锋营的惨败暴露了明军粗俗的野心,那就是在半路伏击尽可能不让赵良栋顺利的抵达宜宾。
在这种情况下赵良栋自然不可能按照原计划行军,而是决定绕路。
这样虽然绕远了一些,但至少安全有保障。
新行军计划制定之后赵良栋下令立即开拔,以防止明军再度作妖。
只要能够顺利抵达宜宾城下,一切就都容易了。
从这个角度看明军也是对守城没有信心啊,不然也不会想着尽可能在半路上阻击。
且行且战吧,赵良栋发誓要在破城之后把明军对他们做的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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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艾承业斩杀数千清军的消息便穿回了宜宾。
朱由榔得知后大喜。
李定国推荐的人选果然有两把刷子,虽然此战未必会使清军元气大伤,却是打出了气势。
就该这样嘛,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要气势打出来了一切就都解决了。
“陛下,这卧龙岗只是开胃小菜,正菜还在后面呢。”
李定国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在一旁笑声道。
“哦?”
朱由榔也来了兴致,和声道:“朕拭目以待。”
其实对于启用艾承业朱由榔起先有些犹豫。
毕竟在原本历史上,艾承业最后投降了清军。
这让朱由榔心里有些不爽。
但那毕竟是永历帝决定流亡缅甸之后的事情。
当时艾承业和冯双礼等人带领艾能奇生前的部众和一部分忠于刘文秀旧部北上建昌,企图和夔东十三家汇合。
之后的结果自然是悲剧。狄三喜发动兵变,抓获了艾承业与冯双礼。
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当时艾承业和冯双礼已经心灰意冷,未必没有顺水推舟的想法。
但是也不能苛责他们。
毕竟连天子都弃国了他们替谁去作战呢?
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不也降清了吗?白文选最后不也降清了吗?
能像夔东十三家那样坚守到最后一刻,像李来亨那样举家自焚的毕竟是少数啊。
这些将领历史上也为南明政权效死力,只是最后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
现如今朱由榔穿越,造成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这些名将自然不会像历史上那样降清。
至少朱由榔不能因为他们没有犯下的过错而歧视他们。不然朱由榔将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
试想没了冯双礼、白文选、艾承业等人,明军的实力将大打折扣,李定国一人也将独木难支。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平行时空,朱由榔是历史的书写者而不是复刻者。
既然历史已经改变,朱由榔自然没有理由苛责这些为大明尽忠职守的臣子们。
“传朕旨意,按照规制奖赏有功将士!”
在赏赐这方面朱由榔一点也不吝啬。
他十分清楚激励的必要性。
将士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朝廷没理由让他们白白流血。
只是朱由榔心底还是有些担心。
艾承业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啊。
有冯双礼在他身边督导还好,让他独领一营,这肩上的担子是不是压的太重了些?
但见李定国一脸欣喜的表情,朱由榔又不忍去提。
希望不是揠苗助长吧。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
朱由榔和声道。
“若此次艾承业能够立下些功劳,可否将他调去昆明驻防?”
李定国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当初延安王艾能奇战死后,永历帝为了安抚其部众,将黔国公沐天波的女儿许配给了艾承业。
当时艾承业尚年幼,过了几年二人才完婚,艾承业也成了沐天波的女婿。
原本朝廷在昆明一切都好,但朱由榔迁都成都后,艾承业跟着冯双礼、李定国一同入川,自然带着家眷。
沐天波作为黔国公留守昆明,与女儿女婿两地分隔自然是分外想念。
沐天波是肯定不能动的,那就只能艾承业动一动了。
朱由榔思忖了片刻笑声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这点小事朕现在便准了。待此战过后便将艾承业调去昆明驻防。”
李定国闻言大喜:“臣替艾承业谢过陛下。”
“晋王啊,嗣兴年纪渐长,你也可以带着他多历练历练了。”
朱由榔话锋陡然一转,听的李定国一愣。
陛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有意要提拔嗣兴?
这到底是好事情,行军打仗是李定国安身立命的根本。李定国也不希望自己儿子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
陛下已经如此明示,他有什么理由不带儿子历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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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伏兵跑马河(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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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赵良栋在卧龙岗吃了苦头,遂率部绕远行军。
十万大军所过之处,直是如同蝗虫一般。
一些躲闪不及的百姓被清军抓走充作夫子,做最苦力的活计。
比预计多行军了七八日,赵良栋总算抵达了跑马河畔。
作为宜宾附近的第一大河,要想去往宜宾则必须渡过跑马河。
虽然现在不是汛期,但这一段河水甚是湍急。
赵良栋找不到渡船,直是急的一头包。
该死的明贼一定是把这一代的渡船全都迁走了。
临时砍伐木筏渡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又得耽误不少时间。
赵良栋担心贵州的洪承畴、鳌拜催促,更怕京师的顺治皇帝不耐烦。
是以他派出哨骑沿着河岸打探,希望寻找一处较浅的河湾生渡。
大部军队则临时驻扎在河南岸,稍作休整。
赵良栋统领的这支大军满汉混杂,以赵良栋的资历很难完全压制。
若是一直打胜仗还好,卧龙岗那次惨败后,军中便一直有人议论赵良栋不配做这个统帅。
那些上三旗的旗兵更是心生不满。凭什么一个汉人在这里耀武扬威,发号施令?
不少旗兵开始闹事,赵良栋好生安抚这才算暂且揭过。
可是一到跑马河畔,听说赵良栋要在没有渡船的情况下生渡,这些旗兵立时又炸了锅。
就这湍急的河水,渡河的时候他们不得被卷走?
这赵良栋的脑袋是进水了吧?
赵良栋听到这些抱怨心情自然不爽,但他又不好明面上发作,只能装作没听见。
唉,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这些旗兵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是不服管教。
赵良栋甚至觉得没有这些旗兵,军队更好统率。
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把这些旗兵赶走吧?只能心里期望这些旗兵以大局为重,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通过卧龙岗一战让赵良栋认识到了明军坚守宜宾的决心。
明军能够把防线扩展到宜宾外围,证明他们一定会主动出击。
如此赵良栋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严防明军突袭。
临近晌午,赵良栋遂下令全军埋锅做饭。
大军所带军粮还算充足,是以午饭这一顿是吃的实打实的干货。
若是军粮不够,就只能一日两餐了。
伙兵们个个开始忙碌起来,捡柴火搭锅生火。
人食五谷杂粮,当兵吃粮更是天经地义。
这些清兵之所以当兵就是因为能够吃上饱饭,打仗的时候还可以去肆意劫掠百姓,不必守什么规矩。
所以吃饭的时候便是他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任什么事情也无法比拟。
一些相熟的清兵聚在一起,一边讲着荤段子开着玩笑一边等着米煮熟。
赵良栋对此见怪不怪。
洪承畴常对他讲统兵要张弛有度,有的时候需要立威,但更多时候要保持一个相对宽松的氛围。
军队本就是令行禁止的地方,若是时刻高压,士兵们情绪崩溃很可能出现营啸、兵变的事情。
那时候别说赵良栋这样资历较浅的将领,便是洪承畴亲临恐怕也弹压不住。
赵良栋本人的伙食相较普通士兵好一些,还有一些煮的野菜。
看着一锅撒了盐巴绿油油的菜汤,赵良栋也来了食欲。
他盛了满满一大碗,先是抿了一口,那鲜味直是让人赞叹不已。
赵良栋接着捞出一些野菜就着白米饭吃了起来。
刚刚吃到一半,亲兵便来报说有几个哨骑从西边回来,说寻到一处浅湾,最深处只过腰身,应该可以渡河。
赵良栋闻言大喜,连饭也顾不得吃了,当即放下碗起身要亲自前去看看。
他不顾亲兵劝阻翻身下马,打马扬鞭疾驰而去,不多时的工夫便抵达那几名哨骑所说的浅湾。
放眼望去,河道很宽,比之前他们扎营的地方河面宽了不少。
赵良栋走至近前脱下靴子试着走进河中。
河水刚刚没过他的小腿,他又试着往里走了几步,河水涨的并不快。
照这个样子走到河中央确实可能只没过腰身。
赵良栋放声大笑。
还真让他找到这处浅湾了!
他立即返回岸边穿好马靴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返回了营地。
就着已经有些凉的白米饭随便扒拉了几口,赵良栋又喝了一大碗汤,这才传令,一刻之后准备启程行军。
这支大军骑兵、步卒皆有,按照最慢计算,也只要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河湾。
赵良栋打算命令全军在今天日落之前抵达宜宾城外几十里扎营。
如果一切顺利,翌日一早就能对宜宾城发动总攻!
......
......
“艾将军,您快看,东虏的军队已经朝这边来了。”
跑马河北岸的一片密林之中,亲兵兴奋的禀报道。
艾承业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只见一处处黑点在南岸缓缓挪动着。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旗帜,但在对岸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只可能是赵良栋统领的清兵。
“这个狗东西,还真的挺能找,想不到这处河湾他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赵良栋能找到的地方艾承业自然能找到。
事实上,他们已经早几日抵达跑马河。
在命人撤走一切渡船后,赵良栋唯一可能渡河的地方便是这处浅湾了。
艾承业兵书读的虽然不多,但半渡而击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敌军在渡河之时立足未稳,最是虚弱。只要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敌军往往毫无准备,会落得大败。
“先不急,等到他们开始渡河,趟到一半再动手,让他们骑虎难下!”
艾承业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如果一切顺利此战能够杀得清兵丢盔弃甲,元气大伤。
赵良栋啊赵良栋,我要你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艾承业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拿清兵的首级去向天子邀功了。
此战过后,他便成了可以和晋王比肩的名将了吧?
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他的。
爹,虎父无犬子,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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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半渡而击(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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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栋下达渡河的命令后,清兵们便开始纷纷卸甲脱衣。
之后他们将甲胄衣物叠好举在头顶,纷纷开始下水。
初秋时节的河水还不算太凉,清兵们中的许多人很久没有洗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清凉一下。
正如哨兵所说的那样,河水并不深,即便身材矮小的士兵河水也刚刚到他们肩膀。
更为难得是河水并不湍急。
找到这处浅湾端是解决了许多问题。
赵良栋是不用卸甲脱衣的,他和那些上三旗的骑兵一样都有马骑,只要骑马渡河就好。
明贼啊明贼你们怎么也不会料到我会发现这处渡河点吧?
收走渡船有什么用?本将一样有办法!
赵良栋心中得意洋洋,一挥马鞭驱马渡河。
这牲畜进入河里立刻撒开了欢,直打起了响鼻。
河岸边郁郁葱葱,远处青山妩媚,赵良栋心情十分惬意。
用不了多久,这四川的绿水青山就属于大清了。
届时他赵良栋便成了拿下四川的第一功臣,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他洋洋自得畅想无限时,突然听到一阵惨叫声。
顺着叫声望去,只见一片漫天箭雨射来。
毫无甲胄保护的清兵在河水中移动缓慢简直就是活靶子。
他们一个个中箭倒下,河水霎时间被染成殷红色。
尸体很快漂浮起来被顺流冲走,许多清兵见状纷纷大声惊呼出来。
赵良栋心道不好,此番又中计了。
这些明贼怎么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在哪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真是太可怕了!
赵良栋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攥着马缰。
在亲兵的护卫下他暂时无忧,但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是继续渡河还是撤回河的南岸。
如今大军渡河渡到一半,可是太纠结了。
如果继续渡河,将直面明军的猛烈箭雨,肯定会死伤惨重。
但如果在这个时候撤回南岸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士兵们会从心底感到恐惧,畏惧与明军作战。
杀千刀的!
赵良栋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最终还是咬牙决定继续渡河。
即便这个时候退回南岸也没有什么用。
既然迟早要渡河,不如趁着现在拼一枪,不然更没有机会。
“呜呜呜~”
“呜呜~”
“呜呜呜~”
清军低沉的牛角声响起,意味着继续行军,后退者死。
清兵们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趟去。
他们在心中默念着菩萨保佑,千万不要射到自己。
但这看的着实是运气。
不时有同伴在身旁倒下,那种窒息感直是让人绝望。
一声声惨呼不绝于耳,跑马河这处浅湾一时间变成人间修罗场。
他娘的,这帮明贼一定是躲在北岸那处密林里!
赵良栋拼命观望仍然看不到明军的身影,在心中暗暗道。
等到老子杀到岸上一定冲进密林把明贼杀个干净!
毫无疑问,这一战清军会损失惨重。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良栋没有犹豫的机会。
犹豫就会败北,踟躇就会白给。
赵良栋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冲上河岸!
“冲啊,先登上河岸者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良栋坚信这点。
从箭雨的持续度来看,伏击明军的绝对数量远远逊于清军。
无非是靠一个出其不意占些便宜罢了。
赵良栋便是靠着人命去填也能把明军耗死。
这帮狗娘养的,明知自己死到临头非要拉几个垫背的。就不知道引颈就戮乖乖等死吗?挣扎个什么?
赵良栋的怒火已经彻底被激出,眼神锐利的近乎能杀人。
打不过正面就玩阴的。老子今日就让你们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老子要让你们看看谁才是当世第一名将!
...
...
北岸密林之中,艾承业看着清兵们一个个的中箭倒下,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的父亲艾能奇就是因为抗清而死,他与东虏之间可谓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能够大破东虏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为父报仇了。
爹,您在天上都看到了吧?
艾能奇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提虏色变。
在他看来东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便是那些自诩天下无敌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兵现在不也被他射成刺猬了吗?
什么举世无敌盖世无双都是吹出来的。
艾承业只知道人是血肉之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中了箭就会流血就会死!
“放箭,放箭!不要停,继续放箭!”
明军箭矢的储备是充足的,但是人手相对来说有些不够。
清军十万大军同时渡河,艾承业麾下只有几千人,无法做到全覆盖。
一些清兵趁着机会已经渡河渡了一大半。照着这个速度他们迟早能够来到北岸。
艾承业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渐渐的他开始有些焦急了。
如果让一部分清兵冲上岸来,明军将不得不和他们展开白刃肉搏战。
这种情况下对河面的射击就会缓和下来,更多的清兵就会安全的渡河。
这样北岸明军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一旦上岸的清兵数量多过明军,明军就会十分吃力,总有崩溃的那一刻!
明军根本不可能同时抵御数倍于自己的敌军!
艾承业的额角已经渗出汗来!
如今该如何是好?
似乎在这处宽阔的河湾伏击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决定,艾承业低估了清军的数量带来的容错性。
即便清军死上数千上万人仍然有一战的资本。
而明军如果死上上千人就会丧失作战能力。
这是有本质区别的,双方的容错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越耗下去,双方实力对比会显得越大,明军也会越吃力。
“给老子顶住,不准放一个虏兵上岸!”
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艾承业十分慌张。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将是一军之主,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便是装他也得装作无所畏惧!
“杀虏报国!”
艾承业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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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形势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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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急转直下,完全出乎艾承业的预料!
清兵的数量优势使得他们的容错性极高,面对明军的伏击,哪怕他们损失个一两千人也不痛不痒,只要一部分士兵抢滩登陆成功,便能给予明军极大的压力。
如今登上北岸的清兵数量已经接近一千人。
而明军一共的伏兵只有三千人。
这三千人既要与登陆的清兵进行白刃肉搏,还要射箭对渡河的清兵进行火力压制。
一时间兵力捉襟见肘。
艾承业急的大汗直流。
莫不是因为他的一个鲁莽的决定要把明军带到死路上了?
见涌来的清兵越来越多,如同怒海狂潮一般艾承业亲自拔刀率领亲兵队迎了上去。
“顶住,给老子顶住!后退者死!”
艾承业声嘶力竭的狂吼道。
可是身边的清兵越来越多,明军士兵一个个倒下。
艾承业一连砍杀十几人,但似乎于事无补。
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清兵靠着人海战术不断施展车轮战,无数明军士兵力竭倒下,死前那不甘的眼神直是让人心碎。
本来严阵以待伏击清兵的明军现在反而被包围,作着奋力一搏。
“艾将军,守不住了,快突围吧。”
亲兵见状连忙提醒艾承业道。
“趁着现在还没有被彻底围死,大伙儿拼命护您杀出去!”
艾承业却是杀红了眼,连连摇头道:“事已至此,我即便冲杀出去又有何意义?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这些老兵都是他爹艾能奇留给艾承业的。如果这些老兵都死了,艾承业也就成了光杆将军。
那样苟活比杀了他还痛苦!
“今日老子便跟东虏拼了!”
在这一刻艾承业的眼神中写满了决绝。
...
...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清兵攻上北岸,赵良栋直是眉开眼笑。
就这么几千号人也敢来伏击老子?这统兵的将领也太蠢了吧?
他还以为今日要落得一场大败,不曾想形势转换的这么快!
“冲上岸去,把明狗全部杀光!”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赵良栋此刻急于发泄,放肆的大笑着。
斩获几千明狗的首级已经可以算是立下一桩大功了。
再瞬时破城宜宾,他岂不是就立下了盖世功勋?
赵良栋仿佛看到王爵就在眼前,若是能够列土封王,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此刻明军的箭矢已经射的稀稀疏疏,根本无法形成压制,清兵可以肆意冲击明军的阵地。
赵良栋见一个个明军士兵被砍翻瞬时滚落河中,将那一片的河水染成了殷红色。
“活捉敌将者赏银千两!”
赵良栋呼喝道。
...
...
清兵在北岸站稳脚跟后,一步步蚕食明军的阵地。
艾承业被逼的节节败退,最终已经退到了密林的边缘。
这是最后的掩体。
退出密林后明军将无任何的遮挡。面对绝对数量远在自己之上的清兵,明军将毫无胜算!
此时此刻艾承业已经彻底绝望,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后命令只剩下一千余人的明军发起最后一道冲锋。
便在明军即将冲锋时,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艾承业扭头去瞧,但见远处卷起黄尘滚滚,一支大军正朝自己疾驰而来。
从这个方向来的自然是明军。
援军来了!
艾承业绝望的面色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生气,厉声道:“稳住,陛下和晋王来救我们了!”
亲兵们拼命高呼,将艾承业的话传递给每一个士兵。
明军士兵们听到这个消息眼神中又出现了光亮。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陛下和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只要再坚持一会他们就得救了!
......
......
驰援而来的正是朱由榔与李定国。
朱由榔总觉得艾承业的伏击计划有些漏洞,便命李定国时刻关注着。
见形势不对,他亲率大军出城前往跑马河营救。
此役带来的骑兵可谓是明军骑兵所有精锐。
两万骑兵疾驰而至,马蹄声震彻云霄。
朱由榔的骑术算不上精湛,但基本的操作都还在线,至少不会出现被甩下马背这种尴尬的事情。
朱由榔、李定国所在的中军位置也相对安全。
有了速度优势,冲起来的骑兵面对刚刚上岸的清军步兵就是碾压之势。
密林边缘的艾承业似乎也领会到了这点,命残存的明军士兵纷纷撤出密林。
清兵见状直是大喜,纷纷追了出来。
在密林之中,他们要想把明贼杀光还需要耗费些时间,现在却是容易许多了。
在他们眼中明贼的脑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近万名清兵追出了密林,朝逃命的艾承业军追去。
眼瞅着就要追上,这些明贼突然散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无数明军骑兵。
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多的明军骑兵?
这些清兵霎时间傻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逃跑。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骑兵的冲击速度极快,转瞬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在迅猛狂暴的冲击下,无数清兵生生被战马踩死踏死,被明军骑兵用马刀砍下了首级。
一时间鬼哭狼嚎,场面十分混乱。
在冷兵器时代,步兵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克制骑兵,那就是重步兵。
但现在追杀来的这些清兵手中只有一柄刀,怎么可能阻挡明军的骑兵阵?
兵败如山倒,这些清兵已经被吓破了胆,想要逃回那一片灌木林中。
但朱由榔怎会给他们机会,命令一部分骑兵封锁了密林入口,断了他们的退路!
“杀无赦!”
朱由榔怒声吼道,对这些清兵不需要一丝一毫的怜悯。
......
......
ps:说点什么吧。周五的时候和主编聊了很久,这本书的推荐除了三江强推能上的都上的差不多了。光是分类封推就上了三次吧,这个成绩老坤真的挺惭愧的。主编虽然没有明确说,但意思是三江的机会已经很小了。下周是分类封推,我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没有三江应该就上架了。连着第二本书没有三江,老坤的心态真的挺崩溃的。当时想把电脑显示器砸了。这本书一万的收藏,不知道上架能不能有五百订。在这里想问问大家,上架后有多少人会订阅支持的? hf();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倒卷珠帘(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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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杀出的明军显然出乎赵良栋的意料。
这他娘的是在给他下套呢吧?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跑肯定不是办法。
赵良栋当即下令登陆的清兵集合到密林外应敌。
陆陆续续有清兵往赵良栋指定的方向移动,很快慌乱的情绪便稳定了下来。
在赵良栋标营的督促下,这些清兵结成密集的阵型抱团取暖。
明军骑兵的速度降了下来,杀伤力自然也小了不少。
渐渐的清兵们发现自己竟然有还手之力了。
仗着人多势众,他们将冲入人群的明军骑兵团团围住,想要全歼敌军洗雪前耻。
可谁都不愿意主动去做冲在最前列的那一拨人。
局势一时僵住了。
这一切都在朱由榔的预料之中。
这种大规模作战,兵员的个人力量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了。要想大获全胜,阵型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明军骑兵冲阵为的就是把清兵逼到一个角落。
现在赵良栋想要作困兽之斗把士兵都集中到了密林外这一小片空地,正好遂了朱由榔的意。
“突围!”
李定国一声令下,明军骑兵纷纷拨转马头强行冲阵。
清兵们显然没有意识到明军打不过就跑,一时间都愣住了。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明军骑兵已经冲出了一个缺口!
“追,不要放跑这群明狗!”
两军对垒,勇字当头。
明军率先怂了,赵良栋自然大喜。
不过眼瞅着到手的功劳要飞走,赵良栋自然不能准许。
“不要放跑一个明狗,全部杀光!”
眼尖的赵良栋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一面明黄色的旗帜,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图案,但猜也能猜到这旗帜不一般。
黄色乃是天子专用之色,尤其是明黄一般人用了就是逾制。
难道说永历亲临宜宾?
赵良栋仔细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然明军怎么会突然杀出这么多的骑兵?要知道西南不是产马之地。这些骑兵应该是残明所有的家底了吧?
这下赵良栋却是狂喜了。
一万名普通明军士兵的脑袋也没有永历的首级值钱。
若能斩杀永历,那赵良栋甚至可以一跃成为大清第一汉将。
若是生擒永历,献俘阙下,那...
赵良栋近乎要流出口水了!
“冲过去,生擒残明伪帝者赏银万两!”
赵良栋深知永历帝不止万两的价值,但对这些普通士兵来说,一万两银子已经是十分了不得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清兵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都直了。
他们眼中发出野兽才有的贪婪凶光,纷纷撒开丫子朝撤离的明军追去。
这哪里是明军啊,这都是钱袋子啊!
有钱不赚,不是天诛地灭吗?
朱由榔所在的中军见状丝毫不为所动,黄色的龙旗就立在朱由榔的身后。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到清军一拥而上想要生擒他时,再使出杀招!
近了,近了...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投掷!”
在一个合适的节点,朱由榔下达了命令。
虎贲军的掷弹兵们纷纷将早已准备好的土手榴弹扔出。
一时间密集的清兵阵中炸雷滚滚,被炸飞炸死者无数。
自打那些朱由榔带来的火器火炮弹药消耗完,朱由榔便在跟进仿制事宜。
结果是火炮仿制出了十几门,燧发枪制作出了一百余杆。
反倒是根据普鲁士手榴弹仿制的土手榴弹做到了量产。
枪炮不够,手榴弹来凑。
虽然杀伤力不如火炮,但手榴弹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尤其是在人员密集的情况下,那爆炸产生的杀伤力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朱由榔不惜以身作诱饵,就是为了让赵良栋丧失理智。
只要清军不惜一切代价的追过来,朱由榔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要毕其功于一役,尽可能的消灭清军的有生力量。
若是赵良栋退回密林据守,那不知还要打多久,明军的伤亡也不可估计。
当然,这么做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不过朱由榔选择相信明军将士,相信李定国。
莫说是赵良栋了,即便是鳌拜亲自前来,朱由榔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我大明,本就天下无敌。
这等跳梁小丑,无非是借着狮子打盹的时候跳上一跳。
等到狮子睡醒,等待他们的就是末日!
“妖法,明狗施展了妖法!”
断肢残臂散落一地,鲜血染红了土壤。
一些胆子小的清兵直接昏了过去,那些跌倒的清兵被同伴踩踏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一时间清军军心大乱,他们本以为自己是猎人,谁曾想他们却是猎物!
狡猾的明狗,就会使用阴谋诡计,打不过就用妖法伤人!
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参加过进攻云南之战,见识过明军的火器威力,对手榴弹的印象十分深刻。
眼瞅着明军复刻昆明之战,他们自然吓破了胆,拼命呼喊着。
“快跑啊,明军在施展妖法!不想死的就快跑啊!”
赵良栋看在眼里,脸都要气得绿了。
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总能在关键时刻被明贼摆上一道。
这个永历肚子里的坏水真是多,实在可憎!
“军法队顶上去,胆敢后退者一律格杀!”
赵良栋十分清楚这种大面积的溃散意味着什么。
一旦压制的晚了,局面就会彻底失控。
明军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利用这些溃兵冲击清军的本阵。
这在兵书上有一个专用的名字叫做倒卷珠帘。
一旦形成倒卷珠帘,莫说是历史上那些名将,便是神仙也难救!
赵良栋必须在此之前控制住局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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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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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栋的标营军法队构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
只是这防线防的不是明军,而是自己人!
清军溃兵不断冲击着本方阵型,如果不加以遏制,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溃散之势就会蔓延全军,神仙难救!
军法队的执法兵毫不犹豫的挥舞着刚刀,斩杀那些后退的溃兵。
没多久钢刀便砍卷了刃,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赵良栋直皱眉头。
他也不想弄成这个局面,怪只怪明军太狡诈,处心积虑的摆了他一道。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心软,只要止住溃败之势重整旗鼓,赵良栋有信心击溃明军。
毕竟在绝对兵力上他处于优势,虽然这优势正在不断被蚕食,但还是肉眼可见的。
那些溃兵见军法队丝毫没有感情的挥刀砍杀,皆是被吓破了胆。
与明军交战仍有一线生机,后退却是必死。
明眼人都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决定。
这些前一刻还在拼命狂奔的溃兵纷纷调转身子,朝明军冲杀而去。
人就是如此的现实,总会作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朱由榔见状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能够承受的伤亡率极为有限,如今已经近乎到了那个临界值。
赵良栋不惜动用军法队杀人立威,就是知道清军快要崩溃了。
这种时候朱由榔要做的只是再加上那么一把火!
“继续投掷!”
此番虎贲军中土手榴弹存量充足,朱由榔也没有丝毫藏掖的意思,尽数抛出一举克敌。
“轰!”
几十枚手榴弹同时扔出,在清军密集的人群中爆炸。
由于此刻清军士兵全部挤在一起,手榴弹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到处都是断肢残臂,清军士兵的情绪彻底崩溃,哇哇的大叫哭嚷着。
他们是血肉之躯,怎么能与会施展妖法的明军较量?
这下不管军法队再怎么维持秩序,这些清兵们都不管了。
他们再度朝赵良栋的本阵冲去!
赵良栋见状嘴巴都要气歪了。
这些怂人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赵良栋朝侧翼瞅了一眼,那是上三旗军队的位置。
如此精锐自然是用来压阵的。
可此时赵良栋却意外的发现上三旗的军队竟然在撤离!
见势不妙的旗兵们可不想跟着这些绿营兵陪葬,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撤离!
他娘的!
赵良栋快气昏了过去。
这就是鳌拜口中天下无敌的上三旗?
我呸!
被卖了的赵良栋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立即撤离。
光靠标营的几千人是不足以压制数万溃兵的,届时他和他的心腹极有可能被乱军吞噬!
虽然心中极不情愿,赵良栋也必须这么做。
这次进攻宜宾已经毫无疑问的失败,撤回河对岸还有机会卷土重来。若是头铁在此死战,很可能全军覆没。
此刻赵良栋要考虑的不再是军功爵位,而是性命!
“撤军!”
他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
只见清军的帅旗迅速的向河岸移动,这些溃兵见状纷纷朝帅旗的方向逃命。
虽然他们已经彻底崩溃,但本能的还是要想往人多的地方走。
此刻有些清兵刚刚登上河北岸,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同伴们朝自己涌来。
一些反应慢的清兵被人群挤倒落入河中,连喝了几口河水才挣扎着站起来。
也有那些不走运的又被连着踏上数脚,再也没能起来。
上三旗的旗兵相对好一些,他们每个人都有马骑,可以从容不迫的撤离。
望着在河水中互相推搡的明军士兵,他们神情极为冷漠。
死道友不死贫道,有这些绿营兵去死,他们才能更阿全的撤离。
...
...
到了这一步,朱由榔的计划已经全部实现。
明军像驱赶牲畜一样驱赶清兵,直到数万清兵被驱赶到跑马河北岸。
整个河岸上一片混乱,清兵们皆是争抢身位,希望能够快一些逃命。
可越是如此,他们行动的便越是迟缓,彼此之间互相倾轧,很多都溺水而亡。
事实上这一段的河水并没有多深,只是他们跌倒后就再难站起来。
对朱由榔来说,这自然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尽可能的在这一战消耗清军的有生力量,接下来的对抗中明军将占据绝对的主动。
李定国麾下的骑兵皆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老兵,十分清楚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他们只需要在两翼缓缓压缩逃命清军的空间,然后看着这些溃兵互相踩踏而死。
人在混乱中是十分盲目的。
如今的清兵便在这一阶段。
根本没有人抬起头去看远方,所有人只顾得脚下这几步。
赵良栋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便迅速带着标营渡过跑马河,追赶上三旗的旗兵而去。
至于这些绿营兵,能逃走多少算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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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不记得这场追杀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
总之,当一切结束的时候跑马河里到处都是清兵的尸体。
由于朱由榔下了死命令,明军士兵们对这些求饶的清兵没有丝毫的怜悯,皆是一刀斩杀。
粗略的算一算,此次斩杀的清兵至少有几万人。
李定国作为指挥追击战全过程的将领,自然立有大功。但回想起来,他却是胆战心惊。
若是当时清兵离陛下再近一些,或许就能有流矢伤到天子了。
若陛下真有个好歹,便是杀了再多的清兵也没有意义。
那李定国就无法对大明的文武百官,大明的千万百姓交代!
以身诱敌的主意是陛下自己出的,但李定国作为臣子自然应该及时劝谏,不能让陛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以后他便是死谏也不能让陛下再置身险境了。
朱由榔却不知道此刻李定国在想什么,见他面色阴郁和声道:“晋王觉得,我军是否应该乘胜追击?”
李定国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天子在向他问话,连忙道:“穷寇莫追,再说敌军都是骑兵,应该也不太能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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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赏罚(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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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河之战以明军的大获全场而结束。
此役斩首清兵首级三万有宇,明军阵亡将士三千人,主要都是艾承业的部下。
对此艾承业羞愧不已,主动在天子面前请罪,请求天子将其降职处分。
朱由榔对艾承业确实很失望。
这哪里是李定国口中的年轻有为的干将,分明就是个李景隆翻版嘛。
建文帝手中几十万大军都能让李景隆给浪输了,如今的南明可没有那么厚实的家底。
经此一战朱由榔算是认清了艾承业的统兵实力。今后他是不会让艾承业单独领兵了,至于在李定国等人身边打打下手倒是可以考虑。
至于如何处罚艾承业嘛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因为艾承业的轻敌冒进,直接葬送了两千余大明儿郎的性命。
若是不对其严惩不足以向将士们交代。但又得稍稍顾及一下李定国的颜面。毕竟艾承业是李定国的世侄,又是李定国亲自举荐的艾承业。
综合考量之后,朱由榔决定暂时剥夺艾承业的统兵权,废除艾承业延安王的爵位,但仍将其留在军中待看。
艾承业对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当即谢恩。
李定国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天子没有杀艾承业他就能接受。
来日方长嘛,将来多得是立功的机会,只要艾承业立上几份军功,届时还有翻身的机会。
却说天子、晋王率部返回宜宾城中,受到了宜宾百姓的热情欢迎。
他们已经听说了官军大捷,打的鞑子丢盔弃甲。
此役过后短时间内鞑子是不敢再进犯宜宾了。
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是安全了,可以照常的生活。
无数百姓夹道欢迎,想要一睹天子圣颜。
至于战无不胜的李晋王也是他们争相观看的对象。
艾承业就有些尴尬了,他自问打了败仗无脸见人,一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好在百姓们不知道详情,不然若是朝着艾承业扔烂菜叶子就太尴尬了。
回到行宫后,朱由榔正打算休息,内侍韩淼便呈上一封急报。
朱由榔打开一看是文安之写的,立即打开来看。
文安之在奏疏中提到,保宁府的驻防明军有探马回报,汉中方面的清军陆陆续续有调拨兵马的动作。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行军,但意图是不是进攻四川就不清楚了。
出于谨慎起见,保宁府的明军第一时间向都府发去奏报。而文安之也立即写了一份奏疏命人加急送去宜宾,供天子圣览。
对于四川北部的局势,朱由榔还是比较放心的。
一来是都府如今还有数万兵马,虽然不及朱由榔亲征统率的这支精锐,但也足够守城了。
加之四川北部天险,清军要想打进川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说李国英手中一共就那点兵,更多是为了配合赵良栋进攻川南的举动,在一旁摇旗呐喊以壮声势罢了。
相较之下,朱由榔反而有些担心郑成功和张煌言。
二人率领数万大军孤悬海外,粮草没有补给,大军何以为继?
总不能一直靠抢吧?
听说清廷派了施琅前去南边配合郎廷佐。
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文一武若是配合起来,郑、张联军倒真是有苦头吃了。
朱由榔这支大军暂时还会驻扎在宜宾,观察一下赵良栋的动作再说。
若是赵良栋盘踞在川南,则朱由榔会乘胜追击。
若是赵良栋一路退回了贵州,朱由榔却是可以班师回朝。
现如今明军却是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只需要看碟下菜即可。
...
...
贵州。
洪承畴这些时日右眼皮总是在跳。
按照老祖宗的说法,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是有大灾了啊。
洪承畴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在川南作战的赵良栋。
赵良栋手中的这支大军可谓是洪承畴费尽心血拼凑出来的。
加之有鳌拜带来的上三旗精锐压阵,应该是所向披靡才对,不会有问题的吧?
洪承畴对待赵良栋不似对待一般将领那样,而是倾囊相授,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是真的把赵良栋当作学生,丝毫没有保留。
眼瞅着赵良栋有了独自统兵的机会,洪承畴自然希望这个学生能够立下大功在皇上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至于鳌拜那边,这厮这些时日一直赖在贵阳,洪承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将来赵良栋的军功,鳌拜不要太贪心分得太多。
等到清军平定四川,生擒永历就可以腾出手来安心收拾这些贵州的土司。
这些土司不是不安分嘛,好啊,那老夫便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寨子。
洪承畴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晨起打拳的习惯,为的就是延年益寿。
他希望自己能活的久一些,亲眼看到华夏河山皆归于大清治下。
这样他便成了大清定鼎天下的大功臣,后世可受万人敬仰。
或许百年之后,百姓提起他会跟岳武穆、于少保一样敬仰吧?或许会给他立生祠吧?
毕竟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他在青史上的形象一定会很伟岸。
洪承畴越想越得意,轻轻抿了一口茶。
便在他想出去走走时,管家突然来报说从川南前线回来一名信使,有急报送来。
洪承畴立刻命其把信取来。
是捷报吗?
洪承畴的心情很忐忑,拆信的手也有些发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继而将信纸抽了出来展平细细的看。
信的内容并不多,一共也就是百十来字。
尽管赵良栋在心中极尽修饰,但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进攻宜宾的过程中落败,不得已退回贵州。
什么样的失败能让赵良栋头也不回的跑回贵州?
那肯定是一场惨败了。
洪承畴还能记起吴三桂仓惶逃回贵州时的狼狈样子。难道赵良栋又要复刻吴三桂当初的遭遇吗?
洪承畴只觉得自己胸口堵了一口火气,一时难以压下竟然吐出血来。
他养气的工夫一流,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气火攻心,想不到今日竟然破了例。
擎之啊擎之,你就不能让老夫省省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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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立身之本(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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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余姚。
却说施琅率军赶至余姚后郑成功、张煌言已经撤军。
平白捡了一个天大的功劳,施琅自然要大书特书一番。
在他写给朗廷佐的奏报中,他极言战况之激烈,最后凭借着他得当的指挥夺下余姚城,郑、张二贼仓皇逃窜。
说起谎话来施琅是游刃有余,脸不红,心不跳。
他是靠这个起家的,各种细节把握的十分到位。
饶是朗廷佐这样的老狐狸,在看到这份奏报后怕是也一时难以辨认真假。
更不要说紫禁城里那位顺治皇帝了。
只是有一点施琅十分不爽。
那就是余姚城的城门皆被明军破坏了。
一般来说敌军这么做就意味着有可能会二次袭击攻城,给下次攻城减少一些障碍。
施琅好不容易得了统兵权,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回到南京。
他对朗廷佐报称城门损坏严重,明贼随时可能杀回,需要在余姚继续驻守一段时间。
这句话倒是没有扯谎。这也是施琅惯用的套路。
真中带假,假中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这样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他说的话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施琅来到余姚后发现城中文武官员都被明军杀光了。
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手掌生杀大权。
由于要给朝廷报功,施琅决定借百姓人头一用。
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在乱世屡见不鲜,施琅更是没有一丝负罪感。
只可惜那些余姚百姓莫名其妙的做了刀下冤魂,余姚城又接着流血数日。
接着施琅下令修整被损毁的城门。
他可不希望郑成功下次再来时城门还是空空如也的状态。
至于其他的民政事宜施琅一概不管。
他又不是余姚县令,没有理由操这个心。
只要保证在他手上余姚城不会陷落就可以了。
郑成功啊郑成功,看来你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嘛,知道老子要来了提前跑路,避免被打的满地找牙颜面扫地。
不过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等到龙江船厂的战船造好了,便是老子挥师攻打舟山之时。
届时老子必定要彻底灭掉你,断了你的痴心妄想!
在余姚的日子施琅自然要好好享受,他命属下抢来许多民女供他享乐,胆敢反抗的一律格杀。
反正现在余姚城中发生了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他也好体验一把做皇帝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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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屿。
郑成功这几日的心情还算不错。
从余姚迁来的百姓已经适应了岛上的生活。
郑成功命人给他们每户都分了屋舍以及基本的口粮。
至于田亩大多已经荒芜需要重新开垦。
有些百姓选择打渔,这倒也是个法子。
只不过站在郑成功的角度更希望百姓们能够种植粮食。
虽然现在明军的粮食还够吃个一年,但一切都要从长远计。
多存些总是好的。
岛上现在的百姓已经有了几千,虽然还没有到郑成功理想中的状态,但趋势是好的。
这个给了郑成功很大的启发。
他决定今后多进攻沿海的一些城池。
目的不是为了长期占据这些城池,而是将百姓带回岛上。
百姓才是立身之本啊。
有了充足的百姓便有了各种可能性,郑成功对未来越来越有信心了。
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他派去扶桑接洽的信使已经折返回来了。
当地一些与郑氏交好的大名皆表示愿意与明军合作。
火器自不必说,粮食也好商量。
只要郑成功能够把一些大明和西洋的货物运送到他们那里售卖。
对此郑成功自然不会拒绝。
无非是分出一小部分船只行商罢了。
郑家本来就是靠海商起家。这么多年来也是奉行以商养战的策略。
水师又不可能一直保持战斗的状态,抽出时间来跑跑海上商路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此张煌言颇有微词。
他认为郑成功此举有碍于大明官军的形象。
郑成功却是不以为意。
他辩解称,士兵抽时间种地就是对的,抽时间经商就有碍形象?
这是歧视商人啊。
郑成功并不认为经商有何不妥,也不觉得商人低人一等。
何况郑成功调动的是自己的水师。
张煌言如果不愿意可以不做,他不会强求。
张煌言见劝解不动郑成功只得作罢,继续忙于岛上的农业大计。
他仿照明初制定的鱼鳞图册,命人将勘测的全岛舆图划分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土地,分给百姓们。
这样便有了户籍的概念,每一户都有了种植的土地。
张煌言决定把这一方法推广到舟山全岛。
百姓们只要有了土地,心便安定了下来。
至于在岛上设立衙门的事情,张煌言认为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毕竟不能一直靠他们这些人处理民务。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样才能有效率可言。
只是遴选官员确实有些难度。
张煌言身边的都是些行伍出身的人。
即便有些识文断字的,也没有任何为官的经验。
就这么贸然提拔,确是有些揠苗助长了。
为此张煌言提议在岛上兴文教办科举。
虽然比不了朝廷的科举,但总归是一种选拔的公平手段。
比之单纯的任命,张煌言觉得有利于岛上长期的发展。
对此郑成功很是支持。
在内政方面,张煌言的天赋远在郑成功之上。
是以郑成功也都会听张煌言的。
郑成功当年本就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十分清楚文教的重要性。
其实最让百姓牵挂的无外乎土地的文教。
有了这两样他们就能彻底的安心。
在与张煌言闲聊的时候,张煌言无意间提起了鲁王。
如今鲁王已经去了监国称号,是位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对朝廷没有任何威胁。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郑成功也把鲁唐之争看淡了。
张煌言提出接鲁王来舟山,郑成功沉默了一会也同意了。
再怎么说鲁王也是当初坚持抗清的为数不多的亲藩大王。
虽然能力上有所欠缺,但确实能够起到一个号召和鼓舞军心的作用。
只是郑成功有些担心此举会不会引得当今天子猜忌。
若是这样,就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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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君臣亦是父子(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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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赵良栋头也不回的逃回贵州后,朱由榔也率部班师回朝。
成都军民像宜宾百姓一样热情的迎接天子和王师。
朱由榔骑在高头大马上朝百姓们挥手致意,享受这片刻难得的惬意。
回到宫中,朱由榔第一时间召见了文安之。
一来是了解一下汉中清军的动向。
二来也是想问问太子监国这些天表现的如何。
作为内阁首辅和太子恩师,文安之显然最有发言权。
人逢喜事精神爽,文安之的气色看起来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
朱由榔自然是感到高兴的。
文安之若是能够长命百岁,对大明来说绝对是一大益事。
“文卿坐吧。”
给文安之赐座这种事情如今已经不用朱由榔亲自说了。
只要文安之进到殿中,韩淼便会立刻命人把锦墩送来。
“老臣参见陛下。”
如今君臣二人已经达成共识。
文安之面圣不必再施大礼,只需要拱拱手就行。
“文卿辛苦了。”
朱由榔和声道。
“这话应该老臣说才对。陛下英明神武,克敌制胜,老臣直是老泪纵横啊。”
若是一般人说这番话或许会显得有些做作,但文安之说却不会。
也许这就是文安之的魅力吧。
“朕也没想到这赵良栋会如此癫狂,不惜一切也要渡过跑马河。还好朕赶到及时,不然延安王危矣。”
现如今冷静下来,朱由榔也明白损兵折将不是艾承业一个人的问题。
大不了将来再找个机会重新启用艾承业。
只是确实不能让他一个人单独领兵了。
“朕的事情文卿应该都听说了,那便说说汉中东虏的动静吧?这几日他们应该闹得挺欢实吧?”
文安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近日汉中虏军确实调动频繁,据臣所知他们确实想要进攻保宁以声援赵良栋部。只不过因为赵贼溃败,才只得作罢。原本老臣已经决定启程前往保宁亲自督战...”
朱由榔听了心中直是心酸不已。
文安之已经是七十余岁的老者,有些事情还得亲自上阵。大明的人才断档确实有些严重,人才培养已经迫在眉睫了。
“文卿辛苦了!朕准备开设恩科,加科取士!”
科举绝对是笼络读书人的大杀器。
虽然朱由榔有心对科举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但在眼下还得以求稳为主。
等到将来击溃清军光复天下,便是朱由榔对科举动手之时。
文安之听了自然大喜。
“陛下要开恩科?这真是太好了!”
文安之思忖片刻道:“题目可已经拟好?主考官可有人选?”
朱由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题目嘛朕倒是有些想法,只是这主考官...怕是得劳烦文卿了。”
文安之却是立即答应道:“为国选才,老臣责无旁贷。”
朱由榔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像文安之这样把国家的事当做自己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具体事宜老臣可以先拟个章程出来再呈递给陛下御览。”
一提到科举,文安之便是干劲十足,恨不得立刻就去草拟章程。
“这件事就有劳文卿了。”
朱由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文安之办事他放心。
“对了,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太子表现的如何?”
朱由榔还是十分关心太子监国的成绩的。
事关大明江山后继,由不得他不上心。
“太子殿下聪慧过人,处理政务很有条理。”
作为太子的老师,文安之对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太子没有天子那么果决,但基本的条理还是很清晰的,不会出现那种不知做什么的尴尬情况。
作为首辅,文安之只需要在一些特定问题上提点一二即可。
“取太子批阅过的奏疏来。”
这话却是说给韩淼听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朱由榔还是想要亲眼看看太子是如何处理政务的。
很快韩淼便命人将厚厚一摞奏疏搬到了御前。
看着小山一样的奏疏,朱由榔顿时有些心酸。
太子今年应该刚刚十二岁吧?身为皇嗣却得承担起如此重担,真是有些太过辛苦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生在帝王家便得担起这份责任,和年龄无关。
如今朱由榔虽然春秋鼎盛,可也得为身后计。
不然万一他有什么意外,大明将何去何从?
朱由榔拿起一本奏疏展开来看,先是扫了一遍奏疏内容,继而着重去看太子朱批的话。
不得不说,太子这手小楷写的很工整,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这决断倒是挑不出错来。”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太子殿下这两年真是成熟了许多。”
文安之几年前也是见过太子的。
那时候的太子稚嫩的就像一个幼童。
但自打永历十二年起,其成长之迅速是文安之万万没有料到的。
这当然跟天子部分放权有关,但和太子的天分和努力也是分不开的。
大明有如此皇储,实是一幸事矣。
“真是难为他了。”
朱由榔也叹了一声。
“朕以后有空会多带带他。”
有些东西光靠悟很难悟出来,还容易走弯路。
文安之也是无法传授的。
譬如帝王心术,文安之便是心里明白也不能对太子明说。
不然就是有失人臣本分。
但是朱由榔这个做父皇的却可以去说。
“陛下英明,太子殿下孝顺,一定不会辜负陛下一片苦心的。”
其实即便文安之不说,朱由榔也不会猜忌太子的。
一来他相信太子不会有谋逆篡位的想法。
二来太子年幼,即便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威胁到朱由榔。
皇家父子也皇家父子的界限,但朱由榔不希望这种界限影响到父子之间的感情。
毕竟他们之间不仅是君臣还是父子。
血浓于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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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种田才是王道(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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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文安之聊着聊着,朱由榔便想到了文安之种植的那批土豆。
离开这么久,这批土豆一定是涨势喜人吧?
如今这些土豆可是朱由榔的命根子,他当即提出要亲自去看看。
文安之自是欣然应允。
君臣二人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前去土豆种植区。
按照土豆的生长周期现在肯定还没有完全成熟,不过已经隐隐可以看到一些丰收的影子。
朱由榔心情大好,命人好好看护这些土豆。
这些都是百姓们未来的口粮啊!
看过土豆的涨势后朱由榔又与文安之来到军械作坊视察燧发枪赶制事宜。
按照朱由榔的计划,燧发枪一年的产粮要达到一千杆。
虽然确实有些难度,但这已经是朱由榔能接受的最低数字了。
如今匠人有限,即便佛朗基匠人加上大明本土的工匠,轮流连轴转也就是一个月一百杆的量。
这样一年以后至少朱由榔可以把这一千杆燧发枪列装虎贲军最精锐的火铳营。
一枪杆燧发枪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见证了土手榴弹的威力后朱由榔对燧发枪更有信心了。
清军现在显然还没有应对这种火器的太好办法。
至于火炮铸造却是个难题,不过炮弹的制作相对来说容易一些。
这些滑膛炮一般用的都是实心弹。
那些开花弹的使用量相对较少。
匠人们只要按照配比走流程制作就是了。
即便靠着这几十门野战炮,也够清军喝一壶的了。
就是损耗是个问题。
不过佛朗西斯科提出了一个让朱由榔十分警惕的问题,那就是要严格控制这些接触制造的工匠。
万一这些人中出了一两个心怀鬼胎之辈,逃走跑到清军那里,那样明军的技术优势就完全没有了。
明军能造的清军一样能造,他们的匠人还更多,完全可以靠体量优势把明军彻底压死。
“尊敬的大明皇帝,我的这一点小小建议请您一定要放在心上。清军的仿制能力很强。一定不能让火炮、火铳的图纸落入清军手中!”
佛朗西斯科一直十分优雅,让人如沐春风。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你的这个建议很有价值,朕会放在心上的。这些匠人都已经入籍,会有官府严格按时核对他们的信息。”
“再有,我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佛朗西斯科十分认真的盯着朱由榔。
“说罢。”
“能否按照泰西人的习惯在这里修筑一间教堂,让我们祈祷?”
朱由榔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再说这个宿主本身就是一个信教者,做出修建教堂的事情也不稀奇。
“朕准了。”
朱由榔信誓旦旦道:“修筑教堂的钱从内帑中拨。”
佛朗西斯科十分清楚内帑的钱就是皇帝的私人钱,不由得感动哭了。
“皇帝陛下真是慷慨,我们愿意为您效死力。”
对这些佛朗基匠人来说背井离乡,远离欧罗巴大陆万里之外。
这种情况下大明皇帝愿意为他们修建教堂,使他们的信仰有所归宿。
这简直是太感人了!
“我听说大明有句老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佛朗西斯科吞了一口吐沫道:“您放心好了,我一定给皇帝陛下造出最好用的火器!”
朱由榔又说了几句勉励佛朗西斯科的话,便和文安之离开了作坊。
“陛下关于这泰西教堂老臣不知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君臣二人上了马车,文安之主动说道。
“文卿说罢。”
朱由榔淡淡道。
“我大明有佛道二教,皆是传承千年之久。不论是佛教兴还是道教兴,皆是在我朝掌控之中。唯独这泰西之教,我们知之甚少。若是任由其传播,万一有不利于陛下统治之处,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这种话也就是文安之敢说。
其实朱由榔那么痛快的答应佛朗西斯科建造教堂,自然是经过一番仔细考量的。
教派之争自古皆有,但在华夏大地上都没有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和欧洲的情况完全不同。
像****的那种情况在大明是完全不会出现的。
只要朱由榔坚持君主集权,那么任何教派在大明都只是小打小闹,绝不会出现抢占主家风头的情况。
只是这些都是站在他对历史全知全觉的情况下得来的。他该如何向文安之解释呢?
仔细思忖了一番,朱由榔沉声道:“文卿所说的这些朕自有考虑,朝廷一定是凌驾于任何教派之上的,这一点文卿大可放心。”
文安之是个聪明人,听到朱由榔这句话后悬着的那颗心便放下了。
“陛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文安之说着说着老泪纵横道:“陛下为大明做了这许多还有人不理解,老臣直是为陛下不值啊。”
“这有什么好不值的。朕又不可能令所有人满意,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朱由榔的心态很是洒脱,笑声道:“朕现在就像盖房子,等到这房子盖好了,那些质疑朕的人便该明白了。”
“陛下真是圣人之胸襟。”
“文卿,你觉得此次赵良栋败北后,会有如何变化?”
“老臣觉得东虏肯定会认为短时间内不宜进攻,而是靠封锁耗死我们。”
文安之的眼界还是很开的,很快他就点出了关键所在。
“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秣马厉兵,而是抓紧时间种植粮食。譬如那土豆,就要赶快推广。”
清军真要是实行封锁,所有物资都会紧俏一些。
好在明代是个自给自足的朝代。
除了粮食问题有些难办外其他的都好解决。
“十三家方面是朕最担心的。”
朱由榔叹声道:“朕了解到十三家不少士兵都是靠卖盐去湖广换粮食。东虏真要是实行封锁,朕怕他们粮食会吃紧。”
蜀中相对好一些,勒紧裤腰带总能过活。夔东就完全不同了,缺地少粮只能靠外部输入。
清军真要是实行封锁他们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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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王贺年的潜伏使命(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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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贺年来说,今天绝对是意义重大的一天。
他刚刚接到锦衣卫单线命令,天子钦命他前往湖广,以行商的名义刺探情报。
这是他成为锦衣卫暗卫以来第一次接到任务,想不到竟然这么刺激!
从他打开重庆城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紧紧和大明捆绑在了一起。
大明兴则他前途似锦。
大明亡则他粉身碎骨。
所以王贺年不惜一切也要来到成都,就是为了告诉天子他还能为大明做些什么。
如今天子终于记起了他,他感到十分欣慰!
当然,前往湖广行商还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一口川音就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原先他还可以用重庆人的身份自居,毕竟当时重庆还在清军控制中。
但现在重庆也回到大明治下,整个四川都是大明的地盘。
他一个川音的人去了湖广岂不是容易暴露身份?
可现在明军阵中基本都是川军和滇军,情况都差不多。
陛下应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看来要他自己想办法了。
思来想去,王贺年想到一个人。
文安之!
文阁老不就是地地道道的夷陵人吗?
夷陵可是属于湖广啊!
只要向文阁老讨教讨教,练习一段时间的夷陵话,不说以假乱真,至少能够掩盖四川口音,这便够了!
王贺年与文安之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就是文安之派他去重庆做暗桩,王贺年能有今日自是拜文安之所赐。
思定之后王贺年立刻前往文安之的宅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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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文安之这日处理完内阁的事务早早便回到府中休息。
这几日他的腿疾又犯了,天子恩准他每日只需要处理半天政务,余下时间可以自行安排。
文安之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不会轻易休息。
一旦他决定要休息,肯定是到了不得不休息的地步。
回到府中他换了便服在仆人的服侍下洗了个桶浴,正准备歇下得知王贺年求见便暂且作罢。
“叫他去花厅等着吧。”
文安之稍稍整理了一番仪容,便拔步去了花厅。
王贺年见文安之来了,连忙起身迎去。
“属下拜见文阁老!”
文安之摆了摆手道:“贺年啊,如今你不再是我的属下,而是锦衣卫。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如今你只听令于天子一人。”
虽然文安之知道天子不会猜忌于他,但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不然容易让王贺年犯错误。
“多谢文阁老提点!”
王贺年连忙道谢。
他私下里来见文安之,若是换了别的皇帝恐怕真的会多想。
不过今上胸怀宽广,又对文阁老十分倚重,应该是不会过于计较吧。
“贺年啊,你今日来见老夫可是有要事?”
文安之捋着胡须悠悠道。
“启禀文阁老,陛下叫我去湖广刺探情报。可我一口的川音怕容易露馅,便想着向您讨教一番。”
王贺年说的很是诚恳,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
文安之还以为是什么,见王贺年是来求学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
他朝王贺年点了一点,和声道:“好吧,老夫便教你一些夷陵话。”
其实湖广是一个很大的地域概念,从南向北,从西至东口音都不相同。
譬如武昌和长沙的口音大相径庭,夷陵和荆州的口音也不一样。
所以说哪怕王贺年速成之后的口音不太标准也不打紧,只要不是一口的川音就不会有人怀疑。
至于说能学到什么程度便看王贺年的能力了。
文安之先从最基本的生活用语开始教,再到行商必备的一些词语。
王贺年听的很认真,必要的地方还会用纸笔记下来将来好时刻温习。
“老夫已经多少年没有回过夷陵了。”
教着教着文安之突然老泪纵横起来。
“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踏上夷陵的土地。”
王贺年见状连忙安慰道:“文阁老放宽心。有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君王在,朝廷收复夷陵是迟早的事。”
文安之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稍顿了顿,文安之接道:“贺年啊,有一件事老夫一定得提醒你。到了湖广,一切不能再像在重庆时那样。湖广的风俗习惯和四川大为不同。你不仅要改掉乡音,一些习惯也得改。”
王贺年连连点头。
“譬如饮食习惯,譬如日常起居。又譬如待人接物,湖广人的习惯和四川人大为不同。”
文安之既是湖广人,又算是半个四川人。
他仔细讲解其中的差异,听的王贺年大为受益。
“若是文阁老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坑在,差点就一脚踏了进去。”
王贺年却是冷汗直流。
“哈哈,多注意些也就没事了。”
文安之捋须道:“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老夫教你的这些细节只要每天早上起来在脑子里过上一遍就不会出问题的。”
王贺年心道这还不算可怕。
就文阁老方才说的那些,都够他消化大半天了。
即便他都消化了,还得每天都温习以防忘记。
用文安之的话说他必须从这一刻起就忘记自己四川人的身份,从里到外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湖广人。
“文阁老,此去湖广我怕是很久都不能回川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王贺年不仅把文安之当做长者,上司,更是当做老师看待。
他自然希望文安之能够好好的,亲眼见证大明光复天下。
“放心好了,老夫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你就安心的去湖广刺探情报,完成陛下交代给你的任务。”
文安之侃侃而谈道:“老夫老了,但处理后方政务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各司其职各尽所能,尽到人事且听天命吧。”
尽人事,听天命。
王贺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是有些感慨。
是啊,哪怕是天子也不能做到真正的操掌乾坤吧?
很多时候还是要看上苍怎么安排啊。
不过王贺年坚信大明的国运还没有尽。
只要他们君臣一心上下合力,大明是一定能够中兴的。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为之努力奋斗的根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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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巫山刘体纯(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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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安之开小灶突击培训下,王贺年的湖广话水平直线上升。
按照文安之的判断,一般人已经听不出王贺年的口音问题了。
在对文安之一番感谢后,王贺年入宫陛见。
他十分清楚潜伏在湖广是长期任务。
这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不能再见到天子。
这次陛见意义重大。
让王贺年颇为感动的是,天子对他勉励有加,还对他关怀了几句。
一国之君能如此放下身段关怀一个臣民,让王贺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距离感。
他更加坚定信念,一定要扎根在湖广,刺探到对朝廷对陛下有用的情报。
最后陛下还赐给他一份手书,算是他通行夔东十三家的凭证。
见手书如见天子。至少在夔东沿江王贺年不必担心通行问题了。
至于离开夔东这一明军控制范围,进入清占区后就看王贺年自己的了。
...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肤维自古帝王,抚御裹区,义安中外,凡属血气之伦,咸被生成之德,即有愚迷顽梗,亦扩忍绝其自新之路,弃于化外。
肤荷天命,绩承大宝,教宁率土,嘉与维新。流贼余草刘二虎、都尧奇、姚黄等绒梁,窜伏那襄山中,接壤数省,盘踞有年。
并其部下伪官、将士人等,或原属贼党,归正无由;或被贼迫胁,不能自拔。念其乡里远违,坟墓捐弃,亲戚睽绝,骨肉批离,揍诸人情,能无动念?
只因陷溺既深,虐焰久锢,自揣罪重,即归正抒诚,恐难邀宽典,踌躇观望,势所必然。肤洞鉴隐衷,深为悯侧,兹特开一面,赦其既往之辜,予以功名之径。
刘二虎等果能悔罪投诚,真心向化,即口其前罪,优加升赏。倘仍执迷不悟,梗化仍前,其部下伪官将士人等,有能将为首贼果生擒来献,或斩首来降,必破格论功,不吝高爵厚赏;如不能擒斩贼果,或扮其妻子,或各率伪官兵丁来投,亦分别议叙升赏。
肤奉天子民,布大信于天下,招携怀远,决不食言;而等亦宜尽释疑畏,乘时建功,毋得坐失事机,自贻后悔。湖广、陕西、四川、贵州总赞巡抚,郑阳抚治提镇口等官,速行布告,咸使闻知。
当刘体纯看到这封招降的诏书时,直是气得嘴都歪了。
刘二虎是他的别称,是一众原大顺军弟兄们才能叫的,虏酋顺治竟然敢用这个称呼!
“妈了个巴子的,以为老子是软骨头吗,派人送来这种书信。老子生是汉人,死是汉鬼,便是全家暴毙也不会降虏!”
刘体纯暴跳如雷,当即挥手下令将送信的信使推出去斩了。
这也算是一种明确的表态。至少刘体纯绝不会降清,叫顺治皇帝死了这条心。
“父亲,据我所知,虏酋至少派人送了十几封劝降信前往夔东沿线。大昌、房县、巴东、兴山应该都收到了类似的劝降信...不知道诸位叔叔们可否有别的想法。”
说话的是刘体纯的儿子刘兴明。
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南征北战,他也算长了些见识。
夔东十三家中,刘体纯驻扎的巫山算是比较靠西边的了,相较而言袁宗第驻扎的大昌、大宁靠北,李来亨驻扎的巴东、兴山靠东。至于郝摇旗驻扎的房县就更是远了,属于郧阳府的地界。
故而刘兴明推断,既然位于巫山的他们都收到了信,更靠外围的其余诸家应该也收到了。
“放屁!”
谁料刘体纯却是暴怒,起手就是给儿子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他使出全力,刘兴明完全没有准备,被扇的七荤八素一个趔趄险些倒地。
刘兴明是刘体纯老来得子,现如今也不过刚刚十八岁。
平日里刘体纯待刘兴明极好,捧在手心里生怕他磕了碰了。
今日就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竟然对他大打出手!
刘兴明百思不得其解!
“狗一样的东西,这种话休要在说,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你那些叔叔都跟老子过命的交情。他们是什么人,老子能不清楚吗?别说虏酋下了一道这样的狗屁不通的书信,便是他把刀架到咱们的脖子上,咱也不会向他求饶!老子是大明天子亲封的皖国公,不是他虏廷的走狗!”
刘体纯的暴怒令刘兴明始料未及,他渐渐的明白了父亲愤怒的点,将脑袋垂下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沉默了良久,刘体纯才再度发声道:“当今天子英明神武,前不久刚刚收复重庆,之后又在宜宾击败虏将赵良栋。大明形势一片向好,你可不要在关键的时候犯错误,害了我们全家!”
在刘体纯看来,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都支撑下来了,现在没理由反水。而且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父亲说的话,儿子记下来了。”
刘兴明虽然心中有些不服气,但却是不敢表露出分毫。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当爹的自然最清楚。
刘体纯见状只得摇头叹气。
“文督师写信来,说过段时间有个锦衣卫的义士要借道经过巫山,是陛下钦点之人。届时你给老子好好表现,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这种简在帝心的人物都是能在天子面前说上话的。到时他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准陛下就会重用于你。老子年纪大了,护不了你一辈子。将来的路,终归要你自己去探自己去走。”
文安之虽然现在晋升为内阁首辅,但刘体纯还是喜欢称之为督师。毕竟二人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那种感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刘体纯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谁知刘兴明却是抻着脖子道:“儿子不要出去闯,儿子要跟在爹身边。”
“你个不知上进的东西!”
刘体纯作势要打,刘兴明机敏的往后跳了几步,将将闪开。
这行为彻底激怒了刘体纯。
在他看来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刘兴明不知上进,他这个做父亲的教训教训他有什么问题,竟然敢躲...
见老爹一副饿虎扑食之事,刘兴明拔腿便跑,谁知一出门就撞的一头包。
“哎呦!”
刘兴明只觉得撞在一块木板之上,抬头仔细一瞧,站在他面前的不正是靖国公袁宗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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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袁宗第造访(第二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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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袁叔叔您怎么来了?”
刘兴明见到袁宗第直是又惊又喜。
袁宗第来了,老爹总不能再打他了吧?
至少在人前他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啊。
“刘二虎,你怎么打起孩子了呢。有啥不能好好说?”
袁宗第笑眯眯的走到刘体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二人也是许久未见啊,这回得好好聚聚。”
自打明军收复重庆以来,袁宗第和刘体纯便各自率部回到驻地。
虽然巫山和大昌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二人都有各自的事务要处理,确实没有什么时间相聚。
“哎呀,老哥哥,这小子就是欠打,你今日莫要拦着我,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刘兴明见状连忙闪出几步去,向袁宗第诉苦道:“袁叔叔您可得救我啊,我爹他是想打死我!”
袁宗第苦笑道:“照理说你们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是不该掺和的,不过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的。你刘二虎要打孩子能不能换个时间?”
刘体纯狠狠瞪了一眼刘兴明道:“兔崽子,还不快滚。今日你袁叔叔有要事相商,算你小子运气好。”
刘兴明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唉,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刘体纯和袁宗第都是当年李自成商洛十八骑出身,可谓是老相识了。
这么多年来,二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袁宗第此番专程前来,刘体纯便能猜到不是小事。
“老哥哥,说罢,发生了啥?”
袁宗第倒也不遮掩,开门见山的说道:“虏酋的劝降书二虎你也收到了吧?”
刘体纯点了点头道:“我当即便把信使斩了,这顺治小儿也太看轻我们了。”
袁宗第赞同道:“咱们这些老弟兄基本的观念都是一致的,便是再难再苦也不能降虏。只是虏廷发出这么一份劝降书,若是得不到回应怕是接下来会封锁江道,严禁我们去湖广买粮食啊。”
刘体纯闻言神色一黯。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相较而言他并不担心清军进犯。
他们处于上游,清军水师即便进犯也得逆流而上,他们凭借地势很好据守。
但如果清军对他们实行封锁,以夔东诸地的产粮能力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老哥哥你大昌还有盐,我这里可是啥都没有啊。”
刘体纯面露尴尬道:“四川的粮食怕是也不够吃吧?陛下能不能接济我们一些?”
袁宗第摇了摇头道:“晋王的大军也要吃粮食的。何况,即便陛下愿意接济我们,也不可能无限制的一直接济吧?我们总得想些办法。”
刘体纯叹气道:“能有什么法子?这山里的地即便全开垦了种粮食也不够吃啊。”
“虏军不让湖广卖给我们粮食,我们可以托人去买。”
袁宗第早有腹稿,沉声道:“往来湖广的粮商不少,我也认识一些,或许可以从他们手中去买。”
“这杀头的买卖有哪个愿意去做?”
“自然是要出血的。不过咱们从东虏那里抢来的银子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换了粮食心里也踏实啊。”
刘体纯闻言也有些动了心思。
“这些商人靠得住不?别到时候拿了钱不做事!”
“这个二虎你放心,咱也不是被唬大的。可以先给他们一部分定金,等到他们把粮食运来咱们再付钱。”
刘体纯想了想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小老虎说了,过些时日咱们去夷陵那儿转一圈,给东虏些颜色瞧瞧,也让儿郎们历练历练。”
袁宗第麾下的将士大部分都是当年跟着李闯王打天下的老兵,但这些老兵基本都已经四十多岁。虽然还在壮年,但也得考虑将来的事情了。
等到这些老兵五六十岁,打不动仗了怎么办?夔东诸镇由谁来守?年轻人总得顶上来啊。
刘体纯这里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他一直把刘兴明带在身边培养的原因。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很希望抗虏事业马上完成,但现实却很残酷。他们必须要做好持久抗虏的准备。
这就需要培养年轻人,让他们的后代能够继续抗虏振明。
“嗯,我也正有此意。湖广的虏军实在太嚣张了,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除此之外,我此来还有一件事。”
袁宗第神秘兮兮的靠近刘体纯,压低声音道:“听说二虎你在重庆的时候从陛下那里求来了一批缴获的虏军火铳,能不能给我长长眼?”
刘体纯闻言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就觉得袁宗第此来不会这么简单,还真让他给猜到了!
当初夔东诸镇随天子攻打重庆,城破之后明军从清军那里缴获了一大批火铳。
如何处理这些火铳自然是天子说了算。
绝大部分都列装给了直属于天子的虎贲军。
刘体纯当时厚着脸皮去向天子求来了一百杆鸟铳,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重庆。
这袁宗第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莫不是看上这一百杆鸟铳了?
这可是刘体纯的心头肉,说什么也不会让的。
“老哥哥,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当时大伙儿都在场,你不求向天子求,现在怎么来求上我了。”
刘体纯连连摇头道:“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这火铳没得商量。”
袁宗第见状直翻起白眼。
“我又没管你要,只是瞧一瞧都不行?”
他心道刘体纯也太小气了吧。他二人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莫不是还抵不过一百杆鸟铳?
刘体纯却是一副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莫要再说的态度。
袁宗第见刘体纯油盐不进,只得让步道:“这样吧,我拿东西跟二虎你换。这样总行吧,你匀我一半出来。”
刘体纯心道这样还差不多,便开始讨价还价道:“老哥哥准备拿什么东西来换?我可提前说好,银子不行。”
袁宗第咬了咬牙道:“等买来粮食,我拿粮食换总成吧?”
刘体纯听了十分心动,他思忖片刻道:“这倒是可以,不过我最多匀给你三十杆,剩下的我得留给自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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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良栋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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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良栋率领残部返回贵州时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好端端的他干嘛要去绕什么远?
直接冲杀过去不就行了?
早知道伏击的明军只有三千人,他说什么也不会怕的。
现在好了,跑马河一战损失惨重,他该怎么和洪承畴、鳌拜交代?
上三旗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帮他说好话,不趁机往死里踩就算好的了。
赵良栋觉得自己的前途十分渺茫。
当然,该自救还是要自救的。
赵良栋准备来出苦肉计,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却说大军来到贵阳城前,赵良栋便脱下盔甲和衣裳袒胸露腹,他命令亲兵用绳子把他捆起来,在他背后插了一根竹条。
负荆请罪的戏码既然要做就要做足。
赵良栋并不在乎颜面。都已经败成这样了,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当洪承畴和鳌拜得知赵良栋以这样一副姿态返回贵州时皆是惊的目瞪口呆。
毫无疑问赵良栋打了败仗。
什么样的败仗能够让赵良栋不顾及形象的负荆请罪?
肯定是一场惨败了。
鳌拜顿时气的嗷嗷直叫,痛斥赵良栋是个废物。
洪承畴见他一副指桑骂槐的样子心里自然很是不爽。
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原因无他,赵良栋真的是不争气啊。
事情咋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洪承畴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人还是要见的。
洪承畴命人把赵良栋带来经略府。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朝廷那边肯定不可能瞒得住了。
只能希望大事化小,尽可能把赵良栋的罪责降低。
鳌拜一直摆着一张臭脸。
他倒想看看洪承畴能够捣鼓出什么来。
这些时日他一直待在贵阳哪里都没去,渐渐的他发现所谓的蛊毒不过是唬人的把戏,他有一次没有按时服药,蛊毒也没有发作。这摆明了是安氏在耍弄他!
鳌拜平白无故被人耍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当时便发誓等到赵良栋回来便带着大军移平水西安氏的族寨。
可他千等万等等回来这么一个结果!
真是气煞人也!
很快赵良栋便被带到经略府。
他还保持着袒胸露腹的形象。
一见到洪承畴和鳌拜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泣道:“洪经略、鳌大人,末将有负二位期望,在这里赔罪了。”
说罢竟然磕起头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出苦肉计,对此洪承畴十分清楚。
他十分配合的清了清嗓子道:“擎之,你太令老夫失望了。此战你带的皆是我军精锐,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赵良栋连忙顺着话头道:“洪经略,您听我解释。此战明军十分狡诈,先命一先锋作引子引我主力渡河,结果他们大军再从侧翼、背后杀出。末将与其杀得昏天黑地,不分伯仲。这个时候明军施展了妖法,大破我军啊。”
洪承畴听到妖法二字皱了皱眉。
所谓妖法他从吴三桂口中已经听到过一次了,其实就是先进的火器。
只不过清兵们没有见过,这才会解释为妖法。
赵良栋把责任都推到明军的先进火器上有些说不过去啊,这岂不是说清军的火器十分落后?
“擎之不要避重就轻,不然老夫也帮不了你。”
虽然当着鳌拜的面,洪承畴还是做出一副护犊子的姿态。
他摆明了就是要保赵良栋,也不怕鳌拜知道。
鳌拜却是瞪圆了眼睛。
“洪经略,你要包庇这厮吗?”
“洪某只是希望能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本经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鳌拜心中冷笑不已。
好一个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洪承畴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么有才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他倒要看看,今日洪承畴是怎么庇护他这个得意门生的。
“洪经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赵良栋见三言两语已经无法遮蔽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洪承畴听的很认真。
他从赵良栋的描述中已经能够判断出此战的主要问题。
明军伏击倒在其次,主要还是赵良栋太轻敌冒进了。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牵一发而动全身。
每做出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绝不能凭着感觉来。
赵良栋却是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那一战上,结果输得十分彻底。
还是太年轻了啊。
洪承畴自问若是换做是他,至少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勾引。
接下来便是如何为赵良栋减轻罪责的问题了。
洪承畴细细思忖了片刻沉声道:“擎之,老夫且问你,是不是有人走露了大军行军路线导致明军伏击?”
面对这种明示,赵良栋自然顺着话头道:“正是,正是啊!”
他连声道:“军中有人是明军的细作,他出卖了末将,使得明军提早在跑马河设伏。”
鳌拜却是听不下去了。
这洪承畴和赵良栋一人一句,是在说书呢吧?
真把他鳌拜当傻子哄?
还是说把朝廷和皇上当傻子?
这些个汉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鳌拜冷哼一声道:“洪经略便是给赵将军脱罪也该想个好点的法子。若是这般敷衍,将来皇上降罪下来,怕是洪经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鳌拜的警告,洪承畴却是丝毫不惧,直接呛道:“老夫绝不会庇护赵良栋。只是老夫希望弄清楚事情真相,而不是稀里糊涂就向皇上上折子。”
鳌拜听的直是来气,合着洪承畴是觉得他要不分青红皂白整治赵良栋啊。
他堂堂议政大臣即便要整治一个晚辈也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啊。
他要真想弄赵良栋就会直接弹劾,而不是等到赵良栋大败才站出来。
“洪经略这是什么意思,针对老夫吗?”
“本经略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洪承畴捋着胡须悠哉悠哉的说道。
“你!”
鳌拜端是肺都要气炸了,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临走他丢下一句话道:“洪经略和赵将军好自为之吧。”
鳌拜走后赵良栋连忙道:“老师救我!”
洪承畴长叹一声道:“擎之啊,这次你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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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将四明山模式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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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与赵良栋长谈一番,分析了各种可能性。
朝廷肯定是要惩处赵良栋的,不然不足以平息朝野上下的愤怒。
赵良栋这个替罪羊从他惨败而归的那一刻起就做定了,只是看罪名能够减轻到什么程度。
洪承畴肯定会尽力去保赵良栋。
但能不能保得住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赵良栋自然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洪承畴的问题,主要是有鳌拜这厮在。
即便洪承畴的奏疏写的天花乱坠,鳌拜只要同时呈上一封,便能揭穿。
“这些时日擎之你便低调一些吧,待在府里不要出去。”
洪承畴这么说等于是变相软禁了赵良栋。
赵良栋也知道洪承畴是为了他好,点了点头道:“老师放心吧,我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洪承畴摆了摆手道:“我也乏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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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安龙的吴三桂得知赵良栋惨败的消息直是大喜。
这把火烧的太是时候了,烧的洪承畴、鳌拜坐立不安了吧?
清廷一再催促洪承畴进攻四川,这下真的打了反倒是一场惨败,清廷颜面何在?顺治小皇帝颜面何在?
吴三桂倒要看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当初吴三桂落败而归,洪承畴和赵良栋这两个崽种可是一顿的冷嘲热讽。
现在呢,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了还叫不叫唤了。
现在吴三桂越发觉得他当初立刻贵阳的决定十分英明。
若是继续留在这个大染缸里,指不定被人怎么阴呢。
安龙这个地方好啊,山高皇帝远。洪老匹夫也管不到他!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得好好反思了。
明军看来确实有两下子。
在安龙的这些日子吴三桂一直在思考将来何去何从。
清廷虽然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可毕竟体量摆在那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短时间内仍将是清军不断围剿明军的局面。
所以短时间内吴三桂不会在明面上脱离清军。
只要打着清军的旗号,吴三桂就能从安龙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
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了。
吴三桂最希望的是天下再次大乱,最好能够乱到崇祯末年那个程度。
唯有如此他这种野心家才有发挥的机会。
遥想当年,他在明、顺、清三个政权之间不停摇摆,凭借一只关宁军和一座山海关赚足了利益。
若不是在乱世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大体来说吴三桂的打算是浑水摸鱼。
只有水足够混才好发挥他的优势。
这个平衡该如何把握呢?
吴三桂觉得只要明军能够再夺下湖广、贵州任意一省,便算是混乱开始了。
当然,明军夺取湖广的难度要比夺取贵州难得多。
但是利益也同样大的多。
湖广可是天下粮仓啊。
如果能够拿下湖广,明军短时间内爆兵将不再是问题!
到了那时便到了吴三桂发挥的时候了。
他并不介意成为一只流军。
流军好啊,流军可以突破任何底线,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抢掠补充大军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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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双屿港。
第一批从扶桑返回的船队已经进港。
郑成功望着从船上卸下的粮食、火器心情极好。
经过这一遭路算是走通了。
若是没有意外,以后都能通过走商扶桑获得一定的补给。
要想在舟山立足,明军还得得到可持续的补给。
除此之外,张煌言建议在四明山附近多建立几个据点,和四明山形成掎角之势。
这样下次如果四明山遇到袭击,其余几处可以及时支援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
双屿毕竟在海上,有些时候反应不及。
对此郑成功是比较支持的。
只是选址就要张煌言来操心了。
肯定不能选余姚这样的县城。
这样的目标太明显,清军肯定不会允许,会不惜一切代价攻打。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即便拿下这些城池也守不住。
只能是四明山这样的山头,有险可守且不至于过于明显。
“大木,这是我遴选的几处地方,你且来看看。”
张煌言对于浙东十分熟悉,对着舆图勾勾画画已经初步拟定了几处地方。
“这是双牛峰,这是卧牛岭,这是驼峰岭。”
张煌言侃侃而谈道:“都是一等一适合建造山寨的地方。它们离四明山的距离都不算远,可以相互驰援。”
“兵丁的事情苍水兄可考虑好了?”
郑成功对张煌言的选址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这兵丁一事还是需要好好商议。
双屿的驻军勉强算够,肯定不能再分人去驻扎。
舟山本岛倒是有不少兵,但真的要那么老远调过来吗?
张煌言仿佛能够看出郑成功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这个大木你不用担心。有不少百姓都愿意从军呢。”
郑成功惊讶道:“是上次从余姚带回的那几千人?”
“是也不全是。”
张煌言得意道:“余姚、绍兴、湖州、嘉兴。这几处地方我都派人前去游说,不少百姓都愿意加入明军。”
郑成功感慨道:“还是你苍水兄的面子大。若是我去游说怕是人家理都不会理我。”
张煌言有些尴尬道:“大木言重了。我也是厚着脸皮写了数封亲笔信,命人潜入城中四处游说。也有不少拒绝的,不过总归是没有白费力气。”
稍顿了顿,张煌言接道:“我想的是找机会把这些百姓先迁移到岛上,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再发给他们基本的兵刃,找机会把他们送上岸,让他们占住这些山头。”
郑成功点头表示赞同。
他也觉得必须对这些百姓做必要的培训。
不然即便给了他们兵刃他们怕是也不会战斗。
面对清军的围剿岂不是等于白给?
只是这样一来一段时间岛上粮食的消耗量就会激增。
不过从长远计这么做是很值得的。
只有像四明山这样的据点多了,才能对清军造成十足的威胁。
更重要的是可以开启民智,让更多的百姓加入到反清的行列之中来。
“沧水兄尽管放手去做。这件事我必定支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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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朕要东征(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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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成都府。
早朝之后朱由榔便召集了李定国、文安之等文臣武将,共同商议要事。
就在一日前,夔东诸镇派人送来一份招降信,是顺治写给他们的。
李来亨、袁宗第、刘体纯等人不敢托大,一番合计后立刻派人把信转送到成都,呈递至御前。
朱由榔看过信后自然是气愤不已,但他对夔东十三家的忠诚还是很欣慰的。
这些忠臣义士真的像历史上那样忠君爱国,完全站在大明这一边。
让朱由榔最担心的不是顺治威胁围剿夔东,而是清廷对夔东诸镇实行封锁。
夔东诸镇不适宜种植粮食,在这点上需要外部输送补充。
而四川勉强能够养活这十余万大军,要想额外输送粮食给夔东很难。
土豆全面推广后倒是可以做到,但这需要时间。
可顺治不会给夔东诸镇时间。
摆在朱由榔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要么主动出击,要么眼瞅着清廷通过封锁政策把夔东明军耗死。
“陛下,这虏酋言辞之嚣张,简直是目中无人。是可忍熟不可忍,臣请领兵伐之!”
李定国看过这封信后直是怒发冲冠。
顺治小儿如此目空一切,真以为他爱新觉罗家已经坐稳江山了吗?
明明刚刚吃了败仗,却是大放厥词威胁恐吓,谁给他的勇气?
朱由榔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李定国保持冷静。
“晋王说的这些朕都知道,虏酋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因为如今两京十三省中,除了云南、四川基本都在东虏手中。他们占据绝对的优势,这才会大放厥词。我军确实连着打赢了几场胜仗,但除了收复重庆之外基本都是防守反击。东虏除了折损了不少绿营兵,并没有伤筋动骨。朕觉得要想让顺治小儿闭上嘴,便得狠狠打痛他。”
李定国听了天子这番话直是十分解气。
对,狠狠抽他的嘴巴子,叫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如今吴三桂驻扎在安龙呈观望之势,他轻易不会出手。赵良栋又惨败回到贵州,所部折损过半。仅仅靠着鳌拜带来的万余八旗兵,洪承畴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攻势。至少在短期内不太可能。”
朱由榔十分认真的分析道:“所以朕决定利用这个空隙主动出击,沿江而下经三峡直捣湖广。”
贵州如今就是一个泥沼,洪承畴巴不得明军去进攻。那样不但可以消耗明军的力量,还能为川陕总督李国英赢得时间。
所以朱由榔是不会优先攻打贵州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打下来贵州又能如何?只能让云南和四川多一道屏障,偏安一隅罢了。
要想缩小明军和清军之间的差距,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拿下两广,靠出海口进行海贸赚取大量银两翻盘。
要么打下湖广,靠湖广这个天下粮仓迅速爆兵实行反推。
其他的选择都不现实,即便获得一城一池也是在慢性死亡。
这一点不是朱由榔带来的那点枪炮和土豆能翻盘的。
地盘,现在大明急需要扩张地盘。
趁着李定国、白文选、袁宗第、李来亨、刘体纯这些名将还在当打之年必须主动打出去,越拖对明军越不利!
一众武将听闻天子决定主动出击,皆是欢欣鼓舞,摩拳擦掌。
倒是文安之面色有些凝重。
他虽然无数次的希望王师能够收复失地,让他重新踏上夷陵的土地。
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又有些为大军担心了。
攻打湖广所需要的粮草量极大,如果能够打下来还好,如果打不下来那对明军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这是一锤子买卖,只能赢不能输。
但细细想来,明军自打兵败新会之后,哪一场大战不是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昆明守卫战、重庆之战、宜宾之战其中的任何一场输了后果都不堪设想。
其实文安之有时在想现如今的大明和三国时期的蜀汉很像。
从蜀汉失去荆州的那刻起就很难成功兴复汉室了。
诸葛亮数次北伐也只是尽人事而已。
如今明军困守四川,如果不有所图谋基本就是在走蜀汉的老路,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个悲剧。
倒不如趁着将士们气势如虹,拼他个一枪。
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只有肯拼才有机会翻盘,一味求稳是没有希望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文安之也沉声表态。
“东征的事情,老臣都听陛下的。不过还请陛下留下太子监国,以求万全。”
见文安之点头,朱由榔总算松了一口气。
即便文安之不说,他也会把太子留下监国。
有了上次短暂的监国经验,太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加之有文安之在一旁辅佐,朱由榔还是很放心的。
之所以要坚持亲征,是因为朱由榔十分清楚此战的重要性。
不成功,便成仁。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与将士们同在。
加之这几次御驾亲征的效果都很好,天子与大军同在,可以很好的激励鼓舞士气,令明军的战斗力提升一个层级。
“诸卿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朱由榔颇有二祖乾纲独断的气势,沉声道:“接下来便是布防的事宜了。虽然东虏刚刚惨败,损兵折将严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云南有黔国公和庆阳王据守足矣。四川的话,诸卿觉得该由谁来留守?”
见天子发问,武将们皆是默不作声。
他们都憋着一肚子的气,想要跟着天子东征,自然不愿意做这个留守将领。
但总归还是要有人做的,李定国率先发声道:“不如调巩昌王白文选守成都,令泰安伯窦明望守重庆。”
对这个建议朱由榔还是比较赞同的。
白文选不用说,是李定国麾下第一猛将。有他坐镇成都朱由榔很放心。至于窦明望,也是很能打的老将,沙场经验很丰富,守重庆足矣。
只是这样安排,李定国身边能打的将领只剩下了寥寥数人。恐怕东征之时朱由榔得更加倚重夔东诸勋了。
不过连李定国都不计较这些,朱由榔更没有理由计较了。
一切皆是为了大明,夔东诸镇一直忠心耿耿,此番重用也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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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夔东响应(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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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此次东征非同小可。
事关大明生死存亡,自然从上至下都极为重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文安之负责粮草的筹措一事。
按照朱由榔的计划,至少需要筹措出大军三个月的粮草。
若是能有更多自然最好。
反正这次是走水路进攻,不用担心粮草运输的问题。
再就是军队调动调整了。
白文选和窦名望需要换防,成都驻军也要一并调整。
再就是水师战船的问题了。
上次攻打重庆时许多明军水师都是临时赶制的,导致大军中混杂了不少小舟。
这次要顺江而下攻打湖广,自然不能再用这些小舟了。
好在光复重庆后,明军有了足够的工匠造船,所造船只又可以有地方存放。加上从清军水师那里缴获的战船加在一起已经有足足几百艘大型江船,能够同时容纳近十万大军同时搭乘。
朱由榔当即下旨命水师往奉节方面调动,他则准备亲率大军从成都出征。
永历十三年九月十九,朱由榔身着甲胄在晋王李定国等名将的簇拥下检阅军队,继而出城。
太子朱慈煊、内阁首辅文安之等送圣驾至城外。
朱由榔斩白马立誓,此战不胜不归!
从都府至奉节都是明军的控制范围,明军能够得到一定的粮草补给。
到了奉节之后可以再做一次大的补充。
再之后就进入夔东区域了。
朱由榔不期望从夔东十三家得到粮草支持,只希望他们能够自备干粮。
十余万大军的粮草消耗量极大,不能都指望朱由榔啊。
“陛下,保重!”
临行前文安之冲朱由榔拱了拱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文卿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吃到夷陵的鲜鱼了。”
朱由榔信誓旦旦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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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陛下要东征?”
巫山刘体纯是十三勋中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兴奋的手舞足蹈简直就像个孩子。
此刻袁宗第尚在巫山,拍了拍刘体纯的肩膀道:“二虎啊,差不多得了,这当着孩子的面你不要面子的吗?”
刘体纯这才恍然大悟,见刘兴明站在旁边偷着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
刘兴明连忙止住笑,躲到了袁宗地身后。
“看你把孩子给吓得。”
刘体纯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沉声道:“老哥哥啊,既然陛下此次东征要经过巫山,届时你管陛下直接讨要一百杆铳便是,我就不提供了啊。”
见刘体纯翻脸比翻书还快,袁宗第不干了。
“哎刘二虎,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你匀三十杆铳给我,怎么能反悔的啊。”
刘体纯嘿嘿笑道:“当时不是不知道陛下要来吗?别说是鸟铳了,听说陛下那里还有一种叫燧发铳的新式火铳,威力比鸟铳还大,就是数量不多。你要是真有本事,可以都管陛下要来。”
袁宗第听了直翻白眼道:“一码归一码,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要做到,陛下那里我会再想办法。”
“老哥哥,咱们都是穷人,你就不能放过我去吃大户吗?”
见刘体纯耍起了无赖,袁宗第直是有些无可奈何。
他太清楚这个老弟兄的性格了。
混不吝、滚刀肉,你跟他越熟他越能跟你耍赖。
哎,看来那三十杆鸟铳是没指望了。
“既然如此,我也得赶快回大昌准备一下,不能让陛下等我啊。”
虽说大昌距离巫山不算太远,但一来一回还是要几日的。
朝廷的水师大军肯定是要走长江经过巫山的,刘体纯这里是必经之处。袁宗第得赶快回去把军队带过来。
“那我就不送老哥哥了。”
平白省了三十杆鸟铳,刘体纯心情大好笑吟吟的说道。
袁宗第摇了摇头,无奈的拔步而去。
“爹,天子真要亲征?”
刘兴明凑到近前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君无戏言,圣旨都下了还能反悔不成?”
“那爹可得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准此番东征立下一番功劳就能封王呢。”
要说大明现今的异姓王可真不少。
晋王李定国就不说了,什么庆阳王冯双礼、巩昌王白文选、延平郡王郑成功...
刘兴明心想父亲如今已经是国公,再进一步不就能封个郡王了吗?
人都是往前看的,刘兴明不认为父亲比这些异姓王差。
刘体纯还以为刘兴明想说什么,原来是惦记着封王的事情。
这狗崽子果然心里装不了大事。
“这种事是臣子该惦念的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懂不懂?”
刘兴明忝着脸道:“那咱也得争取雨露不是。您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儿子想想啊!”
刘体纯见他这副不争气的样子,火气顿时冒了上来。
原来这小子是希望将来能够继承王位,混个王爷当啊!
“你以为大明的王爵是韭菜,说封就封啊!咱夔东诸家现在不是国公,就是伯爷,若是为父被陛下赐了王爵,你叫其他兄弟怎么办?还不得都逼着陛下封王?”
刘体纯说的是一个很现实的事情。
当初永历给大西军余部封王就封了一票。
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秦王孙可望、延安王艾能奇、巩昌王白文选、庆阳王冯双礼...
如果再给夔东诸勋封一遍王,那大明的王爵真就烂大街不值钱了。
再说从远近亲疏的角度看,以李定国为首的原西军部也比夔东十三家这些原顺军部和当今天子走得近。
天子给李定国等人封王,却给刘体纯等人封国公、伯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要想真正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
但这些话他又不能跟儿子直说。不然就儿子那个大嘴巴还不得弄得人尽皆知了?
在刘体纯看来,王爵也好公爵也罢都属于大明的顶层了。
只要能够助天子兴复天下,他们一家子少不了荣华富贵,又何必去计较王爵一个虚名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刘体纯不是一个拼死计较的人。
在封王这件事上他想要顺其自然,而不是去威逼天子降旨。
这个道理他希望儿子能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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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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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巫山了。
王贺年走下小舟的那一刻,心情十分复杂。
自古文人墨客对巫山就情有独钟。
诗词歌赋中描写巫山的部分比比皆是。
只是如今的巫山在王贺年眼中不再是婀娜多姿的少女,而是浑身腱子肉的汉子。
作为夔东诸镇中的重要一环,巫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要控制着长江水道,湖广的清军就不可能通过水路攻入四川。
而要想从陆路打进四川更是痴人说梦。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贺年十分清楚自己此行的使命,他就是一名棋子。
平日里似乎体现不出什么价值来,但在关键时刻需要他能够帮助明军取得局部优势。
巫山是刘体纯的驻地,对此王贺年还是有所了解的。
在出示了通关文书后,王贺年便前往国公府拜见刘体纯。
巫山县并不大,国公府是全县唯一的三进院子。
王贺年被兵卒引到国公府前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拔步进入。
再怎么说刘体纯也是当今圣上钦封的国公,王贺年还是要表达充分的尊重的。
在管家的引领下王贺年一路穿庭过院,来到国公府的小花园。
王贺年见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在园子里打拳,跟管家确认之后便静静等着。
待刘体纯打完拳后这才走上前去,一边拊掌一边赞叹道:“皖国公真是好身手啊,王某佩服!”
刘体纯早就得到消息,笑声道:“这位便是王公子吧。”
他知道王贺年是锦衣卫暗卫的身份,但在明面上王贺年还是一个商贾。
刘体纯用公子二字称呼王贺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久仰皖国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本国公也是早就听说过王公子的事迹了。来这边坐,跟本国公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打通重庆各个关系的。”
刘体纯拉着王贺年来到一处石桌旁坐了下来,便要听王贺年重庆布局的细节。
王贺年没有办法,只能详细的跟刘体纯讲了一遍。
刘体纯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快意称好。
弄得王贺年颇是有些尴尬。
“皖国公,事情就是这样。其实也没有多么神奇。”
说罢之后,王贺年吞了吞唾沫。
“要说啊大明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都跟我们似的舞枪弄棒,或者咬笔杆子有个屁用。一人可低百万军,说的就是你啊。”
王贺年被刘体纯夸的面上一红,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对了,陛下不日就要抵达巫山,王公子要不要在这里等上一等?”
王贺年闻言直是愣住了。
“什么,陛下要来巫山?”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再三向刘体纯确认道:“皖国公是说,陛下要来巫山?”
刘体纯惊讶道:“王公子不知道?我也是几日前收到的文书。我还以为王公子是替陛下打个头阵呢。”
王贺年连连摇头道:“陛下只叫我去湖广做暗桩,没有说他也要来巫山啊。皖国公快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体纯见王贺年似乎真的不知道,便解释道:“陛下要东征湖广,已经亲率大军从成都出发,算算时间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到奉节。乘船顺流而下,到巫山也很快的。”
“陛下要东征...”
这下王贺年彻底震惊了。
他走的时候陛下完全没有表露出这个想法啊。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朱由榔得知清廷对夔东全面封锁后临时做出的决定。
皇帝见招拆招,王贺年当然不可能知道。
“如此看来我没有必要那么急着赶路了。”
王贺年喃喃道。
刘体纯点头道:“是啊,我看王公子不如在巫山多待几日,等到陛下到了问过陛下的意思再做打算。”
他也看出来王贺年有些发懵,便好言建议道。
“既然如此,王某便要叨扰国公爷几日了。”
王贺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
刘体纯连忙道:“王公子这是哪里话,本国公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来人呐,给王公子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让王公子先去休息。”
管家连忙应声前来,走到王贺年身边恭敬道:“王公子,请吧。”
王贺年点了点头,冲刘体纯又道了声谢,便随管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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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贺年走后,刘兴明走到近前道:“爹,我看这王贺年也不知道陛下东征的事情。看来陛下东征是临时起意啊。”
刘体纯点了点头道:“是啊。能让陛下临时决定东征的也就是那份虏酋的布告了。”
那封布告刘体纯看了都是怒发冲冠,直接斩了信使,别说大明天子了。
这简直是最直接的挑衅,皇帝陛下肯定忍受不了。
天子如此重视夔东诸镇自然是好事情。
刘体纯觉得似乎可以通过这一战让陛下对他儿子多些印象。
“你趁着这几天多和这个王公子走动走动,他是天子心腹又是锦衣卫,肯定能在天子身边说上话的。”
刘体纯可不打算放走王贺年,这么一尊大佛若是走了便便宜他那些老弟兄了。
“知道了爹,不过看他年纪也就比我大了五六岁,真像他说的那么神奇?重庆文武都被他蒙在鼓里?”
见刘兴明还有些不服气,刘体纯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总该知道上进了吧?老子不求你能裂土封王,只求你能够守住这份家业。伴君如伴虎,你可别给老子惹麻烦。”
刘兴明有些委屈道:“知道了爹,到时候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还不行吗?”
刘体纯的叹声道:“咱们本就不是官军嫡系,要想赢得天子器重便得加倍努力才是。这次天子东征是个绝好机会。你要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咱老刘家今后能在大明什么地位多半就看这次了。”
刘体纯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次随驾出征他也要出一回风头,让天子彻底记住刘家。
将来天子兴复天下,大概也会学唐太宗建凌烟阁的吧?
只希望到时他刘体纯能在凌烟阁上拥有一副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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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通盘考虑(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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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的,王贺年这些时日在国公府待着直是度日如年。
虽然皖国公一家待他很好,吃穿用度都紧着最好的用。
但越是如此,王贺年心中越是有愧疚感。
他总觉的就在这里待着有负天子所托。
但他又怕贸然前往湖广和天子现在的用兵之举相冲突。
那种纠结彷徨的感觉时刻困扰着他,让他夜不能寐。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王贺年便得到消息天子圣驾已经抵达奉节,不日将会抵达巫山!
王贺年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已经等到这个时候了,也不差这几日了。
既然心中有疑问便当面向天子问清楚吧。
至于皖国公一家的示好,王贺年自然能够感受的到。
他们应该是希望他能够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吧?
这点王贺年倒是不拒绝。
刘体纯的威名早就传播在外,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几年来刘体纯也一直为大明朝廷效死力。
这样的忠臣义士自然值得嘉奖,王贺年觉得天子也会这么做的。
真希望快些见到天子啊,王贺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亲口问问天子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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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节。
大明天子驻跸的临时行宫外锦衣卫严格守在大门之外。
这座文安之做督师时的督师府就在奉节城的中心偏北一些的位置。
四周街道纵横,四通八达去往各处都很方便。
时值正午,日头高悬。
但见远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骑手身上甲胄鲜明,威风凛凛。
行至行宫前他们纷纷勒紧马缰,跳下马来。
来人正是李定国一行了。
作为伴驾出征的第一猛将,他也肩负着护卫天子安全的重任。
虽然从成都到奉节这一代都是明军的控制区域,但李定国丝毫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天子的安危高于一切,李定国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晋王殿下!”
锦衣卫校尉们自然认得李定国,冲他抱拳行礼后便打开大门。
李定国将佩刀丢给锦衣卫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督师府改造的行宫并不大,李定国沿着廊庑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朱由榔居住的院子。
内侍韩淼笑眯眯的迎上前来道:“哎呦,晋王殿下您来的正好,陛下正念叨您呢。奴婢还想着去宣召,您已经到了。”
李定国淡淡道:“有劳韩公公通传一声。”
韩淼连声道:“好说,好说。”
只见韩淼踮着碎步走进殿内,不一会便折返回来。
“晋王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李定国点了点头,整理了番盔甲便走入殿中。
屋子里熏着香,李定国快步绕过屏风走进内室之中。
见天子正在看挂在墙上的舆图,李定国连忙上前行礼道:“臣李定国参见陛下。”
朱由榔闻声转身,笑道:“晋王来了,快来看看。”
李定国便凑到天子近前几步。
“晋王来看,这里是奉节,这里是巫山,这里是巴东,这里是夷陵。”
在舆图上显得离得很近的一些城池,其实彼此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朕觉得等到炮兵队抵达就可以登船了,先到巫山汇合靖国公、皖国公,再沿江而下。”
“陛下圣明。”
李定国和声道。
从成都到奉节的这段路可以说是最难走的。
粮草辎重只能走陆路运输。有折损耗费不说还很浪费时间。
但到了奉节之后一切就不同了。
大军可以在这里休整一下,然后登船顺江而下。
接下来的行军都是走水路,将畅通无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朕觉得应该可以在十月初的时候抵达巴东。”
朱由榔既然决定东征就不是做做样子。
考虑到天气因素,十月初的这个时间还算不错。
距离天气转寒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明军有充足的时间攻打湖广。
当然朱由榔不是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但必须把清军打痛,让顺治清楚这世道不是由着他为所欲为的。
“陛下有没有想过留多少军队驻守夔东?”
夔东作为四川东大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成都、重庆都有足够驻军,但夔东的驻防也不能松懈,必须保持一个相对充足的兵力。
“三五万人总要有的吧?分散下来一座城怎么也得有五千兵卒驻防。”
朱由榔顿了顿道:“至于具体该留守多少人,还得问过诸位国公才是。朕对夔东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总不能替他们决断了。”
“陛下说的极是。”
李定国总算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些日子来愈发的乾纲独断,李定国真担心皇帝陛下一拍脑袋就做出了决定。
真要是这样,很可能会留下隐患。
“据朕所知,湖广驻军并不算多,主要都集中在武昌。”
朱由榔对南明历史十分了解,永历十三年左右湖广的军队都抽去贵州了,全省驻军也就几万人。集中起来守一守武昌还可以,若是分散至各处就真的不够看了。
当然他大开上帝视角只能自己来用,解释给李定国的时候还是得隐晦一些的。
“这么说来,这次是我军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然不知道天子是何处得到的这个信息,但李定国还是选择相信。
毕竟从之前几次得到的结果来看,天子对于局势的把握和战场走势的判断都极为精准,可以说是神算天算了。
李定国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或许是锦衣卫的作用吧?亦或者是上天启示?
毕竟皇帝陛下是天子,应该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透露了些天机吧。
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那是对普通人而言。
天子可是老天爷的儿子,是他意志在人间的体现。
一家人还有啥可隐瞒的,天子知道些天机再正常不过了。
“朕已经命人送信给延平郡王和张本兵,命他们配合朕进行牵制,最好能够再次进攻南京。”
朱由榔这句话可是吓了李定国一跳。
决定东征之时陛下可没有说还有这一手啊。
有了郑、张在东南牵制,清军很难在短时间增援湖广,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明军占据绝对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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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恭迎圣驾(第五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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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明军在奉节正式登船,沿长江顺流而下。
朱由榔和李定国在一艘船上。
大明天子站在船首,望着江水拍打着船身,感慨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李太白写这首诗时大概也是和朕差不多的心境吧?”
白帝城位于奉节县瞿塘峡口长江北岸,本是建白帝庙祭祀公孙述的。后因刘备在此托孤而闻名天下。
李太白写那首诗时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但见沧桑历史,往事随风而去,生出无限感慨。
那些名臣名将都化为一抔黄土,当真是应了杨慎的那句话,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个人在历史面前实在是过于渺小了,再强大的功业也会被时间冲淡。
但是朱由榔还是要争,还是要振作大明。
为的不是朱家一家一姓,而是全天下的汉家儿郎。
为了汉家百姓不遭受几百年的奴役,为了他们能够不剃那丑陋的发辫,为了他们可以有尊严的站着活。
朱由榔必须抗争,他没有选择。
若是连他都放弃了,全天下的抗清义士怕是真的会绝望。
朱由榔就是一面旗帜,是团结所有力量的旗帜。
为了抗清,所有曾经有隔阂的势力都可以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共抵外敌。
大西军、大顺军、郑家军、还有嫡系明军。
他们现在都尊奉大明,为的就是能够把东虏驱逐出华夏大地。
“陛下,中兴大明指日可待,届时陛下便是大明的汉光武帝。”
望着两岸美景,李定国也生出无限豪情。
“希望如此吧。有时朕真的觉得就在悬崖旁行走。哪怕踏错一步都会跌落深渊。”
朱由榔感慨道:“烈皇当时应该也是如此想的吧?这天下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见天子提起崇祯皇帝,李定国还是有些尴尬的。
不论怎么说他的义父张献忠也是崇祯年间的著名反贼。
虽然崇祯皇帝是被李自成逼死的,刘体纯他们的责任更大一些,但张献忠义子这个烙印一旦打下就再难去除。
“如今人心可用,陛下必定能够驱逐鞑虏!”
李定国攥紧拳头道。
“夔东诸镇,在最西边的应该是大昌袁宗第、巫山刘体纯。等到了那里,陛下可以检阅一下军队,给将士们些信心。”
李定国的建议很有道理。
上次攻打重庆时袁宗第和刘体纯虽然也有参与,但并没有带所有的将士,而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大部分的人还是没有见过朱由榔的。
他们一定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们为之浴血奋战的天子长得什么模样。
一睹天颜是眼下将士们最想要做的事。
“嗯,朕不会让将士们失望的。”
朱由榔实在不能理解历史上的永历怎么能这么窝囊。
明明检阅军队这么简单的事情,对永历来说变得难如登天。
将士们其实只是想看看他们的效忠对象长什么样,想要他们的流血牺牲有价值。
便是这点永历都做不到。
饶是如此,许多将士仍是奋战到了最后一刻。朱由榔真的很感动。
所以这一世朱由榔便会拼尽全力,与将士们同战同在。
他不会后退一步,因为已经没有可退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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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陛下来了!”
在江畔翘首以盼的刘兴明看到峡口处出现一艘巨大的江船,兴奋的喊了出来。
如今从奉节行来的航船屈指可数,这么大型的船只更是罕见。
除了天子的龙船,刘兴明实在想不出还能是谁。
刘体纯狠狠瞪了他一眼,斥责道:“没出息的东西,大惊小怪什么?”
如今袁宗第一去一回已经率部来到巫山,刘兴明这一惊一乍的样子,端是把他的面子都丢尽了。
“知道了爹。”
刘兴明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等了这么久,终于把陛下给盼来了。”
王贺年也十分激动。
他本以为成都一别,再见天子不知何年何月。不曾想这么快就能见到。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造化弄人啊。
“王公子可以和陛下好好聊聊下一步的计划。”
刘体纯对王贺年很是客气,和声细语的建议道。
“多谢皖国公提醒。”
王贺年连连点头致意。
“二虎啊,你说说看陛下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
袁宗第望着江面上出现的越来越多船只,捋着胡须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猜怎么也得有五六万人吧。上次攻打重庆时朝廷就出了五六万人,这次总不可能比上次还少吧。”
刘体纯其实知道袁宗第心里想的是什么。
总的来说,夔东十三家加在一起出具的兵力不能比朝廷的兵力少。
如果朝廷拿出五六万人,他们这些老弟兄怎么也得凑出五六万人。
如果朝廷出了十万人,他们便是生拼硬凑也得凑出十万来。
这是对朝廷的尊重。
“我看可不止五六万。”
袁宗第感慨道:“看这些船个顶个的大,应该一艘船能装下好几百人。”
言语中透露出无限羡慕。
这倒不是袁宗第矫情,夔东十三家虽然都是沿江驻扎,可水师这一项上着实不怎么拿得出手。
基本上都是一些竹筏、小舟,虽然不影响使用但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威风。
“真是天家气派啊!”
袁宗第感慨道:“真想看看东虏看到我大明水师顺江而下时的惊恐样子。”
刘体纯点头道:“快了,就快了。”
巫山县的码头就在峡口转过三里处,很快头船就要驶来。
刘体纯命儿郎们备好香案、红绸子,做好了一应准备。
虽然不是第一次面见天子,但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大概是因为这次是天子亲临他们驻地吧。
此刻他们竟然觉得时间过得有些过于漫长。
终于天子乘坐的龙船在码头停靠了下来。
在锦衣亲军的护卫下,天子朱由榔身着一身金甲从船上走下。
刘体纯、袁宗第见状率领众人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臣等恭迎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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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分割战场(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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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迎接圣驾至巫山县城中,刘体纯、袁宗第等夔东将领皆侍奉左右。
朱由榔简单说了一下此次东征的缘由,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夔东诸镇不再被清军封锁。但更多的是他想看看凭借明军现在的战力能否让拿下湖广这个天下粮仓。
即便此战失利,对明军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若是获胜,那距离翻盘就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陛下只是我们这次长驱直入进攻湖广,万一洪承畴攻打四川可怎么办?”
袁宗第想了片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虽说湖广这块肥肉很诱人,但四川却是明军如今的根基所在。
如果为了拿下湖广丢掉四川,损失是大于收益的。
因为湖广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
四川却可以凭借天险据守,怎么看都不能丢。
“靖国公放心好了,朕已经都考虑到了。朕在四川留下了数万军队,如今东虏刚刚兵败,短时间内不足以威胁四川。即便他们强行攻打,以朕留下的兵力也足以守得住。而且朕在出发前已经命人前去舟山传旨,令延平郡王郑成功和兵部尚书张煌言在朕进攻湖广的时候进行牵制,最好能够再发动一次长江之役,打到南京去。这样东虏首尾不能相顾,我军成功的可能性要高上许多。”
“原来陛下早有通盘考虑,臣羞愧不已。”
袁宗第恭声道。
“其实东虏在湖广的兵力并没有多少,据朕所知,可能甚至不足十万。”
朱由榔气定神闲的说道。
他这倒不是给袁宗第、刘体纯等人吃定心丸,而是事实如此。
洪承畴当时主政湖广时,湖广的兵力还像个样子,可自打洪承畴去了贵州,也带走了不少绿营军。
现如今的湖广真的只是一个空架子,若是没有其他路清军援助的话,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十万人。
而明军各路军队加在一起凑出个十几万还是很容易的,集中攻打一处城池的情况下拿下的概率很高。
这个进攻的时间点很合适,恰好是洪承畴、吴三桂、鳌拜等多支大军无法支援的时候。再让郑成功、张煌言在东南牵制住施琅,朱由榔便可以全力以赴啃下湖广这块硬骨头。
“传朕旨意,在巫山休整一天,明日一早大军便启程!”
...
...
舟山,双屿港。
郑成功像往常那样督导将士们训练,一些新参军的将士在老兵的指导下已经可以较好的完成一些阵型变换。放铳放炮的技术虽然还需要再磨炼,但总体是向好的。
从余姚、宁波等地迁移来的百姓也都开始开垦土地,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能有收成了。
郑成功很喜欢这种经营种田的模式,这种一砖一瓦垒起来的踏实感觉让他很有安全感。
“大木,大木!”
正自沉思着,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郑成功定睛瞧去,不是张煌言却是谁!
“沧水兄!”
郑成功淡淡笑着迎上前去。
“沧水兄不是在处理文书吗,怎么来校场了?”
张煌言的心情显然很不错,捋着胡须笑道:“你猜猜谁来岛上了?”
“这我哪里猜得到。”
郑成功摇了摇头。
“是钦使,陛下派人来舟山了!”
“啊!”
郑成功显然很惊讶。
四川距离舟山的距离数千里,之间隔着大片的清占区,彼此之间要想进行信息交流十分困难。
所以除了极重要的事情,朝廷一般不会派人来东南。
“那钦使现在何处?”
“便在院子里,我叫你来就是叫你去接旨的。旨意是下给你我二人的,总不能我一个人去吧。”
“好,我这便随沧水兄去。”
却说二人来到钦使所在的小院,张煌言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香案。
郑、张二人与钦使打了招呼后便跪倒在地行臣子礼。
钦使清了清嗓子便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圣旨并不长,主要内容就是让郑成功和张煌言配合明军攻打南京的。
郑成功和张煌言领旨谢恩后便命人招呼钦使先安顿下来。
等到钦使离开后,郑成功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张煌言。
“沧水兄,我没有听错吧。陛下要东征了!”
张煌言也是喜极而泣道:“是啊,大木,陛下要东征了,陛下竟然要东征了。我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永历天子之前给郑成功和张煌言的印象便是跑路天子。别说东征了,听到清军进犯的消息,天子一定是第一时间跑路的那一个。
这种情况下,明军将士们还得硬着头皮浴血奋战。
没有办法,天子便是再不济那也是天子,是抗清的大旗。
而现在天子竟然要主动出击,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上一次我们进攻南京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次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张煌言分析道:“陛下的目标是攻打湖广,我们去攻打南京,这样只要一边拿下了就是大幸事。”
清军的主力有一半都在贵州,其余分散在湖广、江西、浙江、南直隶等地。
双线作战可以最大程度发挥明军的优势,而清军由于军队互不统属的关系,在第一时间会显得十分狼狈。
“不错!而且我们这次有舟山作为跳板,不会像上次那样从福建长途跋涉来那么疲惫了。”
从舟山进攻南京和从福建走海路绕一大圈再进攻南京,对于军队的体力消耗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这次郑成功决定吸取上次的教训,把兵卒家眷全部安排在岛上。
“将士们知道自己的家眷早岛上很安全,便能放开手脚奋勇杀敌,我们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张煌言频频点头道:“不错,正好现在清军立足未稳,不如我们马上赶赴舟山本岛组织兵员准备进攻。”
郎廷佐和施琅是都想把军权都抓在自己手上的,这就会有天然的冲突。
如今施琅的驻军在余姚,如果这个时候明军突然出现在了长江口,清军一定反应不过来!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郑成功赞同道。
“不过我们要把握好时间,最好能在陛下抵达湖广的时候我们再发动攻势。大概算一算,应该在十日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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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挥师东进(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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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武昌。
湖广总督胡全才神情凝重的看着一份军情奏报。
据荆州府和郧阳府知府奏报,最近,夔东诸贼动作频频。
巴东、兴山方面李来亨调集大军在长江沿岸搜集粮草。房县的郝摇旗也有进攻郧阳的意思。
这是怎么着,准备趁着秋收打秋风吗?
夔东诸贼一直都是胡全才的心腹大患。
当年洪承畴还是湖广总督的时候,胡全才便是洪承畴麾下的郧阳巡抚。
他跟郝摇旗斗争多年,十分清楚这些贼人的行事作风。
他们即便攻下一座城池也多半不能长时间据守,所以多半是抢了就跑。
比起银钱,夔东诸贼多半更在意粮食。
刚刚秋收不久,这些贼人应该是又盯上粮食了。
“总督大人,依某所见,不必过于在意。只需要严令郧阳、荆州各府坚壁清野做好防守就好。明贼如果捞不到好处肯定就会滚蛋了。”
发声的是胡全才的幕僚周培公。
他原本只是湖广衙门里的一个小吏,因为一次意外被胡全才挖掘,自此带在身边留作己用。
周培公很年轻,不过二十岁,但思路十分清晰。许多在官场混了多年的人都比不上他。
一开始胡全才还只是让周培公处理一些杂务,在确认了他的能力后胡全才开始让他接触一些重要的事情。诸如分析奏报,向朝廷写奏疏。
周培公完成的都很好,胡全才这才放权,将周培公当做心腹来用。
“只是本督总觉得这次有些不同寻常。”
作为一名清廷委任的高官,胡全才要对整个湖广负责。
除了李来亨占据的巴东、兴山,郝摇旗占据的房县一代,整个湖广都在清军的掌控之中。
湖广可是天下粮仓,丝毫不容有失。可以说清军七成以上的粮食都是由湖广提供的。
若是湖广易手,那明军与清军之间的实力就会瞬间改变。
是以即便洪承畴把主力调去了贵州,湖广还是有十万驻军的。
其中武昌府就有三万精兵。郧阳、荆州府各有一万人,剩余的几万人分散在其他各府。
“培公啊,你以本督的命义给郧阳府、荆州府写一份手书,勒令他们坚守城内,无论如何不得浪战!”
对于胡全才来说,只要守城就足矣。拓土开疆的事情是洪承畴和鳌拜要做的。
只要城池不失,他这个湖广总督就能够一直做下去。
湖广可是富得流油的地方,胡全才一年就能捞到十余万两银子的油水,可不想轻易的就被调离。
对他来说,什么都不发生便是最好的事情。
“遵命!”
周培公作为幕僚只能提出自己的建议,选择与否自然是要看胡全才的。
当然小心一些总没有错,总督大人也是谨慎惯了的人,这一点他懂。
“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的寿辰了。本督也备下了一份礼物,到时准你三日的假,便不用来我这里当值了。”
周培公闻言大喜,连声感谢道:“多谢总督大人厚爱,培公定不负大人所望。”
周培公是湖广荆门人,原本是一个小吏,自打成了胡全才的幕僚便把老娘从老家接了过来。
在他看来,对他这种出身的人来说替胡全才效力比考科举有用的多。
一旦得到胡全才的赏识推荐,很可能就能在官场之上平步青云。
所以无论如何他要抱住胡全才这颗粗腿不动摇,一切以取悦胡全才为目的。
当年胡全才不就是洪承畴的得意门生吗?
将来若是胡全才高升,自然不会亏待他这个幕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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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榔抵达巴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李来亨特地从兴山率部赶来接驾。
作为明军在长江沿线控制的最东边的城镇,李来亨在巴东布有重兵,光是日常驻军就有两万。
要知道这个数量是清军在荆州府的两倍,足以见得李来亨的重视。
除了觐见天子外,李来亨见到这些叔叔们也是心情大好,开怀畅聊了一番。
像袁宗第、刘体纯等人,和李来亨的父亲一只虎李过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把李来亨当做自家子侄看待。
面见天子后,他们几人便约了李来亨一起吃酒。
酒桌之上,刘体纯回忆起当年并肩战斗的日子,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一眨眼十年就过去了,当时小老虎你可还是个屁大的孩子呢,现在都这么大了。看看这鼻子眼的,跟你爹真像!”
袁宗第也道:“谁说不是呢,咱咋的也不会想到小老虎这么年轻就扛起重担了要。你爹在天之灵,会欣慰的。”
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李来亨又是李过的儿子。
夔东诸将都是当年的老顺军将领,自然而然的奉李来亨为首。
这和李来亨的年龄、辈分没有关系。
“几位叔叔说笑了,我还得多向您们学习呢。再说,这不还有李晋王在呢吗,这次陛下东征肯定还是倚重李晋王的吧?”
见李来亨这么说,袁宗第和刘体纯对视了一眼,咳嗽道:“既然小老虎你这么说,叔叔我就要唠叨几句了。要说李晋王嘛确实是不世出的名将,可咱们也不是孬种啊。因为闯王的关系,咱们这些年来受了不少委屈,处处夹起尾巴做人,为的是啥?不就是将来不会受到朝廷的猜忌吗?”
见袁宗第说着说着引到了朝廷身上,刘体纯瞪了他一眼道:“老哥哥慎言。”
袁宗第摆了摆手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没啥可藏着掖着的。”
他顿了一顿道:“咱打开窗户说亮话,便是小老虎你自己不想争,就不为叔叔弟兄们考虑考虑?”
李来亨叹声道:“袁叔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咱夔东十三家看似松散,实则是一个整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袁叔想让我借着陛下东征的这个机会多多表现,不但给自己长脸也是给大伙儿长脸。”
袁宗第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侄儿,就是明事理。陛下现在身边急需要能打的将领,你这次可得抓住机会,让陛下明白大明不止有一个李晋王。小老虎你若能借着这个机会封王,咱也不会被晋王系一直压着一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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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兵至夷陵(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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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时候俺老郝就要说句公道话了。咱小老虎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比他李定国差。”
郝摇旗上前拍了拍李来亨的肩膀,勉励道:“小老虎,你可得加把劲啊!”
李来亨被郝摇旗拍的直咧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我这边好说,倒是郝叔叔你那里,若是佯攻郧阳府,会不会觉得有些委屈?”
郝摇旗摇了摇头道:“再怎么说这也是陛下的安排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郧阳这一代我最熟悉,陛下让我去佯攻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们可得加把劲,一口气拿下荆州,别叫我老郝白费力气。”
袁宗第捋着胡须笑道:“要说陛下这出声东击西也是绝了,就凭荆州府中的这个把万虏贼,想要阻挡我大军兵峰是不可能的。”
“那也是老哥哥你戏演得好啊,近些时日一直命士兵在荆州府出没,到现在恐怕荆州知府还以为我们只是想小打小闹一番呢。”
刘体纯凑近道:“不管怎样,这次对我们这些老弟兄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抓住。能否翻身就看此一战了!老郝啊,明日你我就别过了,等我们拿下了荆州,咱们再聚!”
见贺珍一直默不作声,刘体纯走近安慰道:“咋了老弟,还觉得陛下不给你机会?咱说句公道话啊,从你反正以来陛下可没有亏待过你。”
贺珍作为一名大顺军将领,曾经驻守在汉中这一要冲之地。但其后来投降满清,被一众好友鄙夷。好在他最终大彻大悟,又举起反清的旗帜,最终和刘体纯、袁宗第等人成为夔东十三家之一。
“二虎啊,我可没抱怨过。我就是觉得这次进攻湖广怪怪的。你说若是打下荆州甚至襄阳,我们不得分兵去驻守啊?湖广这么大,如果我们打下一府就分出几千一万人,还没打到武昌怕是就没剩多少人了吧?”
刘体纯还以为他担心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你个老贺,这也是你需要担心的吗?陛下既然定下了东征的路线,自然有他的考虑。我们只需要遵旨打仗就是了。再说,谁说每打下一府就要派重兵把守的?东虏的主力都盘踞在武昌府一线,外围的兵力极为羸弱,有啥可忌惮的。我觉得打下来后一座省城留个三千人足矣。”
“咳咳,诸位叔叔,我也来说两句吧。”
李来亨适时的打断道:“攻打荆州也好,攻打襄阳也罢。我们都要绝对的服从陛下的调拨。至于什么跟晋王一系一争高下的想法心里面知道就行,千万不要表露出来。如今大明有这个形势殊为不易,千万不要让陛下认为我们浅薄。在大是大非上我们还是得认得清楚一些,当下没有比抗清更重要的事情了。”
众人都觉得李来亨说的在理,纷纷表示赞同。
“明日一早大军便各分东西,郝叔叔去打郧阳府,贺叔叔去打襄阳。你们一定得尽力牵制住清军,即便攻不下城池也不要紧,但一定不能让虏寇起疑心。”
“放心好了小老虎,我老郝办事稳稳的。”
“陛下交办给我的,我一定竭力办到。”
贺珍也拍着胸脯作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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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军水师主力沿江而下,行知西陵峡处朱由榔忽生感慨。
这是三峡的最后一处,过了西陵峡便是夷陵了。
西陵峡也算是明军与清军的势力范围划分点。
在西陵峡以西是夔东十三家控制范围,在西陵峡以东则是清军的地盘。
之前在文安之的领导下,夔东诸镇曾经几次对夷陵发动攻势,但都无功而返。
倒不是说夔东诸镇不肯卖力,而是夷陵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易守难攻。
这一段的江面极为狭窄,清军一旦用铁索配合沉船封锁江面,明军将难以行进。
走陆路倒是可以,但如此一来水师战船所运送的攻城器械将无法使用。
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要想打下夷陵这座坚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荆州府而言,清军的绝对重心肯定是放在江陵城上的。
夷陵只是第二重镇。
但因为夷陵是如今清军实际控制范围的最西端,其兵力配比绝不可能少。
从攻打湖广的那一刻起,朱由榔便清楚夷陵这块硬骨头是一定要啃得。
郧阳府包括汉水流域的襄阳府都可以先不管,但夷陵必须拿下。
唯有拿下夷陵,大军才能继续沿长江而下攻克江陵,威胁到湖广的腹地。
朱由榔之前用计迷惑湖广总督胡全才就是希望他发现的晚一些,等到胡全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明军已经拿下了夷陵。
唯有这样,下一步的计划才好推进。
湖广水系纵横,各府彼此之间的联系很紧密。
所以即便明军拿下夷陵甚至江陵也不意味着已经彻底掌控了局面,复刻拿下重庆的过程基本是不可能了。
“陛下前面就是壶嘴口了。”
李来亨指着即将靠近的一处寨口恭声道:“这处窄口很是狭窄,基本只能由一艘大船经过。之前几次臣跟着文督师进攻夷陵,东虏都在壶嘴口设下埋伏。”
驻扎在兴山县的李来亨算是距离夷陵较近的一支了。
在他印象中,几次攻打夷陵明军都没有占到便宜。
只要清军下定决心据守,基本上不会吃亏。
果不其然,当明军水师靠近后发现狭窄的江口被沉船彻底堵住,根本无法通行。
朱由榔皱眉道:“有没有办法把沉船清理掉?”
李来亨摇了摇头:“我们尝试过用炮去轰,但效果不好。如果一定要进攻的话只能在此登岸走陆路。”
朱由榔思忖了片刻颔首道:“既如此,传朕旨意,大军依照次序下船登岸,朝夷陵进发!”
既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的放弃。
清军这是自己不想进攻,也不让明军进攻的路数。
这证明了他们心里发虚,害怕明军主动求战。
朱由榔倒想看看,这李来亨口中坚不可摧的夷陵城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
“陛下有旨,水师靠岸,全军登陆,向夷陵进发!”
李定国重复了一遍朱由榔的命令,眼神中满是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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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虎贲军出击(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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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直属天子的新军,虎贲军此次自然随驾出征。
工匠们仿制赶制出的新式火器基本都配备给了虎贲军,虽然数量不多,但有这份威慑力在,便显得虎贲军不同一般。
赵旭如今升了把总,李石头便做了他的亲兵。二人是同生共死过得,关系自然处的极好。作为哨兵队,赵旭他们的职责就是在大军行动前先趟出一条路来。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在意义重大,大军能否安全的抵达夷陵城下便看他们的了。
当然,天子也是十分看重他们的,新仿造出来的一百杆燧发枪有五十杆都分到了这个哨兵队。至于土手雷这种东西更是量大管饱,赵旭他们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唉,旭子哥,你说好端端的咱干嘛得走陆路啊。一路披荆斩棘不说,脚都快给磨破了。”
见李石头又开始抱怨,赵旭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怎的,没看到东虏在壶嘴口那儿做了手脚吗?那么窄的一个口子被沉船堵了,根本就过不去。”
“用炮轰啊!”
李石头不屑道:“就那么几艘沉船,依我看几炮下去就能给他轰开了。”
赵旭摇了摇头道:“你咋知道一定能轰开呢,若是轰不开怎么办?不还打草惊蛇了吗?”
明军此次是奇袭,自然不能太过声张。要么沿水路直捣夷陵,要么走陆路绕远。
若是放那几炮,到时水路走不成陆路也被堵死了就太尴尬了。
“好吧好吧,你是把总,你说的都对。”
李石头两手一摊,径直往前走去。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
赵旭直是被气得不浅,若不是二人过命的交情真想狠狠教训李石头一通。
“嘘!”
李石头猛然停下脚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石堡道:“旭子哥你瞧瞧,这像不像东虏的戍堡?”
赵旭顺着李石头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座石堡。
这肯定不是寻常猎户所住,极可能就是东虏的哨堡了。
他压低声音道:“要想翻过这个山头这座石堡肯定是要过得。咱们得在大军抵达前先把这个楔子启开。”
李石头默默点了点头。
哨兵队一共只有五十人,故而目标并不算大。
根据赵旭的判断,这种石堡里最多也就能容纳几十人。
所以从人数上来看至少他们是不吃亏的。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尽可能的把东虏骗出堡来。
“石头,一会这样...”
赵旭凑到李石头身边低声耳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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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他娘的鬼日子老子过够了!”
阮老三一把推开桌上的黑面馍馍,气愤的说道。
“老三,你这甩脸子给谁看呢。不就是断了你两天的酒嘛,有啥大不了的。再说,大伙儿都喝不上啊。”
陈邦言狠狠瞪了阮老三一眼道:“给老子憋住了,别他娘的闹事。”
阮老三冷哼一声道:“说好了一个月换防一次,这他娘的都一个多月了,那帮孙子还是没来,我他娘的受不了了。”
“咋的,你想当逃兵啊?”
陈邦言走到近前一把将阮老三提了起来。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扰乱了军心,可别怪我陈邦言不顾念兄弟之情。”
“姓陈的你把我放开!”
“哼!你自己冷静冷静吧。”
陈邦言一把将阮老三丢了出去。
“哎呦!”
阮老三摔了个正着,吃痛之下痛呼出声。
过了良久他才挣扎着站起身来,怨恨的盯着陈邦言道:“你他娘的下手可真重。”
说罢转身走出堡去。
“这他娘的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深山老林里,一共就这么几十号人,想见个新鲜喘气的比登天都难,更别说女人了。再这么憋下去,整个人都得憋废了。”
“那陈邦言在老子面前耍什么威风,要不是有一个姑父做副将,他能在这里作威作福?”
阮老三越想越气,一脚朝一块石头踹去。
“哎呦!”
踢出去的那一刻阮老三就后悔了,这和以卵击石也没有什么分别嘛,钻心的疼痛让他一下子蹲了下来,赶紧把脚从鞋里拿出来吹了吹。
“呼呼!”
“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阮老三自顾自的抱怨着。
“老子索性在这里睡到天黑了再回去,省的看姓陈的那张臭脸。”
他寻了处靠阴的老树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
...
“旭子哥,那儿有一个鞑子!”
眼尖的李石头一下就发现了打盹的阮老三,压低声音道。
“我去把他绑了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东西来。”
“去把,小心点。”
赵旭心情大好,他可不想大费周折的拿下这座石堡,如果能够智取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李石头本就身材矮小,在树丛中移动更加不容易引人注意。
他佝偻着腰像一只猿猴似的轻巧垫步,很快便来到阮老三的身边。
但听噌的一声,李石头拔出腰刀紧紧的压在了阮老三的脖子上。
“想活命就别他娘的出声,不然老子马上宰了你。”
阮老三一下子惊醒,看到眼前的李石头直是吓得面色苍白。
他猛地点了点头,这才发觉那腰刀就架在他脖子上,此刻已经弄出一道血印子。
阮老三吓得不敢再动,等着李石头的吩咐。
“跟我走,不许耍滑头,不然老子宰了你!”
李石头架着阮老三往前走,很快便来到赵旭身边。
“旭子哥,你来盘问吧。”
赵旭点了点头。
这个位置应该可以说是安全区域了。
“我问你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
赵旭沉声道:“你是这石堡中的清兵?”
“是啊军爷。”
“这石堡里有多少兵?”
“七十多人吧,我们一月一换,可那帮杂碎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来换防的意思...”
阮老三哭丧着脸道。
赵旭闻言眼中一亮。
“你是说,按照时间来算应该要换防了?”
“是啊,早就该换防了...”
赵旭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冲阮老三道:“一会你把堡中的驻军全骗出来,就说换防的兵已经到了,带了不少腊肉、米粮,让他们出来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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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刀向鞑子的脑袋砍去(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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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老三小命攥在别人手里,自然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按照赵旭的要求,他高声呼喝着叫同伴们出来帮忙搬运东西。
陈邦言等人自然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按照时间来算,早就该换防了。
这些狗贼在夷陵城里花天酒地,忘记换防这时候才赶来,自然得多带一些补给品。
这都是合乎常理的啊。
陈邦言等人心道要搬运东西,自然没有带兵刃,毫无防备的走出石堡。
当他们走近阮老三才发觉不对,来换防的人怎么这么面生,而且没有留辫子!
“是明贼!”
陈邦言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呼一声转身就跑,其余清兵见状也纷纷拔腿跑路。
赵旭怎么会让他们跑掉,一声令下,麾下士兵纷纷提刀追上。
李石头手起刀落,将一名清兵的首级斩下。血水从脖颈喷涌而出,溅射出去很远。无头尸体摇摇摆摆晃了片刻便跌倒在地。
面对手无寸铁的清兵,明军士兵们没有任何犹豫,个个使出了浑身力气。
这些清兵根本不能算作是同胞,虽然他们都是汉人,但却为虎作伥,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
如今他们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噗嗤!”
李石头一刀捅进了一名逃跑清兵的后心,然后一脚踹去。尸体便软的像泥鳅一样跌倒,扬起阵阵尘土。
“杀光,一个不留!”
既然已经从阮老三口中弄清楚了这些清兵的身份,赵旭认为自然没有必要再留活口了。
他麾下这些将士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使起刀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很快,那些逃窜的清兵便纷纷被斩杀。
“嘶!”
阮老三见状直是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些明军士兵也太狠辣了吧。
“军爷,我该说的都说了,也都照您说的做了,您看能不能把我放了啊?”
阮老三话音刚落,赵旭的横刀便抹过了他的脖颈。
阮老三不可思议的盯着赵旭,双手本能的想去堵住伤口。
可鲜血不断涌出,浸红了他的双手。
没过多久阮老三便力竭摔倒,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旭子哥,都弄利落了。我们进堡看看?”
面对李石头的提议,赵旭点了点头。
他们是哨兵队,自然要弄清楚一切再让主力经过。
...
...
朱由榔抵达石堡时清兵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今日已经不可能抵达夷陵。思忖一番,朱由榔决定在山上扎营过上一夜。
在李定国等人的簇拥下朱由榔进入石堡。
最好的一间屋子自然是给朱由榔准备的。
其实这间屋子之前便是陈邦言住的,还有一口小铜锅在煮着羊肉。
朱由榔闻着一股羊肉味,摇了摇头。
“都撤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遵旨,内侍韩淼连忙招呼随侍太监把羊肉锅撤掉。”
“对了,把玉玺留下,朕一会要处理些政务。”
待韩淼躬身离开,朱由榔取来一份奏报。
奏报是李来亨写的,大概意思是希望朝廷在拿下夷陵后能够拨付一些银钱、粮食给夔东诸家。毕竟这么多年来,所有钱粮都是夔东诸镇自己解决的。朝廷除了封了一些爵位外,并没有实质性的支持。
当然,李来亨也清楚朝廷的难处,这才会要求在拿下夷陵后再作赏赐。
朱由榔觉得李来亨说的有些道理,便拿起御笔朱批了个准字。
之后他取出玉玺向上盖去。
便在玉玺改在奏疏上的那一刻,那股熟悉的白光再次出现。
一阵刺眼的白光后,朱由榔又出现在了博物馆的仓库之中。
原本空空如也的陈列架上又出现了一些枪炮和弹药。
朱由榔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清楚的记得那些枪炮、弹药用完之后便空了啊。
如果早知道如此,他也不用费尽气力的找工匠去仿制了啊。
突然朱由榔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是因为他打下了重庆,枪炮弹药进行了自动补充?
朱由榔记得他最后一次进入博物馆的空间是在攻打重庆之前,之后他便没有在进入过了。
从这个时间点来分析他的推断很有可能。
嘶!
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的话,那么这个博物馆其实是存在一个奖励系统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奖励的标准是什么?
也许是打下一座城池就能补充部分的弹药?
至于这个城池怎么定义,是县城就行还是得是重庆这样的大城目前还不得而知。
只是从仓库中补充弹药的量来看,比第一次的还少不少,只够一场仗的。要想获得补充,就能不断的以战养战。
朱由榔现在兴奋极了,有了这些枪炮,他拿下夷陵的可能性高了不少。
无意间的一瞥他发现了博物馆角落里的热气球。
如果枪炮能够正常使用的话,那热气球岂不是...
朱由榔顿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
...
作为荆州门户,夷陵自古以来就是重镇,乃兵家必争之地。
对于清廷来说更是如此。
由于夔东诸镇的存在,荆州时刻都遭受着威胁。
要想确保湖广无忧,夷陵就不能有任何问题。
如今夷陵城中驻扎着五千绿营兵,且配备了不少的红衣大炮。
夷陵总兵周璠原先是洪承畴的爱将,洪承畴去贵州征战前特地把他留下驻守夷陵,足以见得洪承畴对周璠的重视和器重。
周璠也没有辜负洪承畴的期望,据守夷陵这些年来,没有让明军占到过丝毫的便宜。
他的经验就是不要贪小便宜吃大亏。
哪怕明军露出明显的破绽,在城外叫骂他也不会受到诱惑。
哪怕明军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周璠也会高挂免战牌。
要想打?那就打啊,别废话。反正周璠的缩头乌龟是做定了,不可能主动出城迎战的。
“总兵大人,这是新酿的绿蚁酒,您快尝尝。”
周璠扭头去瞧,见是自己的小舅子何瞻,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放那里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该是你去石堡换防了吧,怎么还拖着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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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夷陵戒严(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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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声道:“总兵大人,瞧您说的。换防这种事情早几日晚几日又不碍事。”
他咽了口吐沫接道:“倒是这美酒不等人,总兵大人确定不要尝尝?”
周璠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何瞻是他宠妾崔氏的兄长,他也不好过于苛责,便点了点头道:“将酒端来吧。”
何瞻见状大喜,凑过身道:“总兵大人尝一尝,若是味道不正,我去揭了那卖酒的皮。”
周璠小酌了一口,觉得酒汁十分甘甜,满意的点了点头。
“总兵大人,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周璠的心情还不错,淡淡说道。
“有句老话讲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何瞻沉声道:“这夷陵虽说不是襄阳、武昌那样的大城,但位置极为重要。不然胡总督也不会把镇守夷陵的重任交给您。”
这番马屁拍的周璠是十分舒服。如今的湖广总督胡全才是洪承畴当年的门生,而周璠也是洪承畴的爱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璠的利益链条和胡全才是一致的。
夔东诸贼只要在一天,夷陵就不安稳。
哪怕是周璠在这里驻守也会觉得头上悬着一柄宝剑,随时可能坠落。
“捡紧要的说。”
“嘿嘿,是这样的。我呢确实没啥大本事,不过有我妹妹那层关系在,我对您的忠心那时日月可鉴啊。驻扎在城外戍守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觉得在您身边我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周璠就知道这顿酒不是白喝的,冷哼一声道:“你想留在我身边?想好做什么了吗?”
何瞻没想到周璠这么直接,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
“若是能做总兵大人的亲兵队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周璠挥手打断。
“本总兵的亲兵队正已经有人了。”
“啊,那在总兵大人身边做个幕僚也是极好的。”
周璠听得直翻白眼。什么幕僚,明显就是想在他身边蹭吃蹭喝。
“这样吧,你便跟在我身边做个文书吧。”
这个小舅子好歹还念过几年书,识文断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周璠也想好了,便叫他跟在自己身边做个文书,省的他四处捣乱。
“多谢总兵大人!”
何瞻直是大喜。只要不让他出城跟着那帮浑身骚臭的丘八一起他就能接受。跟着总兵大人,那简直就是吃香喝辣啊,不要太美了!
“出去吧,本总兵要休息休息。”
...
...
“大伙儿听说了吗,夔东诸贼蠢蠢欲动,随时可能顺江而下攻打夷陵呢。”
临街的一间茶馆里,几个茶客围坐一桌一边吃着酒菜一边美滋滋的谈论着。
“这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攻打夷陵也不止一次了,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夷陵城固若金汤,明贼占不到便宜自己就会退兵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夔东诸贼从残明伪帝那里弄到了一批火器,很能打啊。”
“火器?再厉害能有咱夷陵城头的红衣大炮厉害?一炮下去糜烂数里,便是个王八壳子也给你炸碎了。”
“那倒是。再说夔东诸贼各自为战,互不统属。真打起来他们没有一个愿意打头阵的,看似人多发挥不出作用。”
“听说前不久皇上下了一道布告,算是给夔东诸贼下了最后通牒。谁知这些贼人拎不清自己,非要与我大清朝作对,这不是作死是什么。就凭他们那些乌合之众也就是仗着洪经略在贵州,等到剿灭了残明伪帝腾出手来,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臭虫那么简单。”
“不错不错,夔东诸贼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几人正自说的兴起,谁料从街上走来一队兵丁,正朝他们走来。
吓得他们把头埋低,大气都不敢出。
“从今日起全城戒严,铺子便不要开了。”
那为首的兵丁朗声说了一通,然后将告示贴在了茶馆外面。
“啊,这是咋回事。难道真不幸被我说中了,明贼真的要打夷陵?”
“嘿嘿,老赵你这张嘴啊真是开了光了。依我看,明贼就是被你撺掇来的。”
“唉老李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叫我把明贼撺掇来的。”
“行了行了,不过开个玩笑至于嘛。这茶啊我也不喝了,我得赶快到柜上跟伙计们叮嘱一番。你瞧瞧,这闹得是什么事。”
...
...
总兵府内周璠面色凝重。据探子回报,在城外发现了小股明军哨骑。
结合之前的传言,看来明贼真的已经来到了夷陵附近。
壶嘴口他已经命人用沉船堵死,明贼是不可能从水陆来的。
那么,他们肯定走的是陆路。
出于稳妥起见,他在和夷陵县令商议过后下达了戒严令。
在弄清楚明贼的来意前周璠不打算解除这项禁令。
“总兵大人,县尊大人来了!”
何瞻一路小跑着来到周璠面前,媚笑道:“县尊大人说了无论如何要见您,我没拦住...”
周璠心道这何瞻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摆了摆手道:“罢了,把刘县尊请进来吧。”
这夷陵县的县令姓刘名翰,年方四十,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
读书人有个毛病那就是好面子,酸腐。
这刘翰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刘翰有一件事还是拎得清的,那就是夷陵是四战之地,周璠是他必须倚重的。
所以刘翰日常对周璠是礼遇有加,时不时的还送一两份礼物。
是以二人的关系还算处的不错。
过了片刻,但见县令刘翰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见到周璠便急声道:“周总兵,本县听说这次明贼出动了十万大军,我们可能守得住啊?”
周璠不知道刘县令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刘县尊,你知道十万人有多少吗?便是把夔东诸贼全加在一起也就差不多这个数。若是他们出动了十万人,难道老巢不需要派兵留守?依我看,他们就和以往一样是来夷陵附近打秋风的,只要我们闭城不出,他们占不到便宜自己就会走了。不用太过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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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热气球升空(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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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朱由榔来说,最难解释的就是这些枪炮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而且这些新刷新的枪炮弹药仅仅够一次大战使用,天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刷新,不到万不得已朱由榔是舍不得使用的。
倒是那个博物馆里仅供展出的热气球可以用上一用。
朱由榔花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向李定国等人讲明白热气球的原理。
众人听罢之后仍是将信将疑,一脸狐疑的盯着这个古怪的东西。
“咳咳,可有爱卿愿意试上一试,亲身体验一番?”
朱由榔说出这番话后众人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接话的。
朱由榔心道这些人也太怂了吧,这热气球的原理和孔明灯其实也差不多嘛,合着他讲了那么多都白讲了?
“陛下,臣愿意试上一试!”
便在这时勇士出现了。
朱由榔顺着声音望去,见是刘体纯的儿子刘兴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将门之后,虎父无犬子啊。皖国公,你意下如何?”
刘体纯是无论如何没有料到儿子会出这个头的。
他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继而冲天子行礼道:“臣谨遵陛下之命。”
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说?难道说不同意?那陛下的面子往哪里放?
“既如此,便准备准备吧。”
朱由榔沉声道:“这热气球还是很安全的,就是升空的时候有些不稳,等到飞到一定高度就稳当了。”
一听到飞字刘体纯的双眼便冒出金星。
天呐,他老刘家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选他们飞天啊。
在刘体纯的印象里,人是肯定不能飞的。会飞的那是鸟,人要是能飞了那不成鸟人了吗?
好在他不止刘兴明一个儿子,即便刘兴明有了什么意外,老刘家也不至于绝了后。
刘兴明自然不是一时气血上涌。
在巫山的时候,爹总训教他主动争取机会在天子面前表现。
沿江而下的这些日子刘兴明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可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毕竟这些将领都是他叔伯辈的,哪里有他一个小辈说话的份。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人愿意尝试的活计,他自然不能再犹豫。
能否扬名立万,简在帝心便在此一举了。
李定国的神情也有些复杂,他心道这热气球一定是陛下让那些佛朗基匠人搞出来的东西。
陛下热爱泰西技艺,这自然是极好的。但他还是不太相信这所谓的热气球真的能够飞天。
和李定国一样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袁总第、李来亨、党守素等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刘兴明。
刘体纯尴尬极了,竟然捂上了眼睛。
“爹,儿去矣!”
此刻的刘兴明竟然生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绪,十分毅然的踏入了热气球中。
朱由榔心道这个刘兴明倒是个勇士,就凭这份勇气日后也可以重用他。
热气球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相较于仿造那些枪炮,仿造热气球来的更为直接简便。
朱由榔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此战便是一个最好的检验方式。
此时此刻,刘兴明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令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他按照天子的指示坐了下来,在他身边还有几名士兵。
外面的士兵剪断了绳子,只见热气球真的漂浮了起来。
“啊!”
眼见着热气球越升越高,刘兴明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
爹和叔叔伯伯们的身形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
“妈呀!”
刘兴明虽然从小便爬高够低,翻墙出去玩但可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还是靠飞的...
此刻他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少将军,我们要飞到多高啊。”
刘兴明咽了口吐沫道:“我怎么知道...”
好在没过多久热气球就停止了上升,开始缓缓漂浮。
刘兴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他真怕这热气球随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那样他就直冲云霄了。
“陛下好像说这绳子可以控制热气球的行进方向。”
刘兴明默默念叨着。
我来试试!
反正已经这样了没啥可怕的。
刘兴明鼓起勇气拽了绳子一下,只见篮子上的沙包向左侧倾斜。与此同时燃烧的篮子也发生了些许变化。热气球似乎下降了那么一瞬,紧接着竟然真的转向了!
太神奇了!
过了片刻刘兴明又通过绳子调整了沙包位置,热气球又随之上升向另一方向转去。
原来控制热气球方向的不是绳子,而是沙包。
通过调整沙包可以调整热气球的高度,似乎在不同高度上风向是不同的。
所以归根到底控制热气球方向的是风。
这和帆船的原理差不多嘛。
刘兴明心道怪不得陛下叮嘱他不要着急,要掌握风向。
原来如此!
这一代的风向变化不大,刘兴明只需要记住各个高度的风向即可。
他又试了几次,已经可以熟练的掌握了。
这热气球真好玩啊!
此刻他已经彻底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开始认真的摸索规律。
刘兴明是个很聪明的人,加之他有心通过这次经历在陛下心中留下经验,做的十分用心。
在摸清楚大致的情况后刘兴明便准备下降。
了解清楚原理后要做到这点并不太难,只是刘兴明显然经验不太足,热气球落地的地方距离升空时差了几百米。
不过好在没有飘到夷陵城里...
当刘兴明从热气球中走出来,双脚再次踏上土地时心情直是复杂极了。
一方面他为自己感到自豪,另一方面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太踏实了!
“我儿好样的!”
刘体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十分激动的拍了拍刘兴明的肩膀。
他真的没想到儿子能够活着落地。看来陛下真的没有骗他,这热气球真的可以飞天啊!
与刘体纯同来的还有朱由榔和一干将领。
刘兴明连忙冲天子行礼:“臣幸不辱命!”
朱由榔将刘兴明扶起,和声道:“小刘将军果然胆识不凡。朕有一个计划你可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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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子的连环计(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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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明直是兴奋极了。
天子器重,这可是天子器重啊!
“陛下尽管吩咐,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兴明拍着胸脯表起了忠心。这个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朱由榔很满意。
孺子可教也。
“夷陵是座重镇,城中必定有重兵把守。朕虽率大军亲征也不愿意将士们有过多无谓的牺牲。所以朕希望能够来次斩首行动。”
“斩首行动?”
刘兴明听的一愣,显然不太明白这个名词的意义。
“咳咳,所谓斩首行动就是擒贼先擒王的意思。”
朱由榔解释道:“只要能够斩杀敌军将领,夷陵城中必定大乱,届时我军便可以轻松的破城。”
朱由榔之所以想要取巧还有一层原因。
他想把博物馆刷新的那一批枪炮弹药用来打武昌这样的大城。
用来打夷陵还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何况莫名其妙拿出这些枪炮弹药怎么解释?还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是夷陵城十分坚固,敌将肯定藏在城中,要想击杀谈何容易。”
“所以便要用到热气球了。”
朱由榔和声道:“敌军没有见过这热气球,肯定毫无防备。如果能够漂浮到敌将上空,再扔下一颗土手榴弹...”
相比较于枪炮弹药,土手榴弹明军是要多少有多少。朱由榔用起来是一点也不心疼。
在高空扔手榴弹还可以扩大范围,提升威力,可以说是完美。
朱由榔还没说完,诸将便领会了天子的用意。
“陛下真乃神算也。”
“东虏群贼无首则可一击而溃之。”
“此热气球当发挥奇效也!”
面对众将的恭维,朱由榔双手向下压了压道:“此事诸位一定要严格保守,不许对外透露半字!”
“遵旨!”
...
...
夷陵总兵府内,周璠眉头紧锁。
据哨兵回报,在城外发现了大股明军的踪迹。
从初步推断看,明军应该出动了数万人,还可能更多!
周璠一时压力陡增。
他原本以为夔东诸贼只是来打打秋风。谁曾想对方竟然来动真格的了!
更可怕的是明贼竟然弃船改走陆路,这样周璠将直面明军的冲击。
如今城中只有五千兵卒,硬守还是可以守的。
但如此一来压力是很大的,周璠觉得有必要向荆州武昌方面求援,请求总督大人赶快调拨兵力支援。
这段时间他是不会出城一步的。
至于外围的戍堡据点,周璠是打算尽数放弃了。
只要保住夷陵不失他便是大功一件。
就是刘县令有些沉不住气,听说明军大军压境,连忙来找周璠,又是安排后事又是交代遗言。
周璠那个晦气啊。
好端端的这寻死腻活的,简直就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这一点上明朝的文官和清朝的倒是一个鸟样。
其实周璠也清楚刘县令为何如此唱衰。
毕竟敌军数量是自己的数倍。
加之文官和武将职责不同。
若是城破,文官失土罪责坐实必死无疑。武将还可能戴罪立功。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文官和武将就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但是周璠还得捏着鼻子跟刘县令合作,至少面上关系得维持的下去。
本来闲的听曲的周璠现在坐不住了,命亲兵给他披挂了甲胄亲自登上城头查看布防情况。
如今城中的兵卒除了几百亲兵全部登上城头驻防。
按照四个城门各一千人驻守,虽然兵力显得有些少,但也勉强够用了。
“把滚木擂石都搬上来,不要堆在城楼边上,放在垛口边上。”
“桐油准备好了吗?盖上毡布,这玩意不能遇到明火,作死呢吗?”
“夜叉拍都他娘的锈了也不知道清理一下,老子养你是吃干饭的吗?”
周璠视察了一番后直是一肚子火。
这些兵丁真是好日子过惯了,一下子大敌当前紧不起来了。
照这个样子明军真的大举攻城,周璠真的有些发虚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明贼随时可能攻城,不想城破人亡被割了脑袋,就给我绷着!”
“总兵大人,现在明贼也没有来,不如您先去休息休息吧。这么一直在城头耗着也不是个事。”
亲兵见周璠急得上火,好言安慰道。
谁料周璠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休息个屁。大敌当前了老子哪里有心思休息。”
“那您也不能一直耗着啊,这样下去身体哪里吃得消。要不您在城楼里先休息一下,有情况了小的向您及时通禀?”
周璠心道这还差不多,勉强点了点头。
“有情况立即来报!”
...
...
按照既定计划,朱由榔率大军抵达夷陵城外。
其实他对这个时代的普遍攻城方式并不太了解。上次拿下重庆也是用计。
是以朱由榔将攻城的指挥权交给了李定国。
反正正面战场的布置是以不牺牲太多将士为前提的。
李定国制定了穴攻的策略,而没有选用伤亡率较高的蚁附攻城。
朱由榔以为穴攻是挖地道,心道这要挖多久,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李定国解释道只需要挖塌地基即可。
朱由榔还是觉得这样效率太低,便建议用棺材装炸药来炸城。
火药都是现成的,棺材倒是没有,只能现砍伐木材来做。
李定国虽然不知道陛下此举是什么意思,但从陛下以往的举动来看效果都非常好。
他没有理由拒绝。
按照朱由榔的要求,明军在距离夷陵城不远处开始挖掘地道。
这个距离的把握十分取巧,刚刚出了城头的弓箭手射程。
所以清军即便发现明军开始挖掘地道也是小媳妇上花轿干着急。
通常来说地道需要挖的很深。
但朱由榔却要求只要挖到墙基即可。至于宽度也不需要太宽,能够放的下一口棺材即可。
连明军都感到莫名其妙,城头的清军更是云里雾里。
亲兵将所见之事如实禀报给了周璠,周璠直是狐疑不已。
明军想要挖掘地道进城?这么的明目张胆?
“我要去亲自看看!”
周璠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提刀阔步走出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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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棺材炸城(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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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璠看到城外黑压压的阵仗时,直是吓得喊出了声。
“妈呀。”
这他娘的有多少人?
怕是不止几万人吧?
难道夔东诸贼倾巢出动,把压箱底的玩意都掏出来了?
“严阵以待,没有本将的命令不得出战!”
周璠吓得出了一头冷汗,拼命撑着才没有失态。
现在看来明军确实是有备而来,确实是他大意了。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现在只要动员全城百姓协助守城,周璠觉得还是能够守得住的,至少能够守到援军赶来。
“传我将令,命全城青壮协助守城!”
周璠沉声冲亲兵吩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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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地道挖成这样可以了吗?”
李定国看着挖了一半的地道有些心虚的问道。
在他看来这个程度的地道只是半成品,根本不足以进行穴攻。至于挖地道挖进城里就更不可能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连边都不带沾。
不过陛下坚持说这样可以,李定国又不能质疑君上。
“已经挖到墙基了吗?”
朱由榔没想到明军的效率这么高,也许是和挖的地道较窄有关。
“回禀陛下,已经挖到墙基了。”
“很好。”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放棺材吧。”
其实李定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炸城墙要用棺材来装火药,用别的东西不行吗?
但天子坚持用棺材,说是密闭性好。
李定国自然不明白密闭性是什么意思,天子不厌其烦的跟他解释了半天。
这下李定国明白了个大概。
“放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磕碰了,引线一定要塞好,棺材到地方要竖着放,放到城基下面。”
朱由榔仔细叮嘱着,这是他第一次用棺材爆破,虽然原理都很清楚,但实际效果如何谁都不知道。
他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棺材炸城的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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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在瞎捣鼓什么的,就挖这么浅的地道肯定是不可能进入城内的。难道他们想要挖塌城墙?可城墙那么厚,怎么可能轻易挖塌?明军根本就不会穴攻。”
周璠自言自语了半天,见知县刘翰就在他身边,有些惊讶道:“刘县令怎么也登上城头了?”
刘翰一脸愁容,叹了一声道:“周总兵在城头和将士们出生入死。本县虽然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但也不能在衙门里喝茶吧?”
周璠心道分明就是这刘县令信不过自己,要上城头监视他,却把他说得这么公忠体国,简直是令人作呕。
“刘县令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可以帮忙组织民夫协助守城啊。这些木料、石料总要有人搬运吧?金汁得有人来烧吧?”
周璠这番话是用来呛刘翰的,刘翰是个读书人如何听不出来?
这是嫌他在城头碍眼呐!
但周璠越是如此,刘翰越不会遂他的意。
“旁的事情本县已经都安排好了,在这里也好给将士们打打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翰已经表明了态度,周璠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笑肉不笑道:“那刘县令请便。”
“明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江陵、武昌那边就不知道?”
“已经派人去求援了。江陵方面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武昌方面估计要晚点。”
周璠冷冷道:“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还是得靠自己。”
刘翰随口接道:“那是自然。”
“明贼这是要穴攻吗?”
刘翰虽然没有领兵打仗过,但兵书还是读过几本的。他也知道穴攻最需要的就是时间。短时间内要想通过穴攻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是不可能的。
“跳梁小丑而已,无需理会。”
周璠此番话倒不是光来壮胆的。从对方的举动来看,确实不知道穴攻是精髓。
“不过该有的防备还是不能少的。”
刘翰沉声道:“本县听说应付穴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判断其挖掘的方向。应该沿着城墙放置水缸。一来可以听出敌军的具体位置,二来可以引水倒灌,淹死敌军。”
“刘县令真是博闻多识啊。”
周璠阴阳怪气的说道。
“也罢,本总兵这便命人去做。”
虽然周璠觉得现在做这些有些过早了,但未雨绸缪总归是没错的。
“对了本县还有一事...”
“刘县令还有何赐教?”
周璠强压住心中的不屑道。
“本县看这城头的大炮甚是威武,为何不趁机轰他一炮!”
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在这里挖地道,刘翰心里很是不爽。
“刘县令还真是眼尖呢。可惜这大炮就是样子货,一点火就炸膛,根本用不了!”
周璠没好气的说道。
这大炮如果真的好用,他如何会不用?
“唔,原来如此。”
刘县令也觉得有些尴尬,不再吱声了。
任你十八般武艺,老子就不出去,你能耐我何?
...
...
“陛下,一切准备妥当。”
李定国有些紧张,火药炸城墙真的有效果吗?
那为什么用炮轰根本炸不开?
难道说是炸的位置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上一试。
“辛苦了。”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将士们都从地道里出来了吧?”
“都已经出来了。”
“很好,这引线点燃的时候大伙儿都退到远出去。”
朱由榔瞅了一眼这引线,确实足够长。
“点火吧。”
“陛下有旨点火!”
朱由榔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去引燃引线。
刺啦!
但听一声脆响,引线被引燃火花迅速朝坑道移去。
引燃引线的兵丁连忙跳起飞速朝远处撤去。
等到他们都撤到了安全距离,火花刚刚钻入地下。
嗯,这安全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朱由榔的心情更是十分紧张。
这棺材炸城的效果真的那么理想吗?会不会直接把城墙炸开一个大口子?
空气十分的安静,安静到朱由榔都能听清楚心跳声。
过了片刻但听一声巨响,夷陵城的城墙出现了一些程度的侧移,但距离被炸开显然还有很大的差距。
朱由榔有些失望。
难道是火药配比的问题,还是说棺材的密封性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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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上天入地(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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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这种场面自然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朱由榔有些心理准备,清了清嗓子道:“或许是火药配比和密封性的问题,再检查一下吧。”
这第一炸虽然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不过朱由榔并没有灰心。
至少墙体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偏移,证明这个爆破法是有效的。现在就是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将爆炸的效果最大化。
可惜朱由榔不是学化学出身,不然肯定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到最好。
明军将士们在确认爆炸已经完全后又跳进了挖好的坑道中。
坑道之中到处都是火药味,十分的呛人。
这种可视度根本看不太清楚。
花费了很大力气,他们才来到爆炸点。此刻棺材板子已经被炸飞,但棺材里的火药还剩下了一大半。
他们几人合力连拖带拽使出浑身力气,终于把剩余的棺材拖出了坑道。
朱由榔走近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得出了结论--爆炸不完全。
爆炸不完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火药燃烧不充分。为什么火药燃烧不充分,很简单密闭性不够。
看来是这临时赶制的棺材不达标啊。
实际上,这种棺材爆破法并没有严格要求密闭性必须达到极致,只要不露的太过分就可以了。
这也是朱由榔为何选用棺材的原因。
古人将后事看待的极为重要,贵族们往往在死后会被仆人们用玉石封住周身七窍,据说这有防止灵魂逃散的作用。
穷人们用不起玉石,但只要不是穷的草席子一裹尸体往乱葬岗那么一埋那种地步,一口薄皮棺材还是要的。
棺材的材质可以是最普通的,但密闭性很有讲究,绝对不会出现四处漏风的情况。
说起来这也是一门手艺活,十分考验工匠的技术。
明军将士们自然不是专门做棺材的,技术肯定会存在不到位的情况。
所以还是得准备一些专用的棺材啊。
只是眼下肯定不好再去搞现成的棺材,朱由榔遂下令将临时做成的棺材放完火药后订死。这样虽然粗糙了一些,但也勉强可以达到他的要求。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朱由榔想要以量取胜。
...
...
周璠听到巨响的那一刻,心中直是害怕极了。他早就听说明军会施展妖法,重庆清军便是这么落败的。
本以为城墙肯定被炸开了,谁曾想定睛瞧去,其墙体只是发生了一定的偏移。
这种程度的偏移在周璠的可接受范围之内,士兵们甚至不需要作出过多的调整,便能从垛口对明军进行射击。
老子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就这?
周璠露出不屑的笑容。
我就说嘛想用火药炸开城墙就是痴人说梦。
别说火药了,便是红衣大炮都轰不开城墙。
明贼这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啊。
周璠一方面令士兵们严阵以待,另一方面象征性的朝明军的方向射一轮箭。
这一轮箭的目的不在于杀伤而是挑衅。
你不是气愤难平吗,打进来啊,打老子啊?
老子便在城里这样挑衅你能奈我何?
周璠还没得意多久,便又是一声巨响响起。
这一声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大。
虽然很突然,吓了周璠一跳。
但很快他便大笑出声。
还真他娘的再来一遍啊。这不是黔驴技穷是什么。
周璠放肆的大笑着,只是他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便僵住了。
就在不远处城墙出现一大段坍圮,紧挨着的墙体也出现了大幅的倾斜。
这城墙怎么突然之间就被炸开了?
“来人呐,快去把炸开的城墙堵住!”
周璠的反应极快,迅速的作出了命令。
城墙被炸开可不是闹着玩的。明贼若是从这一处猛攻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缺口堵住,不让它成为明贼的突破口。
清兵在周璠的指挥下蜂拥而至缺口处,用大块礌石、滚木填充缺口。
但在此刻明军已经发起了一波攻势,而攻击的对象自然便是这个缺口。
双方都十分清楚这块缺口的重要性,一场恶战已经不能避免。
“顶住,给老子顶住!”
对周璠来说,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
只有顶住明军第一波攻势,他才能去修缮损毁的城墙。
为此他不惜调集重兵来这个缺口去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
城墙虽然被炸出一个缺口,但缺口并不算大。其余墙体出现了一定倾斜。
明军将士沿着倾斜的城墙攀爬却是比沿着排梯攀爬容易多了。
只是他们同样需要面临清兵的凶狠阻击。
攀到一定程度,双方便展开肉搏。
一时明军占据了优势,一时清兵又杀出了气势。
双方你争我夺,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站在远处小丘上的朱由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热气球准备起飞吧,目标便是敌将。”
这话自然是说给刘兴明听得。经过一番试验,他已经基本掌握了热气球的操作方法。
“遵旨!”
刘兴明此刻十分激动。
这可是在三军阵前,如果他能够立下大功便真的出了风头了。
爹不是总说他混吃等死吗,他就给爹看看什么叫做将门无犬子!
在朱由榔的目送下,刘兴明和几名亲兵先后上了热气球。竹篮子里放了不少土手雷,是此番他执行斩首行动的关键。
不过天子特地嘱咐过,土手榴弹不太稳定,一定不能刺激到它,不然容易发生爆炸。
故而刘兴明小心翼翼,生怕误触了土手榴弹。
“飞起来吧!”
刘兴明深吸了一口气,挥刀砍断了绳子。
热气球缓缓升空,承载着天子的满满期望。
飞吧,再飞高一点。
热气球距离地面自然不能太低,不然容易被清兵发现射爆。
天子说过热气球十分怕利器,一定要尽可能的避开。
但也不能太高,不然到时地上的人都变成了黑点,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
刘兴明可不想伤及无辜的百姓,他的目标只有敌将!
终于热气球升到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高度,正巧风向也是赶巧往城里吹得,刘兴明大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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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斩首行动(第五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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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热气球飞过城墙,来到周璠上空时刘兴明直是兴奋的喊出了声。
如果不是那么多亲兵簇拥着他,如果不是那面将旗或许他还不知道周璠就是清军的将领。
但现在他已经确信无疑!
这些土手雷便是给你准备的最好礼物!
“准备投掷!”
刘兴明一声令下,亲兵们纷纷把手榴弹拿了出来,甚至都不用瞄准便往正下方人群中砸去。
人群如此密集,手榴弹的威力可以发挥到最大!
周璠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仍然在亲自指挥兵卒们堵住缺口,阻止明军的进一步进攻。
就在一瞬间,数枚手榴弹从天而降,但听一声巨响霎时间炸的血肉纷飞。
周璠身边到处都是断肢残臂,他瞬时吓傻了,发疯似的狂奔。可刘兴明投掷的手榴弹不止这一波,他如何逃的掉?
伴着一声炸响,周璠当即便被炸成了一坨烂肉。
“哇!”
附近的清兵们个个呕吐了出来。
这场面是实在是太可怖了。
他们抬头去瞧,只见头顶上有一个孔明灯似的东西。
只是这玩意比孔明灯大了数倍,看来那些炸雷就是从这玩意上投掷下来的。
“明贼又施展了妖法!”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清军阵中便响彻了这种声音。
从别的角度已经很难解释从天而降的炸雷,只能用法术来解释了!
“总兵大人被炸死了!”
亲兵们发疯似的狂吼道。
这不吼还好,毕竟浓烟滚滚,根本没有人看清楚细节。
但这一吼,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恐慌迅速在军中蔓延开来,清兵军心一触即溃。
在这些普通的绿营兵看来,连总兵大人都死了,他们还战斗个什么劲?
他们为了什么而战?
一时间缺口处的清兵一哄而散,明军士兵们见状及时压上,从缺口处不断涌入。
远处小土丘上的朱由榔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在刘兴明乘着热气球来到城墙内,投掷手榴弹的那一刻,朱由榔便知道已经成功了大半。
“传朕旨意,大军压上!”
朱由榔十分清楚这种时候是清兵最慌乱的时刻。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很可能就能从慌乱中缓过劲来。
所以必须要利用好这一个窗口期,尽可能的扩大优势。
只要有几千明军进入城中,便可以绝对的控制住局势。
届时打开城门,大军便可以进城。
李定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在他的指挥下明军精锐大举压上。
只是因为炸出的缺口很小,明军不能快速进入城中,只能缓缓进入。
但只要能冲进去便是好的。
清兵们现在已经完全无心恋战,各自四散逃命。
至于县令刘翰,也被这一声声炸响吓到了。
他急忙带着亲随赶到爆炸发生处,见场面如此混乱当时就心寒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刘县令反复默念着。
清兵们怎么如此不堪一击,突然就崩溃了?
周璠啊周璠,你坑死老夫了。
刘县令此刻把周璠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但这于事无补。
眼瞅着明军不断涌入,刘县令自知大势已去,索性撞墙而死。
亲随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待刘县令撞死后才高呼出声。
事到如今,夷陵城中再没有一个主心骨,到处都是逃散的清兵。
进入城中的明军士兵很快控制了四处城门。
他们迅速打开了城门,迎接大军进城。
...
...
夷陵城并不大,至少没有重庆大。
明军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彻底控制了城池。
随后,天子和李定国率领心腹入城。
清兵们已经被悉数捆绑俘虏,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朱由榔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进入总兵府。
他亲下旨意,命令军队勿扰百姓。
至于这些清兵俘虏怎么处理朱由榔也想好了。
把总以上的军官悉数腰斩,其余俘虏尽数斩首。
这些绿营兵都是清占区的老兵,为虎作伥惯了根本不会念着明军的好。
哪怕他们迫于形势暂且投降明军,骨子里还是会有反意的。
如果朱由榔留下这些清兵,等到他们大军一走,这些人肯定就会反叛。
与其给自己埋下一颗雷,倒不如早些把祸患清理干净。
对此夔东诸将自然是十分赞同。
比起天子,他们跟夷陵的这些清兵打交道的次数更多。
儿郎们凡是被清兵们捉到,都会被折磨至死。
什么活埋、活剥、掏心挖肺,甚至是点天灯,清兵们简直是丧尽天良,怎么残忍怎么来。
相较之下,陛下将这些杂碎腰斩、斩首实在是太仁慈了。
朱由榔也知道夔东诸将心中充满仇恨,便索性卖他们一个顺水人情。
“皖国公、靖国公、临国公,这些虏兵便交由你们处刑吧。”
“谢陛下恩典!”
夔东诸将闻言大喜,纷纷拱手谢恩。
这些俘虏听到皇帝要处死他们,个个磕头求饶。
但夔东兵哪里会听他们哀嚎,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们拖出来。
他们随身都有腰刀,拔刀出鞘挥刀便砍。
人头便像西瓜一样清脆,一刀下去身首分家。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一排一排的清兵被斩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还没被杀的清兵有的尿了裤子,有的昏了过去。
但明军将士们不会有一丝怜悯,这些清兵也逃不过正义的制裁。
三军齐心下,很快清军俘虏便被斩杀干净。
剩下便是处死那些军官了。按照天子的旨意,需对他们处以腰斩之刑。
李定国特地命人搬来了铡刀,命将士们将清军俘虏抬到了铡刀下。
一刀下去,身体分作两半。那些清军军官还没死透,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有些还用血迹在地上写了一个惨字。
朱由榔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就是要通过此举告诉那些清兵,若想投诚便早做打算。若是坚持为虎作伥,便是这个下场。
“陛下英明!”
“陛下神武!”
“大明必胜!”
“大明天下无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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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南北两开花(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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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比朱由榔更清楚拿下夷陵意味着什么。
自打永历初年忠贞营和朝廷起了嫌隙,何腾蛟兵败自杀以来,明军已经有多久没有控制过夷陵了?
夷陵虽然不算绝对意义上的大城,却是一座桥头堡,起着关隘门户的作用。
拿下夷陵明军既可以向北辐射郧阳府、襄阳府,也可以向东进攻江陵。
可以说明军一举化被动为主动,抢占了部分先机。
不知道郝摇旗和贺珍成果如何。
对朱由榔来说是做了两手打算的。
如果能够拿下郧阳、襄阳,明军便有了一片核心控制区域,可以像经营夔东诸镇那样派重兵把守。
如果这两府没有拿下也不要紧,明军可以直接进攻江陵,不断试探清军的底线。
总体来说湖广的清军不会太多。如果明军能够进一步拿下江陵就证明清军主力都盘踞在武昌一代。
这对朱由榔来说绝对是最希望看到的,因为如此一来整个湖广除了武昌只要他想打,随时能够拿下。
明军进攻湖广的目的是什么?
一是狠狠打顺治小儿的脸,让他闭上那张臭嘴。二是获得充足的粮食供给。
湖广的粮食可不是都集中在武昌。
能够控制足够多的地盘也是极好的。
所以对朱由榔来说进退自如,随时可以针对性的做出调整。
打下夷陵后的第一刻他便进入博物馆空间看看枪炮弹药有没有刷新。
让他有些失望的是,枪炮弹药的数量和他上次看时如出一辙。
这说明夷陵这种规模的城池不算大城啊。
好在朱由榔没有把这批枪炮弹药拿出来攻打夷陵,不然岂不是亏了。
数量就这么多,还是得关键时刻使用。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
进入夷陵后明军的军纪维持的很不错。除了斩杀清兵以外,明军将士对百姓秋毫无犯。
比起残暴嗜杀的清军来说,明军简直就是活菩萨。
一开始百姓还对明军十分戒备,没有人敢上街。但渐渐的,他们开始主动和明军将士接触。
一些心向大明的百姓甚至送来了吃食。
对此朱由榔还是有些感动的。
也许大明朝廷过去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百姓们肯定也是有怨言的。
但经由满清统治一对比,百姓们还是愿意在大明治下生活。
拿下夷陵后首要任务是把壶嘴口的沉船清理掉,把水师战船接来。
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不遭受攻击威胁,要完成这点并非不可能,无非慢慢的清理慢慢的磨。
只要把江面疏通,一切就好办了。
朱由榔发现夷陵城内还是有不少粮食的。
这些粮食应该够明军使用至少一个月,也算是有效的补充了。
可惜啊,文安之此刻在成都辅佐太子监国不能亲自踏上夷陵老家的土地。不然他该有多高兴?
没过多久朱由榔便接到奏报,郝摇旗拿下了郧阳府,贺珍却是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倒是在朱由榔的预料之中。
夔东十三家中属郝摇旗、李来亨的战力最强,贺珍的战力最差。
而且襄阳又是重镇,贺珍去打襄阳多半是没什么机会的。
反倒是郝摇旗在房县和清军缠斗多年,有着充足的经验。
郧阳城中有多少军队,他怕是都一清二楚。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郝摇旗便是想打输都难。
如此一来战局对明军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总的来说郧阳府也是一个屏障的作用。
只要郧阳府在手,汉水一代的清军就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他们来攻打夷陵,郧阳的明军便可以趁机进攻襄阳。
反之如果郧阳被攻打,夷陵明军也可以去援救。
二者互为犄角,唇亡齿寒。
朱由榔准备先在夷陵休整片刻,待准备妥当便进攻江陵。
至于多出来的枪炮等到水师战船进城朱由榔便可以拿出来了。
只要他的速度够快,把枪炮列装到虎贲军中便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事实上李定国都不清楚天子新仿造出来的枪炮数量,毕竟这些新式火器都是优先配备虎贲军这支天子亲军的。至于袁总第、刘体纯、李来亨等人就更不知道了。
朱由榔的目的不在一城一池,而是整个湖广。
要想剜下这块肉不容易啊。
...
...
“我说什么来着二虎,我这侄儿迟早是要建功立业的嘛。这一回不就被他抓到机会了嘛。这可是在天子面前啊。今后兴明怕是前途无量。”
袁总第一通夸耀端是把刘兴明夸的脸红心跳。
刘体纯却是听的十分舒服。
这臭小子还算没让他失望。
其实当初刘兴明自告奋勇要登上热气球的时候刘体纯还是很担心的。
毕竟这玩意从没有见过。虽然按照陛下的说法,这就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十分安全。
但孔明灯可没有坐人啊。
万一这玩意掉下来了,人还能活吗?
不得摔成烂泥了?
当然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要想在陛下心中获得位置,就得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经此一战后刘兴明算是简在帝心了。
“老哥哥你可别夸他了,再夸他他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刘体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袁总第如何看不出?
他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该夸还是要夸的嘛。年轻一辈里就属兴明最能干了。看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袁总第、刘体纯等人都至中年,自然要考虑扶持儿子上位的事情。
未必需要完全接手,但至少得在人前刷刷存在感,不至于真的接手的时候出现下属不服的尴尬情况。
至于说今后儿郎们能够走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了。
他们可以把路铺好,但终归要孩子们自己去走。
儿孙自有儿孙福,尽人事,听天命了。
“老哥哥,你说东虏是不是把兵力都调去贵州了,感觉湖广没一个能打的啊。”
刘体纯不想让袁总第继续吹嘘儿子话锋一转道。
“那倒也不尽然,可能东虏也不觉得我们会倾尽主力东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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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发兵崇明岛(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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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圣旨的郑成功与张煌言火速启程赶往舟山本岛。
郑成功的优势在于水师,要想攻打南京自然要发挥水师的战力。
最好的选择便是从长江朔江而上,就是郑成功前不久长江之役的路线。
其实那次功败垂成对郑成功的打击还是很大的。郑成功一度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经过在双屿这些日子的调整,他的心态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不会再自卑。
攻打余姚更是让他认清了清军的本质。
这些清军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
只要击到他们的痛处,他们就会一触即溃。
郑成功决定再试一次。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即便爬不起来...至少也能够牵制江南一代的清军,给陛下东征争取更多的空间。
相较于上次攻打南京,这次明军有了舟山做跳板避免了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
郑成功又吸取了上次兵败的教训,把士兵家属都安顿在了舟山本岛上。
这样士兵们就不会因为顾忌家属而畏手畏脚。
上一次郑成功败北还是对困难预估不足以及过分轻敌。
如果当初郑成功小心谨慎一些或许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不过现在情况也不算太坏,至少明军主力没有太大损失,还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补充。
郑成功对此行攻打金陵信心十足。
倒是张煌言十分谨慎,不论是粮草筹措还是士兵动员都是从长期作战的角度考虑。
在完成誓师之后,明军水师正式从舟山本岛启程奔赴崇明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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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松提督马逢知这些日子以来心情很不错。
年初的时候郑成功率部来袭,当时镇守崇明岛的马逢知大惊。
他派出使者前去郑成功军中表达了态度,只要郑成功拿下了南京他就会立即倒戈投降明军。
在此之前,马逢知会采取不作为的方式,既不阻挠郑成功也不帮助。
当时苏松总兵梁化凤领兵在外并不在崇明岛,是以马逢知可以独断专行。
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郑成功也一路攻城拔寨,甚至拿下了瓜州、镇江等重镇。
可郑成功到底年轻,中了两江总督朗廷佐和江宁提督管效忠的缓兵之计,最终兵败金陵。
马逢知见状也来了一副大变脸,继续做起满清的忠臣,率部阻截郑成功水师。
但他当然不可能太过卖力也就是做做样子。谁料清廷事后论功行赏,除了朗廷佐、管效忠居首功外,马逢知、梁化凤也在奖赏之列。
平白捡了个功劳马逢知自然很得意。
果然在乱世手中执掌兵权就是王道。
只要别做的太过分,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
在苏松的地界,马逢知便是呼风唤雨的土皇帝。
相比较于陆上,马逢知更喜欢待在崇明岛。
这里天高皇帝远且与外界隔离,更方便于他作威作福。
马逢知甚至带了一些伶人到岛上专门给他唱曲。
马逢知听的过瘾甚至会亲自扮上与伶人戏子一同唱曲。
今日他刚刚听了一曲西厢记,正是饱暖思**之时,想要和妾室翻云覆雨一番,谁料不识趣的总兵梁化凤非要求见。
马逢知虽然极度不爽但也只能让梁化凤进来。
“提督大人,大事不好了!”
梁化凤一进屋便火急火燎的走到马逢知面前抱拳道:“郑贼又杀来了!”
马逢知吃了一惊。
“郑贼,郑成功?”
“除了郑成功还能有谁。”
梁化凤叹了一声道:“遮天蔽日的水师战船啊,看这阵仗丝毫不比年初的时候小!”
马逢知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郑成功前段时间不是在双屿港待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跑到崇明来了。
“前段时间郑贼不是才攻打了余姚吗,本提督还觉得他的重心是放在了浙东沿海。”
马逢知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心情别提多阴郁了。
“谁知道呢。海贼就是海贼,我看他是死性不改想要来票大的。”
梁化凤分析的头头是道,马逢知却是听的头大。
上一次郑成功来袭时马逢知耍了个滑头,算是蒙混过关。
但这一次郑成功不可能再吃这套了。
如果马逢知不能给郑成功一个满意的答复,双方将不可避免的兵戎相见。
何况与上次相比,这次马逢知身边还有总兵梁化凤。
这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且是一心向着清廷的。
如果马逢知对郑成功表现出亲近,梁化凤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这事情可太难办了。
他娘的,就不能让他过两天安生日子。
“提督大人,是不是叫将士装填红衣大炮,炮击明贼?”
“且慢!”
马逢知连忙打住。
“不知此次郑贼来犯目的是什么,咱们总该弄清楚才是。”
梁化凤惊讶道:“这有什么好弄清楚的。郑贼所图无非城池、钱财、粮食。无论是哪一样都不能由着他胡来。”
在梁化凤看来打就是了,管那么许多作甚。
马逢知有苦说不出,直是要憋坏了。
其实归根到底是二人的立场不同。
梁化凤是主战派,马逢知是骑墙派。
两个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马逢知想要先稳住梁化凤,便沉声说教了起来。
“再怎么说,还是要摸清敌军虚实的。苏松乃是重镇,崇明岛更是长江口门户。如果我们贸然出击被明贼利用,丢掉了崇明岛,那罪责怕是你我担当不起啊。”
梁化凤心道原来提督大人是担心战败担责任,想要据守。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要不这样吧,末将先派人探探郑贼的究竟再决定是据守还是主动出击。”
梁化凤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马逢知还能怎么说。
他只得就坡下驴顺着话头道:“既如此,便辛苦梁总兵了。”
其实他心里恨不得梁化凤赶快出去打一仗,最好战死海上。
这样马逢知便能和郑成功谈判了。
不然有这么个楞货横在中间,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太难受了。
“提督大人言重了,末将这就去办。”
梁化凤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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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养寇自重(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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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朵朵水花。
新月形状的港口里停满了各式海船。
崇明岛的码头上方礁石上架了不少大炮,都是红衣大炮。
梁化凤亲自率领心腹来检查。
这些玩意很久没有使用,很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面对郑成功的无敌舰队,只有武装到牙齿的红衣大炮才会让他心安。
“赶紧给老子试炮!”
红衣大炮使用一次极为繁琐,清兵们纷纷七手八脚的忙碌的起来。
等到捣鼓的差不多了,终于可以放炮了。
但听一声炮响,弹药却没有打出去,很显然炸膛了!
大炮炸膛的现象屡见不鲜,一般而言士兵们已经习惯了。
只是现在明军水师临近,这个时候红衣大炮炸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娘的,平日里让你们多维护一下炮膛,把老子的话当做耳旁风是吧?”
梁化凤狠狠瞪了炮兵一眼,斥责道:“闪开!”
作为一名白手起家的将领,梁化凤可以说是很接地气的,基本上日常的操作都会。
像推弹放炮的操作他也熟练的掌握。
从炮兵接过来,梁化凤一通操作猛如虎。旁边的清兵们都看呆了。
总兵大人竟然还有这种操作,真是不一般啊!
可惜梁化凤捣鼓了半天火炮还是没有动静,这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什么烂炮,怕是听个响都做不到。”
梁化凤将火气又撒到兵丁身上:“给老子勤快着,若是郑贼来犯立刻来报。”
说罢扬长而去。
却说梁化凤又返回提督府,一脸忧愁的走到马逢知身边道:“码头港口的炮总是炸膛,怕是不能用来阻击郑贼了。”
马逢知等的就是这句话,顺着话头说道:“我就说嘛,平日里不紧着,这么一下子紧起来不中用了啊。”
“哎,若是郑贼猛攻港口,末将担心不一定能够守得住啊。”
马逢知心道也有你梁化凤害怕认怂的时候,不容易啊。
“梁总兵啊,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化凤连忙道:“请提督大人吩咐。”
“这郑贼非一般的海贼,乃是巨寇。其把持东南海贸多年,可谓富可敌国。其水师更是犀利无比。若是硬撼其峰恐怕不妥。”
马逢知一番话说的梁化凤是云里雾里。
“还请提督大人明示。”
“咳咳。”马逢知咳嗽了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主动出击,可以考虑装作没有看到郑贼。”
“没有看到郑贼?”
梁化凤直是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崇明岛乃前往长江口必经之地。若是一两艘船经过倒也罢了,可这数百艘战船水师浩浩荡荡经过怎么可能没有看见。”
梁化凤也明白马逢知的意思了,这就是消极怠战啊。
“提督大人,若是让总督大人知道了我们失职之罪是跑不了的。”
他觉得有必要告诉马逢知事情的严重性。真要是闹大了,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见梁化凤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马逢知也不介意把话挑明了。
“这么说吧。上一次郑贼来犯,本提督也没有出海追击,结果怎样?朝廷非但没有治本提督的罪,还嘉奖勉励了一番。”
马逢知顿了一顿道:“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处理起来很灵活。朝廷如今正在用人之际,是不会苛责忠臣良将的。梁总兵你说呢?”
梁化凤如何听不明白马逢知的意思,只得劝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若是人人都像提督大人这样想,谁去抵抗明贼?都指望别人出头吗?”
马逢知的意思是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但都想做个子低的,没人做个子高的怎么办。
在梁化凤看来,虽然马逢知没有真正意义的通郑,但其实本质也差不离了。
只是这种意义的通郑是一种较为狡猾的方式,轻易抓不到证据。
要和马逢知同流合污吗?
梁化凤不知道。
他此时此刻很迷茫。
一方面马逢知是他的顶头上司,违拗上司是不智之举。
另一方面,忠君思想深深存在梁化凤的心中。
这么做对得起顺治皇帝吗?
毕竟他也是食大清俸禄的啊。
见梁化凤陷入沉默,马逢知也不催逼而是端起茶盏品起茶来。
他觉得梁化凤是一个聪明人,其中利害关系是能够想明白的。
其实在马逢知内心深处,是有些希望郑成功做大的。
所谓养寇自重说的便是如此。
只有郑成功强大了,对清廷有极大的威胁,马逢知这样的人才会有用武之地。
若是天下靖平了,这种拥兵数万的武将反倒是会成为朝廷忌惮的对象。
加之马逢知的经历,顺治皇帝更是会睡不踏实,甚至会欲处之而后快。
所以站在马逢知的立场,他既不希望清廷灭明,也不希望明廷灭清。
就现在这个互有胜负的状态便挺好的。
马逢知既不需要永远忠于清也不需要忠于明。
他忠于的只有利益。
骑墙派的精髓便在于此。
沉默了良久之后梁化凤终于发声。
“提督大人,末将想明白了。末将听提督大人的。”
马逢知闻言大喜,喜笑颜开道:“这就对了嘛,本提督就知道梁总兵是个聪明人。都是替朝廷办差,何苦互相为难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梁化凤还是很识趣的嘛。
“如果提督大人没有别的事情,末将便先告退了。”
梁化凤觉得十分疲惫,强自撑着拱了拱手。
“嗯,梁总兵先去休息吧。”
马逢知和声道。
搞定了梁化凤,马逢知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了。
如此一来没有人多嘴,他便可以按照计划消极抗明。
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派出信使向郑成功表明态度,但马逢知却可以用沉默的方式向郑成功示好。
郑成功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够明白的。
打起来,打起来吧。
只有世道乱了他的日子才好过。
最好明清双方打的两败俱伤,他才好从中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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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剑指镇江(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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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水师的旗舰上,郑成功站在甲板上,任由江风拂过他的面颊。
回来了,他又杀回来了。
本以为要筹备几年之后才会再有这一战,不曾想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经过崇明岛时郑成功并没有打算攻打。
苏松镇提督马逢知算是他的老熟人了。对于这位清军大将郑成功可谓颇有了解。马逢知性格狡诈,轻易不会表露出真实情绪。不过从上一次郑成功攻打南京时马逢知主动示好,并表示会作壁上观来看,郑成功判断他不会对清廷死忠。
这一次马逢知虽然没有主动联系郑成功,但郑成功还是觉得马逢知不会趟这池浑水。
只要郑成功不要去逼马逢知,马逢知也不会找郑成功的麻烦。
这样对明军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
郑成功只要集中精力对付两江总督郎廷佐、江南提督管效忠以及水师提督施琅即可。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对付两三个人总比四五个人好。
“大木,这一次我们可得吸取教训啊,不能再留遗憾了。”
上次南京之战惜败,若论最痛苦的人不是郑成功,而是张煌言。
他们距离胜利那么近,近到可以触碰到南京城的城墙、孝陵的神木、玄武湖的湖水...
这种马上得到又失去的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放心吧,沧水兄,这次我已经做好谋划,不会再有意外了。”
郑成功信誓旦旦的说道:“前面不远就是镇江。只要打下镇江,我们便可以直奔金陵。这一次不管管效忠和郎廷佐再如何花言巧语,我都不会信了。我的眼中只有金陵!”
张煌言点了点头。
早这样就好了嘛。
明军的优势是船坚炮利,在攻坚战中可以不落于下风。
一旦拖得久了,精兵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而清军可以利用人数优势拖垮明军。
对明军来说一定要快,越快越好,不能给清军反应的机会。
“上次攻打镇江之时不费吹灰之力,我觉得这次东虏肯定会在镇江布下重兵。大木,咱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啊。”
郑成功闻言点了点头。
上一次他们攻打南京时十分突然,是从数千里外的福建走海路一路来到长江口,沿江而进直捣黄龙。
这种情况下镇江没有守备是在正常不过了。
但经此一战后清军有了戒备,再想复刻镇江大捷却是很难了。
镇江是南京门户,郎廷佐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镇江。
至于明军,也没有什么可保留的。唯有拿下镇江才能迅速威胁南京。
镇江将是双方争夺的关键点,得镇江者将会在这场攻守战中占据主动和优势。
这次攻打南京前,郑成功还留了个心眼,他派心腹甘辉率领一小支部队在宁波沿海袭扰,就是为了吸引施琅的注意力。
只要施琅被牵制住了,郑成功将有充足的时间攻下镇江。
此番他出动五百余艘战船,可谓拿出了全部家底,为的便是拿下南京震动天下。
南京并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江南第一重镇,亦是大明陪都。
若能光复南京,哪怕只有一段时间,对于天下反清势力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值得庆贺的事情。
...
...
镇江城中,江南提督管效忠背负双手不停踱着步子。
他刚刚接到急报,明贼郑成功、张煌言率所部十余万人五百余艘水师战船沿长江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直捣镇江而来,看气势比之上次还更盛!
“本官要弹劾马逢知!”
管效忠气得胡须乱颤,肺都要炸了。
这个马逢知身为苏松提督,负责镇守崇明,竟然屡次三番的把郑成功、张煌言放进来。
如果一次还能说是意外,连着两次都是如此让人不由得怀疑马逢知是不是暗中和郑成功达成了什么协议。
通郑这条罪名足够将马逢知满门抄斩了,若非气得直跺脚,管效忠也不会想到以这个罪名弹劾马逢知。
“你他娘的通郑,把压力都抛到老子这边,老子日你先人!”
说气话归说气话,但光靠骂人可阻挡不住郑成功的无敌水师。
管效忠十分清楚郑成功军队的强势,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了。
“来人呐,传本提督将令,所有士兵备战应敌。即日起镇江全城戒严,胆敢擅自上街走动者格杀勿论。”
“遵命!”
“等等!”
“提督大人还有何吩咐?”
“立即差人前去江宁城中向总督大人求援!”
管效忠说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和郎廷佐可谓是穿一条裤子的,江宁城中如今有多少军队他自然很清楚。
但即便是几千绿营兵也是有作用的,总好过他孤军奋战。
退一步讲,如果镇江守不住了,南京肯定也守不住。
这一次郑成功肯定不会再中计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把江宁城中的全部兵力调到镇江。他相信郎廷佐是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的。
至于江南其余各府的驻军短时间内无法赶至,远水解不了近渴,管效忠是不作指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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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国姓爷又打回来了!”
“王师又打回来了!”
“大明王师来了啊,大伙儿准备好吃食招待将士们啊!”
镇江城外的水乡村子中,一些青壮不遗余力的呼喊着。
他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立刻在第一时间奔走相告。
在东虏的残暴统治下,他们活的如同蝼蚁一般,且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实在受够了。
如今好了,国姓爷打回来了!
若是能够借着这股风把东虏驱逐,光复镇江乃至南京,大伙儿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国姓爷和将士们浴血奋战杀敌报国,在这方面他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送些吃食酒水还是可以的。
他们如今啊算是想明白了。
大明朝廷再怎么样,那也是汉人自己的朝廷。而满清是异族入主,从骨子里就不认可他们。
与其做满清的奴才,不如做大明的臣民,至少孩子们不会从一出生就低人一等!
“大伙儿都准备好啊,都热情一些,不要寒了将士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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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镇江血战(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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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百姓携壶浆前来迎接他们。
这让他想到了崇祯朝的一位名将卢象升。
当年卢象升在巨鹿抗击东虏,奉旨监军的太监高起潜就在十数里外,却怎么也不肯救援。
倒是当地的百姓纷纷带着吃食、饮水赶来慰劳王师。
这也让卢象升十分感动。
他为之奋战的恰恰就是这些百姓啊。
那一战也是卢象升人生中的最后一战,卢建斗身死殉国,至此世间再无这么集文武双全于一身的儒将。
郑成功自然是很钦佩卢象升的,但他也为卢象升感到可惜,一腔报国热忱却换来这个结果,让人无比唏嘘。
郑成功希望他这一次能够获得一个理想的结局。
在众百姓的送别中郑成功毅然决然的踏上战船向镇江行去。
...
...
朗廷佐得到管效忠的求援后立即率大军赶往镇江。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郑成功的实力。
这就是一只巨兽,如果不加以遏制任由其折腾,他能把整个江南搅和的天翻地覆。
无论如何镇江是不能有失的,镇江失则南京危矣。
这一次郑成功肯定不会被拖字诀唬住,势必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这支增援的军队有五千人,全部都是朗廷佐的总督标营。
这个时候坐镇南京没有任何意义,必须尽快合并一处。
这一点朗廷佐还是拎得清的。
南京距离镇江的距离并不算远,很快朗廷佐便率部赶到。
管效忠连忙带人前去迎接。
“总督大人,下官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管效忠一脸愁容,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先别急,慢些说。”
朗廷佐还是沉得住气的。
郑成功虽然来势汹汹,但毕竟战船都挤在江面上,很难发挥出数量优势。
“郑贼前锋已经到达镇江外围。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很快郑贼水师便会对镇江发动攻势。”
“防御工事可都做好了?”
和其他地方火炮只是一个样子货不同,镇江的火炮是能够实打实使用的。
上一次郑成功攻打镇江时,城头的火炮便让郑成功吃了大亏。
如果不是当时的守将献城投降,至少能够耗上很长一段时间。
“总督大人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本总督已经下令给施琅,命其立即赶往镇江。希望来的及吧。”
能否守住镇江朗廷佐心里也没谱。
如今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
当郑成功率主力来到镇江城外时看到的是一座水门紧闭,城头满是兵卒的坚城。
虽然早有预料,郑成功心中还是咯噔一声。
行军打仗自然损失越小越好。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作战的最高境界。
但是眼下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清军摆出阵仗要和郑成功死战到底,郑成功便是不想霸王硬上弓也得上了。
郑成功十分霸气的下令战船调转方向将炮口对准城头垛口以及城楼,进行范围轰射。
其目的一是进行火力压制,二是摧毁一些防御工事。
反正郑成功有的是弹药,一点也不心疼!
当然炮轰之后还是要搭浮桥,蚁附攻城的。
郑成功只是想尽可能的把损失降到最低。
对此张煌言是完全赞同的。
事实上在和郑成功共同领兵时,张煌言会自然而然的把指挥权让给郑成功。
这倒不全是因为郑成功的兵力更多,而是因为张煌言有自知之明,十分清楚他的统兵才能远不如郑成功。
与其争权不如放权。
这样对双方都好。
都想当主力,谁来打辅助呢?
“大木,这场面可真壮观啊。”
无数炮弹朝城头飞去,将垛口砸的粉碎。
清兵们纷纷趴着地上不敢动弹,更别提反击了。
虽然他们也有炮,但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根本没有机会还击。
这是个极好的进攻机会,郑成功当然不会错过,趁着火炮的掩护,明军士兵们放下小舟跳将上去迅速朝水门划去。
他们带着软梯,只要行到城下随时可以攀缘而上。
而且等到第一批小舟抵达城下,明军便有了根基可以迅速的搭起浮桥。
城头的清军被压的喘不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小舟划到城下。
不过炮火终归是要停的,不可能永久这么打下去。
终于清军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他们见明军已经搭建起了简易浮桥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射箭!给老子狠狠的射!”
管效忠沉声命令道。
清兵们连忙拉弓攒射,予以还击。
在这个角度放炮没有作用,只能用弓箭攒射。
只是不知清兵们是被炮声吓破了胆子还是没吃饱饭,射出的箭矢绵软无力。
这种箭矢射到全副武装的明军将士甲胄上,就和弹棉花一样毫无感觉。
“小娘养的,还敢射你爷爷,真是笑死人了。”
明军士兵大声狂笑着。
这种时候甲胄的优势体现了出来,明军几乎毫发无损。
管效忠被彻底激怒了,他怒吼着下令开炮。
即便火炮轰不到这些浮船上的明军士兵,也得试着轰击一下远处的明军战船。
再这么被压着势头,就彻底没有士气了。
“放炮!”
清兵们引燃引线后炮弹飞射而出。
红衣大炮的射程还是很远的,一枚炮弹砸在郑成功战船的旁边,溅起极大的浪花。
“保护殿下!”
郑成功的亲兵们连忙护住郑成功。
“太危险了,殿下。要不您还是往后撤一撤吧。”
面对亲兵们的建议,郑成功毫不犹豫的拒绝。
“本殿乃是一军主将,怎么可以后撤。”
郑成功毅然决然的说道:“本殿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亲兵们见劝不动郑成功也不再劝。
他们十分清楚郑成功的个性便是身先士卒,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抛下将士们的。
“先登上城头者赏银万两。擒杀敌将者封游击将军。”
双方炮击你来我往,但终归还是要展开肉搏白刃战的,郑成功丝毫不吝啬赏赐,打算以此激发将士们的斗志。
“杀虏报国!”
“光复镇江!”
“为了大明!为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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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悍卒铁人(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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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钢铁也。
人,血肉也。
将铁人二字合至一处,满是阳刚之气。
郑成功麾下便有这样一支铁人军。
冲锋陷阵,作战凶狠,无所畏惧...
每到关键时刻郑成功都会派出铁人军。铁人军也从没有让郑成功失望过,总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如今攻城战拉锯多时。
几次明军攻上了城头,都被清军赶了下去。
照这个样子耗下去,郑成功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
郑成功已经预料到镇江会很难打,但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兵贵神速必须马上拿下镇江!
“传本殿令,铁人军出击!”
铁人军是郑成功手中的王牌和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郑成功是不会轻易使出的。
但他觉得眼下到了该使用的时候了。
铁人军受过严格的训练,能够做到绝对的令行禁止。
郑成功一声令下,铁人军便向镇江城扑去。
由于事先已经搭好了浮桥,铁人军的推进十分顺利,很快便来到了城墙下。
他们顺着排梯迅速朝城头攀去,根本无惧城头砸下的滚木礌石。
铁甲无法卸下所有力道,他们必须抗下巨大的冲击力。
但至少在铁甲的保护下他们不会致死,可以不断向城头冲击。
“怪物,这真是一群怪物!”
管效忠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士兵,发出无能狂吼。
“给我放狼牙拍,夜叉擂,拦住他们!”
清兵们连忙动用大型防御工事来阻击铁人军。
“起!”
这些大型守城器械极重,需要几人合力才能启动。
这也是管效忠最后的希望。
如果连狼牙拍、夜叉擂也不能阻止明军就真的没法子了,肉搏白刃战好了。
不得不说巨型防御工事还是有它存在的意义的。
夜叉拍呼啸而下,扫至铁人军士兵时带起巨大的力道,虽然利刃无法刺破铁甲,但这劲猛的力道还是让人招架不住。
不少铁人军士兵已经攀到了一半就被这一扫跌了下去。
虽然身着铁甲这一摔还是够呛,一时半会都无法站起来。
管效忠见状大喜,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都给老子盯紧点,不许放一个明贼登上城头。”
这番战况自然被战船上的郑成功看在眼里。
他显然低估了清军的顽强。
朗廷佐、管效忠如今在做着困兽之斗,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大木,要不要再加把力。”
张煌言也看的很揪心,连铁人军都出动了还是不能一举登上城头,情况有些不妙啊。
“沧水兄的意思是动用飞钩?”
所谓飞钩是郑成功受到东瀛武士的启发做出的一种攀城器物。
其主体是绳子,两端都有铁钩,十分适宜攀爬时做固定使用。
只是飞钩并未在实战中使用过,郑成功有些不敢在一开始攻城时就拿出来用。
可眼下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动用飞钩吧!”
郑成功下令后传令兵便将命令传达给了铁人军。
他们纷纷取出飞钩,将底端固定后把绳子缠在腰上,再将钩子朝上抛去。
相较于软梯,飞钩更为灵活,面对清军的狼牙拍、夜叉擂也能够及时调整位置,不至于被拍落。
铁人军便似飞岩走壁的猿猴一般迅速移动着。
这下城头的清兵直是傻了。
狼牙拍、夜叉擂都很笨重,挥落间隙铁人军可以将钩子挪开从而避开危险。
朗廷佐更是瞪圆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明军怎么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
“浇沸油!”
这是管效忠最后的手段。
通常来说没有人能够抵御滚烫的沸油。
但管效忠显然忘记了一点,那就是铁人军身上披的不是绵甲、锁子甲,而是全套的铁甲,近乎包络了周身每一处角落!
沸油浇下撒在铁甲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如同油泼面时的响声。
但也仅此而已。
铁人军并未受到任何损伤,仍然可以继续向上攀爬。
“贼你娘!”
管效忠发出一声啐骂。
“拔刀,准备白刃战!”
眼下局势已经十分明朗,铁人军不可阻挡,势必会登上城头。
管效忠要做的便是利用他们立足未稳主动出击将铁人军赶下城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朗廷佐也坐不住了。
“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头,不给明贼立足的机会!亲兵队顶上。”
铁人军这种恐怖的存在如果让他们站稳脚跟,后果是十分可怖的。
在朗廷佐看来没有什么胜之不武。
哪怕十个打一个,只要能够拦住铁人军便是极好的。
清兵们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铁人兵一冒头他们便像打地鼠一样挥刀去砍。
十几柄刀同时去砍一个人,便是再勇猛的士兵也扛不住。
那种力道从脑袋上灌下,虽然不会有实质性的损伤,但还是有些发懵。
不过总比狼牙拍、夜叉擂砸在脑袋上时的感觉好多了。
“把明贼赶下去!”
清兵们眼中透露出无限惊恐,七手八脚的推搡着。
“不要挤!”
没有人希望是冲在最前面的人,人的自私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老子说了不要挤!”
一些清兵甚至被自己人挤到了垛口边甚至跌落城下。
这种混乱给了铁人兵机会。
他们利用难得的间隙跳上城头,占住了一隅之地。
铁人兵都是从身材高大魁梧中的勇士中挑选的,加上披了一身甲胄,直是如同一座黑塔一般。
清兵对铁人军十分畏惧,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这短暂的迟疑是致命的,越来越多的铁人兵登上了城头。
从一开始的一隅一角到一小面扇形。
渐渐的铁人军站稳了脚跟。
“给老子上啊,犹豫什么!杀光明贼!”
管效忠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冲啊!”
如今城头的铁人兵已经有近百人,清军仍然不敢上前。照这个样子用不了多久,城头局面就会失控。
等到了那时便是神仙也难救,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杀明贼者一人赏银百两!”
管效忠无奈之下只能用重赏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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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攻克镇江(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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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赏之下无数清兵朝铁人兵扑去,犹如饿狼一般。
他们的兵刃甲胄虽然都不如铁人军,但数量占据绝对优势。
哪怕城头的铁人兵已经有百余人,他们仍然可以形成十个打一个的局面。
他们的计划是依靠车轮战消耗铁人兵。
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铁人,是人都会倒下的。
身披四十余斤的甲胄,铁人兵们固然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但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们每一次举刀挥砍甚至挪动步子都会消耗比普通士兵多的多的体力。
但他们不能倒下甚至不能停下。
因为只有他们站在这里和东虏搏杀,袍泽兄弟们才能有机会登上城头。
他们是一个整体,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刀剑砍在铁甲上发出哐哐呯呯的响声,铁人兵们如同被群狼骚扰不胜其烦的狮子狠狠挥肘朝清兵们砸去。
包裹铁甲的肘子比兵刃更为可怕。
一些清兵直接被砸掉了牙,鲜血流了一嘴。
还有一些被砸脱了下巴,呜呜噜噜发出一些常人听不懂的声音。
人最原始的野兽本能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噗!”
一记老拳砸在了清兵的面门上,鼻子瞬间被砸歪,殷红色的鼻血流了出来染红了绵甲。
瞬间的剧痛让他身子佝偻起来,继而蜷缩一团就像一只虾米。
铁人兵们发现清兵到处都是破绽,而他们浑身上下都是兵刃劈出的痕迹。
哪怕已经浑身大汗,铁人兵们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在明军拿下城头前,他们不能停!
见局面陷入僵持,管效忠的脸色十分阴沉。
十个打一个都打成这个鬼样子?
真是一帮废物!
一个、两个...
管效忠可以清晰的看到明军铁人兵不断登上城头。
那银光闪耀的人眼睛生疼,令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
“冲上去把明贼杀光!”
管效忠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一个不留!”
只是清兵们却踟蹰不前。
毕竟铁人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悍了。
他们想要那些赏赐,可是实在打不过铁人军啊。
与赏赐相比还是命更重要些。
只有活着才能赚银子啊。
郎廷佐见状只得命总督标营的精锐压上。
相较于普通绿营兵,他们的战斗力更强,执行力服从性也更高。
总督标营的压上确实一度控制了局势。
他们的甲胄兵刃并不比铁人军差太多,唯一可能就是气势上弱了一些。
但他们毕竟养精蓄锐许久,而铁人军一直在鏖战。
两者的体力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果然在总督标营清兵的压迫下,铁人军的活动范围逐步缩小,最终只剩下蜷缩一隅。
“兄弟们,报效殿下的时候到了。我们不能再后退一步!”
一名铁人兵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垛口,沉声道。
“报效殿下!”
“报效陛下!”
“报效大明!”
“杀!”
“杀!”
“杀!”
血液顺着长刀滴落,滴在青石板上,十分的触目惊心。
...
...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明军与清军就城头的控制权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最终铁人军还是依靠更为坚韧的意志笑到了最后。
只是此战铁人军损失惨重,光是战死者就有五百人,受伤者逾千人。
“请殿下进城!”
在亲兵队的簇拥下郑成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城中。
张煌言就跟在他的身后,面上亦是带着愁容。
虽然他们拿下了镇江,但损失实在过于惨重。
像铁人军这样的精锐,折损超过一成,只为了拿下镇江,真的值得吗?
更让他们感到气恨的是郎廷佐和管效忠见状况不对趁着城破前从别的城门突围跑路了。
郑成功虽然派人去追,但很难追的上。
“大木别泄气,拿下镇江后南京便在眼前,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拿下南京。”
如果能够拿下南京,那么明军的损失还可以接受。
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郑成功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没想过东虏会这么顽强,是我对不起铁人军的将士们。”
“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他们甘愿为大木你而死,便是希望我们能够光复南京。如果现在我们泄了气,他们不就白死了吗?”
“他们不会白死!”
郑成功毅然决然的说道。
“我一定要拿下南京,用管效忠、郎廷佐两个狗贼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弟兄!”
...
...
“总督大人,我们跑了这么远了,明贼暂时应该不会追上来了。不如我们歇歇脚吧。”
管效忠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十分无奈的问道。
还好他们跑的及时。
若是再晚走一会,怕是就走不掉了。
“也罢,便先歇歇吧。吁!”
郎廷佐勒紧马缰,在亲兵的侍奉下翻身下马。
他带来五千总督标营的士兵,只带回两千人,其余全折在了镇江。
这真是彻彻底底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总督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回南京吗?”
管效忠也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了郎廷佐旁边。
“都现在这个样子了,还去南京作甚?”
郎廷佐白了管效忠一眼,十分不屑的说道:“你认为凭借这些残兵守得住南京吗?”
管效忠连忙道:“那肯定是守不住的,南京城虽然很坚固,可实在是太大了。一万人守一面城墙都嫌不够。就这些残兵如何守得住?那不是上杆子往明贼跟前送吗?”
“所以我们不去南京。”
郎廷佐沉声道:“为今之计唯有先去浙江重整旗鼓了。”
“可若是南京就这么丢了,皇上震怒该如何是好?”
“随便找个官员顶罪便是,便说我们去浙江巡视,不在南京城中。”
郎廷佐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慢条斯理的说道。
“总督大人真是高见!”
管效忠拍起马屁道:“浙江如今还有施琅的精兵,总督大人只要整训一番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能不能卷土重来本总督不知道,不过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郎廷佐叹声道:“如今你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先别操心这种家国天下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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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光复南京(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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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当明军水师行过燕子矶时,郑成功还有些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这里是太祖皇帝鼎定天下后立国之地,这里承载着皇明三百年的气运,这里是汉家精神的庇护所与寄托之地。
当南京留守清将主动献城投降的那一刻,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南京本就属于汉家儿郎,如今也恰是归还给了汉家儿郎。
郑成功觉得自己之前做过的一切努力都是有价值的,皇明的复兴又燃起了希望。
相较于一城一池的得失,光复南京带来的象征意义更为巨大。
这座数百年的皇明陪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大明南方的文化、经济、政治中心,有着绝无仅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哪怕苏州、杭州再繁荣、富庶,也无法取代南京的位置。
当郑成功率部进入南京城的那一刻,他恍惚觉得一切都回来了。
南京城中的清兵大部分都被郎廷佐、管效忠抽调去了镇江,还有一部分由施琅统领前去宁波驻扎。
如今城中都是一些老弱残兵,根本无法抵抗郑成功的兵锋。
投降似乎是个最好的选择。
面对这些投降的绿营兵,郑成功有些纠结。
毕竟这些绿营兵是主动投降的,又都是汉人,实在没有理由杀掉他们。
而且张煌言也建议留下这些投降的清兵,作出一番姿态给其余江南各府县的清兵看。
这些清兵看到明军不会滥杀降兵后有更大可能会选择投降。
郑成功思忖一番后便同意了,命人把这些清兵解除武装后打散派到各营去做苦力伙夫。
南京城实在是太大了,哪怕郑成功麾下十万大军分到各个片区也并不显得太多。
入住南京后如何落脚也是一个十分困扰郑成功的难题。
紫禁城是肯定不能去的,那是天子的专属地。其余各处衙门皆被清廷糟蹋的不成样子。
思来想去也就是南京守备府较为合适了。
南京守备分为南京守备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贵。
此职是成祖皇帝永乐十九年迁都北京后所置,掌节制南京诸卫所,及南京留守、防护事务。
守备太监由皇帝直接指任。
而守备勋贵都是由开国功臣公、伯之子担任,比如魏国公的子嗣后人就经常担任守备勋臣之职。
以郑成功如今的身份地位,暂时充任南京守备勋臣也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参赞机务,一般是由南京兵部尚书兼任,张煌言自然当仁不让。
他可是永历天子亲封的正印兵部尚书,比南京兵部尚书还要大一号。
对郑成功来说,南京是一座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城池。
当初他在南京国子监做监生读书,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西山何其峻,巉岩暨穹苍。藤垂涧易涉,竹密径微凉。
那时所作的诗句多么轻松写意啊,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是多好啊。
可惜生活是如此的残酷,这十几年来神州大地发生的巨变让郑成功有些恍惚。
人总要学会长大,昔日的快乐少年郎也要承担起家国天下的责任。
十余年的艰苦奋斗,十余年的不懈抗争终于收到了回报。
能够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郑成功不枉此生!
至于张煌言心境与郑成功大体是相同的。
半生所图终有回报,那种释然的感觉确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一切安排妥当后,郑成功、张煌言率部来到南京城外神烈山孝陵卫祭奠太祖皇帝。
由于郑氏一族尊奉拥立唐王朱聿键在福建称帝,故而郑成功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浓浓的唐王系烙印。
郑成功也确实犹豫彷徨过。
当今天子乃是李定国拥立的,能否容得下拥立隆武帝的郑氏一族。
当初进攻南京时郑成功也确实存了私心,想要用这功劳换取永历天子的原谅,不至于因为派系斗争遗祸子孙。
但现在真的打下来南京,郑成功反倒是释然了。
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出,当今天子乃是一代雄主,胸怀那是极为宽广的。
连那些大顺军余部陛下都能宽恕,怎么可能计较郑家拥立唐王的事情?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怕是陛下早就不想再提了。
不然陛下也不会封他为延平郡王。
让郑成功感到十分气愤的是,昔日神圣无比的明孝陵现在杂草丛生。
神道两侧的石像更是损毁严重,有的甚至出现残缺不全的情况。
郑成功立即命人将孝陵进行整修,力图恢复其原貌。
郑成功在孝陵开展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这既是说给将士们听得,也是说给天下人听得。
曾几何时,天下人皆数认为皇明气数已尽,清当取而代之。
可现在看来,大明仍是天命所眷顾的那一支,王师驱逐鞑虏,北定中原还是很有机会的。
拿下南京既是一小步,又是一大步。
郑成功打算以此为契机,发布一份檄文,声讨东虏。
只要将这份檄文发出,江南百姓响应者必定不计其数。
郑成功打算把这个机会让给张煌言。
一来张煌言确实文采比他更好一些,二来郑成功也不想一人把风头占尽。
不然天子将来封赏之时也会有些为难。
做臣子的这点事理还是应该明白的,决不能给君上添堵。
“沧水兄,你说百年之后,人们会如何评价我们?”
郑成功一时有些恍惚,喉结微微耸动沉声道。
“那就不清楚了,我们只要做好该做的,其他的都顺其自然好了。”
张煌言背负双手,感慨道:“或许一百年、两百年之后人们提起我们只记得我们做过一两件大事,但那又如何呢?我们为朝廷,为天下百姓,为心中的念想奋战过,我们付出了所有。这便足矣。”
郑成功点了点头。
“沧水兄说的好,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谁又能保证永远不被人忘记呢。我们活出了风采,活出了骨气。我们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百年之后人们提起这段历史,会觉得大明多得是挺直脊梁骨的汉子,而不是一群跪地求富贵的奴才,这便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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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磨刀霍霍向襄阳(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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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武昌。
湖广总督胡全才面色阴郁,眼神冰冷。
就在不久前他刚刚得到奏报,夷陵、郧阳相继陷落。
明军来势汹汹,大有席卷湖广之势。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胡全才不用等着朝廷问罪逮拿,可以自己自裁谢罪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军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倾巢而出攻打湖广的?
谁给他们的勇气?
如今湖广缺兵少将,胡全才满打满算也就能凑出七八万人。
靠着这些兵力真的能够守住吗?
胡全才心里很慌!
“总督大人,纸是包不住火的。夷陵、郧阳陷落的事情还是应该尽快报给朝廷。”
周培公思忖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胡全才叹了一声,轻点了点头道:“本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与其等到朝廷降罪不如主动请罪。只是这奏疏怎么写还得培公你多上些心。”
周培公连忙拱手道:“总督大人放心,培公一定不辱使命。”
周培公十分擅长写奏疏。
最近一段时间胡全才的奏疏都是周培公执笔写的。
其中技巧暗门周培公十分清楚。
同样一件事让不同人来描述完全就是两种效果。
周培公最善于将小捷写成大捷,将小败写成小捷,将大败写成小败。
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他手中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培公啊,你说说看明贼真的能扭转乾坤吗?”
若是在一年前胡全才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担忧,可是最近几个月清军吃的败仗实在是太多了。
一场接着一场,一场比一场输的惨,连裤子都快输掉了。
胡全才也有些担忧。
蛇吞象这种事情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清太祖努尔哈赤起兵时还不如现在的永历帝呢,结果还不是崛起于辽东,杀得明军丢盔弃甲?
如今的明军不断起势,很像当年刚刚建立政权的后金。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胡全才是洪承畴的得意门生,自然绑死在了清廷这颗大树上。
洪承畴不可能再归降明廷,那么胡全才自然也没有可能。
胡全才隐隐觉得湖广会是明清争夺的一个关键,如果清军守住湖广还是占据极大的优势的。
但如果让明军夺下湖广,清军虽然还有优势,但却不会那么明显了。
胡全才十分清楚眼下清廷也筹措不出多少军队来。能打的已经都被鳌拜带走去贵州了,剩下的几万人是拱卫京师的,轻易不会动用。
所以在向朝廷上表的同时,胡全才还得想办法自救。
“培公啊,再代我写两封信。一封给五省经略洪老先生,一封给川陕总督李国英。”
贵州和陕西离湖广都不算远,胡全才觉得还是能够借到一些兵的。
至于具体能有多少就看运气了。
暂时武昌府还是安全的。
但外围的襄阳、江陵就有些危险了。
胡全才只希望襄阳、江陵的守将能够多撑一些时间,这样胡全才也好通过运作把武昌守的更稳固一些。
...
...
“陛下,襄阳还是要打的。”
李定国再一次向天子进谏,这一次的态度更为坚决。
君臣二人就下一步的进攻方向产生了较大的分歧。
朱由榔觉得应该顺江而下拿下江陵。而李定国却坚持攻打襄阳。
“臣之前曾经攻打过襄阳,知道这座城池的重要性。”
事到如今李定国也豁出去了。
为了劝说天子回心转意,他不惜把当年的陈年旧账翻出来一刀一刀剖开给天子看。
张献忠当年打湖广时曾经在襄阳血战过,当时李定国就伴随左右。
他清楚的知道襄阳对汉水流域的重要性。
甚至襄阳的重要性还不仅仅限于汉水流域。
一旦顺流而下,清军完全可以截断水道,断了明军的后路。
这是十分危险的,届时明军要想撤退只能走夷陵,很可能被清军阴一遭。
何况如今明军已经拿下了郧阳府,没有理由不去打襄阳。
如果不打襄阳终归是埋有隐患的,李定国寝食难安!
朱由榔听了李定国一番长篇大论后沉默了。
一开始他确实考虑过攻打襄阳,但考虑到兵贵神速他还是想要尽快拿下江陵甚至武昌。
这一方面他确实欠考虑了。
当风险性高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必须引起重视。
“这件事是朕欠考虑了。”
这种时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朱由榔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如果攻打襄阳的话,晋王觉得多久能够拿下?”
但时间成本还是要考虑的。
拖得时间越长,清军援军赶赴湖广的可能性便越高。
“少则数日,多则半月。”
李定国的判断还是很到位的。
襄阳比夷陵更大,驻军更多,应该有至少一万绿营兵。
这种坚城还是很难打的,热气球斩首行动这种策略可以用一次但不能次次用。
上一次还真是运气比较好。
朱由榔也不想在襄阳上面用普鲁士枪炮。这些珍贵资源得用来打武昌。
“那便先攻打襄阳吧。”
朱由榔沉声道:“等到控制了汉水我们便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深入湖广腹地了。”
“陛下英明!”
李定国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延平郡王在东南战况如何。”
朱由榔此刻十分挂念郑成功。
如果郑成功按照他的旨意出兵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攻打南京了吧?
朱由榔虽然不指望郑成功能够一举攻克南京,但心底里还是存着那么一丝的念想的。
如果能够拿下南京,那么整个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李定国和声道。
“延平郡王有统兵之才,张本兵又是能臣。二人相互配合,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希望如此吧。”
朱由榔叹了一声道:“不过不管南京战况如何,我们都得打下去。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只有拿下武昌才能停下来。”
“臣定会为陛下效死力,陛下尽管吩咐!”
李定国抱拳保证道。
“晋王的心意朕自然是懂得。”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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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上兵伐谋(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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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乃是汉水流域第一重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朱由榔决定攻打襄阳后,第一时间便派出哨骑前往襄阳附近侦查。
从得到的信息看,驻守在襄阳的清军至少有一万人,数量是夷陵的两倍。
从兵力分配上足以见得胡全才对襄阳的重视。
若是明军强攻确实是不明智的,朱由榔和李定国等将领商议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围城,切断襄阳和汉水流域其他城池的联系。
上兵伐谋,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
明军第一时间散布消息,说夷陵、郧阳已经被攻克,劝襄阳清军献城投降。
此举的目的是干扰清军的军心。
哪怕清军并没有立即投降,士兵们的心态也会发生极大的改变。
这就像埋下一颗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
只要清军内部发生了分裂,出现意见不一致的情况,明军便有了机会。
毕竟夷陵、郧阳的前车之鉴在前,襄阳的百姓也不见得支持清军。
这种情况下投降确实是个选择。
当然这需要时间,朱由榔决定等个两三天,如果还没有结果就开始攻城。
他最多只能等这么久,再耗下去清军的援军就可能调拨赶至。
朱由榔现在就是跟时间赛跑,早一些拿下襄阳便能放心挥师攻打江陵。
...
...
襄阳总兵韩兆年看罢明军的劝降信后当即便想烧了。
他娘的,竟然劝降老子!老子吃的是大清的俸禄,做的是大清的官,大清能给老子的你能给吗?
他都已经把信送到火盆上,可临了还是犹豫了。
这可是一条退路啊,他真的要亲手把退路堵死吗?
他虽然食的是大清俸禄,可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为了守一座城困死自己真的值吗?
或许能够得到一个忠烈的称号,可称号名头又不能当饭吃,他的妻儿该怎么办?
如今明军已经把襄阳团团围住,韩兆年大致估算了一下,明军至少有十万人。
十万打一万已经超过了攻守的比例平衡。
明军只要真的想打,便是靠人命填也能拿下襄阳。
也就是说清军是必败的,无非是时间问题。
韩兆年可不认为自己的统兵能力比李定国还强,也不认为他有着诸葛亮的谋略。
真要打起来肯定难逃一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就为了一个虚名,这不值当啊。
或许可以先试着谈一谈?
万一谈成了呢?
他可以给出一些让步,如果明军能够选择撤军,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韩兆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
若是事情败露他便会立即翻脸,打死也不会承认。
毕竟口说无凭,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是朝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那么该由谁去谈呢?
这个人必须是韩兆年的心腹,绝对不会背叛他。思来想去韩兆年还是决定选自己的小舅子来做这个使者。
他的小舅子名叫郑奎,十分的激灵聪明。
韩兆年十分欣赏他,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事,也算是幕僚了。
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必须做的隐蔽漂亮,韩兆年对郑奎很有信心。
说干就干!
韩兆年立即派人去找郑奎,不一会郑奎便来到韩兆年面前。
“参见总兵大人。”
郑奎虽然刚刚二十岁出头,身材却很高大魁梧,和一般的那种文弱书生的形象完全不同。
“哎呀郑奎啊,不是跟你说了嘛,叫我姐夫就好。”
韩兆年上前拍了拍郑奎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都是一家人,不要那么见外。”
“是,姐夫。”
郑奎也不坚持,顺着韩兆年的意思喊道。
韩兆年很是满意。
这郑奎别看年纪轻轻,却是很懂人情世故。
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问的话不问。
“郑奎啊,姐夫平日里待你如何?”
“姐夫待我很好啊,不仅把我留在身边还让我处理各种政务。”
郑奎十分认真的说道。
“那现在姐夫有难,你能帮帮姐夫吗?”
“姐夫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哎,事情是这样的。明贼率部袭扰湖广。就在前不久刚刚攻破了郧阳和夷陵。”
韩兆年故意停了下来让郑奎消化消化。
“现在明贼又进犯襄阳。姐夫我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可姐夫害怕你姐和你受到伤害,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姐夫是想求和吗?”
“嘘!”
见郑奎说的这么大声,韩兆年吓了一跳,连忙前去把门关上。
好在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不然这话若是被人听到那还得了。
“不是求和,是谈判。”
韩兆年强调道:“双方摆出各自的条件进行谈判,谈的来皆大欢喜。谈不拢就开打。”
郑奎心道那不还是求和吗。
明军都大军压境了还谈判,谈个屁啊。
谈判的基础是双方都有足够的实力,这才坐下来找到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方案。
而现在清军明显是弱势的那一方。
明军伸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为什么要和你谈判。
除非是韩兆年主动求和。
郑奎脑子飞速运转,想了良久才试探着问道:“那姐夫你是怎么想的?底线是什么?”
“这个嘛自然是明贼不能破城。他们要什么我们可以提供...”
在韩兆年看来只要襄阳城池不破朝廷就不会对他问罪。
至于少些钱财根本不重要,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
“既然如此,肯定是需要一个人去到明军军中的。姐夫可想好了?”
韩兆年拍了拍郑奎的肩膀道:“姐夫觉得你就很合适啊。”
郑奎听的一愣。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叫他怎么拒绝?
他吞了一口吐沫,强颜欢笑道:“听说明贼凶残无比,若是我此去...”
“呸呸呸!”
韩兆年就知道郑奎要讨价还价,抢先堵住他的嘴道:“你是使者,有什么好怕的。明军若是伤害你,我一定死战到底!”
郑奎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那我便去试试吧。”
“好好干,姐夫看好你!”
韩兆年眯着眼睛,十分狡黠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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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子之威(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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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郑奎内心愿不愿意,他还是接受前往明军军中谈判的要求。
但让他感到有些屈辱的是,他是坐在一个篮子里缒下城去的。
不是只有猪狗鸡鸭才会这样的吗?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
眼下清军已经被围困在城中,明军随时可能攻城。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主动打开城门。
指望明军有着宋襄公之仁吗?
只能让郑奎有些屈辱的坐在篮子里缒下城去了。
不过等到郑奎来到城墙下时他才发现明军如今虽然围城,但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他咽了口吐沫鼓足勇气朝明军大营走去。
到时见了明军该说什么?
若是明军不由分说朝他一通攒射怎么办?
如果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呸!
好不容易干一票大的,怎么就想这些东西。
郑奎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能在明军面前露怯!
对!
他代表的是襄阳清军!
只是这段路着实有点远啊。
郑奎花了很久才走到明军大营前,扯着嗓子喊道:“我是来谈判的使者。”
他生怕说的慢了被明军乱箭穿心射成刺猬。
“使者?”
明军的哨兵见到郑奎后十分警惕的发问。
“你是从襄阳城中出来的?”
“正是,郑某乃是襄阳总兵韩大人派来和贵军和谈的信使。”
“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我去通报一下!”
说罢哨兵便转身离去。
郑奎内心很是纠结,但现在已经这样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没有反悔的机会。
...
...
“禀报陛下、晋王殿下,辕门外有一个人自称是襄阳虏军的使者,请求召见。”
朱由榔正在帅账里和李定国商讨作战计划,一名明军士兵双手抱拳跪倒禀报道。
“哦?这么快就派使者来了?”
朱由榔显然感到有些惊讶。
原本他还以为这襄阳守将至少还要象征性的挣扎纠结一下,不曾想对方这么直接就派出了使者。
朱由榔还是高估了这些清将的节操啊。
细细一想也是,这些清将原先都是明军将领,清军南下后他们迅速的变节。翻脸比翻书还快。
那个时候他们内心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何其的相似。
一样是大军压境,一样是面临强敌。
只不过明军和清军的身份换了一下,这些清将做出求和的决定也就不足为怪了。
“把他带进来吧。”
朱由榔沉声道。
“陛下!”
李定国显然有些担心,面容上满是愁绪。
“晋王不必担心,朕心里有数。”
“臣是担心这信使是东虏派来的刺客。”
见天子会错了意,李定国连忙解释道。
“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朱由榔笑声道:“这帅账中有无数亲兵侍卫,若还能让一个刺客得逞,那这东征也不用征了。”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可李定国听了还是面色一红。
是啊,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不自信了?
这种畏手畏脚的样子怎么打仗?
还是因为陛下身份过于尊贵了,他有些放心不下吧。
过了片刻郑奎被带到,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帐中的人,确定身披金甲的就是永历皇帝,遂拱手行礼道:“使者郑奎拜见明主。”
郑奎的话激怒了李定国。
“什么叫明主,你应该称呼陛下!还有,你为何面见天子不下跪!”
郑奎早有计划,故意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倨傲道:“我是总兵大人的使者,永历不过是残明国主,我这么称呼有什么问题?儒礼有云,大丈夫只跪天地君亲师。永历又不是这任意一种,我为什么要下跪。”
“口出狂言的宵小之辈,来人呐把他拖出去斩了!”
李定国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两名甲士站了出来。
他们走到郑奎身后将其拿下连拖带拽的便往外走去。
见明人来真格的,郑奎吓得面色如土,连忙道:“饶命啊,小人说话闪到了舌头,还请大明天子恕罪。”
“慢!”
朱由榔亲自发声,甲士自然停了下来。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该进的臣礼尽到了。”
朱由榔不怒自威,吓得那郑奎是抖若筛糠。
他好不容易才把吓丢的魂找回来,跪倒在地冲朱由榔叩首道:“使臣郑奎拜见大明天子。”
朱由榔心道这还差不多。
“你一定觉得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朕不会拿你怎么样。可惜你忘了东虏乃是窃国大盗,根本不配称之为国。所以你若是不守臣礼,朕是定会斩你的!”
“小人明白!”
郑奎已经完全被朱由榔的气势压制,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李定国心道真是痛快,陛下只三言两语就镇住了这厮,也许这就是天家的威严吧。
“说说吧,你此来所为何事?”
郑奎已经被吓破了胆,自然不敢再造次,乖乖的说道:“我家总兵想要跟陛下谈判...啊不,是求和。”
“求和?怎么个求和法?”
“这个...这个...”
郑奎一时怔住了。倒不是他有意这样,而是出发之前姐夫确实没有给他明确的指示。
姐夫只叫他见机行事,这可难倒他了。
“你连怎么求和都不知道就来见朕莫不是拿朕开涮的吧?”
面对天子的质问,郑奎吓得垂下了头,都不敢正眼瞧天子。
“小人只是个传话的,小人...”
朱由榔冷冷道:“那朕换一个问法吧。你们底线是什么。”
朱由榔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
“啊,这个我家总兵倒是说了。”
郑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家总兵说,只要陛下您能退兵他可以赔偿银钱、粮食。只要您不进城就行。”
朱由榔听罢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
如果他只是为了银钱、粮食为什么要折向北面打襄阳,直接顺江而下打江陵他不香吗?
朱由榔之所以打襄阳,就是要绝对控制襄阳,保证明军对汉水流域的控制权。
唯有如此明军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的深入湖广腹地,进攻江陵乃至武昌。
所以,在这一点上朱由榔不会退让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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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投名状(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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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奎听了直是愣住了。
他姐夫的底线是明军不能进城,而永历皇帝的意思是明军必须进城。
二人根本就谈不拢嘛,这还怎么谈?
若是一般人或许就僵住了。可郑奎不行啊,他刚刚得罪了永历皇帝,现在是满满的求生欲。
“呃,陛下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再和我家总兵反应一下您的条件。我觉得他还是有可能接受的。”
郑奎心中直是叫苦不迭。姐夫这次可真是把他害惨了,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朱由榔思忖片刻,微微颔首道:“朕给你半日的时间,如果半日之后还没有见到你,朕就会下旨攻城。”
郑奎心道这永历皇帝还真是人狠话不多,面上堆笑道:“那小人便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慢着。”
郑奎一下僵住了。
他心道妈呀,这永历皇帝该不是反悔了要杀他吧,他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脑袋。
“有一句话你给朕带到,犯我大明天威着虽远必诛。朕不仅要打襄阳,还要打江陵、武昌,一路打回京师去。现在投诚还来得及,不然便是逃得了一时,朕也终会率大军杀至将虏贼挫骨扬灰。”
“呃...小人一定将话带到。”
郑奎吓得尿都要喷出来了,垫着小碎步赶忙出了营帐。
离开明军营地的时候,他总觉得两边的明军士兵都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就像看一块肥肉一样。
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样子,只能强忍着恐惧走完这段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出明军营地,立刻头也不回的朝襄阳城奔去。
来到城墙下,郑奎拼命疾呼:“快拉我上去!”
城头的清军士兵见状连忙放下篮子。
郑奎也顾不得许多,跳进篮子任由士兵们将他拉上去。
去明军军营走了一遭,郑奎浑身都湿透了。他自诩足智多谋,但在永历皇帝面前这些小聪明一点用也没有。
他觉得他的全部心思都被洞穿,就像被剥光的熟鸡蛋一样光溜溜的。
从鬼门关走了这一遭,郑奎觉得有必要赶快告诉姐夫永历皇帝的要求。
毕竟永历皇帝只给了半天时间。到了时间若是没有结果,明军就会攻城,届时便全完了。
却说郑奎风风火火的赶去见韩兆年,韩兆年却在如厕。
急的郑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他娘的浪费的都是时间啊。
这姐夫闹肚子闹得真是时候!
等了好久,韩兆年才姗姗来迟。郑奎忙不迭的迎上去道:“姐夫,我回来了。”
“说说看,怎么样?明军答应不进城了吗?”
韩兆年也很是紧张,但紧张中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永历皇帝说他们必须进驻襄阳,而且只给我们半天时间考虑。如果没有答复,他们就会立即攻城。”
郑奎苦着一张脸道:“姐夫,你可得想好了。我这次去到明军军营中,见其军纪严明,士兵甲胄、兵刃齐备。真要打起来,我们胜算不大啊。”
韩兆年叹声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如果我让明军进城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韩兆年的如意算盘是给明军一些银钱、粮食,让明军改去打别的地方。如此一来,他还可以给朝廷上表说他击溃了明军。不但不会受到责罚,还可能获得奖赏。
但永历皇帝显然看不上这些银钱、粮食,他直接点明要进驻襄阳,其实就是逼韩兆年表态,选边来站。
明或者清只能选择一样,不存在骑墙的可能。
这可真是太难了!
“姐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面对郑奎的催问,韩兆年无奈道:“真要说起来,如今大清还是占据很大优势的。明军虽然势头不错,但绝对实力还有欠缺。即便他们一路高歌打下整个湖广,又能怎样?我还是更看好大清。”
“那姐夫的意思是死战到底了?”
郑奎有些绝望,就襄阳城中的这万把来人能够守住三五日就不错了。
“那也不是。”
韩兆年叹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何苦做着以卵击石的事情呢。我觉得还是先开城投降吧。大不了先跟着明军干,能活一日算一日。”
韩兆年虽然更为看好清军,但眼下的形势让他没的选择。
“好,那我再去走一趟!”
郑奎闻言大喜,连忙说道。
“且慢!”
韩兆年喊住郑奎道:“既然决定投诚,自然要拿出诚意来。这次你不要再从城墙缒下去了。我会命人打开城门,你光明正大的从城门出去,到明军阵中表明投诚之意。”
郑奎连连点头:“姐夫你也准备一下,最好出城投降。”
“放心好了,这点规矩我还是晓得的。”
郑奎离开后韩兆年感慨道:“城头变幻大王旗,这襄阳城眼瞅着就要姓明了。”
...
...
当郑奎再入明营时,心态已经好了不少。
毕竟他这一次得到保证,心里有了底。
被士兵带到中军大帐后,郑奎这一次学乖了,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小人参见陛下。”
他很清楚这次献城后,短时间内他们都要跟着明军混了。
如此一来永历皇帝成了正朔天子,顺治反倒成了逆贼。
人生转换就是这么快,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你们可考虑清楚了?”
朱由榔满是威严的质问道。
“小人已经将陛下的要求告知韩总兵,韩总兵当即表示愿意献城予陛下聊表忠心。”
郑奎满脸堆笑谄媚道:“陛下乃是雄主,韩总兵愿意追随陛下,为陛下鞍前马后。”
朱由榔点了点头,冲李定国吩咐道:“既如此,晋王准备一下受降之事吧。”
“臣遵旨!”
李定国抱拳领命道。
其实朱由榔也没想到襄阳守将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也许是明军连克夷陵、郧阳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吧。
如今兵临城下,朱由榔又放了狠话,清军守将顶不住压力选择投降也合乎情理。
不管怎么说,这是朱由榔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见到清军主动投降,算是个好兆头。
他希望这件事能够成为一个转折点,今日之后明清之间的攻守之势可以发生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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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初现分歧(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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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年按照约定打开城门,率部放下兵器出城投降。
明军第一时间接管了襄阳城。
控制了襄阳,等于控制了汉水流域。
这下明军可以说是无后顾之忧了。
朱由榔进城的时候,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十分的萧瑟冷清。
他不由得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百姓们呢?”
“陛下,百姓们应该是认为大战在即都躲起来了吧。”
李定国攻城拔寨的经验很丰富,他十分清楚对于城中的百姓来说,这是最危险的时候。
守军会抓百姓来做壮丁协助守城,要想不把抓走就得赶快躲起来。
至于攻城方,有些军纪不严的在破城后一般会肆意劫掠,苦的自然是这些百姓。
“传朕旨意,严格约束军纪,不得侵扰百姓。违反者按照军法论处。”
明军的军纪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但朱由榔还是怕有些士兵管不住自己。
眼下明军东征,除了攻城拔寨外,获取百姓的支持也很重要。
绝不能给当地的百姓留下一个明军残暴贪婪的坏印象。
“臣遵旨!”
“陛下,罪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主动献城的韩兆年陪着笑脸凑过来,态度极为恭敬。
“说罢。”
鉴于韩兆年的态度还算不错,朱由榔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陛下此番东征,目的是在于府库中的钱粮还是长期经营?”
韩兆年这番发问还是蛮毒辣的。
明军困守西南的时间已久,给世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割据政权。
这种情况下,王朝的进取心就会被怀疑。
恐怕在韩兆年心中,朱由榔此番也是来打秋风的。赚到了钱粮再撤回川东,这些城池自然又会回到清军手中。
“这天下本就是大明的,朕只是拿回属于朕的东西。”
朱由榔霸气侧漏的说道。
你不是想试探朕吗,朕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朕不是四处流窜的流贼,朕是天子,朕要把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
“若是如此,罪臣建议陛下稳扎稳打,先不要急于攻打武昌。”
韩兆年解释道:“据罪臣所知,武昌驻军最少有三万,且都是精锐。陛下如果率部远征,则必定尽带精锐。若是能够打下武昌还好,若是打不下,这后院再起火,连退路都断了。”
其实韩兆年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清军经营湖广多年,当地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接受清廷的统治。
明军在此驻军还好,一旦离开,这些被攻克的城池很可能又会挂上清旗。
若是明军在此留下大量驻军,一城一池的分散开,去打武昌的军队很可能就会不够。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武昌朕是一定会打的,襄阳、夷陵朕也不会放弃。朕全都要!”
朱由榔的自信在于此次东征的兵力构成。
他已经想好,让夔东诸军分别镇守在攻克的这些湖广城池,他和李定国则率部奔袭武昌。
凭借那一批多出来的枪炮,要想拿下武昌还是不难的。
当然,这番话他不能跟韩兆年说,甚至现在也不能跟李定国说。
“陛下英明神武,是罪臣冒失了。”
韩兆年心道这永历皇帝还真是胃口不小。如此贪心,迟早要出事情啊。
看来他还是要早做打算。跟着明军混到死,也不是个办法。
“陛下,汉水一带的船只都在城外,罪臣这便命人去跟诸位将军交接。”
朱由榔微微颔首。
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个韩兆年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他会命锦衣卫一直盯着,如果他有什么异动,朱由榔会立即得知。
...
...
南京,守备府。
张煌言翻看着南京府库的各种文书,心情却是大好。
作为整个江南的中心,南京的钱粮储备是极为丰富的。
拿下了南京,这些钱粮就都成了明军的。
这一仗打的值啊。
张煌言粗略的计算过,这些粮食够明军整整吃一年,他们再也不用为粮食的问题发愁了!
明军拿下南京后,附近的一些州县望风而降,瓜州、镇江尽打明旗。
整个东南地区就属浙江宁波的施琅威胁最大。
不过眼下郑成功的关注点不在宁波,而是要尽快拿下上游的安庆府。
安庆和镇江是南京的左右门户,只拿下其中一个还是不太安稳,唯有两个尽数攥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沧水兄,你来看看。如今安庆守将莽尔多尼手攥三万重兵,随时可以切断长江航道。其在上游,若是顺流而下随时可以威胁到南京。”
郑成功一直在对着舆图勾勾画画,看至兴起冲一旁的张煌言招呼道。
张煌言遂放下手中文书,起身走到郑成功身边。
“大木可是已经有计划了?”
“还能有什么计划,无外乎打呗。你不服我就打到你服,这就是我的道。”
拿下南京后郑成功确实自信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莽尔多尼此人老谋深算,十分狡猾。我们进兵南京的时候他没有立即来援,我们拿下南京后他也没有投降。我觉得他是在观察局势。”
张煌言分析道:“这个时候攻打安庆府恐怕会把他逼的主动作战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个汉人守将或许我们还可以劝其归降。这些真虏是不可能投降的。”
郑成功很确定的说道:“沧水兄,你相信我。若不能尽快拿下安庆,后患无穷矣。”
“我还是觉得应该先灭掉盘踞在浙江宁波的施琅。其水师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在拿下南京后,张煌言和郑成功的意见就出现了分歧。
通常来说,张煌言会作出让步。
一来郑成功手中的兵力更多,二来张煌言毕竟是文官,不想在攻城拔寨的决策上过多的影响到郑成功。
但在这件事上,张煌言的态度很坚决,似乎并不打算退让。
“沧水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施琅不过是一跳梁小丑。再说,宁波离我们那么远,即便要攻打也不急于一时啊。但安庆就在我们头顶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沧水兄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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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施琅的毒计(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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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摇了摇头道:“大木,你说的这些确实有道理。可宁波离舟山那么近,你就真的放心?甘将军确实忠心耿耿,但现在舟山一共也就万把人,如果施琅率部攻打,真的能够守住吗?如果将士们的亲眷都被东虏杀害,那么后果你有没有想过?”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可我觉得施琅根本没这个魄力攻打舟山!”
郑成功十分坚定的说道:“沧水兄,如果我们瞻前顾后是干不成大事的。一根绳子你不可能两头都占,总得有所选择的啊。”
“我就怕这个选择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张煌言顿了顿道:“要不大木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意已决,集中兵力率先攻打安庆。只有打下了安庆,我心才安。”
郑成功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十分坚决,完全不给张煌言发表意见的机会。
“沧水兄,我要去检阅军队了。明日一早即刻出发!”
说罢,郑成功转身离去。
“大木!”
张煌言还要再劝,郑成功却已经走远,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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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宁波府衙。
一众清廷高官齐聚一堂,气氛十分尴尬。
两江总督郎廷佐官位最大,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清了清嗓子道:“本督今日召集诸位来,便是想要商议出个对策来。如今郑贼虽然占据南京,但除了瓜州、镇江外其实并没有控制什么重镇。我们只要集结兵力攻打还是有机会夺回南京的。”
江宁提督管效忠连忙接道:“总督大人说的不错,郑贼孤注一掷带兵拿下南京,正是骄傲自满的时候。此刻他们肯定疏于防备。安庆府的莽尔多尼将军手下有精兵三万,我们如果两路并进合击南京,必定能够击溃郑贼。”
二人一唱一和,自然是说给宁波官员们听的。
郎廷佐的意思是,调集绍兴、宁波、杭州、湖州等府的全部兵力,凑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大举向南京进发。
唯有如此,才能堵住朝廷和皇上的嘴。
不然就凭失陷南京这一条,皇上都有理由摘了他的脑袋。
现如今是否能够迅速光复南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表现出积极的态度。
“总督大人,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这时,施琅突然发声。
“施将军有何建议?”
郎廷佐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他此刻是一点也不想听到不同的意见。
“末将觉得这个时候攻打南京不是个好的选择。”
此言一出,文武官员纷纷议论了起来。
“说说看。”
“如今郑贼的防御重心肯定集中在南京附近,我们这个时候攻打很难占到便宜。即便最终能够夺回南京也定会损失惨重。届时朝廷肯定还会怪罪总督大人的。要想取得大胜,必须得另想办法。常言道攻心为上,末将有一计可乱郑贼军心。”
郎廷佐十分讨厌施琅这说一半留一半的套路,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在座的都是信得过的同僚,施将军便直说吧。”
“遵命!”
施琅顿了一顿,笑声道:“末将听说郑贼今年年初率部攻打南京的时候是把士兵家眷都带在身边的。但这一次明贼再攻南京时似乎没有看到这些士兵家眷。那么,这些士兵家眷去哪里了呢?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郎廷佐闻言眼前一亮,催促道:“继续说下去。”
“据末将所知,郑贼是将这些士兵家眷安顿在了舟山。海贼说到底就是海贼,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郑贼啊是狗改不了吃屎,就这么点格局。”
施琅停下来观察了一下郎廷佐的表情,见郎廷佐露出满意的神色,遂接道:“末将还是很了解郑贼的,郑贼从骨子里更亲近岛礁,觉得在岛上有安全感。加之年初那次攻打南京时带着家眷吃了大亏,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带着家眷。他觉得把家眷安顿在舟山便可以高枕无忧,但如果我们渡海攻之,舟山便唾手可得。”
管效忠皱眉打断道:“区区一个舟山,怎可与南京相比。皇上若是知道我们丢掉南京后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反攻而是去打舟山,一定会龙颜大怒的。”
“管提督先别忙着否定末将啊,且听末将说完。”
施琅皮笑肉不笑道:“其实呢攻打舟山的目的不在于控制这些岛礁,而在于控制那些士兵家眷。如果郑成功得知明贼的家眷都在我们手上,他会怎么想?他麾下的将士会怎么想?我看距离军心大乱也不远了吧。”
郎廷佐听罢当即称赞叫好。
这个施琅真是一个毒辣阴狠之人。他一开始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施琅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
人嘛都是有血有肉的,不可能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这些明军士兵的家眷也都是人,自然有自己的情感。
人最脆弱的部分往往不是自己,而是亲人家人。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自然敢拼敢冲,觉得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但是成家之后心中那最脆弱的部分便会时刻勾着他们。
“到时郑贼听说了消息,便是想要弹压也弹压不住。我看啊离士兵哗变营啸也就不远了。”
“这真是一出妙计啊。”
管效忠此刻也回过味来,连声称赞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尽早攻打舟山啊。对了施将军,你的水师怎么样了?可堪一战?”
施琅笑着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末将虽然没有练兵千日那么久,但百日还是有的。如今末将手中的水师仅仅稍逊于郑贼主力,但要对付一些老弱残兵还是不难的。再者舟山本岛其实并不难攻打,明贼根本守不住!”
“好!”
郎廷佐听到施琅这么有信心,心里也是有了底气。
“有施将军这句话在,本督便好下定决心了。郑成功啊郑成功,你不是要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吗,本督便让你知道年少轻狂的代价!”
郎廷佐扫视了一遍文官武将,沉声道:“传本督命令,即刻集结水师,明日一早出海攻打舟山!”
施琅闻言大喜,连忙抱拳领命道:“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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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争夺长江控制权(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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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所在的应天府与安庆府并不直接接壤。
两者之间隔着一个太平府。
长江经过九江进入安庆府,再一路向东绕过铜陵进入太平府,过和州进入应天府境内。
只是由于太平府过于小,不宜驻军。所以清将莽尔多尼才会选择在安庆府驻扎。
在得到南京失陷的消息后,莽尔多尼第一时间便把所有兵力集中到怀宁,随时准备作战。
只是由于事态未定,莽尔多尼并没有选择激进的前往源子港,而是决定以固守为主。
毕竟应天府北面的凤阳,东边的扬州也有不少军队。
这些清军将领都在观望,莽尔多尼没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抢攻。
而且他得到消息,两江总督郎廷佐随时可能发兵反攻。他想等一等再说。
莽尔多尼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喝酒。
一喝就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这日他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刚刚起床洗漱,亲兵便匆忙赶来急报。
“什么?郑贼已经进入太平府,抵达了三山?”
莽尔多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山已经算是太平府的西境了,再往西走就是安庆府的地界。
郑成功这是得了失心疯吧?刚刚打下南京就要来打安庆?
莽尔多尼这下坐不住了,他在屋里来回踱步思忖着对策。
作为一名老八旗,他十分清楚手下的战斗力会在水战中大打折扣。
真要想守住安庆府,肯定不能固守怀宁,而需要封锁入江面。
不然等到明军兵临城下形成围攻之势,莽尔多尼将会陷入绝对的劣势局面。
莽尔多尼是一个老八旗,自然是不可能投降的。所以便只剩下死战一条路。
要想控制住局面,便需要主动出击。
思前想后,莽尔多尼还是决定发兵源子港,阻止明军沿江而入!
...
...
自打和张煌言意见不一致,吵了一架后郑成功便负气之下率部离开南京,朝安庆府进发。
留下张煌言独自领着三万军队驻守南京。
这一路行来可谓是顺风顺水。行过太平府时,沿江城池望风而降。
郑成功颇是体会到了一番无人可敌的快感。
郑成功是一个嗅觉极为敏锐的人,他十分清楚长江水道的重要性。
所以在拿下南京后他没有想着去打凤阳,去打淮安、扬州,而是第一时间要取安庆。
只有拿下安庆,彻彻底底的控制了长江水道,南京才会彻底安全。
不然他就觉得头顶时刻悬挂着一柄利剑,随时可能坠落。
“殿下,前面就是荻港了,过了荻港便正式进入安庆府的地界了。”
亲兵在一旁十分兴奋的说道。
他们都是从国姓爷福建起事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看着郑成功一步步走到现今的地步,心中自然是很高兴的。
谁不希望地盘越来越大呢?
所以国姓爷要打安庆府,他们无条件的支持。
“过了荻港,会有一小段的路程江面很窄,等绕过铜陵应该就好了。叫大伙儿们打起精神来。”
郑成功还是很谨慎的,虽然他只是借道池州府,但万一被人伏击还是不美的。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对池州府还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只要池州府的清军不来招惹他,他不会主动进攻。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随即旗舰上打起了旗语。
按照旗语水师队形随之发生变化,整体队形收窄以适应变窄的江面。
这一段水域也是较为危险的,如果遭到伏击明军水师的队形根本展不开,数量优势也发挥不出来。
所以郑成功希望尽快渡过这一区域。
“前面有个急湾,控制好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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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尔多尼提兵到源子港后立即下令征集当地的民夫充作夫子。
夫子就是最底层的劳力,是可以随意驱驰的对象。
他们既可以日常劈柴做饭,也可以在战时充作炮灰。
被抓到的壮丁自然是哭爹喊娘,他们十分清楚被抓来后就是九死一生了。
即便侥幸没死,也一定会累的半死,还可能落下一身的伤。
他们被抓来后就在不停的干活儿,有人停下来休息了一会,负责看守的清兵便毫不犹豫的挥动手中的鞭子朝他们抽去。
那些百姓被抽得浑身都是血痕,除了哀嚎几句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他们若是反抗就不是挨几鞭子那么简单了,很可能就会被砍了脑袋。
要想活命只能奴颜婢膝,尽力按照清兵说的去做。
至于能否活下来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
“阿方哥,咱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好不容易看守的清兵去吃午饭了,一个身材低矮,皮肤黝黑的青年人低声抱怨道。
“小六啊,不行咱找个机会逃吧。在这待下去迟早得被折磨死。”
被唤作阿方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的身材比小六高大许多,皮肤也要白一些。
“逃?这怎么逃?往哪里逃?”
小六摇了摇头道:“我听说被抓回来的人会被鞑子点天灯,甚至还会掏心挖肺。”
“不被抓住不就行了。你知道鞑子为啥突然要来源子港吗?因为国姓爷要打来了啊。国姓爷不是光复南京了嘛,不少附近府县都选择投降。唯独这个安庆府啊一点表示都没有。国姓爷那是大怒啊。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国姓爷一怒之下便发兵来攻打安庆了。”
“乖乖,我说鞑子为啥突然来到这儿了,原来是怕国姓爷打来啊。他们在江岸上布置重重,就是为了这一战吧。”
二人聊得起兴,不少百姓都围了过来。
“乡亲们,依我看阿方哥说的有道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我们趁着夜色逃跑,如果能够跑到国姓爷那里就有救了。”
小六的建议立刻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赞同。
他们本就是一个村子的,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也没啥可藏掖的。
“真要跑的话大伙儿可得定好时间,决不能误了大事。”
阿方哥沉声道:“而且必须是夜半之时,鞑子都睡熟了,这样我们跑了他们发现不了。等到鞑子睡醒了,我们也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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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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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做了一天苦力的小六终于可以歇上片刻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要今晚趁着鞑子睡熟的时候逃走,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阿方哥,七叔那边没问题吧?”
他们都是桃源村的村民,彼此之间是再熟悉不过了。
七叔腿脚不太利落,小六担心逃跑的时候会出问题。
“放心吧,咱们逃离这里我就带着大伙儿扎几个竹筏出来,不需要多久的。咱们大伙儿都坐在竹筏上顺江而下,等到鞑子发现的时候我们早就跑的没影了。”
小六欣慰的点了点头:“还是阿方哥你靠谱。”
“别说了,省的惹人注意。晚上还要赶路,先休息休息吧。”
被抓来的壮丁就住在清军大营里,这样便于对他们进行监视。
他们十几个人睡一个帐篷,彼此之间挨得很近。
许多人都习惯在帐篷里面解决大小便,一进帐篷小六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屎尿臭味。这味道和狐臭、脚臭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直是让人作呕。
小六险些吐了出来,强自忍着才憋了回去。
他住的这间帐篷只有他一人是桃源村的村民,故而相对来说目标比较小。
那些一个帐篷里五六个,七八个桃源村村民的,行动起来目标就有些大了。
不过这本来就是赌一把的事情,留下来肯定死,赌一把还有机会活。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小六找到一个角落蜷缩起来,他不敢睡觉只能眯上眼睛养一养神。
时间在此刻是显得那么难熬。
小六甚至能够听到清军的嬉笑声,这个时候显然清兵们还没有入睡,不是逃跑的时机。
按照他们的计划,必须等到大营完全寂静时才能逃跑。
夜里巡营的清兵共有三班,彼此之间是有一盏茶的短暂空隙的。
这还是小六和阿方哥仔细观察才得出的结果,自然要好好利用。
他们必须利用这短暂的间歇逃离大营,到不远处的密林里汇合。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保佑我能够成功逃离鞑子的魔爪吧。我只是想活命啊,这难道也有错吗?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太过疲惫的缘故,不知不觉间小六竟然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们回到了桃源村,村口的老黄牛惬意的甩着尾巴驱赶着蚊虫,孩子们在小溪边溪水摸鱼,老翁老妪坐在村口磨盘旁乘凉。
嗡嗡蝉鸣声中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惬意。
小六兴奋的跑过去想跟大伙儿打招呼。
“七叔,方婶子...”
他刚刚走近,那对老翁老妪却露出狰狞的獠牙,他们放肆的狂笑着向小六扑来。
小六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去。
“你们不是七叔,方婶...”
他扭身就跑,却发现刚刚看到的那些村民都变出了一具具骷髅,血肉从骨头上脱落,血水淌了一地。
那白森森的骨头上骨头茬子清晰可见,甚至有刀剑劈砍过得痕迹。
还有一些骷髅是没有头的,但他们却能发出奇怪低沉的声音。
“还我命来,赵小六还我命来...”
“不是我害死你们的啊,不是我!”
赵小六委屈的回应道。
“就是因为你,我们都被鞑子杀死了。你让我们逃跑的,你忘记了?”
这个声音是七叔的,虽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但赵小六还是能够分辨出声音!
“七叔,这怎么能怨我呢。逃跑是大伙儿一起商量好的,再说这是阿方哥提议的,不是我!”
赵小六据理力争道。
那些骷髅离赵小六越来越近,他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石块绊到猛然跌倒。
这一跌却是让他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
赵小六摸了摸脸上的汗水长松了一口气。
为啥他会突然做了那场梦?
为啥七叔一直在说是他害死了大伙儿?
难道是因为他们逃跑的时候被鞑子发现抓了回去,砍头挖心?
嘶!
赵小六倒抽了一口凉气。
“菩萨保佑,我只是想要逃命啊。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赵小六双手合十默念了几遍,猛然意识到似乎已经是深夜了。
他连忙起身佝偻着身子轻步走到营帐帐门,掀起帷幔探出半个脑袋。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大营此刻十分寂静,赵小六甚至能够听清楚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脆响声。
糟了!现在阿方哥他们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他们不会甩下他不管吧?
造竹筏应该需要些时间,他应该还能赶上。
赵小六脑子飞速运转着,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趁着夜色逃跑。
这个时候不跑,明日一早鞑子见桃源村的人跑了大半肯定还是会审问赵小六的。
与其那个时候被活活逼死,倒不如赌上一赌。
如果能够遇到阿方哥他们自然最好,如果遇不到的话赵小六也决定独自逃命了。
被抓来做壮丁时赵小六根本没来得及带上什么东西,现在随身的不过是个装水的葫芦。
他小心翼翼的将葫芦套在脖子上,垫着脚走出了营帐。
赵小六抬头瞧了瞧,漆黑色的夜空中闪耀着繁星点点。
真美啊!
可惜他没有时间欣赏这等美色,一路小跑朝大营外奔去。
不知是赶巧还是运气太差,赵小六往外跑的时候正好碰到一队巡逻的清兵。
所幸他发现的及时,刹住了步子。
再往外奔出去几步,他就无处遁形了。
此刻赵小六躲在一碟草垛后面,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寂静的深夜,清兵甲胄鳞片相碰发出的脆响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催命符一般。
阿方哥、七叔他们应该已经逃走了吧?他们此刻应该在密林里扎竹筏?他们应该会等自己的吧?
赵小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在心中默念着菩萨保佑。
终于那队巡逻的清兵远去了。
赵小六努力去听也听不到脚步声了。
他屏住呼吸探出半个脑袋去看,果然外面空空如也,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他有一盏茶的时间,必须跑出清军大营。
赵小六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我要活命,我要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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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逃出升天(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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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这片密林十分阴郁,平日里便是樵夫猎户都鲜有踏足。
赵小六一口气跑到密林前,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此刻正巧传来一阵狼嚎,吓得赵小六腿肚子发软险些坐倒在地。
妈呀,这也太恐怖了吧。
别他没被鞑子杀死,却被狼吃了!
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赵小六还是决定进入密林。
毕竟鞑子比野狼还凶残、还可怕。
他便是冒着葬身狼腹的危险也要赌上一赌。
赵小六掏出来时不敢打火把,故而看不太清楚前路,只能摸着树干一点一点往前趟。
树林中十分静谧,赵小六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便在他忐忑之时,眼前忽然有一个黑影闪过,赵小六连忙跟了上去。
便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扑来一人,将他径直扑打在地。
紧接着一记老拳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啊!”
赵小六痛呼出声,鲜血从鼻子里流出糊了一脸。
“小六?”
对他挥拳之人愣了一愣,显然听出这声音很是熟悉。
“阿方哥?”
赵小六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同样惊讶不已。
“真的是你吗小六?”
漆黑的夜色中他们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
“是我啊阿方哥,大伙儿都逃出来了?”
“是啊,我们正在赶制竹筏,还以为你被捉到了呢。”
阿方哥将赵小六扶了起来,撕下一块衣袖上的布替赵小六擦干净血迹堵上鼻子,扶着他向前走去。
“我们都在前面那里等着,心想着你再不来我们就要走了。”
赵小六心道还好他来的及时,再晚一步就要错过了。
向前走了几十步赵小六已经能够看到火光。
原来逃出来的桃源村民在这里点了一簇篝火,正借着篝火取暖。
如今已经是深秋初冬,傍晚还是很冷的。
青壮们还好些,像七叔这样上了年纪的真的经不住寒气折磨。
“七叔,小六终于赶来了!”
阿方哥十分兴奋的冲一干村民说道。
“啊,小六来了啊,好,好啊!咱们全村老小逃出来五十多个人,不少了。”
赵小六闻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桃源村本来有上百口人,被鞑子掳走做壮丁累死了几十个,他们这些人如果不是及时逃出来多半也难逃一死。
“七叔,现在咱们还不是真正的安全,等到竹筏扎好我们顺江而下。只要能够见到国姓爷的大军,我们就安全了。”
“好,好啊!”
便在这时,一个浑身腱子肉的汉子冲阿方哥道:“过来搭把手,竹筏已经扎好了,咱们把它抬到江边上去。”
阿方哥和赵小六连忙拔步上前。
“一二三,起!”
众人合力之下终于将一个竹筏抬起,晃晃悠悠的朝江边走去。
“都小心点放,别砸到脚!”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竹筏放下,继而又去抬第二个竹筏。
他们一共扎了五个竹筏,一个竹筏上能够坐十个人左右,刚刚好能把五十余村民全部装上。
桃源村本就在长江边上,村民们水性大都不错,扎竹筏都是基本技能,所以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把竹筏扎好。
不过这也是天公作美,前不久刚刚下了一场雷雨,打雷劈了不少竹子。
桃源村的村民们可以直接捡现成的用。
“小六啊,你跑出来的时候没被鞑子发现吧?”
“那怎么可能,我可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赵小六得意道:“不过我睡着了,要不是做了个噩梦惊醒了,恐怕还真会误了事。”
“什么梦?”
阿方哥随口问道。
“呃,这个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是个噩梦。”
赵小六咽了口吐沫道:“咱别说这个了,赶快上竹筏跑吧。等到天一亮鞑子看少了这么多人,肯定会派人来追的。”
“嗯。”
阿方哥点了点头。
如今他们趁着夜色沿江而下,跑的越远就越安全。
鞑子忌惮国姓爷的大军,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他们跑到国姓爷那里就安全了。
“先让七叔他们先上吧。”
赵小六建议道。
“好,反正竹筏足够多,每个人都能坐上!”
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把七叔等上了年纪的村民扶上竹筏,然后将竹筏推向江面。
“七叔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送走了七叔等老弱,赵小六又和阿方哥等人一道将第二个竹筏推向江面。
一连推走了四个竹筏,只剩下了十个人。
他们一道连拖带拽的把竹筏弄进江里,然后依次跳上了竹筏。
当竹筏向下漂流的那一刻,赵小六终于累的瘫倒了。
“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是啊,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赵小六和阿方哥相视一笑,笑的是那么灿烂。
...
...
清晨长江边升起渺渺炊烟,明军水师的营地中士兵们围坐在一起。
伙兵们正在埋锅造饭,香喷喷的白米粥散发出诱人的清香,配上贴饼子和咸菜,这是一顿丰盛的早饭了。
中军帅帐之中,主帅郑成功正在对着舆图仔细查看。
他手中的这份舆图是安庆府的详细地图,小到一个隘口都有详细的记录。
他看的很认真,不时在上面圈圈画画。
很快他们就将进入安庆府的地界了,将不可避免的和清军交战。
郑成功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将所有事情都纳入预案之中,做到不急不躁沉着应对。
“殿下,抓到一些东虏奸细您看要不要就地处决?”
便在这时亲兵来到账外,沉声禀报道。
“东虏奸细?”
郑成功犹豫了片刻道:“把他们带来见我吧。”
“遵命!”
清军派出哨兵侦查是在正常不过了,郑成功心想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套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一会亲兵们便将五花大绑的清军奸细绑来。
郑成功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奸细穿得破破烂烂,有的甚至年纪很大,似乎不太符合身份啊。
“国姓爷明鉴,我们都是桃源村的百姓,被鞑子抓壮丁后趁着夜色跑出来的,我们不是奸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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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幸遇国姓爷(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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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还没发问,对方便抢先发声。
啧啧...
对方声称是被鞑子掳走的壮丁,从样貌来看倒是有几分相像。
郑成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觉得此人倒真是和壮丁的身份很般配。
“你说你们是被鞑子抓去的,可有证据?”
郑成功自然不可能轻信,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才行。
不然万一他被诓骗作出了错误的决定,吃亏的不仅仅是他而是整个明军水师。
如今的大明真的是输不起了,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国姓爷,鞑子对我们动辄打骂。我们身上都满是伤痕,国姓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叫小人脱下衣服来看。”
郑成功心道这也算是个法子,便沉声发令道:“来人呐给他们松绑。”
“殿下!”
亲兵们连忙道:“若是这些奸细被松绑后起了贼心刺杀殿下,那...”
郑成功不屑道:“这账内这么多的亲兵,若还能让本殿行刺,那安庆府也不用打了。”
亲兵面露羞愧,连忙遵命照做了。
赵小六等人被松绑之后活动了一番手脚,便主动把衣裳脱了下来。
只见他们背后前胸上满是暗红色的鞭痕。这些鞭痕呈檩子状,如同蚯蚓一般十分可怖。
有些鞭痕彼此交错,如同犬牙一般。
账内众人目睹之后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知道鞑子残暴,可不曾想竟然凶残到了这等地步。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简直是牲畜不如啊。
把鞑子比作牲畜简直是对牲畜的侮辱!
郑成功也是勃然大怒。
鞑子欺人太甚,完全是把汉家百姓当做牛马驱驰,他只恨自己进攻南京太晚,不然可以更早的发兵安庆。
这样这些百姓便可以早日逃脱鞑子的魔爪。
但他仔细一想,即便拿下了安庆,江南还有很多府县在鞑子的手中。
即便控制了整个江南,还有北方呢?
河北、河南、山西、陕西、山东、北直隶...
郑成功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盼王师又一年。
一想到这些地方的百姓遭受如同赵小六般的折磨,郑成功便心如刀割。
这些百姓心中恐怕是无比绝望的吧?他们一定在埋怨朝廷为何不能早些收复失地,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吧?
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郑成功已经可以基本判断赵小六等人的身份。
如果他们是奸细不会如此瘦弱,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鞭痕。这明显是遭受了虐待啊。
“跟你一样逃出来的村民有多少人?”
“回国姓爷的话,算上小人一共是五十三人。”
赵小六连忙答道。
“来人呐,把这五十三名义士通通松绑,给他们些吃食安顿好了。”
以郑成功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帮助全天下的百姓逃脱满清的魔爪。但南京周围的这些府县他是一定要打的。
先是安庆,再是凤阳,然后是扬州、淮安...
他要以南直隶为根基,将大明的控制力延伸到整个江南地区。
而这些逃出来的百姓不但是满清残暴统治的见证者,还是郑成功对外宣传的一个关键点。
他要把最惨烈的一面展现给百姓们看,让那些不甘于做奴才的百姓能够起来抗争!
要想推翻鞑虏的暴政,仅仅靠郑成功和张煌言是不够的,必须发动广大百姓的力量。
只有获得了百姓的支持,明军才能完成逆转。
“多谢国姓爷,多谢国姓爷!”
赵小六闻言大喜,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下去吧。”
郑成功摆了摆手道。
......
......
赵小六和一干村民被郑成功的亲兵们带到一片专属区域,他们的营帐紧紧挨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
明军给他们提供了干净的衣物,刚刚煮出来的米饭,还有一些酱菜。
他们都饿的久了,纷纷狼吞虎咽起来。
“小六啊,你慢些吃。饿久了的人不能吃的那么快,会胀坏肚子的。”
阿方哥的经验显然很充足,见赵小六跟个饿狼一样,连忙阻止道。
“阿方哥,你让我再吃半碗饭...”
赵小六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将米饭往嘴里扒拉。
“够了!”
阿方哥吼道:“再这样吃你真的会胀死的。”
赵小六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筷子。
“阿方哥你凶什么啊,我这也不是在鞑子那里被饿的久了吗...”
“你听我的慢些吃,先让肚子缓一缓。”
阿方哥叹道:“国姓爷仁义,善待我们这些遗民,以后都是好日子了。你怎么跟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样。”
赵小六嘿嘿笑了笑道:“这不是被饿怕了嘛。”
“我想了想,咱也不能白吃这大米饭,等歇一会我们便去把鞑子的大营画出来。虽然不见得多么精装,但画个大概出来还是不难的。”
阿方哥顿了顿道:“国姓爷不是要打安庆府嘛,希望这地图有点用。”
赵小六一拍脑袋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阿方哥,还是你点子多。”
阿方哥白了他一眼道:“少扯那些没用的。你小子也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国姓爷的。”
赵小六挠了挠头道:“这个...”
他思忖了片刻,喜声道:“有了,阿方哥你记不记得江岸旁有一整片的密林?”
阿方哥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我们不就是在那里逃走的?”
“那里十分适合登陆,而且到处都是枯木树枝...”
赵小六吞了一口吐沫道:“我听村子里的樵夫讲,这种枯木最适合做柴火,一点就着!”
“你的意思是...”
阿方哥若有所悟道:“建议国姓爷用火攻?”
“对!”
赵小六喜不自胜道:“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嘿嘿,国姓爷乃是不世出的帅才,一定会采纳我的建议的。之前三国里不是有一段火烧连营嘛,我看国姓爷也可以来一次!烧他娘的!”
赵小六此刻心中对清军满是仇恨,有了机会报复自然要选用最狠辣的。
没有什么比烧死一个人更解气的。
赵小六现在恨不得立刻把这些人间魔头烧成灰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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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烧连营(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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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沿江而上,行了许久在赵小六口中的密林旁靠岸。
这里有密林掩护,大型战船即便停靠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郑成功派出大量哨兵前去侦查,果不其然,如赵小六所说在密林外不远处驻扎着大量的清军。
从营帐的数量看,清军至少有几万人。
这么多兵力驻扎在这里,看来莽尔多尼是把安庆府的兵力都调来了要孤注一掷伏击明军啊。
郑成功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意。
莫说他的兵力多于莽而多尼,便是少他也不会怕。
这支军队是他一手拉起来的,对他绝对的忠诚。
郑成功十分有信心一举击溃清军。
何况此番他们还占据了先机,完全没有失败的理由。
按照郑成功的命令,明军先在密林之中捡了一些枯木树枝,并在其上浇了桐油。
桐油浇过后这些枯木十分容易点燃,可以迅速的烧掉清军的营帐。
按照赵小六的建议,最好是夜袭。
因为清军在晚上甚至是深夜防备相对松懈,容易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郑成功采纳了他的这个建议,下令全军在密林之中暂做休息。
这片密林真是大啊,哪怕郑成功大军全部驻扎进来也不会被发现。
有了这天然的隐体,郑成功要做的就是等到天黑再率领大军一举杀出。
该死的鞑子,欺负我大明百姓,今日便叫你们付出代价!
...
...
天终于黑透了。繁星挂在了漆黑色的天幕上,一闪一闪。
郑成功扫视了一眼养精蓄锐的大军,下达了夜袭的命令。
由于要确保出其不意的效果,郑成功命令士兵们都要在脚上绑上一块布,这样跑起来不会有声音不易被发觉。
再就是行进的过程中口中要衔枚,这也是为了保证士兵们不会喊出声。
一切都是为了夜袭的效果,郑成功要毕其功于一役,可不想来第二次。
赵小六等人自然跃跃欲试,可郑成功怕他们没有作战经验影响这次夜袭,便命他们待在后方。
赵小六自然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既然国姓爷这么说了他自然得遵从。
国姓爷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总不能跟国姓爷对着干啊。
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就是对国姓爷最大的支持!
却说郑成功身披银甲,率领大军朝清军营地袭去。
此时正好是三更天,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候。这个时候人都是处在熟睡状态中的,轻易不会醒来。
明军已经提前休息过了,此刻精神状态很好。
他们冲进清军营地后便将手中火把奋力朝清军营帐丢去。
“烧死你们这帮龟孙!”
“畜生去死吧!”
此刻明军士兵们再也不用憋着,尽情发泄心中的怒火。
郑成功看着清军大营燃起阵阵火光,心中直是爽快极了。
烧吧,烧吧!
尽情的燃烧吧。
最好把这里烧成一片狼藉。
渐渐的有一些清兵从火光中惊醒。
他们还没来得及穿裤子便冲了出来,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被明军像杀鸡一样杀掉。
还有一些运气不好的甚至直接被烧成了火人。
极度的恐慌下,清军士兵们甚至发生了踩踏的情况。
他们互相推搡、踩踏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火把是浇灌了桐油的,一遇到营帐便迅速引燃。
由于清军营帐都是扎在一起的,火势蔓延起来根本就无法控制。
很快莽尔多尼也被冲天的火势惊醒,在亲兵的簇拥下走出帅帐。
虽然火势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但按照这个速度也快了。
莽尔多尼气的咬牙切齿,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虽然清军大营就靠在江边,但现在想要取水救火已经来不及了。
也是他太过大意了,觉得大军驻扎在江边明军不会用火攻。
这下倒好,被狠狠的阴了一把。
“将军,现在不如撤走吧。”
亲兵见莽尔多尼迟迟没有做出决定,十分无奈的建议道。
虽然撤军有些伤士气,但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没法继续打仗了。
莽尔多尼却摇了摇头道:“即便要撤也不是现在撤。若是本将的帅旗一动,大军军心必乱。至少应该聚拢一部分军队再做打算。传我将令,擂鼓准备迎敌!”
莽尔多尼当然不是想真的和明军死磕。
他的兵力在郑成功之下,本来想伏击郑成功却被明军夜袭了。
这种情况下他将不存在任何优势。
他只是想要通过擂鼓应战这种方式尽可能的聚拢溃兵。
士兵们听到鼓声会本能的跑来聚集。
人都是从重随大流的,在生死关头更是如此。
能聚拢多少聚拢多少吧,此刻莽尔多尼想的已经不是取胜了而是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
...
“杀啊,杀虏报国!”
明军在众将领的指挥下冲进了火光冲天的清军营地里。
他们挥刀便砍,将那些赤条条跑出的清军士兵砍翻在地。
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这味道和烧焦的尸臭味混合在一起,直是令人作呕。
在郑成功看来,这个时候清军的军心已经彻底崩溃了。
明军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收割,消磨清军的有生力量。
他也知道此役不可能做到彻底的歼灭敌军,但一定要将优势扩展到无限大。
这样优势便能够转化为胜势。
铁人军作为明军精锐一举冲杀在前。
他们浑身甲胄,即便遇到抵抗的清军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威胁。
一边是赤条条的清兵,一边是武装到了牙齿的铁人军,双方的实力对比实在太过悬殊。
须臾间那些想要反抗的清兵便被斩杀殆尽。
铁人军们却没有时间去收割首级,而是继续追击推进。
他们听到远处响起阵阵鼓声,应该是清军主将在收拢溃兵吧?
他们不打算给对方立稳脚跟的机会,要趁着混乱一口吞掉这些鞑子。
“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替死去的百姓们报仇,杀鞑子啊!”
铁人兵的眼中满是怒火和仇恨,愤懑充满胸腔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杀光鞑子,拿下安庆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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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以战养战(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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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心已乱,则很难重新聚起。
莽尔多尼也只是在尽力做出一些尝试罢了。
他现在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双方战力之间的差距。
就明军先锋展现出来的那种强大冲击力,便是莽尔多尼派出三五倍的精锐前去阻击,也未必能够拦得住。
何况就现在清军涣散的军心,根本无人恋战。
好在他通过擂鼓已经聚集起了一些溃兵,现在撤退跑路也不算太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传我将令撤军!”
...
...
控制襄阳后,明军返回夷陵继续沿长江前进。
朱由榔现在信心越来越足,已经迫不及待要赶赴江陵夺下这座重镇了。
说起江陵就不能不提张居正。
此人应该算是有明一代名气最大的江陵人了。
其掌权之后推行的一条鞭法、万历新政在某种程度上出现了中兴的迹象。
可惜张居正早逝,万历皇帝没了束缚彻底放飞自我,一系列举措把张居正打下的基础挥霍的一干二净。
这种情况下大明理所当然的开始走下坡路。后世说明之亡亡于万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万历皇帝的问题就在于什么都要管,但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臣子哄着。
这就造成了一种畸形的模式,皇帝与内阁相看两厌,索性万历皇帝玩起了罢工,二十几年不上朝。
万历后期党争四起,和他不过问朝政有很大关系。
这点嘉靖皇帝还是做的很好的,虽然人家也不上朝,但朝局也没乱啊。
哪像万历朝,浙党、楚党、东林党,整个朝堂都乱成一锅粥了。
可以说天启、崇祯都是在给万历擦屁股,当然个人能力欠缺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崇祯当了十几年的实权皇帝,临了全甩锅给臣子也是没道理的。
其实朱由榔有时在想,上位者的一两个决定就会影响整个历史的走势。
就拿永历朝来说,有太多机会反扑了。可惜都是胎死腹中。
朱由榔现在要做的便是给之前的永历擦屁股。
希望不算太晚吧。
“陛下,臣听说江陵城十分坚固。这一次还要用棺材炸城吗?”
李定国上一次亲眼目睹了棺材炸城的效果。
虽然不算太理想,但也至少起到了作用。
当时天子总说是气密性的问题,要李定国一定要采买一些专业的棺材。
李定国当然不明白气密性不够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只能巴巴的遵命照做。
如今几十口棺材放在船上,颇是有些晦气。
李定国还是很在意这些的,但见天子一脸的无所谓,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嗯,朕还想再试一试。上一次确实是临时做的棺材缝隙太大,气密性不够。这一次买来专业的棺材,效果肯定会好上不少。”
“陛下,那热气球...”
“热气球的话暂时先不要用了。朕另有用处。”
朱由榔顿了顿道:“晋王,朕有一事一直想对你说。”
“陛下请讲!”
李定国诚惶诚恐道。
“世子年纪不小了吧?晋王何不多带他领兵打仗,传授一二。”
据朱由榔所知,李定国是一直把李嗣兴带在身边的。
在历史上李嗣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迹,这就是李定国的问题了。
身为父亲怎么能不为自己儿子想想呢。
就连朱由榔都开始有意的培养训练太子了啊。
振兴大明不是一代人的事情,不是驱逐鞑虏就是振兴,不是光复失地就是振兴。
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朱由榔希望看到的是后辈们能够接过衣钵,能够顶的起来。
不然等到他们这辈人老了怎么办?
大明岂不是又要走进破败的老路?
李定国面色一红,露出羞愧的神色。
“是臣疏忽了。”
他顿了顿道:“臣会带那臭小子多历练历练的。”
“这便好。”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
几十年后便是朱慈煊、李嗣兴、郑经的舞台,届时大明能走多远便看他们的了。
...
...
江陵城内,府衙之中知府廖霖愁眉紧锁。
明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郧阳、襄阳、夷陵,眼瞅着就要打到江陵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捞到的是个肥差,可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倒霉之地啊。
现在可怎么办?
若是他弃城逃跑肯定难逃一死。
而且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如果他坚守城池,也肯定守不住。
连襄阳都守不住,他凭什么守得住?就凭这万把人?
“东翁,某有一计,或许可助东翁躲过此劫。”
见幕僚吴莨主动献策,廖霖喜声道:“快说来听听。”
“东翁,这明军所图是什么?”
“自然是城池、钱粮也。”
“非也!”
吴莨摇了摇头道:“若明军所图仅仅是城池、钱粮为何打下襄阳等地还不够,火急火燎的又来江陵了呢?”
“这...”
廖霖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图不是钱财就只能是名了。
“莫非明军所图是名?”
“然也!”
吴莨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心道自己这位东翁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透。
“可是一直攻城掠地能够带来什么名气呢?”
“东翁你想啊,明军这些年来一直缩在西南的山疙瘩里,中原的百姓都快忘了他们的存在了。憋了这么久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山了,还不得好好刷一波存在感?”
吴莨循循善诱道:“换一个说法,明军是要让百姓们记起他们啊。不但记起他们还记起他们的好!”
廖霖恍然大悟道:“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他顿了顿道:“你的意思是说明军只有一直打,一直攻城拔寨才能在百姓心中留下威武无敌的印象,才能争取到民心?”
“然也!”
吴莨摇头晃脑道:“所谓民心其实就是一种随大流。别人怎样我便怎样。而一般怎么随大流呢,自然谁强就跟谁。明军此次出山就是要告诉湖广百姓,他们是有实力争夺天下的。所以明军根本不会停下来,而是会一直打下去,甚至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
廖霖仔细琢磨着这四个字,觉得很有道理,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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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拍即合(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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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翁,明军所需的不是银钱,而是名望和民心啊。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打下去。”
吴莨一番话算是点醒了廖霖。
永历要争夺的是天下,所以民心对他很重要。
那么如何争取民心呢?自然是不断的作战,不断的获胜,让百姓们看到希望。
仅这一点便宣告廖霖的企图落空。
他想要骑墙,但现在看来明军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东翁当务之急是赶快决定替谁做事。是明军还是清军,是永历还是顺治。”
其实把话掰开了挑明了说也挺好。反正吴莨不是外人,廖霖也不需要遮掩。
“本府听说襄阳总兵便投降了。”
他刻意顿了顿,想要让吴莨领会他的意思。
“其实本府也不是不能投降,跟谁干不是干呢?别管是永历还是顺治都得需要做官的吧?”
接着他叹了一声道:“只是这件事本府一个人说了不算啊。还得跟冯总兵商量过才是。”
吴莨闻弦音而知雅意,原来东翁是想让冯总兵来背锅啊。
这样传出去是冯总兵执意要献城,东翁是被胁迫的,在清廷那边罪名就小了许多。
至少不会累及家人。
因为朝廷也明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
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你便是想反抗也没有机会啊。
找武夫背锅,这也是文人惯用的套路了,东翁还是有一手的。
“这个简单,东翁不妨把冯总兵找来,酒桌之上无意提起此事。就说襄阳总兵在降明后获得了一系列的封赏,加官进爵云云。”
“妙哉!”
廖霖眼睛眯起,赞叹道:“本府这便把冯总兵请来!”
...
...
莫名其妙的受到江陵知府廖霖的邀请,让总兵冯塘十分狐疑。
二人之间的关系只能算过得去,并不怎么亲密。
如今廖霖无事献殷勤,怎么看都不是好事情。
但思来想去,冯塘也找不到理由不去,只得换了一身便袍去赴这场鸿门宴。
江陵城并不算太大,总兵府距离知府衙门更是只隔了一条街。
冯塘没有骑马而是只带了几个亲兵前往。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廖知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却说冯塘也没有那么的讲究,不待下人通报便阔步走到后院。
见廖霖正在假山旁的亭子里乘凉,冯塘几步走上前去笑声道:“哎呀,廖府尊真是好雅兴啊!”
廖霖闻声转身,也是笑脸相迎:“看看这是谁来了。冯总兵来的正是时候,来人呐上饭吧。”
冯塘撩袍坐下,咳嗽一声道:“廖府尊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你说说看找我来是为何事啊。”
廖霖捋着下颌短冉,悠悠说道:“倒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想和冯总兵吃个饭,闲聊一番,顺便赏赏鱼。”
冯塘心中冷笑,心道这算个球的理由。
老子又不是三岁孩童,会信你的鬼话?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也罢,你现在不想说我也不催问,狐狸尾巴是迟早会露出来的,老子就要看看你肚子里的坏水。
很快饭菜陆陆续续上来,主菜是一道清蒸鲈鱼。
廖霖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轻嚼了嚼,随即赞叹道:“这鱼肉真鲜美啊,冯总兵快尝尝。”
冯塘心道一条鱼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不过他还是给了廖霖面子,夹了一大块。
“嗯,味道确实不错。”
“冯总兵,你看看这池塘里的鱼和盘子上的鱼有何区别?”
廖霖这句话说的慢条斯理,但越是如此越是容易让人觉得意有所指。
“盘子上的鱼是死的,池塘里的鱼是活的。”
冯塘快速的给出了答案。
“哈哈,冯总兵真是一妙人耳。”
廖霖拊掌赞叹道:“冯总兵说的不错,这池塘里的鱼是活得,盘子里的鱼是死的。一切与生死相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不是吗?”
“这池塘里的鱼虽然只有这么大点地方游动,空间很是受限但有吃有喝不用担心性命问题。这盘子上的鱼是渔民从江里打捞出来的。它的活动范围很大,但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到底是池鱼好,还是江鱼好呢?恐怕很多人都会选择做江鱼。但依我看,做池鱼更是舒坦。”
稍顿了顿,廖霖接道:“而且即便这园子换了主人,池鱼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文人雅士都爱养鱼嘛,有现成的鱼不养不是傻子嘛。冯总兵说是也不是?”
冯塘又不傻,听廖霖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长一通,已经基本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廖府尊,你这是想要改换门庭了是吧?”
“哎呀冯总兵,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呀。对了,你说的改换门庭是什么意思?”
见对方开始耍起了无赖,冯塘冷笑一声道:“廖府尊,你在这里装傻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摆明了的事情嘛。再说了降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其实冯塘也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明军自打沿江东进一来一直势如破竹,连下夷陵、郧阳、襄阳等重镇,根本无人可挡。
这种情况下江陵就成了明军的下一个目标。
冯塘虽然名字和历史上那位名将很像,但实力却是差了不少。
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守住江陵,这种时候找好退路是自然而然的。
不曾想廖霖这厮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哎呀,既然冯总兵这么说了,本府也就跟你明说了吧。形式如此,降明是唯一活命的选择。我们没有理由给江陵城陪葬的嘛。只是能否这件事由你提议?这样某还可以保全一下名声。”
冯塘心道不愧是不要脸的文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可凭啥好事都让你占了?
他刚想质问,廖霖便接道:“冯总兵请放心,只要你肯答应出头,廖某会准备一份厚礼的,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冯塘心道原来还有后手啊。
看在钱的份上他倒是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廖府尊已经有了通盘考虑?”
“哈哈,略有计划。”
廖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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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得江陵者得荆州(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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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抵达江陵后,朱由榔当即下令围城。
根据以往的攻城经验和李定国的建议,尤其要重点关注水门。
有些水门直接连着长江,城中清军遇事不妙可以直接跑路。
朱由榔还是想要试一试棺材炸城的,想要把其发展成常备战术。
毕竟这次换了正式棺材,效果应该很好。
可让朱由榔感到有些惊讶的是,清军并没有对挖掘地道的明军士兵进行攻击,非但没有放炮,就连射箭干扰都没有。
这是什么套路?
就在朱由榔百思不得其解时,城门竟然开了。
难道清军想要出城殊死一搏?
这当然是朱由榔乐意看到的。
野战的情况下,明军还是有不小的优势的。
但是随之而出的不是整装列阵的军队,而是丢盔弃甲手无寸铁的清兵。
走在最前面的人高呼道:“罪臣冯塘愿意献出江陵城予陛下。”
嗯?
朱由榔愣了一愣。这又是一个献城投降的?
其实以江陵城的条件和守城兵力,要是想守还是能够守一段时间的。
对方这么干脆利落的投降,无非是看明军一路势如破竹,盘算了一下既然最终也是守不住还不如投降留条命。
毕竟襄阳方面已经做了个最好的例子,没有人会跟自己较劲。
“冯唐?倒是个好名字。”
“呃,陛下误会了,罪臣的名字是冯塘,塘是池塘的塘。”
朱由榔沉声道:“你为什么要投降?”
“罪臣仰慕陛下天威...”
冯塘顺杆就爬,拍起了马屁。
“好了,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做一下城防交接吧。”
朱由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罪臣遵旨。”
不知怎的,本来清军献出城池是件好事情,这样明军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但朱由榔却是有些略微的失落。也许是他太想要试验棺材炸城的效果了吧。
李定国担心城中有埋伏,建议朱由榔在城外暂候,他派人先进城中摸摸底。
朱由榔也同意了。
做皇帝就是这点蛋疼,首先考虑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天下。
个人安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全军乃至全天下的事情,由不得脑子一热拍脑袋决定。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明军已经控制了整个江陵城,确认没有伏兵后才将天子迎入城中。
江陵是整个荆州府的核心,控制了江陵基本上明军就控制了荆州府。
朱由榔召见李定国商议下一步的计划,谁知李定国一面圣便跪倒在地道:“臣愧对陛下。”
朱由榔大为惊讶道:“晋王这是何意?”
李定国泣声道:“有件事臣一直没敢跟陛下说,再这么打下去,我们便没有兵力分兵驻守了啊。”
稍顿了顿,李定国接道:“臣见陛下兴起,不敢扫了陛下的兴。可若是这样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扫下去,真的无兵可分了。”
李定国说的其实朱由榔也有认真考虑过。
打下的这些城池肯定是要派兵驻守的。指望这些降将是不现实的。他们能够降明,等到明军一走他们就能毫不犹豫的降清。
之前几座大城都是夔东诸将去守的,江陵距离武昌颇有一段距离,真要是这么分兵确实有些吃不消。
“晋王何须自责?这事情朕也是有考虑的。”
朱由榔顿了顿道:“现在还有七八万军队吧?拿出一万来驻守江陵。剩下还有六万,这六万人是不会再动了。”
“陛下的意思是?”
“直捣武昌!”
李定国闻言总算长松了一口气。
他就担心陛下急于光复湖广,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
什么都要最后很可能就是什么都丢。
李定国可不希望最后落得个四处起火的局面。
“陛下圣明。打下江陵后沿江而下已经没有太大的障碍,完全可以集中兵力攻打武昌。继续缠斗下去对我们毫无意义。”
“是啊,时间才是最重要的。”朱由榔清了清嗓子道:“必须在入冬之前拿下武昌。”
...
...
贵阳,经略府。
洪承畴看罢湖广总督胡全才的亲笔信,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永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去进攻湖广。
这厮倒真是有几份魄力。
“来人呐,去请鳌大人来。”
赵良栋刚刚落败,贵州清军急需要时间来休整,这个时候是不太可能发动攻势的。
永历便利用这个时间主动出击,搅合的湖广一个鸡飞狗跳。
胡全才是洪承畴的得意门生,有他镇守湖广洪承畴是放心的。
只是从胡全才的信中可以看出,明军的攻势还是很凶猛的。短短时间内就攻克了夷陵、郧阳。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外围的这些府县也是难保。
湖广和贵州毗邻,洪承畴在考虑是出兵援助还是趁机发兵攻打四川、云南。
四川、云南是明军的老巢,如果能够端掉明军便成了无根浮萍。
哪怕他打下湖广再多的城池也没有意义。
清军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再行围剿。
但如果任由明军这么长驱直入拿下武昌,届时朝廷那边面子上挂不住。
顺治皇帝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自然不能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要是发生了,总得有个顶包背锅的人。那个人怕是就是胡全才了。
哪怕是洪承畴也保不住他。
洪承畴很是纠结,决定问过鳌拜的意见再做决定。
毕竟鳌拜手中还是有一支精锐八旗军的,实力不可忽视。
却说鳌拜风风火火的赶来,有些不耐道:“老洪啊,你叫我来是什么事?他娘的,这蛊毒之事完全就是唬人的,我这些天没吃安氏给的解药也啥事没有。老子这便要领兵灭了他安氏一族。”
洪承畴苦笑一声道:“鳌大人先不要着急,看看这封信再说。”
说罢他把信递给了鳌拜。
鳌拜接过信展开来看,只匆匆一扫便觉得不妙。
他仔细读了一遍,却是勃然大怒。
“好个永历小儿,如此阴险歹毒,竟然瞒天过海去攻打湖广了。”
“依鳌大人之见,我们现在是该发兵援救还是围魏救赵?”
洪承畴眯着眼睛主动发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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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鳌拜的决断(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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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把选择权让给鳌拜,看似是对鳌拜的尊重,实则是想让鳌拜背这口锅。
毕竟若是此次再失败,朝廷中那些官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喷死。
皇上便是再器重他,为了堵住满朝官员之口,也肯定会对他进行处置。
而如果打赢了,皇上也不会怎么封赏。
因为皇上会认为洪承畴和鳌拜是在将功补过。毕竟本来就是他们征讨不利捅了娄子,将功补过挽回颜面自然不需要刻意封赏。
洪承畴综合分析一番后,决定让鳌拜来做决断。
这样赢了最好,输了有人顶包,岂不美哉。
鳌拜在朝中是嚣张跋扈惯了的,见洪承畴主动示好心中十分得意。
“打四川、云南有什么意思。要打就去打明军主力,不然打赢了也不算本事。”
鳌拜得知蛊毒根本就是个障眼法不会发作后,心里的一颗死结算是解开了。
其实洪承畴让鳌拜选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两种选择都可以,不存在不能选的选项。
攻打云贵围魏救赵和增援湖广都是不错的选择。
“如此看来,鳌大人是想要生擒永历了?”
洪承畴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样,直接点到了鳌拜的想法上。
果不其然,鳌拜点了点头道:“不错,本官这次就要生擒永历,问问他是谁给他的勇气跟大清作对!”
其实鳌拜打心眼里是有些不服气的。
毕竟他率领八旗兵抵达贵州后除了跟土司打了几场小仗外根本没有跟明军主力交手过。
清军进军四川的统帅是谁?赵良栋那个废物啊。
虽然赵良栋是洪承畴推荐的,但从实际结果来看他的统兵能力根本就不行。
非但没有攻城拔寨大获全胜,还被明军斩杀无数士兵,损失惨重。
不幸中的万幸是八旗军没有太大损失。这可都是上三旗的精锐啊,一个人的性命比十个汉人奴才的都要珍贵。
若是这些旗兵有什么损失,鳌拜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皇上、和京中的满洲权贵交代。
“既然如此,本经略这就去准备筹措粮草事宜。”
洪承畴见鳌拜这么上杆子,心里十分得意。
“且慢!”
谁料鳌拜却是突然挥手打断。
洪承畴心中咯噔一声,心道莫不是鳌拜看出了什么?
不应该啊,就凭鳌拜的脑子不应该有这么多顾虑啊。
“本官可以率部援救湖广,可贵州怎么办?贵州安稳吗?”
鳌拜其实是有些担心贵州的安全。
如果他把主力都调走去援救湖广,那贵州就会相当空虚。
用屁股想也知道永历东征不可能带走所有兵力,四川、云南还是会有几万驻军的。
如果这些明贼得知贵州主力悉数出征,他们就真的不会有什么想法吗?
贵州是清军在西南的重要据点。
在重庆失陷后可以说是唯一的据点。
所以说,贵州是一定不能出问题的。
“鳌大人尽可放心,本经略可以修书一封,叫平西大将军回到贵阳驻扎。”
“吴三桂?”
洪承畴不提,鳌拜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他当初刚刚率部来到贵州时,和吴三桂闹了一个很大的矛盾。
当时吴三桂便负气率部离开了贵阳,到安龙一代驻扎。
现在鳌拜要领兵出征,洪承畴又想把吴三桂找回来充实贵阳防务。
只是经过了这么一遭,吴三桂真的能够愿意回来吗?
镜子破了就是破了,要想破镜重圆谈何容易啊。
“怎么,鳌大人信不过他?”
洪承畴见鳌拜这幅表情,若有所思道:“如果鳌大人信不过他,本经略再想想办法。”
鳌拜心道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只是现在明军搅乱湖广,各地人人自危,有谁愿意借调兵马给你来用呢?
李国英?
这厮虽然顶着个川陕总督的名号,但自从重庆丢掉后,四川就跟他不沾边。
要从陕西那么远的地方借调兵马来谈何容易。
从江西借兵?
这倒是个法子,可是如今永历在湖广折腾,据说郑成功也率部打下了南京。这种情况下江西自己都自身难保,应该也不太可能愿意分兵来帮助贵州清军吧?
怎么突然之间鳌拜有一种烽烟四起,遍地开花的感觉呢。
“求人不如求己,赵良栋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洪承畴略作思忖后答道:“两三万人还是有的。”
鳌拜摇了摇头道:“这太少了。四川加上云南明军估计能有个五万人。就凭赵良栋这个饭桶还真不一定能够守得住。”
思来想去,也就是吴三桂适合来救火了。
再怎么说吴三桂麾下的关宁铁骑也是仅次于八旗军的精锐兵力。
虽然吴三桂和鳌拜之间有隔阂,但现在鳌拜是要去攻打湖广明军的啊,他又跟吴三桂见不到面,大不了是洪承畴放低身段去贴吴三桂的冷屁股。
“也罢,如果吴三桂愿意来贵阳,本官也不反对。只要洪经略能够摆平他就好。”
见鳌拜这个态度,洪承畴微微颔首道:“鳌大人尽管放心,老夫这些年还是积攒了一些人脉的,吴三桂肯定会给老夫这个面子。”
“那就好。”
鳌拜叹了一声道:“其实更让我担心的是南京。郑贼占据南京后便可以向四周辐射。南京的意义不仅在于一城一池,而在于象征意义。我真担心江南会变天啊。”
洪承畴却似是胸有成竹,微微笑道:“鳌大人不必担忧。在老夫看来,只要解决了永历,便是郑成功攻打下了再多城池也不要紧。鳌大人想一想,为什么现在明军的实力比之几年前有了明显提升?不是因为他们一夜之间暴出兵来,而是因为那些原本互相不统属的势力都选择拥护永历,站在残明这一边。李定国如是,夔东如是,郑成功、张煌言亦如是。”
稍顿了顿,洪承畴接道:“所以,只要我们能够灭掉永历就等于灭掉了他们的心气。一群没有主心骨的乌合之众有何可惧?那郑成功不就是个海贼吗?没了永历你看看还有多少人会选择支持他。”
鳌拜听罢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老洪啊,你这番分析令我茅塞顿开啊。这么看来,本官的选择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灭掉永历便能抽掉这些群贼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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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舟山失陷(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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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尔多尼率领残部一溜烟的从安庆跑到了九江,进入了江西的地界。
郑成功光复安庆后留下一部分军队驻守,之后率领主力回到南京。
如今整个南直隶中应天府、镇江府、太平府、安庆府以及滁州、和州等四府二州在明军的掌控之中。其余诸府仍然在清军手中,文武官员奉顺治为天子。
总体来说郑成功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像凤阳、庐州、扬州、淮安这些大府人口众多,粮食产出也很丰富。
如果继续耗下去,对明军来说是很不利的。
回到南京后郑成功第一时间返回守备府,一来是把攻克安庆的好消息告诉张煌言,二来也是想好好歇一歇。
这一路急行军可是把他累坏了。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岁小伙子那会了,精力消耗的很快,要想蓄足力气颇得费些工夫。
“沧水兄,安庆大捷啊!我说什么来着,东虏都是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惧。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啊,火烧连营七百里啊。啧啧,我是说的有点夸张,但意思是那个意思,你懂得。”
见到张煌言后郑成功兴奋的就像个孩子。
以他和张煌言的关系,那点争执不快早就望到了九霄云外。
张煌言面色却有些阴沉,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若是往常他早就起身和郑成功打招呼。
今日这是怎么了?
正当郑成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煌言叹了一声道:“大木,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说,你一定要冷静,不要激动啊。”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成功更是狐疑了,沧水兄往日不是这个样子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来,大木,你先坐。”
不管怎么说,郑成功还是对张煌言充分信任的,他撩袍坐定笑声道:“沧水兄,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大木啊,舟山出事了。”
张煌言悲怆的说道:“郎廷佐、管效忠等贼人退至宁波后,会同施琅发兵攻打舟山。甘辉将军力战不敌,舟山本岛被东虏攻克了!”
轰隆!
郑成功只觉得脑子翁的一炸,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这样?”
郑成功喃喃自语道:“舟山本岛有两万兵马,东虏怎么可能轻易的攻克?”
张煌言知道郑成功一时很难接受,但现在事实已经如此,迟早还是要接受的。
“大木啊,具体的事情让甘辉将军跟你说吧。”
言罢他拍了拍手,身着一身甲胄的甘辉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与之一同走出的还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眉眼间颇是与郑成功有几分相似。
“殿下!”
“父王!”
二人齐声喊道。
郑成功扭头去瞧,二人不是甘辉和他的长子郑经又是谁?
“你们!”
郑成功看到二人的那一刻心彻底凉了。因为这个时候二人应该是在舟山本岛的啊。
难道真的如张煌言所说,舟山已经失陷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既是质问甘辉的,也是说给郑经的。
甘辉自然不能让少主顶锅,主动发声道:“殿下,不干世子殿下的事,都是末将无能。施琅率领东虏水师来攻,人数足有五六万,又有红夷大炮轰击码头。末将抵挡不住,舟山失陷了。末将赶在舟山失陷前,护卫世子殿下突围,不求殿下原谅,只求为殿下留下一脉香火。”
郑成功只觉得喉咙堵着一口痰,过了良久才追问道:“逃出来多少人?”
“两,两千人...”
甘辉说罢羞愧的垂下了头。
“噗!”
郑成功闻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殿下!”
“父王!”
“大木!”
甘辉、郑经、张煌言三人同时上前,郑成功却是摆了摆手:“不用管我,我没事!”
“两万人,就逃出来两千...家眷呢?”
刚刚问完郑成功就摇了摇头道:“连士兵都只逃出来两千,更不用说家眷了。恐怕没几个逃出来的吧。”
郑成功之所以把士兵家眷安顿在舟山,就是怕把她们带在身边士兵会分心。这下可好,竟然被东虏一锅端了。
“殿下,都是末将无能。末将愿意负全部责任,要杀要剐都听殿下的。”
甘辉痛心疾首的说道。
“不干你的事,五六万东虏围攻舟山,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郑成功也知道以舟山的地形地势,是不可能抵挡的了数倍于自己的敌军的。
这不是甘辉的责任。如果硬要找一个人来负责的话,也应该是他郑成功。毕竟是他郑成功决定把士兵家眷留在舟山的,也是他郑成功在张煌言提议先解决宁波的施琅时,毅然决然的选择前去安庆攻打莽尔多尼。
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不为此事负责谁来负责?找一个下属背锅?这种事情他郑成功做不出来!
“这件事本殿不敢跟将士们说啊。不然本殿怕军心不稳。”
郑成功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如果明军士兵们知道舟山失陷后情绪会崩溃。
毕竟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妻儿都在舟山岛上。
这一别就真的是永别了。
“大木该说的事情迟早都得说的,不过确实可以先缓一缓,你先把情绪稳定一下。”
张煌言见郑成功如此自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们不仅是挚友,还是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他能够明白此刻郑成功心中的痛楚,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沧水兄,我悔不当初啊。若是我当初听了你的劝先去打施琅,舟山就不会被攻克了。”
郑成功长叹道:“为了拿一个安庆府丢掉了舟山,我有何面目面对将士们?他们的妻儿就是因为我的一个决定枉死的!”
“大木,你不要这么说。冤有头债有主,这明明就是东虏犯下的罪行,你为什么一定要往自己的身上揽?”
张煌言十分认真的说道:“眼下虽然舟山失陷,但天还没有塌。你若是因为这件事垮了,那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我们打下了镇江,打下了南京,打下了安庆,难道这些努力就应该白废?”
甘辉一脸感激的望着张煌言,还好这时候还有本兵大人啊。若是没有张煌言,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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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功过一人抗(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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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殿真是不知道怎么向将士们开口啊!”
郑成功的神情很是落寞。
张煌言知道这个时候是郑成功最脆弱的时候,好言安慰道:“大木不要灰心气馁,我们来一起面对。”
其实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将士们迟早会知道。
与其等到他们自己知道真相,倒不如主动坦诚。
刻意的隐瞒只会让事情恶化,甚至让将士们产生抵触的情绪。
“大木,现在情况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差。只要我们处理得当将士们还是会理解的。毕竟杀害他们家眷的是东虏啊。他们肯定憋着一股劲想要报仇。”
郑成功喃喃道:“真的如此吗?”
“相信我,大木。一定会过去的。”
...
...
思量再三郑成功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将士们。
在张煌言、甘辉等人的陪同下郑成功在玄武湖畔的大校场亲口说出了这个噩耗。
如他所料,军心在那一刻有些涣散,士兵们有一些骚动的迹象。
好在很快情绪便稳住了,因为郑成功很快下达了一项命令,那就是杖责自己四十军棍。
不是杖责甘辉等负责镇守舟山的将领,而是杖责郑成功自己!
他要对这件事负责!
校场之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盯着郑成功。
延平郡王真的要命亲兵杖责自己?
郑成功今日并没有穿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常袍。
他毫不犹豫的趴在了地上,随即下令:“开始吧!”
亲兵们虽然十分不情愿,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不可能不打了。
他们咬紧牙关挥起板子便向郑成功的臀腿打去。
其实杖责也有一套技巧,打轻打重有时就在一个动作。
熟练的掌刑人可以打出外伤而没有内伤,反之亦可。
只是郑成功却下令真打,完全没有弄这些猫腻的意思。
郑成功虽然常年领兵在外,但毕竟已经年过三十,身子大不如二十出头的时候。
几板子下来他臀腿一阵抽搐,咬紧牙关才没有喊出声。
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现在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一定不能出乖卖丑。
每一板子打下来郑成功都是一个激灵,汗水从脖子处淌下来,浸湿了衣襟。
“殿下,不要打了!”
不知人群中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无数士兵跟着响应道。
只是郑成功没有让亲兵停下来的意思。杖责依然在继续。
沉闷的声音让人觉得压抑逼仄不已,甘辉站在一旁直是恨不得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
殿下这是何必呢,何必代他受过呢?
明明该被杖责的是他啊!
四十杖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不少。
大明朝皇帝廷杖官员时,不少文官被四十杖打下去都得落下病根,有些身子羸弱的甚至能被直接打死。
当然郑成功的身子很是硬朗,亲兵们虽然是真打也不可能下死手。
饶是如此四十杖打完,郑成功的臀腿处仍然渗出了血。
郑成功是被亲兵扶起来的,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只觉得双腿都在打颤,拼命撑着才能站稳。
“这四十杖算是惩戒本殿,让本殿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然东虏如此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殿发誓一定要为舟山死去的家眷报仇!”
“殿下英明!”
“报仇!”
“杀虏报仇!”
郑成功一番话彻底激起明军将士们的仇恨,斗志。
他们纷纷振臂高呼,响应郑成功。
郑成功刚刚的举动着实把他们震惊到了。
但这种有担当不甩锅的行为令将士们十分感动。
其实他们也明白这次舟山失陷的责任不全在郑成功。但郑成功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就凭这胸怀他们就没有跟错人。
其实细细想想,人活一世所图的不就是个问心无愧吗?
他们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家搂着婆娘过日子,为啥要从军?
不就是因为看不惯东虏的暴行吗?
他们的家人亲眷都是十分支持他们的,从这一点来说,他们真没有什么可埋怨的。
舟山失陷,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要怪只能怪东虏。
所以他们一定要报仇。
血债血偿!
...
...
“大木,快快趴着别乱动!”
张煌言和甘辉将郑成功搀扶回屋,将其放到床上,一脸的怜惜之情。
“看看,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你那亲兵手下真是没有个轻重。”
郑成功扭过头来苦笑道:“沧水兄不要怪他们,是我命令他们着实打的。”
“你啊,好好趴着吧,还在这里嘴硬。”
张煌言叹了口气,十分的无奈。
郑成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要强了。
“郎中一会就来了,你这伤得赶快上药不然得落下病根。”
“还要上药?”
郑成功露出一股惊恐的神色。
“当然得上药。伤成这个样子,你还想挺着?”
“无非就是涂抹一些药膏,就不用劳烦郎中了吧?本殿这个样子,实在不便啊。”
张煌言见郑成功面色通红,知道他是有些尴尬。
他看破不说破道:“但药总归是要上的,要不我来替大木上药?”
郑成功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便让经儿替我上药吧。”
郑经连忙凑到床边,跪下道:“儿子但听父亲吩咐。”
很快郎中便提着药箱来了。
郑成功吩咐道:“还请先生给我儿叮嘱一二,由他来跟我上药。”
那郎中见郑成功臀腿之上一片血红,心中直是一惊。
伤成这样还不让他来上药,这副倔劲也是头一次见了。
郎中朝张煌言望去,见张煌言点了点头只得道:“那我便与世子殿下来说吧。”
郑经连忙凑到郎中身前,虚心求教道:“还请先生教我。”
郎中点了点头仔细道:“世子殿下需将王爷的衣衫褪去,均匀将药膏涂抹在伤处,再揉上一揉。”
稍顿了顿,郎中特意叮嘱道:“有一件事我得跟世子殿下说清楚。如果王爷臀腿之上有烂肉,必须用小刀剜去,不然容易留下病根。”
虽然他说的云淡风轻,但郑经却是听的心惊肉跳。
这咋听着这么恐怖呢?真的需要用刀剜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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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未来是你们的(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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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经听的心中一惊,不会这么恐怖吧。
这些掌刑的人手中要是这么没有轻重,真该拖出去杖毙了。
“父王,孩儿来为您上药吧。”
郑成功点了点头,轻声道:“沧水兄,你们都先出去吧。”
张煌言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如果他一直在这里郑成功会有些难为情,便悉心叮嘱郑经道:“世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喊我和郎中。”
说罢他和郎中先后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郑成功父子,饶是如此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父亲...”
郑经刚刚一开口,郑成功便打断道:“别说了,开始吧。”
郑经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掀开袍衫下摆,又将中裤缓缓褪下。
“嘶!”
这扯动触到了郑成功的伤口,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在血液还没完全干,不然裤子紧紧贴在伤口上,再想揭下就不可能了,必须用剪子剪掉避免二次损伤。
现在的程度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只要稳准狠不会伤到郑成功。
郑经将中裤全部褪下后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郑成功的臀腿上满是血液,那么摊了一片看起来甚是骇人。
郑经只得先用干净的帕子沾水清洗伤口。
饶是他极为小心,郑成功还是痛的一阵抽搐。
郑经只得停下来询问:“父王,可以继续吗?”
郑成功咬着牙道:“继续吧。”
郑经用帕子一点一点将血水清理干净,所幸的是这么看起来并没有太深太大的伤口,应该只是皮外伤。
至于什么烂肉就更没有了。
看来掌刑的人还是留了力的。
打起来既有了郑成功想要的效果,又不会有内伤。
估计歇上个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父王,我帮您上药忍着点啊。”
清理完伤口后就该上药了,这也是最痛苦的过程。
郑经担心父王忍不住,便将一块绢布递给他。
郑成功却是摇了摇头:“不用这玩意,你开始吧。”
郑经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启开膏药,均匀的涂抹在郑成功的伤口上。
涂抹膏药的过程比清理伤口时要好的多,郑成功只发出了一两声闷哼。
其实郑经多少还是有些上药的经验的。
他小时候很顽皮,没少被郑成功家法教训。
虽然没有打板子那么痛,但竹条还是能够把屁股抽肿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久病成医。
郑经虽然没有病,但伤也没少受。
这抹药的经验虽然比不了专业郎中,但也算可以出师了。
“父王疼吗?”
很快郑经便把药上完,关切的问道。
“不怎么疼。”
在儿子面前郑成功自然不能太矫情,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父王,郎中说了抹完药得这么晾着,不能盖东西。”
“哦。”
郑成功应了一声,脖颈瞬时通红。
这也太羞人了吧!
“好了经儿,你也退下吧。”
郑经知道父王是嫌这样相处尴尬,便轻声应道:“好,父王有什需要随时吩咐。儿告退了。”
说罢郑经轻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
“世子,延平郡王伤势怎么样?”
张煌言一直在屋外等着,见郑经出来了,连忙迎上前去问道。
“张本兵!”
郑经见是张煌言,和声道:“父王的伤不算太严重,只是皮外伤。应该歇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
张煌言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大明可不能没有延平郡王啊。”
其实张煌言也知道郑成功不可能被这点挫折打倒,不过这个过程确实挺难熬的。
只希望郑成功可以快点从中走出来。
“世子,你且随老夫来。”
郑经虽然不知道张煌言叫他去做什么,还是欣然应允。
行到一处偏室,张煌言推门而入,郑经跟着走了进去。
“世子坐吧。”
二人分别坐定,郑经主动问道:“张本兵唤小侄来所谓何事?”
郑经的父亲郑成功和张煌言称兄道弟,郑经自称小侄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张煌言见他这么自称了,便随着改了称呼。
“世侄啊,老夫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但没有机会。”
“世伯请讲。”
“你父亲是不世出的大英雄,是大明朝的股肱之臣。有他与晋王一东一西撑着,大明才不至于灭亡。老夫也和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愿意听也好,不愿意听也罢。反正老夫得说。”
稍顿了顿,张煌言接道:“大明虽然残败至此但也是正统所在。你的父亲为什么要拥护大明?那是因为唯有如此才名正言顺,手下的将士们才会跟着他干。”
“世伯是怕我埋怨父王?”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老夫的意思。你父亲如今春秋鼎盛,但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到时是谁继承他的衣钵不用我多说了吧?”
郑经沉默了片刻道:“我不会令父王失望的,不会让世伯失望!”
“是不令陛下失望!”
不知郑经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干脆直接点破。
“大明是朱家的大明,这一点不会变。”
张煌言沉声道:“这一点也是你父王的愿望,你明白吗。”
郑经是个心气很高的孩子,但他并不傻。
张煌言这么说就是告诉他拥明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会把他们引向末路。
“侄儿明白了。”
张煌言拍了拍郑经稚嫩的肩膀道:“世侄啊,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等我们这些家伙都老了便要靠你们撑起一片天,
张煌言情之所至,慷慨吟道:
长驱胡骑几曾经,草木江南半带腥。肝脑总拚涂旧阙,须眉谁复叹新亭!椎飞博浪沙皆走,弩注钱塘潮亦停。回首河山空血战,只留风雨响青萍。
九边锁钥断胡烽,醪纩先朝费岁供;猾夏已无秦塞险,防秋岂复汉家封!黄河冻解应回马,碧海波扬欲起龙。寄语金微多旧戍,草枯蓬折为谁从?
郑经口中默默念着:“好一句草木江南半带腥,好一句弩注钱塘潮亦停。”
“世伯,侄儿明白了。”
“好孩子,明白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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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周培公在巴陵(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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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江陵后朱由榔的重心便放在了岳州府的巴陵县。
作为武昌的西南大门,只要明军拿下了巴陵,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捣武昌,不会面临任何障碍。
明军的重心还是放在了湖广北部,对于南部的长沙等地并没有过多进军。
毕竟明军的兵力还是有限的,如果过多分兵,会出现处处守不住的局面。
那样即便打下来再多的城池又有什么意义呢。
经过与李定国的一番畅谈,晋王已经明白了天子的想法,表示会竭尽一切支持天子的举动。
与江陵不同,巴陵不仅沿江而且临湖。
由于紧挨着洞庭湖,巴陵有着全湖广清军最强大的一支水师。
明军要进攻巴陵就意味着必须在水上和清军交战并击败清军水师。朱由榔已经做好了血战的打算,毕竟不会每次都运气那么好,遇到清军守将主动投降。
好在这次东征前朱由榔准备充分,把明军水师的全部家当都带了上。
在夷陵、襄阳、江陵明军又缴获了不少清军战船。
如今的明军水师规模虽然比不了郑成功的无敌舰队,但也是不可小觑了。
兵贵神速,朱由榔不希望有任何的耽搁。
明军顺流而下,数日的工夫便抵达巴陵城外,随时可以对巴陵城发动攻击。
不过朱由榔没有贸然下令,而是派出哨兵侦查。
自从有了热气球,明军的侦查手段有了很大提升。
刘兴明驾驭热气球的本领越来越纯熟,当仁不让的出任此次侦查的哨兵队队长。
脱离了父亲的庇护,他却仿佛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可以在此次东征过程中发光发热。
天子对他如此信任,他自然不能辜负天子的信任,一定要将第一手的情报刺探到!
...
...
巴陵城中,岳州知府衙门里热闹非凡。
从武昌刚刚赶来的湖广总督胡全才的心腹周培公带来了一支一万人的军队,会同巴陵本身的驻军,已经有两万五千人之多。
这样巴陵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岳州知府魏先年特地设下一场接风宴,替周培公接风洗尘。
别看周培公并不是朝廷命官,但他可是总督大人的心腹幕僚。
湖广官场上有谁不知道周培公就是胡总督的左膀右臂,就连总督大人给皇上的折子都是周培公起草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
总督的心腹不得有个四品?
怎么说也不比魏先年这个岳州知府差了。
何况此次周培公来的意义特殊,那是援助魏先年啊。
魏先年便是再不明事理,这份情还是要念的。
“来这杯酒是敬给周先生的,感谢周先生远道而来驰援岳州!”
“唉,这要感谢也是感谢总督大人,周某不过是代表总督大人而已。”
周培公皮笑肉不笑,弄得魏先年十分之尴尬。
“哈哈,周先生说的好,让我们敬总督大人!”
说罢满桌文武官员纷纷举杯。
“敬总督大人!”
喝过一巡后周培公主动发声道:“湖广的事情,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明贼来势汹汹,连破数城。朝廷震怒,总督大人亦十分重视。这才会派周某来到岳州府驰援督战。各位一定要打起十分的精神,千万不能松懈。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们绝对输不起了。”
满座文武纷纷称赞拍起马屁,表示一定竭尽全力抗击明贼,请周先生放心云云。
周培公见效果已经达到了,话锋陡然一转道:“当然,该紧的地方要紧,该松的地方也要送下来。人若是一直紧绷着,那不得憋坏了。周某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在合理范围的放松周某都是可以理解的。”
“周先生果然通情达理啊。”
魏先年拍起马屁道:“明贼那是之前没有遇到周先生,不然早就被打的丢盔弃甲了。”
“唉,夸耀某的话就不要再讲了,魏府尊还是想想怎么抵御敌军吧。某听说,明贼在以往攻城战中都会使用到一种妖法,不但可以炸开城墙还能够炸伤守军。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了。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妖法呢?无非是士兵们以讹传讹。某觉得很可能是一种火炮,威力比红衣大炮还大的火炮。”
重人闻言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比红衣大炮威力还大的火炮,那得是多么恐怖啊。
“真的有这种火炮吗?”
“不然魏府尊以为明贼凭什么轰开城墙,真的凭妖法吗?”
“那当然不会...”
魏先年尴尬的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周培公说话时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跟着总督大人混的,果然脾气不小。
不论怎么说,自己还是不应得罪他。
“如果不是妖法,除了大炮还能是什么?”
“周先生说的极是。”
“既然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那么肯定十分笨重。明贼即便通过水运也不可能携带太多。只要解决掉这些火炮,明贼便是无头苍蝇不知该做什么了。”
周培公此番还是做了充分的调查的,洪承畴几次派人进军云南、四川进行围剿都铩羽而归,就是因为明军拥有更为犀利的火炮。
一炮可抵千军绝不夸张,即便有再多的人攻不上去有什么用?
一炮下去糜烂数里,那种威慑力和压迫感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此次周培公的关注重点便放在了明军的火炮上,全部精力也放在了钳制明军火炮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魏先年清了清嗓子道:“周先生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不如先休息休息。我已经命人备下了整套院子,还请周先生赏脸。”
见魏知府已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周培公心中很是得意。
不过他代表的是总督大人,魏知府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如此便多谢魏府尊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魏先年满脸堆笑,亲自起身道:“来人呐,带周先生前去休息。”
周培公冲魏先年点了点头,随即随着魏先年派来的人出了府衙。
从武昌一路疾驰而来,路上没有停歇,他确实有些乏了。还是得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亲自登临城头视察巴陵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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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巴陵城况尽收眼底(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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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高点,再飞高点!”
随着热气球的升空,刘兴明越来越兴奋。
比起第一次飞行时候的紧张,此刻刘兴明已经胸有成竹。不说十拿九稳,大体的方位还是能够控制的。
天子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交给他,他自然不能让天子失望。
热气球的优势在于可高可低,可以全面的侦查到敌军的布局。
这是一般哨兵做不到的。
而且热气球甚至可以飞到城池上空,起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次刘兴明便打算在巴陵城上空走一遭,好好看看东虏的布防情况。
一开始热气球一定要升高,到了巴陵上空后再慢慢降低。
高度的拿捏很重要,既不能太高看不清城中情况。又不能太低令敌军发觉。
毕竟热气球还是有硬伤的,那就是它不是全包围覆盖的。
一旦东虏看见篮子里明军士兵自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一通乱箭射来,难保不会出现热气球被射爆的尴尬情况。
一旦热气球被射爆,刘兴明就会和他的侦查小队一起被活活射死!
“仔细点,现在风向正好,下降!”
刘兴明沉着的指挥着,这是他的绝对熟悉的领域,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做的比他还好。
渐渐的热气球在下降,刘兴明可以看清地下的屋舍了。
再下降一会他甚至可以看清巡逻的清兵。
“好了!不要再下降了!停!”
这个高度便是最合适的了。他可以看清清兵,但不会那么清晰,同样的,清兵也不会太清楚的看到他。
这个距离是相对安全的。
热气球从南向北飘去,一路上刘兴明能够清楚的看到巡逻的清兵,以及鳞次栉比的屋舍。
终于他看到了知府衙门!
衙门前的石狮子和青石影壁十分显眼,让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巫山县也有县衙,跟这个府衙模样差不多。
只不过巫山县的县令就是刘兴明的老爹刘体纯。
其实夔东十三家的情况基本都差不多,都是屯兵种田的模式,统兵将领军政大权一把抓。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令行禁止,掌握绝对的控制权,坏处就是主帅既然处理军务又要处理政务,个人压力很大。
刘体纯就经常抱怨没人帮他分担。那时刘兴明还小,每天就是吃喝玩乐,也无法体会父亲的辛苦。
现在想来他确实有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
如果他能够早早替父亲分担,父亲就不会那么累了吧?
当然,现在醒悟也不算太晚。
刘兴明要感激天子,若不是天子大胆启用他给他这个机会,他还不知道身为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没有什么人比男人更苦更累的了,但苦累若能换得家国天下,就是值得的。
报效家国有很多方面。
刘兴明现在做的比起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或许不算什么,但也是有其价值的。
他一次侦查的结果或许便可以让明军将士们减少许多无谓的牺牲。
“少将军,前面这个建筑应该就是东虏的粮仓了吧?”
一名亲兵指着距离府衙不远的一个建筑说道。
刘兴明定睛瞧去,只见确实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建筑。
他回忆父亲跟他说过的话。
一般来说粮仓都位于城池的中心,不必一定是正中心,但一定是偏中心的位置。
而且粮仓一般距离县衙府衙很近。
这是因为衙门的吏员需要按时去粮仓清点核对粮食的数量。如果离得太远,这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所以通常来说粮仓和衙门都是挨着的。
刘兴明仔细的瞧着,他发现确实有一些吏员模样的人出入这个院子。
从衣服上看明显不是官袍,但也不是寻常百姓穿的那种粗布衣裳,应该就是小吏无疑了。
而且他发现有一些力棒模样的人用小推车把一袋袋的东西运进这个院子。
这应该毫无疑问就是粮食了。
“记下这个位置。”
刘兴明心中直是兴奋极了。
找到敌军的粮仓那可真是太关键了。
攻城战之所以旷日持久就是因为守城方粮草充足耗的起。
在双方兵力不太悬殊的情况下,谁的粮草储备更多,往往谁就是获胜的那一方。
守城方凭借的无非就是城墙和粮草优势。
一旦废掉他的粮仓,守军必定军心大乱。
那时攻城,肯定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回去吧!”
刘兴明此刻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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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小刘将军求见!”
内侍韩淼自打东征以来一直伴驾左右,亲自伺候天子的起居。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对天子的喜好习惯可谓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哦?宣他进来吧。”
“遵旨!”
军营之中没有太多的讲究,韩淼得了朱由榔的允准便走出账外,对刘兴明笑道:“小刘将军,陛下宣你面圣呢。”
刘兴明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公。”
他整理了一番袍服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圣了,可是刘兴明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他的父亲刘体纯时常告诫他在天子面前一定要表现出绝对的恭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
刘兴明一直谨记在心,生怕惹恼了皇帝。
进入帐内后,刘兴明当即跪倒行礼。
“臣皖国公子刘兴明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兴明来了啊,赐座!”
朱由榔一直想要拉拢这些十三勋的后代。
在这些勋二代中,刘兴明算是能力胆识都较为出众的。
朱由榔自然想要重点培养他。
“陛下,臣此来陛见是因为有了重大发现!”
刘兴明遗传了刘体纯的耿直性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哦?说说看。”
朱由榔饶有兴致的说道。
“启禀陛下,臣在乘坐热气球侦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座建筑疑似东虏的粮仓。虽然不能断定,但八九不离十了。”
朱由榔闻言眼前一亮:“粮仓?”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巴陵城城坚兵多,他明军进军湖广以来最难啃的骨头。
如果能施展巧力废掉粮仓,将有助于明军拿下巴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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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朕欲双管齐下(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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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明算是给朱由榔提了个醒,粮仓这一点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若能加以利用,收益将是巨大的。
一旦清军断粮,军心就会瞬间崩溃。
即便有再多士兵也无济于事。
相反士兵越多,断粮的弊端危害就会越放大,军心崩溃是一定的。
只是粮仓往往在城中腹心,若是放在往日,要想一下捣毁粮仓几乎是不可能的,可现在朱由榔有了热气球,要想化腐朽为神奇并不难。
“朕决定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朱由榔思忖再三还是下了决定。
“请陛下吩咐,臣愿为陛下效死力!”
“捣毁东虏粮仓的重任便交给你了。朕要其烧为灰烬,颗粒不留!”
朱由榔的眼神中满是杀气,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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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陵城中,周培公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亲自登上城头。
他扫视了一番,疑惑道:“明贼围而不攻,是为何意?”
要说巴陵城中的存粮够吃足足一年。
跟清军拼消耗,想多了吧?
明军即便拿下夷陵、襄阳,也不可能把城中的粮食全部搬走当做行军军粮。
按照周培公的估算,明军的粮草只够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消耗。
长期耗下去明显是明军吃亏。
围城打援?
这也不像啊。
首先湖广的清军基本都集中在北边,武昌的兵力更是占据了半数左右。
此番周培公增援巴陵,就带来了武昌不少兵力。
短时间内总督大人应该不会再派援军来了。
所以这一条也可以排除。
这么看来明军的举动真的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培公最善于忖度人心。
在他看来这很是不同寻常。
“周先生,本官觉得明贼这是虚张声势,不足为惧!”
魏先年一脸媚笑道:“这样耗着不是挺好嘛,明贼不进攻我们也不主动出击。就这么耗着好了!看看谁先扛不住!”
周培公却是皱眉道:“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不踏实啊。我总觉得明贼要搞个大动静出来。”
虽然不知道明军的目的是什么,但周培公就是有直觉,明军肯定要搞事情。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加强巡逻戒备吧!我听说明贼喜欢挖掘地道,怕是他们想要瞒天过海。”
思来想去周培公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了。
挖掘地道需要时间,经常要半个月以上。
明军围而不攻很可能就是给挖掘地道打掩护。
不过周培公不会给明军这个机会。
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挖出地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周先生没必要一直在这里耗着。不妨先回去休息,有什么动静我第一时间通知周先生。”
魏先年谄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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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确实在掘地,不过却不是为了挖地道,而是想要炸城墙。
朱由榔一直想要把棺材炸城这一套战术完善起来。但江陵守将直接投降让他的计划落空。
好不容易巴陵清军决定坚守,朱由榔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至于热气球奇袭捣毁粮仓的计划,可以并行嘛,并不相互影响。
如今朱由榔手中有成套的棺材,若是不试一试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陛下,地道还是挖的像上次一样?”
李定国显然对棺材炸城不太有信心,有些心虚的问道。
“嗯地道还那么挖,不是地道的问题是棺材。”
朱由榔对于问题的本质还是认识很清楚的,他沉声道:“也不用特别着急,最好等到东虏的后院起火。”
比起刚刚出征时,明军现在从上至下都很自信。
这当然是因为明军连战连捷,一路攻城拔寨。
信心是积累起来的,现在在明军将士们的眼中,东虏也不过如此。
战力一般,贪生怕死,甚至不战而降。
真不知道东虏的战斗力是怎么吹出来的。
此番东征让他们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皇帝陛下。
天子对于大局的把握堪称完美,恰到好处的布局让东虏落入圈套而不自知。
等到东虏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步步紧逼的感觉让人暗爽不已。
“陛下,臣听说东虏在洞庭湖有一支水师。如果战败他们会不会乘船逃走?”
洞庭湖水师可谓全湖广清军的精锐。
巴陵紧挨着洞庭湖,如果清军战败确实可以及时转移。
以洞庭湖水师的规模甚至可以把城中数万清军全部转移。
“晋王说的不错,这算是个隐患。”
洞庭湖不比长江,封锁住江岸就能锁死清军退路。
洞庭湖太大了,清军完全可以向各个方向逃窜。
如果等到清军跑路明军再去追击肯定追不上。
要想杜绝这个隐患,必须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朕觉得可以双管齐下派一支偏师去捣毁东虏水师。”
“陛下英明,只是不知这统兵人选陛下可有想法?”
“朕觉得临国公便很合适。”
郝摇旗、贺珍、刘体纯、袁宗第等将领被朱由榔分别留在郧阳、襄阳、夷陵、江陵等重镇驻守。
如今朱由榔身边的大将除了李定国就只剩下了李来亨。至于党守素虽然不失为一枚猛将,但不太适合单独领兵,更适合充当一个先锋的角色。
虎贲军朱由榔是绝对要留在身边的,李来亨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陛下英明,临国公骁勇善战。只是...只是他真的善于水战吗?”
李定国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李来亨在夔东的驻地是兴山县。
兴山并不临水而是在深山里。
比之巫山刘体纯,大昌袁宗第、大宁贺珍等,李来亨的水战经验确实不会那么丰富。
但其实仔细想想,之前几次文安之组织的联军围攻重庆战中,李来亨都是参与了的,而且兴山出兵是十三家中最多的。
所以李来亨是有水战经验的,只是不如袁宗第、刘体纯丰富而已。
“眼下也只有临国公适合统兵的。朕还是相信文督师的眼光。”
朱由榔提起文安之的旧职就是在提醒李定国。
李定国如何听不明白?
“陛下英明,是臣多虑了。”
李定国有些惭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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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祸害大清(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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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选择单独召见李来亨,这让李来亨受宠若惊。
这些年来夔东十三家的日子过得很苦,朝廷除了封爵之外没有给一文钱、一粒米的支持。钱粮都得靠十三家自己想办法。
这些东西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李来亨一方面要安抚各家情绪,一方面还得响应朝廷号召。
其中心酸也只有李来亨自己清楚。
文督师号召大伙儿攻打重庆时,夔东各家也都是积极响应。可以说,大伙儿真的没有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天子。
没办法他们因为那段灰色的过往自然会被朝廷忌惮,终归不能成为嫡系,享受嫡系的待遇。
至于大西军余部,同样是“反贼”出身,却因为李定国的拥立之功而彻底蜕变成为了忠君爱国的典范。
要说起来李来亨心中还是有些别扭的。他觉得他的那些叔伯们心中也一样会别扭。
好在这些不痛快的经历都远去了,苦日子已经过去,好日子已经来了!
陛下对他们还是信任的啊,不然不会命夔东诸将镇守打下来的湖广重镇。
更不会把刘体纯的儿子带在身边亲自指点。
现在陛下又要命他前去攻打洞庭湖水师,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在和天子接触之前,李来亨一直觉得皇帝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威严冷漠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
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他的主观看法,是有失偏颇的。
至少从这些日子的相处看来,李来亨觉得天子十分公正,完全没有偏向于某一支军队的情况。
要说机会,天子也给了他们机会。
至于能否把握的住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一举捣毁东虏水师,不负陛下圣恩。”
“好,朕相信临国公不会让朕失望的。”
朱由榔又勉励了李来亨一番,李来亨直是感动的要哭了。
他真的没有想过天子会如此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朕在这里等着临国公的好消息,到时朕亲自为临国公宽解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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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尊,明贼果然在挖掘地道。府尊真是英明啊!”
面对下属的溜须拍马,魏先年十分得意。
“明贼如此明目张胆的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真以为本府看不出吗?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魏先年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成语典故都说个遍,以此显示他的博学多识。
“府尊要不要现在就下令准备好水缸,再命人日夜探听?”
“这些小事还需要我来教你做吗?”
魏先年有些不爽道。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慢着!”
魏先年沉声道:“本府不说,真怕你不懂。别光顾着摆水缸,沿着内城墙挖一条水渠把水引过来。本府也不急着打草惊蛇,就要等着明贼自投罗网。等到他们挖掘好地道进到其中,快到城内时我们再把水渠中的水倒灌进地道中,定能把明贼悉数淹死!”
地道内空间很狭窄,突然倒灌进水士兵根本来不及逃出。
魏先年就要来一次狠的,杀杀明军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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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公来到巴陵后发现这里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他本以为像巴陵这样的重镇应该是军纪严明,文武同心。
可他看到的却是散漫的军纪,文臣武将之间互不信任,勾心斗角。
虽然这些官员各种掩饰,但事实却是掩盖不住的。
问题出在朝廷上吗?
周培公觉得不尽然。
如今湖广的文武官员有不少都是前崇祯朝的,他们投降之后就被清廷原地委任,继续干着原来的活。
他们的任职地点没有变,工作范围没有变,那么变得是什么?
变得只是他们身上披的一层皮而已。
是侍明还是侍清而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官员肯定在前崇祯朝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他们把稀烂的作风做派带到了大清,祸害一个崇祯还不够,还要接着祸害大清。
这真是一群蛀虫啊。
周培公不是崇祯朝的读书人,更不是崇祯朝的官员,故而他一开始怎么也想不到偌大一个王朝怎么说崩塌就崩塌了。
原来四海升平,怎么突然之间就遍地狼烟了?
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他亲眼见到这一切后算是明白了,问题就出现在了这些官员身上。
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关键是他们不仅贪污还不作为。
渐渐的这个圈子就把整个天下搞得乌烟瘴气。
想要好好做事的受到排挤得不到重用,溜须拍马擅长逢迎的却如鱼得水,平步青云。
长此以往,天下之人怎会不反?
这才有了崇祯末年的遍地流贼。
剿了一个又冒出一个,无穷无尽矣。
在崇祯皇帝眼中这些人是贼,但在这些人眼中朝廷何尝不是贼?
所以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了人上。
留着这批祸害在,迟早要把大清也给搞垮了。
如今永历小儿舍了这些祸害,靠着一群泥腿子反倒是混的风生水起。
残明也渐渐起势,隐隐有逐鹿中原的野心。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情况有些不好说啊。
周培公其实倒不是忠于大清朝廷。因为他也没有做清朝的大官。
他是总督胡全才的私人幕僚。他忠于的只有胡全才。
因为胡全才是清廷高官,所以周培公必须跟着效忠清廷。
其实在周培公看来满清和明朝是半斤八两的。
满清无非是在合适的时间做了合适的事情,十分轻松的夺下了江山。
但只要有这群祸害在,内在的情况就不会变,迟早会搅和的大清鸡犬不宁。
看来剿明倒在其次,如何把这些毒瘤根除才是当务之急。
但是事情的矛盾也在此。
大清立国不久,自己培养出的人才还太少,不足以完全取代这些毒瘤。
即便这些人才全都顶上来了,上位者也不能一口气全部换掉。因为他们要保证相对的稳定。
在保证稳定的基础上慢慢加温,循序渐进把人换掉。这需要时间,周培公当然明白。
但现在的问题是永历小儿不给你时间,想要趁你病要你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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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都烧起来吧(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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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热气球的升空,刘兴明的心情越来越激动。
这一次他要执行的任务十分重要,关系到明军能否兵不血刃的拿下巴陵。
虽然他驾驭热气球已经十分熟练,但难免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天子已经明确表示,要将东虏粮仓一举捣毁。
明军带来的粮草已经足够消耗一段时间了。多出来的这些粮草也无法带走,倒不如毁掉。
这样一来东虏军心涣散,溃败是迟早的事情。
刘兴明当然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故而从一开始就抱着一次成功的心态。
在上一次的飞行中,他已经记下了粮仓的准确位置,这一次便要直奔目的地而去。
“将军,还要再升高一些吗?”
“嗯先升高,等到了巴陵上空再下降到合适的高度。”
如今这个天气十分晴朗,空中没有什么雾气,十分适合热气球飞行。
刘兴明心中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默默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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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地道已经全部挖好,要开始炸城了吗?”
面对李定国的询问朱由榔没有立即答复。
他抬头看了一眼越飞越高的热气球,过了片刻道:“先等一等吧,等到粮仓被烧,再动手。”
朱由榔想要的效果是内外两开花,这样对清军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刘兴明朱由榔是很有信心的。一来是因为巴陵清军并没有见过热气球,根本不可能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二来刘兴明的经验丰富,且打出了信心,这种时候最能发挥出他的优势。
他已经跟刘兴明事先约定好,只要城中冒气浓烟,便是明军炸城之时。
现在朱由榔只盼望着这一刻快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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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长时间绷着一根弦是会崩溃的。
如今巴陵城头的清军就是大抵这么个状态。
明军在城外围而不攻,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虽然知道明军在挖掘地道,但短时间内地道肯定不会挖好。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这种状态还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周培公扫视了一眼城头的士兵,发现不少士兵已经困倦不已,频繁的打着哈欠。
他不由得皱眉,这种状态怎么可能继续当值。
万一明军突然暴起进攻,根本就守不住。
“魏府尊,城头守军是否应该换防一下?”
面对周培公的质疑,魏先年凑上前来一脸媚笑道:“周先生有所不知,其实这批士兵是刚刚换防过得。”
“既然是刚刚换防过得,他们为何会如此困倦?”
“应该是昨夜消遣的晚,没睡好吧。”
周培公闻言勃然大怒。
“消遣?大敌当前他们还有心思消遣?魏府尊就不管管的吗?”
周培公突然暴怒,直是把魏先年吓了一跳。
他心道这周先生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明明就是士兵们私底下消遣一下,有啥大不了的。
“这个本官实在不好干涉啊。再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周培公冷笑道:“看来魏府尊早就知道士兵们私底下做这消遣的事情了吧?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赌博吧?这可是军中明令禁止的。周府尊非但不阻止,还纵容这种行为。难道就不怕总督大人知道了以后寒心吗?”
魏先年听到这里有些害怕了。
周培公是什么人,那可是总督大人的心腹啊。
万一他真的在总督大人耳朵旁念叨几句,魏先年的仕途就真的完了。
他赶忙道:“周先生息怒。这件事确实是本官疏忽了。不过事情确实不像周先生想的那样严重。”
“魏府尊没听说过防微杜渐吗?”
“周先生说的是,本官马上下令换防,今后严禁军中赌博。”
眼下当务之急是安抚住周培公,魏先年可不希望他前去到胡总督面前诋毁自己。
“哼!”
周培公却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周先生,周先生!”
魏先年连喊数声喊不住周培公,气恨的跺了跺脚。
...
...
“可以下降了!”
见热气球已经飞到了合适的位置,刘兴明沉声下令道。
士兵们连忙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一通操作后热气球开始随着气流缓缓下降。
按照这个气流,热气球很快就会飞到粮仓上空。
刘兴明拿出一枚燃烧弹仔细端详了片刻。
按照陛下的说法,只要把这枚燃烧弹投掷下去,周遭就会迅速燃烧起来,比浇灌桐油再用火把引燃快的多。
只是陛下说燃烧弹的数量不多,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故而交给刘兴明的也只有几枚。
刘兴明的机会只有那么一瞬,如果热气球飞过粮仓他便是想要投掷也没有机会了。
“将军差不多快到了!”
机会稍纵即逝,刘兴明立刻下令道:“准备投掷燃烧弹!”
他想要一次把这几枚燃烧弹全部投出,直接毁掉粮仓。
距离粮仓越来越近了,刘兴明的心跳急剧加速,呼吸都要屏住了。
终于热气球飞到了粮仓的正上空,天时地利人和!
“投掷!”
刘兴明下达了命令。
明军士兵们便将准备好的燃烧弹奋力朝下投去,很快燃烧弹便砸在了粮仓中,迅速燃烧了起来。
这种纯木质结构的建筑根本没有防火能力。故而像粮仓这种重地都是严禁起明火的。
火势瞬间蔓延开来,火光冲天!滚滚浓烟盘旋着直冲云霄。
“成功了!”
看到这一幕,刘兴明兴奋的挥舞着拳头。
如果不是正在热气球里,他甚至会兴奋的跳起来。
“这燃烧弹真的是太神奇了。”
刘兴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势蔓延的速度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陛下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吧?
...
...
“陛下快看,烧起来了!”
李定国最是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城中燃起的熊熊大火。
浓烟滚滚,从这个角度看火势一定很大。
朱由榔定睛瞧去,果然见到了浓烈了黑烟。
毫无疑问,刘兴明成功了。
好!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此刻清军一定忙于救火,阵脚必定大乱,正是炸城的好时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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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强任你强,老子汉儿郎!(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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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炸城吧!”
朱由榔下达了命令,眼神中满是毅然。
棺材炸城的战术他是无论如何要试验成功的。
以他现在手中的这些普鲁士枪炮也无法轻易攻下一座坚城。
面对敌军严防死守的情况,必须在炸塌城墙上下功夫。
明军的准备工作早已就绪,天子一声令下他们便开动起来。
一些身材矮小的士兵先跳下地道。同伴们再小心翼翼的将装满火药的棺材放下去。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棺材,重量就比他们拼凑起来的重了不少。
应该会好用吧。
地道内的空间很狭窄,放下棺材后就没有太多的空间容纳士兵,故而前后只有四名士兵连拖拽带抬的把棺材往前挪。
虽然速度有些慢,但总归是一直推进的。
天子曾特意强调过,搬运棺材的过程中不能出现磕碰倾斜的情况。最后安防棺材的时候一定要竖立起来,不能歪歪扭扭。
每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到最后炸城的效果。
上一次炸城效果不太理想,就是因为细节做得不到位。
他们已经让天子失望过一次了,不能再让天子失望第二次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
...
当周培公得知粮仓失火后,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不应该是重兵把守吗?
怎么可能失火呢?
他还是太过高估魏先年这帮废物的能力了啊。
他虽然第一时间派人去救火,但那个火势之大绝不是一盆盆水能扑灭的。
没过多久连房梁都烧塌了,周培公见大势已去愤恨的前去找魏先年。
魏先年也料到大事不妙,想要躲着周培公。
但周培公哪里会给他躲藏的机会,径直将他从府中揪了出来。
“魏府尊,你好好跟周某解释解释,粮仓为何会起火!”
魏先年哭丧着一张脸道:“周先生,这件事本官真的不知道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燃起这么一场大火呢。完了,这下全完了。”
清军之所以信心十足,就是因为有这个粮仓在。这是他们打持久战的动力。
因为他们的粮食比明军多,故而可以一直消耗下去。
可现在这一把火烧完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反而是明军可以把他们活活困死在城中。
如果没有援军来援,他们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魏先年就像丢了魂一样,再没有往日的神采,耷拉着个脑袋不停的叹气。
“真是废物!”
周培公气得肺都要炸了。
怪不得明军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面对猪一样的对手只要比猪聪明一些不就行了?
只恨大清没有多几个他这样的全才啊,不然何至于让明贼如此嚣张?
“给我闪开!”
周培公一把推开魏先年便要向外走去。
便在这时他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周培公吓了一跳,心道该不是地震了吧。
他赶忙冲出去,冲亲兵们吼道:“发生什么了?”
亲兵们也是一脸茫然。
周培公随即决定朝着响声的方向赶去。
从巨响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在北城。
一定是北城出事了!
...
...
周培公率部赶到的时候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北城城墙出现了一大段的坍圮。
这段窟窿大到可以数驾车马同时通行。
简直太夸张了!
这一定又是明贼捣鼓出的!
难道明贼真的会施展妖法?
周培公此刻内心是绝望的。
粮仓刚刚被端,城墙又塌了,这仗还怎么打?
如果给他时间把窟窿堵住还好,可现在明贼攻势凶猛,完全不给他这个时间!
虽然清兵们在本能的抵抗,但周培公十分清楚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只要明贼先锋攻入城中站稳脚跟,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明贼涌进来。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打开城门就能不断冲击着巴陵城。
周培公事先所作的一切防御努力都白费了!
真是该死!
周培公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原来明贼挖掘地道只是在迷惑自己,真实的目的在此!
真是兵不厌诈啊。
现在周培公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要么死守到底,要么趁着巴陵还没有完全被攻克率领所部突围撤离。
周培公的内心十分矛盾。
一方面他是胡全才的心腹,胡全才十分信任他才会命他领兵一万增援巴陵。
如果周培公就这么跑了,确实有些对不起胡全才的知遇之恩。
另一方面,周培公又是十分惜命之人。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被明军捉住砍了脑袋。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周培公还是决定跑路。
毕竟命只有一条,死了就全完了。
如果及时撤离,他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以他对胡全才的了解,胡总督是不会过于苛责他的。
说干就干!
周培公当即下令,召集所部突围出城!
...
...
“旭子哥,咱们比比谁杀鞑子杀得多!”
李石头已经砍翻了四五个清兵,有些得意的向赵旭炫耀道。
明军已经从炸开的城墙缺口冲了进去,虽然遇到了清兵的顽强抵抗,但显然气势更盛的明军战力更强。
很快清军便节节败退,明军趁势逼进杀得清军丢盔弃甲。
“好啊,我怎么也不会输给你。”
赵旭也是来了兴致,想要和李石头比试比试。
“不过有一点要先说好,不能用铳!”
李石头咽了口吐沫道:“怎么样?”
“好!”
虽然虎贲军中有着明军全军最精锐的火器,但天子强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这些火器。
这当然是因为这些火器的数量以及弹药存量有限,必须省着用。
像这种已经破城的碾压局确实没有动用火器的必要。
何况就赵旭个人而言,他觉得用刀剑砍杀更有意思。
那种刀刀入肉,刀刀见血的感觉能够刺激人的感官,调动出更大的作战欲望。
相反,火铳一枪下去人就死了,体会不到那种快感。
还是刀剑入肉的感觉更令人感受到爽感。
一路东征,清军投降的无数,他都没有机会砍杀。现在总算是等到了机会,赵旭自然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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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瓮中捉鳖(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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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旭还记得刚刚应征虎贲军的时候,那时他是那么的青涩,连杀鸡都不敢。
这才过了不到一年,他已经成长为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老兵。
记得有人跟他说过在战场之上一点不能怂,谁怂死的就是谁。
赵旭深以为然。两军交战,除却绝对实力外拼的就是一口气。
这个气便是胆气。
胆气不足,则气势被全面压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向后退了一步,敌人就会前进一步。
一来一回损失不可估量。
所以哪怕浑身是血,哪怕周身是伤,只要主将没有下达撤兵的命令赵旭都不会后退一步。
“杀!”
赵旭怒吼一声,挥刀朝一名清兵的脖子砍去。
从对方的眼中他已经看出了忌惮恐惧,这种时候进攻收益是最大的。
赵旭此刀灌足了气力,那清兵想要举刀去挡,但如何挡得住。
须臾之间他手中的横刀便被击飞,赵旭的腰刀顺势抹过了他的脖子。
只是因为这一记格挡,原本能够直接斩下首级的,现在却只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那清兵不可置信的盯着赵旭,双手拼命堵住伤口,想要把血止住。
只是这自然是徒劳的。鲜血涓涓从伤口中涌出,不时还冒出一两个气泡。
很快那清兵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像没了水的河鱼一样不停的抽搐扑腾。
赵旭厌恶的看了一眼,上前补了一刀。
那清兵立时身子一软没了动静。
经过一场接一场的战斗,如今赵旭的作战经验可谓十分丰富。
他知道人最薄弱的位置在哪里,也知道如何能够快速的杀死一名敌人。
稳准狠,毫不拖泥带水。
“旭子哥小心!”
便在这时赵旭听到了李石头的疾呼,他连忙侧身闪开,只见一名清兵挥刀从他身后砍来。
还好他躲避的及时,要不然这一刀被砍实,即便不死也得重伤。
那个清兵猛扑过来,却被赵旭轻巧闪开,身子失去重心向前倾去。
赵旭顺势挪步上前,一刀刺透了清兵的背心。
像这种绿营兵只配穿棉甲,而棉甲的防护能力接近于无。赵旭这一刀下去,棉甲根本没有起到任何防护的作用。
“呃...”
那清兵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还想挣扎着转过身来。
赵旭却是狠狠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记住是爷爷我杀的你,到了阎王爷那里别认错了人!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吧,别再做鞑子的走狗了!”
赵旭十步杀一人,一开始还有清兵主动上前,没过多久看到他的清兵主动就跑开了。
此刻的赵旭形象实在可怖,浑身是血不说,连帽盔都掉了,头发散了一片。
披头散发的模样真如同恶鬼一般。
人怎么可能打的过“鬼”呢?故而那些清兵见到赵旭就纷纷跑远了。
李石头那边的收获也不小。
他的身材没有赵旭高大,故而选取的战术也较为不同。
他专攻鞑子的下三路,先破了鞑子的重心再行补刀。
这个战术十分有效。
常人只会关注周身要害,诸如腹心、脖颈一类。
而很少会有人关注两腿。
李石头逢腿便是一通乱砍,杀得清兵一脸茫然。
有些运气不好的甚至被李石头误打误撞的割了命根子,成了太监。
李石头杀得兴起竟然忘记计数。
等到想起来时却是懊悔不已。
此刻城中的明军已经有近万人,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势。
清军见势不妙,主动向内城退去。
赵旭和李石头本想追击,但千总下令命他们原地待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控制各个城门已经炸出来的缺口。
只要把住了门,城中的清军一个也跑不了。
瓮中捉鳖,岂不美哉?
赵旭和李石头一时无聊便比起杀敌数量来。
赵旭算了算他一共杀了二十三人,李石头眼珠子转了转说他杀了二十四个。
赵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的脸皮恁的比城墙还厚。你好意思说自己杀了二十四个鞑子?”
李石头挺直胸脯道:“有啥不好意思的。我明明就是杀了二十四个鞑子啊。”
“算了算了,不与你争。早知道你这么赖皮,就不和你比了。”
二人杀敌时候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收割首级,便造成了这一笔糊涂账。
“哈哈,杀得过瘾不就行了?输赢有那么重要嘛。旭子哥,咱们可很久没有这么爽快的杀鞑子了。”
“嗯。”
赵旭点了点头道:“鞑子都太不禁打,根本不过瘾啊。这批鞑子还算是稍稍抗打的。”
“我就说了,鞑子都是吹出来的。还有什么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真要是有那么厉害,他们为什么要靠绿营兵去打天下?八旗在一旁看戏?”
李石头现在也是越来越自信:“陛下决定东征时,军中不是还有看衰的嘛,现在怎样,全都闭上嘴巴了吧。”
“好像是陛下来了!”
赵旭眼睛尖,见到血红底色的金龙旗帜就知道天子来了。
“这城中还没安稳下来,陛下怎么就进城了?”
李石头却是捏了一把汗。这刀枪不长眼,万一鞑子在暗处放一冷箭伤到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现在城中都是我们的人,大军已经把守住了各处要津,还怕鞑子翻天不成?”
赵旭顿了顿道:“陛下这是要与我们同在啊。”
不得不说,赵旭很佩服当今天子。
人们之前总说皇帝懦弱,但在他看来天子每每亲征必定与将士们同在。
虽然没有身先士卒那么夸张,但也绝不会躲在安稳的后方。
这样的好皇帝打着灯笼都难找,真不知道那些传言是怎么传起来的。
真是人言可畏啊。
其实天子在不在军中,明军的战斗力绝对是两个级别。
别看只是鼓舞士气这一层作用,就能使得明军的战力提升至少三成。
毕竟将士们是为了天子而战的,战后虽然一身伤但能够得到天子的鼓励安慰,那心里却是暖暖的。今后的战斗中他们便能更加卖力的替朝廷、替天子作战。
人心都是肉长得,谁对他们好他们难道感受不出来吗?
“陛下真的是圣君啊。”
李石头也感慨道:“只希望陛下能够早日打下京师,君临天下。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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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虎父无犬子(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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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在一众文武的簇拥下进入巴陵城中。
虎贲军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
比起初战时的青涩,如今的虎贲军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虽然还比不了李定国麾下的百战精锐,但已经可以稳稳压过清军绿营一头。
相信随着作战经验的不断丰富,虎贲军的战力会越来越强。
“陛下,还有一小股东虏逃到了内城负隅顽抗。臣这就派人去歼灭他们。”
李定国十分清楚天子对待东虏的态度。
不管是真虏还是绿营汉奸,只要负隅顽抗的一概不留。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辛苦晋王了。”
其实自打朱由榔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个时代的巷战。
对此他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
只是巷战确实很危险。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知道李定国肯定会拼死劝谏,不让他身处险境。
既如此,朱由榔也就不去尝试了。
反正拿下巴陵城对于明军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城池一破,城中的这些清兵便都是死路一条,无非是早死晚死罢了。
朱由榔现在更期待的是李来亨那边的情况,看看这位猛将能否锁住清军水师,防止清兵从洞庭湖逃跑。
...
...
南京,守备府。
郑成功的伤势将养了几日已经大好,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当然离不开郑经的悉心服侍。换药、熬药、喂药都是郑经亲自来,并不假手于他人。
这些郑成功都看在眼里,能有这样一个孝顺的好儿子,他自然十分欣慰和自豪。
细细算来,郑经今年也已经十八了。郑成功一直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但事实上郑经已经到了该磨砺的年纪。
郑成功此刻已经下定决心,在今后的作战中多把郑经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亲自指导。
比起腐儒的说教,郑成功更相信这种实在的方式。他不可希望自己的儿子重走他的老路,如果崇祯末年没有那么大的震动,郑成功很可能还在南京的国子监里做着监生。这对一个致力于做大事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整个人就会尽显疲态丧失进取心。
还是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更能够激发人的斗志。
“父王,张本兵说近来扬州的虏兵调动频繁,似乎要有大动作。”
郑经搀着郑成功在守备府的小花园里散步,一边走一边和声说道。
“扬州?”
郑成功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虽说乃是运河沿河重镇,但军事意义其实一直不是太重要。至少跟镇江这样的门户相比,地位要差了不少。
他之前之所以选择先去攻打安庆,就是因为安庆的清兵更强更多,只有打下了安庆他才能睡个安稳觉。
可现在看来,扬州方面他确实疏忽了。
“张本兵可说东虏是从何处调的兵?”
“听说淮安府、以及浙东一代都有。”
郑经仔细思忖了一番道:“浙东一代不用想,肯定是郎廷佐、管效忠、施琅几个奸贼的兵马。至于淮安府,孩儿一时还猜不出。”
郑成功默默点了点头。
别说郑经猜不出,他其实一时也猜不透。
要说清廷在江南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南京、杭州一代。淮安、扬州的兵马应该不多的。看来还是有些细节的问题他了解的不够透彻,日后还需要加强情报的搜集。
“经儿,若让你领兵你觉得先打安庆好,还是先打浙东各府好?”
不知怎的,郑成功就是想问一问郑经对此事的看法。
郑经闻言心中却是吓了一跳。
父王怎么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有道是子不言父过。
即便他真的觉得父王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有些欠妥,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吧?
不给父王留面子,那岂不是不孝?
见郑经一副无奈的表情,郑成功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不敢说?你个臭小子,不用给父王留面子。该说什么,就说!”
一番小心思被郑成功戳穿,郑经面上直是一红。
“父王,孩儿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父王恕你无罪。”
郑成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郑经若是再不说就有些矫情了。
他仔细思忖了片刻道:“回禀父王,若是孩儿领兵应该会先打浙东。”
郑成功心中咯噔一声,随即问道:“理由呢?”
郑经深吸了一口气道:“舟山固然是一方面。毕竟浙东距离舟山太近了。尤其是宁波府,跨海横渡便是。但更重要的是,杭州乃是东虏在东南的又一重要据点。如今我们已经拿下了南京,若是再拿下杭州,东虏对于江南的控制将直接崩溃。这是拿下安庆府所带来不了得。”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仔细观察着郑成功的神色。
见郑成功并没有恼羞成怒,郑经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这么看来确实有些道理。是父王疏忽了。”
郎廷佐的职位是清廷授予的两江总督。
这个职位可以算是仅次于洪承畴的了,是真真切切的封疆大吏。
郎廷佐可以调集南直隶、浙江的全部兵力,人事任免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郎廷佐丢掉了南京,还可以把杭州作为备选地,在那里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这也是近来淮安、扬州各府动作频繁的根本原因。
如果当初郑成功选择去攻打浙东,或许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只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再也无法改变。
郑成功现在能做的便是在稳固地盘的同时,尽可能的扩张。
但现在清兵已经有了警惕,再想快速顺利的拿下杭州便不太可能了。
只能走稳扎稳打的路线,徐徐图之了。
不过能够想明白这层道理,郑成功还是很高兴的。
这也证明他的儿子郑经确实很有眼界。
或者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日后他还是应该多参考参考旁人的意见,而不是独断专行。
“父王,有一件事孩儿不知道当不当讲。”
郑经见郑成功的心情不错,鼓起勇气道。
“你说吧。”
“父王,孩儿想前往镇江驻守,为父王分忧!”
郑经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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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上阵父子兵(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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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直是感到有些惊讶。
“你要请命去镇江驻守?”
“是的,父王。孩儿如今已经长成,理当为父王分忧。”
郑经毫不犹豫的说道:“镇江乃是南京之门户,地位十分重要。孩儿愿意为父王驻守此地!”
郑经说的这些道理郑成功当然明白。
镇江是南京的东大门,自古便有守南京必守镇江的说法。
他这一次率部从长江攻入,也是在镇江遭到的阻力最大。
拿下镇江后,南京甚至没有怎么打明军就进城了。
所以郑成功在镇江是留了足够多的兵力的。
但听郑经的意思,他似乎不怎么放心?
“你是觉得怕有人暗通东虏,献城卖了我们?”
“父王明鉴!”
郑经送上一记马屁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有些人明天上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的坏水。不到关键时刻,你还轻易发现不了。”
稍顿了顿,郑经接道:“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些事情是孩儿该担当的,还望父王成全。”
其实郑成功对军中一直也是有些顾虑的。
虽然凭借他的权威暂时可以压住一些不同的声音。但万一他有个意外,一命呜呼了呢?
这在战场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郑成功也是人,自然不可能确保自己一直安全。
如果他有意外,郑经作为延平世子自然要继承他的王位,统领这支大军。
届时主少军疑,若真有几个野心家跳出来,郑经能否镇得住?
从这个角度看,提早让郑经进入军中独当一面,既可以历练能力还可以培养资历,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
只是,会不会有些揠苗助长,太过着急了?
郑成功当然信得过郑经,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父子之情更为稳固的?
血浓于水啊,便是天下人都反他,他的儿子也不会。
只是万一郑经遭遇他的老部下挑衅怎么办?没有他在身边给儿子撑腰,儿子真的能够处理好这一切吗?
郑成功心中更多的是一个老父亲的担忧。
其实郑经的这番话已经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段时间利用父王养伤的时间,他们父子二人朝夕相处,增进了不少感情。
郑经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加之本兵张煌言的鼓励,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见父王陷入沉思,郑经也不催促。
对他来说不论父王作出什么决定他都能接受。
如果父王派他去镇江驻守自然最好,即便不行他也能够跟在父王身边侍奉,尽到一个人子的责任。
郑成功很少犹豫不决,但在郑经这件事上他确实很为难。
孩子大了,就想要独自做一些事情,以来证明自己。
但他真的很怕郑经会有什么意外。
虽然南京距离镇江很近,但若是有一些突发事件,郑成功也是来不及救援的。
经过很长时间的一番权衡,郑成功终是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既然想去就去吧。父王会命甘辉将军辅佐你,做你的副将。”
对于甘辉,郑成功是十分信任的。
虽然得知舟山被攻陷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直接斩了甘辉。但冷静下来后他就意识到这不是甘辉的问题。
事实上,甘辉已经竭尽全力把损失降到最低了。
别的不说,若不是甘辉杀出一条血路,郑成功怕是就见不到郑经了。
思来想去,他的这些老部将中就属甘辉最是忠心耿耿,也不会有欺压少主的心思。
“甘叔叔?那太好了,谢谢父王!”
郑经闻言大喜,冲郑成功拱了拱手。
“怎么,你和甘将军很处得来?”
“在舟山时甘叔叔总会带我去军中视察。”
郑经也没有想要避讳的意思,实话实说道。
郑成功闻言心中一沉。
看来确实是他太过疏忽孩子的教育了。
连甘辉这样一个部将都知道主动带着郑经见见世面,郑成功自己都不能抽出时间对儿子言传身教。
好在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父王,怎么了?孩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郑经以为郑成功是嫌他结交大将,连忙惶恐的问道。
“不要害怕,你做的很好。”
郑成功拍了拍郑经有些稚嫩的肩膀道:“有不懂的地方就问甘将军,父王相信你!”
“多谢父王,那孩儿去准备准备,争取尽早启程!您自己可得多注意,照顾好自己啊。”
“去吧。”
郑成功怜爱的点了点头,和声说道。
...
...
郑经离开郑成功的房间后一路疾行,正好跟迎面而来的张煌言撞了个满怀。
“世子?”
张煌言揉了揉胸口,有些惊讶道:“世子这么急着要去哪里?”
郑经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侄儿走的太急冲撞了张世伯。”
“无妨。”
张煌言摆了摆手道。
“是这样的,侄儿刚刚向父王请命,想要前去镇江驻守。父王同意了!”
郑经咽了口吐沫道:“侄儿便想着早些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好早些启程。”
“前往镇江驻守?”
张煌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他对郑成功的了解,是不可能那么痛快的答应啊。
难道说这些时日的相处让郑成功想明白了?
“是啊,父王还命甘辉将军辅佐我。只是可能要让甘辉将军屈居副将了。”
张煌言闻言微微颔首。
调甘辉为副将,这么看来倒像是郑大木的做派了。
甘辉刚刚丢掉了舟山,虽然不是他的主要问题,但肯定也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郑成功将其降成副将调往镇江,也算是给死去的将士家眷一个交代了。
郑成功先是自罚军棍,又对舟山主将降职处分,这件事便可以揭过去了。
甘辉这个人张煌言还是有些印象的。二人曾经一起共事过,此人水战能力一流,用兵很是稳妥。
最重要的是此人没有什么坏心眼,不会做背地里阴人的勾当。
对于郑经来说,有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部将在一旁辅佐,郑成功确实可以放心了。
“世伯可还是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郑经自问现在便是多么难听的话他都能听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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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吴三桂的野心(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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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一战,明军尽歼清军精锐。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临国公李来亨率领明军水师一举捣毁了清军在洞庭湖的水师营地。
此役除了周培公带着些许心腹仓惶逃走外,结果对明军可谓是完美。
朱由榔的目的都已实现,不仅拿下了这座武昌门户,还将棺材炸城战术完美实现。
今后棺材炸城可以作为常备战术,时刻都能使用。
如今明军要做的就是沿江北上,直捣武昌。
从巴陵到武昌,沿线都是一些小关隘,朱由榔觉得以明军如今的战力真打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天气渐渐转冷确实是个问题。
朱由榔原本是想在入冬之前拿下武昌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很难。
再怎么说,武昌乃是整个湖广的中心,清军在此囤积的兵力一定不少。
朱由榔已经做好了鏖战的准备。
在巴陵稍作休整后,朱由榔便准备启程向武昌进发。
“陛下,臣接到急报,延平郡王光复南京了!”
“什么?”
朱由榔听到这个消息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郑成功光复南京了?
他虽然下旨命令郑成功配合东征明军行动,可没有想过郑成功能够一举打下来南京。
只能说清军掉以轻心的,守住了一次就认为郑成功短时间内不会再进攻。
正是利用了清军的这种心理,郑成功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南京。
其实光复南京的意义更多是政治上的,明军在宣传上可以多做文章。
至于以此为据点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那就看郑成功的本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郑成功作为光复南京的大功臣,朱由榔是一定要封赏的。
思来想去他能够拿的出手的也只有爵位了。
其实南明滥封爵位就是从永历朝开始的,在此之前国公的爵位还很珍贵。
但自从永历滥逢爵位后,国公遍地走,伯爵不如狗。
甚至连王爵都烂大街了。
光是原来的大西军将领就封了不少郡王,一字王还有秦王孙可望、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
以至于被封为延平郡王的郑成功矮了他们一头。
这次加封郑成功只能封一字亲王了。
“这真是天助朕也。朕这就下旨,加封延平郡王为忠王,世袭罔替!”
郑成功此举算是把江南的一潭死水彻底盘活了。
甚至这让朱由榔萌生了东西合进拿下南直隶的想法。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朱由榔能够顺利的拿下武昌。
一口是吃不成个胖子的,还需要循序渐进。
...
...
贵州,贵阳府。
鳌拜刚刚率部离开后不久,洪承畴便将吴三桂‘请’了回来。
其实洪承畴是没想到吴三桂会回来的。
毕竟他走的时候是那么的灰头土脸。
但凡有点脸皮的人都不会回来,可吴三桂没脸没皮啊,竟然真的回来了!
洪承畴也只能将计就计,设下酒宴为吴三桂接风洗尘。
“哈哈,平西将军能够不计前嫌回到贵阳,老夫甚慰。”
洪承畴亲自替吴三桂倒了一杯酒递给了他。
“之前因为鳌大人的关系,平西将军和老夫闹了些不愉快。不过现在事情都过去了,鳌大人率部北上增援湖广。平西将军可以安生的在贵阳待着了。”
吴三桂心中冷笑,他心道谁不知道是你这个老狗在从中作梗,还在这里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老子真是想吐!
他之所以回到贵阳来当然不是因为念及与洪承畴的旧情,而是想要狠狠敲洪承畴一笔。
明军东征湖广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从鳌拜匆忙北上就不难看出明军这次是倾巢而出。
吴三桂嗅到了机会。
如果他这个时候攻打云南,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他打不过李定国,还打不过沐天波吗?
在安龙的这些日子吴三桂一直在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他冷眼旁观,就是为了找到一个适合出手的机会。
当初顺治皇帝答应把云南作为封地赏赐给吴三桂,吴三桂这才会心甘情愿的出兵。
谁曾想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一时半会云南是拿不下来了。
但是吴三桂一直对云南垂涎欲滴,现在有这么好的时机,他怎么可能放过?
“洪经略此言差矣,本将这次来并非是为了在贵阳府久驻,而是想要进攻云南。”
吴三桂心道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开门见山。
“进攻云南?”
洪承畴略微感到有些诧异。
吴三桂要进攻云南?上一次输的那么惨,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
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平西将军没有开玩笑吧?”
“洪经略,我怎么会开玩笑呢。此刻明贼倾巢而出,后方必定十分空虚。如果我率部攻打,应该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云南。”
吴三桂十分精明,他估计如今整个云南最多也就有两三万兵力。
而他麾下的精锐就有六七万,光是靠堆人数就能把明军碾死。
届时他拿下云南,在清廷方面长脸不说,还能名正言顺的拿到封地。
吴三桂已经想好了,一旦拿下封地便听封不听调,老老实实的待在云南哪里都不去。
明清之间的战争他一概不去过问。
“如此的话,平西将军要准备的东西可就有点多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平西将军可把粮草准备妥当了?”
面对洪承畴的质问,吴三桂笑吟吟道:“这不就得劳烦洪经略了吗。谁不知的贵阳是整个贵州的粮草储存地。我这次来就是想向洪经略讨要一些粮草。”
洪承畴心道这个吴三桂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啊,这种话说出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要说贵阳府确实储存了不少粮食,这都是当年从湖广运来的。
但是连年征战,储备粮消耗的很快。鳌拜北上又带走了一批,如今贵阳府中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莫说洪承畴跟吴三桂不太对付。
便是洪承畴和吴三桂私人关系很好,他都得好好想想要不要给吴三桂提供军粮。
现在的情况下,洪承畴是说什么也不会给吴三桂提供粮食的。
“那恐怕要让平西将军失望了,如今府城之中已经没有什么存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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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那就撕破脸吧(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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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吴三桂直是喊出了声。
“洪经略不会再跟我开玩笑吧?”
洪承畴是什么官职?
那可是顺治皇帝亲封的五省经略。
湖广总督胡全才就是洪承畴的得意门生,是洪承畴一手提拔起来的。
湖广那可是天下粮仓啊,便是缺谁的粮也不可能缺洪承畴的粮。
不然全天下的人不得戳着胡全才的脊梁骨骂他忘恩负义吗?
哪有做学生的不给老师一口吃的道理?
再说了,这个老师现在还是胡全才的上峰。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洪承畴都不可能缺粮食。
只有一种可能,洪承畴是不想给他粮食。
这吴三桂就有些不爽了。
是他娘的你把老子叫来贵阳的,叫来贵阳倒好,不给老子吃喝,那老子去喝西北风吗?
真当老子是叫花子,随便就能打发了啊。
其实吴三桂不爽洪承畴很久了,只是碍于洪承畴的身份一直没有发作。
可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一回事。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也怪吴三桂自己没骨气,狠不下心来。
“本经略怎么可能跟平西将军开玩笑呢。如今贵阳府的存粮真的不多了,还需要平西将军自行筹备大部分的粮草。”
洪承畴确实没想到吴三桂会来省城,即便吴三桂来了,日常的消耗还是够用的。
但要行军打仗,士兵们消耗的粮食就是日常的数倍,这个洪承畴就有些肉疼了。
若是把这些粮食无条件的供给吴三桂,莫说赵良栋不乐意了,便是洪承畴自己都会觉得有些败家。
他跟吴三桂终归不是一类人,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这种关系是不值得他用大量粮草来收买的。
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一些,避免吴三桂还有一些歪心思。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在贵阳多待了。明日一早我便率部离开!”
吴三桂却也是个暴脾气,他怎能受此侮辱?
“平西将军要走?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打云南!”
吴三桂愤愤说道:“洪经略不给我粮食,我便自己想办法!”
说罢拂袖而去。
洪承畴见吴三桂走远,象征性的喊了两声便不再搭理。
不过吴三桂口中那个他自己想办法是什么意思?
洪承畴怎么觉得不那么踏实呢。
...
...
“洪老匹夫真是气煞我也!”
吴三桂回到大营,暴怒之下鞭笞了几个看着不顺眼的亲兵。
饶是如此仍然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洪承畴羞辱他了,偏偏吴三桂拿他没什么办法。
谁叫人家资历老呢。
在明朝的时候洪承畴就比吴三桂的资历老,非但资历老年龄还长。
这倒也罢了,偏偏人家投降清朝也早。
这就有些尴尬了。
虽然吴三桂有献出山海关的功劳,但在满清朝廷心目中,洪承畴才是那个真正值得信任的汉臣吧?
从一开始,清廷就在防着他吴三桂,美其名曰等到拿下云南给他封地,实际就是想消耗他的实力。
哪怕清廷最后真的把云南封给吴三桂,也没啥可肉疼的。
毕竟云南是贫瘠之地,和江南两广那些富饶的地方比起实在是不值一提。
时至今日,吴三桂已经彻底看透了。
明廷和清廷都只是想把他当做棋子,既如此他便要跳出来做一回下棋的人。
“传我将令,明日一早劫掠贵阳府沿线村寨,男人一概掳走充作壮丁。”
吴三桂狠起来端是连他自己都害怕。
一开始他还不想这么撕破脸皮,但现在看来必须要给姓洪的点颜色瞧瞧,不然这厮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吴三桂是好欺负的?
哼,我便让你看看羞辱我的代价。
当然,吴三桂到底还是有些底线的,他不会去抢贵阳府城,不然就跟谋反无异了。
他只是想不再受制于清廷,可不希望变成清廷的死敌。
双方各行其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就好。
至于洪承畴打算怎么写奏疏弹劾他吴三桂,他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洪承畴这个老阴比也不会说他的好话,爱咋样咋样吧。
不管怎样吴三桂是一定要打云南的。
洪承畴不给他粮食他便自己去抢,抢够大军出征的数目为止!
...
...
“阿爸,我好怕。寨子里来了好多当兵的。”
李狗剩惊恐的跑到父亲的屋子,一把扑到父亲怀里。
他今年不过刚刚十三,身子骨十分瘦弱。
他听说这些兵都是来抓壮丁的,不问青红皂白,见到男人就抓。
家里有存粮的他们更是不会放过,一定要掳掠至最后一粒米才肯罢休。
“阿仔不怕,阿爹保护你。”
李长水拍了拍儿子的后背道:“一会你就躲到那口水缸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不要出来。”
“那阿爸你呢?”
李狗剩十分不安的问道。
“阿爸没事,阿爸能应付的来。”
父子二人正自说着,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随即便是粗暴的叩门声。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撞门了!”
李长水连忙冲儿子道:“快藏进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出来!”
说罢他起身朝外走去。
“来了来了,几位军爷稍等。”
李长水一路小跑走到大门处,小心翼翼的把门栓取下。
打开大门,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手中拿着绳子像看肥肉一样看着他。
“家里有粮食吗?”
“军爷,今年收成不好,真没有粮食了。”
李长水哭丧着一张脸道。
“不老实?给老子搜!”
那为首的一名士兵大手一挥,其余几人便冲进了院子。
“唉,军爷您看看,这算什么啊。我真的没有骗您...”
李长水倒不是怕这些**找到粮食,而是怕他们找到他的儿子李狗剩。
见这些人翻箱倒柜的寻找,李长水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的搜下去了!
这样下去,儿子迟早能被他们发现。
李长水心下一狠,狠狠朝那为首清兵撞去。
“哎呦!”
那清兵完全没有准备,被撞的一个趔趄,站稳后咒骂道:“狗东西,不想活了。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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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借力打力(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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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兵们对李长水一阵拳打脚踢,李长水虽然反击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击倒。
清兵们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怎么凶狠怎么来。
“狗一样的东西,竟然敢打老子!”
那被撞的清兵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腰,啐骂道:“看你年纪挺大,本来不想抓你去做夫子苦力,这是你自找的!来人呐,带走!”
李长水见自己的计策得逞,却是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儿子没事就好,他这把老骨头了便是累死在清军军中也没什么关系。
可老李家的香火不能断啊,儿子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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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纵容麾下士兵劫掠,端是把整个贵阳府搅和的鸡飞狗跳。
可怜那些当地的百姓,平日里缴纳高额的赋税不说,还得被吴三桂骚扰掳掠,家里连一粒米都存不下,青壮还得被掳走做苦力。
不少百姓听到吴三桂军来了,纷纷吓得躲进深山里避难。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吴三桂却没有收手的意思,率部如同蝗虫一般扫荡过去。
你洪承畴不是不给老子提供粮草吗?
好!那老子自己去抢!
什么时候老子觉得抢够了,老子再去进攻云南!
...
...
吴三桂在贵阳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洪承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事实上,他一直在冷眼旁观。
之所以没有出手阻止,是因为洪承畴不想弄得兵戎相见。
虽然他和吴三桂互相看不惯对方,但至少还要维持最起码的面子。
没有人比洪承畴更清楚吴三桂这支军队意味着什么。
哪怕吴三桂只是在此时进攻云南,对清廷来说也是极好的。
如今永历虽然把行都迁到四川,可昆明毕竟作为行在数载,根基还在。
洪承畴想要看看面对吴三桂这条恶狗的围攻,永历会怎么办。
当然,围魏救赵不一定有用,若是永历壮士断腕,一心要拿下湖广洪承畴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指望北上增援的鳌拜能够拖住永历了。
其实战局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洪承畴万万没想到的。
原本他觉得最多只需要两三年就能彻底推平残明。
但永历却似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懦弱无能而是数次亲征,把明军的士气又提了起来。
士气这个东西说来也奇怪。
明明兵还是那些兵,将还是那些将,可你就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明军身上发生的变化。
那种由内自外散发出的自信让洪承畴不禁怀疑谁才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
便说明军突然攻打湖广,有谁会想到在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明军会铤而走险的赌这一次?
至少洪承畴认为若是换了他,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现在局势也没有到失控的地步。
只要吴三桂能够拿下昆明,形势就不算太坏。
湖广是四战之地,即便明军拿下也很难守。
做这个交换对清军来说并不亏。
就是朝廷那边得想办法安抚一下。
顺治皇帝年少轻狂,最是受不了面子受损。
必须想出个办法跟他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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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这吴三桂欺人太甚。您得治治他啊!”
赵良栋见吴三桂如此不当人实在受不了了,跑到洪承畴身边控诉。
“怎么治他?和他兵戎相见?还是写奏疏弹劾他?擎之啊,遇事不能只看眼前,要往长远看。”
赵良栋有些不服道:“您平日总跟我说不能计较一时得失。可现在明显是吴三桂过分啊。如果继续这么纵容他,难保他不会干出什么令人咋舌的事情。”
“擎之啊我来问你,吴三桂现在最想得到什么?”
“钱财?女人?应该都不是。”
赵良栋摇了摇头道:“或许是地盘吧。”
洪承畴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孺子可教也。
“不错,吴三桂现在最希望得到的就是地盘!”
他顿了顿,咽了口吐沫道:“朝廷曾经承诺把云南作为封地赏给吴三桂。可是云南还是迟迟打不下来,吴三桂心里一定是很着急的。现如今明军主力攻打湖广,云南防备空虚,吴三桂肯定会卖力的。”
“但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吴三桂拿下云南不就更加目中无人了吗?”
“但是对朝廷有好处啊。你想想看,明军丢掉云南军心肯定有变。他们现在的主力都是在云南生活多年的,得知老巢被端,心里能舒服吗?”
洪承畴悠悠道:“人离得越远离开越久便会越怀念过去。在四川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会太明显,但在湖广时就完全不一样了。”
“恩师的意思是要等永历人心尽失?”
“人心尽失不至于,但其内部肯定会有所分化,届时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洪承畴分析道:“我听说郑成功已经打下了南京。这个时候明军的士气是最盛的。此时和明军较量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反倒是等一等的好。”
“妙哉妙哉!恩师这么一分析我就全明白了。”
“再说有吴三桂打头阵,也省的我们出手了。他打下来云南最好,即便打不下来背锅的也不是我们。”
洪承畴一向精于算计,吃亏的事情自然不会干。
“只是朝廷那边会不会催我们用兵?”
“若是以往恐怕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但现在湖广、江南乱成了一锅粥。你觉得皇上还有心思过问西南吗?”
洪承畴眯着眼睛,轻捋胡须道。
“恩师真是神算子啊,将人心算计的这么清楚。”
赵良栋得意道:“这鳌拜也是个蠢货,这么上杆子的去湖广拼命,即便得了功劳也不如吴三桂攻城略地让朝廷舒服。不过呀他们都是给恩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恩师在贵阳稳坐钓鱼台,岂不美哉?”
“哈哈,这就叫上谋者治人,下谋者治于人。擎之啊你得好好学学,争取做上谋者而不是下谋者啊。”
洪承畴很是得意的摇头晃脑道。
“多谢恩师提点,学生受教了。”
赵良栋攥紧拳头道:“学生现在真想看看这吴三桂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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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遇王贺年(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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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周培公仓皇逃回武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总督胡全才哭诉。
“总督大人,周某无能辜负了总督大人厚爱,还请总督大人降罪。”
要说周培公也真够惨的。带出去一万精兵,带回来时只有几百人。
其狼狈的样子让人看了十分尴尬。
胡全才肚子里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可他却不能冲着周培公撒。
道理很简单,周培公是他的左膀右臂。
平日里光是替胡全才起草奏疏一点,就攥着不少胡全才的把柄。
若是真把周培公惹急了,弄得他狗急跳墙把东西都抖出来,胡全才就身败名裂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胡全才也是不想跟周培公翻脸的。
但在这件事上,周培公确实太令他失望了。
巴陵这么一座重镇都守不住,明军究竟是有什么独特的本领?
难道真如士兵们传言的那样会妖法不成?
“起来说,先起来!”
胡全才把周培公扶起,递过去一方帕子道:“擦擦脸吧,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
“多谢总督大人!”
周培公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叹声道:“明贼实在是狡猾,他们装作挖掘地道,实则是去烧毁粮仓。粮仓被焚毁后军心大乱,他们又趁机炸毁了城墙。”
周培公哽咽道:“卑职率部死战,无奈寡不敌众。卑职本想殉国,但念及总督大人还需要卑职,便咬牙率部突围,想着戴罪立功!”
胡全才疑惑道:“粮仓是在城中的,明贼怎么可能烧的到。”
胡全才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周培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总督大人,明贼会飞,会飞啊。”
这下胡全才彻底傻了。
明军会飞,这简直是比明军会妖法还夸张。
“这怎么可能?明贼若是会飞,不早就飞到武昌来了吗?还至于费这么大工夫?”
“呃,怪卑职没有说清楚。明贼是搭乘一种类似于孔明灯的东西飞的。只是这玩意比孔明灯大的多,上面可以坐人。”
“嘶!”
胡全才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可怕了吧。”
孔明灯本身就够神奇了,放大数倍的孔明灯?
“炸毁城墙呢?怎么说?”
胡全才追问道:“可是明贼放炮炸的?”
“不是。是从地下炸的。”
周培公努力回忆道:“似乎是明贼挖掘了一小段地道,然后城墙就被炸塌了。”
胡全才听罢一脸的狐疑。
这也太诡异了吧。
“总督大人,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隐瞒!卑职可以对天发誓。”
见胡全才不怎么相信,周培公就要举起手发誓。
“唉,不必起誓了。本督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你吗?”
胡全才捋着胡须道:“只是得搞清楚明贼的这些伎俩。可一可二不可三,绝不能让明贼在攻打武昌的时候用到这些。”
“总督大人所言极是!”
周培公连忙道:“卑职愿意戴罪立功。”
胡全才咳嗽了一声道:“你有这份心是极好的。不过这一次本督决定亲自主持大局。”
周培公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就堆满笑容道:“卑职愿为总督大人鞍前马后!”
...
...
明军水师离开巴陵沿长江继续前行,朱由榔在旗舰之上负手远望,见江岸种种美景心情极为舒畅。
“晋王,照这个速度还有多久能到武昌?”
李定国闻言连忙抱拳道:“回禀陛下,照这个速度行进最快三日就能到武昌府。”
“这么快啊。”
朱由榔怅然一叹。
遥想当初刚刚东征时,军中上下质疑声不断,朱由榔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要出兵攻打湖广。
这是因为他有着全知全觉的视角,知道湖广是必取的。继续耗下去便是慢性死亡。
只有打下来湖广才有一线生机。
这一路打来,清军的战力比朱由榔想象中要差不少。也许精锐兵力都驻扎在武昌府吧,亦或是精锐都被抽调去了贵州?
总之这对明军来说是个好事情。
“希望能够毕其功于一役。”
即便拿下武昌,明军也只是控制了半个湖广,但长江沿线的控制权便算是攥在手里了。
如今郑成功控制了南京。
如果朱由榔拿下了武昌,甚至可以考虑继续向东进军和郑成功连成一线。
届时,云南明军在和夔东十三家汇合后又将和郑成功、张煌言部汇合。
一直被分隔的几大明军势力终于可以互相照应了!
这一点才是至关重要的!
其实永历初年的时候,战局远比现在要好。
那时候大明手中有足足七省之地。
虽然无法做到划江而治,但还是养的起几十万大军的。
可惜永历朝廷内部党争不断,内讧起来直接逼走了忠贞营,也白白丢掉了湖广。
一晃就是十年啊,这十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不变的就是这山川大地。
“陛下,王贺年来了!”
内侍韩淼凑到朱由榔身边小声禀报道。
“哦?快宣!”
朱由榔曾经专门派王贺年前往湖广做内应,算算时间应该过去了一个月。
应该是王贺年有所得,急忙赶回来禀报吧?
对此朱由榔还是有些期待的。
“陛下,要不臣回避一下...”
李定国知道王贺年是锦衣卫暗卫的身份,是天子钦点的心腹。
这种时候他不太适合站在一旁。
谁料朱由榔却摇了摇头:“无妨,晋王也一起听听。”
这下李定国不好再拒绝了,拱手领命道:“臣遵旨。”
很快王贺年便被带到,他剃了个光头,看起来十分奇怪。
“咳咳,爱卿怎么这副打扮?”
“陛下,臣嫌那金钱鼠尾实在太丑,便索性剃了个光头扮成和尚混入城中。”
王贺年和声解释道。
“这倒也是个法子。”
朱由榔点了点头:“爱卿此次前往武昌可有所得?”
“陛下,东虏在武昌府囤积了重兵,足足有四五万人!”
王贺年也不废话,径直将探听到的情报说了出来。
这下永历君臣皆是大吃一惊。
四五万人,这可比之前他们的预估多的多,看来这注定是一场硬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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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搞得就是心态(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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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湖广其他城池,武昌可以算是绝对的重镇。
武昌的地形极为复杂,王贺年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算摸清楚。
他掏出一张亲手绘制的地图,仔细给朱由榔以及李定国讲述武昌的地形地市。
“陛下,由长江、汉水登陆上岸,进入巡司河之口名为鲶鱼套。城南自西向东分别为望泽门、保安门、中和门。城东自南向北分别为中和门、忠孝门。城北为草埠门,城西由北向南分别为汉阳门、平湖门。”
稍顿了顿,王贺年接道:“中和门外的南市十分繁华,颇有杭州武林门外的景象。凡是大宗物品皆是由船运来由此停靠上岸。”
朱由榔抓住重点问道:“也就是说,大军走水路进发,一定会来到南市?”
“也不尽然。如果走西边可以从汉阳门攻入,这里江面相对开阔,城门正对着汉阳。”
王贺年咽了一口吐沫道:“不过从南面攻城更方便,这样水师战船有码头可以停靠。陛下请看鲢鱼口渡便是当年屈原流放湘地时登州之地。常言道长江以北汉水以西为楚,长江以南汉水以东为鄂。这条江便是分界线。”
朱由榔听的津津有味。
“你这地图怎么画的是个套着的?”
王贺年连忙解释道:“陛下请看,标着鄂州城的是旧武昌城,建于唐宋时期。标着武昌府的是新武昌城,建于洪武年间。简单来说蛇山以北是旧武昌城-鄂州城,蛇山以南为新武昌城-武昌府。”
王贺年这么一说朱由榔便清楚了。
原来两座城池建于不同的时期,时间有先有后。先有的鄂州城,再有的武昌府。
到了明代这两座城池合二为一,现在看到的武昌城便是这么来的。
这其实和京师很像。
当时京师最早只有内城,到了嘉靖年间才修建的外城。
这种合城的过程其实也是城池演化的过程。
这么说的话确实打南城要好一些,毕竟这里是明初修建的新城,一应衙门皆在此。
“王卿,这次辛苦你了。”
朱由榔对王贺年此次的行动很满意。
如果没有王贺年混入武昌城,手绘了这么一份地图,朱由榔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打起。
但现在思路便清晰多了。
鲶鱼套,朱由榔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
“能为陛下效力,乃是臣之荣幸矣。”
王贺年慨然道:“这一路行来臣颇有感慨,不少百姓还是心向大明的。”
“这么说来,倒是民心可用了。”
朱由榔心道明军丢掉湖广的时间并不长,连一代人的时间都没有,也就是不到十年。
这些记忆虽然未必有多完美,但至少要比满清统治时要好。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朱由榔还是有信心争取到这部分的犹豫派的。
“传朕旨意,火速朝武昌进发!”
朱由榔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拿下武昌了。
你强任你强,老子朱由榔。
在朱由榔的字典里,没有认怂这两个字!
...
...
杭州府。
两江总督朗廷佐、江宁提督管效忠、水师提督施琅齐聚一堂。
前不久他们刚刚拿下了舟山,血洗了舟山城。
郑成功所部家眷被他们屠尽,端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你不是打我南京吗?我便夺你舟山!
虽然一来一回朗廷佐是亏了一些,但郑成功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
朗廷佐能够想到郑成功麾下将士那种愤懑、狂怒、心酸、无奈的情绪。
朗廷佐现在也能够鼓起勇气给顺治皇帝上表报捷。
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有了舟山大捷,顺治皇帝的怨气应该能消散一些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稳住局势,形成对南京的合围。
朗廷佐已经从各处调兵,集合于淮安、扬州、凤阳各府。
至于浙江方面也动作频频,杭州、湖州、宁波、绍兴各府绿营已经悉数集结,随时可以向南京进军。
“这次进攻舟山多亏了施将军了,来这杯酒本督敬施将军,聊表谢意。”
朗廷佐面上带笑,举起酒杯道。
施琅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连忙举起酒杯迎合道:“总督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末将分内之事。郑贼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只留下一万人守舟山,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末将还没用力,就把他们杀光了。”
施琅言语中透露出一股得意,毕竟他才是这次攻打舟山的指挥人,朗廷佐、管效忠都是跟着摘葡萄的。
“哈哈,有施将军相助,本督更有信心拿下南京了。”
“总督大人,这郑贼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管效忠也凑上前来,拍起马屁道:“届时总督大人诛杀郑贼光复南京,又是立下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呢。”
不得不说,人都是爱听好话的。
虽然知道加官进爵的机会不大,朗廷佐还是捋须笑道:“本督不求这些,本督只希望能够替朝廷做些实事。”
“对了郎总督,下一步您想怎么打?”
施琅其实并不介意和郑成功硬碰硬,但如果有更好的方式他一定不会硬刚。
“施将军怎么看?”
朗廷佐却是把问题推了过来。
“依末将看,把郑贼引出来杀最好不过。”
施琅笑吟吟道:“郑贼不是最重感情吗?总督大人不妨把斩下的明贼家眷首级悬挂在杭州城墙上。人们口耳相传迟早能够传到南京去。届时郑成功听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他如果被激怒赶来报仇,我们便可以好生埋伏让他喝一壶。如果他不敢来,那就是不念旧情,光是士兵们的吐沫都能把他淹死!”
经由施琅这么一番分析,朗廷佐觉得十分有道理。
激将法搞得就是心态。
郑成功不管受不受激都会有损失,而清军则会是受益的一方。
施琅真是个狠毒的人啊!
“施将军真是给本督献出一个妙计。本督这便命人去办!”
朗廷佐自然愿意看到郑成功主动杀出来。
在有充足的准备情况下他不相信郑成功还能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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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放飞自我的吴三桂(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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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大军如同蝗虫一般席卷了贵阳府乡间,之后扬长而去丝毫没有一丝愧意。
此番抢掠既补充了军队必须的粮草,又报复了洪承畴可谓是一举两得。
吴三桂心中别提有多爽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云南!
如今明军主力尽出,云南就是个空壳子。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同样的道路踏上第二次时心境已经大为不同,此刻的吴三桂完全是为了自己而战!
云南穷是穷了一些,但好在山高皇帝远啊。
打下云南后吴三桂便可以不鸟顺治皇帝,听封不听调,岂不美哉。
至于明军,吴三桂更不会忌惮。
明军和清军打的不可开交,怎么可能顾得上西南一隅的吴三桂?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想清楚了之后一切都简单了。
吴三桂大军的行进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因为要边走边抢补充军需。
吴三桂不但抢沿途百姓,甚至连当地土司都不放过。
一些小土司麾下也就是千八百人,根本抵御不了吴三桂的兵锋。
土司们虽然怨声载道,但是并不敢真的和吴三桂拼命,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放飞自我的吴三桂觉得这他娘的才是人生。
之前的几十年他活得太憋屈了,这也得听命,那也得遵旨。
活得那么累,有个甚的意思?
现在他只为自己而活!
他不仅要抢满清的,还要抢残明的。
他吴三桂两头通吃,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
...
昆明,黔国公沐天波忧心忡忡。
就在刚刚不久,前线的哨兵发来急报,吴三桂率领大军犯边,已经进入了云南境内。
边地守军抵挡不能节节败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云南边界的明军数量还不到吴三桂大军的零头。
真要是死战,那就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
将士们选择撤退是正确的,无谓的牺牲对明军防守云南并没有什么作用。
在考虑了一番后沐天波选择找来了庆阳王冯双礼。
此人乃是陛下特地派驻到云南的一员猛将,也是沐天波最大的依靠。
能否守得住昆明,很大程度上就看冯双礼的了。
“黔国公,依本王之见,吴贼此来是早有预谋。他算准了我军主力进攻湖广,趁着这个机会来捞油水。”
冯双礼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吴三桂这个人最是阴险现实,没有好处他是不会出手的。
在贵州养精蓄锐的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以云南明军现有的战力,很难和吴三桂正面交锋。
沐天波点了点头道:“庆阳王说的不错,如今我们该如何防御?”
“坚壁清野,死守昆明!”
冯双礼毫不犹豫的说道。
昆明明军现有精锐一万五千人,加上辅兵也就是两万人。
即便动用青壮民兵也无法与吴三桂的兵力相比。
这个兵力肯定是不能再分散驻守了,死守昆明还有一线机会。
“这是这样外围的城池就都得放弃了啊。”
沐天波还是感到有些可惜。
他沐家世镇云南,对云南的一城一池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
就这么从他手中丢了,实在是可惜啊。
“黔国公,眼下当务之急是守住昆明,其余的事情都可以先不考虑。”
见沐天波有些犹豫,冯双礼强调道:“吴三桂如果打不下来昆明就无法控制全滇,哪怕这样僵持耗着,也是他吃亏。”
稍顿了顿,冯双礼接道:“拖着吴三桂,陛下那边的压力也会小不少,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沐天波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和吴三桂正面硬刚。
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好在如今云南的百姓有不少都迁去了四川,再迁移起来也不会那么难。”
看来陛下当初迁都并迁移百姓去四川的决定是无比英明的。
比起云南来,四川更有天险可守。
自古入蜀极难,东虏便是想打四川的主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庆阳王,昆明城的防御便托付给你了!”
“黔国公放心好了。只要有本王在,便不会叫吴贼一只脚踏进昆明!”
...
...
进入云南后,吴三桂纵容军队烧杀掠夺,可谓是变本加厉无恶不作。
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吴三桂彻底放飞了自我。
做人嘛快乐最重要,何必要压抑自己刻意掩饰呢。
权财美色这些吴三桂都想要,但如果无法同时获得,至少要占一样吧?
不然人生岂不是太枯燥无趣了?
吴三桂特意命士兵抢来女子供他发泄。
他兽性大发,一夜御数女。
糟蹋完这些女子后吴三桂还命人将其斩首,把人皮剥下做成腰鼓带在身边。
这样他只要数一数身边的腰鼓数量就知道御过多少女子。
一时云南被吴三桂搅和的鸡飞狗跳。
百姓们听闻吴三桂来了,早早就跑到深山之中。
那些来不及跑的便被吴三桂军队抓去充为苦力。
在吴三桂眼中,云南已经到手了,无非是走个流程罢了。
就凭这些虾兵蟹将也想和他干?
别忘了他麾下的可是当年的关宁铁骑。
打不过满清八旗,还收拾不了几个西贼吗?
永历啊永历,你想要去打湖广。
好啊,云南这份大礼我便收下了。
因为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阻击,吴三桂大军推进的速度很快,正火速向昆明逼近。
只是吴三桂惊讶的发现,离昆明越近人烟便越稀少。有些村子甚至空了,端是一粒米都找不到。
哼,又跟老子玩坚壁清野那一套,真是可笑至极!
老子岂会在同样一个地方栽两个跟头?
便是把全部百姓都迁到昆明又如何?
现在的形势不一样了,你守不住昆明的!
无非是晚死一些时间罢了。
吴三桂心中冷笑,完全不认为明军此举有什么意义。
吴三桂也不着急,反正早晚昆明都是他的。
不管昆明的守将是谁,也不可能在兵力相差数倍的情况下守住这座城池。
吴三桂已经想好拿下昆明之后如何庆祝了,他要纵容手下抢掠全城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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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恶人(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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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吴三桂,可以用收放自如来形容。
抵达昆明城外时他特意命人将抓来的百姓推到阵前然后纷纷斩首。
此举算是给昆明守军示威。如果明军继续守城,届时吴三桂破城之后,城中之人皆是这个下场。
吴三桂并不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相反他狠起来连亲娘老子都能卖。
杀良冒功这种事情他没少干,更不用说两军交战时的屠杀了。
要么现在投降,要么鸡犬不留。
他吴三桂可不是好惹得。
城头之上,沐天波看到此番景象直是气的浑身发抖,牙根发痒。
“欺人太甚!吴贼欺人太甚!”
沐天波弯弓搭箭射向吴三桂。
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弓箭的射程。
沐天波的箭矢绵软无力的落在了吴三桂大军前百步,根本伤不到吴三桂分毫。
“黔国公,切莫要中了吴贼的激将法!”
冯双礼见沐天波情绪有些激动,连忙在一旁提醒道。
相比于沐天波,冯双礼的情绪控制的显然更好。
吴三桂残杀百姓,自然是人神共愤。
但如果他们控制不好情绪,甚至主动出城求战,那就中了吴三桂的奸计了。
沐天波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沐家世镇云南,沐天波看待每一个百姓就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本国公现在心痛啊!”
沐天波痛心疾首道:“本国公恨不得把吴贼扒皮抽筋,食肉饮血。”
“稳住,黔国公一定要稳住!”
冯双礼不停安抚沐天波,生怕他因为一时冲动要出城求战。
“庆阳王依你看这次吴贼出动了多少兵马?”
“至少也有七八万,弄不好得有十万人。”
冯双礼皱着眉头道:“吴贼怎么会带来这么多人?上一次东虏进犯的时候也就是这个规模啊。”
他当然不知道吴三桂大军中有不少都是抓来的壮丁,裹挟来的民夫。
真实的战兵兵力也就是五六万人左右。
但饶是如此,吴三桂大军还是明军的四倍之多。
“看来只能坚守了。”
沐天波有些颓了,这个兵力差距还望不要作死的好。
“黔国公不妨先休息休息,这里有本王盯着。吴贼一时半会还不会攻城。”
冯双礼担心沐天波因为这件事一时气坏了身子,想要让他先冷静冷静。
沐天波却摇了摇头道:“将士们在这里力战,我怎么能去休息。本国公要与庆阳王一同在城头督战!”
冯双礼见他如此坚持遂点了点头道:“好吧。”
他清了清嗓子道:“来人呐,把城门用巨石堵死!”
一般而言守城一方是不会把城门彻底堵死的,毕竟如果实在守不住还是可以率部突围的。
把城门堵死就意味着自己断了一条退路,决定死守到底了。
...
...
吴三桂已经命大军把昆明城团团围住。
他还不知道明军已经把城门堵死,生怕明军率部突围。
至于进攻嘛他还不那么着急。
反正明军主力现在在湖广,不可能长了翅膀飞回来。
吴三桂现在要做的是不断给明军心里压力,让他们军心崩溃。
围而不攻,会让守军时刻保持着紧张的情绪,这样长时间绷着一根弦,迟早有崩的一天。
等到军心崩溃的差不多了,便是吴三桂下令攻城之时。
该埋锅造饭就埋锅造饭,该吃喝就吃喝,吴三桂一点也不着急。
...
...
“这他娘的夜里真冷啊!”
吴三桂大营中,一众士兵围坐在篝火堆旁取暖。
已经是初冬时节,哪怕是昆明这座春城夜里也已经有些冷了。
虽然生了火,手脚还是有些冰凉。
“这鬼天气!”
“李长水,滚过来给我烧点水!”
贺老六狠狠瞪了李长水一眼,啐骂道。
“哎,军爷稍等我这便去。”
李长水是从贵阳府被吴三桂大军掳走的。
和他一样被充为力棒、苦力的人不计其数。
但真正活着走到云南的并没有多少。
不少人都在路上饿死累死了,尸体被随处丢在路旁,根本没人掩埋。
能够活到云南的都是命大的。
李长水还不想死,他还想再见儿子。
要说李长水的运气还算不错,他炒的一手好菜,故而在吴三桂军中做起了火夫。
埋锅造饭这种事情虽然辛苦,但总比当炮灰上阵冲杀来的好。
至少性命无忧,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只要脑袋不丢,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李长水很快把锅取来架在火上烧了起来。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李长水总会想起儿子。
儿子总会冲他笑,笑起来是那么的甜。
儿子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不知不觉间水已经烧开了,李长水却没有察觉到,仍然在思念着儿子。
便在这时一声咒骂声传来:“狗一样的东西,叫你烧水你他娘的发什么愣。水都烧开了。你他娘的没长眼吗?”
“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我这便给您打水!”
那清兵根本不给李长水解释的机会,兜头就挥下一鞭子。
“啊!”
李长水完全没有准备,被一鞭子打的惊喊了出来。
“军爷,我知错了。别打了,别打了啊!”
那清兵哪里管这些,他一肚子的火气都撒在了李长水身上。
“老子打死你个狗东西!叫你偷懒!叫你偷奸耍滑!”
一鞭接着一鞭,李长水拼命躲闪,但鞭子还是会打到他的身上。
“狗东西,老子便让你长长记性,让你明白奴才应该怎么做!”
李长水身上满是血痕,也只能告罪求饶。
经验告诉他反抗是没有前途的。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反抗,换回的是更为凶狠的打骂。
所以现在李长水学会了顺从,至少这样可以让打骂变得少一些。
但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清兵不管李长水怎么告罪求饶,就是不停的挥鞭责打。
很快李长水身上便全是血污,衣裳都被抽碎了。
李长水心中的怒火腾地升起来了,他本能的起身朝那清兵扑去。
那清兵不曾想李长水还敢反抗登时愣住了。
一瞬间李长水便将其扑倒,左右挥拳砸向他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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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兵抵武昌(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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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李长水是被其他清兵拉开的。
他狠狠冲那名对他挥鞭的清兵耳朵咬去,竟然将其右耳生生咬了下来。
场面一度十分血腥。李长水满嘴是血,如同一只猛兽。
他只想活命,但清兵却要把他活活打死,是以他除了反抗别无选择。
李长水被拉开后当即有清兵前去禀报将领有伙夫行凶。
按照军中定例,这种行为属于重罪。
具体怎么定罪完全看将领的个人意愿。
最高可以判处斩刑,最低也是责打军棍。
李长水炒的一手好菜,故而清军将领不想就这么杀了他。
折中之后清军将领选择将李长水穿耳游营,并且责打四十军棍。
所谓穿耳游营指的是用箭矢穿过耳朵被人驱赶着在营中行走示众,这与驱赶牲畜无异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但对李长水来说保住一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责打四十军棍带来的疼痛,与生死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李长水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只要能让他活下来就行。
相信经此之后那些清兵不敢再这么羞辱欺侮他了。
...
...
明军抵达武昌府,由长江汉水靠岸,进入巡司河口鲶鱼套。
按照之前王贺年的说法,南城是最适合明军攻打的地方。
一来这里有充足的地方停靠船只,二来南城也是武昌新城,打下来的话对清军的冲击力更大。
如果要从西城攻打的话,船只只能沿江一字排开,很容易被清军火攻。
一旦中了大火,很可能一连串都被烧毁。这种风险朱由榔不可能冒。
而且攻打西城要同时面对内城、外城,新城、旧城。
选择会变得很困难。若是处处攻打很可能处处受制。
总体来说明军虽然比清军的数量要多,但没有多到那种压倒性碾压的优势。
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处处分兵的好。
集合兵力攻打南城便是最好的选择。
此刻的南市早已没有往日繁华的样子。商铺皆是大门紧闭,码头上也找不到什么商船。整个南市码头十分冷清,就像许久没有人烟一样。
作为武昌城延伸出来的一个市集,这种场面很不正常。
很显然胡全才在得知明军即将率部攻打武昌后把武昌外围的船只、商贾全部撤到了城中。
至于那些撤不走的商铺就没办法了。
总不能把门板都卸下来带走吧?
总体来说清军并没有给明军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这个码头还是解决了明军水师停靠的大问题。
朱由榔下旨全军在码头沿岸扎营,今日天色已晚不宜攻城,明日一早再做计议。
...
...
夜深了,朱由榔却没有歇息。
他在看王贺年绘制的那张武昌地图。
这张地图绘制的十分精细,粮仓、军械库甚至各个衙门在城中什么位置都有标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了这张地图明军可谓对清军布防了如指掌。
热气球是肯定要用的,之前的效果很不错。
不过朱由榔却不打算从一开始就用,一定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在刀刃上。
至于那批普鲁士火炮也要在明军攻城之中提供正面的火力掩护。
朱由榔把弹药留到了现在就是为了攻打武昌的。
这是整个征湖广中最关键的一战。
若能攻克武昌,明军将掌控整个湖广北部。
再与郑成功会师连线,则大明的形式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湖广、江南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掌控了这几省大明的财力会显著提升,不但能够养得起更多的军队还能打造更多的军械,这些对明军今后的选择都有极大的帮助。
毕竟打仗打的是财力,明清之战是一场持久战啊!
“陛下,臣有一事一定要禀奏!”
王贺年匆匆忙忙赶到朱由榔帐前,拱手行礼道。
“这么晚了王卿来有何要事啊?”
“陛下,臣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武昌城依蛇山地势而建。城南地势较低,城北地势较高。”
朱由榔疑惑道:“这个朕自然知道,爱卿是何意?”
“陛下,若凿通水道引长江水倒灌进城,或许可以直接将南城淹没。”
朱由榔闻言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王贺年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虽然清兵罪大恶极,但引江水倒灌淹城这种手段也太残忍了。
而且城中的百姓何其无辜,凭什么因为清军的罪恶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个朕看就不必了吧。”
朱由榔毫不犹豫的说道。
“陛下?”
见朱由榔断然拒绝,王贺年满是疑惑道:“是臣的建议哪里有问题吗?”
“王卿,朕只是觉得这样太残忍了,百姓是无辜的啊。”
如果为了夺取武昌而淹了新城,那朱由榔不是和残暴的满清一样了吗?
这种事情他是断然做不出的。
“陛下,这是军中常用的方式啊。如果换成东虏攻城有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
这下朱由榔简直被惊掉了下巴。
这竟然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战术?
在这个时代人命竟然卑贱至此?
“陛下,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王贺年还要再劝,朱由榔却是摆了摆手断然拒绝道:“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这种暴虐的事情朕是不会做的。朕不会伤害平民百姓。”
朱由榔并非是宋襄公之仁,而是认为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有底线。
朱由榔的底线便是不能对平民百姓下手。
“陛下是担心担负骂名吗?臣可以替陛下来背。”
王贺年还是不肯放弃,继续强调道。
“不用再说了,退下吧!”
朱由榔肃然道。
王贺年怔了一怔,无奈道:“臣遵旨。”
说罢十分尴尬的退了出去。
王贺年离开后,朱由榔怅然长叹。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人会对生命如此漠视。
或许在他们看来普通人的性命和牲畜没有什么分别吧?
在他们眼中成王败寇,为了获胜可以做任何事情。
但是朱由榔毕竟不是这种人。
他的灵魂来自后世,有一套自己的价值准则,有需要守的底线和道。
这个底线他得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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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攻城之策(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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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座武昌城是洪武四年江夏候周德兴主持修建的。
城周三千九百八十丈,垛眼四千一百六十八个,城楼十三座,开有九门。
武昌城东起双峰山,长春观,西至黄浩矶头,南起鲶鱼套,北至塘角下新河岸。
城东、南、北各有一道护城河,城西紧邻长江。
在大明,武昌城既是县城、府城也是王城。
楚王府建于城南中心位置,其两侧分别是郡王府和各司衙门。
整个楚王府加上郡王府几乎占据了武昌城的一半,可谓是城中之城。
清军控制武昌之后并没有对武昌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唯独拆除了楚王府的城墙。
当时的湖广总督洪承畴觉得这是前明陋政,必须从根源去除。
王城的城墙虽然拆除,那些建筑却没有浪费。
洪承畴将其改造成了军营。驻守武昌的军队便集中于此。
胡全才得知明军已经兵临城下,在第一时间来到军营鼓舞士气。
周培公也跟在身边,给胡全才出谋划策。
蛇山在武昌城中,是南北城的分界县。
在山顶登高望远可以一览武昌全景,也能看到城外的明军动向。
周培公发现明军主要集中在城南金沙洲,光看水师战船规模便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看来要想守住武昌,关键在于守住南城。
城南开有望泽、保和、中和三门,其中又以中和门最为重要。
在周培公的建议下,请军以护城河为第一道防线,瓮城为第二道防线,力求于把明军阻击在城外。
由于周培公有和明军交手的经验,十分清楚明军不会循规蹈矩的攻城,便向胡全才建议加派人手时刻瞭望侦查,以防明军偷袭。
“总督大人,一定要小心明贼的孔明灯!这玩意上次直接烧掉了我军粮仓,实乃可恶至极!”
周培公恨得咬牙切齿。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明军能上天啊。
如果粮仓不被烧毁,军心没有涣散的话他还是有信心守住巴陵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培公要做的是戴罪立功,争取在武昌守卫战中多多表现,重新赢得总督大人的信任。
“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至于你上次说的明贼挖掘地道,只要发现立即阻止,决不能让明贼奸计得逞。”
其实武昌城外有极宽的护城河,明军要想挖掘地道必须先跨过护城河。
胡全才也是从最坏的角度考虑,万一明军突破第一道防线,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明军挖掘地道。
从已知的种种迹象看明军很可能还会使这一招,胡全才绝不会再做周培公第二。
...
...
朱由榔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武昌城的建造不同于一般的中原城池,其是完全依照山势、水道而建的。
最高的蛇山被圈在了城中,城墙亦沿蛇山走势而建,形成了内高外低的地势。
从正面强攻是十分不理智的,而且还必须先解决护城河的问题。
在经过一番仔细的考虑后,朱由榔觉得可以在武昌城外的双峰山上做些文章。
双峰山正对着忠孝门,相距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百米。
虽然因为城墙内收,依靠城内蛇山余脉的高度抬了不少,但双峰山的高度并不比忠孝门城楼低多少。
如果在此架炮,对着城头猛轰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朱由榔这所以把那批枪炮留到现在,就是为了打武昌。
他知道武昌易守难攻,棺材炸城这种战术可一可二不可三。
真要拿下来武昌,还得靠硬实力。
在与李定国商议过后,朱由榔决定明军的主攻方向为城南和城东。
只要拿下了其中一面城墙,优势便很大了。
倒是刘兴明在得知天子放弃了棺材战术后十分得意。
这样岂不是到了他表演的时候了?
前几次热气球奇袭效果很好,刘兴明自然想要趁热打铁,再让武昌东虏喝壶好的。
谁知天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命他乘坐热气球升空,而是要他随时听令行事。
刘兴明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
天子这么要求肯定有天子的理由,他总不能当面质疑天子吧?
这可是违背了父亲对他的要求啊。
其实朱由榔之所以让刘兴明待命还是因为武昌的地势原因。
由于城中蛇山存在的缘故,热气球升空的危险性是很高的。
由于要执行任务,热气球肯定要往城中心走,再降低到较低的高度。
那个时候万一东虏在蛇山驻扎了军队,岂不是会轻易的发现刘兴明?
作为武昌城中的制高点,在蛇山驻扎军队应该是常规操作。
朱由榔不打算冒这个险。
但热气球也未必不能用,只是得换个用法。
从斩首行动换成输送兵员进城以作内应协助明军主力夺取城门,或许反而会起到不错的效果。
只是在这个时候朱由榔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夷陵方面传来急报,鳌拜率领八旗主力从贵州杀来,正对夷陵等城池进行猛攻。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刘体纯、袁宗第还是守的不错的。
但这还是让朱由榔的心情沉重了不少。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前方激战最怕的就是后院着火。
鳌拜选择奔袭来援,便压缩了朱由榔进攻武昌的时间,将他的容错性降到了极低的程度。
朱由榔必须要尽快拿下武昌以安军心。
远征的问题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明军的连胜掩盖了这一切。
如果经历一场失利,很可能军心有变。到时别说是朱由榔,怕是李定国亲自弹压都弹压不住。
这还只是在打湖广,要是再往东打,战线拉得再长一些,就更得保证补给了。
所以至少湖广北部朱由榔要牢牢攥在手里,别管是鳌拜还是洪承畴都别想把这些城池从他的手中夺回去。
贵州清军动作频频,让朱由榔有些担心云南了。
这几日他做梦时总能梦到吴三桂率部攻打昆明,沐天波、冯双礼率部拼死抵抗。
虽然只是梦,但朱由榔觉得还是有些脊背发凉的。
吴三桂完全有出兵的理由,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气了。
希望只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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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给朕狠狠的打(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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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明军正式开始攻城!
主攻方向主要是南城和东城。
南城方面由李定国率部攻打,而东城方面则由天子亲自统率虎贲军督战。
从兵力配比来说南城的军队更多一些,因此李定国会同时攻打望泽、中和、保和三门。而朱由榔率部登上双峰山,在其上架起普鲁士轻炮,对准了百余米外的忠孝门城头。
其实双峰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个土丘。
其最高处不过是几十米,但就是这个高度让明军有了架炮的选择。
大炮轰击城头威慑力巨大,但角度必须找好。
就在地面上那样轰射根本伤不到城楼分毫。
但如果是平射哪怕是稍微的仰射,效果都会很好。
不过像红夷大炮那种量级的炮是很难运上双峰山的,但普鲁士轻炮就相对好一些。
饶是如此,明军士兵为了把这玩意运上去也费了不少的力气。
朱由榔的意图是双管齐下,让武昌清军疲于奔命,不知道该重点防守哪一边。
然后命刘兴明趁乱乘坐热气球把少量的明军士兵投入城中,制造混乱甚至是配合明军夺取城门。
这个策略的关键就在于必须协同配合,不能单打独斗。
打仗是肯定要死人的,但朱由榔希望把明军的伤亡降到最低。
“试炮吧!”
朱由榔对于这批火炮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很想看看其威力究竟如何!
天子一声令下,虎贲军的炮兵们便开始有条不紊的操作。
对这种轻炮他们已经熟练的掌握了使用流程,基本不会出现失误。
但听轰的一声炮响,一枚炮弹飞射而出直朝东城城头而去。
巨大的后坐力震的炮管往后移动了一截。
城头的清军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直到炮弹砸在城楼中才如梦方醒。
石块、木料纷飞,不少清兵直接被炸死。
一些清兵被炸开的石块、木料砸伤,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明贼一定是在双峰山上放冷炮!”
百余米的距离并不算远,周培公立即命人去核实。
在眼尖的哨兵确认明军已经登上双峰山后,周培公气得直跳脚。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他怎么就没想到明军可能会借助地势发力呢?
“快去告诉总督大人,请他再往东城调两门炮来。”
武昌作为九省通衢,枪炮数量自然很足。
光是红衣大炮就有数门,其余小炮更是不计其数。
只是胡全才见明军主力都集中在了南城,便一股脑儿的把大炮都堆在了南城城头,准备跟明军死磕。
现在临时去调自然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但在这一段时间内清军便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能了。
说话的工夫,又是一枚炮弹砸来,就炸在周培公身边不远的位置。
巨大的爆炸力将周培公掀起,甩出去好远。
“啊!”
周培公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整日里养尊处优身子极为羸弱。
这一摔直是把他摔得鼻涕眼泪横流,胃里翻江倒海直欲呕吐出来。
“杀千刀的明贼,我定要叫尔等不得好死!”
被清兵们扶了起来,周培公拿袖子擦了擦脸高声咒骂道。
真是奇怪,明贼的大炮怎么射速这么快,而且间隔时间很短,一炮接着一炮的。
莫非明贼真的会施展妖法?
刚刚生出这个想法,周培公就猛然的摇了摇头。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妖法,无非就是障眼法罢了。
就像那个什么挖掘地道,其真实的目的是为了炸塌城墙罢了。
只是看上去城墙是突然塌掉的,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但仔细想想肯定是和明贼挖掘的地道有关。
哼,你有大炮我们就没有?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怂谁孙子!
...
...
此刻南城城头督战的胡全才也是急的一头包。
明贼似乎早有准备,将南城外码头上的商铺门板拆掉,命士兵们在护城河外围搭起浮桥。
用不了多久浮桥便能搭好,明贼们可以迅速的渡过护城河。
这第一道防线就被这么轻易破解了。
胡全才真是懊悔不已。他当时只是命军队把码头上的商贾、货物迁到了城内,却没有拆掉这些门板。
现在这些东西却成了明贼搭桥的工具。
胡全才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士兵们射箭,但这个距离射出的箭矢力道不足,射到护城河时已经歪歪扭扭。
明军只要用盾牌挡上一挡,便能抵消掉这波伤害。
胡全才恨得牙根发痒,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个距离很尴尬,用炮炸角度不够,用箭射力道不够。
真是气煞人也。
另一边,李定国气定神闲的看着明军搭桥渡河。
他是一个十分善于发现细节的将领。
抵达码头时他便觉得这些商铺门板可以加以利用,当时便建议天子把这些门板拆下以作备用。
天子在听了他的建言后欣然应允。
现在看来,拆门板做浮桥的方法实际效果很不错,东虏看在眼里却完全没有办法。
当然,李定国也完全没有自大。
毕竟搭桥渡河只是攻城的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
不过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任何理由退缩。
便是填上再多的人命也要打下来武昌,不然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
...
“总督大人,东城城头遭到了明贼火炮猛轰。他们把火炮搬到了双峰山上,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周先生请您速速调拨一批火炮到东城,我们好予以还击。”
胡全才正是急的一头包,听到这个消息直欲吐血。
明贼还真是狡诈无比啊,竟然会声东击西。
但就现在的情况,胡全才也不好判断明军的主攻方向是哪一边,只能每处都防。
“调十门炮去东城,给本督狠狠的打!”
胡全才恨得咬牙切齿。
明贼实在太善于利用眼前的优势了。
不过这种事情胡全才也不可能考虑的到。就算他考虑的到又能怎么样?下令把双峰山夷为平地吗?只能说这是武昌城建城时候的一个漏洞。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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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鏖战武昌(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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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公心里苦啊。
明军炮火实在太猛烈了。不但城楼被炸了个稀巴烂,就连垛口也炸坏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周培公只能趴在地上请求菩萨保佑,炮弹不要炸在他的身边。
在火炮的压制下,明军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但很显然,明军在东城投放的兵力并不算太多,周培公觉得他还是能够顶得住的。
终于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周培公祈盼的红衣大炮运来了。
一次还运来了十门!
这几乎是武昌城中红衣大炮数量的一半!
总督大人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啊!
周培公心中大喜,连忙命令道:“还击,给我狠狠的还击!”
清兵们赶忙利用明军放炮的间隙将炮口对准了对面的双峰山,引燃引线将炮弹射了出去。
“轰!”
红衣大炮发出的巨响让他们一度耳鸣,周培公也吓得一阵哆嗦。
妈呀,这也太吓人了吧。
“周先生,要不您进城楼避一避吧。”
亲兵见周培公这副模样,好言建议道。
周培公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要与将士们同在。不用管我,放炮,继续放炮!”
其实他何尝不想躲到城楼里,但现在城楼被炸了个稀巴烂,躲在里面和外面没有什么分别。
周培公还担心房梁砸下来把他砸死了呢。
哼,可恶的明贼。你有炮,老子也有炮。老子便要看看谁的炮更厉害!
...
...
红衣大炮的射程是足以射到对面的双峰山的。
虽然灵活性上红衣大炮不如朱由榔带来的普鲁士野战炮。但威力上红衣大炮是完全不虚的。
一通猛轰下,明军阵地也出现了一些骚乱,甚至出现了士兵被炸死的情况。
虽然知道两军交战伤亡再所难免,可朱由榔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好在红衣大炮放炮后需要灌水冷却。
故而十炮过后有一段比较长的间歇期,明军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调整。
从刚刚的炮击效果来看,朱由榔的战术完全起到了效果。
但即便如此,要想蚁附攻城仍然很难。
朱由榔决定试一试炮击城门,虽然要精准命中城门难度很高,但多放几炮万一射中了呢?
就他这万把人真要是蚁附攻城不知道要折损多少,朱由榔折损不起。
故而正面战场上还是得指望李定国。
朱由榔这边只是给李定国打掩护的。
火炮对射,拼的就是消耗。
好在朱由榔的炮弹存量足够多,让耗的起。
...
...
南城方面,明军先锋已经渡过了护城河,开始搭起排梯准备攻城。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知道怎么抓住间隙攀爬,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但饶是如此,危险性还是很高的。
清军第一时间发现了明军的举动,纷纷将城头堆积的滚石檑木狠狠朝下砸去。
“明贼,老子请你吃顿好的!”
这些滚石檑木轻的都有几十斤重,砸在盔甲上也吃不消。
更不用说,有些石块径直砸在了明军士兵的脑袋上。
剧痛过后一些明军士兵瞬间失去了知觉,从梯子上摔下来。
袍泽们默默看了一眼便顶上了空缺,顺着梯子奋力向上爬去。
他们中不少人都认识,是相识多年的兄弟。
兄弟们自然不能白死,他们要拿东虏的首级祭奠死去的弟兄!
仇恨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斗志,此刻这些明军士兵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登上城头把鞑子杀光。
清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清兵们纷纷将烧好的滚油浇下,饶是披着甲胄被这么一浇也承受不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武昌的清军显然要比湖广其余各处的训练有素的多,面对明军最精锐的先锋,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而是有条不紊的执行着既定的步骤。
李定国默默看着这一切,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攻打武昌死上再多人,他也不会犹豫。
只要拿下了武昌,死再多人都值得!
...
...
“再运送一些石块、木料来城头,不够就拆屋子!”
胡全才厉声责斥道:“这些还用本督来教你们吗?”
随着战斗的深入,城头储备的那些滚石檑木竟然已经告急。
胡全才显然还是有些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和执行力。
面对如此严密的防守,明军的军心竟然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个李定国果然是个狠人啊。
起初胡全才还觉得李定国的名号是吹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厮还是有两下子的。
胡全才扭头瞅了一眼,只见民夫、青壮们正紧张的沿着马道驱赶着骡子、马匹搬运这些守城器械上城。
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
清军给武昌百姓灌输的就是明贼无恶不作,都是一群茹毛饮血的怪物。
如果城破,明贼会肆意劫掠烧杀,所以为了自己他们也得配合清兵守城。
这些百姓们似乎真的信了。
胡全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李定国的差距,故而从一开始制定的策略就是坚守。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派兵出击的,守,守就对了。
“总督大人,您先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盯着不会有事的。”
武昌总兵廖方永拱手道。
胡全才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便点了点头道:“那本督先去城楼里休息片刻,有情况立即来报!”
...
...
一日的鏖战后明军鸣金收兵,城头的清兵们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这帮明贼也太能打了吧,从早到晚就不见停的。”
“谁说不是呢,这些人关键是不怕死。仿佛命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么卖命有个鸟用,真以为能封个万户侯啊。”
“咱们几个也真是倒霉。白日里跟着明贼死战不说,到了晚上也不能落个清闲,被分到城墙上当值戍守。这大晚上的明贼难道不睡觉吗?”
“这可说不好啊,万一明贼就是要夜袭呢?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哼,那些军头官老爷们呼呼的睡着大觉,老子却得在这里守着,什么他娘的世道。”
“你就知足吧,这世道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我说老吴,你看到那边没有,怎么空中闪着火光?”
“你看错了吧,应该是星星!”
“兴许是我看错了!累了一天,眼睛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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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攻其不备(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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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兵们看到空中闪着火光的自然不是什么星星,而是热气球!
按照朱由榔的旨意,刘兴明是在等到天全部黑透后才登上热气球。
这自然是为了避免热气球白天升空被人发现。毕竟武昌城中有蛇山的存在。
占据这么一个制高点要想发现热气球还是很容易的。
明军依靠热气球数次获利,清军不可能毫无防备。
而晚上就不一样了,除了燃烧带来的些许火光,热气球不会有任何明显暴露的地方。
而且刘兴明特意飞得很高,就是为了避免在越过城墙的时候被发现。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达到了。
清兵们似乎并没有察觉。
与以往的斩首行动不同,这一次刘兴明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在城中制造混乱,好让正面攻城的明军缓解一些压力。
至于能否趁乱打开城门真的就看运气了。
天子也没有强求,只叫刘兴明见机行事。
这个热气球是个加大版,一共能乘坐十几人。
刘兴明特意带了不少燃烧弹,准备好好的给清兵上一课。
如今热气球已经飞入了城中,接下来便要考虑降落的问题了。
其实热气球对于降落的要求还是很高的,首先不能地标太过崎岖不平,其次不能有锐利的物体。
刘兴明按照王贺年给出的舆图仔细分析,最终将地点选择在了一处废弃的校场上。
这个校场已经废弃很久,平日里根本没人来。
选择这里降落,完全不会引起清兵的注意。
唯一有些难的地方就在夜间降落,把握准确方位十分考验技术。
刘兴明虽然是个“老司机”了,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尤其一些气流风向临时的改变都会影响热气球的落点。
刘兴明屏住了呼吸,双眼紧紧盯着下方不敢挪开分毫。
“快,快降落!”
眼瞅着时机差不多了,刘兴明连忙急切的说道。
士兵们纷纷按照要求调整绳子,进而控制热气球的升降。
这一代的气流还是比较稳定的,十分利于热气球的降落。
看着热气球一点点的随着风向漂浮降落,刘兴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夜间飞行,完全没有经验。
不过今夜过后他就不会对夜间飞行有任何的恐惧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热气球终于落在了废弃的校场上。
令刘兴明十分欣慰的是,热气球落地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
“快,快把燃烧弹搬下来,小心点!别碰着!”
刘兴明主要的任务便是趁着夜黑人静的时候纵火。
武昌城中的火势越大,清兵们救火的压力便越大。
当然,刘兴明主要纵火的地点都是位于中心区域的一些衙门,不会伤及无辜百姓。
武昌城中,衙门和一般民居的分隔还是很明显的,不仅有坊门分隔甚至还有蛇山等山体作为天然分隔。
是以这把火乃是正义之火。
参照王贺年带来的舆图,刘兴明一行人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路线,从哪里前去各司衙门纵火,从哪里撤退都已经有了计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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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火了!起火了!”
巡逻的清兵发现总督衙门燃起了熊熊大火连忙高声呼喝道。
更为恐怖的是着火的不仅仅是总督衙门,还有其余各司衙门。
位于武昌城中心地带的衙门街瞬时变成了一条火龙!
显然不可能这么多衙门同时着火,一定是有明军奸细混入城中故意纵火。
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总督大人!
“快,快去禀报总督大人,城中混入了明贼!”
其实这个时候胡全才已经被惊醒了。
看着四处雄起的火势和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胡全才并没有慌乱而是命令士兵们立刻救火。
衙门的主体都是木质结构,不禁烧。
若是烧的时间久了,自然免不了坍圮的结果。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火,然后全城范围内进行搜索,把明贼奸细找出来!
...
...
晨光熹微,天将亮未亮之时。
朱由榔和李定国同时下令攻城。
清兵半夜里又是救火又是搜查奸细一整夜都没有休息。
这个时候他们是最困倦的,明军这个时候攻城的收益最大。
刘兴明这支小分队虽然没能趁乱打开城门但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人在缺觉的情况下注意力和反应力都下降的很严重。
这对一般人而言或许没什么,但对于守城的士兵而言可谓是致命的。
当明军已经渡过护城河他们才反应过来,本能的弯弓搭箭去射。
但他们射出的箭矢绵软无力,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
明军士兵们从容不迫的搭起排梯准备攻城。
时机是稍纵即逝的,此刻便是明军总攻之时。
攻打南城的老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那些打瞌睡的清兵们被同伴们叫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七扭八拐的走到垛口处搬运滚木礌石往下砸。
只是他们的东征显然慢了半拍,一步错,步步错。
明军攀爬的速度很快,清军很快被迫使用夜叉拍,这可是杀手锏不到最后不会轻易使用。
动用了夜叉拍就意味着形势已经到了十分紧急的地步。
“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砸啊!”
这些清兵的动作明显慢半拍,急得周培公是团团转,忍不住爆出粗口。
眼下,每一个动作都很关键,关系到最终成败。
明军士兵们身手极为矫健,片刻的工夫已经攀上了不少的距离。
眼瞅着明军就要杀向城头,周培公急了亲自搬起一块石头砸了下去。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看看老子是怎么砸人的!用力气知道吗!”
周培公红了眼睛道:“不想被明军破城之后杀光就给老子卖些力气!”
也难怪周培公动怒,在巴陵时他还可以有退路,实在打不过可以退到武昌去。
在武昌时他便没地方退了。总不能跑到九江去吧?
即便他想跑,总督胡全才也不能跑啊。
不然岂不是坐实了弃城失地的罪名?那样即便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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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虎贲军,不退!(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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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周培公和胡全才来说,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
“调兵来,快调兵来!”
如今胡全才还在补觉,周培公必须撑起整个战局。
他在城东、城南之间来回奔波,整个人都快要瘫了。
他现在全靠一口气在支撑,守住!便是为了自己也得守住武昌!
这些清兵也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纷纷强自撑起精神来,尽力守城。
但不得不说,精神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哪怕他们强自撑起,仍然不足平时战力的一半。
明军趁机攻上城头,奋力砍杀算是暂时站住了脚。
周培公瞬时慌了。
在巴陵时便是让明军登上了城头。
起初只有几十人,后来变成了几百人,上千人。
人数越来越多,清军渐渐抵挡不了,便是溃败了。
眼瞅着历史就要重演,周培公怎能不慌?
“快,快去叫总督大人起来!”
胡全才也折腾了一夜。
原本周培公是不想这么早把他叫起来的。
但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只能这么办了。
“遵命!”
...
...
城东方面,虎贲军也开始了猛攻。
在火炮的掩护下,虎贲军的将士们纷纷迅捷的攀上梯子。
清军被压的喘不过气,哪里有工夫去弹压攀爬的明军,只乞求着炮弹不要落在他们的身边。
明军炮兵和先锋步兵的配合十分默契,这也是练了许久才有的效果。
朱由榔强调各军营之间要充分信任,只有做到了这点才能冒着炮火攀爬城墙。
相较而言虎贲军的将士们比李定国的部下幸运多了。
这倒不是朱由榔偏心,而是很正常的选择。
普鲁士枪炮就这么多,肯定是紧着嫡系虎贲军用。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选择。
至于是谁先攻破清军防线朱由榔倒是不会太过计较。
在他看来只要破了武昌城就是好的。
等到第一波虎贲军的士兵快爬到城头时,炮兵营的军官便下令停止放炮。
这是为了避免误伤到友军。
清军们显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朝垛口处杀去。
“挡住明贼,不能让他们在城头站稳脚跟,把他们赶下城去!”
第一个站上城头的是赵旭,作为虎贲军中最出挑的年轻将领,赵旭深得天子器重。
从一个大头兵一路提拔为游击将军,赵旭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赵旭自然对天子十分感激。
没有天子就没有他的今日。
人当知恩图报,何况面对的是天子。
再说虎贲军本就是天子亲军,他们都是天子爪牙,一切都是为了天子的利益。
所以他们必须要先于晋王部下拿下城头,这样天子便能理所当然的压晋王一头。
不然天子岂不是面上无光?
渐渐的赵旭身边聚拢了近百名虎贲军士兵。
面对黑压压的一片围拢过来的清兵,赵旭并没有慌乱而是沉声下令道:“本将便是一条线。本将站在这里不会后退半步,尔等需要与本将共同守住这条线。人在线在,人亡线失!”
赵旭十分清楚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稳住阵脚,替更多的袍泽争取时间。
登上城头的虎贲军士兵越多,清兵的压力便越大。
等到压力的那个平衡点失衡了,便是攻守之势转换的那一刻。
“杀虏报国!”
面对冲过来的如蝗清兵,赵旭抽刀挥砍。
没有过于花哨的动作,都是极为实用的技巧。
毕竟先锋是一个极为耗费体力的存在,赵旭必须尽可能的保存体力。
“石头,替我守住侧翼!”
“旭子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鞑子近不了半步!”
赵旭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很信任李石头。
二人是一起在昆明从的军,一起跟着陛下北上入蜀攻打重庆。
之后他们跟着天子东征湖广,一路打来经历了无数的生死关头,可谓是过命的交情。
“列阵!”
“呵!”
百余名明军士兵纷纷散开,形成一个扇形。
这个阵型最是适合固守,虎贲军摆明了就是要拖时间。
拖一刻算一刻,多拖一刻就会有更多的袍泽登上城头。
“狗汉奸,做什么不好去做鞑子的狗!”
赵旭狠狠一刀将一名清兵的首级斩下,舔了舔溅到嘴角的血水,将其尸体踢飞出去。
“还有谁!”
那些围上前来的清兵皆被赵旭的凶狠吓到。他们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丢掉性命,纷纷止步不前。
“上去啊,明贼就百余个人,怂个卵子!”
清将气的直跺脚,指挥着亲兵驱赶着绿营兵上前。
“杀光这些明贼!”
在亲兵的驱动下清兵们再度围上前去,发起一轮试探性的进攻。
赵旭冷呵一声提刀便砍,砍在一名清兵的脖子上。
只是这次也许是挥刀的角度问题,他并没有一次把脑袋砍下。
鲜血从脖颈上喷涌而出,那清兵痛的哇哇大叫,本能的用手去堵伤口。
但这伤口怎么可能堵得住。
鲜血不断的涌出,染红了他身上的棉甲。
没过多久那清兵便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
扑通!
终于那清兵摔倒在地,身子不断的抽搐。
赵旭狠狠一脚将其踢开,紧接着又挥刀朝另一名清兵砍去。
“挡我者死!”
赵旭怒吼道。
他的个人战力其实并不算太出众,只是因为有一股气势在显得无人能敌。
人都是怕死的,当兵的更是如此。
他们天天在刀口上舔血,随时都可能毙命,故而本能的想要在作战时往后躲。
即便躲不了也会尽可能的迟些上前。
谁想做炮灰呢?
这种心理在正常不过了。
即便再怎么威逼,这些清兵也不会拼尽全力。
赵旭便是利用了清兵的这种心理,从一开始就塑造了一个悍将的形象。
让清兵们心中畏惧,不敢贸然上前。
事实证明这个效果很不错。
在短时间内明军站稳了脚跟。
“拿弩来!”
那清将见场面陷入了僵持,直是急得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
他已经看出问题的关键出在了这名明军将领身上,所以他要在第一时间将其射杀,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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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甘人后李晋王(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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弩箭与弓箭最大的区别是弩箭是平射,而弓箭射出会有弧度。
在近距离射击,弩箭的威力显然要更大一些。
那清将一箭射出,直朝赵旭的面门而去。
电光火石间,李石头大吼道:“旭子哥,小心!”
赵旭这才反应过来,侧身闪躲开来。
弩箭将将擦着他的面门飞过,赵旭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假如李石头没有提醒他,这一箭定会射在他的面上,那样即便他不死也会是重伤。
他朝李石头投去感激的目光,李石头嘿嘿笑了笑道:“旭子哥,继续杀鞑子啊!”
赵旭点了点头,斗志再次灌满全身,周身的疲惫瞬时一扫而空。
虎贲军和别的军队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虎贲军的将士彼此之间十分信任。
他们是同时被选中的,一起接受相同的训练,一起慢慢成长。
从连鸡都不敢杀的新兵蛋子,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猛士,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但现在看来,这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没有依靠?他们彼此就是依靠!
“杀鞑!”
赵旭怒吼一声,挥刀朝一名近前的清兵砍去。
...
...
胡全才在得知明军已经登上城头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武昌城和别的城池很不一样,它是九省通衢之地。
一旦武昌失陷,明军便可以有个更多种选择。
洪经略一直构建的大网也将彻底被撕碎。
一盘死棋便活了。
若真是如此,胡全才不仅没有颜面去面对顺治皇帝,更是没有颜面去面对洪承畴。
洪承畴可是他的恩师啊。
是洪承畴一把把他提拔到湖广总督的位置上。
他倒好,短短几年时间,就把大半个湖广给丢了。
如今若是连武昌都丢了,胡全才觉得他可以以死谢罪了。
让胡全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贼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强的?
这不合情理啊。
一直被困在西南一隅之地的明贼,竟然有勇气主动打出来,仅仅这一点就让人惊叹了。
“总督大人,现在胜负犹未可知,您一定别泄气啊!”
周培公见胡全才一脸阴郁,连忙在一旁打气道。
他如今和胡全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胡全才死了他也活不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顶住这一波攻势,先苟活下来。
明贼也不是铁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周培公便不信他们打完这一波后还能继续鏖战。
“不知洪经略收到本督的信后会不会派援军来。”
胡全才叹了口气,神情十分落寞。
“一定会的,洪经略一定会派援军来的。”
眼下,援军便是胡全才和周培公心中唯一的希望。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援军就在路上。现在多支撑一刻,也许就能等到援军。
...
...
南城城头的白刃战可谓惨烈。
相较于东城,明清双方在此地投入的兵力都更多。
原本空间宽阔的城头挤满了明清士兵,他们为了争夺城头的控制权纷纷使出了浑身气力。
刀砍断了便用拳头砸,拳头打破了便用牙齿咬。
一名明军士兵在被清兵扑倒后拼命挣扎,生生咬下了对方一只耳朵。
人在这一刻迸发出了最原始的本能,只要能够杀死对方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在他们眼中对方甚至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想要吃掉他们的野兽。
对待野兽自然不能有丝毫的犹豫,要想活命就必须杀死对方。
甲胄在这种近身肉搏中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保护作用。
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你周身的弱点都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他们可以用断了的刀片插在你的脖子上,可以在近身缠斗中活活勒死你,可以用膝盖撞碎你的肋骨。
到处都是浑身血水的士兵。
如果不是清兵留着辫子,双方甚至很难分辨出彼此的身份。
毕竟他们的甲胄都差不多,容貌也都相近,在浑身血污的情况下很难分辨。
一名清兵将一个明军士兵踢翻在地,正要挥刀砍去只觉得脑后一痛。
原来一个中了重伤的明军士兵拼命挣扎着站起来狠狠朝他的辫子拽去。
在这一刻辫子反而成为了累赘,那清兵吃痛之下本能的向后倒去。
被踢翻的明军士兵趁机翻身而起,操刀抹在了那清兵的脖子上。
呜噜噜...
气管被割开的清兵想要发出呼喊声,但最终只发出了一个个听不懂的音节。
他拼命用双手朝伤口堵去,但血水仍然涓涓从脖子上涌出。
他双腿拼命蹬着,眼神里满是不甘。
明明该死的是那个明贼,怎么会是他?
明军士兵朝他投以不屑的目光,继而上前补了一刀。
那清兵这才咽气,却是死不瞑目。
城头之上到处都是这般惨烈的景象,没有过多的招式,双方拼的就是体力以及胆气。
能够活下来的人,都是兼具二者的狠人。
在战争中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只有狠人才配活下来。
这一点无关于阵营。
一会清军占据了优势,一会明军又将地盘向前推进了几分。
双方在城头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城外李定国冷眼旁观。
他早已见惯了生死,战争的残酷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能够拿下武昌便是死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
这看似是一小步,但对永历朝廷对大明来说就是一大步。
拿下湖广便能证明大明还有光复天下的雄心,那样天下的许多反清人士便会纷纷揭竿而起。
李定国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
他也曾经彷徨无奈过,但天子的毅然让他找到了当年的斗志。
他还是曾经那个无所畏惧的少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孙可望不行、洪承畴不行、吴三桂不行,胡全才自然也不行。
听说郑成功拿下了南京,这更激发了李定国的斗志。
他想要和郑成功比上一比,看看谁能立下更多的功劳,打下更多的城池。
你拿下南京我就一定要打下武昌,你拿下杭州我便要打下九江。
总之他李定国绝不能落于人后!
李定国要向天子证明他才是大明第一猛将,郑成功虽然勇猛但也只能排在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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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大明没有懦夫(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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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在前世曾经听过一句话。
英雄和懦夫其实都是普通人。区别就是英雄在别人需要他们站出来时能够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而懦夫只会找各种借口往后退。
朱由榔很庆幸虎贲军的将士基本都可以算是英雄。
这固然和虎贲军招募遴选的标准有关,但更重要的是这些士兵本身的素质。
他们都是普通人甚至可以说是穷苦人。
朱由榔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从现在看来他们的表现对得起朱由榔的信任。
他们或许对天下兴亡这个概念很模糊,但他们清楚不想自己的乡亲父老被鞑子欺负就得披甲从军。
要想解救胡虏统治下的同胞,他们就得不断的东征北伐,号召被奴役的同胞们起来反抗。
这其中没有什么太多的大道理,更多是一种本能的驱驰。
赵旭很好,李石头也很好。
他们不过是万千虎贲军将士中表现更突出的那两个。
并不是说其他的士兵便不优秀。
朱由榔一样为他们感到骄傲。
看到虎贲军夺下东城城头控制权的那一刻,朱由榔心中满是欣慰。
他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之前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李定国那边虽然还没有夺下城头控制权,但朱由榔觉得也只是早晚的事。
虎贲军甚至可以在控制东城的情况下径直打开城门,迎李定国部入城。
武昌,朱由榔心心念念的武昌真的要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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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全才望着逐渐沦陷的东城已是面如死灰。
他本以为可以拖上最少十天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完了。
“总督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培公见胡全才就跟失了魂一样,连忙疯狂的摇起他来。
“啊!”
胡全才这才如梦方醒,苦笑道:“逃,逃到哪里去呢?”
周培公咬牙道:“先逃到内城去,实在不行还可以逃出城啊。”
现在明军还没有控制全城,武昌又连着长江。要想跑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关键就看胡全才的心意。
“总督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现在若是走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若是不走就全完了。”
周培公费尽气力劝说胡全才自然不全是为了他的恩主,而是希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全自己。
只有胡全才活着,周培公才有价值,他说的话才有人听。
在清廷下旨降罪之前胡全才都是湖广总督。
周培公会尽全力替胡全才捉刀代笔写奏疏向清廷请罪,尽可能的把罪责降到最小。最不济也要保住胡全才的性命。
周培公能有今天完全是依赖于胡全才。
若是胡全才倒了,他也会就此泯于众人。
胡全才喉结微微耸动,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也是个凡人,是人就是贪生怕死的。
胡全才本来已经起了死志,但被周培公这么一番劝说,殉城的念头又打消了。
“即便逃出去本督真的有生机吗?以皇上的性子怕是要立即把我逮拿进京问斩啊。”
周培公见胡全才回心转意了,直是大喜道:“唔,总督大人请放心。我们可以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总之便是大事化小,您肯定是性命无虞的。”
周培公十分清楚丢掉武昌,清廷一定会找一个人来负责。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清廷并不在意。
可以是胡全才,可以是武昌总兵也可以是其他人。
只要有人背锅负责就行。
“总督大人,这件事交给我来运作就好,我们当务之急是赶快突围。”
胡全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不要退守内城了,守是守不住的。从西城突围吧。”
西城门紧挨着长江,胡全才在那里备下了船只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想不到今日可以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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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全才率领总督标营三千人在西城登船。
西城水门紧挨着黄浩矶码头,胡全才在城中藏有十余艘船只。
这船只不是水师战船,而是胡全才经商的私船。
便是军中的许多人都不知情。
胡全才此次逃走是瞒下绝大部分军队的,只有他信任的心腹知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胡全才把消息公之于众,那军队很可能炸营。
胡全才不认为自己能够弹压的住。
再说胡全才也不可能带走这么多人。
只有这些清兵在城中抵挡明军一阵子,胡全才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领心腹逃离。
在这一刻胡全才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胡全才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还好明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东城和南城,对于西城基本没有防备。
当水门打开的那一刻,胡全才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船只一艘艘的驶出城去,胡全才站在船首远望黄鹤楼,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离开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胡全才隐隐觉得丢掉武昌会是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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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明军越来越多的涌入城中,清军渐渐抵挡不住开始向内城退去。
武昌城分为南北,以蛇山作为分隔。
这些残余的清兵自然而然的退守到了蛇山之上。
作为罕见的城中之山,蛇山之上遍地都是别业古刹,昔日里是王孙公子们踏青游玩之地。
想不到现在却成了清兵们的避难所。
蛇山并不高,故而攀登起来没有什么难度。
清兵们在武昌总兵的率领下依着山势构建了几条简易的防线。
虽然他们心中也知道如果明军真的大举进攻他们不可能守得住,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能苟一刻是一刻。
要说明军的战斗力实在的凶悍,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那些家伙个个悍不畏死,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不怪他们太无能,只怪明军太凶悍!
他们也是想过投降的。可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投降而是反抗了许久之后才投降。
这样的投降根本没有诚意啊。
按照明军的套路,是不可能接受这种投降的。与其引颈就戮倒不如拼死一搏,即便不能活命也可以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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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天子召见(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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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里就是楚王府了。”
虽然当年洪承畴命人拆除了楚王府王城的城墙,但楚王府的主体建筑还是基本得到了保留的。
只不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定国明显有些尴尬。
当年他跟着义父南征北战,打到湖广的时候自然免不了劫掠。
攻破武昌之后他们劫掠了整整三日。
虽然这些都是往事了,可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迹。
虽然天子口上不说,但心里肯定还是有芥蒂的吧?
“虽然朕与楚王并不相识,但还是希望楚藩能有后人存留下来的,至少能够延续这一脉的香火。”
朱由榔顿了顿道:“传朕旨意,在武昌城内搜寻楚藩后人。”
虽然知道找到楚王后人的机会很少,但朱由榔还是想要试一试。
这也算是摆出一种姿态,用于安抚楚地百姓。
“臣遵旨!”
李定国连忙应道。
陛下这是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啊,他一定要好好抓住!
“还请陛下先到楚王府中休息,待臣控制了全城,剿灭了东虏残余再向陛下复命。”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现在东虏残部聚在何处?”
“回禀陛下,东虏大部分都逃到了蛇山之上,企图负隅顽抗。”
李定国抱拳道:“不过陛下请放心,今天日落之前臣便会率部拿下蛇山,斩下虏贼首级。”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朕在这里等着晋王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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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在武昌总兵的指挥下在蛇山之上构建了几道简易的防线。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蛇山是根本守不住的。
就连武昌这样的坚城都守不住,更何况一座山呢?
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能活一刻是一刻,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想被人砍了脑袋埋在地下。
便是真的要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不然岂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总兵大人,这条石径是上山必经之路,我们只要在此设伏,必定能让明贼损失惨重。”
“哼,想让老子死你们也得搭上命。”
他现在心中满是怒火和怨恨,胡全才这个狗贼抛下他们独自跑路,完全无视他们的死活。
一种被当做弃子的屈辱感充斥在他的心头。
这股邪火无处发泄,憋的人烦闷不已。
既然注定要见血,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
...
“旭子哥,你歇一会吧。”
李石头看到满身血污的赵旭,心中莫名一酸。
“快坐下来,歇一歇喝口水。”
二人同吃同住可谓是过命的交情。
虽然知道赵旭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但看到他这个模样李石头还是很难受。
“不打紧,都是一些皮外伤,简单处理包扎一下就行了。”
赵旭咧嘴笑了笑,心情算是很不错。
攻打武昌的过程虽然艰难了一些,但总算是拿了下来。
拿下来就好,不枉费他们奋力血战。
“不过要说旭子哥你这回可给咱们长了脸。咱虎贲军一直以来都被晋王系军队压了一头。陛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不爽的。这次你第一个登上城头,咱们都跟着你沾光了。”
“哈哈,运气好些罢了。”
赵旭有些不好意思道。
二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便在这时一个内侍打扮的人骑马而来。
“吁!”
他勒紧马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哪个是赵旭赵将军?”
他扫视了一番朗声问道。
“在下便是。”
赵旭拱了拱手道。
“啊赵将军!”
那内侍眯着眼睛冲赵旭笑道:“是这样的赵将军,陛下听说了您的勇武,特地宣旨召见您呢。”
赵旭愣了一愣,惊讶道:“陛下要召见我?”
“是啊,您可是第一个登上武昌城头的勇士,陛下说要重重奖赏你呢。”
赵旭惶恐道:“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厚爱!”
“哎呦喂赵将军您就别在这里谢恩了。要谢恩也该是在陛下面前啊。”
内侍拉着赵旭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陛下那里还在等着呢,赵将军就别耽搁了。”
赵旭却是摇了摇头道:“我这副模样怎么去面圣?按照礼制面圣不得沐浴焚香再更衣?”
“哎呦喂我的赵将军啊,这会儿没有这么多的讲究。陛下可是正在宫里等着呢。您要是沐浴焚香更衣,一番下来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吧?这不合适吧?”
赵旭心里一想也是。
可是他现在这一身的血污就去面圣,岂不是对天子大不敬?
真是令人头疼啊。
思来想去赵旭沉声道:“要不我先去换一身甲胄便随钦使面圣?”
那内侍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咱家要说多少遍赵将军才明白?陛下现在急着见你,你穿成什么样不重要,赶紧入宫才是打紧的。”
李石头拉了拉赵旭的衣角,给他递了个眼色。
和中使对着干不是什么好选择,不然万一中使在天子面前诋毁两句,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好吧,我这便随着钦使入宫。”
赵旭总算点了头。
“这就对了嘛,只要陛下高兴了什么事情都好办!”
“牵马来!”
赵旭说罢,李石头赶忙将马匹牵来,亲自扶赵旭上马。
赵旭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道:“多谢了兄弟!”
“你看看你旭子哥,咱们两兄弟之间还这么见外干嘛?你被天子召见弟兄们都替你高兴呢。”
赵旭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虎贲军立下大功不是他赵旭一人的功劳,而是全体将士的功劳。
他怎么好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行,这次面圣他一定要为虎贲军的弟兄们请功!
却说赵旭和中使二人打马扬鞭朝楚王府行去。
一路上都是戒备的明军士兵,赵旭在心中暗暗点头。
不管是李定国的部下还是虎贲军的士兵,军纪维持的都很好,能够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
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百姓们苦于东虏暴政久矣,遇到这么宽以待人的军队和皇帝,自然会打心眼里欢喜。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并不是一句虚话。
只有得到了武昌乃至湖广百姓的支持,明军才能在湖广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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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简在帝心(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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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赵旭便和内侍一起来到楚王府前。
如今的楚王府可谓是极为破败,王府的围墙都已经被拆除,大殿前长满了杂草。
赵旭看到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饶是如此通过这些建筑的规模也可以对楚王府当年的繁华窥见一斑。
大明曾经繁极一时,光是楚王府就恢宏至此。
更不用说紫禁城了。
赵旭虽然没有见过紫禁城,但能够想象紫禁城的恢宏,那真是人间极地啊。
“赵将军?赵将军!”
赵旭正自美滋滋的想着,却被内侍喊醒。
“啊!”
他愣了一愣,随即苦笑道:“让中使见笑了。”
“赵将军,陛下宣您觐见呢。”
“多谢钦使。”
赵旭冲中使拱了拱手,随即阔步走向大殿。
楚王府的正殿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清理,赵旭走入殿内绕过屏风,来到一间暖阁里。
见天子就坐在坐榻之上喝茶,赵旭上前几步拱手道:“臣赵旭参见陛下。”
他虽然见过天子,但还是感到很紧张,连头也不敢抬。
“赵旭赵将军,朕一直很看好你,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
朱由榔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你是第一个登上武昌城头的人,给虎贲军长了脸,也给朕长了脸。”
“臣谢陛下夸奖!”
赵旭面颊顿时红了。
“不要那么拘谨,这里只有朕和你两个人,坐吧。”
赵旭愣了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这是要给他赐座?
赵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在天子面前坐下。
这真是莫大的荣宠啊。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官职是游击将军吧?”
“陛下英明。”
“朕这次升你为副将,以表彰你在攻打武昌中的功劳。”
赵旭连忙起身跪倒叩首道:“臣谢陛下恩典!”
他心中可谓是狂喜。
副将是什么职位?那可是仅次于总兵的二把手。
他刚刚从军的时候想着自己能够当个把总便可以了。
谁知慢慢竟然升到了游击将军。
如今天子钦点他为副将,他可谓正式踏入了高层将领的行列。
这真是一朝鲤鱼越龙门啊。
“臣定然不负陛下厚望!”
“快平身吧,朕不希望看到臣子一直跪着。”
朱由榔和善的把赵旭扶了起来,和声道:“你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朕很希望看到你有所成就,这样朕面上也有光。”
稍顿了顿朱由榔接道:“朕向来不拘一格提拔人才。只要是朕认为有能力的,不管出身如何都会提拔。你要好好干,朕看好你!”
朱由榔又说了一堆勉励的话,之后便让赵旭退下了。
他之所以大力提拔新人,就是因为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了。
新人没有背景,就是一张白纸。
朱由榔便是他们的靠山,他们的前途都系于朱由榔一人之身。
他们想要仕途上升,便需要依赖朱由榔。
故而朱由榔便可以把他们牢牢的攥在手里。
作为皇帝怎么能没有自己的班底呢?
赵旭这样的年轻将领就是朱由榔最好的班底。
这倒不是朱由榔不信任李定国。
李定国忠心耿耿毋庸置疑,应该不会背叛朱由榔。
但朱由榔还是需要有嫡系,这样说话才硬气,才不会令宵小之徒萌生多余的想法。
作为君王,朱由榔有时不仅要为自己考虑,还得为整个天下考虑。
做皇帝的时间越久,朱由榔越觉得身为天子,双肩挑日月,责任无比之巨大。
他真的一步也不能走错,大明真的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
...
“晋王殿下,我们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攻山吗?”
眼瞅着天色渐暗,亲兵有些担忧的问道。
夜里攻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东虏完全可以利用光线的昏暗打伏击。
加之明军对蛇山的地形地势不太了解,很容易被人阴到。
如果是一般的城池,外城被攻破后守城军队很快就会被歼灭。
偏偏武昌极为特殊。
因为蛇山的存在,清军残部退守山中负隅顽抗,明军要想消灭这些残余必须要攻山。
李定国叹了一声道:“这道理本王何尝不知道。但如今天子就在武昌城中,如果不将东虏全部歼灭,他们随时可能下山威胁到陛下的安全。身为人臣,自然应以陛下的安危为重。”
亲兵心道晋王殿下哪里都好,就是对待天子太过尊敬了。
这简直就是请回了一个祖宗啊。
当年曹操挟持汉献帝是为了号令诸侯。晋王殿下供养天子是为了什么?
有时候他们这些属下也想要劝晋王自立为皇帝。
但每每一说出口,晋王殿下就会勃然色变,甚至命令责打劝进者。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劝进了。
晋王殿下是真的尊奉天子为天下共主啊。
“传本王令,天黑之前必须把山中东虏全部斩杀!”
“得令!”
...
...
在明军大规模搜山攻山情况下,清军很快便力有不支。
面对强大的攻势他们一路退守,很快便退到了山顶。
“狗娘养的明贼,真是不留一丝余地啊。不将我们逼死他们就不安心是不是!”
“总兵大人,要不我们冲下去跟他们拼了吧!”
横竖都是死,与其这样憋屈死,倒不如死前杀个痛快。
死前若能拉上两个明贼,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杀一个赚一个!”
“杀两个赚一双!”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在一阵口号的怂恿下,这些清兵终于鼓起勇气朝山下冲将而去。
李定国见状冷笑一声道:“全部杀光!”
“遵命!”
明军纷纷举起长矛向冲将过来的清兵捅去。
一寸长一寸强,那些清兵张牙舞爪挥刀狂砍一通,却是伤不到明军分毫。
而这个时候明军的长矛已经捅穿了清兵的胸腔。
清兵们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声。
他们绝望的瞪着明军士兵,心中发出怨毒的诅咒。
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明军士兵,他们便是拉一两个垫背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他们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暗,最后变成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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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昆明之围(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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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天,这是吴三桂围攻昆明的第十三天。
在吴军轮番猛攻下,守城明军渐渐力有不逮,伤亡也逐渐增加。
庆阳王冯双礼找来黔国公沐天波商量对策,是守是撤今日必须有个定论了。
“黔国公,本王觉得以我军和吴贼的兵力对比,继续守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最终会被吴贼拖垮,倒不如早些突围,至少保住这些兵力。届时我们可以计划反攻,也可以北上入川,投奔太子殿下和文阁老。”
不得不说,冯双礼说的十分中肯,理由也很充分。
可沐天波就是觉得不舒服。
谁叫云南世代是他们沐家的封地呢。当初天子蒙尘来到云南时,沐天波是无比的激动。能够常伴天子左右,他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后来天子决定迁都四川,沐天波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是很难受的。
但圣意不可违,既然天子这么决定了,沐天波也只能遵旨行事。
天子命他镇守云南,沐天波自然要替天子守好这片土地。
如今吴三桂兴兵来犯,他就这么丢掉云南,有何面目去面对天子?
老实说,天子所封诸王中沐天波最不喜欢的就是冯双礼。
沐天波觉得冯双礼的性子过于温吞,做事也不够果决,只是一味求稳。
如果换成白文轩、窦明望来守昆明,肯定会作出和冯双礼不同的决定。
但事已至此,显然不是吵架的时候。
沐天波思忖一番,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庆阳王,本国公倒是觉得还可以守上一守。一来城中粮草充足,士兵虽然受伤比例有些高,但重伤的并不多。我们还可以发动城中民众来协助守城啊。依本国公看,吴贼此番急于拿下昆明,没日没夜的猛攻,就是因为他的粮草不多。既然他耗不起,我们拖下去他不就自己退兵了吗?”
冯双礼就知道沐天波会持反对意见,他倒也不着急,和声劝道:“可这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在赌啊。如果吴贼粮草充足届时攻入城中,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见冯双礼如此执拗,沐天波面色一板道:“将士们的性命是命,百姓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城中的百姓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万人吧,如果我们撤走了,那这些百姓怎么办?”
冯双礼神色一暗,接不上话了。
在他心中,确实没有为这些百姓考虑。或者说在他的潜意识里百姓们都是可以牺牲的。
但是沐天波不同,他是黔国公,云南尤其是昆明的百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舍弃。
“我们再商量商量,或许可以有别的办法,也许我们可以带着百姓一起走。”
沐天波闻言只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道:“庆阳王这话说出来自己相信吗?吴贼把昆明池团团围住。若是我们奋力突围或许还有一丝可能,但若是带着百姓,绝无逃出的可能!”
冯双礼不曾想和沐天波之间会谈成这个样子,叹了一声道:“那就明日再说吧。”
他也知道沐天波不同意他是不可能独自率兵突围的。
那样即便突围成功他也没办法向天子解释。
要知道沐天波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肯定很高,至少要比他冯双礼高。
冯双礼若是舍弃了沐天波,是一定会被天子问罪的。
怪只怪他忽视了吴三桂夺取昆明的决心,现在看来吴三桂绝对是有备而来啊!
...
...
吴三桂这几日的心情很不错。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拿下昆明,但按照这个态势看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拿下昆明,他便决定缩在云南不出去了。
眼下明军和清军打的不可开交,明军如果拿下湖广至少从粮食一点上是不虚清军了。
有了粮食就能养更多的兵,有了更多的兵明军就有更多的资本既可以选择沿江而下和郑成功部汇合,也可以选择去打两广。
不论哪种选择都不会错。
吴三桂要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看看局势究竟怎么发展。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明清之间的这场战斗不会很快结束,不论是明清哪一方占优,另一方都会拼死抵抗。
二者的体量都不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亡。
吴三桂有预感,这场争斗很可能持续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明清之间谁笑到最后吴三桂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列土封王。
只要明清任意一方承认云南是他的封地,并封他王爵,那吴三桂便可以承认这个政权。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个政权能够笑到最后。
眼瞅着到了晚饭的时间,吴三桂肚子有些饿了。
他吩咐亲兵将今日的晚饭端上来。
贴饼子、野菜汤,行军打仗吃的东西肯定没法和在贵阳的时候比。
吴三桂倒也不挑剔。
反正用不了多久昆明就能拿下来了,届时想吃什么好的都有。
就先忍一忍吧。
不得不说人在饥饿的情况下饭量是有些惊人的。
吴三桂一口气吃了六张贴饼子,又喝了两大碗野菜汤,这才满意的抹了抹嘴,挥手吩咐亲兵把饭菜端下去。
之后吴三桂也没有休息,而是继续计划明日攻城的细节。
从这几日的试探性进攻他已经发现,整个昆明守军不会太多,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万。
而昆明城可是一座大城,分到一座城头也就是五千人。
吴三桂只要均匀的分散兵力攻打四处城头,明军总有一边支撑不住。
吴三桂又详细的划分了一些进攻线路,正美滋滋的想着肚子却突然痛了起来。
呃,怎么这么痛?
吴三桂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高声呼喊道:“拿桶来,我要方便!”
让吴三桂感到愤怒的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这些个亲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改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叫他们守好规矩。
吴三桂本想走出营帐去方便,但粪门处一阵强烈的便意袭来,吴三桂大骇,生怕拉在裤子里,只得解掉裤袋脱下裤子就方便。
顿时开闸放水,如长江泄洪一般。
一股恶臭飘起,吴三桂本能的皱起眉头。
怎么这么臭?一定是吃坏了肚子!
这大军的厨子是怎么搞得,当真是活腻歪了吗,敢拿这种食物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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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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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人,故而就这么在营帐里解决了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若是传出去了,他这个一军主将的威望何在?
是以,吴三桂第一时间想要消除证据。
他穿好裤子掀开帷幔想要呵斥亲兵进来清理,谁料营帐外根本没有人。
吴三桂不禁勃然大怒。
这些个狗一样的东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紧接着吴三桂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好臭!
吴三桂可以肯定这味道不是营帐内传来的,而是自营帐外传过来的!
莫非所有士兵都和他一样吃坏了肚子吗?
这真是太可怕了!
要知道腹泻可以极大的影响一个正常人的精力。
更不用说士兵了。
如果说一名正常状态下的士兵战斗力是十分的话,腹泻过后能有个一分就不错了。
试想一天拉十几次肚子,整个人都跟脱水了一样,哪里还有战斗力去攻城呢?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吴三桂又气又恨,他一定要重责伙夫,这些个狗贼误我大事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
...
跑,头也不回的跑!
有多远跑多远!
这是李长水现在唯一的想法!
在给吴三桂军饭菜中下药报复后,他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
只可惜他下的不是老鼠药而是泻药,只能让吴三桂军士兵暂时失去战斗力。
但也足够他逃跑的了。
只是他在跑出一段距离后心中生出一种未知的恐惧感。
他对云南尤其是昆明的地形地势并不熟悉,万一吴三桂派人追出来他真的能够走得掉吗?
万一被重新捉回去,天知道吴三桂会用怎样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即便躲到大山深处,李长水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够逃出生天。
思来想去,李长水觉得自己还是得找到一个靠山来依靠。
这样即便清军真的找到他,也有人能够庇护他。
思来想去,这昆明地界不就只有明军有这个实力了吗?
只是如今昆明城紧闭,他要怎样才能和明军联系上呢?
李长水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冒险去试上一试。
他跑到城墙下高声呼喝,表明身份后希望能够见到明军守将,说可以有办法助他们脱困。
一开始明军士兵根本不予理睬,甚至扬言要射死李长水。
李长水干脆脱下了外衣,展示身上的伤痕。
城头的明军见到李长水身上如此可怖的伤痕心中不免一惊,渐渐的有些相信他的身份了。
他们立即将情况报给了庆阳王冯双礼。
冯双礼一番考虑后决定命人放下篮子把李长水接近城来。
反正只有李长水一人,便是他真的是奸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如果李长水说的是真的,那等于是给了明军一个活命的机会。
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长水见明军缒下了一个篮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如果刚刚明军不由分说的直接放箭,他是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的。
还好明军选择了相信他,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长水跳到了竹篮里,本能的拉了拉绳子。确认绳子足够粗后,他沉声道:“拉上去吧。”
竹篮晃悠悠的升高,李长水只觉得一阵心慌,索性闭上了眼睛。
等到停了下来,他便知道已经到了城头,小心翼翼的从竹篮里跳出。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我家殿下。”
李长水心道如今昆明城中竟然还有一家大王,他真是来对了!
却说李长水被带到黔国公府,冯双礼和沐天波一齐坐在上首。
见李长水被带来了,冯双礼率先发声道:“说罢,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长水见对方还怀疑自己的身份,索性再次把衣裳脱下。
“大王,小人是贵州贵阳府的普通百姓,被吴三桂掳掠至此,一路上打骂不断伤痕累累。大王看我身上的伤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李长水咽了口吐沫道:“吴贼的手下见我烧的饭菜还算可口,便命我做伙兵,烧饭给军队吃。一开始我也是用心做事,可他们哪里把我当人看,稍有不称心意的,便冲我一通打骂,端是往死里打。”
李长水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道:“我实在是气不过,便心下一狠,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药。现在吴三桂大军应该都在跑肚拉稀,毫无战力可言!”
沐天波和冯双礼对视了一眼,心里还是有些喜意的。
只是如何确认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也是一个难题。
如果真是如此,明军真的有机会突围了。
“本王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冯双礼抢先一步道。
“大王若是不信,可以派哨兵出去打探。如果证实某说的无误,可再做打算。”
李长水经历了这么多,整个人也跟着成熟了不少。
他知道不管是吴三桂军还是明军看重的只有现实利益。
他要想让明军收留他,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跑肚拉稀虽然不致命,但短时间内会让丧失战斗力和行动力。
这对明军可谓是天大的喜事了。
“黔国公你怎么看?”
冯双礼主动向沐天波问询道。
“倒是可以派人看看。”
沐天波之所以态度软化,是因为看到了希望。
假如昆明真的被围城了一个铁桶,那他情愿死守到底殉城。
这样至少还可以留下一个好名声。
但如果有逃出去的可能,有谁愿意去死呢?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而且如果真像李长水说的那样,清军都被药的跑肚拉稀,那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把昆明城中的百姓转移出去。
这样即便吴三桂拿下了昆明也只是拿下了一座空城而已。
云南多山,他们完全可以躲到深山里去,是不是的出来袭扰一下吴三桂,让他不胜其烦。
毕竟吴三桂便是有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把云南的山旮旯都扫一遍。
再不济也可以北上建昌,把人口和军队都迁移到四川去。
相信文阁老和太子殿下是能够理解他的苦衷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李长水说的是真的,所以沐天波要先派人去考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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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撤离险地(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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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昆明城中要想找出几个这样的勇士还是不难的。
沐天波派人缒出城后便和冯双礼分析李长水的身份。
沐天波觉得李长水是吴三桂派来奸细的可能性不大,从他身上的伤就能看出来。
哪个奸细会把自己打成这样,做戏作的也太过了吧?
退一步讲,即便李长水真的是奸细,沐天波也派人出去核实了。
不可能给吴三桂趁虚而入的机会。
冯双礼也是表示赞同。
但一切还得等前去侦查的哨兵回来才行。
如果真如李长水所说,冯双礼觉得便是天赐良机。
如果明军不趁这个机会突围,简直对不起老天爷的安排。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沐天波已经命人把李长水带下去休息,实则就是监视起来。
如果证明李长水就是吴三桂派来的奸细,沐天波会毫不犹豫的命人将其在军前斩首祭旗。
哨兵外出了约摸一个多时辰,这才陆续回来。
他们向沐天波禀报称吴三桂大营极为散乱,连哨兵都看不见。
且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那臭味简直绝了,怕是茅房都比之不及。
沐天波闻言大喜。
这么看来李长水所说应该是真的了。
吴三桂真的被他摆了一道!
他当即命人把李长水请来表示感谢,又是敬酒又是夹菜,弄得李长水很是尴尬。
“国公爷,大王你们别这个样子。你们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沐天波却是摇了摇头:“你是我们昆明军民的福星啊。若是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下好了,昆明军民有救了!”
其实在这一刻沐天波甚至生出了出城进攻吴三桂大营的念头,但仔细想了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如今吴三桂军中上吐下泻,个个憔悴不已。
但真正想用两万人打赢十万人还是太难了。
万一赌输了他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思前想后,沐天波还是觉得应该撤离。
与冯双礼一合计后二人当即制定了撤退的线路,命人通知全军和城中百姓。
昆明百姓都很认沐天波。
加之他们听闻了吴三桂的暴虐,没有人想留下来赌一把,纷纷表示愿意跟着明军走。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把堵在城门前的石头清理掉。
这可是一个麻烦事。
有道是堵起来容易撤掉难。
明军动员所有力量,鼓足气力这才勉强将一面城门前的石块清理干净。
倒也不需要把所有城门的石块挪走,有一面城门供撤离便够了。
于是乎,在明军的组织下昆明百姓有条不紊的进行转移。临走之前,沐天波回望了一眼昆明城,十分不忍的下令把城门捣毁。
这样一来至少在短时间内吴三桂无法睡个安稳觉的。
其实他一开始是想下令士兵纵火烧了昆明城的。
但命令到了嘴边还是有些不忍。
毕竟这是他沐家世代居住之地啊。
明军还是有机会打回来的。现在就这么烧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倒不如等上一等。
“黔国公,走吧!”
见沐天波还有些不舍,冯双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
“走吧!”
沐天波长叹一声。
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
吴三桂简直要抓狂了。
这个泻药的药劲怎么这么大,他跑肚拉稀已经十几回了,现在只要一坐下来还会产生便意。
简直太可怕了!
吴三桂现在也不敢吃东西,生怕吃了东西又加重了腹泻。
他只能勉强喝一些水,补充一下水分。
不然就这么个拉法,整个人都得虚脱了。
当然他的情况还算好些的,军营中的士兵们就更惨了。
至少吴三桂还是单独一个营帐。
而那些普通士兵们大多是十几人一个营帐。
这种情况下营帐内都是恶臭熏天。
可以想象十几名士兵来不及走出营帐,就在帐内方便解决是怎样的场景。
吴三桂也不敢问,也不敢看。
大营之中已经恶臭熏天,比茅坑还要臭!
这是吴三桂怎么也想不到的。
这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事!
会不会是明贼派出的奸细?
但是明贼的奸细是怎么混入军中的?
吴三桂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吴三桂是准备下令总攻的,现在倒好全部泡了汤。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止泻。
唯有如此才能重振旗鼓。
不然别说攻城了,就是自理都是问题。
吴三桂便命轻症的士兵前去寻找郎中。
赤脚不赤脚的不打紧,只要能够治疗这腹泻之症的便是好郎中。
天呐,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要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
老天爷,你真是太过分了!
...
...
却说沐天波、冯双礼率部以及昆明百姓撤离后径直北上,准备经建昌入川。
一路上他们遇到许多沿途村子的百姓。
这些百姓得知缘由后纷纷表示愿意追随黔国公前往四川。
当初天子迁都时,他们都没有选择离开。
那是因为黔国公还在。
只要有黔国公,那云南就还是云南。
可现在连黔国公都走了,他们还有理由留下来?
留下来给吴三桂那个狗贼当奴才使唤吗?
吴三桂此贼连山海关都能献了,还能指望他对云南的百姓好?
他连黔国公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啊!
要想不受罪不受气就赶在吴贼来之前先撤走。
反正只要人在,到哪里都能重新开始。
沐天波却是很欣慰。
他没想到这些村民能够想的这么明白,更没想到他的影响力有这么大。
这便好,这便好啊。
这样他的心理压力又小了几分。
届时向天子请罪时负罪感也会小了不少。
不过在撤离的过程中冯双礼提议可以留下一小部分士兵在云南。
平日里这些士兵就藏在深山老林里,时不时的出来刺探一下军情,袭扰一下吴三桂。
这样他们在四川也能定时了解昆明乃至云南的情况,不至于完全的两眼一抹黑。
沐天波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找谁来做这留守士兵呢?
思来想去,沐天波决定让士兵们自己决定。
有愿意留下的,沐天波会给他们足够的银子、粮食并在天子面前为他们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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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东南困局(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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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知府衙署。
郑经与大将甘辉正在商议接下来的打算。
作为南京门户,镇江是肯定不能丢的。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要想真正的稳固南京,还得把防线往外推。最好能够拿下凤阳、扬州,拥有真正的缓冲屏障。
不然明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容错,随时都将面临清军的猛攻。
还有一点,郑经很担心父王受不了刺激,急于找施琅复仇。
如今施琅盘踞在浙江,朗廷佐、管效忠二贼也跑到了杭州。
虽说杭州距离南京的距离不算太远,但要是调集兵力去攻打,南京的防备不就空虚了嘛。
届时万一凤阳、扬州等地的清军抓住机会猛攻,郑经担心真的不一定守得住。
“甘叔叔,我离开之前,父王曾隐隐表示要攻打浙江。我担心这会让虏贼抓住机会啊。”
甘辉也叹道:“世子殿下说的臣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有的话臣来说不合适啊。”
郑经神色一黯,默默点了点头。
不错,舟山刚刚失陷不久,父王刚刚自罚军棍算是平息了一场即将开始的风波。
在这个节骨眼上,甘辉这个败军之将去向父王谏言确实不怎么合适。
虽然郑成功十分清楚这不是甘辉的错。
相较之下,郑经来说这番话相对来说就合适的多。
可是他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一直以来郑成功给他的印象都是完美无缺的。
郑经对父亲敬重多过爱意。
二人之间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不是父子。
郑经知道父亲其实是爱他的,但有些话羞于表达说不太出口。
越是这样时间久了,父子之间隔着的那层东西便越厚,那种不真实感模糊感便越强烈。
“这件事怪我,我找机会写信给父王吧。”
郑经顿了顿道:“甘叔叔,你觉得虏贼会主动进攻镇江或者南京吗?”
甘辉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会。至少施琅此贼肯定不会。甘某与施琅曾经共事过很长时间,对此贼的脾气秉性很是了解。那时世子殿下还小,恐怕记忆不是很清楚。此贼最是狡猾,轻易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在殿下那里的时候就是如此,投虏之后肯定更加变本加厉。还有那黄梧,也是诡计多端。他们对我军十分了解,一定会使阴招。”
“嗯,我们还应该多留意,防止二贼使诈。”
收复失地固然重要,但稳固防守却是前提。
不然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就不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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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之中,前锋镇正提调余新叫来副提调马信共同商议大事。
只是他们商议的却不是如何防守,而是怎么投降清军。
当初攻打镇江时二人便想着投降,但见明军一路势如破竹只得作罢。
但余新总觉得明军之势不能持久,尤其郑成功此人刚愎自用,治军又极为严苛。
军中不服他的人很多,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长久下去军心肯定涣散。
等到那个时候再仓皇逃命为时已晚。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余将军,依我看我们不如趁着夜色出城,带兵投奔清军吧。”
马信也是相同的想法,跟着郑成功混是没有前途的。
别看郑成功现在夺下南京控制安庆,混的风生水起。但实际上整个江南他控制的地方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真要打起消耗战来能把郑成功活活耗死。
“不可。”
余新却是摇了摇头道:“现在去投看似很好,但清军见我们手中没有东西不会重用我们的。最好等到清军攻城的时候我们献城投降,这样有了投名状也好念叨两句。”
“提调大人高见!”
马信送上一记马屁道:“如此一来,我们便立下大功,在清军中的地位便很高了。”
“然也!”
“只是我们该怎么和清军搭上话呢。”
“这个简单,我和施琅施将军有旧,我这便写一封信命人送去清军阵中。相信施将军看到信后会很欣慰的。”
良禽择木而栖。
余新不认为自己背叛郑成功有什么问题。
别看郑成功现在闹得欢实,但胳膊终归是拗不过大腿的。
早一些替自己想好退路才是重要的。
现在余新越发能够理解施琅的做法了。
跟着郑成功一辈子都要顶着一个海贼的名号。
但是投降清军就不一样了。
封公封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郑成功啊郑成功,要怪就怪你太严苛了,亲手把弟兄们逼到清军那边。
还有就是余新忘不了舟山死去的家眷。
这些人本来是不用死的,偏偏是因为郑成功的刚愎自用,他们惨死在舟山。
这么说来郑成功可以算是余新的仇人。
诚然郑成功于他有知遇之恩,但恩仇相抵,他们两清了。
...
...
南京,守备府。
张煌言面容憔悴的来到郑成功面前,犹豫了半天还是发声道:“大木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但首先你要保证不能激动。”
郑成功这些时日来心情已经调整的不错了,见张煌言这么严肃,心中不免一沉。
“沧水兄,究竟是什么事?”
“我不能说,你得先保证。”
郑成功只能点了点头道:“好,我保证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激动。这样总行了吧?”
张煌言叹了一声道:“刚刚得到消息,施琅把舟山杀害的大军家眷的首级挂在杭州城头示众。”
轰隆!
郑成功闻言脑子嗡的一炸,整个人都傻了。
“他怎么敢这样?”
憋了良久,郑成功才愤怒的质问道。
“大木...你保证不动怒的。”
张煌言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连忙上前按住郑成功。
“你身子刚刚好,郎中说了你不能有火气。”
“不杀此贼,我郑成功誓不为人!”
“大木,这是施琅的诡计。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你。你若是动怒做出来什么傻事,就令他得逞了啊。”
张煌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都怪他,好端端的跟郑成功说这个干嘛?
就郑成功这个暴脾气,搞不好要立即发兵找施琅死磕呢。
真是失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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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郎施为奸(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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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钱塘繁华甲天下,自古无能出其右者,即便江南诸镇也是如此。
在杭州的这些日子,朗廷佐心情很不错,甚至比在南京的时候还要舒服。
皇上的旨意已经降下,只是对其呵斥了几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这其中固然有皇上命他戴罪立功的意思,但和朗廷佐突袭舟山,立下功劳将功补过也有很大关系。
自救者天救之。
朗廷佐一下子从失地的罪臣便成了收复舟山的功臣。
虽然功过相抵,但总归是件好事情。
当然这归功于施琅的建议。
施琅一系列的举措堪称神来之笔,避过郑成功的主力,专攻薄弱环节,收效甚佳。
为此朗廷佐特意找来施琅赴宴,算是当面致谢。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施琅真的是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却说施琅身着一件牙白色道袍赴宴。
如果不看他黝黑的皮肤和脸上的疤痕或许朗廷佐会真的把他当做一个书生。
“哈哈,郎总督别来无恙啊!”
施琅眯着眼睛,一边拱手一边笑道。
“施将军今日心情不错啊。”
“那可不,郎总督设宴相请,鄙人自然要好好吃一顿了!”
“哈哈,施将军快人快语,真是有意思。本督就喜欢和有意思的人打交道。”
朗廷佐挥手道:“施将军入席吧。”
由于是家宴,朗廷佐并没有命人摆的很豪奢,不过鸡鸭鱼肉该有的硬菜基本都有。
“看总督大人心情这么好,可是朝廷的旨意下来了?”
施琅可谓是人精中的人精,见朗廷佐主动示好,知道一定是有好事情。
现在还有什么比获得朝廷的认可,坐稳位置保住顶戴花翎更让人高兴的呢?
“正是。皇上圣明,命本督戴罪立功,本督自然不会令皇上失望!”
朗廷佐冲北边拱了拱手作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
“有总督大人这样忠贞不二的臣子在,皇上自然可以放心了。”
“来人呐,奏乐起舞!”
朗廷佐马屁被拍的很舒服,眯着眼睛拍了拍手。
立时便有身着薄纱的妙龄女子鱼贯而入,丝竹管弦雅乐四起,更有婀娜舞女扭动腰肢。
“施将军,本督之前酷爱饮酒。但随着年纪大了,反倒喜欢饮茶。施将军可知道酒和茶的区别?”
施琅悠悠说道:“酒喝了寒,茶饮了暖。”
朗廷佐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施将军果真是一妙人尔。”
“郎总督,末将这次来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施琅酌了一口酒,淡淡说道。
“哈哈,施将军真是本督的福星啊。”
朗廷佐自然是没料到是什么好消息,眯着眼睛道:“本督洗耳恭听。”
“郑贼军中有一虎将名曰余新,是施某旧日的好友。近日他写信给施某表示愿意投诚。”
朗廷佐眼睛一亮道:“这余新现任何职?”
“前锋镇提调。”
施琅怕朗廷佐不知道这个官职是什么意思,便将郑成功军中职位等级做了个简要的叙述。
如今清军阵中能将其如数家珍的除了施琅也就只有黄梧了。
黄梧也是郑成功旧将,只是他降清的时间没有施琅早,名气也没有施琅大。
稍顿了顿,施琅接道:“如今余新奉命镇守镇江,如果我军攻入他可以尝试配合打开城门。”
朗廷佐很是敏锐,他当即听出了余新不是镇守镇江的主将。
“这余新上面可还有人?”
施琅点了点头道:“镇守镇江的乃是郑成功的长子郑经,辅佐他的是甘辉。”
朗廷佐闻言不禁皱眉。
“这么说来,这个余新最多算个老三。”
施琅微微咳嗽了几下,有些尴尬道:“这话说的不错。不过有时也不能全看身份地位。余新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影响镇江的得失。”
朗廷佐追问道:“他手下有多少人?”
施琅举起三根手指道:“三千!”
朗廷佐皱眉道:“三千人未免太少了吧。镇江至少有两三万守军。”
施琅不疾不徐道:“郎总督,三千人已经不算少了。首先明贼自己不知道余新已经反正,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种情况下,如果余新突然率部杀出是很容易控制一面城门的。”
朗廷佐细细一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并不需要镇江的城门全部大开,只要打开一面城门清军就能迅速进入。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在巷战中清军完全不会吃亏,凭借人数的优势清军可以迅速的控制镇江,消灭所有城中的明军。
不过有一点朗廷佐有些疑惑。
那就是这个余新是真的归降还是诈降。
“施将军,这个余新信得过吗?”
朗廷佐毫不犹豫的问道。
“哈哈,总督大人真是快言快语。”
施琅和声道:“总督大人是怕余新是诈降吧?”
其实朗廷佐有这个顾虑也很正常。
毕竟这关乎到数万士兵的身家性命,也关乎到朗廷佐的项上人头。
朝廷可以准许他一次失利,不可能接受连着两次惨败。
如果朗廷佐攻打镇江失利,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会被逮拿进京问罪。
很有可能朗廷佐会因此人头落地。
所以对朗廷佐来说,攻打镇江必须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没有把握朗廷佐宁可去攻打。
“然也。”
“这倒也简单,末将可以充作先锋。如果余新是诈降那么最多不过折损末将所部,总督大人可以拿末将来顶嘴。”
施琅说的云淡风轻,朗廷佐听了却是尴尬无比。
“咳咳,本督不是那个意思。”
哪怕他心里真的是抱着这个想法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毕竟他还要和施琅共事,不能让施琅觉得他是一个冷酷无情随时可以抛弃属下的上峰。
“总督大人即便是这个意思也没有关系。末将可以来担这个风险。”
施琅气定神闲的说道:“因为末将相信余新不是诈降。”
施琅之所以这么肯定完全是凭感觉。
或者准确点说施琅认为余新跟他是一类人。
长期和余新的共事,施琅对余新的性格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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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顺治的取舍(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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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紫禁城。
这几日来顺治皇帝的心情很是不爽。
先是南京失陷,紧接着武昌又被明军夺取。
短短半个月内,长江沿线的两座重镇相继丢掉,简直把朝廷的脸面丢尽了。
按照朝廷的惯例,失陷土地的臣子必须被逮拿进京问罪。
不管是郎廷佐还是胡全才都不能例外。
可宁完我宁先生突然进宫面圣,为二人求情。
宁完我是天命朝的老臣,在太祖努尔哈赤刚刚起兵建立后金后便追随左右。
作为一名汉人,其历任弘文院大学士、议政大臣兼太子太傅,伺候了太祖、太宗以及顺治三朝皇帝,是真真切切的三朝元老。
作为一名谋臣,宁完我的几次关键建议直接改变了后金以及后来大清的走势。
其完善官制,推行科举提倡以汉制汉的策略,把关内的这些奴才收拾的服服帖帖,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大清卖命。
就在顺治十五年九月,已近古稀之年的宁完我上书乞休。
顺治皇帝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准许了宁完我的请求。
虽然宁完我致仕了,但顺治皇帝仍然很看重他,时不时的都会询问宁完我的意见。
大清的另一位谋臣范文程也很欣赏宁完我,认为他是大清入主中原的一大功臣。
但在是否惩治胡全才和郎廷佐一事上,范文程和宁完我的意见完全不同。
范文程认为应该重罚这些失土的官员以儆效尤。而宁完我坚持应该命二人戴罪立功。
顺治皇帝一时有些头疼。
宁完我和范文程的资历都很老,说的也都有道理。
但他只能听一人的。
无奈之下顺治皇帝只得去找昭圣皇太后(注1)问询。
昭圣皇太后并没有立刻回答顺治皇帝的问题,而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是中原的一个普通家庭的。
一家人世代务农,在土地里刨食吃。
老汉生了一对兄弟,兄弟二人渐渐长大了。
老大喜欢读书,靠着天赋考了个秀才进到城里县学寄读。
老二喜欢干农活,便跟着老汉一起务农。
后来老大金榜题名做了官,地方的孝敬不断,手上有了银子。
老二便想向老大借钱,老大毫不犹豫的借给了老二。
老二很是感激,觉得还是亲兄弟靠谱。
可这钱来的舒服了,老二便时常伸手。
老大无奈只得表示和老二分家,不再给他钱。
顺治皇帝听完这个故事便明白昭圣皇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是叫他恩威并施啊!
当皇帝的不能太过刻薄寡恩,这样臣子们都会觉得跟着这样一个皇帝干没前途。
但又不能太过老好人,不然臣子们得寸进尺,反而难于管理。
其实明军攻占武昌、南京后清军还是控制了江南大片土地,天也没有立即塌下来。
故而昭圣皇太后觉得应该给郎廷佐和胡全才一个机会。这样也可以彰显天子的宽厚仁德。
如果他们能够戴罪立功自然最好,如果他们仍然无所作为放任明军推进,那时候再把这二人逮拿治罪,满朝文物都说不出什么话了。
朝臣们反而会称赞天子恩威并施,处置得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但什么时候施威,什么时候施恩却是一门学问。
放眼青史,凡是那些有手段的君王都是能够熟练掌握这套技巧的。
昭圣皇太后希望顺治也能掌握这套技巧。
顺治皇帝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后还是选择给二人一个机会,不然天下人岂不是要说他刻薄寡恩了。
他可是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人,怎么可能背负这些骂名?
永历、郑成功不过是一群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可以等,等到胡全才、郎廷佐戴罪立功的那一刻。
...
...
宁完我宅邸今日颇是有些热闹。
自打他致仕以后平日里那些前来拜访的官员纷纷消失,除了皇帝偶尔赏赐些东西,基本府邸很少有人前来。
今日来的这位可是顺治朝当红的人物,议政大臣、太子太保范文程。
宁完我年长范文程四岁,已经六十有六,范文程今年也已经六十二。
二人同为三朝元老,又都是汉人,可谓是惺惺相惜。
宁完我活了一辈子,可谓是人精中的人精。
范文程此次前来他自然明白其目的。
宁完我建议顺治皇帝放郎廷佐和胡全才一马,范文程坚决反对。
最终顺治皇帝采纳了宁完我的建议,范文程心里肯定不舒服。
宁完我的儿子建议宁完我索性不要见范文程,宁完我却表示他没什么可躲的。
他宁完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清的事情,凡事都是为大清的利益考虑。
只是在做事的手段风格上他和范文程有所不同罢了。
范文程较为狠辣,不留什么情面,其建议恢复连坐法,这是宁完我极力反对的。
但究其本质,宁完我和范文程都是一类人。
所以宁完我觉得他没什么不敢面对范文程的。
却说宁府下人把范文程请进府中,一路引到宁完我的卧房。
宁完我在儿子的搀扶下,走上前去迎道:“宪斗啊宪斗,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是怎么了,有何要事指教啊?”
范文程见宁完我这幅姿态,也只好先把胸中的火气压下,陪着笑脸道:“公甫兄,瞧你说的。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咱们也有许久没见了吧?我可想死你了!”
二人一阵寒暄,宁完我命下人给范文程上茶。
两个年逾六十的老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
“咳咳,公甫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前些时日你是不是进了趟宫?”
“嗯,老朽老了不中用了。便想着趁着这幅老骨头还能走动路再给皇上出谋划策一番。”
范文程微微有些愕然。他还以为宁完我会转移话题。
见宁完我完全不藏掖,范文程也索性挑明了。
“公甫兄啊,你英明一世,这次可真是糊涂了!你怎么能建议皇上宽恕胡全才和郎廷佐呢。二人可是失陷了武昌和南京的罪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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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就是孝庄,昭圣皇太后是顺治八年晋的徽号,孝庄是谥号现在不能用。 hf();
第二百零九章 宁完我与范文程(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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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范文程的质问,宁完我不疾不徐的说道:“宪斗啊宪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这里装糊涂啊。如今东南的局势还不明朗吗?郑贼、张贼拥兵十数万,水师战船无数。除了朗廷佐和施琅有谁能治得了这二贼?现在把朗廷佐革职问罪容易,不过是陛下下一道旨意的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罢免了朗廷佐由谁来接替?”
崇祯末年兵祸不断,人才断档严重。
现在清廷所用官员不少都已经年逾五十,都是崇祯朝的旧臣。
在其中想找出一两个能力出众的可太难了。
像洪承畴这样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换言之,若清廷中都是洪承畴这样的干臣早就荡平残明一统天下了。
但现实是清廷必须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不仅是在财政方面,更是在人才任用方面。
矮子里拔将军,朗廷佐已经是不错的存在,再要换人真不知该换谁了。
胡全才也是同理,此人乃是洪承畴的心腹,各方面能力都不算差。
清军守不住武昌不是胡全才一个人的问题。现在贸然甩锅不会起到任何正面的作用,反而会闹得人心惶惶。
满清以外族御中华,仅仅靠本族的几十万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必须依靠这些能力不俗的汉人。
以汉制汉,这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国策,范文程怎么就忘了呢。
范文程听罢却是摇了摇头道:“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总有人要对城池失陷负责吧?如果朝廷总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么以后谁还会死守城池?遇到明贼来攻干脆率部跑路。反正朝廷最多就是责斥几句,不会真的把他们怎么样。”
总体来说范文程的手段比宁完我狠辣许多,许多事情他认为可以铁腕一些,没必要这么怂。
宁完我见范文程如此固执,无奈的摇了摇头:“宪斗啊,这么说吧。假如你是地主是会选择明还是清?”
范文程听的一愣,随口道:“这自然要看谁给我的好处更多。”
“然也!”
宁完我点了点头道:“地主是如此,官员们又何尝不是。你难道非要把他们都逼到明贼那边去吗?”
宁完我说的这些范文程倒真是没有想过。
在他看来,大清一统天下之势已定。
不管是郑成功还是李定国不过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蚍蜉罢了。
蚍蜉撼大树?可笑可笑。
“这些官员难道是得了失心疯,竟然会投明?”
“不逼他们自然不会,但若是要取他们脑袋你看看他们会不会。”
宁完我冷冷说道。
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拿胡全才和朗廷佐来说,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一个经营湖广,一个经营两江,各种资源那是拿到手软。
若是他们被逼的投明,那清廷的损失可太大了。
更可怕的是示范作用。
旁人看到这一幕后会不会有样学样呢?
比起刻薄寡恩的清廷,或许投奔明军也是一个选择?
一开始这可能只是埋藏于一众官员内心深处的一个念头。可有了人真的做了示范,念头就不仅仅是念头了。
如今清军看似已经控制了天下,但有很多地方其实是有不少反清势力的。
这种情况下并不是很稳,万一这些大臣伙同军头纷纷造反,瞬间局面就会失控。
这绝不是范文程想要看到的。
和宁完我一样,他们的利益已经和满清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如果满清输了,他们将被牢牢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人们谈起来他们都会骂上一句汉奸。
只有满清获胜了,长久的统治中原,通过改写史书和长时间的洗脑才能营造出一种满清是中华正朔的形象。
如此一来范文程和宁完我就从汉奸摇身一变成了定鼎中原的大功臣。
这样岂不美哉?他的子孙后代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仔细想想宁完我求稳的策略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不会把这些摇摆不定的封疆大吏逼的太紧,反而会让他们感恩戴德,牢牢的和大清捆绑在一起。
以退为进,果然有一套!
范文程心道这一趟没有白来啊,至少解开了他的一个心结。
...
...
湖广方面,控制了武昌城后明军又攻下了蛇山,全歼清军。
按照朱由榔的旨意,明军将清军首级割下悬挂在武昌城头示众。
明军另在城中大街小巷贴出告示,鼓励街坊百姓举报隐匿在市集之中的清军士兵。
对举报属实的百姓,明军将会给予一些银钱奖励。
朱由榔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斩草除根。
清军已经控制武昌很长一段时间,武昌作为湖广省城一直以来担当着许多职能。
百姓们内心深处或许已经习惯认可了清军的统治。
要想转变这个观念并不容易,首先要做的就是消除清军在武昌城里的痕迹。
所以朱由榔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清除,把隐藏在城中的清兵全部筛出来。
至于让百姓举报,是为了消除他们心中对清兵的畏惧。
这是心理学的范畴了,不过实操起来没有那么复杂。
在朱由榔看来要想彻底稳定武昌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就是缓冲期。
在这个缓冲期内明军不宜有太大的动作,以免适得其反。
“陛下,刚刚临国公发来急报,夔东诸勋在襄阳与鳌拜展开激战。战况十分惨烈,双方各有折损。”
鳌拜来打湖广在朱由榔的意料之中。
他之所以急于求战,争取早日拿下武昌就是怕鳌拜援军赶到,以至于夜长梦多。
现在武昌已经牢牢的攥在了朱由榔手中,朱由榔便能转过身来好好审视一下鳌拜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鳌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传说中的满洲第一巴图鲁也不过如此。
当然朱由榔还是会向襄阳、夷陵增兵的,目的是趁热打铁争取早日解决鳌拜这个隐患。
只有把鳌拜彻底的赶出湖广,朱由榔的内心才会踏实,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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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经略湖广(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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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李来亨所报,鳌拜这次攻打襄阳带来号称十万大军。
但据李来亨推算鳌拜的真实兵力可能没有那么多。
不然鳌拜不可能只打襄阳的主意,他完全可以直接攻打夷陵再顺江而下,直扑朱由榔。
这就是说鳌拜心里没底,不确定能够一举拿下夷陵,所以决定先拿下襄阳作为据点。
不然大军没有落脚之地,天天宿营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鳌拜很急,远比明军急。
只要夷陵不丢,长江控制权便在明军手中。
如今朱由榔的重心放在了长江沿线也就是湖广北部。
至于整个湖广南部,暂时不作考虑。
一番思忖后,朱由榔决定派刘兴明领一万精兵前往驰援。
一来刘兴明和夔东诸将很熟悉,二来一路东征刘兴明立功无数,朱由榔也想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像这种武将之后,本人实力不可能太差,只要给机会历练基本是能够历练的出来的。
朱由榔现在虽然有了自己的亲军,但对于这些武勋后代还是要刻意拉拢的。
比起他们的父辈,刘兴明等人更好控制。
而且大明的将来也要靠这些人撑起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朱由榔都要给他们充足的资源。
眼下最理想的情况是解决了鳌拜这个麻烦后沿江而下攻打九江,早日和东南的郑成功连成一片。
这样一来明军的势力范围西起四川,东至南京就彻底连成了一片。
虽然略显细长了一些,但总归是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
武昌城内粮草还是储备很充足的。
至少一年内明军不会为了粮草问题发愁了。
朱由榔总算可以沉下心来思考一下如何经营湖广。
满清统治湖广的这十来年可谓是把汉文化连根拔除了。
首当其冲的恶政自然就是剃发令了。
满清所到一地必推行剃发令,湖广自然也不例外。
比起剃发留辫本身,其带来的强制文化输出和认同更是居心险恶令人作呕。
如今尚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记得蓄发束发时的样子。
等到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这些百姓打心里就觉得留辫子是理所当然的了吧?
人最可怕的就是习惯和惯性。
一旦养成习惯,潜意识里就会拒绝改变。
满清想通过几十上百年改变中原百姓的一切习惯。
所幸朱由榔及时出现,赶在湖广百姓们形成这个习惯之前出手。
现在他们还有的救。
除了剃发令,另一件恶政便是包衣制度。
满清把汉人视作牲畜可以随意买卖。
汉人们为了获得地位必须寄人篱下去给旗人做包衣。
所谓包衣其实就是高级奴才。
他们有一定的权力可以凌驾于普通汉人之上,但归根到底还是奴才,没有自主权。
生死全在旗人一句话。
即便如此,汉家百姓仍然争相做包衣以成为包衣为荣。
毕竟成为了包衣便可以欺负那些同胞,只需要奉承好了旗人就是。
这种模式是极为畸形的,也严重影响了汉家百姓的心态,必须及时矫正。
当时这不是一时之功。
必须不断的进行灌输才能改变。
要想让汉家百姓把脊梁挺直,不去做满清的奴才,归根到底还要明军实力变强,能够保护他们。
不然他们这边刚刚剪掉辫子,清军就攻了过来。
明军可以跑,百姓可跑不了啊。
届时受苦的不还是这些百姓吗?
除此之外,朱由榔还下令捣毁武昌城中的满城。
满清所到之地,凡是重要大城都会下令在城中修建满城。
修建满城的用意是保持旗兵的独立性,也是为了让他们显得高人一等,名正言顺的享受各种特权。
从修建满城这一点上就暴露出清军的虚伪面目。
满清处处标榜自己得位之正,是继承明统的正朔王朝。
可明明神宗皇帝的子孙,桂王朱由榔还在。
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满汉一家,但却大肆修建满城把旗人凌驾于汉家百姓之上。
更不用说只要是旗人啥都不干都能领铁杆庄稼这种政策了。
所以朱由榔要把满清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给湖广的百姓看。
亲口告诉百姓们满清是把他们当做牲口对待,只有大明才是把他们当做子民。
这个转换观念的过程很痛苦,甚至会有些阵痛。
但一定是要做的。
现在不做,再过一段时间更难。
朱由榔不知道郑成功在南京是怎么恢复汉文化认同的,但至少他得开一个好头。
这样揭竿而起的仁人义士可以有样学样。
短时间内满清连丢武昌、南京,势必是天下震动。
朱由榔可以肯定清占区一定会四处起火。
这对朱由榔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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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鏖战数日仍然未能攻克襄阳,鳌拜的心情很烦躁。
他本以为明军在襄阳不会设重兵。
谁知真打起来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明军士兵个顶个的能打,一个个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鳌拜麾下那可都是八旗精锐啊。
在面对襄阳守军的时候,他们竟然占不到一点便宜!
更让鳌拜感到痛苦的是八旗子弟折损严重。
按照这个伤亡速度和比例,即便他打下来襄阳也不能算功劳,反而可能会被顺治皇帝问责。
毕竟这些八旗兵是大清的核心力量,死一个少一个。
没有八旗的弹压,各地绿营可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驯顺服帖。
鳌拜有些怂了。
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也背不起这个骂名。
继续耗下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他海口已经夸下,现在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会被洪承畴、赵良栋看轻?
这是鳌拜万万不能接受的!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鳌拜决定调转方向去攻打夔东。
你们不是打湖广吗?好我去端了你们的老巢!
明军既然倾巢而出后方必定空虚。
如果能够把明军留守后方的军队一股歼灭,鳌拜还是能向朝廷请功的。
皇上现在急需一场大胜来提振士气,至于胜利发生在哪儿并不那么重要。
思定之后鳌拜命全军急行军,迅速朝巴东、巫山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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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武昌商贾联名捐银(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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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的商人们这些日子十分难熬。
明军攻克武昌后,在城中四处贴了告示,鼓励百姓们举报隐匿在城中的清军士兵。
这些商人们和清军以及总督衙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担心受到牵连被明军拖去砍了脑袋,遂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他们个个肥的流油,身家最差的也有十余万两,武昌首富更是富可敌国。
人越有钱就越怕失去钱。
他们合计了一下,还是应该找一个理由主动送钱给明军以求自保。
天下谁能不爱钱呢?
明军自然也不例外。
何况明军攻打湖广消耗甚巨,急需要用钱招兵买马。
但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不容易啊。
既得要合情合理让明军坦然接受,又不能让明军觉得他们太有钱往死里头薅。
难,真的很难啊。
“何老,您年纪最长,要不您说两句?”
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和声道。
“咳咳。”
何长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武昌易主,何某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便要努力去应对。”
稍顿了顿,何长丰接道:“如今明朝皇帝在城中,我们要想自救必须跟明朝皇帝搭上话。”
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何老,您为啥一定要和皇帝搭上话啊。别人不行吗?比如明军中的大将。那个李定国不是挺厉害的吗?”
何长丰摇了摇头道:“光是和底下的人交流是不行的。李定国也代表不了明朝朝廷。我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和明朝皇帝搭上话。”
何长丰的态度很坚决,在他看来只有得到了天子的许诺他们的银子和生命才能得到保证。
“那我们怎么进献银子?就说助军?”
“这个理由不行,太生硬了。”
“为天子修建宫殿?”
何长丰闻言皱眉道:“这个就更不靠谱了,你这不是把皇帝架在火上烤吗?如今适逢乱世,一国之君应是以匡复社稷为己任,在这种时候花费大量银子修建宫室,岂不是令军民上下怨声载道?”
这是只有贪图享受的昏君才做的出的事情啊。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弘光帝在南京即位时大明还有半壁江山。
可弘光帝完全无心政事,一门心思都扑在嬉戏玩乐,追求男女之事上。
据说弘光帝还喜欢幼女,玩弄过得良家女子不计其数。
结果清军南下,连克数地都快打到镇江了弘光帝还在宫中寻欢作乐。
直到清军打到南京他才仓皇出逃。
自然也免不了被叛徒献给清军的下场。
后来弘光帝被清军押送到北京处死,结束了荒唐的一生。
所以对于生在乱世的帝王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稳住阵脚尽可能的扩展地盘。
至于修建行宫,男女之事根本不需要考虑。
等到光复天下,君临天下有的是机会。
所以他们一定不能用修建宫室的理由送钱给永历皇帝。
不然皇帝不但不会感激他们,还会认为他们是在有意侮辱会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
“依老夫看,倒不如这么说...”
何长丰压低声音说了一通,场内众人纷纷表示这个理由好。
“不愧是何老,果然见识不俗!”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还是何长丰给出了他们答案。
“说干就干!”
...
...
“陛下该用膳了。”
作为伴驾的近身内侍总管,韩淼要为朱由榔的起居以及衣食住行负责。
天子喜好清淡的饮食,故而韩淼命人做了些清炒时蔬,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确是十分的下饭。
“陛下,奴婢为您每样盛一些。”
虽然天子有很喜欢吃的菜,但按照定制他必须每样都用一些。
一来是为了保证皇帝不会因为偏食而容易生病。
中医有气虚体弱的说法。哪怕天子有真龙之气环绕,也不可能违背这一规律。
二来是为了防备有不臣之心的人利用天子喜好某一种菜的特点下毒药。
虽然会有内侍会在天子用膳之前试毒。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子承载着天下兴衰,绝不能以身试险。
朱由榔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在后世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而且只用动动手指点个外卖,美味佳肴就能送到嘴边。
甚至大晚上的想吃夜宵也没有问题,小手一抖轻松到手。
可来到大明后他才发现明代天子用膳有一整套的制度。
即便是天子也不可能逾越这一套制度。
“这个炒土豆丝的味道还可以再重一些。”
自从种植了土豆之后,朱由榔每餐必点土豆。
虽然天子不能每次都点一样的菜,但土豆的做法可以换着来啊。
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泥、土豆块...
这也可以算是不同种类的菜。
“奴婢记下了。”
“对了陛下,武昌本地的商贾想要联名捐一笔钱,修建府学兴文教。”
“哦?”
朱由榔正有滋有味的吃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来了兴趣。
武昌商人出了名的富有,朱由榔早就想敲一笔竹杠,不曾想这些人这么识趣,竟然主动要捐钱。
他们捐钱的理由还很有趣,竟然是为了兴文教。
“他们准备捐多少钱?”
“一百万两。”
朱由榔听到这个数字,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这些武昌商人也太有钱了吧,真是一群肥羊啊。
其实兴文教只是一个说法,究竟这笔钱怎么用肯定是朱由榔说了算。
“钱都送到朕面前了,朕岂有不收的道理?”
朱由榔笑了笑道:“你去安排一下,就说朕想见一见这些忠君爱国的义商。”
朱由榔现在确实很缺钱。
养军队的开销比他想象中还大,加之朱由榔还想对虎贲军扩军,就更得拼命弄银子了。
在这个关节武昌商人主动凑出一百万两银子,算是解了朱由榔燃眉之急。
朱由榔虽然贵为天子但还是得有所表示的。
是以朱由榔决定接见这些商人。
商人最缺的就是身份地位。
朱由榔接见他们之后,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便有的吹嘘了。
这些虚名朱由榔不在乎,但这些商人肯定十分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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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子设宴(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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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朱由榔和武昌商贾是各取所需。这些商人穷的只剩下钱了,合资捐出一百万两虽然有些肉疼,但并非无法接受,至少不会伤筋动骨。
而且捐出银钱带来的收益是不可估量的。
至少他们在大明天子面前露了脸表了态。
表明姿态本身是最重要的,这是一种态度。
在明清之间站队的态度。
天子在收到捐银之后立刻投桃报李,表示要在宫中设宴邀请这些商贾。
以何长丰为首的商贾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喜不自胜。
他们捐银本就是为了自保,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
天子此般示好,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何长丰遂召集一众商贾共同商议面圣的事宜。
他们虽然都是豪商巨贾,可是从没有面圣过。
他们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湖广总督胡全才了。
总督虽然是封疆大吏,但和天子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何长丰算是众人中见识最广的了,在他的建议下众人首先要做到在面圣前沐浴焚香。
不然臭烘烘的沾着一身酒气进宫,若陛下真计较起来是为大不敬。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皇家把礼仪看的比什么都重,在这件事上一定不能出差池。
至于面圣时穿什么衣裳也很有讲究。
照理说明太祖在立国之初已经对商贾能穿什么做了详细的规定。
商人只能穿棉麻,严禁穿丝绸衣裳。
商人最多在自己府邸里穿穿丝绸衣裳过把瘾,是怎么也不敢穿上街的。
但到了明末礼崩乐坏。
商贾们可以大张旗鼓的穿着丝绸衣裳招摇过市,享受市井百姓艳羡的目光。
但在面圣时,何长丰觉得绝不能穿丝绸衣裳!
这属于对皇权的挑衅,更是对明太祖的挑衅!
当今天子乃是明太祖的子孙,自然要维护太祖皇帝的权威。
最好是穿粗布衣裳,这样算是摆正自己的姿态。
他们一番合计决定就按照何长丰说的做。反正就是入宫吃一顿饭的事情。等到回了自己府邸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
...
却说何长丰等武昌商贾沐浴焚香更衣后一齐来到原楚王府的宫门前。
虽然王城城墙被拆毁,但宫门还是得到了保留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韩淼亲自到宫门处接人。
天子对此事十分重视,韩淼自然不敢怠慢。
这些商贾真是出手阔绰,一百万两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之前都说商人富可敌国,韩淼还不太信。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但当韩淼亲眼见到这些商贾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些人个个都穿了粗布衣裳,虽然没有破烂污损的情况,但还是够令人惊讶的了。
很难想象平民百姓打扮的这些人个个家缠万贯。
韩淼也明白这是这些商贾在作姿态给天子看,口上也不多说什么。
“诸位既然都到了,便跟着咱家一起走吧。”
“谨遵公公之命。”
“在宫里说话要小心,不该说的一定不要多说。在陛下面前不要主动抬头,除非陛下下旨...”
韩淼叮嘱的很仔细,生怕这些土财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有的动作惹得天子震怒。
天子赐宴本是个好事情,韩淼可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
楚王府很大,足足占据了半个武昌城。
在韩淼的引领下,一行人碎步急行,走了很久才来到一处正殿前。
见韩淼停了下来,众人皆是止步。
只不过因为之前韩淼的叮嘱,他们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韩淼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咱家这就去通报,你们便好好站在这里不要四处走动,免得冲撞了贵人。”
虽然此次东征天子没有带什么家眷,但宫禁中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韩淼疾步走入殿内,见朱由榔正在对着舆图分析,走上前恭敬道:“皇爷,那些商贾都已经带到了。”
朱由榔这才抽离出来,摆了摆手道:“宣他们觐见吧。”
“遵旨!”
韩淼立马退着小碎步来到殿外。
“陛下宣尔等觐见!”
何长丰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强自让自己镇静下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辈子有机会面见天子,这真是老何家祖坟冒了青烟啊。
他振了振袍服,第一个跟着韩淼进入殿内。
宫殿里焚着香,何长丰嗅了嗅是龙涎香的味道。
韩淼带着他们绕过屏风来到一方暖阁里。
何长丰不敢抬头,但能够看到一个身着红色袍服的男子。
想必这就是陛下了吧?
大明王朝崇尚火德,故而喜穿赤色。
就连天子的龙袍也多是赤红色而不是黄色。
“草民何长丰拜见吾皇,陛下圣安。”
何长丰当先跪下行礼,一众商贾有样学样。
“平身吧。”
朱由榔抬了抬手和声说道。
“朕听闻尔等捐银义举,十分欣慰。来人呐,赐座。”
朱由榔顿了顿道:“朕在宫中设宴,尔等都入席吧。”
天子赐宴那是莫大的荣宠。
一般只有王公大臣和得宠武将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
何长丰等人若不是捐了一百万两银子,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得见天颜。
宫中实行的是分餐制,一人一桌。
时值冬日,气温只有零度左右。
朱由榔特意命人准备了火锅。
一人一口小火锅,又干净卫生又可以暖身子,再合适不过了。
武昌商人们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吃法,但像这种一人一个小锅边涮边吃的还是头一次。
“奏乐,起舞!”
宴席之上怎么少的了歌舞。
只不过朱由榔命人演出的不是什么靡靡之音,而是震撼人心的秦王破阵乐。
不需要什么伶人歌女,整装披挂的甲士和号角手便组成了整个演出队伍。
何长丰等人简直被惊呆了。
他们本来做好了准备欣赏雅乐,谁曾想等到的却是气势磅礴的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是描述李世民得胜归来的大型乐舞。从编排上就极力还原军队出征破阵的感觉。
这真是只有天家才能表现出来的风范。
何长丰是个聪明人,他觉得天子是有意要向他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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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皇明商会(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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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何长丰甚至觉得菜品不如他们这些商贾私厨做的。
但宫宴胜在气氛上。
在别处很难体会到秦王破阵乐这么气势恢宏的乐舞。
天子说了一些勉励他们的话,紧接着正菜来了。
天子表示要成立皇明商会。
第一批商人就从武昌城中选。
入会费是十万两白银。
凡是入会的商人就能成为皇明商会的会员。
会员享有诸如经营皇家资源,替朝廷做事的资格。
当然,入会只是有了资格,具体还要看竞争结果。
朝廷也肯定会选用最优秀的商人。
但朝廷涉及的产业很多,东边不亮西边亮。
总有一个产业适合这些商贾的。
可以说天子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让他们能和朝廷搭上线。
何长丰不得不感慨天子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十万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豪商巨贾来说不算什么,但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假如有几十人入会,光是靠赚取这会员费,朝廷就能弄到几百万两银子。
据何长丰所知朝廷一年的赋税也就是这个水平。
但这皇明商会带来的机遇可不是十万两银子可比的。
当初胡全才就任湖广总督,他们都赶忙凑到身边巴结。
如今皇明天子亲自示好,他们岂能不给面子?
不给天子面子就是不给他们自己面子。
何况这明显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听天子的意思湖广商人只是第一批会员,今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所谓早买早享受,早点成为会员便能先人一步占领市场。
不然等到别人把市场瓜分的差不多了,再想介入可就难了。
何长丰自己家是做绸缎、茶叶生意的。
这两样都是暴利。但比起盐巴来,就不算什么了。
作为湖广第一阶层的富商,何长丰一直对盐业有所觊觎。无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这下好了,只要入了这皇明商会便有机会插手盐业。
要知道皇明是靠盐业贩盐的。看皇帝陛下这精明的脑袋瓜,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捞钱机会。
何长丰已经想好,不论盐引卖的多贵他都会买。
为了跻身盐商行列他不计成本,不惜一切代价。
至于粮食、丝绸生意嘛自然要继续做。
比起盐业这两种利润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很可观了,而且胜在稳定。
再说何长丰本就是做这个起家的,门路摸得很轻,只要获得朝廷的许可便能有所得。
何长丰也想清楚了,明军明显是在湖广长期驻守的打算。
看大明天子的意思也是有雄心光复天下。
从最近的战事来看,明军在面对清军时完全不吃亏。
不论是战斗欲望还是战斗力明军甚至都稳稳压过清军一头。
这种情况下何长丰还是看好明军的。
城头变幻大王旗,生活还得继续。
生意呢自然也得照做。
明也好清也罢,只要让他们做生意就行。
何长丰只是把给胡全才的孝敬转而给了永历皇帝而已。
并没有什么本质改变。
当然他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他何长丰的道。
几道硬菜之后,天子又沉声讲话。
何长丰听的很认真。
从中他获取了几个关键信息。
其一朝廷希望和皇明商会会员形成互惠共赢的合作关系。
只要有朝廷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皇明商会中的会员。
其二,朝廷希望皇明商会的会员能够积极参与,争取走出去。
朝廷着眼的不仅仅是湖广一省之地,而是整个天下。
有些路需要他们自己来趟。
这其实有些画饼的意味,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等到天下大定,别的地方的商贾肯定也像他们一样抢着入会。
那时武昌商贾的优势就没了。
只有抢在他们之前才能把份额弄到手。
总体来说这场皇家宴会还是很有收获的。
何长丰觉得没有白来。
永历皇帝虽然胃口大了一些,但却并不算心黑。
双方确实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希望可以走的远一些吧。
...
...
酒宴结束之后,武昌商贾纷纷捐银入会,之后陆续离开皇宫。
他们走后韩淼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皇爷真是天纵英明。三言两语就哄的这些商人乖乖交银子。”
韩淼这倒也不全是奉承,他是真的觉得皇帝陛下有一套。
“说到底还得是拳头够硬。”
朱由榔苦笑一声道:“如果这武昌城中没有朕的十余万大军,你看看他们还会不会这么痛快的交钱。”
想当年崇祯皇帝问京师大臣、商贾们捐钱,那些家伙只是象征性的捐个几百两意思一下,根本没有搭理崇祯。
结果逼的崇祯破口大骂,最终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不就是那些家伙欺负崇祯手中没兵吗?
朱由榔就不一样了。
这十几万大军可是一路杀过来的,眼睛都杀红了。
你听话还好,不听话随便给你安一个通虏卖国的罪名抄家问斩,银子不都是大明的?
当然这样做有些过于激烈了。
只要这些商贾听话乖乖的孝敬,朱由榔也是不想杀得人头滚滚的。
还有一点有些令朱由榔头疼,那就是湖广南部如何处理。
以长沙府为首的湖广南部其实也很富庶。
只是朱由榔的既定目标是控制长江沿线。所以湖广南部并没有作为第一目标。
但现在稳住阵脚了,朱由榔便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控制了湖广南部的好处显而易见。
明军可以随时进军两广。
刨除广西是朱由榔龙兴之地这个因素,其地缘优势也是吸引朱由榔的重要一点。
控制两广便控制了出海口。
不论是训练水师还是经商出海都是得心应手。
但要打湖广南部就得暂时放弃进攻江西。
这样一来朱由榔和郑成功、张煌言连线会师的愿望暂时就得搁置了。
两种计划都有利有弊,朱由榔暂时还没有决定选哪一个。
他决定召见李定国,就之后的进攻方向和晋王进行一番商讨。
毕竟这一步对大明极为关键,朱由榔不想踏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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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空城(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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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时间,吴三桂大军才算是恢复了元气。
腹泻虽然并不伤筋动骨,但也是很折腾人的。
吴三桂大军从上至下都一脸蜡黄,跟脱了水一样。
吴三桂发誓要是找到下药之人,一定要将其扒皮抽筋,做成稻草人!
这么多士兵同时腹泻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使坏。
令吴三桂感到惊讶的是在他命军队开始攻城时发现城中已经空无一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明军在使空城计,但经过再三确认他可以肯定城里是真的没人了!
吴三桂不由得大喜。
能不损一兵的拿下昆明自然是大喜事。
这些本家兵都是吴三桂的心头肉,死一个就少一个,保存下来自然十分重要。
可当吴三桂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进入城中时直是傻了眼。
城中空无一人,不仅没有军队连百姓都没有!
吴三桂以为是百姓们畏惧军队躲了起来,便命手下四散城中挨门挨户的去敲门。
得到的结果令吴三桂大为惊讶,真的没有一个人!
人去城空,空空如也!
如果是一座戍堡他还能理解,但一座大城撤离的这么干净,吴三桂活了这么久还真是头一次见。
吴三桂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急忙命人前去城中查询,果不其然粮仓中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吴三桂直是恨得牙根发痒。
“明贼欺人太甚!”
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整个人都要气晕了。
没有百姓,没有粮食,明军给他留下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空城!
这样的城池拿来有什么用?给自己找气受吗?
更令吴三桂感到头疼的是,云南多是山地地形,如果明军没有走远完全可以躲到深山老林里跟他们打游击。
时不时的下山捅上一刀,那可真是太酸爽了。
吴三桂可受不了这个折腾。他来云南是享福来的,不是受罪来的!
而且一座空城吴三桂却管谁收税?
没人纳粮这支大军谁来养?
在贵州的时候吴三桂可以纵容手下肆意抢掠,毕竟那是洪承畴老匹夫的地盘。他抢完了拍拍屁股走了,把烂摊子留给洪承畴就行。
可现在吴三桂要经营云南,就得把它当做自己的地盘对待。
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事情不能做。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吴三桂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必须想办法搞到钱粮,不然时间久了军心不稳他的根基就散了。
吴三桂想了想决定去剿匪抢山贼。
不过吴三桂心里也没有太有谱,云南这地方太穷了,怕是连山贼家里也没有余粮吧?
此时此刻吴三桂恍惚觉得自己进攻云南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今已经是深陷泥沼之中。
但自己做的决定,含泪也得干到底。
如今吴三桂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
...
“黔国公,翻过前面那座山便是四川的地界了。”
冯双礼成功带着云南军民转移,眼瞅着就要进入四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一开始跟着他们走的只有昆明百姓,渐渐的云南北部各府县的百姓也纷纷加入。
这当然归功于黔国公沐天波的威望,这些百姓听闻黔国公要走自然要给跟着。
若是冯双礼自己撤离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庆阳王,本国公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留下些人手。一来是监视吴贼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得知。二来可以让吴贼有所忌惮,不敢过于肆意妄为。”
沐天波顿了顿道:“当然这只是一支偏师,不是主力。不知庆阳王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沐天波说的有些道理,可让冯双礼有些为难的是选谁留下来。
谁不想撤到四川去过着舒坦日子,谁想留在这山旮旯里整日朝不保夕?
冯双礼叹了一声道:“要不这样吧,本王命人在全军中宣讲一遍,看看有谁自愿留下来。”
冯双礼觉的主动留下来的人不会太多,他也不会强求。
就这个样子吧。
见冯双礼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沐天波也不想去争,轻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冯双礼遂命亲兵去宣告。
果然如他所料,积极响应的人并不多,渐渐的有些稀稀拉拉的士兵站了出来。
“王爷,我愿意留下来!”
“殿下,请让我留下来吧!”
冯双礼还是感到有些欣慰的。
至少有人愿意牺牲付出而不是一味的随大流。
“都是好样的!”
冯双礼没什么可以奖励这些士兵的,便给他们留下了足够吃半年的粮食以及一些火铳。
剩下的便看他们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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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成都。
文安之一边看着前线发来的邸报一边发出一两声赞叹。
陛下真是英明神武,竟然这么快就收复了武昌。
延平郡王和张本兵也是一路高歌猛进拿下了南京。
大明形势一片向好,再不是之前那个只能固守的状态了。
文安之是打心眼里高兴啊。
湖广是天下粮仓,有了粮食就能扩军。
文安之也再也不用为了筹措粮草发愁。土豆这个东西虽然饱腹感强,但吃的多了整个人有些腹胀。
行军打仗还是要保证士兵们的精力的。
还是吃米面来的好。
除此之外,天子还特地写了一封信跟文安之进行沟通。
天子在信中表示今后的一段时间内都要待在武昌了。
武昌虽然是四战之地,但天子无所畏惧。
相反天子在那里,明军便能保持绝对强烈的斗志。
对此文安之一开始还很反对,但现在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强求了。
天子嘱咐文安之一定要辅佐好太子,最好能让太子独立的处理一些政务。
这并不是揠苗助长,而是让朱慈煊渐渐适应太子的角色。
如今明军的形势需要把战线拉长,便需要武昌和成都都有人坐镇。
朱由榔在武昌,朱慈煊在成都。
这么分配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此文安之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他还担心天子忌惮太子结交文武夺权,不敢放权给太子呢。
天子能如此做,文安之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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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郑成功剑指杭州(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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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出兵攻打杭州。
实在是施琅欺人太甚。
将士们家眷的头颅就悬挂在杭州城头。
生前郑成功无法保护他们,若是他们死后还不得安生,忍受风吹日晒雨淋,郑成功有何颜面面对信任他的将士们?
郑成功好不容易才重新取得了将士们的信任,自然不会令将士们寒心。
张煌言一开始劝阻郑成功不要急于进攻,但见郑成功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
不过张煌言希望郑成功留下三万士兵坚守南京。
这样即便郑成功进攻受挫,南京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这一次郑成功采纳了张煌言的建议。
他在南京留下三万精兵,加之镇江的三万人,整个南镇防线一共有六万人。
这个兵力可以说是十分充足了。
而且有张煌言辅佐郑经,郑成功也相对放心。
了却了后顾之忧,郑成功便可以毫无顾虑的挥师攻打杭州。
施琅狗贼,这次本王一定要亲自斩下尔狗头!
...
...
清军攻克舟山之后,施琅又对四明山和双屿进行进攻。
但因为明军抵抗激烈,施琅只得作罢。
双屿和四明山也成了明军在宁波沿海的最后据点。
何守义作为四明山总兵压力自然极大。
因为四明山曾经被清军血洗过一次,何守义命人在山门前不停巡查,严查外来可疑人员。
如果有清军奸细混入四明山后果是很可怕的。
何守义还命人去往双屿,与双屿守将达成一致,不论哪边被清军攻打,另一方都会立刻援助。
国姓爷虽然打下来南京,但距离毕竟太远。
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发生点什么,郑成功不一定能够赶得过来。
自助者天助之。
何守义要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到前头,和清军死磕到底。
“总兵大人,去宁波府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了。施贼目前还没有向宁波进兵的打算。”
听到奏报何守义稍稍放心了些。
自打施琅率部血洗余姚后,何守义便一直担心施琅会转而进攻四明山。
因为余姚距离四明山实在太近了。
好在之后施琅突然率部前往杭州驻防,给了四明山明军喘息之机。
只是何守义一直担心施琅会杀一个回马枪,所以时刻派人前往宁波府城探听消息。
这个任务很危险,是以何守义不做硬性要求。前去探听消息的弟兄都是自愿的。
“不过他们带回一个消息,延平郡王要进攻杭州!”
“什么!”
何守义闻言直是镇惊的无以复加。
“国姓爷要进攻杭州?这个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现在杭州城里人心惶惶。男女老少都在讨论这件事。”
“这真是太好了!”
何守义和郑成功相见恨晚,自打双屿见面后便把其引为知己。
另一方面,郑成功的兵力令何守义羡慕不已。
此番郑成功攻打杭州,何守义自然不可能在一边看。
再怎么难也要抽调出几千人配合郑成功进攻。
“不知国姓爷什么时候进攻。”
时机很关键。
如果郑成功已经兵临城下何守义再派兵去杭州,未免显得有些敷衍刻意。
如果郑成功还没来何守义便先到了,那样也不美。毕竟何守义只有几千人,万一施琅出城野战何守义基本上没有胜算。
“加派人手时刻盯着杭州方面,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遵命!”
...
...
杭州城中,总督衙门里聚集了不少官员。
这些都是朗廷佐的心腹。
朗廷佐召集他们来便是商议抵抗郑成功来犯之事。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郑贼欲入寇杭州,频频调动军队。本督今日叫各位来便是商议杭州防御事宜。”
朗廷佐冲施琅使了个眼色,沉声道:“施将军说两句吧。”
“咳咳。既然总督大人这么说了,末将便念叨两句。”
施琅清了清嗓子道:“郑贼虽然嚣张,但并非没有弱点。郑贼最大的弱点便是过于自信,或者说自负。”
施琅稍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道:“让郑贼犯错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给他点甜头,让他轻敌冒进。”
“施将军的意思是派出一支偏师诱敌深入?”
管效忠双眼眯成一道缝慢条斯理的说道。
“然也!”
施琅得意道:“如今郑成功急于报仇,遇到块肥肉肯定咬住不放。先给他点甜头,再狠狠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施琅十分清楚即便郑成功轻敌冒进,他也不可能真的全歼明军。
能够趁机消磨一部分郑成功的实力便是极好的了。
“只是这个诱饵该由谁来担任呢?”
管效忠刚刚说罢,施琅便接道:“依某看,管提督便是不二人选。”
这大大出乎管效忠的意料,他本想配合施琅挑起这个话头,谁曾想却被施琅绕了进去。
“这...”
“总督大人觉得呢?”
施琅抢在管效忠之前向朗廷佐问道。
他知道朗廷佐和管效忠是铁搭档,但在这件事上还就是管效忠做诱饵最合适。
因为管效忠的位置和分量摆在那里,由他漏出破绽郑成功一定会心动。
郑成功也不是圣人,不可能完全不受到诱惑和影响。
他恐怕已经把管效忠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饮血了吧?
“依本督看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即便没有成效,我们也不亏什么。只是就得劳烦管提督跑一趟了。”
朗廷佐这么说还叫管效忠怎么接?
他准备了一通话生生都憋了回去。
“承蒙总督大人器重,下官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至于具体细节肯定不会在这里讨论,管效忠还要再和施琅磋商一下。
虽然对施琅有些不满,管效忠还是得跟施琅合作的。
施琅现在是总督大人眼前的红人,一定不能和他起冲突争执。
“上下齐心,其利断金。”
朗廷佐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施琅在身边确实很踏实。
在南京的时候他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却觉得十分安稳。
“只要尔等齐心协力荡平郑贼并不难。届时本督会亲自替你们向皇上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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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君恩似海(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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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愈发冷了,武昌城的百姓除了采买日常必须的吃食基本不怎么上街。
眼瞅着就是年关,他们也陆陆续续在为采买年货做准备。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多。
武昌先是姓清,紧接着就转而姓明。
城头变幻大王旗,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了个缴纳赋税的对象。
不过从明军目前的表现来看,似乎表现的确守不错。至少没有出现军队抢掠百姓这种事。
听城里的老人讲,破城之后一般胜利方都会纵容麾下士兵抢掠百姓三日。
这和阵营无关。
但明军确实克制住了,这一点让他们很是欣慰。
至于城头悬挂的清军首级其实他们不怎么在乎。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只要死的不是他们就行了。
听城里的老人们讲,以前武昌就是姓明的。
只是清军入关之后一路南下,守军们个个献城投降。
稀里糊涂的武昌就丢了。
其实啊清军统治武昌的时间不过十几载,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曹老四这下总算信了。
竟然有不少百姓表示愿意从军,这在清军控制武昌时是为了万万不可能的。
只要不是清军抓壮丁,根本不可能有人主动从军!
看来大明还是在大伙儿心里有地位的啊!
不过曹老四是不会从军的。
他家里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还有老娘要伺候,离不开他!
却说这日曹老四上街采买年货,碰到了好友赵元梁。
赵元梁是城中最大棉布店的东家,平日里曹老四总去他家采买制作棉衣。
“哎呀赵老哥,正好撞见你。那我便提前定两件棉衣吧。给我家婆娘和小子的。”
赵元梁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实不相瞒,小店的棉花都用完了。前不久刚刚接了个大单...要不老弟你再寻寻别处?”
曹老四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棉花都用完了?这怎么可能?赵老哥你是遇到贵人了?”
赵元梁连连点头道:“贵人,天大的贵人啊。”
他伸出手指朝天上指了指。
曹老四听的直挠头。
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说赵老哥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说一半藏一半啊。到底是咋回事,你说清楚啊。”
赵元梁苦笑一声道:“是天子,天子采买的棉服。”
“啊!”
曹老四惊讶的喊出了声。
“天子采买的棉服?”
赵元梁见他这么大声,直是骇了一跳。他连忙上前堵住曹老四的嘴道:“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跟皇家做生意可是天大的好事情,赵元梁担心遭人嫉妒,故而一直都是没有示人的。
早知道曹老四这么大嘴巴,他也不会跟曹老四说!
“好好好,我小声点!”
曹老四压低声音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啊。”
“啧啧。”
曹老四咽了口吐沫道:“那我可得恭喜赵老哥了。你这是要发迹了啊。”
“这倒也不好说。跟皇家打交道那是一步也不能走错啊。走一步看一步你。”
“不过天子买棉服做什么?”
曹老四狐疑道:“大明便是再穷也不会缺天子的棉服吧?”
赵元梁摇了摇头道:“天子不是给自己买的,是给明军将士们买的。”
“明军将士们?”
曹老四的一双眼睛瞪得犹如牛铃一般,砸吧砸吧嘴道:“一人一套?”
“然也!”
赵元梁点了点头。
“这真是有意思。”
曹老四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从未见过有给士兵采买棉服的。还是人手一套。
武昌的冬天虽然很冷,但不至于冻死人。
这种情况下上位者自然是能省则省。
主动给士兵采买棉服,这个永历皇帝真是有些意思。
“这皇帝真是有意思,笼络人心的手段是一绝啊。”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啦!什么叫这皇帝。也不看看现在武昌城是谁说了算。”
“我不就是随口说说吗,看把你给吓得。再说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
曹老四双手一摊道:“不过我真是有些佩服这皇帝了。换做是我我可做不到。”
赵元梁白了曹老四一眼道:“要么怎么人家是天子,你是个平头百姓呢。”
稍顿了顿,赵元梁接道:“这第一批棉衣呢已经赶制出来了。现在关键是制作棉衣的人手不够,棉花也告了急。”
好不容易成为了皇商,赵元梁自然希望把这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给永历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
“那你可得盯好了,不然万一出了岔子那可好事变坏事了。”
跟皇家打交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跟一般人做生意,交不上货最多是被人骂两句。
交不上皇家的货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你放心好了,哥哥我可不傻!”
时来运转,这真是时来运转啊!
现在赵元梁十分希望明军能够在湖广站稳脚跟,这样他这个皇商才能当的久一些。
...
...
“旭子哥,快来看看我这身新棉服!”
李石头十分兴奋的朝赵旭招手道。
赵旭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啊,现在都参将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话可不能这么说。参将又怎么样,参将不也是食五谷杂粮的。你旭子哥不都是副将了吗,得了件新棉服不也乐呵了好久。”
“我可没像你一直傻乐。”
赵旭连忙纠正道。
“要说陛下真是爱兵如子啊。我可真没想到他会给大伙儿一人发一套棉服,听说就连火兵都有一套呢!”
“陛下真是仁君啊!”
这一点赵旭倒是赞同。
换做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对普通士兵这么关怀,最多是对一些高级将领嘘寒问暖。
这也是利益使然。
其实赵旭也能理解,毕竟天子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都关注,人人都在意。
但是当今天子是真的把普通士兵当人看待的。
这一点极为难得。
也许这就是将士们无比拥戴天子的原因吧。
赵旭为能替当今天子做事感到无比荣幸。
“这个冬天能舒舒服服的过了。”
虽然背井离乡,可赵旭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相反他现在满是兴奋,急着跟天子一道开天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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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爱兵如子朱由榔(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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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
朱由榔现在慢慢强迫自己去认识更多的领域。
他未必需要做到专精,但一定要有所了解。
只有做到通识朱由榔才会处处说的上话,不至于被人诓骗。
眼下最让朱由榔关注的便是棉服采购了。
武昌的冬天很湿冷,走在室外的感觉很难受。
朱由榔希望每个士兵都有一套棉服,这样就可以很轻松的熬过这个寒冬。
他估计清军短时间内是不会进攻武昌了。双方再战就是开春之后的事情了。
这给明军留下了珍贵的休整时间。
从夔东东征以来,明军一直在战斗。
因为一直保持连胜模式,攻城拔寨下掩盖了很多问题。
这些问题在胜利的情况下没有什么,不会凸显出来。
但一旦吃了败仗就会迅速爆发甚至是反噬。
朱由榔肯定不能等到出现问题再解决,而是要未雨绸缪。
提前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这就涉及心理调节的环节。
士兵们长期在军营里过着军旅生活,时刻神经紧绷。
朱由榔觉得需要对其进行疏导,让士兵们得到放松。
心理咨询是个办法,可是现在朱由榔没有专业人才。只能暂时先搁置。
朱由榔觉得可以成立文艺队,由文艺队表演节目来起到让士兵们放松的目的。
这个培训时间不会太久,见效快。
最适合现在的情况。
而且文艺队还可以起到舆论宣传的作用,在民间进行一些表演。
文艺队在空余时间来到繁闹的街市进行一系列的宣传演出,配合皇明日报让汉家百姓都看到皇明天子的爱民如子与满清的暴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百姓们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朱由榔找来李定国商议此事,李定国拍着胸脯表示支持。
其实李定国也不知道文艺队是什么,但听天子说能让士兵们放松他便觉得可以一试。
常年带兵在外李定国十分清楚士兵的苦闷。
将领们的条件还好一些,士兵们就很惨了。
如果没有一个排解的方式和发泄的渠道,确实会出现问题。
李定国的处理方法和其他将领很类似,那就是用严苛的军规压制。
但他也知道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也许平常没事,但一有事就是大事。
营啸甚至哗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定国很想看看这个文艺队带来的效果。
就文艺队队员招募范围,朱由榔和李定国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朱由榔认为可以把范围放开,既可以招募男兵也可以招募女兵。
所招募的士兵隶属于军队,和士兵们一起过着军旅生活。
李定国却觉得女兵在军营中多有不便。
毕竟军队是打仗的地方,便是火兵都是男人。
男女有别,干柴烈火在一起很容易惹人闲话。
这些士兵都是光棍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朱由榔细细一想确实也有道理。
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的观念还是很盛行的。
要想在短时间内扭转这个观念并不容易。
即便是原来的闯营、西营,也是会把妻儿老小单独编成老营,避免士兵和家眷直接相见。怕的就是私情干扰到行军大计。
若是放任不管,后果是很严重的。
哪怕是京剧,一开始也都是男人反串扮演女性角色。
但是一想到文艺队的女角色都是男人扮的,朱由榔便有些尴尬。
只能慢慢来改变人们的固有看法,不能急于求成。毕竟改变是需要过程的。
...
...
“听说了吗,军队里要招文艺兵。”
“文艺兵是什么意思?”
“就是唱戏的。唱戏懂不懂?”
“啊,唱戏的啊。那不就是伶人吗?”
“那可不一样,文艺兵是受到朝廷认可的。”
“那文艺兵也要住在军营里吗?”
“那当然,文艺兵也是兵啊。你见过当兵的不住军营吗?”
“那跟战兵一起住还是跟火兵?”
“都不一起,单独成营,叫做文艺队!”
“文艺队...这个名字真是有些怪的。”
“嘿,新东西嘛总是这样的。等习惯了就好了。”
“既然是唱戏的,那这文艺兵的待遇肯定不算好吧?”
“那也不是,虽然比不了战兵,但文艺兵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也不算少了。而且顿顿有肉吃,还不用上战场拼杀,简直太好了。”
“这倒也是,这文艺兵应征者肯定不少吧。”
“那肯定啊,有这种好事,但凡会唱两句有两嗓子的都想去试试,简直都抢破头了。”
“苏家班那唱昆曲的小生红不红,人家也去了,听说也是冲着能够转籍。”
戏子伶人乃是贱籍,属于下九流的存在。他们赚取的银钱可能很多,但和娼妓皂隶一样受到世人的歧视。
他们的后代不能参加科举,始终被人冷眼轻视,一辈子也不能翻身。
所以但凡赚到银钱的伶人都想要能够脱籍转籍。
不管花多少银钱他们都愿意。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他们自己,还关系到他们的后代。
这个苏家班唱昆曲的当红小生应该就属于这个类型。
朝廷和陛下给他们开了一扇门,他们自然要去推上一推。
哪怕最后文艺队没有征募他们,他们也努力了尽力了不会后悔。
一旦成功他们就能洗脱贱籍成为良民。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就能够读书考科举,生活便有了盼头。
这都是大明天子给他们的,也是清廷给不了他们的。
就冲这点他们就无条件的支持明军,支持大明。
“以他的条件要想被征募还不简单?”
“那也不一定。听说明军审核的很严呢。不仅要审你,还要审你爹妈,审你祖上!连祖宗十八代都给你扒一遍!”
“嘶!这也太恐怖了吧。”
“那不是怕有鞑子奸细混入其中吗?毕竟这文艺兵也是要待在军营里的,跟将士们朝夕相处,万一刺探到什么重要的军情回去告诉鞑子,鞑子不就能针对性的进攻了吗?”
“那倒也是,求稳总是没错的。”
“嘿嘿,听说这文艺队不仅给将士们演出,闲时还会去街市上表演呢。咱们呐有耳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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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攻克湖州兵抵余杭(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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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大军出南京后直奔杭州而去。
他留下张煌言镇守南京,由郑经、甘辉守镇江,可谓做了十全布置。
郑成功对杭州并不陌生。
事实上他当年在南京国子监做监生的时候闲来无事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杭州。
崇祯末年北边已经是烽火连天,战乱不断。
但江南还是莺歌漫舞,才子佳人风流倜傥。
杭州更是其中的翘楚。
由于有着西湖的存在,世人偏爱杭州。
若不去杭州游历一番仿佛就白走了这一遭似的。
雷峰塔的传奇,灵隐寺的禅意,断桥的故事混杂在一起让人感到韵味十足。
但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崇祯十七年天子自缢殉国的那一刻全都破灭了。
就如同镜中月水中花,虽然看起来很美好但终究是虚幻缥缈的。
在这一刻杭州的才子佳人才意识到原来天下真的大乱了。
他们本能的想到衣冠南渡,想到赵宋的偏安江南,想到了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诗句。
他们害怕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亡国之民。
清军的铁骑以碾压一切的姿态迅速的控制了整个北方,连李自成也抵挡不了满清的兵锋。
一切的一切似乎应证了他们的惊恐,梦魇似乎趋向于变成现实。
最可怕的是他们找不到一个精神寄托,或者说一个拥戴效力的对象。
崇祯皇帝的三个儿子与李自成失散,下落不明。
由谁来继承大统是一个十分令人头疼的问题。
大明南京的官员们为了拥戴之功打破了头。有的拥立福王朱由崧,有的拥戴潞王,就连史可法也迟迟不能作出决定。
拥立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
若你拥立的人成为了皇帝,那就意味着你下半辈子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但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争的,万一失败后果不仅仅是罢官那么简单,很可能赔上自己乃至亲友的身家性命。
而且对史可法这些东林党人来说,还需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朱由崧的福藩身份问题。
当初万历皇帝为了立福王为太子和朝臣们争的不可开交,为此不惜以不上朝来威胁。
以东林党为首的朝臣们却完全没有示弱的意思,跟万历皇帝死磕到底。
是为国本之争。
由国本之争衍生出来的妖书案、梃击案、红丸案闹得大明从上至下一地鸡毛。
最终还是万历皇帝屈服了,他让福王去河南就藩,立了后来的光宗皇帝为太子。
以东林党为首的文官阶层获得了胜利。
而朱由崧是老福王的儿子。
一旦他被推上皇位,会不会对东林党进行清算谁也说不准。
万一皇帝存心报复,东林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史可法的老师是东林党魁左光斗,他也被当时的东林党推举为领袖。
他必须要对整个东林党负责。是以他当时更倾向于立潞王。所谓立贤就是史可法提出来的。
但事实上潞王也不一定就贤,只是东林党攻击福王的一个借口罢了。
可谁能想到当时朱由崧主动通过太监联系到了江北四镇,获取了他们的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江北四镇以武力胁迫南京文官们屈服。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史可法见大势已定也只好承认朱由崧。
是以朱由崧在江北四镇的骄兵悍将护送下到南京即位,是为弘光帝。
弘光帝自然不喜史可法,四镇因为拥立愈发骄横。整个小朝廷在内斗中消耗甚巨,弘光帝一心寻欢作乐不理朝政。以至于一年后满清便南下攻破了南京。
史可法殉国,弘光帝本人被清军押送回京师处死。
弘光帝死后,各地为了争统又打的不可开交。
当时郑成功已经回到了福建。他和父亲郑芝龙拥立了唐王朱聿键。
是为隆武帝。
于此同时,张煌言等人拥立鲁王朱以海监国。
可惜郑芝龙背叛了隆武帝,引清兵入福建。
隆武帝殉国后,朱由榔在广西巡抚瞿式耜等人的拥立下即位,是为永历帝。
郑成功当时便和父亲郑芝龙分道扬镳,发誓要抗清到底洗刷家族的屈辱。
虽然没有了拥立之功,郑成功还是以大局为重,并和张煌言打出来许多精彩的局部配合。
可惜湖广丢失,忠贞营远去,局势一下子就崩了。
加之后来孙可望降清,清军控制贵州,大明只剩下两省之地。
眼瞅着就要亡国,郑成功和张煌言急忙策划了长江之战。
永历十三年初的那次失败了,但第二次尝试成功了。
回溯这些历史,郑成功觉得历历在目。
眼下形势有所好转,郑成功自然不会让机会从手中溜走。
杭州他是一定要取的,便是为了那些惨死的明军家眷他也要报仇!
血债血偿,他要用郎廷佐和施琅的人头祭奠死去的明军家眷!
在刚刚进入浙江湖州时,明军遭到了外围清军的一些抵抗。
只是布置在这一区域的清军数量显然不多,明军在郑成功的指挥下并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便一举克敌。
郑成功下令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向杭州进发。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攻入杭州了,他一刻也不想多等!
“殿下,前边就是余杭了。”
余杭是杭州府的门户,郑成功拿下了余杭清军便无险可守,只能死守杭州城了。
他知道清军一点会在此布下重兵阻击。
但不要紧,郑成功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余杭。
由于余杭多丘陵地形,郑成功的军队主要以步兵为主。
铁人军是绝对的核心,就在郑成功身边保驾。
其余军队按照各镇分属统领统辖。
此次郑成功出动了五万人攻打杭州,立求一举拿下。
抛开报仇的成分,拿下杭州的政治意义同样很巨大。
作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城,杭州的政治地位仅次于南京。
如果郑成功能够把南京、杭州都攥在手上,江南的反清抗清人士看到后一定会纷纷揭竿而起。
这就是郑成功想要的效果。
彻底击败清军光复天下仅仅靠他一个人不行,而要靠全天下的有识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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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管效忠设伏(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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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管效忠率领一万清兵前往余杭驻防。
虽说他的作用只是诱敌深入,可只带这点兵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毕竟他要面对的是郑成功,那个可以从长江口攻入,一路克敌拿下南京的郑成功!
抛开立场问题,管效忠其实还是蛮欣赏郑成功的。
郑成功这个人虽然沾了一点他老爹郑芝龙的光,但能力还是很强的。
不然这么些年来不可能把手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
有时候管效忠也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拉起一支人马单干,但对比了郑成功之后他就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按死了。
他一没有郑成功的人脉背景,二没有郑成功的执行力和果决,是万万不可能单干的。
靠着清廷这颗大树还好乘凉,真要是离开单干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朝廷大军剿灭。
强如吴三桂现在不也是名义上遵奉清廷吗?
人啊有时候还是要认清现实的。
来南京的这些年,管效忠自认为和朗廷佐还是配合的很好的。
二人一文一武,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把整个两江流域治理的井井有条。
不说百姓安居乐业吧,至少没什么人敢扯旗造反的。
当然,四明山的那帮子明匪除外。
其实管效忠还是有些疑惑的。
生在乱世,你要说为自己而战那还有些说法。
毕竟打下了江山那可是能做皇帝的。世间谁不想做皇帝?
但是清廷都已经拿下江山了,却还想着为明廷为朱家争天下,这是怎么个意思?
管效忠真的理解不能。
而且这种抵抗注定是要失败的。
以明清之间的差距,便是再来十个郑成功,十个李定国也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既然抵抗不了,为什么不索性投降了呢?
投降之后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当然,现在管效忠要考虑的就是完成总督大人交给他的任务,诱郑成功孤军深入。
比起拿下镇江,光复南京,郑成功的人头显然更有吸引力。
如果他们能够斩杀郑成功,把首级送到京师去,皇上看了势必龙颜大悦。
那么他们之前所犯的所有罪责都能一笔勾销。
是非成败便看这一哆嗦了!
抵达山沟沟后,朗廷佐当即下令构筑防线。
虽然目的是诈败,但也要演的像一些,不然被郑成功一眼看破还怎么演下去?
管效忠心情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不知道郑成功这次究竟带了多少人,以总督大人和施琅的兵力,能否一口将其吃掉?
“都给本提督仔细着点,鹿柴卡住路口,不要留空隙!”
余杭地区多丘陵和低矮的山峰。
山沟沟便是其中的代表。
这里是明军进军杭州的必经之路。
郑成功只要想攻打杭州就必须经过这里。
布置好一切管效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
据他估计要不了多久郑成功就要到了。
管效忠心中竟然有些期待。
他要用一场大胜洗刷屈辱,也让郑成功明白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
...
“殿下,前面这山看起来有些险峻啊。”
郑成功亲兵见到面前一座山峰横住了去路,有些担忧的说道。
大军从南京行来,一路上基本都是平地,根本遇不到什么山峰。
这算是他们见到的第一座。
郑成功也不禁皱起眉来。
兵家行军,最忌讳的事情就是遇到山。
因为山里太容易设下埋伏了。
便是郑成功自己也经常用这一招。
当初郑氏在福建,便屡次在仙霞关设伏,打的清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其中套路郑成功自然是懂得。
万一清军在此地设伏,还真是有些难办。
“传本王将令,大军先就地休息。派出斥候前去查探。”
“得令!”
亲兵毅然领命而去。
郑成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现在也觉得攻打杭州的做法有些冲动了。
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激励士气最好的选择。
只有拿下杭州把将士们家眷的首级取回,将士们才能愿意继续替他郑成功卖命。
不然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人心尽失。
所以这一仗必须得打,只是可能他打的太匆忙了。
休息的时间郑成功又命人打开舆图供他分析。
杭州城和一般城池最大的不同就是杭州连着大运河。
作为大运河的起点,杭州的水系纵横。
那么如果拿下杭州,就能切断京杭大运河,使得满清的运输补给中断。
整个北方都要靠江南出产的粮食、丝绸、茶叶补充,切断了这个联系北边的清军就抓了瞎。
所以清军一定会在杭州死守。
这一点郑成功是有心理准备的。
所以等着他的是一场恶战。
不过郑成功并没有丝毫的顾虑。
早打也是打,晚打也是打。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犹豫的,干就是了。
他郑成功这辈子还从来没怂过!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四散出去的哨兵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根据他们的报告,这山沟里应该没什么埋伏的痕迹。
郑成功点了点头遂命大军准备启程。
如果动作快一些他们甚至能在天黑之前翻过这个山沟。
清军如果求稳一定会屯兵在杭州城中,准备与他决一死战。
以郑成功对朗廷佐的了解,此人最是求稳不会轻易的赌。
所以他不派人来余杭也是可以理解的。
明军的气势是很足的,每一个普通士兵身上都背负着杀妻杀子之仇。
他们恨不得立即冲进杭州城里,把那些鞑子剁碎,所以根本不需要郑成功催促。
只是山路有些难走,加之刚刚下了一场雨,故而泥土路有些泥泞。
不少士兵在急行军的过程中都滑倒了。
人还好一些摔倒了大不了再站起来就是了。
最惨的要数战马了。
除了郑成功等将领的坐骑,它们大部分是用来驼运粮草军械的。
因为太重陷到泥坑里很难自己走出来。
需要十几个士兵一起合力,牵马缰的牵马缰,拽马腿的拽马腿。
一番折腾之后好不容易把战马从泥坑里解救出来,这才能继续前行。
虽然行军速度受到一些影响,但好在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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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一触即溃(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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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的伏兵都藏在了一处密林中。
由于不是要真的硬拼,故而士兵们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管提督已经说了,明军真的杀过来装作抵抗一下,接着就可以跑路了。
这自然是极好的,毕竟他们当兵就是为了能吃上皇粮,没有人真的喜欢上战场拼杀。
都是生活所迫。
管效忠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跑路归跑路,但明军还是会追的啊。
这完全是比拼脚力。
虽然他们可以提前启动,但并不能保证一定不会被追上。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提督大人,明贼来了!”
便在管效忠沉思之时,亲兵大声喊道。
管效忠如梦方醒,他定睛瞧去,只见泥泞的山路上果然出现了明军的旗帜!
“按计划行事!”
管效忠厉声道。
原本埋伏在密林之中的清军纷纷杀出,放铳的放铳,放箭的放箭,杀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郑成功很快做出了反应。
在他的命令下铁人军一马当先朝清军杀去。
他们虽然是重步兵,但移动速度极快。
清军士兵还在拉弓,铁人军勇士便杀到近前挥刀便砍。
“啊!”
一刀下去连手带胳膊被径直砍下,那拉弓的清兵顿时面色惨白,惨呼一声。
铁人军所用大刀乃是仿制的陌刀。
虽然未必有盛唐时陌刀的威力,但也有七八分的味道。
“进!”
在号令兵的号令下一名身材健硕的铁人兵将刀高高举起,奋力挥下划了一道如新月的圆弧。一刀下去一名清兵便被拦腰斩断。
他没有立即死去,残缺一半的身躯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铁人兵挥刀再砍,飞起一只好大的头颅。
“杀鞑子啊!”
这些铁人兵也是有家室有妻儿的。他们的家眷妻儿都在舟山,却被清兵残忍的杀害。他们心中早就憋着一腔怒火,现在正好发泄出来。
“杀虏报国!”
几百名铁人兵杀入几十倍于自己的敌军阵中,反倒是如狼群进入了羊群,肆意的撕咬砍杀。
这些清兵一时被吓破了胆,丢盔弃甲,四处逃命。
原本管效忠还是让他们稍作抵抗意思一下的。
但现在他们早就把管效忠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只顾着逃命。
这个效果自然不是管效忠想要看到的。
管效忠只得派出亲兵上前抵抗。
但铁人军的穿透力实在是太强了,管效忠的亲兵们也不是对手,刚刚招架了几招便败下阵来。
“嘶!”
管效忠见状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也太猛了吧,还是人吗?”
看样子要把计划提前了。
管效忠可不想平白无故折损太多兵力。
尤其是这些亲兵,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管效忠训练养一个亲兵要耗费上百两银子,这死的不是亲兵是银子啊。
反正最终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早跑晚跑都是跑,还不如早点跑。
“传我将令,按照既定路线撤退!”
虽然要跑路也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必须按照既定的路线,这样才能把明军引入包围圈。
而且管效忠还是留了后手的。
他命令士兵们备下了一些碎银子,在跑路的时候会顺手把这些碎银子撒下去。
如此一来,明军追赶的速度会慢下来,又不影响他们追击继而进入包围圈。
管效忠承诺事后会把两倍的银子补偿给麾下将士。
而且如果能够全歼明军,那些撒掉的银子最终还是他们的。
便是为了这些银子,他们也要奋力的表现。
“撒银子呀!快撒银子!”
管效忠的亲兵们奋力呼喊着。
那些清兵听到后这才想起来,把塞在裤裆里的碎银子掏出来奋力朝身后撒去。
在他们看来没人会对银子不动心,明军士兵一定会停下来捡银子。
等到明军士兵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到了安全距离。
可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明军士兵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以铁人军为首的明军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奔跑速度不降反增,吓得这些清兵丢盔弃甲奋力逃命。
他们再也没有阵型可言,也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
有些清兵甚至钻入了灌木丛中,被锋利的树枝划的到处都是伤痕。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清兵蜂蛹而入。
被树枝划伤总比被明军砍下脑袋要好。
明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
尤其是那些浑身包裹了甲胄的明军士兵,他们简直如同魔鬼一般,逢人便砍。
根本没有人能够躲过他们的刀锋。
不想被拦腰斩断,一定要离这些人远一些。
管效忠见到此情此景整个人都傻了。
还有这种操作?
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
撒到身边的钱都不带捡的?
乖乖!
管效忠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招他屡试不爽,不管是打山贼还是反清的小股势力都很好用。
怎么到了打郑成功时就不一样了呢。
这也太可气了!
管效忠的所有计划都是围着这个步骤开展的。
如今明军不按照套路出牌,甚至直接掀翻了棋盘,让管效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头也不回的跑。
原本他们只是诈败,现在却是真败。
区别就是前者逃跑的有组织,后者完全是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保住性命最重要。
管效忠逃跑的时候一只箭矢飞射而来,恰好从他的头顶飞过,吓得管效忠惊呼出声。
他从来没有距离死亡那么近过,这一次他真的被吓到了。
他强忍住恐惧感在亲兵的簇拥下迈步狂奔。
此刻他只想活下来,至于郎廷佐的吩咐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远处的郑成功见到明军势如破竹,心里很是欣慰。
果然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士兵,战斗力远不是二鞑子能比的。
这些败类也就能欺负欺负老弱妇孺,遇到真正的硬茬瞬时就软了怂了。
区区管效忠,不过如此。
就这也能做到江宁提督?
此刻郑成功不想在这些败类身上再浪费时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前去杭州和郎廷佐、施琅决一死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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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施琅的毒计(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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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不被逼到绝境,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管效忠充分证明了这点。
不过他的潜能不是战场布局调度指挥,而是跑路!
他从余杭一路跑到了杭州北部的埋伏点,这才停下来松了一口气。
以至于施琅见到管效忠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声道:“管提督这也演的太卖力逼真了吧,施某佩服!”
管效忠心道还不是拜你所赐,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呢。
至于他假戏真做,就更不能跟施琅提了。这样岂不是表明他无能至极!
要知道在施琅出现之前,管效忠一直是总督朗廷佐最信任的人。而施琅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管效忠自然心中不爽。
但要想改变总督大人的想法,要靠实打实的功劳。
他这次诱敌深入总算是没把事情搞砸。
“哪里哪里,本将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施将军了。”
老实讲虽然清军提前设下埋伏,管效忠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抛开成见不谈,他真的有些替施琅捏一把冷汗。
郑成功或者说铁人军实在是太能打了。
施琅真的能按照他说的那样阵斩郑成功吗?
“好说好说,都是替朝廷办差。哪里需要分什么你我。管提督辛苦了,且先休息休息,施某便要让这郑贼好好喝一壶。”
管效忠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亲兵拉了拉他的衣角,管效忠便作罢。
退到一旁后,亲兵给他打了水,管效忠洗了一把脸又喝了些水这才恢复了过来。
他娘的,这郑成功真是穷追不舍啊。
他要是跑的慢一些真得被追上割了脑袋。
不得不说施琅还是很有天赋的。
他选取的这个伏击地点很巧妙,正好在一处河谷里。
此时正值旱季,河水基本都干了。
郑成功如果率部进入河谷,埋伏在两侧的清兵便可以杀出将其包围。
郑成功本人自然是在中心地带,但那不要紧,一旦被包围明军就只有被消耗的份,迟早郑成功都会面对清军猛烈的进攻。
这次为了拿下郑成功,施琅几乎带出了杭州最能打的军队。
毕竟施琅和郑成功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不可能有转圜余地。
所以只要有机会施琅就会拼尽力气和郑成功死磕到底,不用担心他不出力。
管效忠现在总算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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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郑成功率部进入河谷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河谷中的河水已经干了,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一个天然的伏击点。
正常情况下郑成功是不会轻易进来的。
但为了追击管效忠他已经忘了这个细节。
现在已经进入河谷,再退出去就显得太心虚了,也很伤士气。
郑成功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下去,他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差吧?
在郑成功的命令下以铁人军为首的明军放慢了行军速度,这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至于手忙脚乱。
河谷越来越狭窄,一开始明军还能大股行进,走着走着必须要收缩阵型。
郑成功皱起眉毛,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这个河谷是进入杭州前最后一处堪守之地,如果清军在此设伏的话...
他正自想着便听到一阵喊杀声。
河谷两侧瞬时杀出不少清兵,他们从肋部插入意图切断明军的联系。
郑成功心道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管效忠原来是诈败!
他冷笑一声,命令明军及时调整阵型以应对从两翼杀出来的敌军。
郑成功的军队编制和明军正规军的编制有很大不同。
郑成功麾下军队的最大编制为协,由他的亲信亲自统领。
而铁人军则是他的嫡系卫队。
不过郑成功并不会把铁人军当做王牌留在最后用,而是会在一开始就把铁人军派出去打开局面。
这一次自然也是如此。
“进!”
在号令声下,铁人军主动上前应战。
铁人军有一整套的号令体系,何时进攻何时防守只要听口令即可。
和盛唐时的陌刀手一样,铁人兵属于重步兵。
这种重步兵浑身披挂甲胄,寻常的刀枪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
秦老五是铁人军中一个把总,平日里也是冲在最前的。
这次他也不甘于落于人后,在号令声下达后第一个冲上前去。
高高举起大刀,划过一个美妙的弧线然后奋力挥砍下去。
一名近前的清兵便被连腰斩断。
一旁的清兵简直看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屠牛宰羊也不过如此吧?
他们自然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都傻了眼,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远处的管效忠见状急得是直跺脚。
他是刚刚经历了这一切啊,溃败便是从铁人军大杀特杀开始的。
可以看出铁人军是郑成功军队的核心。
比起一般的军队,这支军队中都是精锐,个个可以以一敌十。
其实施琅麾下的士兵也不弱,只是很难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因为他们平生从未见识过这么恐怖的对手。
若是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未必没有和郑成功一战之力。
但战场之上稍稍的迟疑都是致命的。
郑成功其实赌的就是这一瞬。
铁人军数量并不少,一人一刀瞬间就斩杀了几百名清兵。
断肢残臂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有些还没死透的清兵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让人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管效忠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这铁人军不解决就不可能真的歼灭郑成功部。
看来只能用车轮战来消耗铁人军的体力,等到他们力竭之时再一拥而上了。
此刻的管效忠自然没有心情欣赏战局做一个看客。
他紧张的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生怕施琅一个布局失误葬送好局。
毕竟如果这一仗败了杭州就危险了。
施琅却似是心中有数一般,一点也不着急。
“管提督切莫要着急,好戏还在后头。”
施琅十分得意的说道:“是人就会有弱点,这铁人军也是如此。世上哪有真正的铁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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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郑成功的软肋(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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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提督,你说是也不是?”
施琅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弄得管效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目前的态势来看,施琅并占什么优势,反倒是铁人军站稳了阵脚。
施琅凭什么这么自信?
“施将军骁勇善战这本将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管效忠说的很保守,就怕施琅突然使出一个杀招啪啪打脸。
虽然管效忠的脸皮厚,但也禁不住这么狠的抽啊。
施琅淡淡道:“这是自然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好戏要慢点上演才够味。”
施琅其实是想看看郑成功现在的战力究竟如何。
虽然施琅曾在郑成功麾下干了很久,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施琅也不清楚郑成功现在战力几何。
先摸上一摸,再发力也不迟。
不过这铁人军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猛啊。
还好他留了后手,不然这场仗还真不一定能够轻松打赢。
秦老五越杀越起劲,已经杀红了眼。在他看来这些清兵实在是不堪一击,简直如同羔羊一般。
真不知道那些降清的废物是怎么想的,就连站起来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吗?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跟牲畜相比人有大义之分,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像卖国求荣这种事情,做了后便要被唾骂万年,就连子孙后代都要被戳脊梁骨。
既然他们如此无耻,就要做好随时被抛弃的准备。对清廷那些封疆大吏来说,他们就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杀啊,杀鞑子啊!”
既然这些二鞑子自己不想做人,那秦老五就送他们去做鬼!
“弟兄们,杀虏报国!”
“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大伙儿不能给殿下丢人啊!”
“杀杀杀,鞑子都该死!”
秦老五抡圆了胳膊,奋力朝一名清兵脑袋上砍去,瞬时间鲜血直飚,飞起一颗好大的头颅。
“哈哈,痛快!”
“小九,咱们看看谁杀的鞑子多!”
“好啊,五哥!”
铁人军的士兵本身就是力大无穷的勇士,现在却是越杀越勇。
那些清兵见状纷纷退到后面,没有人愿意抢在前面去做炮灰。
一时间铁人军推进极为迅速,眼瞅着就杀出去几十步。
施琅见差不多了,大手一挥道:“带出来吧!”
“遵命!”
施琅的亲兵们便去传令,命人把几百个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的人拉了出来。
“小小郑贼,可笑可笑。你可知你铁人军的家眷都在我手上!”
施琅高声呼喝道。
郑成功闻言愣了一愣。
铁人军的家眷?不是都已经被施琅这个狗贼屠戮了吗?
难道他们还没有死?
郑成功心中又惊又气,他定睛瞧去,只见这几百名被捆绑的人很是眼熟。加之其束发的特性,让郑成功更加肯定了他的推断。
郑成功尚且如此,那些铁人军的士兵更是震惊无比。
原本他们已经死心,觉得家眷已经必死无疑。
现在又燃起了希望,心情自然十分复杂。
“阿姊真的是你吗?”
“娘亲,孩儿不孝啊!”
“肖儿,爹爹对不起你啊!”
“你这婆娘吓死我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一时间铁人军的步伐停了下来,纷纷朝家眷们望去,一番嘘寒问暖。
铁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只是平日没有被触及罢了。
家人便是他们最软的软肋,如果触碰到了便会立即软化。
“郑贼,我劝你立即投降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本将无情。”
施琅得意洋洋的说道。
面对施琅的威胁,郑成功立即就明白了。
这是施琅抓住了他的软肋,故意留下铁人军的家眷以作威胁啊。
至于为什么只留下铁人军的家眷而不是都留下,道理也很简单。
那就是施琅要杀人立威,且打击明军军心。
再就是留着这些家眷也是负担,只把最关键的留下即可。
哪怕是这些铁人军的家眷,施琅也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才放出来。
不得不说施琅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就在铁人军起势,一时风头无两的时候兜头浇下一盆冷水,让他们瞬间泄了气势。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气势没了一切就都完了。
再想聚起气势需要很长的时间,再说有这些家眷做人质,他们也不敢动手啊。
郑成功现在面临极大的考验,如果走错一步就将军心崩溃,瞬间解体。
难,好难啊。
这个施琅怎么会如此狠毒!
真是蛇蝎心肠啊!
现在郑成功恨不得把施琅活活咬死,唯有如此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妙哉妙哉!”
管效忠见状直是惊喜不已。
他实在没有想到施琅会留这么一手。
不过这也证明了施琅此人城府极深,留着铁人军这件事连他管效忠都不知道。
不知道总督大人知不知情,若是总督大人也不知道...
啧啧!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哈哈,好戏还在后头呢,管提督就看好吧。”
“哈,我倒要看看这郑成功如何破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郑成功虽然恨得牙根直痒,也不好贸然作出决定。
毕竟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万一施琅狗急跳墙下令杀掉这些家眷,那对铁人军军心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亲人就在他们的眼前,他们本来能救的,却因为郑成功的决定而人鬼两隔,若是这样他们的忠心是否会动摇郑成功不敢肯定!
唉,要是张煌言现在在他身边就好了。
郑成功现在十分后悔没有听张煌言的话。
如果他不贸然出击至少不会落得现在这样两难的下场。
但事已至此再后悔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必须快点想出解决办法。
一直这么拖着也不行,陷入僵持局面正是施琅想要看到的。
“郑贼你还不放下兵刃投降?难道你要看到你忠诚部下的家眷死在你的面前吗?”
施琅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攻击郑成功的心理防线,企图离间郑成功和心腹铁人军之间的关系。
郑成功啊郑成功,你想不到还有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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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进退维谷(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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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眼睛盯着郑成功,等着他做决定,这种感觉直是让郑成功窒息。
这个决定他该怎么下达?
郑成功只觉得头顶悬着一把钢刀,随时可能坠下。
时间过得很慢,郑成功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可清兵却不会给郑成功思考的时间。
他们趁着郑成功和铁人军犹豫的时间发起攻势,充分诠释了趁人之危四个字的意义。
不过在他们看来,礼义廉耻就是个屁!
只要能够赚取赏银,便是把自己亲娘卖到黑窑子里也没有问题。
总督大人和施将军承诺,擒获郑成功者赏银万两。斩下郑成功首级者赏银五千两。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有奖赏,奖赏还不菲。这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郑成功那面帅旗就是个靶子,吸引清兵如蝗虫般涌来。
铁人军虽然身材魁梧,但此刻却成了一个个木桩子,根本无心阻止清军入侵。
郑成功见状心下一狠咬牙道:“放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任由清军这么入侵,结果就是军队崩溃。这是郑成功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亲兵愣了一愣。
这个时候放箭不是逼清军杀掉家眷吗?
可军令如山,哪怕他再不想接受也得咬牙传令。
“殿下有令,放箭!”
一声令下弓箭手就位,弓拉如满月,箭射似流星。
万箭齐发下,箭矢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越过铁人军魁梧的身躯朝清兵射去。
清兵身穿的皆是绵甲,根本抵抗不了羽箭的穿透力。
“啊!”
一声声惨呼传来,不时有清兵倒下。
有些清兵没有一时死透,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还有一些被射穿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以明军箭雨的密度,突击的清军根本无法继续朝郑成功靠近。
施琅见状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不怕郑成功下狠心,就怕郑成功不下狠心。
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杀戮的理由。
“斩杀五十人!”
施琅冷冰冰的下达了命令。
他的亲兵们便抽出腰刀走到最前一排毫不犹豫的挥刀砍下了五十名铁人军家眷的首级。
被杀害的家眷中有六十来岁的老妪,有总角之年的孩童,有怀孕的妇孺。
她们无一例外的被一刀砍掉脑袋。
鲜血喷涌而出,脑袋滚落在地上有些到死都没合眼。
“日你奶奶!”
一名铁人军的汉子霎时间爆了粗口。
死掉的那个是他的闺女,今年刚刚十岁。
他的闺女十分懂事听话,不但能操持家务,还能替他照顾老母亲。
去年他老母亲病逝后,他闺女便是唯一的亲人。
舟山失陷的那一刻他已经心灰意冷了,觉得女儿必死无疑。
在重新见到女儿的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花了很久时间才确认女儿真的活着。
那种狂喜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但欢喜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很快他便跌入了地狱。
他的女儿就死在他的眼前,而他竟然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他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父亲!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啊啊啊!
在那一瞬支撑他的信念彻底崩塌了。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此时此刻报仇便是他全部的念想!
跟他同样想法的袍泽自然不在少数,他们聚在一起本能的朝清军阵中冲去。
只是由于人数太少,这些铁人军被牢牢围在当中。
“杀光他们!”
施琅冷笑一声命令道。
这就是他的真实目的,将明军分而击之。
几十只老虎便是再凶猛也斗不过群狼。
只要施琅肯花费力气一定能够把这五十人活活耗死磨死。
“再杀五十人!”
施琅奸计得逞,自然是得寸进尺。
紧接着清军的刽子手便走到了第二排将捆绑的明军家眷拽了出来。
“斩!”
噗!
钢刀砍过脖颈,一个个首级相继滚落。鲜血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
虽然知道清军的目的是激怒他们,但那些被杀害亲眷的铁人军士兵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奋力杀向前去。
至于那些还没被杀害亲眷的士兵则显得畏手畏脚,丝毫不敢动弹。生怕因为他们的原因激怒清军,直接将其家眷杀害。
“杀千刀的施琅!”
郑成功下达命令的时候料到了施琅会报复,却没想到施琅这么阴险。
他没有一次将明军家眷杀光就是为了将铁人军分而击之。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让人痛苦不已,而且铁人军还会畏手畏脚。不杀到自己亲眷头上,他们谁也不敢妄动。
但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走回头路了。
郑成功现在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全军压上!”
既然铁人军不敢上,郑成功只能调动其余军队。
但这么做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铁人军的士兵们会感到异常的愤怒,甚至仇视郑成功。
但郑成功必须这么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时间拖得越久明军遭到的危害便越大。很可能演变成失控的局面。
只是可惜了那些家眷。
施琅显然没想到郑成功这么果决,直是愣住了。
乖乖,他竟然真的敢下令。
既然如此,施琅也不会犹豫,当即下令将剩下的铁人军家眷全部斩杀。
家眷的哭喊声瞬间响破天际。
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在看到至亲之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而现在希望就要被浇灭了。
他们手无寸铁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只能引颈就戮!
这种感觉令人太绝望了!
噗噗噗!
清军刽子手们熟练的挥刀斩下,就如同切西瓜一样。
一颗颗首级滚落,血水直是浸湿了地面。
施琅心中得意不已。
郑成功啊郑成功,你不是号称铁人军是最得意的亲军吗?不是号称铁人军天下无敌吗?
老子现在倒要看看这些你十分信任的铁人军现在还信任不信任你,信任不信任一个亲手害死他们亲人的人!
比起家国天下那些大义,手足至亲显然更值得他们维护。
在这一刻,郑成功仿佛是他们的仇人。
施琅只想放声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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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明幸有何守义(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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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心一旦溃散再想聚集几乎是不可能的。
铁人军是郑成功一手培养起来的。眼下他们虽然对郑成功满是恨意,但也不至于倒戈相向。
只是他们确实就像泄了气的羊皮筏子,再也没有冲锋陷阵的心气了。
作为先锋和主力的铁人军这副模样,自然会影响到其他明军。
清军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包围渗透,通过肉搏战消耗明军的体力。
总体来说他们是以逸待劳,而明军是长途跋涉,十分之疲惫。
这种情况下时间拖得越久对清军越有利。
施琅的真实目的也是如此。
只要能够拖下去,这场仗他觉得是稳赢的。
作为久经沙场的统帅,郑成功自然明白施琅的真实目的。
但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士兵们自己找到克敌制胜的节奏。
毕竟他现在属于多说多错。什么都不说反而会有一丝机会。
当然,郑成功也清楚他战胜施琅的机会不大了,此役能够功成身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郑成功已经想好,如果此战惨败他就以死谢罪。
是他对不起铁人军的弟兄们,如果再不能把这些弟兄带出苦海,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但郑成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他要和施琅斗到底!
此刻清军在猛攻明军的两翼。
夹击之下明军的阵型出现了一定的变形。
郑成功及时做出调整才没有让两翼出现一个大口子。
不然清军若是钻进来直捣中军就全完了。
不论如何这个阵型他得守住!
远处的施琅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一切。
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万军从中直取郑成功首级,但他偏偏要慢慢折磨郑成功,让他感受到身边扈从一个个倒下的痛苦。
没有什么比一点点接近死亡却无能为力更痛苦的了。
这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虽然不断扑腾却无能为力。
施琅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希望一刀刀的将郑成功片成肉片!
...
...
铁人军的将士们渐渐从巨大的悲痛中缓了过来。
看到清军不断的蚕食突进他们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隐隐的他们也觉得有些羞愧,郑成功的举动虽然有些残酷,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换做他们在那个位置也会做相同的决定吧?
再说他们便是为了自己,也得活下去。
继续这样浑浑噩噩只能惨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
他们的仇人是鞑子不是国姓爷啊。这个道理怎么现在才想明白。
虽然醒悟的有些晚,但好在中军还没有被攻破,铁人军企图填补上这个缺口。但他们已经失去位置,再想补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仗他们还是要尽力打的,不然便是亲者痛仇者快。他们要化悲愤为力量,多杀几个鞑子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至于他们与国姓爷之间的问题...虽然他们想明白了一些问题,但要做到真正的释然也不容易,只能说慢慢来吧。
铁人军的突然雄起让人始料未及,围攻郑成功中军的清军瞬间反被包夹。
明军与清军之间就像一层层烙饼一样彼此纠缠在一起。
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谁也无法立即杀死对手。
施琅见状眉毛皱起来,啐骂道这些狗一样的东西,亲人死在面前都有力量战斗的吗?
还真是铁人不成?
“给本将压上,不要给郑贼喘息的机会。”
施琅十分清楚,一但让郑成功调整好阵型再想击溃明军就难了。
他必须利用这个时间点的优势把明军阵型彻底冲垮。
一旦阵型垮了,便是神仙也难救!
绝望之中又看到希望的郑成功自然要奋力自救。
他命亲兵前去阻击清军突进,把最锋利的矛头切断。
“给本王顶住!”
现在双方拼的就是一口气,谁先顶不住谁就会先溃败。
郑成功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和施琅死战到底的准备。
在来杭州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但事已至此,也唯有死战到底了。
...
...
“施将军,你快看!”
管效忠指着远处腾起的烟尘,十分担忧的问道:“那是什么!”
“似乎是军队...”
施琅面容瞬时石化了。
在这个位置出现的军队是友军的可能性很低,那么只能是明军了。
难道郑成功还留有后手,只带了一部分军队打头阵,还有一部分做后应,见势不妙就赶了过来援助?
施琅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恨的牙根发痒。
郑成功这个老狐狸,真是太可恶了!
他早该料到此人诡计多端,不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境,现在局势瞬间逆转,清军反倒成了弱势的一方。
“施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管效忠面色苍白,声音里透露出无奈羸弱。
施琅不是计划的天衣无缝吗,怎么会出问题的?
“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硬着头皮打到底了,我们未必会输。”
施琅虽然嘴硬,但他也知道要想击败郑成功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这支新出现的生力军对清军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本已经陷入绝境的郑成功现在肯定跟打了鸡血一样,发起凶狠的反扑。
...
...
“殿下你快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郑成功的亲兵兴奋的呼喊道。
郑成功只觉得清军阵脚大乱,起初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但经由亲兵这么一说却是恍然大悟。
但是是谁来救的他呢?
眼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郑成功必须利用这难得的混乱尽可能的将清军分割开,然后各个击破。
“杀虏报国!”
郑成功抽出宝剑高呼道。
...
...
“妈了个巴子的,施琅这个狗杂种真不是东西,竟然设计伏击国姓爷!”
何守义啐了一口浓痰兀自咒骂道。
他在赶往杭州的路上感觉情形有些不对,似乎有军队在交战,便命斥候前去查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了一跳。
原来国姓爷被施琅这个卑鄙小人围困于此!
何守义如何能忍当即率领大军杀了过来。
他虽然只有万余人,但乃是生力军士气又盛瞬间扭转了明军不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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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降神兵(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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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鏖战之中双方拼的就是一口气。
在兵力、实力、体力都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任何一方有生力军的加入都会立刻改变战场上的局势!
几百人尚且如此,何况一万人乎?
何守义的出现十分突然宛如神兵天降一般。
施琅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一点!
背后被狠狠捅了一刀,让清军元气大伤。
他们本来在围攻郑成功的中军,眼瞅着就要得手,现在却不得不腾出手来应对身后的敌人。
“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杀!狗鞑子不是人,二鞑子更是为虎作伥。帮鞑子做事的没一个好东西!”
没有人比何守义更痛恨这些绿营兵的了,作为四明山总兵,他亲眼看到绿营清军一次次的对四明山进行围剿。
本是同根生,却为了异族残杀自己的同胞。
这还是人吗?这简直是牲畜啊!
至于施琅这个狗贼就更不用说了,背主求荣的一条老狗罢了!
郑成功对何守义有大恩,曾经给四明山提供了不少的枪炮,帮助四明山抗击鞑子。
便是冲着这点,何守义也要拼死去救郑成功!
国姓爷现在已经成为了东南抗虏的旗帜,是无数反清人士的标杆。无论如何这面大旗不能倒!
哪怕他何守义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救下国姓爷!
何守义和绿营兵交战的次数很多,十分清楚这些二鞑子最是欺软怕硬。
你越是怕他们他们越是有恃无恐,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你若是无所畏惧占据了气势上的优势,反而能够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何守义深谙此理,从一开始就采取了搏命的打法,完全不做保留!
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无妨,他就是要和二鞑子死磕到底。
“杀鞑子,救国姓爷啊!”
何守义本身就是一员猛将,此番更是身先士卒。
四明山的将士们和施琅及所部绿营有着血海深仇,不用何守义动员都会拼尽全力。
他们中不少人的妻儿都惨死在施琅手下。这厮别的本事没有,欺负老弱妇孺却是一绝。
论厚颜无耻施琅简直是第一人。
何守义看施琅十分不顺眼。
一个汉奸在这里耀武扬威,竟然还敢打国姓爷的主意,谁给你的脸了?
要不是国姓爷你能有今天?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何守义越想越气,越杀越起劲。
先后死在他手下的绿营兵已经有十几人。
四明山明军也打的十分卖力,他们虽然甲胄兵刃不如铁人军,但此刻心气极盛,清军完全不是对手。
施琅面色越来越沉,攥起的拳头咯吱作响。
“管提督,你觉得本将是不是失算了。”
施琅确实没有想到何守义会突然杀出。
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何守义当做一回事。
在他看来何守义不过是一只蚂蚁,可以随时一脚踩死。
而他施琅则是一头大象,大象怎么会去怕蚂蚁?那不是令天下人耻笑吗?
谁曾想这只蚂蚁竟然是一只毒蚂蚁,狠狠的在施琅的脚趾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很痛,如果处理的不及时还可能会送命!
“这,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管效忠本以为这是个碾压局,谁曾想打着打着却变成了僵持局,现在竟然隐隐有了要被翻盘的意思。
顺风转逆风,他们究竟遭受了什么?
“施将军,要不我们先撤吧。”
管效忠见势不妙主动建议道。
如果继续打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总督大人本意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剪除郑成功这个后患。
但现在形势不允许,勉强是没有意义的,反倒是会把自己搭进去。
反倒是保存实力来的较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何必死磕到底嘛。
施琅却是连连摇头道:“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此次再想寻觅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稍顿了顿施琅接道:“再说现在双方拉锯战打的这么惨烈,要想撤离谈何容易。真要强行撤离怕就不是自断一臂那么简单了,到了那时管提督去和总督大人亲自解释吗?”
“这...”
管效忠被问的哑口无言,愣在当场。
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场伏击战是朗廷佐、管效忠、施琅一同商议精心策划的。
朗廷佐的目的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灭郑成功,然后向顺治皇帝请功。
这就需要一场大胜。
现在倒好,大胜没见到,惨败倒是很可能。
若是损兵折将回到杭州也没法跟总督大人交代。
总督大人可是说的很明白,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若是总督大人被皇上降罪了,他肯定也会迁怒于施琅和管效忠,而不会独自背这口锅。
难,做人可真难啊。
管效忠叹了一口气道:“真就得死战到底?”
“那也不必。但至少得探一探底线。”
施琅摇了摇头:“这样总督大人那边也好交代。”
施琅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牢牢栓死在朗廷佐这条船上。
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朗廷佐还是两江总督,他的顶头上司。
所以施琅该做的还是得做。
大不了小胜变大胜,小败变小胜,大败变小败。
上下一心齐心协力,瞒着朝廷呗。
...
...
何守义已经可以看到郑成功的帅旗了!
他的心情无比激动!
相较于刚刚交战时,现在何守义更有自信了。
这些绿营军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难道是因为国姓爷提前消耗了他们的体力?
不管怎样这对何守义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由于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四明军将士们杀得十分卖力。
地上到处都是绿营兵的尸体,还有一些身首分家死状极为可怖。
四明山将士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断向前推进。
而清军就像被夹在中间的饼子,都快被挤压扁了。
这自然是何守义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国姓爷汇合了!
“杀!”
奋力挥刀砍下一个清兵的脑袋,随即何守义推刀将刀尖捅进另一名清兵的小腹。
何守义攥紧刀柄狠狠搅动,随后一脚将那清兵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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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反败为胜(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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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虏报国是每一个汉家儿郎的理想,四明山的将士自然也不例外。
从扛起锄头来到四明山建立据点起他们就将死生置之肚外。
他们自知不会影响大局,抱着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的心态和绿营清军斗智斗勇,总算是存活了下来。
但郑成功攻陷南京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可是大明的陪都啊!
在何守义的命令下,四明山积极吸收抗清新鲜血液,逐步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当然训练新兵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何守义也知道不能揠苗助长,故而此次带兵出征他只带了部分新兵,绝大部分仍然留在了四明山!
这支军队的主力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论战力可谓是明军中的佼佼者了。
在何守义的指挥下,明军凶狠推进而清军节节败退。
此刻的战场俨然是一个巨大的绞肉场,绿营兵想要逃,但被死死咬住根本就逃不掉。
当一个人无比接近死亡的时候,恐惧感会急剧放大。
钱小六便是如此。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柄刀捅进他的小腹,那名明军士兵又用力将刀柄绞动,钱小六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想要将刀柄拔出,但这显然是徒劳。
那名明军士兵随即又夺过他的刀狠狠在他脖子上抹过。
“呃...呃呃...”
钱小六想要呼救,但发出的却是一声声闷响。
他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冷,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瘫倒在地身子不断抽搐,没过多久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也没了动静。
像钱小六这样的清兵很多,他们本身战力并不突出,打打顺风仗没有什么问题,但逆风压力局是一定打不了的。
面对四明山明军的步步紧逼他们一退再退。
经过不懈的努力,何守义终于和郑成功汇合了。
郑成功充满感激的冲何守义抱了抱拳道:“何总兵,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
他这真不是客套,如果不是何守义率部及时赶到,他别说反败为胜了,很可能死在这里。
只能说何守义出现的恰到好处,在郑成功最无力最需要支援的时候杀了出来!
“国姓爷说这些就真的见外了。大伙儿都是替朝廷效力的,还分什么彼此?鞑虏嚣张至此,若是我们再不合力抗敌,是要做亡国奴吗?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何守义慨叹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到我们打赢了这仗好好喝一顿!”
郑成功点了点头道:“好,就叫我们一起联手杀虏!”
...
...
郑、何合兵一处,清军败势已定。
哪怕施琅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败局。
该做的努力他已经都做了,再坚持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与管效忠对视一眼叹声道:“管提督,我们撤兵吧。”
管效忠心中暗骂了施琅一通。
老子还以为你能打赢,弄了半天还得撤兵,这样还不如早点走。
等到了杭州他一定要把责任都推给施琅,好保全自己。
施琅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准备向总督大人奏报,说因为管效忠轻敌冒进没有按照计划行事,最终导致失败。
二人各怀鬼胎,但在撤退时还得保持和睦,实在是太难了。
其实清军说是撤退,实际就是仓皇逃命。
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很难做到井然有序,互相之间推搡起来有不少跌倒的清兵就被同伴生生踩死。
明军自然不会放弃追杀的机会。
落在后面的清兵轻而易举的便被追上割了脑袋。
明军根本不去浪费时间清点首级,而是尽可能的杀掉更多的清兵。
现在多杀一个鞑子攻打杭州的时候就可以少浪费一些力气,少死一些弟兄。
清军绿营兵也是完全放弃了抵抗,只管闷头逃命。
到处都是哭喊叫嚷求饶声,但明军士兵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就在不久前这些清兵冲他们举起屠刀时,一心想的是把他们弄死用他们的首级来换赏钱喝酒吧?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们发力了!
“弟兄们,杀虏报国啊!”
“为死去的亲人们报酬!”
“血债血偿!”
“杀杀杀!”
这一刻他们尽情发泄心中的愤懑。
...
...
一场大战过后,满地狼藉。
望着遍地尸体,郑成功的心情并不好。
因为这一战他虽然胜了,但却把铁人军的心伤了。
虽然铁人军最后仍然站了出来和清军死战,但郑成功能够明白他们心中的憋屈。
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郑成功还是会这么做。
被施琅挟持照他说的做就能救下那些家眷了吗?
那只会让施琅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所以对郑成功来说他必须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
既然一定要有人来背锅,那就让他郑成功来背好了。
将士们要戳脊梁骨就来戳他郑成功的脊梁骨,要去骂娘就去骂他郑成功的娘。
现在打赢了郑成功还是要面对铁人军的。
他命人去掉他的甲胄趴在地上,每一名铁人军都可以选择打他一军棍。
一时间铁人军的士兵都愣住了。
铁人军的士兵少说有几百人。真要是几百军棍打下去,郑成功肯定会被打死。
郑成功这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铁人军啊!
郑成功趴好后就下令开始。
众人皆是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何守义连声叹息扭过头去不敢去看。
沉默了良久终于有一人拿起军棍走到郑成功身后。
他将军棍高高举起狠狠砸下,军棍抡圆了砸在郑成功的臀腿上,郑成功肌肉本能的收缩闷哼了一声。
有人打头阵,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都站了出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弃权。
最终选择打军棍的有七十三人,也就是说郑成功挨了七十三棍,比上一次在南京时挨的还要多。
行刑之后郑成功忍着剧痛表示如果铁人军的将士不再想从军可以选择退出,郑成功可以给他们提供盘缠。
令郑成功感到惊讶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还要跟着殿下杀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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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郑经大摆鸿门宴(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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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守备府。
世子郑经和大将甘辉及家将郑奎齐聚一堂。
郑经清了清嗓子道:“据线人回报,前锋镇提调余新有反心,其暗中结交叛贼施琅,欲献城投虏,其心当诛!”
甘辉闻言直是皱眉道:“这厮是国姓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如此狼心狗肺!”
郑奎冷冷道:“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的人就是蛇蝎心肠,你便是待他再好他也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世子殿下,消息来源可靠吗?”
郑经微微颔首道:“是直属我的暗探奏报,确切无疑。”
“嘶!”
甘辉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枉我跟他兄弟一场,不曾想这厮竟然阴险如斯。真是人心难测啊!世子殿下,您决定怎么处理这厮?”
郑经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甘辉心领神会。
有一句话说的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时候狠辣是对自己和军队的负责。
况且国姓爷也给了世子一定自主权,准许他在紧急时候当机立断。
虽然余新是前锋镇提调,但世子依然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像这种忘恩负义的狗贼斩了便斩了,不但没有损失反而大有益处。其军队还能打散整编,战力不降反升。
“只是余新毕竟是前锋镇提调,手里攥有重兵,要想制服他并不容易。最好还是不要火并,不然死的都是自家兄弟。”
郑奎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的。
毕竟现在镇江守军都是郑家军一脉,自相残杀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决定诱骗余新前来赴宴,然后趁机一举将其拿下。”
郑经虽然很年轻,但是已经显露出十足的魄力,这一点和乃父郑成功十分相似。
郑成功也是从一个国子监监生迅速蜕变成了一个统兵大将。
郑经现在的环境肯定是比郑成功当年要好的,至少他不用担心募兵筹粮的事情。
如今明军兵多将广,粮草充足。
可谓是要地盘有地盘,要军队有军多。
郑成功又给了郑经极大的自主权,就是希望郑经能够展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能力。
镇守镇江便是郑成功考验郑经的一次大考,如果郑经表现的出色,郑成功会给郑经更多任务。
所以余新的人头便是郑经向郑成功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好东西。
“余新会来吗?”
甘辉却是有些担忧。
从余新的表现来看,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诡计多端。
这种人一般警觉性都很高,轻易不会相信别人,尤其是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上。
“便说本世子很欣赏他,想要宴请他。他肯定以为我是有意拉拢自己的班底,会放松警惕。”
郑经的这个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如今郑经即将成年,急需要组建一套自己的班底,余新手握重兵被盯上也很自然。
这套说辞只要余新不是太狡猾应该不会猜到。而且余心现在肯定不想暴露自己,如果借口不来那就太明显了。
“那就试一试吧,我提前在守备府里埋伏重兵,只要他一到我们就将其拿下!”
甘辉攥紧拳头道。
“有劳甘将军和郑将军了。”
郑经其实内心是很紧张的,不过他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挑战,父亲不在身边他能靠的只有这两名忠臣的将领。
能否诛杀余新,整肃军队就看这一遭了。
...
...
余新府邸,郑经派来的人刚走,余新便召集心腹商议。
“世子这个时候邀我前去赴宴,不知是何用意啊。”
余新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悠悠说道。
“将军,别管世子是什么用意,您借口不去就是了。这种时候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以免发生不测啊。”
发声的是余新的部将柴武。作为最早就跟着余新混的人,柴武牢牢的绑在余新的利益链上。
不管余新作出什么决定,柴武都会跟着他。
余新降清,柴武自然也会降清。
余新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头道:“只是本将以什么理由不去呢?称病?可刚刚来的信使已经都看到了,本将不像是得了病啊。这个理由怕是蒙混不过去。”
柴武眼珠子转了转道:“就说您忽然染了一种怪病,会传染。世子肯定也不想被传染吧?”
就在这时,余新的军师郝文摇了摇头道:“非也。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夸张了,定会被人一眼识破。眼下余将军绝对不能引起世子的怀疑,不然前功尽弃矣。”
论绝对实力,余新所部肯定不及郑经。区区一个前锋镇,要是和郑经、甘辉统领的中军火并基本没有胜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施琅大军攻打镇江之前,余新都必须有所收敛,夹起尾巴做人,绝对不能让郑经怀疑他的忠心。
这下余新有些犹豫了。照理说他不想去赴宴。但军师说的也不无道理。
现在顺着郑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万一让郑经有了警觉,岂不是全完了。
“只是万一世子已经怀疑我了,那该怎么办?”
“那将军就更应该去赴宴了,在宴会上极尽谄媚奉承之事,拍的世子飘飘欲仙,让他不再怀疑将军。”
在郝文看来,郑经最多只是对余新有所怀疑,并不能断定余新有反心。
这种情况下,余新是不用太担心的。
余新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郝文和柴武说的都很有道理,但到底如何选还要他自己定。
思来想去,余新还是决定前去赴宴。不过他要做好一应准备。
“本将去赴宴的时候,统兵权就交给柴武你了。如果一有异动,你立刻前去包围守备府!”
“末将得令!”
柴武直是大喜。
余将军这是对他充分信任啊,这种时候把统兵权临时交给了他!他一定要报效余将军的知遇之恩!
“罢了,便是一场鸿门宴,本将军也得去。”
余新叹了一声道:“不然若是真拼起来,胜算不是很大。区区一个小娃儿,不会有那么多的坏水吧?”
再说刘邦赴鸿门宴不也是没有什么事吗?有惊无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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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请贼入瓮(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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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镇江守备府里人声鼎沸。
到处都是忙碌的下人,他们正在为今晚的宴席而准备。
花厅之中,郑经坐在上首。
他下首左右两侧的分别是甘辉和郑奎。
“殿下,想不到余新这厮答应的这么干脆,不会其中有诈吧?”
郑奎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怕,本世子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余新只要进了这守备府,便是插翅也难飞!”
郑经之所以这么自信,在于余新赴宴不可能带太多士兵,最多带上一些亲兵。
届时郑经可以找理由把这些亲兵隔在守备府外,如此一来余新即便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第一时间也无法召集人手。
理由嘛也很简单,赴宴岂有带甲士的道理?
这个余新只要不蠢到要撕破脸,就应该会同意。
“殿下好计谋,此獠做贼心虚,肯定不敢跟世子殿下起冲突。只要他进了这守备府,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们宰割了。”
甘辉一边称赞一边道:“届时酒宴之上世子殿下可以摔杯为号,一举拿下此獠!”
郑经也是这么想的,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三人正自聊着便有下人奏报称前锋镇提调余新余将军已经到了。
但是他却坚持要带手下携兵刃入内,被郑经手下拦住了。
郑经便问道:“他带来了多少人?”
“回禀世子殿下,余新带来了十几名手下。”
郑经还以为有多少,得知余新不过带了十几个心腹,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
“不过是十几人,本世子允许他带人进府。”
“殿下!”
郑奎和甘辉闻言一齐劝道:“不可啊世子殿下。万一余新带人赴宴,察觉出不对先下手,是有可能伤到殿下的。”
郑经摇了摇头道:“如今守备府中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如果本世子连十几个人都怕,那将来还怎么替父王分忧?”
二人觉得郑经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不再坚持。
不过他们又再三确认了守备府中的防备,确保万无一失。
因为是晚宴,郑经提前命歌姬舞姬来到府中起舞助兴,此刻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莺歌燕舞颇有几分江南韵味。
便在这时余新率部来到了花厅外。
他们人手配置一柄腰刀,在余新的带领下虎虎生风的走进花厅内。
余新瞧了一眼上首的郑经,随即抱了抱拳道:“末将余新参见世子殿下。”
他虽然行了礼,但态度极为傲慢,言语中满是不屑。
甘辉有些看不下去了,斥责道:“余将军你就是这么跟世子殿下说话的吗?”
郑奎也在一旁冷笑道:“带兵刃赴宴,也真有余将军的啊。你这是来赴宴的呢,还是来杀人的呢。”
余新有些尴尬的说道:“二位将军真会说笑。”
见气氛有些紧张,歌舞皆是停了。
郑经大笑道:“无妨,本世子不在乎这些。来人呐,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管弦声这才复起。
“余将军,入座吧。”
郑经淡淡道:“不过本世子可没有给你的随从准备坐席。”
余新暗自思忖了一番,朗声笑道:“这是自然。”说罢扭过头吩咐道:“你们便站在本将的身后好了。”
甘辉心道这个余新还是留了一手的,此番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只要进了这座守备府就绝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余新掀起袍衫下摆在坐席之上坐定,随后举起酒杯道:“世子殿下,末将敬您一杯。”
说罢高高举起酒杯,只不过在饮酒的时候刻意用袖子将脸挡住。
甘辉心道这厮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这是怕世子殿下在他的酒中下毒啊。如果甘辉没有猜错的话,余新一定没有喝着酒!
其实世子殿下根本没有在酒中下毒。世子殿下要的是在三军之前将这叛贼明正典刑,而不是用下毒这么阴损的招数。
余新这厮明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饮罢”余新将酒杯朝向郑经,意思是我已经干了您请便吧。
郑经笑了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本世子没记错的话,余将军应该是弘光元年从的军吧。”
余新闻言愣了一愣,这郑经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世子殿下英明,末将是弘光元年投的军。”
“起初你是父王麾下一小卒,因为作战勇猛,渐被父王器重。永历五年,你以前卫镇统领的身份跟随父王进攻漳浦,立下大功。永历六年,你率部收复海澄,父王升你为援剿右镇统领。”
郑经顿了顿,接着说道:“永历九年,父王驻守思明州,你改任前锋镇提调。马信是你的副手。我没有说错吧。”
“世子殿下好记忆。”
余新由衷的说道。
“不过从此以后你的官职就没有变过,你私下里会不会对父王有所埋怨?”
“末将不敢。”
余新不知道郑经为何要这么问,连忙狡辩道。
“不过马信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经话锋陡然一变道:“他举报你暗中降虏,意欲献出镇江。来人呐,给本世子将把他拿下!”
随即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瞬间从屏风后冲出了上百名全副盔甲的士兵,将余新等人团团围住。
余新冷笑道:“马信?我就觉得他这几日情况不太对,总是刻意避开我,还找出生病的理由。原来内鬼是他。”
郑经摇了摇头道:“余新啊余新,怎么你死到临头了还不明白,你想要献城降虏是不得人心的。马信只不过是良心过意不去,这才会检举你。你军中的人马就真的跟你一条心吗?他们有几个愿意背叛大明去做鞑虏的奴才?你就为了一己私利就要带他们往火坑里跳吗?”
“黄口小儿,休要在这里聒噪。事已至此,尽管放马过来!”
余新冷笑道:“我也把话放在这儿。马信即便反水,我在军中仍有极强的掌控力。你们要想兵不血刃的拿下前锋镇就是痴心妄想!”
“放箭!”
郑经也不跟他废话,当即下令道。
早已埋伏在甲士身后的弓箭手弯弓搭箭朝余新等人攒射,余新却只是护住面部并不刻意躲避。
箭矢射在他们身上随即滑了下来。
甘辉惊呼道:“你穿了软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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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诛杀叛贼(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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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新身着软甲前来赴宴,既在郑经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余新还是对这场宴席有所防备,这才会做了相应准备。
不过在郑经看来这无所谓,软甲能防得住弓箭,却防不住刀斧。
他的这五百甲士可不是吃素的。
一番乱砍之下不把余新这十来号人砍成肉泥都对不起自己。
“把他们全部杀光!”
一开始郑经是想要擒杀余新,明正典刑的。
但现在看来余新早有防备拼死抵抗。
这种情况下一味的要求擒杀难度太大。
倒不如直接将余新斩杀来的痛快。
反正之后也可以把余新的首级割下来示众,效果不会差太多。
郑经一声令下,厅内的刀斧手步步紧逼。
余新被团团围住却也不慌,他冷笑一声道:“郑经小儿,你以为有了马信反水便能拿死我?我不妨告诉你!只要一个时辰内我不能走出这守备府,我的人就会把守备府团团围住。你想要杀我立威,我便和你鱼死网破!”
郑经摇了摇头道:“余贼,你以为本世子是被吓大的吗?且不说马信已经分走了你的部分兵力。便是你麾下满员要想跟本世子扳手腕也是不自量力。杀光!”
余新见多说无益也抽出腰刀准备死战。
他的十余名亲卫将余新围在中间。
他们皆是身手矫健以一敌十之辈,此番自知九死一生,也要和郑经手下甲士死战到底,以报答余新知遇之恩。
如此近距离的搏杀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就是最原始的方式。
凭借本能的力量、兽性进行殊死一搏。
面对挥砍来的刀斧他们拼尽气力,但事实证明是无济于事的。
软甲防得住弓箭,却完全防不住刀斧。
一斧子下去连人带甲被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从豁口里涌出,空气中瞬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哪怕是再勇敢的汉子,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露出惊恐的神色。
余新的这些护卫也不例外。
他们脸色苍白,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尽管奋力支撑但失血过多仍然让他们力有不逮坐倒在地上。
“郑经小儿!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余新见心腹一个个倒下,眼神中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没有听部下的建议,来参加了这个鸿门宴。
原来郑经早就怀疑他了。
他这一来等于是羊入虎口,送到了郑经面前啊!
自知是必死,余新自然是要过一过嘴瘾。
他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相继喷出,端是将老郑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你郑氏本是一海贼出身,却在这里装什么忠义臣子。你祖父郑芝龙不是亲手把隆武帝卖了降清的吗?我这么做和你祖父有什么区别,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真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余新这句话却是戳到了郑经的痛处。
郑氏一族因为郑芝龙降清而四分五裂,这也是郑成功心中永远的痛。
他起兵反清便是希望能够弥补郑芝龙犯下的过错。
这样郑氏一族在百年之后青史之上还可以不至于那么难堪。
这件事在郑家军中已经是禁忌一般的存在,根本不容许外人提起。
而如今余新想疯狗一样不断揭短,郑经如何能不怒!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全部杀光!”
这下郑家甲士们不会给余新再聒噪的机会了,他们一拥而上将余新乱刀砍死。
余新到死都张着嘴想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把余新的首级割下,去他军中宣告,余新已死,只究其心腹首恶,普通士兵不究。”
“世子殿下英明!”
甘辉由衷的说道。
郑经的这一系列布置可谓是完美,临场处理也很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甘辉自问换做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都是自己人,尽量还是不要再起冲突的好。”
郑经叹了一声道:“把尸体拖出去这里处理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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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将军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柴武见天色已经黑透,心里十分焦急。
按照之前的约定,余将军应该已经回来了啊。
“柴将军莫慌,或许是酒宴之上余将军起了兴致,贪杯了呢。”
郝文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悠悠说道。
柴武却是心里忐忑不已。
余将军走后他的右眼便一直在跳,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
“柴将军尽管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郝文端起一杯茶水有滋有味的酌了一口。
便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喊杀声。
柴武大骇,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军师劝余将军去赴这什么狗屁宴会,现在出事情了吧。”
“唉,柴将军你怎么骂人呢。有话好好说啊!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郝文还在摇头晃脑的说着,柴武一把将其推开叱责道:“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说这些废话!我当初怎么没把你一刀捅死!给老子闪远一点!”
柴武心道余将军肯定已经出事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把余将军的部众组织起来跟郑经拼上一枪。
哪怕实力不济也不能坐以待毙做那砧板人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柴武绝不会引颈就戮!
郝文被推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实在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郑经不过是十几岁的娃娃就有这般手段,这也太恐怖了吧。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郑经是个狠辣之人,那他留下来多半也是难逃一死,不如趁着柴武还在抵抗,他趁乱跑路吧。
两军交战激战之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开溜的人。
说干就干!
郝文这便赶忙去收拾包裹。
作为余新的首席军师,郝文平日里没少得赏赐,钱财还是收敛到了一些的。
他将金银细软一齐塞到包裹里,又在上面塞了一些衣物,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这才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此刻大营乱作一团,到处都是互相砍杀的士兵,郝文吓得两腿发软只得暂且躲在一颗槐树后面,他刚打算把包裹放下,便觉得后心一凉。
他扭头去看,只见柴武恶狠狠的盯着他,啐骂道:“狗军师还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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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平定叛乱(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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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郝文指着柴武,又惊又气嘴唇张张合合,身子不断发抖。
“我什么我,狗贼去死吧!”
柴武一脚将郝文踹飞,将刀抽了出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痛快!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郝文,见其想要跑路便决定亲手结果了这狗贼。
柴武知道此战十有九败,在他死之前一定要亲手宰了这狗军师。
如果不是这狗军师蛊惑余将军,余将军也不会去赴这鸿门宴!
读书人真是误事!
杀完郝文,柴武将其尸体丢在一旁径直朝辕门处杀去。
余新麾下前锋镇共有五千人,此刻马信调走了两千余人,还有三千人左右。
柴武的目的就是调集这三千人跟郑经死战到底。
但等到他来到辕门前却是傻了眼。
只见马信和甘辉一起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大军阵前,俨然一副郑经忠臣良将的意思。
“马信,你这狗贼背叛了余将军?”
柴武气的牙根发痒,厉声质问道。
“你这却是在说什么?这军队是属于郑家的,我只听命于国姓爷和世子殿下。余贼意图降虏,某作为副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马某这是行大义,你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是何居心?”
柴武冷笑道:“狗贼,你狡辩的本事倒是不差,但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因为余将军的知遇之恩!”
“我马某人只认郑家人!”
马信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骂仗双方是打足了,甘辉咳嗽一声道:“马副将别跟他废话了,如此冥顽不灵之徒格杀勿论!”
“得令!”
马信急于立功,便要下令进攻。
便在这时甘辉提醒道:“先把余贼的首级拿出,看看有哪些想要投降的。这些士兵都是被贼人蒙蔽,罪不至死。”
马信立刻赔上一副笑脸道:“甘将军说的极是。”
他顿了一顿,随即冲亲兵吩咐道:“把余贼的首级拿出来!”
亲兵闻言便将割下的余新首级提了起来。
“叛贼余新意图献城降虏,现已被世子殿下诛杀!世子殿下只诛首恶,从犯不究,尔等若是放下兵刃可免罪责!”
余新的首级被斩下不久,仍是血淋淋的。
士兵们见到后骇了一跳。
原来余将军真的被杀了!
他们面面相觑,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余将军已经死了,马将军也站在了世子殿下那边。
他们真的要跟柴将军一条道走到黑吗?
柴武见身边的士兵有些动摇,心里又急又气。
这三千士兵是他现在最后的凭恃,如果连这三千士兵都反水了,他就真的只能徒呼奈何了。
“余将军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应该替余将军报仇。不要听信什么从犯不究的鬼话,你们也当了这么久的兵,基本的判断力也没有吗?”
柴武咽了口吐沫,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们要是放下兵刃,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郑家人心狠手辣,很可能将你们全部杀光。即便郑经不杀你们也可能将你们贬为辅兵甚至是苦役。这难道是你们想要的吗?”
柴武这一番话算是说到这些士兵心坎里了。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甘辉、马信不会信守诺言。
他们现在万一投降了,二人翻脸就不认账对他们进行疯狂打击报复,他们找谁说理去。
老实说他们也不想被绑在余新这艘船上,但事已至此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在于郑经怎么看。
郑经只要想反悔,完全可以借口是马信、甘辉二人的问题,他作为主上完全不知情。
这么一推责任就推了出去,郑经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置这些降兵。
所以他们心中很没底,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信甘辉、马信的话投降。
“不要相信他们,只有把刀子攥在手里才有话语权。”
柴武见士兵们已经有了动摇,遂趁热打铁的继续怂恿道。
“马副将,还要再等吗?”
甘辉显然有些不耐,催促马信道。
“甘将军要不要再等一等。我看军心已经动摇了啊。”
马信咽了口吐沫道:“还是尽量避免内耗吧。”
“也罢,我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还没有结果便进攻!”
甘辉显然不打算再拖下去,不然恐怕夜长梦多,便给马信限制了一个时间点。
“好,就照甘将军说的做!”
...
...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叛军之中果然出现了分歧。
不少士兵选择投降,但也有一些余新的死忠选择抗争到底。
这些人数大概在一千多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马信还是感到有些惊讶的,这余新是给这些士兵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死心塌地的要替他卖命。就连余新已经死了,这些士兵还要抗争到底。
这也太妖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调集了一万大军包围了军营,十个打一个便是老子打儿子随便打!
“把不肯投降的顽固之徒全部杀光!”
慈不掌兵,何况对付的是叛军。
马信有些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不然他现在肯定会落得余新一样的下场。
一样的甲胄,一样的兵刃,两军相遇搏杀时显得那么刺眼。
你无法把他们归于一类,但也无法把他们彻底分开。
他们本来是兄弟袍泽,但此刻俨然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一名士兵奋力的挥起腰刀朝对方的脖子砍去,血水瞬时从伤口喷涌而出。
另一名士兵被扑倒,他狠狠的朝对方的耳朵咬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呼,对方的耳朵被生生咬了下来。
混杂着血水的腥甜,那士兵放肆的大笑着:“老子便是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随即与对方扭打在一起。
“杀杀杀!”
人数占优的一方显然迅速控制了局势,但柴武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在拼死力搏,企图多拉几个垫背。
“跟他们拼了,便是死也不能白死!”
柴武放肆大笑着:“想要拿咱们的脑袋去请功便要付出代价!弟兄们跟他们拼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十八年后咱们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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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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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辉本人并不是一个喜好杀戮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人。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做叛徒没有任何惩罚,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人们会争相效仿。
所以甘辉下的是死令。
对那些不肯投降的士兵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柴武虽然叫嚣的很凶,但本身战力有限终究不会对甘辉造成什么威胁。
一千多名叛军被尽数杀死。
甘辉命令手下把这一千多名叛军士兵的首级斩下。
一开始士兵们还有抵触情绪,毕竟他们是一起并肩战斗过得袍泽。
这些人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死后如果连一具全尸都不能留也太惨了。
可在甘辉的坚持下他们只得照做。
对甘辉来说他要帮助世子殿下立威,那么这些人头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在警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世子殿下并非是长于妇人之手的迂腐书生,而是一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将门之后。
虎父无犬子。
世子殿下将来不会比他的父王差!
若能做到这一点,甘辉将会很欣慰。
毕竟郑经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教的郑经骑马、射箭。
所以说郑经是他干儿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甘辉是真心希望郑经越来越好,也希望郑家越来越好。
这种内耗自然是越少发生越好。
“马副将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去向世子殿下交差了。”
马信谄媚道:“甘将军雷厉风行,让人佩服!”
甘辉内心对马信鄙夷不已。
在他看来马信之所以背叛余新并非是因为出于对郑家的忠心,完全是因为他觉得郑经已经发现了余新的叛意。
在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后,马信觉得余新无论如何没有获胜的可能,这才背叛了余新。
从这个角度看,马信甚至比余新还卑鄙。
余新已死,马信却活了下来。一想到世子殿下甚至会因此奖赏他,甘辉便觉得一阵无可奈何。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以后紧紧盯着马信。
马信能够背叛余新,未必就不会背叛世子殿下。
在此人眼中只有利益二字,谁能够给他带来利益谁就值得他效力。
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这种人。
甘辉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尽力辅佐好郑经。至于郑经能成长成什么样子,就看郑经自己的了。
...
...
镇江守备府。
郑经一边敲着手指一边听着甘辉和马信讲述平叛的过程。
“叛贼全都死了?”
“回禀世子殿下,除了临阵投降的,其余叛贼皆被诛杀!至于投降的这些士兵如何处理,还请世子殿下发落!”
马信一脸堆笑的谄媚道:“世子殿下英明神武,颇有王爷之风。想必王爷率部回南京后一定会对世子殿下大加赞赏。”
人人都是爱听好话的,郑经虽然知道马信是在奉承,还是很得意。
这次叛乱他的处理确实很得体,雷厉风行毫不犹豫。
便是换做父王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吧。
“本世子觉得这些叛贼俘虏便打散去做苦役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既然认识到了过错便留他们一命。”
“世子殿下英明!”
郑经话音刚落,马信便拍起马屁。
其实他早已准备好了两套说辞。
不论郑经选择杀俘还是不杀俘他都能把郑经拍的飘飘欲仙。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马信擅长的便是拍马屁。
“世子殿下,有一点末将不知该不该说。”
甘辉犹豫了片刻,还是沉声道。
“甘将军但说无妨。”
对甘辉郑经是无条件信任的。
如果这世上除了郑成功还有人对他好那一定是甘辉。
“王爷出征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却一直没有消息,末将有些担心。是不是派出一支偏师前去接应一下?”
“自该如此。”
郑经点了点头。
如果说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诛杀余新平定叛乱上。现在已经尘埃落定,自然该考虑考虑父王的安危了。
施琅这个人虽然人品很渣,但领兵打仗的能力还是首屈一指的。
加之浙江清军有十余万人,父王此去还真不是十拿九稳。
“不知派谁去接应比较合适?”
“末将觉得马副将就很合适。”
“这...”
甘辉刚刚说完,马信面上就露出难色。
他好端端的在后方驻扎,却要被派到浙江接应郑成功。这是闹哪样啊!
郑经显然也没有料到甘辉会推荐马信,直是愣了一愣。
“怎么,马副将有意见?”
甘辉望向马信,似笑非笑道。
“啊末将不敢...”
马信苦着张脸,十分无奈的说道。
其实甘辉就是想要考验马信一下。如果马信不同意去,就证明马信做贼心虚,不可重用。
当然,即便马信同意去了,也未必证明他就是什么忠臣,只是说勉强还能一用。
郑经心领神会,微微颔首道:“既如此,便劳烦马将军了。”
“瞧世子殿下说的,这些都是末将该做的。”
“择日不如撞日,军情紧急不如马副将即刻启程吧。”
马信见甘辉一刻也不让他在镇江城多待,心里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谁叫甘辉官位比他高,又得世子殿下的信任呢。
这世道还是看人情的啊。
“好,末将这便点兵出城,前去迎接王爷。”
说罢马信躬身退下。
马信走后,郑经郑重其事的问道:“甘叔叔是要考验一番这马信吧。”
甘辉点了点头道:“然也。看来这个马信倒是不笨。不过末将还是觉得殿下不可以过于信任此人。”
“怎么讲?”
“殿下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此人可以用重,不可重用。”
“只可用重,不可重用...”
郑经反复默念了几句,觉得十分有道理,欣喜道:“甘叔叔真是一妙人耳。这句话真是精髓了。”
甘辉叹了一声道:“余新这件事后殿下更要小心提防左右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便是末将说的话,殿下也不可尽信。”
“甘叔叔怎么会害我,甘叔叔对经儿最好了!”
郑经却是神色一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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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好,永历十四年(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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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不知不觉间,朱由榔已经来到这个时代第二个年头了。
从永历十二年末的穷途末路到永历十四年初的形势大好,这其中经历的心酸苦楚只有朱由榔自己知道。
战争是残酷的,并不是动动金手指就能一路平推,也不是虎躯一震就万邦来朝。
那些只有在小说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生。
大明打下来的地盘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
对此朱由榔自然十分感慨。
他设立忠贤祠就是为了激励将士们为国效力。
从现在来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更让朱由榔欣喜的是锦衣卫和虎贲军的成长。
虎贲军自不必说,装备最精良枪炮的虎贲军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丝毫不比李定国的部众差,端是给朱由榔争足了面子。
虽然李定国的忠心毋庸置疑,但天子手中掌握一支王牌军队还是很重要的。
至于锦衣卫,在朱由榔刻意的整肃下也渐渐发挥出了获取情报的作用。
这其中最让朱由榔欣赏的就是暗卫。
暗卫不同于明面上的锦衣卫,他们并不暴露身份,而是在暗中执行任务。
这样益处是显而易见的,可以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刺探情报。
而且朱由榔一般会把暗探派到清占区这种相对较为危险的地方。
朱由榔并不是一个自负的人,要想在战争中抢占先机就必须尽可能的做到知己知彼。
王贺年是其中的佼佼者。
克重庆、定武昌,这其中都有王贺年的身影。
可以说王贺年总能出现在朱由榔希望他出现的地方。
对此朱由榔自然很是欣慰。
他也把王贺年列为了重点培养对象,准备将来将其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
当然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以王贺年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说曹操曹操到。
新年一大早王贺年便入宫面圣。
朱由榔身着一套大红色衮服端坐正殿接见了王贺年。
王贺年行到殿中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臣王贺年恭请陛下圣安,祝陛下新年安康。”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新年同乐。”
“陛下,臣听闻陛下想要攻打长沙,臣愿意自荐前往。”
朱由榔确实有攻打长沙的打算,但还没有最终确定。具体章程还得和李定国商议过后再决策。
不过王贺年愿意提前去刺探情报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可惜刚刚过了个新年王贺年就得启程,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啊。
“就是有些辛苦爱卿了。”
王贺年见天子这么说,更是坚定了信念道:“这都是臣该做的,能为陛下分忧臣荣幸之至。”
“这样吧,过完了十五再走。你现在即便到了长沙也会惹人怀疑。毕竟新年期间很少有人会赶远路。”
“臣谢陛下恩典。”
“此去长沙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情况不对提前回来,朕现在可缺不了你!”
朱由榔这番话倒是真心的。
王贺年的能力在年轻一辈中绝对可以排在前列。
“臣谨遵陛下旨意!”
王贺年心情十分激动。他能走到今天固然和天子提拔有关,但和他自己拼命卖命也是分不开的。
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要想出人头地就得比别人更努力。别人不敢拼的他要去拼,别人不敢做的他要去做。
只有不断去搏才能搏出机会。
王贺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商贾成为了简在帝心的锦衣卫暗卫,这其中经历了无数的心酸。
不过现在是苦尽甘来了。
但王贺年时刻不敢放松。
因为他知道自己得来这一切的不易。
要想守住这份富贵荫及子孙,就必须不断的立功。
天子身边一定有不少人想要出头上位。
而上位是需要踩人的。
王贺年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上位的垫脚石。
对天子来说任何好用的人都能用。
但对王贺年来说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被天子遗忘他以前便是立有再多功劳也是徒劳的。
“留下来陪朕用午膳吧。”
朱由榔的心情很不错,沉声吩咐道。
“臣谢陛下隆恩。”
王贺年强压下心中的喜意,拱手领命道。
...
...
凄冷的正月,一支残破军队灰头土脸的在山旮旯里行进。
如果不是这支军队皆是骑兵,且装备精良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寻常的山贼马匪。
“阿嚏!”
鳌拜打了个喷嚏,随即皱眉狠狠的抽了一记马鞭。
这鬼天气!
想不到长江沿线的冬天也这么冷!
虽然不像辽东那种刺骨的干冷,但这种湿冷同样很让人难受。
尤其是如果出了汗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那种感觉真是让人绝望。
对于伤员来说情况就更糟了。血水变干后粘着皮肤根本撕不开,一撕就是连着皮肉。
鳌拜怎么也没想到夔东这根骨头这么难啃。
他本以为攻打夷陵、襄阳受挫后可以在夔东找回面子,谁曾想这次却是把面子彻底丢光了。
不论是兴山还是巴东、巫山,明军的战力都很强。
八旗军虽然精于骑射,但在攻城战中却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鳌拜一连试了几次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的兵力折损超过一成,且粮草已经见底。
见再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鳌拜只得下令撤离。
但因为已经进入寒冬,大军移动起来并不容易。
山里虽然不会结冰,但溪水冰冷刺骨,让人难以忍受。
但要想回到贵州,山路是必须要走的。
只是进山容易出山难。
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鳌拜起初还会骂上几句。但走的山路多了已经习惯了。
长途跋涉粮草告急,八旗军从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再到一日一餐。
照着这个样子下去,怕是一日一餐也保持不了了。
更可怕的是不仅人在挨饿,马匹也吃不饱。
出征的时候马骠养的很足,个个肥头大耳,现在却是瘦骨嶙峋。
一些战马支持不住摔倒了,鳌拜便下令把马杀了给士兵们补充一下肉食。
只是马肉并不好吃,有一股酸味。
鳌拜真不知道这种鬼日子要多久才能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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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船渡汨罗江(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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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五,正月便过了一半。
按照天子的圣旨,剃了光头的王贺年收拾行囊正式启程前往长沙。
和前往武昌前一样他准备了全套的度牒等伪造的身份信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清占区除了和尚和道士,一切男子必须要留那金钱鼠尾。
王贺年觉得恶心,便只能在和尚和道士里选一个。
其实他更想选道士。无奈道家典籍他一本也没有读过,便是想装也装不了。而因为父母信佛的缘故,王贺年从小耳濡目染,也是读过几本佛经的。
真要是和旁人谈论起来,至少王贺年不会立刻露馅。
他去长沙是为了刺探情报的,自然是要扎下根来待得时间越久越好。
从武昌去长沙,最顺的路线是沿着长江先到巴陵,然后一路南下坐渡船经过汨罗江便到了长沙府的地界。
巴陵所在的岳州府还是明军控制范围,汨罗江便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将岳州府和长沙府清晰的分隔开。
王贺年的行进速度不快也不慢,他用了十天到了汨罗江渡口,花钱包了一艘渡船乘船渡江。
这里曾是三闾大夫屈原投江的地方,王贺年对于屈原是很推崇的,触景生情颇是想吟诗作赋。但顾及他现在出家人的身份只得作罢。
楚怀王楚襄王两个昏君让屈原这样的忠臣义士郁郁不得志,在郢都被秦国大将白起攻破后屈原愤而投江。
王贺年很能理解屈原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早年间的王贺年和屈原一模一样,他和重庆商会的商人一样巴结清廷的四川巡抚,虽然知道是在静待时机可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幸运的是王贺年等到了机会,等到了雄主永历皇帝攻打重庆。
在那一刻王贺年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是苟延残喘巴结东虏做一辈子奴才还是奋起反击为自己和后代争出一条出路?
王贺年选择了后者。
王贺年亲眼看到了天子的姿容,那种俾睨天下的气魄绝不是装出来的。
后来果然天子一路东征收复湖广北部,攻破武昌安定人心。
在那一刻王贺年很庆幸自己当初作出的选择。
在他看来当今天子就是汉光武帝一样的雄主,一定能够中兴大明。
“船家,这汨罗江畔以往也是这么萧条的吗?”
王贺年见汨罗江两岸几乎没有什么人家,到处是生出的杂草遂开口问道。
这船夫约莫六十来岁,已经在汨罗江上摆渡四十多年了。
他叹了口气道:“不瞒这位法师,小老儿我打小便跟着父亲在这汨罗江上摆渡,那时候还是万历四十年。这汨罗江两岸全是村庄,还有打渔的渔夫、行商的脚商。虽然比不了长沙府的繁华,但在这乡里乡间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啊。那时候好啊,光是像你这样传授佛法的大德就有许多。小老儿闲时也跟着小伙伴去听法师们讲经,听得累了在集市上买些绿豆糕吃。这日子,好嬲塞啊。”(注1)
王贺年惊奇道:“这才过去四十年,就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那船家叹气道:“看法师的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吧?你可能没看到过万历年间的景象。那真是国泰民安啊。神宗皇帝如果晚死几年,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他虽然说的隐晦,王贺年还是听明白了。
这里的百姓也有很多不满东虏的统治啊!
只要人心可用就好!
现在毕竟距离东虏入侵也就过去十几年,许多百姓还是念着大明的好的。
虽然崇祯皇帝可能不太得人心,但是万历盛世还是留给许多百姓美好的回忆的。
“但是到了崇祯朝一切都不一样了。小老儿我清晰的记得汨罗江两岸到处闹匪患。土匪山贼各处打劫,吓得商人们不敢再来此地行商。渐渐的集市就衰败了。”
“官府难道不管吗?”
王贺年还是感到有些惊讶的。
“官府怎么管?土匪占着个山头便能立住。官兵来了他们往深山里那么一钻,等到官兵走了他们再大摇大摆的出来,该吃吃该喝喝。”
船夫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再说了,当时真正想做事的官员也没几个。有剿匪的那个工夫还不如多捞点银子。那些个官员,基本没一个好东西。”
船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王贺年咳嗽两声道:“然后汨罗江沿岸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也不是。再怎么样,崇祯朝也是比顺治朝强的。崇祯朝的时候这里还能看到人烟,可现在呢?不知道法师有没有注意到,这沿江到处都是坟头,孤魂野鬼那个多啊。小老儿有时候一个人在江上晃悠的时候都觉得瘆得慌!”
“这里是不是基本已经没有百姓居住了?”
“是啊,到处都是无主荒地。便是有人胆子大来了也得被吓走。”
船夫梗着脖子道:“小老儿我活了六十多了,已经半截子入土了,也不怕说一句真话。鞑子再怎么样也是外人,他们就根本没把百姓们当人。我们和牲畜有什么区别?崇祯皇上虽然也有些问题,但至少是把我们当子民啊。鞑子来了以后汨罗江的百姓十室九空,这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王贺年没想到这船夫这么敢说,直是骇了一跳。
“船家,遇到旁人你也这么说吗?”
“那也不是。祸从口出这句话小老儿还是晓得的。我是看法师你宅心仁厚,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应该是不会掺和这种世俗事情的。便跟你多念叨几句。”
船夫咽了口吐沫道。
“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汨罗江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真是可悲。南无阿弥陀佛...”
王贺年连忙双手合十道。
船夫一边划桨一边道:“法师乘船过汨罗江,是要去长沙吧?”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想要去那边传授佛法。”
船夫咽了口吐沫道:“有句话小老儿得提醒法师,听说北边被明军攻占了。故而长沙府最近的气氛很紧张,法师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王贺年笑了笑道:“无妨,小僧乃是一云游僧人,走到哪里算哪里。”
船夫见王贺年的态度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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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嬲塞:长沙方言舒服的意思。 hf();
第一百三十四章 长沙府内纷争多(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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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知府高天爵近来心情很不好。
因为湖广总督胡全才带着一干残兵败将来到了长沙驻扎。名曰督军,实则就是把长沙当成了临时的总督驻地。
要说高天爵是不想掺和这趟浑水的,实则是被逼无奈。
他是辽东铁岭人,隶属于汉军镶白旗,后改汉军镶黄旗。
顺治十一年经洪承畴推荐高天爵做到了长沙知府。顺治十三年,高天爵因为父病假归。之后他于顺治十六年起复,做的却是江西建昌府知府。
因为明军猛攻湖广,连克诸镇。胡全才无奈之下带领余部逃到了江西,忐忑之下等到了顺治皇帝命他戴罪立功的圣旨。
胡全才大喜,这才经由江西一路辗转来到长沙府,准备大干一场。
只是这时的长沙知府不是胡全才的嫡系,胡全才用着不顺手。他便向朝廷请旨,将高天爵重新调回长沙府听勘。
高天爵心里苦啊,他在江西建昌干的好好的,却被胡全才调回了湖广这个火坑。
虽说他和胡总督都是洪承畴的门生,但也不是这么个同气连枝法啊。
胡全才一门心思北伐立功,高天爵只能顺着总督的意思。
只要胡全才还是湖广总督一天,高天爵就只能尊令行事。
头顶有这么一尊大佛压着,可实在是太难受了。
由于长江的缘故,湖广兵力的重心明显倾向于北部。
整个湖广南部的守军只有八万,其中长沙府占据了一半。
胡全才抵达长沙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规模扩军。
在他看来明军此番至少有十数万人,要想守住长沙乃至北伐,最少得有二十万的兵力。
湖广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当初洪经略围剿永历,粮食基本都是湖广出的。
胡全才要想养活二十万军队也并非不可能。
但高天爵担心的是兵员素质问题。
刚刚训练的新兵战斗力是没有保障的。拉着这么一支新军跟明军干?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但有的话他又不能说的太直接,毕竟胡全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是以高天爵命伶人精心策划创作了一场戏,邀请总督大人前来看戏,借着戏把道理讲给胡全才。
时近黄昏,总督的轿子终于落在了知府衙门前。
高天爵早早等候在外,见胡全才从轿子里出来,连忙上前迎去。
“总督大人能够赏脸前来,下官真是荣幸之至啊。”
他瞥了一眼胡全才身边的周培公,心中极为不屑。
周培公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原本只是湖广武昌的一个小吏,因为抱上了胡全才的粗腿得到赏识,成为了胡全才最信任的幕僚。
但高天爵觉得还是走科举路数是正途。
虽说他自己只是个监生出身,但那也比小吏身份高。
“听说高知府养了一个戏班子,这下本督可以见识见识。”
虽说如今胡全才的压力极大,但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苦中作乐还是要的,是以他接受了高天爵的邀请前来听戏。
“总督大人里面请!”
高天爵单臂延展,态度十分恭敬。
胡全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背负双手踱步进了衙门。
唱戏自然是在后院,胡全才在周培公、高天爵的左右簇拥下一路穿庭过院来到后宅。
受到江南的影响,长沙的整个园林构造十分精致。
这长沙府衙的后宅就是一个十分精巧的园林,亭台水榭应有尽有。
胡全才笑道:“高知府真会享受啊。本督在武昌的衙门也没你这么精致。”
“总督大人说笑了,这都是前人之功。”
高天爵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锅都让前任背了。
他心道胡全才真是厚脸皮,刚刚把武昌丢了还有脸提武昌的总督衙门。
“既如此,我们入席吧。”
“总督大人请!”
戏台和看戏的亭子正对着,隔着一片池塘。
胡全才来到上首坐定,周培公和高天爵分别坐在了他下首的左右位置。
众人皆已入席坐定,高天爵遂拍了拍手道:“开始吧。”
一时间管弦丝竹之声响起,戏子伶人们纷纷甩着水袖登台。
“好!”
胡全才本人是非常爱看戏的,这个架势一摆出来他就知道这些戏子伶人有真功夫。
高天爵心道希望你一会看完戏还能笑得出来。
“总督大人,这绿蚁酒您尝尝,冬日里喝这酒最暖胃。”
高天爵将一壶温好的酒给胡全才倒上,十分恭敬的说道。
胡全才端起酒杯浅浅酌了一口,连声赞叹道:“好酒!”
“这戏我怎么没有看过?”
周培公眯着眼睛听戏,连着听了一段也没有听出什么所以然来。
“周先生真是慧眼如炬啊。”
高天爵咽了口吐沫道:“这戏是一曲新戏,周先生没见过就对了。”
“哦?”
周培公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三人身边都有暖炉,又熏着香别提有多惬意了。
可周培公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扭过头去瞧胡全才,发现总督大人的脸也变得黑了。
这个高天爵,这是在搞事情啊!
“咳咳,高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讥讽总督大人吗?”
这个话胡全才不好开口,那么只能周培公来说了。
高天爵却是丝毫没有惧意,总得有人来挑破这层窗户纸,既然没人敢做他高天爵来做!
“周先生言重了。下官对总督大人可是十分敬重的,怎么会讥讽总督大人?”
“还说没有?那这出新戏是怎么回事?应该是高知府命他们编排出来的吧?”
周培公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戏是下官命他们编的,目的自然是劝谏总督大人莫要冲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高天爵也不想藏掖了。
他朗声道:“总督大人想招募新军来对抗明贼,这自然是极好的。但训练军队需要时间,刚刚招募的新军战斗力很差,根本无法上阵杀敌。靠这样一支军队别说北伐了,能守住长沙就不错了。总督大人戴罪立功心切,下官可以理解。但还得另想办法,最好是能从贵州、两广、江西借兵!”
“你放肆!”
一直沉默的胡全才这下忍不住了。他厉声责斥道:“你说的这些,你以为本督就没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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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欢而散(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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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全才的暴怒自然是在高天爵的意料之中的。
他叫人排这出戏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个结果,故而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他微微笑道:“总督大人,能否先听下官把话说完?”
胡全才冷哼一声道:“你说,本督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高天爵摆了摆手,示意戏子伶人们退下。等到众人皆离开,高天爵才朗声道:“总督大人觉得以长沙府等地的兵力能否抵抗北边的明贼?”
胡全才冷冷道:“能又怎样,不能又怎样。皇上给本督的旨意是限期剿贼,戴罪立功。难道因为贼人实力强大本督就不去剿了吗?”
“总督大人这么说,下官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高天爵叹了口气道:“既然总督大人不想说,那下官来说。以长沙府的兵力固守还有一些可能,只要出城野战必输无疑!”
周培公阴阳怪气的说道:“高知府也别怪总督大人生气。这大敌当前,高知府不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把我军描述的如此不堪。若是如此,为何现在坐拥天下的是大清而不是残明?”
高天爵最是看不惯周培公,见他主动挑衅遂把话头挑明了。
“实力自然是一方面,可周先生有没有想过,大清的实力来源于什么?真的就是八旗子弟吗?高某是旗人,故而可以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如果光靠八旗兵,大清现在还在关外呢!”
八旗战力一直都是个迷。
你说他不强吧,他确实在关键战役中都能取胜。
但你说他强吧,入关之后八旗基本就待在京师周围,除了关键战役基本不会出动。
“总督大人,在下官看来,八旗并不是关键,关键是绿营。而绿营是怎么来的?不都是原先的明军吗?这些军队数量众多,攻城略地自然不在话下。有天下钱粮供养,养着几十万兵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绿营本身战斗力有限,靠的是数量。可如果仅靠长沙等地的绿营,对上明军真的没有什么优势。所以在下官看来总督大人要想剿灭明贼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借兵,二是调集八旗主力。”
高天爵顿了顿道;“调集八旗主力不是总督大人一句话能办到的,不仅总督大人不行,就是洪经略也不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总督大人要想剿贼只能借兵!下官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总督大人怎么做就不是下官能够左右的了。”
高天爵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是把胡全才逗笑了。
“哈哈,本督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高谈阔论,还不是陈词滥调的老东西。借兵?管贵州借?洪经略是本督的恩师不假,可贵州现在的情况你不知道吗?吴三桂率部进入云南,鳌拜领兵出征。如今贵州只有洪经略一人坐镇,这种时候你还要向他老人家借兵,不是动他的命根子吗!”
高天爵嘴唇微微耸动想要说些什么,胡全才却抢在他之前说道:“再说从江西借兵。江西跟湖广毗邻不假,但现在郑成功拿下南京,控制安庆,随时可能进军江西。江西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借兵给本督。至于两广...你觉得那两位老狐狸是好相与的?”
“可这并不是总督大人盲目求战的理由啊!”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但高天爵就是认为盲目求战是送死的行为。
新兵蛋子懂什么?他们能够把阵列弄清楚就不错了。
“盲目求战,谁跟你说本督要盲目求战了?”
胡全才冷冷道:“朝廷催的那么急,本督若不做点什么,弹劾的奏折就要像雪片那样飞到皇上面前了。本督这么做,无非是权宜之计。”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只是让这些新兵去送死?”
高天爵连连摇头道:“就为了做给朝廷看?”
“对,就为了做给朝廷看!”
胡全才毫不犹豫的说道:“本督就是要告诉朝廷,告诉皇上湖广缺兵少粮,不敌明贼不是本督的问题!”
胡全才其实想清楚了。这种时候一味求稳没有任何意义。皇上见他没有动静,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消极怠战,若是遭小人记恨弹劾,说他养寇自重也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主动打给朝廷看!
这下本督不是畏敌避战了吧?
这下本督主动出击了吧?
结果呢?还不是一样惨败收场。
朝廷要想夺回武昌,好啊,拨钱给人。
又要马儿跑又不叫马儿吃草,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见高天爵还要争辩,胡全才立即打断道:“高知府,本督念在你跟本督出自同门,这才将你调来长沙。还望你不要拖本督的后退。”
高天爵心道你以为我愿意调来长沙吗。虽然说江西现在也不一定安全,但比长沙还是要好不少。
我真是谢谢你啊!
“既然总督大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下官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高天爵顿了顿道:“有什么需要总督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竭力配合。至于朝廷那边,就得总督大人自己去解释了。”
胡全才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吧。本督也乏了,今日便到这里吧。培公,我们走!”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胡全才起身拂袖而去,周培公白了高天爵一眼亦跟随而去。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高天爵摇了摇头,心道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如果人人都是胡全才这种心态,恐怕明贼能够拿下的就不止一个湖广了。
满清政权和历史上的很多汉人政权不同,他虽然依靠绿营军,但却没有给绿营军应有的待遇。
以汉制汉的国策从根子上就是有问题的。
真要是明军全面反攻,高天爵并不是很看好清军。
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些太远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可能的稳住阵线,把明军封在汨罗江之北。
只要能够守住这条防线不叫明军进一步入侵扩张,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
怕就怕明军一路势如破竹。这样清军完全军心溃散,各地反清势力揭竿而起,节奏就全乱了。
高天爵如今能做的事情有限,也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做好后勤事宜。旁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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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潜入长沙(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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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长沙城后,王贺年的第一想法便是长沙府城真大啊!
便是比起省城武昌,长沙也是丝毫不予多让。
当然王贺年首要考虑的问题不是熟悉城池的结构,而是先找一个地方落脚。
反正他要在长沙待很长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走街串巷熟悉街坊市集。
落脚嘛无外乎几种选择。
其一是购置一套宅子,其二是租住,其三住客栈,其四借宿于庙中。
王贺年的身份是云游僧人,照理说第四种是最合适的。
但王贺年对佛法只是一知半解,对付些外人连蒙带骗的还可以,对付业内人士就有些难了。
所以王贺年第一个就把借宿寺庙这个选项排除了。
不然真和当地的僧人大德谈论起佛法来,王贺年肯定会穿帮。
至于住在客栈之中也不是太合适。
客栈天南海北的人都能住,三教九流混杂其中很容易暴露身份。
而且似乎和尚很少有住客栈的吧?听上去就不怎么靠谱。
至于买房子嘛一开始王贺年确实是想买一套。
他身上带的盘缠也应该足够,但如此一来岂不是露富了。
云游僧人不应该这么有钱的吧?
他又不是酒肉和尚...
思来想去只剩下租宅子一种选择了。
王贺年也不想拖拉,当即来到城中牙行准备租一套宅子。
他寻到的这牙行名叫惠来牙行,在城中四方街,最热闹的地段。
见一名僧人走了进来,伙计有些不耐烦的上前挥手道:“这位师父,我们这里不化缘的,你还是去别处吧。”
王贺年心道这人原来是会错了意,遂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乃是云游僧人,正好到了这长沙城中,想要租一套宅子。不知贵店可否相助?”
“租宅子?”
那伙计听了王贺年的来意,眼神中的轻蔑总算消散了几分。
“这位师父要租宅子?那可真是来对了地方。我们这惠来牙行在长沙城中那是一等一的存在。城北城内,城西城东,只要您点个名字,我们就能给您找到宅子。”
“善哉善哉,如此甚好。”
王贺年微微颔首。
“不知师父想要租哪里的宅子?”
“呃,小僧初来乍到,还请施主指教。”
那伙计见王贺年态度如此谦和,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得意洋洋的介绍道:“咱这长沙城啊北贵南贱,西贫东富。不同的地段,宅子租金差了许多倍。还得看法师能出多少钱,小可才好给你推荐啊。”
王贺年暗自思量了一番,心道这伙计说的倒也在理便和声道:“不知有没有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宅子?”
一个月一两银子!
那伙计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看不出这僧人还挺有钱的。
在长沙城中,买一套差不多的一进院子也就是几十两。
王贺年要花一两银子租一个月的,那至少得是上好地段的二进宅子。
“法师,这个钱可以住到城北了。您就是一个人还是有同伴?”
“就小僧一人。”
“那可不必租那么贵的。我看法师也是个实诚人,不妨跟您明说了吧。便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北城,租一套一进宅子,一年也只要六两银子。”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一进的宅子足够住了。不知现在可有现房。”
伙计欣喜的点了点头,随即将一本厚厚的簿子拿了过来。
“这里是城北的宅子,都在上面了。法师你先看看有没有瞧上眼的。”
王贺年自然不会在长沙住一年这么久,但为了不引人怀疑只能包年了。
反正六两银子也不算太多,就一次性付了好了。
“这个宅子不错...”
对于宅子王贺年是没有太多要求的,他随意点了一个,谁料伙计当即接过话头道:“法师真是好眼光,这宅子是崔秀才家的。崔秀才乡试中了举,来年要赴京赶考。这宅子便想着租出去。读书人的宅子最是干净,您都不用收拾当即就能住下。这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王贺年不曾想他随便挑了个宅子竟然挑了个秀才郎的,心中暗暗称奇。
“现在可否去看房?不会耽误这位秀才的读书吗?”
王贺年知道读书人是很看重时间的,故提前问道。
“无妨,崔秀才已经把宅子全权交给了我们,我带您去看宅子即可。”
王贺年点了点头,不和这主家见面也好,不然他真不知道见面说些什么。
“那现在我们就去看看吧。”
“好,小可就喜欢法师这种爽快的主顾!”
那伙计心道今天运气真不错,一大清早就有生意送上门。
虽然是个和尚,但人挺豪爽的,看来他以后得改变一番对僧人的成见了。
“法师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找找钥匙。”
说罢那伙计一溜烟的进了里间。
王贺年心道他在长沙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多仰仗这位伙计,便打算抽出一份钱来打赏这伙计。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伙计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串钥匙。
“不好意思,让法师久等了。您也看到了,干我们这行的,手里的钥匙太多一时分不清楚。”
王贺年微微笑道:“无妨的。”
“我现在也还没分出来,我带着这串钥匙,我们边走边说。”
王贺年惊讶道:“这宅子距离这里不远吗?”
伙计连忙道:“就隔着一条街,不能再近了!”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好吧。”
二人先后脚出了牙行,伙计走在前面,王贺年走在后面。
“听法师的口音,应该是江西那边的人吧?”
王贺年连忙道:“是的,我是江西吉安人。”
王贺年的母亲是吉安人,故而他会说江西话。
四川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不然容易惹人注意。
如今江西尚在清军手中,说江西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江西好啊,吉安更是文气荟萃。听说前明不少状元都是吉安人呢。”
王贺年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前明二字真是刺耳。
难道在这些市井百姓眼里,大明已经是一段回忆了吗?
“我这人啊会看面相,法师你这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啊。要是你还俗读书,说不准还能考个功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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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抓壮丁(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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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功名?
王贺年心中兀自苦笑。
他这辈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唯独这读书是打死也做不到。
不是他不想读书,而是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而且如今的世道,大明并不缺读书人,光靠儒生和读书人是无法匡扶天下的。
还得有更多人主动走出去,唯有如此大明才有的救。
王贺年冲那伙计笑了笑,算是表明了态度。
那伙计只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便来到了伙计口中崔秀才的宅子。
王贺年看到这宅子的时候差点惊讶的喊出声。
乖乖,这也太夸张了吧?
光看这门板上的灰尘和蛛网就有些年头没住人了,完全不像伙计口中崔秀才用来自住的。
“这宅子真能住人吗?”
见王贺年皱起眉来,伙计赶忙解释道:“瞧法师您说的,这宅子当然能住人了。别的不说,就这顶好的地段就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
他生怕王贺年不满意跑了,赶忙从一串钥匙中摸起来。
“法师你稍等一下啊,容小可找上一找。”
王贺年心道来都来了自然要先看看宅子,至于说能不能看得上眼再说呗。
反正看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伙计从那串钥匙中摸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这间宅子的钥匙,冲王贺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的大黄牙。
这宅子显然很久没有人住了。
伙计将钥匙放进去用肩膀顶着门使出浑身力气才算是把门打开。
乖乖,这也太难了吧。
因为用了太大的力气,门打开的一瞬扬起了不小的尘土。
王贺年被呛得直咳嗽,心中对这宅子的期待不免又降低了几分。
待扬起的尘土散尽,王贺年总算可以一睹这院子的真容。
只见巴掌大的院子里杂草丛生,甚至还有一些蛛网。
王贺年估计这宅子至少一年没住人了。
“法师您看这宅子虽然旧了一些,但收拾一下住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在这个地段您想找到比这个宅子还便宜的是不可能了。”
王贺年确实打了退堂鼓,但伙计死缠烂打道:“一年流两银子租这么一套宅子简直太赚了啊。要不咱先看看屋子?”
王贺年心中苦笑,果然是无利不起早。
自打他进入牙行,这伙计就对他不断献殷勤。
满口就是这宅子如何好,而且能满足王贺年租住的要求。
大概是因为这宅子在牙行挂的时间太久了却是一直无人问津吧。
这宅子买是肯定没人会买的,至于租嘛倒是有一丝可能。
伙计见王贺年是外地人,又急于找一个地方落脚便想着把这宅子租给他。
不得不说伙计打了一手的如意算盘。
王贺年确实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不过仔细一想这宅子的地段确实很好,满足王贺年想要住在繁华地段的要求。
王贺年是来刺探情报的,自然是住的越靠近繁华地方越好。
而且这里离官府衙门很近,王贺年搜集重要信息不用跑太远。
租住别的大宅子太容易引人注意。
这么个无人问津的老宅子或许是个好选择。
思来想去这宅子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那便进去瞧瞧。”
见王贺年改变了主意,伙计是打心眼里欢喜。
他赶忙推开一扇门道:“这间是正房。”
只是迎面而来的一股灰尘差点没把王贺年呛死。
他强自忍着问道:“这宅子要收拾都得很久吧?”
“无妨,我可以找人来帮法师收拾不要钱!”
伙计生怕王贺年反悔,赶忙好生安抚道。
“读书人的宅子啊跟一般人不一样,该有的东西都有,一样不缺!您啊什么也不用添置,只要收拾收拾立时就能住进来!这天底下是赶不上这么好的事情了!”
王贺年心道他今日算是领略到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他进屋瞧了瞧,确实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书案、书柜、博古架、一张小床、衣撑应有尽有。
虽然都落了一层灰,但擦一擦还能用。
“其余的屋子应该也差不多吧?”
“东西是两间厢房,还有一间伙厨,不过法师应该是不会自己开灶的吧?”
王贺年连忙双手合十道:“这是自然,小僧要出去化缘的。”
“这便是了。那这伙房不看也罢。”
王贺年心中暗自狐疑,这伙计该不是怕这伙厨太差他反悔了吧。
也罢这宅子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好但也能住。
王贺年也不想太过折腾满长沙城的找宅子住。
既来之则安之,先暂且在这里住下吧。
“出家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在这咯住下吧。”
那伙计愣了一愣,随即狂喜道:“法师果然是一妙人耳。有一点我得跟您说清楚啊。这宅子呢是年租,租金呢也是年付。住之前一次付清,提前退租呢是不退租金的。”
王贺年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小僧还是明白的。”
“不知法师带没带银钱?若是付了钱您今日就能住进来。”
王贺年心道这厮是多怕自己反悔啊。
也罢就把钱先付了吧。
“这是自然。”
王贺年从包裹中掏出银子掂了一掂,然后交给了伙计。
“应该是足数的。”
伙计接过银子咬了一口,然后满脸堆笑道:“法师真是爽快人,这宅子今日您就可以住进来。我就不打搅了。”
银子到手伙计一溜烟的就走了,王贺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对啊,伙计刚刚不是说找人帮他收拾宅子来着?这下看来是没戏了。
王贺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是求人不如求己。
也罢,他便努努力,争取今日把这宅子收拾出来。
说干就干!
王贺年把包裹放下便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便在这时他听到院子外面响起一声惊呼:“官兵来了,官兵来抓壮丁了!街坊邻里们关好门啊,千万不要开门!”
王贺年闻言心中一惊。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他这刚刚找到地方落脚就赶到清军抓壮丁了?
乖乖,真刺激!
还好王贺年现在的身份是和尚,不然还真有些担心会被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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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长沙豪商(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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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贺年虽然不用担心被抓壮丁,但还是不敢过于招摇的。
清兵们个个如狼似虎,跟他们是没法讲道理的。
王贺年想了想,还是把大门关上拴上了门栓。
反正这宅子许久没人住了,只要他现在不出声清兵们应该不会主动前来搜查。
把一应事情做好后王贺年便在院子里的老槐树旁坐定。
他仔细听着,院外吵吵嚷嚷的,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有一队清兵来到了这条街上。
王贺年心中又紧张又兴奋。
想不到他刚刚来到长沙城就遇到了这么一记猛料!
清军为什么会大张旗鼓的在城中抓起壮丁?
一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王贺年心道如果他及时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在武昌的天子,那一定会对陛下下一步的布置大有益处!
王贺年正自想着,院外便传来一阵哭喊声。
清兵们一阵叫骂,听的王贺年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还是忍住了。
现在冲出去非但救不了这些百姓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王贺年十分清楚来到这里的目的,端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必须要尽可能的刺探到情报,第一时间把清军动向报告给天子。
这是身为一名锦衣卫暗卫的责任。
清兵显然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凡是有十五岁以上男丁的一概抓走。
但走到王贺年这处宅子的时候清兵们没有敲门,显然知道这宅子许久没有人住了。
王贺年听脚步声越来越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其实他也是在赌。
如果刚刚清兵真的冲进来了,王贺年只能硬着头皮去解释。虽然他准备了一套自圆其说无懈可击的说辞,但如果清兵不讲道理他也是没办法的。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和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何况这兵还是蛮不讲理的清兵。
这个时间王贺年是不敢打扫院子的,不然引起清兵的注意就不好了。
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清兵走了再说!
...
...
却说清兵抓壮丁将一个清净的早晨搅和的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算停歇。
王贺年肚子有些饿了,便拿着托钵出去化缘。
一为化缘,二为弄清楚清兵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的抓壮丁。
王贺年小心翼翼的将大门合上,暗自思量了一番决定从西往东去。
与他毗邻的一家看门脸应该身份不凡,王贺年拿着锡杖在门环上摇了三下,随即又摇了五下,最后是七下。
这是化缘一整套的流程,必须要遵循。
过了片刻门打开了,探身出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
“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云游到这里的僧人,中午到这里乞点素食。”
那人上下打量了王贺年一番,点了点头道:“且稍等片刻。”
说罢又把门合上。
王贺年心中还是很紧张的,他担心各地的风俗不同漏了馅。
但现在看来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过了约摸盏茶的工夫,那人去而复返。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王贺年却没有看到那人手中提着食盒,不由得大为疑惑。
这人该不会反悔了吧?
“这位法师,我家少爷请您进去一叙。”
王贺年心道原来如此。
想不到他随意敲开一家,竟然碰到了一家信佛的,这也太巧了!
“善哉善哉,如此便多谢施主了。”
王贺年正愁没有机会打探消息呢,现在机会便送上门来了!
“法师请!”
那门房模样的人把王贺年让了进去,随后立即关上了门。
“法师是江西人吧?听起来是吉安那边的口音?”
“然也,小僧是吉安人,云游至长沙便想着讨些斋饭吃。”
“哎,现在是多事之秋啊。像法师这样一直在外面走很不安全啊。”
“出家人将俗事置于事外,小僧只想着能够普及传播佛法。”
王贺年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状。
“法师真是宅心仁厚,佩服佩服。”
说罢延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宅子是三进的,比王贺年住的那间大了许多。
王贺年虽然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左顾右盼,但余光还是瞟见了不少。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这间宅子的主人身份一定不同一般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他跟着门房一路穿庭过院,沿着抄手游廊一路急行,在穿过一道月亮门后眼前却是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池塘。
围着池塘有假山、水榭、凉亭甚至是一方戏台。
这布置妥妥的巨富之家啊。
王贺年本就是商人出身,在重庆也算是豪商了。
但在这家面前不免有些显得相形见绌。
“法师请跟我来。”
门房带着王贺年沿着一条青石小径前行,来到池塘旁的凉亭前恭敬冲一身湖蓝色长袍的少年道:“少爷,这位便是要来化缘的法师。”
王贺年深吸一口气,催步上前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小僧见过施主。”
“敢问师父法号为何?”
“小僧法号惠空。”
王贺年早有准备,云淡风轻的说道。
“原来是惠空法师,失敬失敬。”
那俊秀少年也双手合十还礼道。
王贺年不由得细细打量眼前这年轻人,星眉剑目白皙的皮肤,英挺的身材说是翩翩美少年丝毫不为过。
“正巧鄙人也要用午饭,不若惠空法师便一起用斋吧。”
王贺年思忖了片刻道:“既如此,小僧便谢过施主了。”
王贺年单臂延展做了个请的手势,和声道:“我们便在外面用斋饭吧,还可以赏鱼。”
二人相继坐下,对方主动介绍道:“鄙人姓方,小字应旭。鄙人家是做粮食、盐、丝绸生意的,故而也算小有家财置办了这间宅子。法师如果想要住下的话鄙人可以命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这样我们也好一起探讨佛法。”
王贺年心道好家伙,这经营的都是暴利生意啊怪不得这么有钱。
“方施主真是太客气了。不过小僧已经租下了一套宅子。便不劳烦方施主了。”
“这样子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方应旭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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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命如草芥(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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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世道不好,连带着生意都不好做了。北边闹兵祸,我家几单生意本来都谈妥了,现在全黄了。哎,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方应旭在那里抱怨,王贺年却觉得可以趁机探听探听消息。
难得这个方公子是个信佛的。
他若是不抓住机会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的安排了。
“咳咳,小僧有一事不明。小僧今日早上听到外面很是吵闹,似乎有人在喊什么抓壮丁。不知是怎么回事。”
方应旭面露尴尬之色,解释道:“惠空法师有所不知,这是知府大人下的令,背后有总督大人的授意。”
因为在自己家中,方应旭也不用刻意回避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因为丢了武昌嘛,总督大人被朝廷和皇上狠狠的责斥了一番,总督大人肯定要有所表示啊。”
“这么说是想招募新兵来打仗了?”
王贺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世上有这么多的战争。这争来争去为的是什么呢?”
方应旭叹了口气道:“法师是佛门中人,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战争带来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上至天子下至普通士兵,都能从其中获利。天子就不用说了,获得的是江山。以前是朱皇帝坐天下,现在是爱新觉罗家。这改变难道不大吗?再往下的辅弼之臣,什么宁完我范文程,不是个个位极人臣?再说那洪承畴,那可是五省经略,他难道就没有从战争中获利?”
稍顿了顿,方应旭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真说起来这些王侯将相和我们这些商贾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我们图的是利,他们图的是权。”
王贺年想不到方应旭小小年纪看问题看的这么通透,双手合十道:“原来如此。”
“话又说回来,我倒是觉得胡总督此举是不智之举。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兵是练出来的。刚刚招募的新兵便是人数再多又如何?十个新兵也不抵一个老兵啊。老兵在战场上知道该做什么,总能出现在合适的位置。新兵呢?完全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方应旭苦笑道:“胡总督招募这些新兵据说是为了剿灭明军的,这不是胡闹嘛。”
王贺年心道这个胡全才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就这么派新兵去打仗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顺着方应旭的话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人命啊,善哉善哉。”
方应旭点了点头道:“这点鄙人自然是明白的。鄙人也信佛,知道佛法最忌讳的就是杀生。但战争避免不了死伤,而且一死就是成千上万人。”
“若是世人都能放下执念立地成佛,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战争了。”
“然也!”
方应旭点了点头道:“只是这些权贵都是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他们轻易不会改变的。要想实现惠空法师期望的那样,很难啊。”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惠空法师请用斋饭。”
不知不觉中方府的下人已经将斋饭端了上来,王贺年瞅了一眼见全是素菜。
“方施主平日也都食素吗?”
方应旭点了点头道:“食素可以修养心性,平日里我便食素。”
王贺年心中暗暗称奇。看来以后得和这个方应旭搞好关系。
历朝历代都是官商勾结。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豪商要想立足要想成为头部就必须讨好当地的官员,只有这样才会受到特殊对待。
方家这个等级的商人,肯定和当地官员打的火热。
王贺年从方应旭这里探听消息要比其他地方靠谱的多。
“方施主,有一句话小僧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直都是方应旭在说,王贺年在听。
这下轮到王贺年主动发问,方应旭却是愣了一愣。
“惠空法师请讲。”
“不知知府大人和总督大人对于佛教是何看法?”
“这个嘛...”
方应旭面露尴尬之色道:“两位大人都不怎么信佛,但也不抑佛。”
王贺年露出失望的表情:“小僧还想着能有机会与两位大人探讨佛法。”
“那怕是没机会了。不过惠空法师如果愿意,鄙人可以安排您在城中讲经?”
“那便不必了。”
王贺年连忙拒绝。
他那半吊子的水平,真要讲经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他本来还想从胡全才、高天爵那里直接探听消息,现在看只能假借方应旭之手了。
二人边吃边聊,一开始王贺年还能应付的来。
但聊着聊着他便感到有些吃力了。
用过午饭王贺年便主动告辞。
方应旭聊的很痛快,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同意王贺年离开。
出家人嘛肯定是喜欢清净的。
惠空法师在这里听他说了这么久一定烦了吧?
却说王贺年告辞离开方府后,行在大街上正要往回走,见到一群清兵抓住一个孩子。
那孩子大声呼救,哭的稀里哗啦。
王贺年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要上前。
便在这时,那为首的一名清兵高声喊道:“抓获逃兵一人,按照军法当斩!立即行刑!”
说罢两名清兵便将那孩子压倒在地。
另一名清兵将腰刀高高举起狠狠朝下砍去。
瞬时间人头落地,鲜血飚射而出。
王贺年离着有十数步都被溅到。
王贺年直是被惊呆了。
这还是个孩子啊!
看的出来这个孩子应该是刚刚被抓走的壮丁,然后趁机溜出来逃走。
不曾想这些清兵却来追,追到后竟然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这孩子斩杀!
罪名是逃兵,可这孩子明明是被抓走的壮丁!
一个半大小子竟然也算是壮丁!
王贺年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十分的难受。
他攥紧拳头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
在清军眼中人命就如此低贱吗?
一个鲜活生命就消失在他面前,这对王贺年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也许有无数像这孩子样的普通人惨死在清军刀下吧?
这让王贺年更加坚定了潜伏下去的决心!只有彻底收复失地,才能救百姓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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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光复杭州(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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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王贺年感受到了出离的愤怒。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草菅人命!
如果王贺年不是身负重命,真想冲过去和这些清兵拼了。
但是他不行,他来长沙就是为了潜伏的,不能招惹事端暴露身份。
忍,现在必须得忍。
王贺年攥紧拳头,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冲动。
不仅仅是这里,全天下各地像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只有把像长沙这样的清战区尽快光复,才能拯救被胡虏欺压的百姓。
他与清兵擦肩而过,原路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把门栓填上,王贺年一拳砸向院子里的老槐树。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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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节对朗廷佐和施琅来说并不怎么美妙。
二人本想着出城伏击一举击溃郑成功主力,本来事情都是按照计划稳步推进的,谁曾想半路杀出了一个何守义。
何守义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战局的平衡。
一时间清军溃败,明军乘胜追击斩杀无数。
自知杭州难守,朗廷佐遂下令弃守杭州,退守温州。
郑成功率部进驻杭州后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清点了城中物资、钱粮。
这一战他们实力的损耗也是很大的,急需要时间来休整。
何守义本人自然是唯郑成功马首是瞻的。
拿下杭州后他担心施琅会报复性的进攻四明山,便提出率部返回余姚。
对此郑成功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再一次向何守义表达了感谢,随后给何守义补充了足够的钱粮,亲自将何守义送出了城。
没过多久,郑经派人从镇江送来了急报,前锋镇提调余新暗中通虏,意图献城投降已经被郑经诛杀。
与这份急报一同送来的还有余新的首级。
这颗首级已经用生石灰处理过,故而没有腐化能够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郑成功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很震惊的,毕竟余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余新会背叛他。
但震惊之余郑成功也感到有些欣慰。
他的长子郑经真的长大了啊,不但处事不惊还很干净漂亮的解决掉了余新这个隐患。
如果换做是郑成功,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在处事果决这点上,郑经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郑成功下令将余新的首级传阅三军,警示众人。
这也提醒了郑经,虽然对大明而言如今形势向好,但清军还是占据了很大优势的。
在这种情况下少不了暗中通虏和东虏眉来眼去的人。
哪怕是他最信任的大将也有可能叛变,所以郑成功不能丝毫掉以轻心,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郑成功发现平日里他对于手下将领有些过于信任了,且缺乏一种有效的监管。
将领们拥兵自重,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想法。
这件事后郑成功决定仿造锦衣卫创立一个监察机构,负责实时监视麾下将领的言行。
叛变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郑成功可赌不起。
试想若是余新奸计得逞献出镇江,那之前将士们血战得来的成果便拱手送人了。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不可控的事情,郑成功心甘情愿来由他做这个恶人。
将士们要骂娘就骂他的娘,要戳脊梁骨便戳他的脊梁骨。
郑成功把恶名背了,将来百年之后他把这支军队交到儿子郑经手上时便安稳了。
老子来背骂名,儿子来做好人,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的。
郑成功拿下杭州以后和拿下南京之后一样当即下令全民剪辫子!
和当初满勤剃发令时百姓哭爹喊娘不同,郑成功下令剪辫子后百姓们欢天喜地。
他们基本都是被强迫剃发留辫的,对于发髻的留恋是十分强烈的。
他们早就不想留那丑陋的金钱鼠尾了,只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如今总算让他们把机会等到了。
国姓爷就是个救星啊。
百姓们欢欣鼓舞,甚至准备给国姓爷立生祠。
对此郑成功自然是反对的。
立生祠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把郑成功架在火上烤啊。
如果天子知道这件事情会怎么想?
天子会不会认为郑成功功高震主?
如果真是这样郑成功该如何自处?
郑成功毕竟不是永历天子的嫡系,这一点和李定国有很大不同。
李定国犯了这种错误天子可能一笑置之。
但郑成功就不同了。
天子可能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爽。
郑成功觉得自己很难做,方寸感很难拿捏。
走错一步就会让自己在天子心目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这对他和整个家族都是致命的。
能不能将来找机会把天子迎接来南京呢?
郑成功觉得这是一步妙棋。
而且也合情合理。
毕竟南京本就是大明的国都。远不是什么成都、武昌可比的。
如果天子能够来到南京,郑成功的号召力也会更强。他心里也会更有底气。
思来想去郑成功觉得这一步虽然很难,但还是要迈。
是以郑成功便找来心腹幕僚,由他本人口述幕僚捉刀来写这份奏疏。
奏疏写完之后郑成功反复读了几遍觉得想要表达的意思基本都表达清楚了。
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特意找来一个心腹命他一定要亲手送到天子那里。
万一这份奏疏被不该看到的人比如李定国看到了,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李定国一定不会准许郑成功把天子迎去南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挠。
与其到时候爆发矛盾不如先瞒着李定国。
毕竟如果天子执意要走李定国不可能阻挠。
那样不就成了以臣胁君,曹操二世了吗?
李定国如此爱惜羽毛的人不可能甘愿背负这种骂名。
但是天子心中究竟怎么想郑成功也不知道,为了避免功高震主的嫌疑郑成功必须主动示好。
哎说到底还是隆武帝殉国了,不然郑家现在的处境不会这么尴尬。
但这件事归根到底是郑家对不起隆武帝,是以郑成功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至少从现在看永历天子还是个心胸颇为宽广的君主,郑成功希望他能得到一个善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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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朱由榔的谋划(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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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光复杭州的消息传到武昌,永历君臣自然是大喜。
但是郑成功的一份奏疏却是让朱由榔尴尬了许久。
这份奏疏的内容不是为将士们请功,而是希望天子能够移驾南京。
对朱由榔来说,这是一个几乎无法拒绝的选择。
南京是太祖皇帝立国建都之地。
哪怕后来永乐朱棣迁都北京,南京也仍然作为陪都存在。
如今郑成功打下南京,使其重归大明版图,朱由榔完全没有理由不去南京。
但在这个时间点去,似乎并不合适。
一来郑成功虽然拿下南京、杭州几座重镇,可并没有成片的控制南直隶、浙江。
这种情况下这几座重镇便是孤岛飞地。
朱由榔即便去到南京也很危险,而且能做的事情有限。
二来朱由榔必须要考虑李定国和夔东十三家的想法。
作为朱由榔的拥护者,这些人会不会认为朱由榔过河拆桥,想要翻脸不认人了?
真要是这样可就太尴尬了。
郑成功本身的想法是好的,但在实际操作层面并不合适。
至少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合适。
将来若是明军能够控制江南大片区域,那时朱由榔再去南京便顺理成章,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郑成功毕竟立下赫赫战功,就这么断然拒绝似乎有些不妥。
朱由榔左思右想,决定命一名内侍前去南京对郑氏父子进行封赏。
加封郑成功为忠王,享受亲王待遇,世袭罔替。
而郑经理所当然的是忠王世子,将来可以继承郑成功的一应王爵封号。
除此之外朱由榔还希望郑成功在控制了江南诸重镇后可以尽可能的去攻打江西。
因为朱由榔下一步的重心是拿下长沙,不可能在江西方面耗费太多的精力。
贪多嚼不烂,还是集中精力先打长沙吧。
处理完这件事后朱由榔便召见了李定国,详细商议攻打长沙的计划。
因为已经派王贺年先一步前往长沙刺探情报,故而在情报方面明军应该是不吃亏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朱由榔担心明军主力南下时武昌等地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武昌是明军耗费千辛万苦才拿下来的,绝不能轻易的丢掉。
对此李定国倒是持乐观的态度。
“陛下,湖广周遭最大的威胁其实是洪承畴。但是鳌拜已经铩羽而归,臣觉得短时间内洪贼不会对武昌有企图。”
这一点朱由榔是认同的。
洪承畴是那种特别识时务的人。
这种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总会在做决定前各种分析,争取做出一个完美的选择。
洪承畴是不会轻易犯错的,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不会轻易的倾巢而出。
“除开洪贼,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对武昌发起攻势。”
朱由榔细细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
胡全才之前像一只丧家犬一样到处乱窜,好不容易才在长沙落脚。
李国英呢是个怂包软蛋,轻易不会出头,都是等着捡漏。
剩下的人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若能拿下长沙,可南进可攻两广,可东扩战江西,不论怎么选择都不会错。但臣还是觉得先打两广要好一些。”
不得不说李定国的眼光很独到。
早在几年前他就率部攻打广东,无奈兵败肇庆。
广东拥有出海口,控制了广东便等于控制了海贸。
更不必说还有壕境佛朗基人的存在了。
朱由榔可以雇佣大量的佛朗基工匠来仿制普鲁士枪炮,列装普鲁士枪炮的目标就能更快实现。
当然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让李定国找回自信。
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李定国兵败肇庆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朱由榔觉得有必要帮李定国解开这个心结。
“朕也觉得攻打两广更好一些。”
朱由榔微微颔首道:“等到拿下长沙便可以做这方面的筹划。”
李定国听闻天子赞同,眼神中隐隐闪现出一丝期待。
“陛下,臣还有一事...”
“晋王说吧。”
“臣觉得可以找机会切断贵州与湖广的联系。”
李定国侃侃而谈道:“贵州缺地少粮,供养本地人勉强够用,但要奉养大军则依赖于外地输入。长期以来洪贼便是靠湖广输入粮食。如果大明能够光复湖广,便应该切断其与外部的联系,这样洪贼不仅不会从湖广得到粮食,别的省份也不可能!”
看得出来李定国对洪承畴是恨之入骨。
这也很自然,毕竟洪承畴的出现使得李定国首次吃到了败仗。
李定国这种性格是有仇必报的。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让洪承畴好好喝一壶。
“朕也觉得得给洪贼个教训!”
朱由榔沉声道:“洪贼之前不是想要封锁朕吗?朕现在便来封锁封锁他,让他也尝尝被封锁的痛苦!”
不得不说洪承畴这个封锁计策是很狠辣的,明军之前吃尽了苦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由榔实在想不出比这更爽的事情了。
“具体怎么封锁,封锁哪条线路可以再定。不过一定要让洪承畴知道大明不是好惹的。这样吧,晋王回去拟一个章程出来,朕便命兵部的人制定详细的计划。”
不得不说之前的永历朝廷就是一个空架子。
内阁还算勉强支撑,六部就是个花架子。
一切都是军队说了算,这种风气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碍,但时间久了肯定是不妥的。
现在明军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多,必须在这种风气蔓延开来继往前予以扼杀。
不然真的尾大不掉,就和唐末藩镇割据的局面没有什么区别了。
朱由榔还是想尽可能的发挥六部的作用,尤其是兵部。
必须让各个将领明白兵部的重要性,这样将领们便会按照兵部的调令行事。
兵部直接对朱由榔负责,这样在合适不过了。
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之前的大明了,不能再按草台班子管理。
虽然改变会有阵痛,但不改变就是慢性死亡。
朱由榔要赶在脓疮彻底破掉之前率先挑破,这样大明还有蒸蒸日上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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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天子驾临,检阅军队(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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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没有让朱由榔失望,很快就拟了一个章程出来呈给朱由榔御览。
朱由榔看过之后还是很满意的。这份章程虽然没有事无巨细都提到,但也算是重点都覆盖了。
朱由榔便御批了几笔,交给兵部制定计划。
李定国大的计划朱由榔并没有动,唯一动的地方就是虎贲军。
李定国的意思是虎贲军是天子亲军,没必要充作攻打长沙的主力,在后方作为后备力量就好。
但朱由榔却不以为然。
虽然经过最近几场大战的洗礼虎贲军已经战力增长迅猛,但和李定国等嫡系军队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在朱由榔看来虎贲军还是有很多提升的地方的。
军队嘛只有不停的战斗才能保持战斗力,不然迟早会变为锦衣卫一样的仪仗队。
为此朱由榔决定亲自前往虎贲军驻地,检阅一下这支直属于他的军队。
...
...
虎贲军副总兵赵旭得知天子即将驾临,却是骇了一跳。
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啊!
由于虎贲军总兵的位置是空出来的,赵旭实际就是虎贲军的最高将领。
他急忙令亲兵吹响号角,集结士兵,限时一炷香的时间所有士兵必须在校场集合。
好在天子还特地提前通知他一下,要是冷不丁的突然出现,赵旭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旭子哥,咱是不是得准备香案,再提前沐浴一下?我听说臣子面见天子都是得这么干。”
李石头听闻天子要来军营,心里是又惊又喜。
赵旭白了他一眼道:“少在这里添乱。那是入宫面圣的章程。陛下这是驾临军营能一样吗?再说你也知道陛下的性格,他最讨厌这种繁文缛节。”
李石头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就那么一说,旭子哥你别在意啊。”
赵旭无奈的摇了摇头。
拿这个老乡发小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正自聊着亲兵突然前来禀报说圣驾已经到了。
赵旭连忙赶去迎驾,李石头也跟在一旁。
来到辕门前看到一身戎装的天子,赵旭却是有些感动。
一直以来天子很注重这些细节,每每来到军营总是身着戎装。
“臣虎贲军副总兵赵旭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旭单膝跪地抱拳礼道。
“赵将军平身吧。”
朱由榔冲赵旭点了点头和声道。
“朕这次来便是想看看将士们过得如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陛下这边请!”
赵旭单臂延展,态度恭敬的说道。
朱由榔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朝校场走去。
这并不是朱由榔第一次检阅虎贲军,但亲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只要一有空朱由榔就想来看看。
他登上点将台扫视了众人一遍朗声道:“朕这次来是要看看尔等训练的怎么样,有没有懈怠。再就是宣布一个决定,不日大军将出征攻打长沙!虎贲军作为主力也在其中。”
朱由榔稍顿了顿,见鸦雀无声遂接道:“朕知道你们有的人要问不是刚打下来武昌吗?为什么又要打长沙。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因为长沙的百姓还在遭受鞑虏的欺凌!”
“你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应该能够理解那种食不果腹的感觉。在鞑虏眼中,汉人就是给他们创造价值供养他们的牲口!朕身为天子,受命于天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这天下仍然十有八九在东虏手中,那么就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和长沙百姓一样含泪苟活!长沙仅仅是开始,朕不仅要打长沙,还要光复两京一十三省。朕不仅要收复关内,还要收复辽东!”
“朕要把东虏赶到宁古塔,朕要让朕的百姓能够挺直腰杆做人,而不是给鞑虏去做牲口!”
“要做到这些仅仅靠朕是不够的,还需要千千万万个你们。你们都是汉家好儿郎,能够做到吗?”
“战!战!战!”
虎贲军将士齐声呐喊道。
朱由榔很满意,沉声接道:“所以长沙之战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不能给朕丢人,不能给汉家儿郎丢人!”
“为陛下效死力!”
“杀虏报国!”
“杀虏报国!”
朱由榔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将士们先保持安静。
“朕会命将作监将新产出的枪炮送到虎贲军来。别的朕不能保证,但朕一定能保证虎贲军的装备是明军全军最强的!”
“至于军饷自不必担心。除了兵部拨出的那一份外,朕还从内帑中抽出了一部分贴补给虎贲军!”
众人闻言皆是感动不已。
内帑里的都是皇帝的私房钱啊。
天子不惜把私房钱拿出来贴补军队,就是为了他们能够安心杀敌。
这份用心真是良苦了!
至于赵旭已经感动的无以复加。
天子真是他的伯乐啊。
没有遇到天子,他只是一个在土地里刨食吃的乡巴佬。
而遇到天子后他一路高升,做到了一军副将。
一切都如梦似幻。
至于火铳火炮,天子也是紧着虎贲军给。
别的军队虽然眼馋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赵旭已经不知该怎么报答天子了。
“为陛下效死力!”
“为陛下效死力!”
在赵旭带头呐喊下,虎贲军将士一齐高呼声势震天。
检阅完军队后,天子要和赵旭单独聊聊。
赵旭将天子引到中军大帐,屏退左右后朱由榔沉声道:“赵卿家坐吧。”
天子赐座赵旭怎敢不应,只不过他坐的很是谨慎,身子前倾重心完全在前面。
“赵卿家,这次攻打长沙朕也会一同前往,晋王本想让虎贲军和朕待在后方。但朕觉得不妥。朕怎么能待在后方享福,眼睁睁看着将士们搏杀呢?”
“陛下真是爱兵如子,臣佩服!”
“这些拍马屁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朕可不希望你也变成那些油嘴滑舌的老家伙。”
朱由榔半开玩笑的说道。
“若是陛下亲征,不知是跟着晋王还是待在虎贲军中。”
“这一次朕想待在虎贲军中。”
朱由榔说出来了真实想法。
“晋王虽然忠心,朕还是需要培植自己的班底的。而赵卿便是朕的股肱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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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军出征(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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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十四年三月初一,明军在武昌举行誓师大会,随即开拔前往长沙。
全军包括李定国所部三万余人,夔东诸家抽调的精兵一万,以及虎贲军一万人。
全军共五万人号称十万,声势浩大震天。
余下的数万兵马负责镇守武昌。
武昌是为重镇,不可不防。
如今清军虽然示弱,但就像一只窝藏在角落里的毒蛇,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所以朱由榔要做到万无一失,宁可留下重兵防守也不会冒险去赌。
值得一提的是,明军出城时百姓们自发的前往城外相送。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明军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和清军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军破城那日百姓们都躲在家里大门紧闭生怕遭殃。毕竟按照惯例大军破城,士兵们会肆意劫掠三日。
他们觉得明军也不会例外。
谁曾想明军竟然秋毫无犯。
据说这和当今天子永历皇上的严令有关。
这么好的皇上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是以今天他们自发的前来送行就是为了表明态度。
这一切朱由榔自然看在眼里。他心里暖暖的,颇是欣慰。
谁说百姓们都是冷漠的?
你真心对他们,他们就会真心对你。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些百姓便是最好的宣传点。
有了这些百姓的支持,将士们也会更有动力。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他们守护的人值得守护。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满清残酷的剃发令对比下,明军简直就是菩萨佛祖的存在!
在百姓们的欢送下明军离开了武昌城。
不知为什么,从新踏上征途朱由榔竟然生出一丝快感。
也许是因为军旅生活的未知性和不确定性吧。
长期困在一个地方生活方式僵化,每天都是一个样子。时间久了是人都会变得烦躁。
从这个角度讲,朱由榔是有些佩服那些大一统王朝的皇帝的。
他的性格可能过不习惯这种生活。
所以他需要一直在军中南征北战。
这一点旁人可能不知,但朱由榔自己是心知肚明。
进攻长沙的路线已经制定好了,先沿长江抵达巴陵再南下渡过汨罗江。
前者需要乘船,之后是陆路行军。
朱由榔所乘的座船有着特殊的装饰一眼就能看出。
其余水师战船把天子座船拱卫在正中,整体呈一个锥子的形状。
朱由榔站在船头,任由江风拂过面颊。
初春的那种清爽让人很舒适。
“陛下,甲板上风大,要不还是回仓里吧。”
伴驾在侧的李定国十分恭敬的说道。
“不必了。朕想在甲板上看看这大好河山。”
不得不说长江真的是极为秀美的。
攻打武昌前全军上下都绷着一根弦,朱由榔也不例外。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拿下武昌,根本没有心情欣赏长江两岸的景色。
但现在他的心境已经大为不同。
清军也不过如此,只要明军做好自己就有机会取胜。
再看江上风景,却是如斯惊艳。
颇有一种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感觉。
“晋王,你说如果我军到达巴陵后改为从洞庭湖横穿如何?”
朱由榔这倒并非是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
毕竟明军此番带了不少火炮。
虽然没有红夷大炮那么重,但若要靠马匹来拉还是有些麻烦的。
如果乘船的话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陛下贸然改变行军路线恐怕不妥吧。再说洞庭湖即便横穿,也不能直接进攻长沙,绕远了啊。”
之前朱由榔对着舆图勾勾画画,觉得这不失为一种方案,但经由李定国这么一说,缺陷却是很明显的。
“而且洞庭湖湖面太宽广了。容易遭到敌军水师伏击。水面战我们很难发挥优势啊。”
这倒也不能怪李定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李定国擅长陆战,郑成功擅长水战尤其是海战。
同样的战斗李定国可能没有底气,郑成功就会信心十足。
但你总不能说李定国就不如郑成功吧?
总体来说二人都是大明的战神,只是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
所以李定国总会本能的避免水战,这一点朱由榔也能理解。
其实朱由榔也是就那么一提,毕竟他也觉得临时改变行军路线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虽然敌军会蒙圈,但将士们也会蒙圈啊。
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吧。
只不过对于洞庭湖朱由榔一直有执念的。
这么好的一个水师驻地浪费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等到明军拿下整个湖广南部,控制了整个洞庭湖后一定要在此训练水师。
虽然不一定能比得上郑成功的水师,但一定要打赢东虏的!
“陛下,江面上有尸体!”
李定国眼睛很尖,立时就发现了异样。
朱由榔顺着望去,果然看到了江面上的浮尸。而且不是一具,而是很多具!
他们随着江水浮浮沉沉,若不仔细看还真不一定看的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
朱由榔大为疑惑。
“命人把尸体打捞上来看看。”
“遵旨!”
李定国当即命人前去打捞尸体,没多久就把十几具尸体打捞了上来。
能够清晰的看出这些尸体上都披着甲胄,而且从他们束发这一点可以判断这些死去的士兵都是明军士兵!
巴陵出事了!
这是朱由榔的第一反应。
而且应该是刚刚出事不久。
不然王贺年前往长沙时不会那么顺利!
见天子面色阴沉,李定国劝道:“陛下,或许只是个别情况,您先不要着急。”
“是不是个别情况不是朕说了算的。眼见为实,去到巴陵就一切都清楚了。”
李定国点了点头道:“陛下说的是,臣这就命全军提速。”
“朕实在不愿意相信是有人反水,希望是朕想多了吧。”
朱由榔慨叹道。
虽然早有准备,但战争还是比朱由榔想象中要残酷。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也是给朱由榔提了个醒。
战争不是一番丰顺的,反反复复很正常,朱由榔必须适应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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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巴陵变故(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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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心急如焚,水师船队的行进速度自然加快。
越往巴陵走,江水中漂浮的尸体越多。
到最后朱由榔已经不忍再看!
虽然李定国一直在安慰他,但朱由榔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终于在大军抵达巴陵城时,朱由榔弄清楚了一切!
只见城门大开,城中到处都是尸体。
口其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与尸体腐烂的味道,直是令人作呕。
城中屋舍还有一些在烧着,大部分都已经烧毁。
毫无疑问叛军已经在朱由榔赶来前行凶并逃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查,给朕仔细的查!”
李定国一脸忧愁道:“巴陵当初也是花费不少气力才打下来的,当时负责镇守此地的是光禄寺少卿卢桂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卢桂生应该是叛明降清了。
朱由榔其实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他要的是事实而不是猜测,哪怕这个猜测已经无比接近事实。
朱由榔下旨全城搜查,看看有没有活口。
结果还真让虎贲军士兵发现了一个!
在城中毗邻府衙的一口枯井中发现了一名幸存者!
此人见势不妙便想着躲起来避难。寻来寻去他发现了一口枯井,当时也顾不了许多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只是跳下去容易再想上来就难了。
若不是恰好朱由榔率大军抵达,他可能就要活活饿死在这口枯井里了!
这名士兵被拉上来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
李定国得知他已经饿的两天没吃饭时命令麾下伙兵给他熬了一锅粥。
朱由榔询问为何不直接给他吃饭,李定国解释道:“陛下,久饿之人不能暴食,不然会把肚子胀坏的。”
朱由榔点了点头,心道还有这么多说法。看来是他有些孤陋寡闻了。
“陛下,他估计还得过一会才能恢复,要不您先歇歇?”
“不必了!”
面对李定国的提议,朱由榔断然拒绝。
“朕就在这里等,什么时候他可以开口说了,朕什么时候听。”
看得出来天子态度坚决,李定国便不再劝。
只命人多取一些水来,免得天子渴了。
米粥熬好后有人专门吹凉后用勺子喂到那力竭虚脱的士兵口中。
朱由榔也不催促就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虽然他心中已经是出奇的愤怒,但他不断告诉自己必须冷静。
喝了小半碗粥后,李定国下令不能再给他喝了,要慢慢来。
那士兵虽然眼中满是渴望,但也知道晋王说的在理。
李定国又命人取了些水给他喝。过了良久,那人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陛...陛下...光禄寺少卿卢大人反了!”
这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是闻者动容。
虽然朱由榔心中早有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在他印象中卢桂生是永历十分信任的儒臣。
平日里卢桂生的表现也很忠诚恭顺。
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之所以永历让卢桂生这么个文臣领兵,是因为实在没人可用了。
从夷陵、襄阳、郧阳到荆州、巴陵、武昌。
一路上明军打下了十数个城池,能打的将领都已经分驻在各地了。
卢桂生算是文臣里领兵能力很强的了,据说还是一代名臣卢象升的远房亲戚,真是白瞎了卢象升一代名臣的名头!
“那些死去的将士都是反对卢桂生降虏的,都被卢桂生杀害了!卢桂生这个狗贼简直不是人啊。他自己要降虏不说还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简直就是畜生啊。”
照这名幸存士兵所说,卢桂生应该颇有一支党羽并且人数还不少。
这样他才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众多响应。
不然仅仅凭借几十几百人是不可能控制军队的。
这个卢桂生原来早就有降虏之意!
朱由榔顿时觉得被欺骗了!
这简直就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代表啊!
“陛下,请节哀。”
李定国见朱由榔面色悲恸,担心他一时接受不了伤到身子,遂主动提醒道。
“不杀此贼朕罔为天子!”
朱由榔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此刻对卢桂生的恨意甚至超过了胡全才、周培公。
二人只是满清圈养的狗,而卢桂生明明是人却要做狗。
这种行为和当初重庆反戈一击的二谭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每次就要成功总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朱由榔没有亏待过卢桂生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定国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颜面对天子。
有道是主辱臣死,虽然李定国不至于自杀但也是感到很屈辱的。
这么一个奸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久,装作道貌岸然忠心赤胆,竟然没有人发现,这也太可怕了。
现在明军之中会不会还有同样的人?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不管明军打了多少胜仗也终究是昙花一现吧?或许在他们看来清军一定会灭掉明军吧?
不然实在解释不了他们疯狂的举动。
“锦衣卫也是一帮饭桶,都是吃干饭的!”
原本朱由榔还觉得锦衣卫做的很不错,尽到了应有的职责。可现在看来真的差的很远。
若是在朱元璋时期,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锦衣卫堕落了啊。
“这个卢桂生逃到哪里去了!”
“陛下,我不知道啊,他们见人就杀见屋就烧,之后扬长而去。应该是去投虏了吧。”
朱由榔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为什么总有人在大伙儿斗志昂扬的时候做这种让人泄气扫兴的事?
为什么大明都已经渐渐好起来了,还是有人争着去给满清做走狗?
做人难道不好吗?非得要去做狗?
朱由榔怎么也不能理解!
“朕一定要将卢桂生碎尸万段替惨死的将士们报仇!”
朱由榔深吸了口气道:“先把死去的将士们掩埋了吧,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臣遵旨。”
李定国心情也是很沉痛的。
死去的将士都是他的嫡系,死一个少一个。
但现在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打好接下来的仗,用行动替将士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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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卢桂生来投(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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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府衙内难得出现了欢喜的氛围。
这是因为明廷光禄寺少卿卢桂生率部来投。
对胡全才来说,这可以说是几个月来最好的消息了。
清军一轮接一轮的惨败让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及至武昌城破的那一刻那个脓疮砰的被挑破了。
胡全才一度觉得绝望,甚至想要自杀。
还是幕僚周培公极力劝阻他勉强能够支撑下来。
哪怕顺治皇帝并没有剥夺他湖广总督的职务,胡全才还是对前景看衰,觉得前途渺茫。
明军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跟这样一群疯子斗怎么可能斗得过?
直到卢桂生的出现胡全才便恍然发现明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们一样有矛盾有分歧,甚至有叛徒。
彼之叛徒,我之良臣。
对胡全才来说他看上的不是卢桂生这个人和他带来的千八百的士兵,而是卢桂生带来的明军情报。
这一点和当年孙可望降清时清廷对他的要求一样。
若不是孙可望将明军在西南的布防情况悉数说出,清军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拿下贵州。
卢桂生在明廷的官位不算低了,应该能够接触到一些重要的事宜。
如果胡全才在提前知道明军的动向布置的前提下还打不过明军,那就真的可以服气了。
是以胡全才热情的邀请卢桂生赴宴。至于长沙知府高天爵,虽然之前和胡全才闹得很僵,这次宴会还是参加了。
酒宴之上,胡全才率先发声道:“本督代表湖广将士们欢迎卢大人的到来,皇上若是得知卢大人投诚一定会很高兴的!”
卢桂生来之前早已打好腹稿,此番自然是侃侃而谈。
“卢某仰望胡总督久矣。胡总督文武双全,乃是不可多得的能臣。能够在胡总督身边效力是卢某的福分。”
胡全才注意到卢桂生已经剃了发留起辫子,前额一片青色。
他笑了笑道:“卢大人剃发倒是很快嘛。”
卢桂生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一脸媚笑道:“剃发留辫乃是新朝之雅政,下官怎敢不遵?再说留着发髻头皮经常发痒,剃了之后舒服多了。”
这个理由把胡全才听的是目瞪口呆。
他心道论无耻这个卢桂生可以算是个中翘楚了。
一番寒暄之后胡全才和声道:“听闻卢大人是崇祯朝名臣卢象升卢建斗的亲人,不知是否为真?”
卢桂生笑着道:“按照辈分下官是他的族侄。”
胡全才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怪不得卢大人如此勇武果决,原来是出自将门之后。”
卢桂生和卢象升都是文臣领兵,二人又是亲戚,可论气节能力卢桂生都被卢象升甩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卢桂生丝毫不以为耻,笑吟吟道:“总督大人过奖了,卢某只不过是略得族叔遗风。”
胡全才现在算是明白了,人至贱则无敌。
只要一个人不要脸厚脸皮到一定程度,没有人能够击败他。
而很显然,卢桂生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下官敬总督大人一杯!”
卢桂生倒好酒水十分恭敬的双手举起。
胡全才微微颔首,单手举杯示意。
二人各自饮了一杯,胡全才遂问道:“不知卢大人此番投诚可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现在对胡全才来说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时期。
能否重新立功,赢得皇上的信任关系到他今后的仕途以及老胡家的未来。
他现在却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卢桂生身上,希望卢桂生不要让他失望吧!
“咳咳,实不相瞒。下官对明军的动向了如指掌,总督大人尽管问,下官知无不言。”
“好!”
闻听此言,胡全才激动的拊掌道:“本督果然没有看错人,卢大人真是本督的福星!”
面对胡全才的一番吹捧,卢桂生欣然受之,却是脸不红心不跳。
他心道一开始就得来个劲爆点的镇住胡全才便咽了一口唾沫道:“总督大人可知道明军为何每次攻城时都能兵不血刃?”
胡全才眯着眼睛道:“愿闻其详。”
“总督大人可听说过一种叫热气球的东西。其是仿孔明灯而制,只不过放大了数倍上面可以坐人。”
稍顿了顿,见胡全才面无表情卢桂生遂接道:“明军搭乘热气球升空,飞入城中或烧毁粮仓或焚毁兵备库,最不济也能一把火搅得守军精疲力尽困倦不堪。翌日一早明军再趁势攻城,往往能够一战而胜。”
“怪不得...”
胡全才之前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粮仓兵库会莫名其妙的着火,现在看来却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若是总督大人以为明军只靠热气球就错了。其实明军能够每战必胜是因为他们有很多泰西火炮、火铳。”
卢桂生侃侃而谈道:“下官曾经亲眼见过这些火器,和明军以往使用的火器大为不同。其中一种名为燧发铳的火铳装填的乃是定装火药,装填极为省时,且不用引燃火绳,很是方便。”
卢桂生将他从朱由榔口中听到的名词又复述了一遍,说的吐沫四溅好不快哉。
“还有那六磅炮、十二磅炮个个威猛无比。其射速快,装填方便。而且胜在炮重轻,可以用于野战。”
虽然卢桂生并不知道磅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在胡全才面前吹嘘。
卢桂生一开口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听的胡全才是如痴如醉。
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本他还觉得明军是施展了妖法,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拿下城头控制权,现在看来却是有原因的。
卢桂生见胡全才听的痴迷,心道索性给他来个猛料。
“其实明军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棺材炸城。”
“棺材炸城?”
胡全才大为惊讶。
“不错,把火药往棺材里一放,把棺材往地下一塞。轰的一声城墙便炸塌了。”
卢桂生描述的绘声绘色,生怕胡全才不相信,甚至加上了手语。
胡全才眯着眼睛盯着卢桂生许久,心道这厮真是个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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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破平衡的棋子(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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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大人能否说说具体的细节?”
胡全才眯着眼睛,循循善诱道。
“呃,这个。个中细节其实卢某也不是太清楚。”
卢桂生正在夸夸其谈,被胡全才一问顿时愣了。
问他细节?他哪知道细节啊。
别说是他了,就是晋王李定国,阁老文安之也不一定知道细节。
真要问细节,恐怕只能能跟永历皇帝去问了。
“这样子啊。”
胡全才略微有些失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虽然卢桂生提供的信息很有用,但胡全才肯定是想尽可能的弄清楚细节的。
只是现在看来卢桂生只知道一个皮毛,再深层次的问题就不是他一个光禄寺少卿能知道的了。
“总督大人,明军将来肯定会进攻长沙,您还得早做谋划啊。”
卢桂生率部来投自然是因为他更看好清军。但正并不等于他看好胡全才。
只是因为胡全才是离他最近的大佬,他除了胡全才以外确实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这个自然,本督已经命人招募新军,配合长沙府的五万兵马要想击退明军并非难事。只是仅靠这些要想夺回武昌恐怕很难啊。”
胡全才把这句话甩出来,目的就是套卢桂生的话,看看卢桂生会不会再吐露一些信息。
但卢桂生似乎并没有爆出猛料的意思,只感慨道:“是啊,不过总督大人只要有所防备,明军要想再进一步也是难如登天。大不了先僵持着等朝廷援军。”
对胡全才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借助外力来驱赶明军。
不然即便将来赶走了明军,新来的军阀也是个麻烦事。
看看吴三桂就知道了。
当初洪承畴洪经略引吴三桂入贵州,图的就是吴三桂的十万精兵,希望吴三桂能够助他攻城拔寨。
但吴三桂仗着兵强马壮反客为主,赖在贵州不走了。
现在吴三桂倒是趁机占据云南,但那是因为他想彻头彻尾做一个节度使,把云南当做藩镇在经营。
如果不是这个机会,天知道吴三桂还会在贵州赖多久。
胡全才可不认为自己有恩师洪承畴的手段。
连洪承畴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胡全才自然也难解决。
所以索性就不去招惹是非,除非是朝廷派出的嫡系大军,否则胡全才一律不予接待!
“卢大人一路车马劳顿也是辛苦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该问的话胡全才都已经问了。该说的卢桂生也都说了。
酒宴继续下去只剩下了尬聊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散了各自休息。
“既如此,卢某便不叨扰总督大人了。”
卢桂生闻言也是识趣,拱了拱手躬身退下。
“那下官也告退了。”
高天爵自觉跟胡全才尿不到一个壶里,索性趁二人再次吵起来前提前离开。
胡全才巴不得高天爵早点走,他好眼不见心不烦。
却说高天爵离开后,周培公喜不自胜的冲胡全才拱手礼道:“恭喜总督大人,贺喜总督大人。这下明贼的那点小九九都被您识破了。”
胡全才摇了摇头苦笑道:“哪里那么容易。现在本督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最多知道防备什么,却不能师贼长技以制贼。”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总督大人莫急,有了这卢桂生总督大人就等于多了一块金字招牌。只要总督大人礼贤下士,给这卢桂生充分的好处,明军阵中便会有越来越多的卢桂生出现!”
闻听此言,胡全才双眼不由得冒出精光。
周培公识人心的本领天下无双,他说的确实在理。
就明清之间实力体量对比来看,清就是大树,明则是蚍蜉。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明军可能获得一时的胜利,但最终获胜的还是清军。
这种情况下,良禽择木而栖就不奇怪了。
胡全才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也渐渐放心了。
...
...
卢桂生率部来投,这在长沙城中绝对可以算是大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王贺年便第一时间知道了卢桂生叛明降清的消息。
看到卢桂生大摇大摆的走进府衙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陛下待这厮不薄,他怎么会如此的狼心狗肺!
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当时王贺年真想拿一把匕首冲上前去一刀捅在卢桂生的心脏里。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
杀了卢桂生可以逞一时之快,解心头之恨。
但然后呢?他身份暴露自难活命,刺探情报的任务也黄了。
身为锦衣卫暗卫,潜伏是他的使命,而不是轻易被外界事物影响。
忍,他必须得忍。
相信天子应该也知道了卢桂生叛变的事实。
那么王贺年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时刻监视卢桂生,看看这厮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平复了心情之后王贺年又回到了租住的宅子。
现在看来当初选择租住在这里实在是太明智了。
这个小院最大的优势便是地理位置优越,位于北城中心。
附近是各司衙门,要想打探消息不要太轻松。
只是王贺年僧人的身份所限,许多事情不适宜自己抛头露面,而是需要
假借他人之手。
这样也好,王贺年的身份便不会轻易的暴露。
他在长沙城中潜伏的越久,对明军的益处就越大。
这一点王贺年十分清楚。
陛下啊陛下,您一定要多多提防身边之人。
像卢桂生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不知道还有多少。
锦衣卫一定要利用起来啊,不然来几个卢桂生就要把大明整的疲惫不堪了。
王贺年觉得倒不是陛下的问题,而是锦衣卫人员配置的问题。
这些锦衣卫都是功勋之后,本身娇生惯养能力有限,便是陛下给他们提再多的要求他们也做不到。
但陛下碍于面子又不能把他们全部换掉,只能再去招募一些锦衣卫暗卫来替他们擦屁股。
哎,都是为了大明,王贺年他们便是受一些苦受一些委屈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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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顺治的心结(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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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皇帝已经快崩溃了,南面战事不断,本来已经是死路一条的明军突然暴起,隐隐有与大清争夺天下的意思。
至于北面也不消停。
罗刹国趁着辽东兵力空虚派兵越过边界到处纵火抢掠。
一些关外的旗人被抓走充为奴隶,做着最苦的活计。
虽然以罗刹国的人口不可能对辽东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但这种袭扰让人不胜其烦。
而且对大清的颜面有极大的伤害。
毕竟辽东是满清的发源地,一些遗老不愿意入关便留在了辽东。
他们被掳掠看似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实则是在打顺治皇帝的脸啊。
连这些遗老都保护不了,顺治这个皇帝当的也太憋屈了!
但是现在朝廷实在是腾不出手对付罗刹国了。
满清号称拥兵百万,但大部分兵力都分驻地方。重要的城镇还建有满城,有八旗兵驻扎。
之前鳌拜带了一批精锐南下,现在除了两三万拱卫京师的旗兵,真没有拿的出手的了。
顺治皇帝现在生出一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
要是在八王议政的年代,各大贝勒还能念叨念叨,可现在顺治皇帝只能对着满朝文武干瞪眼。
现在顺治皇帝有些理解崇祯说的那句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了。
这些文武官员满口治国良策,其实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说,真要筛一筛没一句能用的。
万般无奈之下顺治皇帝召见了范文程。
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满清第一谋臣身上。
范文程年纪已经很大了,本想乞休但顺治皇帝说什么也不同意。
毕竟能给他出谋划策的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范文程若是退了谁来填补他的缺?
在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前顺治皇帝说什么也不会放走范文程。
“臣范文程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文程虽然不是老态龙钟,但走路已经不怎么稳了,他使出很大气力才勉强跪倒在地。
“范先生快快请起。朕不是说了嘛,只有朕和范先生时你不必行大礼。”
顺治皇帝亲自将范文程扶起来,和声道:“范先生快坐。”
范文程作为三朝元老在清廷中的位置举足轻重。
是以顺治皇帝十分看重范文程的意见。
“陛下召老臣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顺治皇帝叹了一声道:“朕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还请范先生帮朕出出主意。”
稍顿了顿,顺治皇帝接道:“朕刚刚接到奏报,罗刹国入侵辽东。如今南边激战正酣,北面后院又起火,这可还如何是好?”
范文程闻言却是愣了愣。
罗刹国他当然听说过。
这等蛮夷国度也敢挑衅大清天威?
“陛下是担心没有人去平叛吧?”
范文程不愧是老谋深算,当即就明白顺治皇帝在烦心什么。
“然也。”
“其实陛下大可不必忧心,罗刹国都是一群野人,他们抢掠够了自然就走了。”
顺治皇帝瞪圆双眼道:“朕就这么看着?”
“皇上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真的行吗?朝野上下难道不会议论纷纷吗?”
顺治皇帝脸皮还是太薄,完全不理解范文程的思路。
“谁会议论?谁敢议论?”
范文程眼神一厉道:“若有议论者割了舌头,再有议论者斩首示众。老臣便不信还有人敢议论!”
顺治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范文程也太狠了吧。
“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陛下为天子,当乾纲独断!”
范文程眯着眼睛道:“凡是提出质疑的人都非忠君爱国之辈,陛下留着他们有什么意义?”
稍顿了顿范文程接道:“至于罗刹国,老臣还是那句话。他们的国力跟大清比根本就不是对手。陛下根本不需要管他们,他们便是举国出动也抢不了多少。”
顺治叹了一声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还有一事一直困扰朕,那吴三桂如今虽然攻下云南,但俨然一副诸侯王的架势,对朝廷命令阳奉阴违,听封不听调。朕担心时间久了尾大不掉啊。”
一开始顺治确实答应过吴三桂他打下云南便把云南作为封地赏赐给他。
但顺治赐和吴三桂自立门户可是两个概念。
朕给你的是你的,朕还没给你你不能抢吧?
这个吴三桂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吴三桂确实是个问题。”
范文程悠悠道:“不过陛下可以暂且置之不理,等到天下大定之时再行削藩。到了那时吴三桂已经是耄耋之年,而陛下正值盛年,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还是得忍啊。
顺治闻言颇是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范文程会给出一些令他惊喜的建议,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顺治如今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自然不想妥协。
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国家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八旗内部的问题还好说,不管是满蒙汉八旗都奉顺治为天子。
难就难在吴三桂这种军阀上面。
现在只能哄着他们替大清出力,等到尘埃落定再进行清算了。
“臣还有一事要向陛下谏言。”
“范先生请讲。”
“陛下不是气恼郑成功作乱江南吗?不如现在将其父郑芝龙斩杀,然后昭告天下。此来可以打击郑成功,令其一蹶不振。”
顺治大为不解道:“当初不是范先生建议朕把郑芝龙幽禁的吗?说把他攥在手里就是攥了一张王牌。”
“此一时彼一时。”
范文程仔细解释道:“当初臣幽禁范文程是想以此要挟郑成功,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郑成功做出这等事情,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把郑芝龙放在心上。这个时候陛下斩杀郑芝龙,可以把郑成功推到风口浪尖上,让世人唾沫他是个不孝之人。”
顺治皇帝心道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孝道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只要顺治杀了郑芝龙,天下人肯定会觉得是郑成功的举动间接导致。
那么郑成功就背上了个不孝的名头。
那些想要投奔他的反清势力怕是得三思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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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浑河老兵今犹在(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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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朱由榔来说,之所以不能容忍卢桂生的行为,是在于其不仅背叛了大明还打破了朱由榔之前全部的努力。
在此之前,整个明军内的氛围是很好的,不说上下一心,至少大伙儿都有个相同的目标。
大伙儿一起努着促着往前走,再苦再累也能看到希望。
而卢桂生打碎了这一切。
本来湖广人口众多,按照十抽一的比例抽丁可以给明军补充很多兵员。
但若是都像卢桂生这样乱搞,别说补充兵员了,恐怕朱由榔连湖广的赋税都抽不起。
所以朱由榔绝不准卢桂生成为现象,必须将其尽快斩杀以安国法。
要说这次南征朱由榔可谓是准备充分。
除却虎贲军等战兵不提,朱由榔还带了两千多名医疗兵。
医疗兵这个概念在此之前并不存在。
战争中受伤的士兵往往听天由命。
同伴们最多只会对他们包扎一下,至于能否存活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至于护理、治疗什么的通通没有。
这极大增加了伤兵的死亡率。
有些士兵伤的并不严重,但因为后期感染痛苦的死去。
在并不人道的古代似乎没有人关心这些伤兵,反而认为伤兵是军队的拖累。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思想深得人心,以至于没有人真的把伤兵当回事。
朱由榔自然不这么看。
一来是因为他的思想和古人不同,无法接受这种对生命漠视的态度。
毕竟这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二来明军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死不起人了。
即便算上郑成功,明军的可战兵力也就是二十来万。
如果刨去郑成功的兵力,大明的战斗人数只有十五万。
这可真是死一个少一个啊。
虽说湖广人口众多可以招募新兵。
但新兵即便招募了也得进行训练,就拿虎贲军来说从刚刚组建到有一定战斗力可以在战场上独立执行任务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可现在满清不会给明军这么多时间来练兵。
只能边战边练,以战代练。
而且让新兵跟着老兵上战场,对于战力的提升是很有帮助的。
没有见过血的士兵是不会真正成长的,这一点朱由榔很清楚。
所以医疗兵就很重要了。
多挽回一条生命就是多一份战力。
且经历过生死之后这些士兵会对大明格外忠诚。
对于医疗兵的招募遴选,朱由榔制定了一系列很严格的流程。
虽然医疗兵不用上战场,但他们的业务能力最终会影响到伤兵能否存活。
朱由榔的要求是医疗兵必须是良家子。
这是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地痞无赖混混这种朱由榔是坚决不要的。
良家子虽然可能是一纸空白,但是可以随意涂抹,可塑性很强。
从目前的效果来看朱由榔还是比较满意的。
针对一些可能的突发情况医疗军提前制定了预案,基本能够满足抢救伤员的要求。
对此李定国叹为观止。
不管是之前的皇明时报还是文艺队,亦或是这次的医疗队,陛下总能弄出一些新玩意。
这些新鲜血液给了明军无限可能,也让李定国更有信心了。
李定国很庆幸当初选择拥护永历帝,如此千古明主一定能够带领大明中兴。
按下这些且不提,却说明军大军行至一片沼泽前,朱由榔正自犹豫间亲兵来报说一些自发前来的村民求见。
朱由榔便宣把他们的代表带来见他。
过了片刻那些代表被带到了朱由榔面前。
他们一睹天颜激动的跪倒在地叩头道:“草民叩见圣人。”
圣人这个词虽然也是称呼皇帝的,但朱由榔本人是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没想到竟然能够从一些村民口中听到。
“都平身吧。”
朱由榔抬了抬手,和声说道。
那些村民颤巍巍的站起身,为首一人恭敬道:“圣人,我们都是这大水泽村的村民。听闻圣人要南征长沙,会经过此地便早早等候,希望可以助圣人一臂之力。”
朱由榔大为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朕一定会走这里?”
“圣人有所不知,这片沼泽极大,要想去长沙除非绕远这片沼泽是必经之路。”
“原来如此。方才朕还在发愁怎么渡过这片沼泽呢。”
“陛下沼泽很是凶险,大军行进更得注意。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马陷进去。不过小老儿知道一条小径可以穿过这片沼泽。”
朱由榔大喜,这真是想要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啊。
李定国这时压低声音道:“陛下,这些人不会是东虏的奸细吧?”
朱由榔还没发声,已经听到的那老翁便朗声道:“圣人,圣人可知道我们之前是什么身份?”
那老翁颤抖的扯下衣裳,赤着膀子站在朱由榔的面前。
朱由榔一时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那老翁身上满是伤痕,有刀伤箭伤,很明显是一个老行伍。
其余村民也有样学样纷纷把衣裳扯了下来。
一时间场面触目惊心,这些村民身上皆是布满伤痕,且都是多年的老伤!
“不瞒陛下,在归隐此地之前我们都是酉阳军的老兵。”
朱由榔一时间被震到了。
“酉阳军?浑河血战的酉阳军?”
天启元年的浑河血战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很多人都忘记了这场大战。
在众人记忆中浑河血战的绝对主角是戚家军和秦良玉的白杆军。
以至于很对人忽略了同样是主力的酉阳军。
浑河血战中负责殿后的戚家军全军覆没,但传言白杆军和酉阳军有一部分成功逃出重围。
现在看来传言是真的。
细细一想酉阳军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酉阳位于重庆东南部,是出重庆进抵湘地的门户。
这些酉阳军老兵一开始肯定是想要反回家乡的,但可能是朝廷的举动伤了他们的心亦或是战乱频繁他们没能回到酉阳而在湘地扎下根来。
这一扎根就是四十年。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翁,不变的是对大明的赤胆忠心。
在大明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这才是赤子忠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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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忠烈传承(第五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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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明是负了这些浑河血战的老兵的。但他们没有记恨,而是在家国天下危亡的时候站了出来。
哪怕他们已经不再年轻,哪怕他们长途跋涉会累的气喘吁吁,他们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军人,一个大明军人。
浑河血战时面对数量远多于自己的八旗兵他们没有退缩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现在自然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圣人,悊皇帝在时将军总对我们说尊称天子要称呼圣人。我们便一直沿用了下来。”
朱由榔心道原来如此,他就觉得一些乡野村民不会有如此见识,不曾想这些老翁竟然是浑河血战的老兵!
这真的是太意外了!
“朕替天下人谢谢你们。”
朱由榔情真意切的说道。
李定国此刻已经羞红了脸,他一开始还怀疑这些老兵是清军奸细。真是太不应该了。
朱由榔见场面有些尴尬便介绍道:“朕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大明擎天之柱,晋王李定国!”
那些老兵得知眼前之人就是传说中两撅名王的晋王李定国,一时间纷纷露出钦慕的神色。
“原来是晋王殿下,久仰大名。”
那为首的老兵冲李定国抱了抱拳,依稀可以看到当年飒爽风采。
“之前本王言语多有得罪,还请诸位见谅。”
李定国抱拳还礼。现在他对这些老兵满是钦佩。
“晋王殿下有所担忧也是正常的,兵不厌诈嘛。”
一时间气氛和缓了下来,朱由榔连忙道:“诸位壮士快把衣裳穿上吧,天气冷容易受寒。”
现在虽然已经是三月,但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朱由榔担心这些老兵受寒连忙提醒道。
年轻小伙子感染风寒还能抗过去,老人染了风寒可是很麻烦的。
“多谢圣人关心。”
这些老兵得到天子关怀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们纷纷穿上衣裳,紧紧围在朱由榔身边。
“诸位这几十年的过往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无妨朕有的是时间听你们讲。”
此刻朱由榔最想做的就是给予这些老兵补偿。但他知道这些老兵的自尊心是很强的,贸然补偿容易遭到他们的抵触,便想着徐徐图之。
“陛下我们先赶路吧。”
李定国适时的提议道。
“对,赶路,赶路!”
在老兵们的引领下大军来到一处小径。
远远看去这小径和周边的沼泽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条小径是很干硬的,人马踩在上面不会陷进去。
朱由榔命人做了试验,发现确实不会陷进去心中不由得大喜。
“只是这条小径太窄了些,一次只能容许一人通行。”
不过跟绕远上百里比起来,这条小径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处大泽每年都会有人不信邪去闯,陷在里面就再难出来了。”
“圣人,我叫张柱国,这次随军出征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只希望若是我死了能把我埋在家乡。”
张柱国听闻重庆已经光复,唯一的念想便是死后能够回到家乡。
朱由榔有些哽咽道:“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你们都会好好的!”
是啊朱由榔甚至都还不知道这些老兵的姓名。这些为大明出生入死的英雄值得铭记!
...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按照张柱国的说法最好赶到前面的土丘处休息。
这是这片沼泽中为数不多的空地,可以用来扎营。
作为在这一代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张国柱的话显然就是真理。
朱由榔遂下令全军提速,在彻底天黑之前赶到那个标志性的土丘。
好在经过最初的一段后,小径越来越宽,后来已经可以容纳数排并行了,明军的行进速度也有了极大的提升。
听张柱国说湖广南部这种沼泽很多,沼泽除了会让人马陷进去,最危险的就是瘴气。
这一点朱由榔深有体会。
四川云南瘴气很多,士兵们必须用特制的木条堵住鼻子憋气才不会昏倒。
这方面明军经验还是丰富的。
终于在天黑之时明军抵达了土丘前。
按照张柱国的建议,明军分营驻扎,虎贲军单独成营朱由榔独自住在中军大帐中。
匆匆用了些干粮朱由榔便准备休息了。
可是他躺倒之后根本就睡不着,脑海中都是那些老兵的身影。
浑河血战的时候他们一定内心很绝望吧?
为什么朝廷不派援兵营救他们?他们是不是被朝廷当做了弃子?
在那一刻他们内心的愤怒可能不仅仅是对清军的。
朱由榔也在渐渐反思自己,对这些老兵朝廷是不是应该有一些赡养义务。
不仅仅是这些浑河老兵,将来虎贲军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毕竟不是每个士兵都能找到媳妇,也许当兵打仗也会落下隐疾。
这些不确定因素都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后半生的幸福。
有些老兵甚至直接战到五六十岁,老来一人孤苦伶仃没有依靠。
年轻时他们可以靠着朝廷的俸禄,老了怎么办?
朝廷也应该养他们啊!
是以朱由榔决定在合适的时间点推行退伍制度和养老制度,使得这些士兵为国效力时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杀敌之中。
浑河血战是个悲剧和遗憾,但也唤醒了无数沉睡的大明百姓。
所谓我以我血荐轩辕,大体就是这个道理。
但朱由榔不希望浑河血战再次上演了。
这种惨烈的战役有一次就够了。
毫无疑问酉阳老兵的出现给朱由榔以及整个明军都打入了一记强心针。
之前明军的传承是割裂开的,是阻断的。
现在由这些老兵把断点连起来,告诉新兵们身为一个大明军人的荣耀。应该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事情了。
战争从来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子孙后代能够免于遭受先辈之苦。能够让他们快乐的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而要实现这一切必须推翻满清暴政。
在这个过程中固然会有死亡,但大明不会忘记死去的战士,他们的名字会在忠烈祠里永刻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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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洪承畴出山(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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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鳌拜回到贵州后,当即向洪承畴抱怨了起来。
什么明军坚守城池不出,什么明军远比宣称的人数多。
总之各种甩锅。
意思是不是他鳌拜不卖力,实则是明军太凶猛。
为了保存实力,鳌拜不敢硬拼这才撤回了贵州。
洪承畴自然不会全信。
鳌拜的话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能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错了。
不过洪承畴并没有选择拆穿鳌拜。
因为他现在他太需要鳌拜这支生力军了。
“鳌大人,你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大事啊。”
洪承畴叹了一声道:“吴三桂领兵劫掠贵阳府,随后扬长而去。”
“这厮怎么敢这么嚣张!”
鳌拜直是气的跺脚。
一直以来他就看吴三桂不顺眼,之前甚至一度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后来虽然出于大局考虑二人暂时和好,但也是貌合神离罢了。
现在吴三桂竟然公然劫掠贵阳府,这不仅是不给洪承畴面子,甚至是直接给皇上难堪给朝廷难堪。
狗日的东西!鳌拜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不过吴三桂劫掠过后前去攻打昆明,如今已经得手。”
洪承畴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鳌拜吃了一惊。
“哦?”
鳌拜惊讶道:“就这么把昆明拿下了?”
在他印象中鳌拜第一次攻打昆明时可是惨败收场啊。这才过了多久就能打赢了?
“鳌大人,此一时彼一时啊。”
洪承畴捋着胡须道:“吴三桂第一次进攻昆明时明军主力都在,他自然是铩羽而归。而这一次明军主力尽数前去攻打湖广,留守昆明的都是一些老弱残兵。情况自然不一样了。”
鳌拜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吴三桂打下昆明也算是个好事。只不过以他现在这个嚣张跋扈的样子,恐怕不会听朝廷调令啊。”
洪承畴点了点头道:“然也。吴三桂现在是听封不听调,别说是本经略了,便是皇上的旨意他都未必会听。”
“这个狗贼,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自砍下这厮的狗头。”
鳌拜恶狠狠的说道。
“不过即便吴三桂保持中立,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事情。”
洪承畴淡淡道:“吴三桂至少削弱了明军的实力,若他能控制云南,明军的后方便更薄弱了。”
稍顿了顿洪承畴接道:“眼下湖广北部失陷,听说南京杭州也落入郑贼之手。皇上心急如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当为皇上分忧啊。”
这话听的鳌拜面上一红。
原本他出征前觉得八旗大军一到,明军就会弃城逃跑,谁曾想完全不是他预料的那样。
明军的战斗力很强,鳌拜久攻不下只能选择退兵。
鳌拜出征非但没有打下一城一池,还折损了不少兵力。
这哪里是给皇上分忧,这是给皇上添堵啊。
“湖广看来暂时是不能打了。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
“我说洪经略,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痛快点啊!”
鳌拜急得直挠头,洪承畴还在这里文绉绉的分析,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本经略的意思是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前往长沙。”
“前往长沙?”
“如果本经略是永历的话,拿下武昌后接下来就会进攻长沙。只有控制了长沙,才能一南一北经营好湖广。”
“洪经略的意思是这一仗在野外尽歼明军主力?”
鳌拜闻言眼前一亮。
八旗军野战天下无敌,但攻城战并不擅长。
是以鳌拜攻打夷陵等地铩羽而归。
而如果在野外与明军交战,鳌拜有十足的自信。
鳌拜偷家不成便想着刚起正面,明军攻打长沙的话就不得不和鳌拜在野外交战。
“如果能够擒杀永历,那明军势必溃败!”
鳌拜已经算好了整个章程,得意的笑道。
“能否擒杀永历不要紧,重要的是要让明军受挫。这一年来他们未免太顺利了些。”
洪承畴叹了一声道:“一年多前,本督把永历围困在昆明,本以为大业已成,谁曾想会生出这么许多变故。皇上心急如焚,其实就是因为我们节节败退啊。”
鳌拜心道是这个道理。清军面对明军这一年来几乎没打什么正面胜仗,打仗就跟拉稀一样。
这种颓势换做是谁也不会高兴。
如果鳌拜能够成为第一个阻止明军推进的人,那么顺治皇帝肯定会对其大加嘉奖。
“只是万一明军不进攻长沙怎么办?那本官岂不是白去了。”
“鳌大人不信我还不信这封信吗?”
说罢洪承畴把一封信递给了鳌拜。
鳌拜取来展开来看,看罢面上却是露出不悦情绪。
“洪经略你这里有信为什么不早说!”
原来这是高天爵写给洪承畴的求援信。
高天爵劝说胡全才不成,便偷偷给洪承畴写信,向洪承畴借兵说明军马上就会对长沙发动攻势。
洪承畴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把这封信拿出来是因为想要把鳌拜的胃口吊起来。
最后拍出这封信可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鳌大人误会了,本经略也是刚刚收到的信。”
“若是如此倒是真的可以出兵长沙。”
鳌拜憋的一肚子的气正愁没有机会发泄呢,这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如果鳌大人要去长沙,本经略可以一通前往,贵州便让赵良栋驻守好了。”
洪承畴这一出鳌拜是万万没想到的。
“洪经略你年纪这么大了,确定还要奔波吗?”
军旅生活可是很辛苦的。
虽然洪承畴肯定会有最好的待遇,但光是骑马这一项就有些让人挠头了。
“本经略也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这一仗很是关键,本经略要让永历小儿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洪承畴看时机的眼光很毒辣。
在他看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一击致命。
“也罢。洪经略要来便来吧,明日一早大军便启程!洪经略今日早些休息吧。”
鳌拜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用明军的人头来立下战功了。
至于洪承畴,分他一杯羹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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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疟疾发作(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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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酉阳老兵的引路下,明军穿越大水泽的过程异常顺利。
听张柱国说这一代有不少水匪,但也许是听到大军行进的动静都躲了起来。
水匪虽然凶狠,但也就欺负欺负过路的商贾和平头百姓。
真跟大军对上他们基本没有什么胜算。
朱由榔会时不时的问这些老兵一些往事。
从他们口中朱由榔了解到一些在历史书上了解不到的细节。
毕竟史书上记载的只是一个大概,像这种普通士兵的生死根本不会提到。
但真正要了解历史还得从这些普通士兵身上着手。
明军的行进速度很快,照着这个速度,再过两日就能走出大水泽。
不过就在这时疫病出现了,士兵们一个皆一个的病倒。虽然总体比例不算太高,但如果不加以遏制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榔第一时间和李定国前去视察。
一来是安抚兵员,二来是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病。
只不过在视察的过程中朱由榔下令所有人必须用一块布围住口鼻,起到防护的作用。
毕竟从现有情况来看,不能排除传染病的可能。如果是人传人的就很麻烦了。
朱由榔来到那些病倒的士兵附近,虽然隔着几米的距离李定国还是很担心。
天子乃千金之体,身份何等尊贵。
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天子实在不该亲自来探视病员啊。
不过事已至此李定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期望疫病不会传染到天子。
经过朱由榔的一番悉心了解,所有染病士兵都有间歇性全身发冷、发热和多汗症状。
这个症状很容易被误认为风寒,直到朱由榔发现有的士兵面色苍白才断定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这是贫血的表现啊!
若仅仅是风寒不会贫血的!
朱由榔并非学医出身,但他也知道这症状是疟疾的表现。至于间歇性的全身发冷、发热以及盗汗也是疟疾的表现!
疟疾一般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
沼泽里潮湿的环境有利于蚊虫繁殖传播。
可谓是疟疾传播的温床。
加之古人的卫生习惯不好,行军时又十几个人住在一起,往往会集中感染。
但疟疾本身并不是人传人的。之所以会出现集中感染,是因为蚊子叮咬了一名感染疟疾的士兵,然后再去叮咬一名没有感染疟疾的士兵,这些没有感染疟疾的士兵也会被感染。
而十几个士兵住在一个帐篷,往往一个被咬其余也难幸免。
疟疾的死亡率很高,如果不加以控制后果会很严重。
最后朱由榔还准备进行一下确认。
“这些病倒的士兵是不是经常腹泻?”
“回禀陛下,确是如此,往往一天闹几回肚子。”
听到这里朱由榔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了。
患病士兵所有症状都跟疟疾吻合!
“朕知道这是什么病!”
当朱由榔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时李定国直是惊呆了。
天子竟然还通医术?
“取纸笔来。”
沼泽里虽然条件简陋,但朱由榔的随身太监还是带着纸笔的。
韩淼迅速取来纸笔恭敬的伺候在一旁。
朱由榔迅速画了一种草药,就是臭蒿。
所谓臭蒿其实就是黄花蒿。
其整株带有香气,茎直立,有纵纹,质地略硬,整体呈现暗绿色或者棕绿色。
其干燥地上部分又叫青蒿。
青蒿素是治疗疟疾的宝藏药,而青蒿素就是从黄花蒿中提取出来的。
“命人四处找寻朕画的这种黄花蒿,此物可入药治疗此病。”
古人应该是没有青蒿的概念的,故而朱由榔一直说的是黄花蒿。
听到黄花蒿的名字,众人确是一脸茫然。
张柱国凑到近前看了看,和声道:“圣人说的可是臭蒿?”
朱由榔自然知道这个别名连连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名字!”
“那我知道了。不若圣人分配些人手给我,我带人去找。”
朱由榔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黄花蒿喜好生长在潮湿的环境,这大水泽中应该有不少,不然张柱国也不会一眼认出。
张柱国带人去寻找黄花蒿的同时,朱由榔下令将感染了疟疾的兵员全部隔离开来,由专人照顾他们。
他们用过的东西一概销毁。
虽然疟疾主要靠蚊虫传播,但若是正常人输入感染者的血液也会被感染。
加之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很容易造成蚊虫的二次叮咬。
只要做好了隔离防护工作不让疟疾进一步蔓延,疟疾的传播就能控制住。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用黄花蒿治疗染病士兵,然后尽快离开这片沼泽。
这样才能彻底摆脱蚊虫传播的可能。
疟疾虽然很恐怖,但比起鼠疫来还是好的多了。
至少疟疾不会像鼠疫那样通过飞沫传播。
一开始朱由榔担心军中士兵染的是鼠疫,那可就真的太致命了。
崇祯十六年末,京师爆发大疫。
史书上记载的是大头瘟,认为是一种瘟疫。
其实就是鼠疫。
这场鼠疫从崇祯十六年末一直持续到崇祯十七年三月,等到天气转暖才消失。
李自成破城的时候,整个京师的人死了近一半,如同鬼域一般。
直到八旗入关进入北京这场恐怖的大头瘟才彻底结束。
只要不是鼠疫就好!
其实鼠疫在明代甚至清代是很普遍存在的。
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或者是大规模战争后疫病也会出现。
这其中固然有天灾人祸的因素,但和古人卫生习惯不好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虽然这次的疫病不是鼠疫这种烈性传染病,但还是给朱由榔提了个醒。
今后一定要让士兵们注意个人卫生防护。
像不能在营帐里大小便,定期要洗澡这些基本要求要执行到位还是需要做出很多努力的。
虽然无法做到完全意义上的卫生,但对于预防疫病还是有用处的。
朱由榔可不希望清军没有把他们打倒,疫病却把他们打倒了。
哎真不知道王贺年当时穿越这片沼泽时耗费了多少气力,朱由榔现在只希望早点率部离开这片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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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陛下真乃神医也(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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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张柱国带着一干士兵返回。
他手里拿着一根黄花蒿,兴奋的跑到朱由榔面前道:“圣人您看看这可是您要的黄花蒿。”
朱由榔点了点头,喜不自胜道:“不错这就是黄花蒿!快用烈酒浸泡个把时辰,再捣成汁液让患病的士兵服下。切记不要煎药,不然黄花蒿受热药理会减退不少。“
在这个时代当然无法提纯出青蒿素,不过黄花蒿里本来就含有青蒿素,只是难以提纯罢了。
照着这个方式服下药效虽然不及纯青蒿素,但也算不错了。
总比靠身体硬抗要好。
疟疾还是很凶险的,若是不治疗十有八九要去见阎王。
“记下来,把陛下说的都记下来!”
韩淼自然是无条件的相信朱由榔的。
这不仅仅因为朱由榔是天子,而是因为朱由榔一直在给大伙儿带来惊喜。
不管是哪个方面天子就没有让人失望过。
“服药之后要记得多休息,这段时间要忌讳再被蚊虫叮咬。”
除去一些细节嘱咐,朱由榔重申了预防的重要性。
总体来说预防还是要比治疗更重要,如果能够防患于未然自然是最好的。
周遭亲兵纷纷开口赞颂起来。
“陛下真是神医呀!”
“是啊,就是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陛下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
“陛下,您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臣盯着就好。”
李定国朗声建议道。
自打爆出军中有疫病流传,陛下就一直在处理此事,说是亲力亲为也不为过。
李定国真怕把天子给累倒了,那样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好,朕先去歇一歇,有任何事情立刻来报!”
...
...
长沙府中,高天爵收到了恩师洪承畴的回信。
不仅洪承畴会来,鳌拜也会来。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十万大军!
高天爵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这可是十万兵力啊!是长沙及其周边府县兵力之和的两倍!
这可真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了!
高天爵立时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总督胡全才。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胡全才得到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表现出惊喜,反而有些愤怒。
“高知府,好端端的洪总督怎么会率部来长沙?”
这可把高天爵问愣了。
“自然是下官写信给洪经略求援。”
“高知府的意思是背着本督向洪经略求援?”
面对胡全才的咄咄逼人,高天爵毫不示弱,梗着脖子道:“胡总督自己抹不开面子,下官求借兵难道也有什么问题吗?”
“放肆!”
胡全才暴怒道:“你这是越级上报。便是求援也该本督来求,轮不到你!”
“可是总督大人根本没有求援的意思,这是在等死!”
胡全才之所以不愿意让洪承畴插手是因为这样会越发显示出他的无能。
皇上是命他戴罪立功,而不是让他到处搬救兵救火。
洪承畴来了即便击败明军,功劳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即便洪承畴是他的恩师,也不能代替他的作用。
思来想去,胡全才还是准备吃独食。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挽回他在顺治皇帝心中的形象。
胡全才将来还想更进一步,成为类似洪承畴的角色,可现在却被高天爵一番举动逼到了被动境地。
他如何能不气?
如果他现在有王命旗牌、尚方宝剑在身真想直接把高天爵给斩了!
可惜他没有。
虽然他是高天爵的直接上级,但他不能拿高天爵怎么样。
而且高天爵是他执意要从江西调来的,现在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刻胡全才已经是恼羞成怒。
他挥手怒吼道:“给本督滚出去,本督不想再看到你!”
面对胡全才这番不知所谓的脾气,高天爵倒是也没有什么反击,只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气死本督了,真是气死本督了!”
高天爵走后胡全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周培公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来到胡全才近前道:“总督大人,此人不可留啊。”
胡全才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他已经打乱了棋盘。洪经略一来长沙怕是就没本督什么事了。”
周培公皱眉道:“洪经略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吧?”
“若是以往自然不会。但现在不同了。”
胡全才咽了一口吐沫道:“如今这个局势困在贵州也难立功,倒不如来长沙搏上一搏。你可别忘了,洪经略五省经略之中可有湖广,他来长沙是名正言顺的!”
“事已至此总督大人也不要忧心了。至少洪经略来了可以保证击败明贼。这样陛下那里也好交代啊。”
“也只能这么想了。”
胡全才心里那个苦啊,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对了,那个卢桂生呢,最近怎么样?”
“他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有就是玩女人。”
周培公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
“这种饭桶也能做到光禄寺少卿,明廷真的是没人可用了!”
胡全才沉声道:“不过这厮好歹给本督带来些重要的情报。明贼这下再想故技重施是不可能了。”
“总督大人,某刚刚想出一计,鳌拜和洪承畴若来或许可以变成好事。”
“哦?”
胡全才闻言眼前一亮。
“快来说说看。”
“总督大人请附耳过来。”
胡全才这便贴了过去。
“这样,再这样...”
周培公最是工于心计,他提出的这个计策可谓极为狠辣。
就连胡全才听了也不免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边走边想。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计谋可行,若真成了就是一石二鸟啊。
“培公啊,这件事你可一定要稳住啊,切莫要走漏了风声。”
周培公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总督大人请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培公啊,你跟我多久了?”
周培公略想了想和声道:“七年了。”
“这么快啊。”
胡全才感慨道:“你放心,本督不会亏待你的,等到这次击败明贼本督便亲自向朝廷为你请功。”
周培公连忙道:“培公愿意一辈子跟在总督大人身边,为总督大人鞍前马后!”
不管周培公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话说的胡全才很是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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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老兵不死,军魂传承(第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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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朱由榔的要求,黄花蒿被捣成汁液给患了疟疾的将士们服下。
事实证明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患有重症的士兵没有明显好转,其余士兵症状都有减轻。
这下将士们对天子十分感激,若是没有黄花蒿,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
天子这是真真切切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啊。
至于那些重症的士兵就没有办法了,天子下旨继续对他们用药并且由医疗兵对他们进行悉心的照顾。
这个时候医疗兵的作用便体现了出来,朱由榔很庆幸当初的决定。
总之朱由榔不会轻易放弃每一名士兵,他们都是朱由榔的子民。
因为有病号的缘故,明军的行军速度便降了下来。
不过朱由榔并不后悔,他一定要让士兵们有一种安全感,不会因为生病负伤就被抛弃。
至于这沼泽总归是能够走出去的,无非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闲暇时间朱由榔沉下心来思考明军扩军事宜。
现在他手头能打的主力还是川军和滇军以及夔东诸镇。
这些士兵虽然正值当打之年,可朱由榔还是得未雨绸缪。
不然万一断档了怎么办?
湖广人口众多,哪怕几经战乱依旧排在全国前列。
而且湖广十分富庶,百姓良家子弟的居多。
这简直就是优秀的兵源啊。
毕竟朱由榔只要良家子弟,地痞无赖一律不要。
在征兵这点上朱由榔的原则一直是宁缺毋滥。
要征兵自然要拿出相应的福利来。
之前朱由榔给虎贲军定的福利是一月二两银子,顿顿有肉吃。
但是按照这个原则招募大军,便是金山银山也得被吃空了。
所以福利上朱由榔肯定要做一定削减。
毕竟这次招募的是一般的常备军而不是虎贲军那样的精锐军。
一开始朱由榔不想强制征兵,想先试试水。
如果效果好就全面推行。
针对应征士兵朱由榔会给他们的家属赠予一些土地。
毕竟经过战乱一些士绅大地主逃往南方,他们的土地自然就成了无主荒地。
朝廷可以名正言顺的支配这些土地,把他们赠予这些士兵之家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一开始朱由榔还想给这些家人一些猪羊,但一想到朝廷一时拿不出这么多东西还是作罢。
朱由榔的初步目标是招募十万军队。
以湖广的人口招募到这个人数并非什么难事。
以后每打下一地朱由榔都会在当地募军,以实现分别驻守的需求。
不然现在仅打下湖广一地时明军还驻扎的过来,将来若是打下来四五个省真就是分身乏术了。
对那些投降的绿营军朱由榔是不可能重用的。
这些都是老兵油子,见风向不对随时可能投降跑路。
还是自己培养起来的士兵用来顺手。
这也是朱由榔为什么一定要建皇明军校的原因。
招募新兵是打好基础,培养将领则是拔高。
不论是基础还是金字塔尖,朱由榔都必须要保证控制在自己手中。
做一个实权皇帝,这一点尤为重要。
“陛下,张柱国求见。”
朱由榔正自沉思间内侍韩淼恭声道。
“宣他进来吧。”
对这些老兵朱由榔是很尊敬的,这个张柱国应该是这些老兵的首领,朱由榔自然要以礼相待。
“草民拜见圣人!”
须臾之间张柱国已经进入账内,按照朱由榔的要求他没有行大礼,而是躬身行礼。
“朕说过你们是大明的英雄,不是什么草民。你可以自称臣。”
“臣谢过陛下。”
张柱国十分激动的说道:“臣见王师军纪严明,十分欣慰。只不过...”
朱由榔见他话锋一转,遂和声道:“爱卿觉得有什么不妥尽数可以指出来。”
“将士们虽然军纪严明,但似乎缺乏一些经验。譬如长途行军必须绑腿,一是避免疲劳,二是防止血水淤积。”
张柱国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些虽然都是细节但若是不注意,很可能造成一系列的后果。
“是朕疏忽了。”
张柱国提到的绑腿问题朱由榔确实没有注意到。
哪怕是崇祯末年,正规军都是实行绑腿的。
只是现在这支明军主力乃是当初的大西军。
大西军的身份虽然随着拥护永历皇帝而转正,但骨子里的那股劲却并没有扭过来。
说白了就是流贼的习惯。
流贼是没有正规军那么多的讲究的。
在古代这种细节都是靠口耳相传。
没有师傅带,谁也不会凭空想出绑腿这样的细节。
至于其他细节肯定也有很多缺失,只是一时还没有体现出来罢了。
朱由榔细细一想顿时觉得有些可怕。
这些老一辈的军人还是业务能力强啊。
思忖了一番朱由榔朗声道:“不知爱卿可否有意出任军队的教官,教授他们这些细节?”
传承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现在的明军缺的就是这些细节。
一支强军和无敌之师的区别也在于此。
张柱国直是愣住了。
他已经六十余岁,同伴们也基本都是这个年纪。
他实在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再入军营担任教官。
这真是无上荣宠啊。
“怎么,爱卿不愿意?”
朱由榔见张柱国迟迟不发声遂追问道。
“啊,不老臣愿意!老臣愿意为大明做任何事!”
此时此刻张柱国那股要强的劲头起来了。
酉阳军人有啥不敢做的?
大明的军人无所畏惧,不会有任何事情把他们击倒!
“这就好。朕会命晋王去安排一应事宜。”
朱由榔对张柱国的态度很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老一辈的军人还是值得信赖啊。有张柱国这样的老兵担任教官,朱由榔便能放心了。
有了传承这些将士就会被赋予一些额外的东西,将来他们就可以再把这些东西传下去。
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大明的军队会越来越强,越来越有凝聚力。
这些都是为长远计,眼下未必会立刻就显现出来。
但是朱由榔觉得是很有必要的。
大明必须树立自己的军魂,唯有如此大明王师才能做到真正的天下无敌没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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