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重生》


 1、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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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熊烈焰染紅了整片天空，仿若白晝一般。烈焰之下，煙霧遮住了每個人的臉龐，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聯邦存在的最後一天。

    除了慘叫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火光映照著一張張慘白的臉，從他們的眼楮里，陸津也看到了自己的臉。一樣的慘白。

    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僅僅二十歲的弟弟，都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他是最後一個死的。眼睜睜看著親人一個個失去了氣息，他甚至連痛苦也感覺不到。

    就算是號稱無敵的機甲，也抵不過熊熊的烈火。

    最後一眼，他只看到了火光彌漫的蒼穹。

    ———————————————————————————————————————————

    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陸津拉開窗簾，享受著清晨第一絲陽光。

    他不斷的告誡自己，現在的他，不是三十多歲一事無成的陸津，不是那個高中輟學只會簡單的機甲操作的陸津，不是那個懷著怨恨和後悔死去的陸津，而是擁有了新生命的陸津。

    這一世，他要好好活著，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這時候的聯邦，還不是陸津死時蒼涼的模樣，這時候的聯邦欣欣向榮，與帝國遙遙相望，佔據著卡爾星球的大半江山。

    對陸津而言，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他見證了聯邦最繁榮的時期，也見證帝國的侵略之後毀滅的聯邦。

    而他，想要好好活著。

    “陸津，我們去工作了，幫忙照顧一下弟弟啊！”陸津的父母是索斯區首府緬因市的一家機甲制造公司的員工，這個時代的戰爭已經變成星際戰爭，星球與星球之間的聯系加強，機甲在社會和戰爭中佔據主要地位，各國各地區的機甲制造公司層出不窮，個人在機甲上的能力決定了個人的實力。

    體力反倒是其次。

    如果是重生前的陸津，一定也支持這種觀點。然而現在的陸津卻不會。操控機甲時，手指的靈活度和支撐時間都必須需要足夠的體力去支撐，當時的帝國，更重視體力的鍛煉，因而，戰爭中佔據了極大的優勢。

    帝國的軍人從中學開始，就開設了練體課程，因此在戰場之上，帝國軍人往往能比聯邦軍人多一份戰斗力。

    僅僅是十幾分鐘的戰斗力而已。

    聯邦戰敗的因素很多，體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陸津已經下定決心提高戰力，那麼無論是機甲還是體力，他都要做到最好。

    他知道個人的力量很渺小，無法撼動一個龐大的國家。但是他，不願意在聯邦滅亡的同時看到自己的父母死去。

    有實力的人，更多選擇前往別的星球，而非死。

    這個時代並不是練體的最佳時代。卡爾星球的居民大多是地球後裔，也有別的星球的移民。在卡爾星的歷史之中，地球是個重視體力的國家，雖然地球滅亡之前的幾千年，戰爭已經轉化為核戰爭，但是冷兵器時代所使用的方式仍是當代歷史學家所關注的對象，也是陸津打算研究的對象。

    陸津把小弟陸楷抱在懷里，喂了一點牛奶之後才把小家伙抱去睡了。小家伙今年剛剛四歲，還是愛吃愛睡的年齡，陸津想著小弟死之前的眼神，就覺得心里酸澀無比。

    那時候的自己，和弟弟並不親近。小時候弟弟自有機器人保姆照顧，他忙著在學校混日子，連抱都沒有抱過他幾回。

    卻也造成了他一生的遺憾。

    戰爭是一個原因，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微弱。

    帝國為什麼會勝？就是因為帝國出了一位千年難遇的軍事人才。陸津身處聯邦的底層，只是听說過這個人的事跡，卻始終不知道這個人的長相。帝國高層在情報方面一直做得很好，即使聯邦高層對這個人有所了解，那也不是陸津所能涉及的層次。

    聯邦的幾位總統在戰時被這個人直接綁到帝國，聯邦群龍無首加之政治斗爭，滅亡得更加迅速。

    陸津緊緊握著拳頭，他決不會允許自己重復前世的命運。

    陸津打開電腦尋找著有關練體的資料時，一股熟悉的刺痛感傳來。他扔掉鼠標扶著桌子，另一只手輕輕揉著太陽穴。

    重生以來，陸津的腦袋隔一段時間就會疼一次，前兩天更是疼得他想要拿腦袋撞牆。幸虧不是成天成天的疼，不然陸津真不知道他這重生是為了受罪還是為了什麼。

    疼痛消失，陸津重新打開剛才看了一半的頁面，眼前卻忽然一黑。

    他暈倒前的唯一想法就是，幸虧把陸楷哄著睡著了，不然小家伙肯定會忍不住哭了。

    “系統正在恢復，0%……15%……100%，系統恢復成功，進入第一級……正在獲取數據，與宿體吻合，開始進化……”

    陸津醒來的時候天還亮著。他捏了捏太陽穴，倒是不疼了，就是剛剛倒下去的時候腦袋磕著了桌子，額頭有些疼。陸津看了看時間，才九點多，他不過才暈了半個多小時。繼續看著剛才的頁面，陸津只覺得神智清明了許多，頁面上最小的字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怎麼回事？

    剛剛明明要湊上去才能看清楚的，現在仿佛展示在他眼前一般，那麼清晰。

    陸津趕緊拉開窗簾，像遠處望去。他家在緬因市區內，卻也偏近郊區。市區內的房子貴，他們家人又不算少，只能找了個遠一點的地方，地方大，一家人住得下。

    就是父母工作的時候不太方便，來來回回要轉好幾趟車。

    眼前的景物清晰無比，陸津抬眼看著太陽，卻只覺得太陽比平時烈了好幾倍，幾乎要灼傷他的眼楮。他不信邪，往遠的地方看，街上的人群、路邊的小花……街道之上懸浮車的標簽，都仿佛在他眼前一般。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眼楮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陸津又試了幾次，卻都只證明了一個事實——他有了一雙千里眼。

    不止是眼楮，他的耳朵同樣比平時靈敏了許多。

    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津眨了眨眼楮，前世的他並沒有這種能力，難道是重生之後附帶的能力？

    “這是系統賦予你的能力。”猛然間听到這一句話，陸津嚇了一跳。

    “你不用尋找我，我是系統精靈。”那個聲音顯得有些蒼老，“卡爾星球屬于中等文明，我來自高等文明星球，跨越時空隧道的時候內核損耗，只能借著你的宿體重新更新，我很快就要消失了。”

    陸津有些懵懂︰“高級文明？”

    系統聲音嗤笑一聲︰“卡爾星只是無邊宇宙中的小星球而已，宇宙比你們想象的大得多，高等文明星球尚有數百個，更不用說數以萬計的中等文明星球。我內核損耗太多，系統卻又恰好與你的精神力符合，只能留給你了。”

    “那它究竟有什麼作用？”

    陸津剛剛問完，那個聲音卻已經慢慢消失了。

    陸津帶著滿肚子疑惑躺到了床上。那個聲音的意思他明白了一些。

    就是說，這個系統很有用吧？

    眼下正是周末，地球傳統的休息日被卡爾星居民一直沿用下來。陸津打開電腦，繼續搜索著練體方面的消息。機甲的擴張使得人力只能發揮出極小的作用，相比較人力，精神力反而更受重視。

    精神力，是駕馭機甲的必要力量。

    精神力的豐沛更需要體力的支撐，當時的聯邦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各大軍校也曾有意識的培養軍事人才的體格力量。

    卻沒有想過，戰場上的士兵大多數卻並不是從頂尖的軍校出來的。

 2、第二回 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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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邦四大區中，索斯地區位于最南部，恰好比鄰卡爾星球最大的沙漠伊蘭沙漠，氣候干燥炎熱，常年不見雨水。幸虧人工的力量已經發展到了最高階段，除了惡劣氣候的頻繁爆發，氣候對星球的影響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索斯並不是經濟最發達的地區，首都所在的中央區和航路集中的衛區都在索斯之上，四大區中，索斯僅僅比北方的諾斯地區稍微強了一些。

    索斯區內大約有人口20億人口，本區約有數百所中學，每年為各級軍事學院輸送無數機甲和軍事人才，陸津所在的朗斯高級學院恰好是其中一所。

    前世的陸津無論是機甲操作能力還是精神力都非常一般，能進入中等偏上的朗斯還是多虧了父母在公司的一項研究成果。

    “喂，陸津，真的放棄那家伙了？”陸津埋頭看書的時候，後座忽然飛來了一本書，他接過書，封面是聯邦去年新推廣的sk3型機甲，這本書他正好沒有，直接塞到了亂糟糟的一團稿紙下面。

    “嘿，你這家伙還真不客氣！”

    “跟你客氣什麼？”

    說話的胖子叫張寧，是陸津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從小學到初中，都是陸津的同班。張家開了一間小小的機甲店，日子倒是比陸家稍微好過了一些，不過也就那樣。

    真正的好機甲都被聯邦和大財團壟斷，張家的店里，大多擺放著機甲零件和一些廢棄的機甲，縱使這樣，也不是普通平民能夠消費的起的。

    唯一的途徑就是加入軍校或者直接參軍。

    “我就說，那家伙根本不適合你嘛！”張寧撓撓耳朵，吊兒郎當的開口，“那家伙已經確定保送維克多了，你就算天天跟在那家伙後面，他也懶得拿正臉看你，不對，他連屁股都不願意給你一個。”

    陸津翻了個白眼︰“你這家伙！”

    “咱們就是平民，哪像人家這樣，志向遠大。”張寧推了推陸津，“你這幾天是不是改邪歸正了，怎麼天天捧著書看，不像你啊！”

    陸津搖搖頭，朝他豎了一根中指。

    “臭小子！”

    張寧口中的那個人名叫葉君白，陸津重生過一回，對他的印象早已模糊。真算起來，兩個人已經有大約二十年沒見面，陸津還是偶爾看報紙才會知道這個人的一些消息。

    聯邦少將與普通員工，中間相隔的並不止天塹。

    誰曾想過，高中的時候，他們曾經那麼親密過。

    那時候的陸津年少氣盛，性向又與一般人不同，葉君白聰明優秀，氣質逼人，自是吸引了陸津的全部注意力。從高中伊始一直到高三，陸津整個人都追著葉君白跑。

    直到高三輟學，說起來都有葉君白的影響。

    現在的陸津對于這種事，只會一笑而過。

    “給我說說，你小子想干嘛？”張寧鬼鬼祟祟的望了一圈，湊過來，“你小子不會真打算考維克多吧，維克多在咱們索斯招的本來就不多，何況咱們學校！”

    陸津闔上書頁︰“誰說我要去維克多？”

    “我就怕你小子犯傻……”

    “我要去凱恩斯。”胖子洋洋自得的話語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撥了撥耳朵，攤開手掌，“你說什麼？！”

    凱恩斯軍事學院，與中央軍事學院、東陸軍事學院、西區軍事學院和維克多軍事學院齊名的聯邦五大s級軍事學院之一，每年為聯邦輸送一千名優秀軍官，無論在機甲實力、軍事謀略還是在機甲制造方面的實力都位居聯邦前列。

    五大軍事學院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的共性就是，非常難進。

    前世的陸津，從不敢想象自己會加入五大軍事學院中的任何一所，也從未為之做出過任何努力，重生之後背負著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只能一個人努力。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是不拼搏一把，絕對不行。

    “你小子，志向遠大啊！”胖子笑嘻嘻的拍著他的肩膀，又湊過來︰“真的假的？”

    見陸津神色淡然，胖子癱軟在一邊的椅子上︰“你小子真的瘋了！”

    高中畢業測試主要包括理論和實踐兩方面，若是依照前世的底子，實踐方面陸津老早就被淘汰了，理論方面，從現在彌補應該還是可以的。

    掏出一本《聯邦軍事史》，陸津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胖子驚疑不定，隔了一會兒卻是從椅子上跳起來。

    “陸津，咱們是不是兄弟？”

    陸津點頭。

    “這種好事，就該叫上兄弟我，兄弟雖然懶散，但是兩個人在一塊兒，我還真就不信他丫的不行！”

    張寧這話確實說的沒錯。這胖子平時雖然有些不靠譜，但是就精神力而言，確實比陸津強上了一個檔次。如果胖子變成一個好學的胖子，陸津確實很期待他將來的發展。

    努力了，就會有收獲。

    這是重生後的陸津一直謹記的。

    一連幾周，除了必要的理論課程之外，陸津整個人幾乎都在圖書館定居了。圖書館和機甲有關的書被他翻了個遍，甚至星球史、帝國史都在他的溫習範圍之內。朗斯高中並不算什麼好的高中，但是圖書館內包羅萬象應有盡有，只讓陸津覺得自己的前世真是白活了，該知道的東西全都不知道。

    晚上有空，他就開始鍛煉自己的精神力。他沒有渠道接觸新的法決，這一套精神力鍛煉法是每個聯邦公民必有的，只是一過二十歲，大多數聯邦公民都會放棄這套法決。

    實在是太過淺顯。

    可是陸津手上只有這一套。他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練了一遍又一遍，足足十天，他竟然發現自己的精神力由c級上升到了b級。足足一級的跨越讓陸津非常驚訝，更關鍵的是，這一級是在短短十天內實現的。

    就算是聯邦的精英人才，也不可能在僅僅十天內做到這一點。

    b級是一個臨界點。聯邦80%以上的民眾精神力在c級以下，而c級以上的b級，則是普通士兵和機甲駕馭者的精神力標準。b級以上的a級和s級精神力，則是加入優秀軍事學院的敲門磚。

    b級也並非不可以，但是精神力方面的局限注定了一個人將來的發展不會太大，軍事學院方面的選擇還是以a級為主。當然，非常優秀的學生同樣可以從事理論型工作，這樣就給了b級精神力者足夠的機會。

    陸津雖然很滿意，可這卻遠遠不是他想要的。

    陸津收起精神力法決，打開電腦搜索精神力增長的相關資料，精神力的增長確實很難，而像陸津一般在短時間內得到突破的則更在少數。

    恐怕是那個所謂系統的功效。

    陸津默默思索著，系統對于現在的他確實非常有效，不過一年他就要畢業，如果按照這種訓練速度，加入凱恩斯，或許並不只是一個夢想。

    除了練體的法決沒有找到之外，這段時間的陸津可謂過得十分充實。最新一次的理論課考試，他由原先的前50%沖到了前20%，在學員眾多的朗斯學院並不算顯眼，卻也符合陸津目前的現狀。

    他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能沖到最前面。

    “不去圖書館？”胖子皺著眉，“怎麼？”

    “我想去機甲操縱室看一看。”

    胖子點點頭，跟在陸津後面。機甲操縱室距離圖書館還有一段距離，在朗斯學院的最北端。這是整個學院最為機密的所在，守衛同樣嚴密。

    “我都沒想過，我能考這麼好。”胖子笑開了，“我爸獎勵了500聯邦幣，可以去換一張好的游戲卡了。仿真機甲戰你玩不，之前那張卡可以送你。”

    陸津點點頭︰“好。”

    仿真機甲戰的游戲卡一直不便宜，除了操作機甲的真實感之外，還有格斗和群戰。對于買不起機甲的機甲愛好者和普通平民來說，仿真機甲戰就是他們體驗機甲的好機會，對精神力的鍛煉和機甲的操縱能力同樣有用。

    現在的陸津，真的買不起。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很快就到了機甲操縱室的門口。操縱室外有機器人守著，陸津和張寧拿出了學生卡之後才成功通行。

    卻在門開的一瞬間被攔住。

    “馬原，你做什麼？”

    攔住張寧的少年與他們同屆，朗斯的風雲人物馬原。

    馬原冷眼睨著張寧，冷哼一聲︰“機甲操縱室已經被我們用了。”

    胖子氣不過︰“機甲操縱室里可不止一台機甲吧！”

    不管胖子怎麼說，馬原只是緊緊守在門口。胖子拼命往前擠著，妄圖用肥碩的身材擠爆馬原，卻被那人就地一推，肥胖的身子仿若球一般滾到了下面。

    肥肥的臉上沾了一層灰，大腿內側劃出了一道紅痕。

    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剛想沖上去理論，機甲操縱室門口忽然走出一個人。

    筆挺的制服，剛毅的面容，天之驕子葉君白。

    他冷冷瞥了地上的胖子和站在一邊的陸津一眼，漫不經心的開口︰

    “雜碎只會弄髒了機甲。”

 3、第三回 舊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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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語漫不經心，看著張寧和陸津的眼神，就如同看著螻蟻一般，或許不是螻蟻，他們在他眼中，甚至連螻蟻都不如。

    陸津驀地想起前一世的葉君白，接受采訪時同樣也是毫不在乎的神色，仿佛在他口中，因戰爭而死亡的士兵和平民，不過是一堆逐漸增長的數字。

    胖子還要上去理論，卻被陸津攔下︰“我們走吧！”

    “唉陸津你……”胖子有點生氣，還想再說些什麼。

    “我們走吧！”

    陸津深深看了一眼葉君白，拉著張寧一起走出了操縱室。門口的機器人機械式的檢查了一番，兩個人帶著一肚子怨氣，快步離開了。

    “我怎麼覺得，陸津有點不一樣了，你說是不是，君白？”

    葉君白盯著陸津的背影，沉思了兩秒，方才道︰“還是上不了台面。”

    胖子在操縱室前面的草坪上狠狠跺了兩腳，憤恨道︰“那家伙，以為保送了維克多有什麼了不起，狗眼看人低。”

    陸津只是淡然的笑笑。上一世的他或許會難受，但是現在，于他已經沒有任何影響。更何況，上一世的葉君白確實要比他和張寧成功得多，他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

    “這樣可不行，兄弟，我原來以為你是發瘋了，可現在想著，老子也得發瘋一回。到時候等老子發達了，讓葉君白來舔咱兄弟的腳。”胖子雙手叉腰，唾液橫飛，指點江山，“咱們兄弟都要考上凱恩斯。”

    陸津點點頭︰“嗯。”

    “那機甲怎麼辦？”

    陸津想了想，回答道︰“先圖書館去看會兒書吧，操縱室也不會每天都被葉君白佔著。”

    胖子托著腮︰“這可不一定，他是校長的兒子，自然想什麼時候用就什麼時候用。再說他保送了維克多，時間可比咱們多太多，咱們現在忙著復習呢，可沒這功夫天天看著操縱室。”

    陸津嘆了口氣。

    這就是聯邦的狀態。財閥和世家子弟從來不需要考慮機甲的問題，而平民，卻需要為了短短兩個小時的操作實踐排很久的隊。

    “哎，我想起來了！”胖子一拍腦袋，喜道︰“我爸店里前兩天收購了一架sh4代機甲，雖然淘汰了，但是里面零件沒壞，也沒換。雖然不如去年新出來的一款機甲，咱們用著總還行。”

    張寧家離陸津家並不遠，下午放學後，兩個人便結伴到了張家。張父和張寧一樣是個樂呵呵的胖子，見了陸津只是呵呵的笑，順便感謝他把張寧的成績提高了。一伸手，想掏出點糖，最後卻只掏出了一包煙。

    張父訕訕一笑，把煙收了回去。

    “好了，爸，前兩天收購的那輛機甲呢？”

    張父親自過去給他們開了倉庫，一輛白色的、略有些破舊的機甲就這麼出現在他們面前。

    聯邦所產的sh4代機甲，十年前開發出第一代，在以後的幾年中，陸陸續續開發到第四代，現在雖然已經被淘汰了，卻仍能讓人看出它曾經在戰場上沖鋒時的輝煌。

    前一世，機甲的革新越發迅速，這麼陳舊的機甲已經非常難尋，就算是他們教科書上的sk代機甲，在他離世之前，也是老的不能再老的古董了。

    “試試吧！”張寧在一旁催促。

    陸津點點頭，坐進了控制室。手邊一排精密的按鈕，陸津朝著控制室外面的張寧點了點頭，手上開始操作起來。

    他前世今生實戰的機會並不多，手速尤其慢，在控制室外的張寧眼中，就好像一只巨大笨重的木偶。

    笨拙的伸腿，再笨拙的收回去，一次又一次，動作很滑稽。陸津深深吸了一口氣，依照這種水準的話，連凱恩斯的門檻都摸不到……

    一轉眼，半個小時的時間就過去了。

    旋轉，收縮，再旋轉，再收縮……控制室外張寧和張父漫不經心的眼神忽然收了回來，彼此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出，在重復動作的過程中，陸津的手速提高了三倍不止。機甲仍然在做同樣的動作，然而，在流暢了很多的情況下，原先的笨拙感已經徹底消失了。

    張父輕輕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膀︰“兒子，好好干！”

    張寧重重點著頭。

    系統的幫助之下，陸津的眼力比之之前好了很多倍，他按著按鈕，手速也在眼力的拓寬下慢慢增長。

    到最後，他已經能夠掌握簡單的機甲動作。咬了咬牙，他暗下其中幾個按鈕。

    ——機甲在昏暗的倉庫之中打了個旋，成功跳躍了起來。

    卻沒有持久，僅僅兩秒鐘，笨重的機甲便重重墜落在地。

    呆在控制室里的陸津也並不好受，出來之後，那種猛然落地的感覺仍然打擊著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著心情。

    “沒事兒吧？”張寧擔心的問道︰“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下一次還是別勉強了。”

    陸津擺擺手︰“沒事兒。”

    “不過兄弟，干得真不錯啊！”

    “我已經可以想象，明年我倆一起加入凱恩斯的情景了！”

    胖子興沖沖的跑到控制室里，對著機甲狠狠操練起來。他基礎要比陸津好一些，剛開始的基本動作做得非常流暢。

    卻也只是流暢而已。

    高難度的動作還是不夠啊！

    陸津皺著眉，卻又想到，至少比起其他人來，他們足夠努力。

    那就足夠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控制室里胖子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陸津看著他做出了教科書上最經典的動作，又多堅持了半個小時之後，面上不由露出欽佩之色。

    只有真正操控機甲的人才知道，在控制室里呆著的每一分鐘，究竟有多艱難。

    “宿體精神力進化，開啟空間……”陸津眼前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然而最清晰的，卻是空間之上的幾個大字。

    宿體精神力消耗過度，自動進化，升為f級。

    居然才f級？

    陸津表示被打擊了，按照聯邦的精神力標準，他怎麼說也是b級吧？

    “精神力評級以奧斯頓星為標準，宿體距離升級還需300次鍛煉……”冰冷的機械聲提示著，似乎清楚了陸津的全部想法。

    300次鍛煉？陸津下意識點開任務欄，發現300次鍛煉就是300次和今天的訓練量相同的鍛煉。每一次升級都會有獎勵，而這一次的獎勵是……

    陸津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居然是他期待已久的練體法決。

    來自于奧斯頓星的練體法決，比之帝國的練體之法，都要先進很多。最關鍵的是，這本練體法決擁有配套的精神力鞏固法決，對目前的陸津而言，真的是非常有用的東西。

    這就是想睡覺，就有人送來了枕頭吧？

    除了練體法決之外，精神力每提高一次，系統會重新設置一個空間鍛煉精神力。

    陸津現在的能力太低，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能在開闢的新空間內鍛煉體力和精神力。來自于高級文明奧斯頓星球的新發明，比之卡爾星球上其他任何鍛煉精神力的場所，效率都要提高20%以上。

    果然是好東西啊！

    “哎，陸津，你在發什麼呆呢？”胖子捅了捅他胳膊，低聲笑道︰“咱們以後每天都來練習幾回，隔天有空了就去操縱室瞧瞧。小爺覺得，多練幾次，好處果然夠多！”

    陸津點頭︰“加油吧，張寧！”

    胖子雙手叉腰︰“小爺我手打凱恩斯，腳踩維克多，宇宙超人張寧。哦，對了，游戲卡，跟我回去拿一下唄！”

    “行。”陸津臉上一片潮紅，胖子踫了踫他額頭，只以為他是生病了。

    他怎麼也猜不到，陸津這是興奮狠了。

    “走，胖子，我請你吃飯去！”陸津扯著胖子的手，“就去咱們校門口那家，怎麼樣？”

    胖子狐疑︰“這可不像你小子啊！”

    陸津家里條件不算好，平時相處下來也是張寧請客居多。胖子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見到朋友困難了當然要幫一幫，這一下，見陸津請客，他下意識的反應竟然是拒絕。

    “今天心情好，走吧走吧，算是我謝你送我一張游戲卡。”

    “反正是我不用的……”胖子嘟囔著，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陸津半推半拉著拖走了。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又發了一把壯志豪情，這才互相攙扶著回家去。

    月色正好，陸津拉開簾子，父母和弟弟都睡了，正是他練習體力和精神力的好時機。陸津的意識慢慢進入那個空間，熟悉的字跡顯現。

    他照著法決上慢慢練習著。練體極為痛苦，每一個動作都是對個人極限的巨大挑戰，不過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陸津渾身便被汗水浸濕，盡管並不是真正的實體空間，這種感覺也足以讓他不舒服很久。

 4、第四回 仿真機甲戰

    /287494[機甲]重生最新章節！

    仿真機甲戰是聯邦特意為機甲愛好者研發的一款游戲，除了虛擬空間之外，玩家體驗到的，更多的是真實的機甲操縱感和對戰感。

    陸津手上的這一張卡各項數據都是0，雖然是胖子玩過的舊卡，但是胖子已經自主自殺過一次，所以陸津完全可以把他當成新卡來使用。

    代號“墨守”，新手區09813號。

    進入游戲，炫麗的機甲選擇幾乎晃花了陸津的眼楮，當然，除了聯邦幣玩家之外，他這種實打實的新手只能選擇其中最老的一款se型機甲。

    聯邦機甲按照a—z的順序排位，目前已經開發之sk第四代，可以想象，se型的機甲究竟老到那一種程度。

    “玩家是否請戰？”

    陸津虛點屏幕確定之後，同為新手區的玩家l便與他一同升至對戰空間。

    對戰選擇場景︰平地。

    陸津手指飛動，se機甲卻在觸及l的白色機甲的那一瞬，直直僵倒在地上。

    不戰而潰。

    l似乎根本沒有預料到陸津會這麼快就失敗，白色的機甲頓在空中，隨即落到地面。

    陸津仿真機甲戰第一戰，敗！

    積分-10。

    第二戰的對手利芒來自于諾斯區，同樣是新手，不過已經有了兩戰兩勝的成績。新手區的比賽很少引起圍觀，但是利芒在前兩場比賽中的干脆利落也吸引了一些玩家的關注，原先顯得有些空蕩的平地場景，除了兩台機甲之外，便也多了幾個觀眾。

    陸津駕駛著笨拙無比的機甲出場的時候，在場玩家之中爆發出了一陣哄笑聲。

    利芒駕駛著si型機甲，而墨守只有se型，這場比賽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居然還有人駕駛這種機甲麼？”

    “這家伙肯定會把內褲也輸掉的！”

    “……”

    陸津手指微動，感覺到自己和se的配合已經比剛才強大了不少。機甲的腿部沒有那麼僵直，手臂也能夠發出自然的彎曲，而在與si型機甲相撞的那一瞬，轟聲翻飛，se型機甲的一道手臂被直直撞翻，在空中落下一道閃亮的弧線。

    “太沒意思了，完全是屠殺嘛！”

    陸津抿著嘴角，平息著呼吸。

    剛才的那一下，盡管是在游戲之中，他仍能感覺到胸腔之中的沖擊力。

    “那家伙，不會這麼敗了吧？兄弟，我先閃了，這場比賽太沒意思了……”

    那人話音剛落，灰色的機甲從一片廢墟中爬起來，手臂斷裂，動作笨拙，卻是實實在在站了起來！

    si的壓制仍在繼續，而se，則在爬起來之後兩分鐘，繼續被壓倒性的力量控制著。

    玩家的談話仍在繼續。

    “還是看不到逆襲啊！”

    “不對，注意se的動作！”

    高清的投影內，灰色機甲笨拙的動作仍在繼續。從這一場對戰開始，灰色機甲便保持著左腿前伸的動作，右腿屈直，左腿前伸，聯邦機甲戰經典動作流星第三式的雛形。

    從一開始的笨拙，到流星第三式的雛形，se機甲只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

    無數次的跌倒與爬起。

    灰色機甲的身影逐漸放大。

    原先帶著嘲笑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專注。

    右腿屈直，左腿前伸，重力集中……se機甲最終仍是敗了，但那抹灰色的身影，卻在那一刻顯得無比高大。

    同樣的比賽，在一天之中，陸津又進行了三次。

    五戰五敗。

    陸津卻並不覺得難受。在與不同的機甲對戰的過程中，他的手速越來越熟練，特別是在後期的對戰中，他的精神力和體力反而有一股充足感，支撐著他將五場比賽堅持了下來。

    陸津重重呼了一口氣，退出了游戲。

    不知何時，他已然大汗淋灕。

    洗臉的時候，鏡子照出了他的臉。只有十六歲，非常年輕的一張臉，沒有胡子，也沒有數年後因勞累而產生的風霜。

    甚至，因為在系統中鍛煉精神力和體力的緣故，這張臉顯得白淨了很多，卻並不是蒼白，反而給人一種異常健康的感覺。眼楮比之當年，也顯得明亮了很多。

    陸津輕輕踫了踫眼角，他明白，這種轉變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整個人自信了。

    不是前生那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哥哥。”陸楷揉著眼楮，揮舞著小胖手跑進來，“哥哥剛才在做什麼？玩游戲嗎？”

    陸津好笑的點了點他的鼻子︰“你怎麼知道的？”

    “我喊哥哥，哥哥都不理啊！”

    印象中的陸楷，從來都不是這樣軟軟糯糯的小包子。兄弟之間並不親厚，甚至在他不知不覺中，跟在他後面奔跑的小孩子就已經長大了。

    他錯過的，不止是時間。

    陸津給他講了幾個笑話之後，小家伙便揉揉眼楮去睡覺了。

    陸津打開系統，繼續鍛煉精神力。因為在仿真游戲中的表現，他的精神力提高了一格，300次訓練直接抵消了50次，只需要250次同等鍛煉，他就可以升級了。

    一切看起來如此美好。

    清晨的陽光清晰而明朗，陸津打開課桌，拿出課本仔細的看了起來。

    除了軍事史之外，軍事演算也在理論知識之內，陸津計算著流星第三式的落地數據，微微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已經接近第三式，卻始終不能到達最後一步。

    手指微動，一連串數據在陸津的筆下記錄出來，他將數據輸入手指設備，一串串數字便在課桌上的金屬屏幕中顯示了出來。

    果然……有什麼地方不對！

    “喂，張寧，你們最近是在啃書嗎？”

    “就算是啃書，你也沒法變聰明的，你以為你是葉君白啊？”

    殊不知，葉君白就是張寧目前最大的敵人，揮著拳頭把興風作浪的家伙揍了一頓之後，胖子有些氣餒的跑過來︰“哎，那個小白臉有什麼好的？”

    陸津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們進了凱恩斯，我們就不比他弱，口舌之爭不必在乎。”

    胖子想想是這個道理，便安安穩穩坐下了開始啃書。

    將數據算出了一大半之後，早晨第一節課便開始了。第一節就是軍事演算，教師是東陸軍校的優秀畢業生，因為從事的是理論型工作，主要還是在軍事研究所工作，教師只是副職而已。

    當然，為了給聯邦輸送最優秀的學生，每一所學校，都有非常優秀的教師配置。

    “這一節課，我們講機甲的駕駛路線演算，也就是預估對手的方向，從而做出判斷……”

    陸津慢慢听著，一邊劃出了自己感興趣的地方。

    “所以，這架機甲的路線圖是這樣……”

    陸津眯著眼，盯著屏幕看了良久。

    哪里不對呢？

    他對照著自己的數據，和老師提供的數據，細細思索了一會兒，終于發現了兩者的不同。

    他的數據沒有錯，錯的是老師提供的數據。

    戴著黑框眼鏡的老師仍然在侃侃而談，陸津舉手︰“老師，我有疑惑。”

    “這位同學，請說。”

    “根據凱恩斯的理論，機甲的行走路線並不受老師你所說的d路線的控制，因此，真正的演算公式應該是這樣……”

    年輕的老師默默看著屏幕上的內容，微微點著頭︰“你說得對，是我忽略了。”

    望著陸津略有些稚嫩的面容，年輕的老師臉上帶著疑惑。

    朗斯，從來都不是精英輩出的學校。

    他以為，只有葉君白一個便足夠了。

    至少，在朗斯的歷史之中，很少能夠有保送至五大軍校的學生。

    想及軍部的命令，他在陸津的名字下面輕輕劃了一個勾。

    聯邦的未來，需要的還是真正的精英們。

 5、第五回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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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說那家伙把你前段時間的結論推翻了。”棕色的木桌之上，黑發少年執著黑棋，輕輕落在棋盤上。

    對面坐著的人動作頓了頓，片刻便隱去，誰也沒有察覺。

    “是嗎？那又怎樣？”

    葉君白唇角抿起一絲笑意，白色的棋子落下，很快隱在一片白色之中。

    “那家伙也跟著你跑了那麼久，我還真就沒發現他有這種本事。莫不是開竅了？”黑發少年神色懶散，漫不經心道︰“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來找你了吧？”

    葉君白神色微動，卻仍是將一盤棋下到了最後。

    莫蒼說的不錯，那個人確實很久很久不在他身後跑了，往昔那些日子，堅定如葉君白，都有些懷疑，到底是不是真實。

    那個人就算是在路上，也會裝作沒有看到自己，平時低沉迷茫的神色變得堅定。葉君白有無數次看到那個人埋首在圖書館，或者單獨在教室里演算著各種各樣的公式。

    就好像，一夕之間脫胎換骨一般。

    他輕輕摩挲著手指，試圖甩掉內心里微微刺痛的感覺。

    “听說陸津打算報凱恩斯，和那個胖子一起。”莫蒼觸著牆壁上的聯邦軍事圖，恰好指在了凱恩斯所在的地區。

    “又如何？”葉君白輕嗤一聲，收好棋盤，不顧莫蒼欲言又止的眼神，一頭扎進了機甲控制室。

    背著厚厚的書，陸津從圖書館走出來，外面天氣還有點熱，朗斯校園里卻已經不見了學生的蹤影，只有巡邏的機器人仍然在不斷工作著。

    科技已然發展到了巔峰，然而傳統的紙質文件也沒有被拋棄，只是相比較幾千年前的紙張，現在的紙更加耐存。陸津並不介意用電腦查詢想要的資料，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自己寫下來更放心一點。

    醞釀著明天該準備的事情，不知不覺之中，陸津便走到了一個巷口。

    與文明沒有關系，一個國度無論發展到什麼程度，光明與黑暗總是共存的。

    巷口陰暗的角落里，隱隱有血跡延伸出來。伴隨著血跡吸引了陸津注意力的，是隱隱約約傳出的悶哼聲。

    “打死他！看到他那副高傲的賤相就想揍，有什麼了不起！”

    陸津腳步一頓，慢慢往里走。

    視線有幾秒昏暗，越往里走，陸津才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白色制服的少年無力的躺倒在地，身上沾滿了黑色的泥。雨點般的拳頭不斷的打在他的身上，他伸出手試圖反抗，迎來的卻是更為急促的對待。

    每個城市都會有這樣的景象，便是陸津，一生之中也見過無數次。

    這次卻有點不同。

    這次的主角是葉君白。

    朗斯高校十年不遇的天才，永遠高傲不可侵犯的、陸津曾經的暗戀對象，葉君白。

    他的發變得凌亂無比，眼角邊染上淤青，嘴角沾著紅色的血跡，雙腿因為疼痛而蜷曲起來……至少，在陸津對葉君白全部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的這一面。

    他永遠是那麼自信而驕傲。

    雖然對葉君白的感情已經是那麼久遠之前的事情，但陸津還是動手了。

    這段時間練體的成果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現。陸津左腿順勢一勾，站在牆角左側對葉君白拳打腳踢的家伙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腳一個，等他踢出第五腳的時候，五個漢子就這樣，成為了巷道的背景。

    陸津踢完人，心中感慨萬千。

    機甲什麼的，戰爭時期很有用，但是體力，有時候才是霸氣無敵的武器啊！

    “沒事兒吧？”陸津伸手扶起葉君白，才發現他臉龐異于尋常的蒼白。

    他身子微微顫了顫，抬起頭，對上了陸津的目光。

    陸津趕緊扶好他。

    “我沒事。”葉君白搖了搖頭，他的否定在他身體的慘劇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陸津想了想，遞給他一張手帕。過了這會兒他已經看的清楚，葉君白剛才一定是做了超強度的訓練，不然臉色也不會蒼白成這樣子。

    雖然他已經不是陸津心中深愛的人，但是秉著人道主義精神，他還是出聲問了句︰“你家在哪里？”

    葉君白居然應了。

    于是陸津和葉君白以一種非常詭異的姿態坐上了飛行列車，向著市中心的繁華地帶進發。

    一路之上，陸津都沒有說一句話。

    而葉君白，或許是太累了，額頭抵著陸津肩膀，不一會兒就發出輕輕的呼吸聲。陸津凝視著他的側臉，心中忽然掠過一絲奇異的感覺。葉君白的側臉很白，從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形成了一種圓潤的弧度。堅、挺的鼻子白潤如玉，配著蒼白的臉色，比之人前永遠覆蓋著一層面具的樣子，這樣的葉君白，反而更真實。

    葉君白的家，在緬因市中心的一座小型別墅區，交通各方面都很便利，也沒有太過擁擠的地方，反倒是陸津家所處的位置，高樓重重疊疊，單是出門都要花費一些功夫。

    陸津單手托著他的腰，第一次走進了屬于葉君白的私人地帶。

    將葉君白交給黑色制服的管家之後，陸津將事情簡要的說了兩句，便打算告辭。

    “陸少爺，要不要留下來用晚餐。”管家彬彬有禮的詢問道。

    陸津看了一眼天色，想及在家中一個人玩游戲的弟弟，輕輕搖了搖頭。

    他卻並不知曉，身後的黑發少年靜靜倚著牆壁，遠望著他的背影，眼神悠遠。

    回到家之後，把小弟哄上了床，陸津插入游戲卡，開始游戲。

    失敗了連續十幾輪，他的積分在新手區遙遙落在最後。新手區的新人們吃了虧之後，都習慣性的在前輩的指引下找陸津對戰，以求在被虐之後享受虐人的感覺。

    陸津甘之如飴。

    只需要100次訓練，他的精神力就可以再次升級。

    升級到奧斯頓星的e級水平。

    最關鍵的是，他的流星第三式已經快完成了。

    “墨守”上線，信箱里立刻多出了幾封挑戰信。

    陸津微微一笑，選擇了其中一個實力最強的。

    依舊是老氣得有些呆拙的se型機甲，陸津變換手速，伸腿，跳躍，撞！

    機甲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

    對手似乎沒有料到陸津一出手就是這麼勁爆的動作，預料不及之下，機甲在空中扭了一個彎，便直接往下落。

    陸津自然不會錯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機甲前壓，一台黑色的流線型機甲，便直接毀在了灰色機甲的手下。

    這是陸津加入仿真機甲戰以來的第一場勝利。這個游戲很多人玩，而且為了吸引玩家，游戲的場景都是由聯邦軍事研究所的名家設計，無比給玩家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因而在整個聯邦內部，仿真機甲戰的玩家便有數十億。

    而在新手區的菜鳥09813號“墨守”才剛剛迎來了第一場勝利。

    一場極為微不足道的勝利，在機甲的海洋之中甚至掀不起一點波濤。

    可是陸津仍然很開心。

    信箱里忽然傳來了一個新消息，陸津點開一看，新手區07822號玩家“鐵骨”邀戰。

    “鐵骨”二十場比賽中十八勝兩敗，跟陸津可憐的一勝簡直是天壤之別。

    “鐵骨”的機甲是sk的第一代，鋼鐵外觀設計，一出場便給了陸津一個下馬威。

    沖撞是“鐵骨”最大的特色，陸津手速加快，一邊操縱著拉桿，才躲過了“鐵骨”的橫沖直撞。

    右腿屈直，左腿前伸，起！

    se笨重的灰色機甲在平地上飛快的打了個旋，左腿後轉，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動作！

    高速墜落，轉彎，撞！

    聯邦教科書式的動作，流星第三式，在這一刻，在這個小小的新手區里，得到了最完美的呈現！

    這個聯邦軍事史上最實用的一套機甲動作，來源于無盡星空的神秘，被一台已經淘汰無數年的機甲展示出來了！

    並沒有人觀戰，唯一的觀眾只有“鐵骨”，陸津熟練的在控制室里按著按鈕，他的面容極為平靜，甚至在機甲重新落地的瞬間，他的眉頭也沒有皺一絲。

    sk第一代機甲直接被壓到了身下，它試圖擺脫se的瞬間，陸津的流星第三式重新開啟，徹底將它擊敗。

    對戰“鐵骨”，“墨守”勝！

    從游戲中退出來，陸津的手仍然有一絲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將流星第三式在游戲中演練出來。滿手滿臉的汗他也毫不在乎，他心中有一種蓬勃欲出的激昂感，他真的做到了！

    練習了數十上百次，他真的做到了！

    不斷的變強！變強！變強！

    狠狠抹了一把臉，他開啟系統，重新檢測自己的精神力。

    越來越逼近自己願望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6、第六回 凱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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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駒過隙，一轉眼，三年級的最後一個月便到來了。班級里大部分同學在準備著考試，陸津也不例外。

    在這段時間里，他已經成功將精神力鍛煉到奧斯頓星球的e級標準，體力同樣有了很高的提高。

    借鑒凱恩斯學院往屆新生的實力，現在的陸津，已經可以達到了。

    可惜，他所想的，與別人心中的看法，卻是南轅北轍。

    “听說陸津和張寧要考凱恩斯啊！”

    “凱恩斯？他們怎麼不去吃/屎？他們要是能考凱恩斯，哥們帶你們去帝景玩一天，費用全包了！”

    “還真是異想天開，以為自己是葉君白啊？”

    起初張寧還有些憤憤不平，後來便完全釋然了，嘴長在人家身上，總不能讓人家不開口。倒是被嘲諷得多了，陸津和張寧進圖書館的時間反而越來越長，尤其是到了最終考試的時間，兩個人更是連去仿真機甲戰的時間都沒有了。

    秋涼的時分，考試終于開始了。

    整個緬因市的畢業生被打亂到不同的考場，第一輪開始的是機甲操作的實踐，達到一定分數的才可以進入下一輪。陸津的考試在第二天的下午，天氣比平時稍微熱了一些。

    他到的時候，考場外已經擠滿了人。

    一次可以進去七位考生，陸津在第四位。

    進去之後，呈現在陸津面前的是一個廣闊的空間，考官坐在最里端，指著角落一側的黑色機甲。

    “開始吧。”

    陸津點了點頭，快步走上前去。

    屏幕上已經寫好了操作要求，陸津伸手，推動拉桿，機甲的轟鳴聲立刻響徹整個空間。

    每隔五秒鐘，屏幕上的要求就會變換一次。

    旋轉！踢！

    黑色的機甲如同孤傲的戰神一般在空間中肆意舞動著，忽上忽下，然而這只是開始。機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轉越快，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耀眼的弧線。

    考官原先只是敷衍著看一看，這一刻卻全被黑色的機甲吸引了視線……

    想不到，在這一個考區內，居然還有這麼優秀的學生。

    能將機甲操作到這種程度，手速只是其中一個方面，與機甲的契合度，以及天賦，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考官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然而，黑色機甲的表演卻仍然沒有結束，笨拙的機甲在操縱下竟然有種流線般的感覺，從伸腿到旋轉，一氣呵成，如有神助。

    五分鐘的考核時間，考官直到提示燈亮的最後一秒才確認考核完畢。

    “可以了。”

    陸津點頭，邁著大步走出了考場。

    陸津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同一組中除了他以外的六位考生都已經站在外面等候。見他出來，其中一個人向他微笑著點頭。

    陸津同樣報以微笑。

    同一組中突圍的並不算多，在陸津看來，唯有這一個人希望比較大。引起他注意的並不是這個人的成績，還有這個人向上彎曲的眉毛。

    明明是非常清秀的長相，卻在這時候多了一絲滑稽感。

    “時間到了。”

    他話音剛落，整個考區內的考官便站在考場門口，隨著他們的到來，冰冷的電子屏幕中，便響起了機械般的嗓音。

    陸津的名字也在其中。

    隨著一個個名字被報出，落選的學生全部被傳送到地下，而地面上，則升起了一張張電子屏幕。

    理論考試試題。

    陸津深深吸了一口氣，與身邊的卷眉毛對視一眼，動手答題。

    《聯邦軍事史》和軍事推演方面的題幾乎可以忽視，真正讓陸津為難的，反而是一些細節題。

    兩個小時的考試結束，陸津深吸一口氣，點下了“確定”鍵。

    一轉眼，卷眉毛同樣在對著他微笑。

    “認識一下，我叫安粱。”

    “陸津。”

    “我對你的機甲操作很感興趣。”安粱微微一笑，伸出手︰“有空的話，可以切磋一下麼？”

    陸津點頭︰“好。”

    有些話陸津不會說出口，就如同他的秘密一般，永遠不會泄露。前世，如同葉君白一樣，他也曾多次見過安粱這張臉，和他別致滑稽的卷眉毛。只不過彼時，他是普通的平民，而安粱，卻是聯邦的戰斗英雄，也是為數不多一直堅守到最後的人。

    那個時候，那彎卷卷的眉毛就是苟延殘喘的人們唯一的信仰。

    陸津同樣知道，安粱來自于葉城安家，衛區最大的軍事家族之一。

    他是陸津前世最為佩服的人之一。

    理論考試完畢，接下來便是體質測試。軍事學院入學考試的順序，恰好與處高級學院的入學順序相反。

    天賦對一個人確實很重要……但是，具備了強大的實踐知識和理論知識的人才，並不僅僅看天賦。

    許多天才型的人物都在前兩輪測試中被刷下，只有真正走到最後的人，才是聯邦所需要的人才。

    這種時候，能夠進入第三輪的每一位學生都值得肯定，唯一不確定的，便是各學院的培養力度。

    毫無疑問，陸津的名字被叫到了。

    同樣的，也有安粱。

    此時的考場外，能夠站著的考生只有十分之一。

    與陸津預料的相同，他的精神力在考生之中只是中游甚至下游，但是他的實踐與理論分數卻遙遙領先。

    測試結果出來時，陸津的心中方才安定了下來。

    “你果然出乎我的意料啊！”安粱摸了摸鼻子，掃視著陸津。

    陸津對上他的眼楮，眼神平靜。

    “以後再見。”

    “以後再見。”

    此時的陸津還不知道，在將來的某一天，他的名字將會和這個人連在一起，鐫刻在聯邦的榮耀榜上。

    他們，都只是少年而已。

    考試結束的第二天，張寧張胖子終于敲開了陸津家的大門。幾天不見，胖子好像更胖了一些，肥肥的肉變成坨坨擠壓著他家的門板，只把陸津看得同情心大起。

    “你這是……怎麼了？”陸津瞅了他兩眼，終是舍不得自家的門，放他進來。

    胖子一進來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求別說……兄弟，我前段時間復習得有些狠，瘦了三五斤，被我媽瞧了，天天給我燒肉炖湯，這兩天剛考完，小爺剛想矜持點不給她通知這個好消息，她以為我情緒崩壞，這不，又胖了幾斤。”

    陸津有些不解︰“你不是愛吃肉麼？”

    “誰說的！”胖子咬牙切齒，“兄弟啊，你知道不，凱恩斯可是五大軍校里漂亮妹子最多的，兄弟我還想給你帶個大嫂回來呢！”

    陸津揚眉︰“考得不錯？”

    胖子笑得肥肉擠成了一團︰“也不看看小爺是誰？”

    考試結束後，陸津和張寧結伴回到朗斯高級學院。

    走到教室門口，他微微停下步伐，看了一眼停在門口恰巧擋住他們去路的人。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我。”他用一種唯有陸津能夠听到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陸津眉頭皺了皺，眼中也帶著一絲疑惑。

    葉君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我也去了凱恩斯。”

    陸津眼中疑惑更甚。

    葉君白就這麼離開了，飄飄然不帶走一片雲彩，陸津望著他的背影，輕抿著唇，眸中也帶著一絲冷冽的氣息。

    “他說什麼了？”胖子擔心陸津走老路，忙跳出來詢問。

    陸津搖了搖頭。

    或許葉君白已經得到了他們兩個考上凱恩斯的消息，他不會忍受一直跟在他後面的人追上他的。

 7、第七回 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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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取了成績單和畢業證明之後，陸津和張寧便直接離開了朗斯高級學院，沒有多做一分鐘的停留。對于同班同學嫉妒中帶著艷羨的表情，兩個人統統無視。之前的冷嘲熱諷胖子可是在心里記得一清二楚，而進入了凱恩斯，大家所處的世界也確實不同了，實在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糾結。

    距離報道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陸津打算找份工作先帶著做做，胖子卻和自家爹媽一道關了店去中央區旅游了。

    “要去工作？”陸川糾結的眉寫著不贊同，“剛剛放假，怎麼不多休息兩天？”

    兒子考上凱恩斯的消息讓陸川和秦容夫妻在公司里狠狠露了把臉，誰都知道進了凱恩斯意味著什麼。夫妻倆盡管什麼都沒說，可是兩人臉上放松的表情和滿意的神色就已經證明了一切。

    陸津擱下筷子，低聲道︰“雖然考上了，和人家學生畢竟有差距，想趁著暑假多累積一些經驗。”

    也多賺些錢。

    不過這話陸津沒敢說出口，他考上凱恩斯之後，朗斯高級學院發了一學期的學費作為獎學金，緬因市政府和他們家所在的這一片區域也發了一些獎金過來，至少前兩年，陸津的生活是不用擔心的。

    何況陸家也沒窮到揭不開鍋的程度，在整個聯邦，也算是中等水平的人家。

    可是父母卻不明白，他心里裝著的，是怎樣一個世界。在未來五年，不，甚至只需一兩年，機甲的發展更會邁向更高峰，僅僅是依靠父母微薄的工資和外界的資助，遠遠不足以讓他踫觸最好的機甲。

    那里，可是凱恩斯。

    聯邦最為優秀的軍事學府之一，匯聚了各大區最頂尖的人才，同樣，也擁有最讓人震懾的家世。

    “好。”陸川拍板同意了。

    他眸中卻不由染上一絲憂色。從孩子出生一直到現在，盡管他和妻子努力為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現實卻總是不遂人願，他們只是能夠活下去而已。

    陸川輕輕嘆了口氣，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握住。一抬眸，大兒子關心的眼神表露無遺︰“爸爸所做的，已經很足夠了。”

    左手也不知何時攀上一只小胖手。小兒子泛著奶香氣的身體慢慢湊了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把，純真的眸子眨了眨︰

    “爸爸怎麼了？”

    陸川心下漸漸的暖了，一生能有這麼懂事的孩子，他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明天我去公司看看看，你就在我們公司打工吧！最近公司開發了一批新的民用機甲，正好缺人試駕。”陸川揚聲道︰“還有一些技術問題，你跟在後面看看，以後也會有些幫助。”

    陸津點點頭︰“嗯。”

    第二天一早，陸津便跟著自家爸媽到了他們工作的地方——kt機甲制造公司。

    kt只是緬因市一家極為普通的機甲制造公司，主要是給大型的民用機甲制造商承接單子，其主要產品並不會直接投放市場，而效益的好壞，則看訂單接收的多少。

    更多時候，kt員工的工作多是制造保姆機器人一類的設備。

    “這里有一條線，無縫餃接。”老員工笑呵呵的指導著陸津，“看清楚了沒有？”

    陸津點點頭︰“看清楚了。”

    他一天的工作，除了試用機甲之外，便是跟在老資格的員工後面組裝機甲，從純x元素餃接的句型機甲殼，到每一個關節處的螺母，他都有所涉獵。

    知己知彼才是兵家極致，想要操縱機甲，必然要了解機甲。因而從工作開始，陸津便一直勤勤懇懇的記錄著數據，或者按照老員工們的要求完成任務。

    kt里能來個凱恩斯的學生本就不容易，更何況是這麼個好學上進的，短短一周，陸津便得到了kt大部分員工的喜愛。

    便是陸川，早上上班的時候，也多了許多不熟的人跟他打招呼，搞得他完全摸不著頭腦。

    “李叔，您瞧這個零件是不是有問題？”陸津拿出圖紙，演算了好一陣子，“還不止是零件的問題，這張圖本身有問題，李叔，昨天就是這張圖嗎？”

    李叔接過圖紙，瞥了陸津半晌，方才慌忙起身︰“小陸，你先別說出去，我去找經理。”

    半個小時之後，李叔慌慌張張從辦公室里跑出來︰“圖紙真的錯了，經理那里的原件也不見了，各個辦公室的圖紙也換成了這張假的，經理已經去想辦法了……”

    陸津站起身，望著各科室來來往往的人，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昨天下班之後，圖紙明明已經被鎖起來了，但是今早，卻都換成了假圖紙……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事？

    “小陸，你進來一下。”

    陸津進去之後，才發現辦公室里除了經理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一米九左右的大個子，身材卻顯得瘦，倒也不會讓空間顯得太過壓抑。這人臉長得倒是很白，只是前額處有一塊丑陋的疤痕，很突兀。見陸津進來，那人眼中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辦公室內的空氣都好像被凍住了。

    陸津注意到，這人虎口處很粗糙，一看便是常年握操縱桿造成的。而這人盡管極力掩飾，卻還是無法避免的帶著平時的習慣。

    比如說，下意識挺直的背脊和敏銳的眼楮。

    “小陸你來了。”經理笑呵呵的跑過來，“這是科研所的聞先生，來咱們公司了解一些情況。聞先生，小陸就是第一個發現圖紙問題的，他是這幾天剛來咱們這邊實習的。”

    “剛來實習？”聞先生皺起了眉，額頭溝壑與疤痕擠在一起，讓他的臉看起來更為嚇人。

    “是啊！”經理解釋道︰“小陸的父母都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小陸剛考上凱恩斯，下半年就去報到了。”

    那位聞先生面色稍稍和緩了一些︰“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情和他談。”

    辦公室內很快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聞先生半個身子靠在沙發上，背脊仍然挺得直直的︰“我是聞寧，來自科研所軍備部。這次的圖紙是聯邦最新出產的一批新型民用設備，本來是輪不到kt這樣的小公司的，但是幾家之前一直合作的公司都有帝國的人滲透進來，我們干脆打了埋伏，並沒有透露這批機甲的來歷和制造商。”

    “卻沒想到，還是被人滲透了進來。”聞寧指尖敲擊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咚咚聲，“我的意思，你明白麼？”

    “這張圖紙只有kt本公司的員工才能接觸，並不是誰都能看懂的。”

    陸津斂眉︰“你懷疑是我？”

    聞寧搖了搖頭，笑得詭秘︰“我不懷疑是你，但是我需要你幫我揪住那個人。”

    “以後，你就跟著我混了。”

    就在陸津還在琢磨聞寧說的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居然發現聞寧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專門管轄他們這個部門。

    更為可怕的是，這家伙三五不時的就會把陸津叫過去虐一頓，直到他變成死狗才放他出來。

    “你不是來調查圖紙的麼？”陸津喘著粗氣，大聲質問道。

    聞寧揚起唇，臉上的疤痕都似乎淡了許多︰“你這種實力，到了凱恩斯也是被完虐的份。”

    陸津翻了個白眼，有些事情，他自己也很明白的好不好。不過也多虧了聞寧，他這段時間的精神力提高了許多，便是在仿真機甲戰中，也能多堅持一段時間了。

    “過來，試試你的體力！”聞寧揚了揚唇，手指發出　里啪啦一陣響，只把陸津听得毛骨悚然，然而，就在他累得想要拒絕的時候，他卻掃見了聞寧暗含不屑的眼神。

    陸津的火氣立刻被吊了起來。

    來kt這麼久，聞寧始終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很少和普通員工說話，也很少負責公司的事宜，大部分時候，他都躺在那張紫色的沙發上，斜著眼冷睨這個世界。

    陸津沒法接受這一點，就算他很明白這家伙不過就是來打醬油的，也沒法接受這家伙眼里□□裸的蔑視。

    “我來！”

    聞寧眼中掠過一絲凜冽的笑意，手卻在一瞬間揚起，待陸津反應過來時，一條健壯有力的腿直直掠過他的肩膀，向著他的脖子壓過來，那條腿在他頭頂掃了一圈，卻仍然不肯停下，反而壓在陸津頭頂，以一種最讓人屈辱的姿態。

    陸津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雙手卻在這時候一動，握住那條腿，雙手用力！

    高大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卻順利落到了地面。

    聞寧笑容依舊︰“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

    陸津撇撇嘴，對他的評價置若罔聞。

    聞寧的腿卻在這時候沖了過來，速度比先前快了好幾倍，陸津來不及抵擋，頭微微一偏，臉上卻還是多了一道紅色的痕跡。一瞬間撞擊的讓他有一種震蕩的感覺，他盯著聞寧，眸間的怒意終于深沉了起來。

    他真的，不太喜歡這個家伙。

 8、第八回 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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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津輕輕揉著臉頰上的紅痕，手指觸摸時會有一瞬間的疼痛。他心頭怒意越來越熾烈，望向聞寧的眼神也帶著強烈的戰意。

    聞寧面上笑意更甚。

    他最喜歡這種眼神。原先的溫順不過是偽裝，眼前的少年其實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聞寧抬眸仔細看著，少年原先只是清秀的面容因為那絲戰意鮮活了許多，那雙眸子，也似乎驀然有了光彩，配上右頰擦傷的痕跡，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正是聞寧所喜歡的美感。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陸津的拳卻已然揮出了！拳勁如風，掃過聞寧面部，聞寧並不慌張，手伸出接住陸津的拳，輕輕松松仿若在做一件最平淡的事情一般……然而只是一會兒，聞寧的面色卻倏然變了，仿若一只猛獸露出了最尖銳的獠牙，只為給敵人最後一擊。

    陸津的手，已經將他的手擋住，而他的腿，已經掃向了聞寧大腿內側，踢！

    手上的力量也不由加快，陸津順勢一壓，聞寧整個人便被他壓在身下。陸津靜靜的對上他的眸子，開口︰“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兩個人的距離只有五厘米，聞寧只是那麼看著，便能看到少年清晰的眉眼，和微微皺起的眉。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把他壓在身下的人。

    陸津松開手，拍了拍並不存在的灰，折回身去。

    聞寧捏著下巴，眼中滿是興味︰“我還是蠻喜歡自己這個樣子的。”

    一轉眼，暑假已經過去了一半。陸津跟在老員工後面學習機甲知識，聞寧則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每天翹著二郎腿在沙發上打游戲，公司里的員工雖然沒有說什麼，心中卻還是有些不滿的。

    “你和聞科長熟悉麼，小陸？”李叔眼中滿是擔憂，“他這個樣子……公司會不會出問題啊？”

    李叔是公司的老人了，小年輕們不好好干活都會被他嘮叨兩句，何況聞寧這個樣子也實在是不像話。

    李叔悄悄湊過來︰“小陸，听說科長是來調查圖紙的？”

    陸津心下有了一絲判斷，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這個我不清楚，不然我去問問科長？”

    李叔慌忙攔著︰“不用不用了，我就隨便問問。”

    陸津笑道︰“李叔您是公司里的老人了，科長他這麼做大家確實是不滿，我替您去問問您也不用擔心科長生氣。”

    李叔的神情愈加不自然︰“不用了小陸，你的好意李叔心領了，讓你麻煩，叔心里過意不去。”

    陸津見他一直拒絕，便也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一整個上午他都在檢測數據，一直到午飯後，他才有機會推開了聞寧辦公室的門。

    “確定了？”聞寧淡淡瞥了他一眼。

    陸津點點頭︰“什麼時候收網？”

    聞寧低笑道︰“今天傍晚上面就會傳一張全新的圖紙下來，那個時候就可以了。比之這件事，我對你更好奇一點。明明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的學生，卻有堪比戰爭機器的體力，這一點，難道不值得研究麼？”

    陸津垂眸︰“不覺得。”

    聞寧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我希望這件事了結之後，你能去我那里練習一下機甲。”

    “先不要急著拒絕。”聞寧打斷陸津急于出口的話語，“聯邦現在盛行的鍛煉方法想必你也明白，太過依賴精神力了，不說在你們學生中間，便是許多成名已久的戰士，都沒有鍛煉體力的自覺。一件事情一旦走到了極端就容易出問題，你的體力確實不錯，但是機甲操作和精神力上又差了一些。”

    陸津想起系統中那些讓自己深受打擊的判斷，終是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聞寧笑眯眯的拍著他的腦袋︰“這才乖。”

    陸津白著一張臉，半晌吐出一句︰“你也乖。”

    傍晚，和所有人打過招呼之後，陸津收拾東西離開了kt。

    天色漸漸黑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內卻隱隱傳出人聲，然而，嚴密的系統和辦公室內的監控錄像，卻好似沒有察覺一般，仍然按照原來的軌跡運行著。

    將圖紙信息錄入完畢之後，那人才仿佛松了口氣般離開辦公室，就在他手指踫觸到門的那一瞬，整個辦公室的燈透亮著，他的臉，呈現在燈光之下。

    “李叔，果然是你。”

    陸津邁著步子，慢悠悠的推開門。

    “李叔想到有個材料沒查，想查一下明早好報給經理……”

    銀光一閃，陸津抬腿將流線型的槍支踢到辦公室一角，面色冷然。

    雙手卻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猛然出擊，將他雙手捆縛住，直接扔給了在一邊看好戲的聞寧。

    聞寧托著下巴︰“果然不會心軟啊！”

    陸津在心中冷笑。對待帝國仁慈就是對自己心狠……爸媽和小弟慘死的臉還在他的夢中徘徊不去，他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心軟？

    “真的不去？”聞寧再三勸說。

    陸津搖了搖頭︰“以後總會有機會再見面的，快開學了，我還有些東西要準備。”

    聞寧拋了一個媚眼︰“真狠心吶小陸陸~”

    陸津表示，對他時不時抽風的行為完全可以無視。自從那天打了一架之後，聞寧和他的關系倒是融洽了不少……當然，在逐漸熟悉的過程中，陸津也漸漸了解的聞寧的本質。

    一個變態。

    一個真正的變態。

    “那我先回去交差了，回見！”

    聞寧開起他那輛裝逼的懸浮車，瞬間便消失在陸津視線之中。

    陸津想了想，便也回家去了。

    他的工作在之前已經移交到了聞寧那一組，現在他是去是留，只需要遵循他自己的意願便夠了，不在kt的管轄範圍之內。

    半路卻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陸津剛把耳朵湊過去，便听到了那一側傳來的隱隱笑聲。

    “猜猜我是誰……”

    陸津額頭掛上兩條黑線。

    不管電話那頭是誰，他現在都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電話那頭的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方才開口道︰“我是安粱。”

    卷眉毛的安粱。

    “我知道。”

    “你最近有空麼？”安粱的笑聲一如既往的爽朗，“我最近在緬因市姨父家，有幾個朋友，想介紹你給他們認識。”

    “……”

    話說，這個人真的是前世聯邦的戰斗英雄嗎？陸津還想再問一句，大哥，我們真的很熟麼？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疑惑，安粱聲音未變︰“我安粱認可的朋友，自然有被他們認同的價值，何況你那麼好的技術不拿出來炫炫，不是太可惜了麼？”

    “我拒絕。”

    “那我只好去你家找你了，小陸陸……”

    陸津扶額，他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才認識了這幾個不靠譜的家伙！

    結識朋友的計劃便這麼成行了。周日上午，陸津按照安粱給的地址到達了目的地，打開了鐵閘，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座舊式的兵工廠，滿地的青苔和斑駁的牆皮，讓陸津恍然以為回到了千百年前。

    至少在整個緬因市，他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建築。

    “這是仿古建築，幾個小家伙弄著玩兒的，今天見我過來了，特地開門給我看看的。”

    陸津點點頭，露出一絲微笑。

    他的視線不由對上了和安粱一起來的兩個人。均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一身休閑的衣服，然而腳上那雙聯邦新款的號稱最適合操縱機甲的鞋卻披露了他們的地位，舉手投足之間，那股高傲自信的姿態，便是別人怎麼模仿也模仿不來的。

    一個冷傲，一個溫和，卻都讓人覺得凜然不可侵犯。

    “給點面子兄弟啊！”安粱雙手叉腰，大大咧咧介紹道︰“這是我朋友，陸津。”

    陸津微笑致意。

    兩人中稍微冷酷一點的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聶言。”

    另外一個面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我是柳晴空。”

 9、第九回 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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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吱呀一聲，鐵柵欄慢慢打開了。呈現在四人面前的是一片空曠的地面，陸津踩上去，只覺得腳下面軟軟的，一股潮濕的氣息慢慢浸透了這里的空氣。

    他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面前兩人，正如這兩人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身上一般。

    能和安粱稱兄道弟，又能將這個時代的建築修復成古建築模樣的人，整個聯邦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陸津站的離他們很近，然而不管是冷酷的聶言還是溫和的柳晴空，都在他們之間阻隔起了厚厚的高牆。前後一米，一個世界。

    “進去吧！”安粱拍拍他的肩膀，聲音卻在靠近他的這一瞬放低，“別介意，我這兩個兄弟就是這樣的，相處久了就行了。”

    陸津沖他點點頭，放慢步子，跟在他身後。

    穿過略顯濕潤的地面，舊式兵工廠內部的場景便直觀的展現在陸津面前，與外表的破敗不同，兵工廠內里竟然是一座全新的機甲操縱室，不，或許是陳列室才更為恰當。

    最老款的sa到最新的sk，每一款機甲背後，都有一段歷史。

    走在前面的三人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穿過陳列室一直往前走，而陸津，卻終是沒有抵住機甲的誘惑，隔著全透明的屏障，將每一台機甲都細細看了一遍。

    在仿真游戲中操作過的se機甲，此刻卻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如同一個沉睡的孩子。陸津僅僅是看著，心里也多了一絲親切。

    回過神來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安粱托著腮，滑稽的眉毛彎成詭異的形狀︰“看完沒？”

    “抱歉。”或許在人家眼中，自己只是個土包子吧！

    柳晴空微微一笑︰“沒關系，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阿言他就愛搜集這些東西，他的藏品，比軍部很多老家伙還多呢！”

    聶言面上閃過一絲不耐︰“廢話這麼多做什麼，安粱，這就是你說的高手？”

    安粱卷卷的眉毛挑了起來︰“不信我？”

    聶言語氣不善︰“只是不想再浪費一次時間而已。”

    他神色冷淡的轉向陸津︰“你到底行不行？”

    陸津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攤開手︰“這個問題值得商榷，作為一個男人，我永遠不會認為自己不行的，你呢，你行麼？”

    陸津只是默默看著，便看到聶言那張死板冷硬的面癱臉漸漸漲成紅色，青天白日之下，他瞪了陸津一眼，扭過頭去繼續當他的面癱。

    所以說，冷面的家伙一般都比較好搞。

    最難搞的是那些看似溫和卻包藏禍心的家伙。

    陸津將目光轉向嘴角笑意還不曾斂去的柳晴空︰“你行麼？”

    柳晴空︰“……”

    穿過陳列室，陸津還沒回過神，便見聶言和柳晴空一人挑了一輛機甲鑽了進去。安粱跑過來拍著陸津的肩膀，眼神促狹︰“看不出來啊兄弟，你厲害！”

    安粱豎著大拇指，一轉身也鑽了進去。

    陸津隨後跟上，挑了一輛sk3代機甲，白色的機身和不斷閃爍著的按鈕，一瞬間就讓陸津熱血沸騰起來。

    就是這種感覺！

    再抬頭時，機艙外面的場景卻驀地換了一個樣子。空曠的地面被濃翠到泛著黑色的森林所取代，蟲鳴鳥叫，以及各種障礙，都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一秒之後，濃煙滾滾，機甲的轟鳴聲伴隨著熊熊的火光，仿佛此時此刻，他們身處戰場一般。

    陸津神色微微一變。

    他想起了那個夜晚，也是同樣的大火，他的父母和他的兄弟，就是這樣在火中，化為一堆灰燼。

    不過是瞬間，一輛黑色的機甲風馳電掣一般向他沖了過來，巨大的手臂揮舞著，在森林中落下一道道深坑，眼看著他就要沖過來，陸津神色一凜，牢牢按下操縱鍵。

    白色機甲在空中做出一道漂亮的回旋，在距離黑色機甲只有半米的區域，恰好逃過了急速而來的攻擊。

    地面上坑洞的面積以肉眼所見的速度不斷擴大著。黑色機甲逆轉方向，向著陸津的白色機甲轟炸而來，甚至撞擊時，都擁有著非同尋常的速度和撞擊力。

    陸津面上越來越嚴肅，手指在操縱鍵上紛飛著。隨著他的動作，白色機甲在空中不斷躲避、跳躍、撞擊著，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弧線。黑色機甲的沖撞動作卻越來越激烈，時不時發出一道鐳射光。

    白色與黑色的身影交纏著，發出的巨大噪音盡管機艙中的人听不見，然而沖撞時那種猛然一震的感覺，和繁雜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十分標準的動作，讓原先觀望的兩輛機甲，都不由停了下來。

    安粱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光芒，心中慶幸自己這次總算交往了一個稍微靠譜的朋友……

    盡管陸津的實力並不明顯，但是考試那天，陸津的表現真的打動了安粱。他作為衛區安家的子弟，眼光自然比尋常人要毒辣些，那一天陸津的分數不算高，精神力方面更算不上出奇，但是在機甲的操控力和體力支撐方面，卻走了一條與聯邦大部分人都不同的路。

    就在安粱發呆的這瞬間，場上的景象又是天翻地覆。

    白色的機甲自空中躍起，轟鳴聲幾乎讓四周的樹木都搖晃起來，而它的速度卻在不斷的提升，提升，提升！

    “轟！”電光火石之間，白色機甲擊中黑色機甲的頭部，黑色機甲仍在發射著鐳射光，然而，誰是勝者，已然揭示。

    白色機甲，勝！

    陸津從駕駛室出來的時候，滿身已經被汗水浸濕。後背上風一吹，就冷冷的難受。這是他重生以來機甲戰斗最酣暢淋灕的一次，手臂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些不听使喚，酸的超過他想象，到這會兒都不太提得起力氣。

    他心里卻只有一個感覺，爽！

    其實他自己本來也沒什麼實戰經驗，機甲精貴，不是他們這些平民拼的起的，不過他倒也是很滿足了，安粱實力出眾，他的朋友肯定也不會差。

    說起來，剛剛和他對戰的那個人是……聶言吧？

    陸津抬頭的瞬間，聶言的目光也向他掃了過來，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比剛剛更冷淡了三分。

    陸津也不在意，摸摸鼻子轉過身去。

    一轉眼，卻對上了安粱驚艷的目光。陸津自己並不知曉，此刻的他對安粱的殺傷力有多大。深黑色的發絲上沾著水珠，卻不會讓人感到惡心，汗水順著t恤往下流著，鎖骨，和微微敞開的衣領之中，都有亮晶晶的汗珠。

    卻將少年潔白而瘦弱的身軀襯托的更為誘人，明明是極為平凡的一張臉和一雙眼，卻因為勝出而閃爍著非同一般的光澤，如同繁星一般耀眼。

    立刻便生動了起來。

    白色t恤之下所隱藏的東西，也是安粱想要探究的，究竟是什麼，讓這麼一具瘦弱的軀體，擁有如此強大的爆發力？

    安粱的眸子愈加深邃。他忽然對陸津起了興趣。衛區安家的公子，從來不會隱藏自己想要的東西。

    似乎是觀察的時間有點長，安粱察覺到了自己凝聚在自己背後的視線。他毫無畏懼的對上了聶言略有些冷酷的目光，眨了眨眼。

    聶老三這家伙，也有了興趣吧？

    安粱和聶言，是從小到大的交情，這家伙別看平時不聲不響的，對看中的東西，卻是有耐心到了極致。

    安粱至今還記得他倆小時候為了一個游戲卡搶破頭，聶叔叔的意思是讓兩人在重力室里練習三個小時練一個星期，那時候他倆不過六七歲，在重力室里待上一個小時都是要命的了，可聶言偏偏堅持了下來，安粱不過堅持了兩天而已。

    安粱內心的想法陸津自然是毫不知曉，他身上還有些難受，偏偏又沒想過出汗量會這麼大，他根本沒帶換洗的衣服。

    “跟我來吧。”

    這話一說出口，陸津不由朝著聶言多看了一眼。

    而安粱和柳晴空則對視一眼，神色古怪。

    機甲對戰之後，兵工廠內部的景象還是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陸津也是後來才知道，機甲對戰時，場景可以根據對戰的要求重新設置，有些技術，甚至仿真戰里現在都沒有。

    兩人穿過訓練室和陳列室，跟著懸浮梯升至高處。

    聶言按下按鈕，伸手招呼陸津進去。

    “里面有衣服，自己挑。”他的神色仍然冷淡，在陸津眼中，倒是比剛來的時候和善了不少。

    他微微一笑︰“謝謝。”

    聶言先是撇過頭去不理他，就在陸津邁步進去的剎那，卻在耳邊听到一絲若有似無的“不用謝”，陸津瞪大眼眸朝他看過去，這個人卻已經轉過了身。

    陸津甚至以為，自己剛剛听到的，只是錯覺。

 10、第十回 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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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意沖了個澡，陸津挑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套上。毫無疑問，這里的衣服都是給聶言準備的，身量和陸津差不多，腰上卻比陸津寬了不少。

    他推開門，一眼便看到了守在門口的聶言。冷凝的臉上似乎有些不耐，雕刻一般分明的五官卻在陸津出現的那一瞬亮了起來。

    “你……要進去麼？”

    聶言也不推辭，徑自與他擦肩，手卻在下一刻踫觸到了陸津的手，一陣暖意自掌心傳來。

    聶言唇角勾起一絲弧度。

    “等我一下。”

    陸津抬腿剛打算走，听他這麼說，便停下了腳步。

    不過半個小時，聶言便從里面出來了。頭發上還濕漉漉的滴著水，他也不管，任由水滴落在地面。

    “走吧。”

    兩人足足去了一個多小時，出來時，安粱沖他倆使勁兒眨眼，只把陸津搞得滿頭霧水。

    晚飯也是在兵工廠里吃的。陸津看著滿桌子平時他們家過年也吃不上的菜色，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萬惡的有錢人。這一桌菜肴，已經可以抵得上父母一個月收入了。

    “陸津，你下面是去哪里？”安粱不經意問道。

    陸津瞥了他一眼︰“凱恩斯。”

    “也是凱恩斯啊……”安粱戳戳碗里的菜，很憂郁，“他們兩個一樣呢，為什麼就我一個去東陸？”

    “安伯伯的決定阿梁你敢拒絕麼？”柳晴空話語溫和，安粱的臉色更苦了。

    “以後在凱恩斯的話，就可以經常見面了。阿言比我們大了一級，我和你同屆。”

    陸津對他一笑，卻在不經意間瞥見聶言越加冷酷的面色。

    安粱偏偏還在一邊冷嘲熱諷︰“阿言今天輸給了學弟哦！”

    聶言臉色更加沉郁，頗有些不善的盯著他，安粱訕訕一笑，立即退散。

    陸津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夜空中掛滿了繁星，而整座城市，也是一片靜謐。漫天的戰火和濃煙，仿佛只是他做的一場夢而已。

    陸津同樣期盼那只是一場夢。

    剛走到門口，一個軟軟糯糯的東西一頭扎進他懷里，臉上還帶著懵懂的表情︰“哥哥你回來啦~”

    陸津輕輕摸著他的腦袋，任自家弟弟頭上一圈圈的絨毛摩挲著掌心。

    陸楷瞪大眼楮看著自家哥哥，小身子在陸津懷里蹭了幾圈，臉上酒窩深陷，“咯咯”笑出聲來。

    “怎麼這麼高興？”陸津一把把小家伙抱了起來，嗯，重了不少。

    陸楷揚了揚手中的紙片，笑得更歡︰“看這個。”

    陸津湊過去看了一眼，原來是自己小時候的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小家伙發現的。照片上的自己剛剛換了牙，嘴巴前面還漏著風。

    “哥哥真丑。”小家伙評頭論足好不得意。

    陸津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天之後，便是凱恩斯開學的日子。凱恩斯位于索斯區和中央區交界處的一座大城，安陵，然而，作為聯邦五大軍校之一，凱恩斯在理論上並不屬于索斯區或中央區，而是由聯邦直接管轄。

    收拾好東西，陸津便直接上了飛船，陸川和秦容本來要送，卻被陸津拒絕了。他們兩人見陸津堅持，便也沒有說什麼，倒是秦容，微微紅了眼眶。

    “好好上學，為聯邦爭光！”

    踏上軍校，從此便是一個軍人，將命運交給了聯邦，為聯邦而奮斗。陸川說這番話的時候盡管面無表情，陸津卻還是看到了他眼中微微閃爍的光。

    陸川為他而驕傲。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情結，他沒有做到，他的兒子卻做到了。這是聯邦每一個父母都想擁有的驕傲，而他的兒子，讓他得到了。

    直到登上飛船的那一刻，陸津的心緒都久久不能平靜，除了有對未來的期待之外，他也在反省著自己，上輩子的自己，到底是怎樣度過自己的人生的？

    是不是父母已經對自己失望了，還是自己真的無知到看不到父親的失落和母親的白發？

    飛船在城市上空飛行著，透過窗，城市的景致一覽無余。陸津把行李交給服務員，一個人靠在椅子上眯著眼。

    一會兒，他便被一陣嘈雜聲吵醒，原來飛船已經停到了下一站城市，上來了不少人。他微微抬頭，便發現自己身邊的位置已經被人坐了，是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低著頭玩游戲。

    陸津頗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男生手中的分明是和仿真機甲戰同款系統做出的控制游戲，價格從來不菲，而坐飛船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根本買不起這一款游戲。

    “你怎麼這麼慢哪！”男生不耐的關掉游戲，“都說了那些東西學校里有，帶過去我很丟臉的好不好？”

    滿面風霜的父親只是呵呵的笑著，不說話，手里的帶子卻攥的更緊。

    男生抱怨了一會兒，便低下頭繼續玩游戲。那父親卻是看了陸津一眼，轉過來和他說話︰“你也是去上學的學生吧？”

    陸津點點頭︰“我是。”

    “我們家阿亮也是呢！”那父親微微笑著，面上滿是自豪，“阿亮今年考上了凱恩斯，他們學校唯一的一個呢！”

    他們說話的期間，名為阿亮的少年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他們一眼，便繼續將視線停留在游戲上。

    “你也是去凱恩斯上學嗎？”

    陸津點點頭︰“嗯，是的。”

    說到這一句，男生才把頭抬起來，細細看了陸津一眼，口氣微微有些不善︰“你多少名？”

    多少名？陸津思索了一陣，忽然想起了凱恩斯發過來的那一堆材料，上面好像確實有一些名次之類的東西，他拿出信息屏，看了一眼︰“698名。”

    男生臉上的熱切之色立刻消失，面上反而多了一絲不屑︰“698名啊，我是200名。”

    陸津幾乎要被他的神情逗樂了，他活了兩世，自然沒必要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屁孩計較，當下便順著男生的口風說道︰“很厲害啊。”

    男生這才把腦袋轉過來，正眼看著他︰“凱恩斯的成績排名和待遇還是有關系的，排在前面的學生能夠享受的資源也更多一些，雖然你才700名，但是好好努力，總有一天能達到我們的高度的。”

    陸津憋著笑意︰“嗯。”

    “我叫陳亮，你呢？”

    “陸津。”

    隨後，兩個人便都不說話了。陳亮繼續玩他的游戲，而陸津，打開了系統，繼續鍛煉自己的精神力。

    其實陸津使用系統的頻率並不是很高，但系統，卻在不知不覺中改造著他的身體和精神，每一次升級，都需要積累很多戰斗經驗，便是陸津想松懈都不可能。

    飛船在茫茫雲海中穿行，不過數十分鐘，一座巨大的城便出現在他們腳下。

    正是索斯區與中央區交界之處，有遠古遺址之稱的大城，安陵。安陵城建成之初便是模仿遠古時期地球的城市風格，因而遠遠望去，整座城便有一股蒼涼卻大氣的氛圍，與聯邦大多數城市都並不相同。

    而在這座城市中，最為著名的便是位于城中心的凱恩斯軍事學院，人們口中的凱恩斯軍校。

    聯邦的榮光，自此產生。

    陸津剛剛下飛船之後，便跟著凱恩斯學院的懸浮車走了，剛剛下飛船的人不少，再加上剛剛開學，剛剛一直走在身邊的陳亮父子就不見了蹤影。

    “新生請確認指紋。”

    陸津按了一下屏幕，其中便映出他的臉和他的基本信息，機器人同時遞給他一張純白色的卡，他接過之後便順著卡上的信息尋找自己的寢室。

    凱恩斯分為四個區，宿舍區在d區，陸津拿著行李，順著電子屏的指示到達了自己所在的寢室。

    此刻已經是下午，卻也不算太熱。凱恩斯的校園與聯邦大多數學校不同，走的是古樸路線，整座校園環繞的均是綠色的植被，便是現代系統，也只是在室內操作，大部分空間，卻與千年前地球的環境並無什麼不同。

    陸津的寢室在d區f組2號，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寢室，听說成績最好的一批分在了a組，環境比下面的幾組要好了許多。

    不過陸津也沒有什麼不滿的，作為聯邦最強戰力的幾所s級軍校之一，凱恩斯所能提供的資源已經比其他學校強了不少，而寢室分配的機制，只不過是想激起人的競爭欲望而已。

    沒有誰會忍受自己永遠呆在h組g組，所有人，都會努力的向著a組邁進，不止是環境，更多的是身份的象征。

 11、第十一回 四大新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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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好東西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門口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門開之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出現在陸津視線之中。

    “原來已經有人了啊，我以為我是最早的呢！”男生微笑著和陸津打招呼，“我是楊奕，來自諾斯區。”

    “我是陸津，來自索斯區。”

    兩人說話的時候，門又是一陣輕響，這次進來的卻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其中一個陸津還認識，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柳晴空。

    “看來我來晚了。”柳晴空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我是柳晴空，中央區。”

    楊奕大大咧咧怪叫起來︰“新人王為什麼會在我們這里，不是應該在s組的麼？”

    陸津算是長知識了，原來a組以上，還有一個s組。

    他話一說出口，在場幾人的目光便都轉向了柳晴空，便是陸津這種對凱恩斯並不是很了解的學生，也听說過凱恩斯四大新人王的赫赫威名。

    四大新人王，毫無疑問是這一年度凱恩斯最強的四名學生，新人王的名頭，不止要在每一項考試中獲得90%以上的比分，還要得到整個聯邦五大軍事學院的認可。也就是說，這四大新人王並不完全是凱恩斯的新人王，而是聯邦數以億萬計的學生當中，得到聯邦肯定的二十名學生中的一員。除了凱恩斯以外，東陸、維克多、西區和中央軍校同樣有四位新人王。

    從跨進校門開始，他們就走上了與普通人完全不同的道路。

    如果說凱恩斯的學生都是天才的話，這一批人就是天才中的天才，真正的天之驕子。

    “受人之托而已。”柳晴空面色不變，“新人王只是虛名。”

    楊奕翻了個白眼︰“楊奕，諾斯區。”

    最後進來的男孩子很縴細，看起來比他們都小了至少兩三歲，淺藍色的眸子如同湖水一般純淨、金色的發輕輕揚著，讓人遐想萬千。

    他臉上微笑很淺，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是淡淡的，然而他只需站在那里，便沒有任何人能忽視他，真的是非常漂亮的男孩子。

    “我是凱斯‧道爾，同樣來自中央區。”他的聲音輕柔如微風，便是陸津，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這一看，便回不過神來。

    腦內的系統以飛一樣的速度旋轉著，陸津的神智逐漸恢復清明，看著面色平靜的柳晴空和尚處在迷茫狀態的楊奕，他的眸光忽然尖銳起來，直直對向凱斯‧道爾。

    進入凱恩斯的第一天，戰爭就要開始了麼？

    “你們，都不錯。”凱斯藍色的眸子眨了眨，楊奕便立即恢復了正常。

    柳晴空的面色仍是淡淡的︰“道爾家族的催眠術，果然名不虛傳。”

    “哪里抵得上四大新人王威名赫赫。”凱斯的聲音依舊輕柔，“能在我催眠術下堅持三十秒的，不超過十個人。”

    他藍色的眸子掃了陸津一眼，便不再言語。

    至此，d區f組2號寢室全員到齊。

    陸津心里不是沒有疑惑的，在他看來，他的另外三位舍友的實力遠遠不止是在f組那麼簡單，就算是看起來最普通的楊奕，也仿佛隱藏著什麼。陸津想了想便也釋然了，自己腦子里藏了一個系統，在正常人看來不也是很古怪的事情麼？

    兩天後，所有新生終于到齊，而這個時候，他們寢室的四個人也漸漸熟了起來，柳晴空和他原先就認識，凱斯‧道爾和陸津本也不是話多的人，只有楊奕偶爾還為了什麼事激動一下。

    四人之中，只有陸津出自普通家庭，道爾家族的催眠術整個聯邦都有名，而楊奕，則是諾斯區大族楊家的少爺，柳晴空更不必說，每一屆新人王的背後，都有一個龐大的家族支撐。

    “上課去嗎？陸津，等等我啊！”楊奕匆匆忙忙跑了出來，狠狠拍了拍陸津的肩膀，“和兩個假臉一個寢室真太他媽痛苦了，明明手上的血不知道有多少，偏偏還裝著全天下他頂無辜的樣子。”

    陸津笑笑不說話。

    他想了想，給胖子打了一個電話，胖子這次被分到了e組，成天嚷嚷著要和陸津作伴。電話打完之後不過兩三分鐘，胖子那張越顯肥碩身子成團狀滾了過來。

    “累死我了。”他一過來就急沖沖的抱怨，“我們寢那些少爺真難伺候，可憐了我這唯一的普通人了。”

    “哎這哥們是……”

    “我是陸津的舍友，楊奕。”

    “陸津的死黨，張寧。”胖子忍不住幽默了一把，“凱恩斯這一級最胖的學生。”

    胖子這話倒真不見得在說笑，凱恩斯的學員80%來自聯邦五大區的大家族，如果……大家族精心培養的子弟是個肥得看不見眼楮的胖子，對不起，你在說笑麼？

    穿過宿舍區，再經過隱藏在蒼翠之下的機甲操作區，凱恩斯的教學區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就是教學區麼？”張寧和楊奕對視一眼，雖然已經對凱恩斯的古樸風格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平地拔起的一座山，和山峰之上行走時如履平地的學員們，純新人的三人還是表示接受不能。

    所以……每天上課都要爬山麼？

    陸津和其他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尤其是胖子，揣著暑假養肥的一點肉，露出了悲憤的神情。

    身邊一陣喧嘩聲傳來。

    “哈，楊奕，你怎麼淪落到和這種肥豬為伍了？”

    陸津三人齊刷刷向著說話的男子看去。這人一看也是新生，個子瘦削，唇很薄，眼角處隱藏著一抹陰郁，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賈賢，你……”

    賈賢冷哼一聲︰“你們楊家真是敗落到一定程度了，居然跟這種人為伍，不過想想也是，你不過七八百名，跟他們為伍也是正常。”

    楊奕臉色鐵青，望向賈賢的眼神帶著刻骨的恨意︰“若不是你下毒誤我，我又怎麼會……”

    “哼。”賈賢始終是冷冷的看著他，“實力不佳就不要怨別人，這里是凱恩斯，我等你來戰，只是到時候，希望你不要淪落的太厲害。”

    說罷，他淡淡掃了楊奕一眼，徑自離開了。

    楊奕的手握成拳，牙齒緊咬，露出刻骨的恨意。胖子心里也不舒服，任誰被那麼奚落都不會高興，只是胖子心寬體胖，不計較那麼多，反而拍了拍楊奕的肩膀︰“兄弟，放寬心，咱們也走吧！”

    楊奕點了點頭，先前神采飛揚的模樣已經消失了干淨。

    聯邦四大區中，諾斯區的經濟實力最差，因而，諾斯區幾大家族之中，一年能進入五大軍校的，也只有寥寥數十人而已。楊奕是楊家這一代最為出色的天才，賈賢同樣是賈家最出色的天才，年少時雖然有競爭，但兩個人關系還算不錯。楊奕的實力，始終比大他一歲的賈賢強上一些，考試前兩天，賈賢在派對上給楊奕下了毒，他實力大降，最終只能淪落到f組，而賈賢，則在正常發揮的情況下到達了b組。

    在凱恩斯這種競爭力十足的地方，一個組的差距，便是天堂和地獄，更何況是四個組的差距。

    “所以他才這麼肯定能擊敗我吧！”楊奕苦笑著，“b組享用的資源比我們多太多了。”

    陸津點點頭，楊奕的心情，便是他們這種局外人都能夠理解。

    “一切都是可能的。”

    楊奕抬起頭，看著陸津。

    “想想年上將。”

    年上將，沒有人記得他叫什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聯邦的上將，在戰爭中浴火而生的聯邦軍人。年上將並未接受過任何軍事教育，更不用說在五大軍校中學習了。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扭轉了聯邦的頹勢，成為聯邦民眾心中真正的英雄。

    英雄不問出處這句話，天生就是為年上將譜寫的。

    凱恩斯的課程設置是上午理論下午實戰，晚上的時間則由個人支配，每月一次的考試排出名次，按名次換班。當然，下一屆新生入學之後，他們每一年便都要花一小半的時間在軍隊之中實戰。

    上午的課，上的是實戰推演。陸津摩挲著手中的沙盤，將棋子推到另外一側。

    堡壘建成，下一步，是殺人。

    與他對戰的人他並不知曉，具體哪一節課都是由學校隨機分配的，他的對手，可能是h組的1000名，也可能是s組的四大新人王之一。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知曉的很清晰，他的對手很有趣。

    而且和他一樣，走的都不是尋常路。

 12、第十二回 機甲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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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盤的走向逐漸變得清晰，陸津手指輕點，他所帶的隊伍從後位包抄，只有十輛機甲的隊伍將對方的指揮全殲。對方的一小撮隊伍仍在山腰往上沖，卻在中途傳來了戰敗的消息。

    機甲戰爭除了精備的配置外，戰術也同樣重要。陸津看著屏幕上冒著濃煙的起火點，笑得很滿足。

    凱恩斯軍事學院最為神秘的s組寢室內，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摔掉屏幕，點燃一支煙。吞吐的煙霧燻的他的面龐有些模糊，精致的白色軍裝一角似乎也忽明忽暗起來，他抬起眼眸，忽然發出一聲輕哼︰

    “或許按照老爹的要求來凱恩斯還真不錯，總算有那麼兩三個有趣的人。”

    下午的課陸津和胖子他們並不是一起上，因而放學之後，陸津一個人走出了校門。他在凱恩斯附近的一家機甲維修店里找到了一份短工，因為之前在kt有了經驗，老板倒是很慷慨的雇佣了他，陸津只需每天下午放學後在店里工作三個小時，便能有一份很不錯的收入。

    凱恩斯四個年級共有4000名學生，加上老師在內，一個學園不過一萬多人，然而機甲維修店的收入卻相當不菲。原因很簡單，凱恩斯4000學生中，有四分之三以上的學生出自大族，各自配置的都是聯邦機器所能提供的最佳機甲，再加凱恩斯學生的好戰全聯邦有名，機甲維修的生意自然不用愁。

    用卡爾星移民祖先的話說，就是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

    精神力和體力的雙重鍛煉之下，陸津腦內的系統成功升級到奧斯頓星d級標準，隨之而來的升級大禮包，就是華麗麗的星際機甲發展史。

    並不屬于任何法決，在陸津看來卻更加實用。

    每一輛機甲的性能在系統中都有所囊括，最初研發的核心、每一輛機甲的優勢和缺陷，以及駕駛速度、防御力、沖鋒性能和改進，系統都詳實的給陸津介紹了一遍，毫不避諱的說，一輛機甲徹底拆下來分析，也不會比他腦中的這個系統更為詳盡。

    學費和住宿費交完之後，陸津帶過來的資產只剩下3000聯邦幣，也就是六張仿真游戲卡的價錢，在外人看來或許已經不少，但是對于凱恩斯的學生們而言，真的不夠。陸川每個月雖然會打300聯邦幣過來，但無疑是杯水車薪，只能勉強滿足平時的吃穿消費，要是想在機甲方面有所涉獵，打一份工是必須的。

    楊奕和凱斯一天用于機甲游戲的錢，或許就比陸津一個月的消費高。陸津也並不是抱怨什麼，陸川和秦容所提供的已經是他們給得起的最好的，陸津重生一世，真的很理解父母的心情。

    “小陸，老板呢？”金博急匆匆的跑過來，在看到維修室只有陸津一個人時，眉間失望之色很明顯。

    陸津放下手中的活，說道︰“老板剛剛出去了，有什麼事麼？”

    金博嘆了口氣︰“今天送來了一台機甲，只有老板能修，老板不在，外面的人偏偏又不肯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凱恩斯的新生們一屆比一屆難搞，偏偏我們又不能得罪……”金博說了一半才想起陸津也是凱恩斯的新生，忙訕笑著止住了編排。

    “我去看看吧！”

    金博瞪大了眼︰“小陸你行麼？sk第四代機甲，還是特制的款，要是弄壞了，咱們可都賠不起！”

    陸津洗了手，拿干布擦干，搖搖頭推開了維修室的大門。

    坐在外間的男人僅是坐著，便擁有著強大的氣場。白色的襯衫上繡著盤龍狀的繡紋，縴長的腿緊緊貼著沙發面，一雙銳利的眸子在看到二人進來的瞬間綻放出光芒︰“老板不在麼？”

    金博忙跑過來賠笑︰“老板有事出去了，這是小陸，他過來幫您看看。”

    男人銳利的眸子將陸津上下掃視一遍︰“可以麼？”

    陸津戴著手套︰“看看就知道。”

    男人帶過來的機甲是sk第四代機甲，特制的外層分布著密密麻麻的褶皺，雖然看起來確實有些丑，卻能在接受沖擊的時候將傷害減到最小。

    系統在腦海中運轉中，陸津迅速調出了這一台機甲的資料，進入機甲駕駛室內，陸津試著操作了一下，機甲卻巋然不動。

    “怎麼壞的？”

    那男人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陸津這才看清他的臉，高挺的鼻子，一雙棕色的眼楮中總是隱著嘲諷之意，五官如同刀刻一般分明，便是從側臉看，他也是陸津見過的為數不多的美男子之一。其實他的年紀並不算大，陸津看著他的臉，心中思忖，只是眼神太過犀利，無意間就拔高了他的年齡。

    “這種事情，還需要來問我麼？”

    陸津在機甲上敲打了一陣，組裝，拆卸，問題出在下盤上，遂開口道︰“好了。”

    “好了？”男人的眼中滿是懷疑。

    “好了。”陸津又強調了一遍。他也不管身後人是什麼表情，低聲道︰“你自己的機甲，你應該比我清楚一點，試試便知。”

    陸津閃身進去維修室，繼續搞定今天的任務，卻也錯過了下一秒進店的人。

    “修好了？”聶言滿臉不耐煩，“你們王家連一台機甲都修不好麼，非要在學校里修？”

    原先眼神銳利的人唇角勾起笑意︰“這台機甲有多難修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剛剛居然有人告訴我他修好了，只是個打工的而已，居然敢這麼說大話。”

    “那機甲你打算怎麼辦？”

    “帶回家去唄，這台機甲好歹用了半年，再換新的又要適應期。”說話的人滿不在乎，聶言額頭卻冒出了黑線，“那你跑遍了整個安陵做什麼？”

    “反正無聊嘛，測試一下安陵城機甲維修店的技藝而已。”

    聶言頗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己的損友，一貫冰冷的面具也不由裂開了一道縫。

    他眼楮不由掃向進門的一瞬看到的那道頗有些熟悉的身影，心中暗想該是自己猜錯了。

    “看什麼？”

    他搖搖頭︰“沒什麼。”

    心中卻不由自主開始想念，再一次見到那個少年，會是什麼樣子。

    “阿言，你有些古怪啊？”

    聶言拍拍損友的肩膀︰“走吧。”

    晚上九點多，陸津才回到寢室，寢室里其他幾個人都在，楊奕躺在床上啃隻果，凱斯‧道爾戴著頭盔玩得開心，而柳晴空，則坐在書桌前看著書。

    陸津瞥了一眼書頁，《機甲制造》，是他沒涉及到的領域。

    “陸津，回來了？”柳晴空揚揚手中的書頁朝他打著招呼，凱斯干脆眼皮都沒抬，一個勁兒的在游戲里沖鋒陷陣。

    陸津至今沒有把自己寢室的分配情況搞清楚，楊奕臨場失常便也算了，柳晴空本就是四大新人王之一，還有凱斯的催眠術，怎麼也不會淪落到f組的程度。

    得，他們這些正主兒都這麼悠閑，他這個外人管這麼多做什麼。

    看著腳丫子懸著腦袋卻拼命往屏幕上湊的凱斯，陸津嘴角抽了抽。剛來那天對這家伙的觀感完全是錯覺……什麼一眼看著就是霸氣沖天的人物，明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家政廢和游戲狂。

    如果這家伙一天能有兩個小時的時間離開游戲，陸津真的要喝彩了。

    陸津放下書包，朝著凱斯揚了揚頭。柳晴空微微一笑，比了一個四的手勢。

    居然已經玩了四個小時了，陸津不禁搖了搖頭，好吧，這種家伙分到f組或許真的可以理解。

    陸津捧著衣服沖了個澡，回來時楊奕的隻果已經啃完了，一個人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翻著身。

    f組的寢室住起來自然比如a組b組舒服，但對陸津而言，已經很足夠。除了生活必備的一些工具之外，每一層樓上都有一間專門的重力室和健身室，當然，a組每一間寢室就這樣的配置。

    他的床恰好和柳晴空正對，出來時便見柳晴空的書已經擱到了書桌上，電腦開出了游戲界面。

    “來一局？”

    陸津看了一眼，默默點頭︰“好。”

    他確實有段時間沒上仿真機甲戰了，當下登陸上賬號，順口問道︰“你的號？”

    那頭卻久久沒有回應。

    陸津視線從電腦屏幕上轉移到柳晴空臉上。他神色忽白忽青，變換了許久，才咬牙道︰

    “晴空娃娃。”

    寢室里沉寂了三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津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水灑了一身，他站起身來︰“等我一會兒。”

    柳晴空點點頭。

    其他兩個賤人笑完了，陸津才問出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這個名字，怎麼有勇氣喊我比一場的？”

    柳晴空︰“……”

    停下來的兩個賤人笑得更歡樂︰

    “哈哈哈哈哈哈……”

 13、第十三回 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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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津進入游戲，熟悉的感覺再一次傳來，壓迫著他的腦神經，讓他熱血沸騰，手都癢了起來。加了柳晴空的號之後，另一頭又響起了加好友的信息。

    陸津點開一看，是一個叫“游戲王”的玩家，雙眼下意識的朝凱斯那邊瞥了一眼，果然看到臉紅紅的那家伙在對自己比手勢。

    “晴空娃娃”發了對戰邀請之後，圍觀的玩家便多了許多，陸津順手點開他的信息，沉默了半晌。

    “晴空娃娃”，級別尉官。

    “墨守”，級別士兵。

    陸津亮出自己機甲的瞬間，圍觀玩家的情緒到達了最高峰，說起來，聯邦機甲發展了這麼多代，玩家們對各代機甲的參數了解到了極致，然而，陸津這輛黑色se機甲的出場還是未免震撼了世人。

    “居然真的有人用這種機甲麼？”

    然而，當“晴天娃娃”亮出機甲的時候，圍觀的聲音漸漸趨于平息。

    真名柳晴空，游戲號“晴空娃娃”的凱恩斯新人王同樣選擇了se機甲，只不過，這輛機甲是白色的。

    陸津偏過頭，柳晴空同樣轉過身來對他微笑。

    盡管對對戰結果並不期待，圍觀的多數玩家還是留了下來，畢竟，能在仿真機甲戰的戰斗場景中看到古董機甲的對決，也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

    何況，百戰九十九勝的“晴空娃娃”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開戰之後，白色的機甲首先發力，手臂在空中靈巧的轉了一個彎，便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向黑色機甲沖了過來，雙臂兩側的□□同樣沒有閑著，向黑色機甲的能量源發射著鐳光。

    “晴空這一戰認真了許多啊！”凱恩斯d區某層樓上，白色繡紋裝的男子低低笑道，“一個沒什麼經驗的士兵而已，需要花費這麼多功夫麼？”

    聶言手指敲擊著桌面，沉聲道︰“這可不一定。”

    他神情絲毫不變，卻在黑色機甲動作的那一瞬挑了挑眉，嘴角抿起。

    黑色的機甲靈巧的閃避著白色機甲發射來的重重鐳光，左臂微微向後退，卻在白色機甲沖來的一瞬出擊，黑色的身影在空中旋轉著。白色機甲的動作明顯更強勢一點，不止躲過了攻擊，甚至在背後給了黑色機甲致命一擊。

    陸津絲毫不慌亂，控制著按鈕和拉桿，在炮火紛飛的戰斗場景中，眾人只看到黑色的機甲一直處于劣勢，全程都在躲避著白色機甲的壓制。

    “畢竟是尉官和士兵的差距……等等，那是什麼？”

    流星第三式？！

    沒錯，就是流星第三式！

    濃煙遮蔽之下，一道黑色的身影逐漸出現在人們視線之中，與先前的狼狽不同，此時的黑色機甲雖然依舊殘破，卻多了一絲英雄的意味。

    許多玩家輕輕問著自己的同伴︰“這真的是士兵麼？”

    在場的玩家之中，士官尉官佔據了絕大多數，但是又有誰敢肯定的說，自己真的可以使出流星第三式呢？

    然而震懾眼球的過程還沒有過去。

    黑色機甲使出流星第三式之後不過兩分鐘，原先被他壓制的白色機甲卻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速度比剛剛增加了足有三倍，更讓人吃驚的是，白色機甲的龐大身軀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彎曲著，電光火石之間，許多人脫口而出︰“飛翼流！”

    飛翼流，聯邦軍事史上最適用于高空機甲戰的機甲動作，如果說流星第三式可以在地面上稱王稱霸的話，飛翼流走的則是另一個極端。

    在機甲彎曲到一定程度時，會產生巨大的氣流，沖撞對手。

    在這種時候，機甲被撞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借助星空力量的沖擊，總是比純粹的撞擊要強大許多。

    陸津神色逐漸變得凝重。操縱之間，他已經可以察覺到飛翼流帶來的巨大沖擊力，機甲的速度受到強大阻礙不說，便是視線，也仿佛受到周圍沙石的影響，難以作出正確的判斷。

    其實誰都知道，沙石是並不存在的，可是影響卻是存在的。這就是飛翼流的可怕之處，它可以模擬出惡劣的環境，讓人深陷其中。

    凱恩斯四大新人王，果然名不虛傳。

    陸津手指翻動，眼楮微閉，在一瞬間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操縱鍵上紅色的按鈕微微閃著光，似乎在等待著救贖……

    沙石最終散去，呈現在玩家面前的，是傷痕累累的黑色機甲和染成灰色的白色機甲。

    系統做出了提示︰“晴空娃娃”勝！

    陸津手指微微顫抖著，沖撞的那一瞬，他便知道自己的判斷失誤了，他第一步他撞到的類似機甲的東西，只是空氣而已。

    只是柳晴空布下的陷阱而已。

    聯邦教科書上曾經有過飛翼流最完美操作的敘述︰飛翼流，最擅高空戰，1499年，秦非元帥以飛翼流造夢，打敗帝國。

    飛翼流操縱到極致，所能模擬出的環境遠遠不是飛沙走石那麼簡單，更關鍵的是，它迷惑的不止是一個人。

    陸津不由朝柳晴空看去。剛剛主導了一場勝利的柳晴空面上仍然掛著一絲淡然的微笑，就像操縱出飛翼流對他而言，不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

    陸津的心不知為何，驀然有些沉。

    “王白，你能全身而退麼？”聶言神色嚴峻，“飛翼流，果然不容小覷。”

    王白漫不經心的神色此刻也有些嚴肅，脊背漸漸挺得筆直︰“晴空比之兩個月前又強大了不少，阿墨確實不是他的對手。今天這個和晴空對戰的，到底是誰？”

    聶言並未說話，視線仍然集中在面前的電腦屏幕上，看到黑色機甲殘破的身軀時，他的指尖有一瞬的停頓，卻又在下一秒更為迅速的操縱著屏幕。

    仿真機甲戰的好處除了最直觀模擬機甲操縱的感受之外，還有每周的最佳對決。無論是將官級別的對戰，還是士兵級別的對決，都有機會入選最佳對決，前提是足夠精彩。最佳對決的視頻會在游戲首頁播放一周，配合播放的，是聯邦軍事專家的評論。

    而今晚這一場包含了流星第三式和飛翼流的對決，足以在最佳中佔據一席之地。

    仿真機甲戰的玩家們徹底沸騰了。而遠在凱恩斯d區f組的主角陸津和柳晴空，則在對戰了一場之後，洗漱休息去了。

    陸津又洗了個澡，他抱怨似的看著自己的白色t恤︰“以後一定不能洗完澡之後和你玩游戲，真麻煩。”

    柳晴空正在擦頭發，聞言只是笑笑︰“確實。”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提一句有關這次對戰的事情。

    直至很久很久以後，久到陸津已經滿頭白發，他才第一次對柳晴空說起有關這場戰斗的事情。

    其實有了重生和系統的他，都不是無所不能的，他以為的強大，只是因為他沒有遇到比他更強大的人。

    仿真機甲戰的沸騰還在繼續。游戲官方的最佳對決視頻點擊已經超過一千萬人次，除此之外，還有無數機甲發燒友為這次對決寫評，分析對決雙方的每一個動作，以及對決的巧妙性。

    名為“花千骨”的玩家連夜寫出的一篇評論，一夜之後，點擊也突破了兩百萬人次，這在仿真機甲戰游戲公測之後，都是非常難得的。

    “這是聯邦軍事史上流星第三式和飛翼流的第一次對決，讓人遺憾的是這次對決卻不是在戰場上產生的，而是在游戲之中。然而存在即使合理，能在游戲中看到如此精彩的對決，我們必須感謝“晴空娃娃”和“墨守”兩位玩家，讓屬于高空和陸地的動作相遇。時代在發展，屬于聯邦的許多對決已經慢慢消失，或者只有少數人能夠掌握它，而這一次，我們卻見證了飛翼流的神秘和流星第三式的強大。飛翼流的模擬功力和……”

    “花千骨”寫了洋洋灑灑幾千字，呼應者眾，讓只是普通玩家的他在游戲論壇上也小紅了一把，當然，這也堅定了他繼續關注“晴空娃娃”和“墨守”的信念，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而“墨守”這個默默無聞的士兵，也從此一夜成名了。盡管他仍然是一個士兵，然而在許多玩家的眼中，他已經可以和許多尉官並肩而立了。

 14、第十四回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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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漸漸轉冷，清晨的空氣帶著一股清涼的氣息，陸津一早推開窗，冷風撲面而至，入眼一片濃綠仿佛畫中染出，陸津的心情驀然好了許多。

    來凱恩斯已經近一月，陸津漸漸適應了這里的生活，白天上課晚上打工，閑暇時則給父母打個電話，日子過得很平靜，卻很充實。

    “下周就要月考了，陸津你準備得怎麼樣？”長發的女生氣質清雅溫和，作為凱恩斯為數不多的嬌花之一，許晴第一次出現在教室門口，便虜獲了全年級一半以上少男的芳心。何況，能在一千人中佔據一個名額，這樣的女孩子，無論實力還是家世，都不容忽視。

    陸津低頭閃避著四周射來的光線，含糊道︰“還行吧！”

    許晴卻仍然不死心的追問︰“你是不是不願意告訴我？”

    陸津就算低著頭，也能察覺到周圍不懷好意的視線。他實在是想不通，凱恩斯這麼多優秀的少年，許晴怎麼偏偏就愛每天追著他。

    難道是因為在一眾家世好實力強的少年之中，他這個弱雞反而有種雞立鶴群特別獨特的感覺？

    “楊奕找我有事兒，我先過去了。”陸津飛快的收了東西往教室門口走，只留少女一個人呆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面龐卻漸漸染上羞惱之色。

    楊奕眼楮直直盯著許晴，半晌之後又把陸津從上到下狠狠打量了一番︰“沒我帥沒我有錢沒我戰斗力強，二兩肉的白雞，人家小姑娘怎麼會瞧上你的，這不科學啊！”

    陸津冷冷瞥了他一眼︰“月考準備得怎麼樣了？”

    楊奕立刻蔫了。

    下午陸津照舊在維修店里打工，老板不在，金博也只是臨時幫忙，因而陸津又多了一項看店的工作。其實看店倒是很清閑，沒有客的時候翻翻書，有客的時候只需要把客人的名字錄入，交給老板解決。月考臨近，便是不太在乎名次的陸津也不敢太過放松，五大軍校的考核難度全聯邦聞名，如果不提起精神對待，那絕對是等死的節奏。

    外面越來越黑了，漸漸的，也沒有客人來。陸津飛快的翻著書頁，將需要掌握的東西記在腦海。

    “咚咚咚……”

    陸津從書本中抬起頭，看向門口。

    這男人進來的一瞬間，燈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依舊是精致無比的金色盤龍繡紋，白色的軍服扣子隨意的解開，一雙精壯筆直的長腿靠在門邊，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逼人的氣勢。

    王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里。自己習慣每天晚上都在凱恩斯附近走一圈，而今天，卻特意挑了一條與平時相反的路。天色越來越黑，整條路上卻只有一家店亮著燈，鬼使神差一般的，他決定過來看看。

    店里只有一個男孩子，還是上次那個大言不慚說把自己那款機甲修好的男孩子。

    直到前幾天，王白才知道他說的並不是大話。族里的老家伙前幾天才給了消息，說機甲真的修好了。那台機甲維修的難度，身為主人的王白明白得清晰。

    “只有你一個？”王白態度相當隨意。

    陸津點點頭︰“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

    “那次的機甲，是你修的？”又是陸津熟悉的銳利眸光，只是這一次，這個人是正視著他的，而非上次一般，只有散漫和懷疑。

    “是我，有什麼問題麼？”

    王白低笑出聲︰“沒有問題，準確的來說，是非常完美，完美得讓人懷疑。有這麼好的技術，為什麼只留在一家維修店里當幫工呢？”

    陸津看著他︰“這是我的選擇罷了。”

    王白不再出聲，卻還是不願走。陸津收拾好東西塞到背包里，伸手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下班了，我該回去了。”

    王白瀟灑起身，拍拍褲子便也走了。

    維修店就在凱恩斯旁邊，下班時間比門禁時間正好早一些，陸津刷了卡走進去，一轉身，卻發現剛才在店里的人居然也笑意盎然的跟了上來。

    “你居然，也是學生麼？”王白將陸津上下打量了一番，托腮道︰“看來我剛才的判斷不成立。”

    “你寢室在哪，認識一場，我干脆送你一程。”

    陸津說不出來對此刻跟在他後面的家伙的觀感，怎麼說呢，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很多自命不凡以為自己能夠指點江山其實在別人看來不過是一坨屎的人。

    絲毫不知道陸津此刻想法的王白托著腮，靜靜的看著身前的少年。

    他怎麼都沒發現，外表略有些平凡的少年，竟有兩條筆直修長的腿，運動褲包裹之下，圓潤的臀部刻畫出美好的弧度，無形之中，那張臉龐上的平凡感也仿佛消失了。

    王白摸摸鼻子，難道是前段時間太忙了，有了錯亂感？

    天色本該越來越暗，然而西方的穹頂之上，驀然的竟然有了光。一道長長的光線自銀河深處飛躍而出，在這個星球留下了它自己的痕跡，陸津沉默一秒，驟然停下了步伐。

    始終平靜的星球，而他的心，卻不能平靜。

    d區很快就到了。陸津步子稍微快了一些，便撞上了一個人。眼看著就要倒下去，腰上卻不知何時多了一雙手，將他緊緊摟住。

    “站好。”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陸津甚至能感受到這人的呼吸，等他反應過來時，腰部已經脫離了那雙手的鉗制，人也穩穩的站在了地面上。

    王白在注意到來人的一瞬眸光銳利，卻又很快轉為平淡。

    “阿言，英雄救美麼？”

    聶言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怎麼這麼晚回來？”

    吊兒郎當的人輕輕吹了個口哨︰“這麼關心我？今天遇到個有趣的小少年，深夜同游嘍！”

    聶言將目光轉向站在一邊的陸津，面上仍是冷然︰“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他這話問得很有父輩家長的味道……雖然有些莫名其妙，陸津還是很慫的低下了頭︰“在打工，剛剛下班。”

    “在哪里打工？”

    陸津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話說，他們兩個也沒熟到這種程度吧？但是名為聶言的家伙身上就是有這種氣質，讓他身邊的人都會不自覺的听他的話，所以陸津的頭壓得更低了︰“校門口的那家維修店。”

    聶言沉默半晌，輕輕掃了一眼王白，卻又轉向了陸津︰“剛剛開學，還是多花一些時間在課程上，你們快到月考了吧？”

    陸津從來不知道，聶言訓人的姿態居然這麼自然，他默默為聶言可能存在的弟弟和將來的兒子點蠟，嘴里卻還是應和著︰“嗯。”

    雖然聶言的做法明顯有些越界，陸津卻並不討厭。

    “原來你們認識啊！”王白眯著眼，“阿言，怎麼沒有听你說起過？”

    聶言沒有理他，反而看著陸津︰“在哪個寢，我送你回去。”

    “阿……”王白急于出口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在他瞥見好友微微上揚的唇角的那一瞬。面容平凡的少年和好友並肩走著，只是單純的走路，王白卻讀出了其中保護的味道。

    以冷酷聞名的聶言，什麼時候這樣對待過別人？

    他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以後不要去了。”聶言低聲道，“晴空最近怎麼樣？”

    見他跳轉到另一個話題，陸津不免有些詫異，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還好。”

    不過一會兒，兩人便走到了f組宿舍樓前。聶言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昏暗的燈光下，他一直看著陸津上樓，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樓道之間，他才緩緩的折回了身。

    有個人靠在牆畔等著他。

    “阿言，你這麼做，不地道吧？”王白的語氣很是漫不經心，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情有些遭。

    聶言瞥了好友半晌，忽然出聲︰“他不是你以前那些人。”

    王白驀地笑出聲，視線卻轉向了f組所在的樓層︰“阿言覺得我以前的那些又是什麼人呢？”

    他狹長卻又精明的眸子隱藏在黑暗中，身子微微前傾，後背的力量卻完全倚靠在牆壁上，眸光微閃，仿佛黑暗中蓄勢待發的一頭狼。

    和王白對戰的人都知道，處在戰斗狀態中的王白，就是一頭狼。散漫只是偽裝，中央區王家的長子，從來不是看起來那般無害。

    念頭一閃，便是翻雲覆雨。

    聶言始終沒有給出王白想听到的答案，他靜靜越過了自己的好友，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白沉默了半晌，忽然發出一陣輕笑，在黑暗中顯得尤為突兀。他靜靜沉思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邁著步子跟上聶言。

    天色越來越黑，原有的那道白線徹底的失去了它的蹤跡。

    凱恩斯里訓練或是吵鬧的聲音也消失得一干二淨，這個時間的凱恩斯，屬于黑暗。

 15、第十五回 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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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上午的課比平時少了一節，周日就是月考，陸津想了想，夾著書往圖書館方向走，坐著看會兒書。

    圖書館里人很少，陸津往最里面一片走，他挑了挑，抽出了一份最新的機甲雜志。

    還沒抽完，雜志就被一雙手順走了。陸津出手慢了一步，眼睜睜的看著雜志落入他人魔爪。

    陸津有些惱怒，伸著脖子剛想跟人講講理，卻見那人冷著一張冰山臉和他相對，似乎就是等著他來這一發，陸津嘆了口氣，終是忍了下去。

    “月考之前，還是少看一些這個。”話雖這麼說，聶言把他的雜志搶到手之後，自己倒是好整以暇的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慢悠悠的看起了雜志。

    陸津攤開書，把今年學的理論記在了腦海里。他倒也不是托大，有了系統之後，他的記憶力比之前好了很多，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敢在門口的維修店打工。

    對于凱恩斯的學員們而言，每一分鐘都是非常寶貴的。

    來到這個地方，競爭便從未停止過。平民的學員們為了擺脫現有的生活，小家族的學員們為了讓家族屹立不倒，而對于大家族的學員們而言，優秀就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陸津咬著牙，在紙上畫著不同的圖形。除了機甲操作外，凱恩斯的月考中還包括了戰例分析。他手上這一道，便是一場聯邦戰勝帝國的經典戰役，除了分析戰勝要素之外，他還需要考慮，在摒除了這些要素的情況下，聯邦如何獲勝。

    “很難嗎？”聶言不知何時坐到了他對面，深邃的瞳孔中映著他的臉，他目光灼灼，在陸津看來，卻很讓他心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聶言似乎對他很有興趣。這種觀感並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今天，似乎表現的更加清晰而已。只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地方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陸津搖了搖頭︰“還好。”

    系統已經替他一層一層的剖析了開來，列舉的戰例，更是高等文明與高等文明之間的經典之戰，比之書上這一場更為震撼許多,陸津一場場看下去，只覺得自己所見過的和自己所參與過的機甲對決不過是兒戲，真正的戰斗，遠比他想象的更艱難，也更驚心動魄！

    陸津在紙上拼命畫著模擬圖，戰局排布、人員布置、天氣因素，一切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牆上的壁鐘滴答著，陸津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更沒有注意到的是，一個人已經靜靜的看著他，許久許久。

    聶言看著深陷在演算之中的少年，冰冷的唇有了一絲微動。

    然而，在他觸踫到少年演算的紙張的剎那，那一絲微動卻轉為徹底的震驚。

    戰局推演，是聯邦一向都非常注意培養的課題，但是最優秀的學員，也難免會犯經驗不足的錯誤。聶言作為聶家的長子，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有關于戰情的排布。聶家以軍功起家，歷代子孫的榮譽均是靠在戰場上廝殺所得，因而僅在戰這一方面，聶家子弟要比同期的凱恩斯學員強上許多，耳濡目染之下，聶言的眼力也非尋常人能比。

    而這一份戰術推演……聶言瞥了一眼書冊，幾乎每一種可能性都預料到了，甚至連戰中所不曾提及的部分，這份推演都考慮得非常細致。

    聶言忍不住將桌子上的所有紙張拿在手上細細看了一遍，心中的震撼一層強過一層，幾乎是鬼使神差般的，他吞咽著口水，低聲問道︰“這一份推演，能不能借給我？”

    陸津心中有些詫異，卻還是點了點頭︰“可以。”

    他話一說完，便看到一向雲淡風輕冷若冰霜的聶言拿著圖紙飛快的跑出了圖書館，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陸津摸摸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那份推演，應該沒問題吧？

    陸津細細思量著，打開系統把自己剛剛的分析反過去推了一遍，好像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他便也不再多想，繼續翻到下一道戰例題。

    不過他卻沒有想過，戰例推演、戰局排布確實是沒問題沒錯，但是他所分析的東西卻是來自奧斯頓星球這個比卡爾星強大了許多的文明，在奧斯頓星球或許只是普通的戰術推演，于卡爾星而言，卻是從未有過的新東西。

    聶言在離開圖書館之後，便將推演圖紙發到了父親手里。

    他的眼光，比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數年的父親，還是差了一些。

    “伊蘭山脈的戰爭僵持了一陣子。”透過視訊，聶父的面容明顯有些疲倦，“那個孩子，阿言你繼續跟他相處下去。伊蘭山脈的那場仗，這張圖紙會有用的。”

    伊蘭山脈那頭便是帝國。有伊蘭山脈和伊蘭大沙漠的天然屏障，和帝國的戰爭中聯邦雖然佔據劣勢，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慘敗。聶家小叔這次恰好被派到伊蘭山脈去，戰爭已經僵持了一段時間，可是誰都知道，再這麼下去，戰敗的必然是聯邦。

    而聶言今天帶過來的圖紙，恰好和伊蘭山脈的形勢相合。

    視訊另一端，聶言的唇緊緊抿著，良久，他才鄭重的點著頭︰“我明白。”

    關掉視訊，聶言的心情依舊不能平靜。

    其實將圖紙拿過去做什麼，不就是覺得圖紙上的推演和伊蘭山脈那處的地勢相符麼？那為什麼心里，卻始終有一點小小的愧疚感？

    聶言不明白自己的這種情緒從何而來，所以他果斷的折回身回到了圖書館。

    一直埋首在桌前演算的少年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只有那本被他翻了一半的雜志還留在桌子上。聶言握緊了拳頭，忽然想起剛剛一瞥之間少年小巧的耳垂，和耳垂下側那顆圓潤的小痣。

    明明比正常少年還要瘦弱一些身子，卻能做出連聶言都驚訝不已的舉動。

    他站在遠處，驀地挪動步子，將那本雜志攥到手心，帶著離開了圖書館。

    ……

    周日，凱恩斯學院一月一度的月考正式拉開了帷幕。一大早，陸津三位舍友全部起身，便是平時心思只在游戲上的凱斯‧道爾也早早起床穿上一身騷包的衣服，還在身上噴了香水。

    當然，陸津作為凡人一枚，是從來都不知道漂亮衣服和考試成績有什麼關系。

    那雙湖水般澄澈的眸子又讓陸津有了一種天使在身邊的錯覺，可是又想到那些堆了一平米的髒衣服和每天光著腳丫子晃來晃去的身影，陸津拼命搖著頭，將自己腦中的幻想抹去。

    “做什麼？”藍色的眸子掃了他一眼。

    陸津繳械投降︰“我什麼都沒做。”

    催眠什麼的，他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楊奕親親熱熱的攀上了凱斯的胳膊︰“兄弟，咱們商量一件事唄！”

    凱斯‧道爾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褲子都快輸掉的人沒有資格當我兄弟。”

    楊奕狠狠翻了一個白眼，和這種游戲狂人打游戲只輸十盤，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好不好？

    “真的，打個商量。”楊奕笑容更深，“我有個很好的兄弟叫賈賢，他可是個真正的游戲高手，我和他打游戲，都沒輸過二十盤以下。兄弟，你催眠不是很厲害麼，把他催眠了，他就能和你玩游戲了！”

    名為凱斯‧道爾的催眠術家族繼承人，在相處日久之下，被室友們發現了天然呆的本質。

    陸津一度懷疑，開學那句裝逼十足的話是道爾家族的家長們教自家小孩兒說的，怕小孩兒在學校里受了欺負被人吞了。

    “是嗎？”凱斯‧道爾眸中閃過一絲迷茫之色，“這種家伙被催眠了不就不能發揮出真實實力了麼？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再說，我只想堂堂正正打敗每一個高手。玩游戲，不能用催眠術。”

    “噗——”陸津一口水喝到一半，吐了出來。

    某人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

    楊奕狠狠瞪了陸津一眼，笑容更甚︰“關鍵我那兄弟是個內斂的人，他輕易不和人打游戲。這次我和他打賭，他要是在月考里排位比我低了，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凱斯皺著眉︰“你怕打不過他？”

    楊奕好似受到莫大侮辱一般︰“我是那種人麼？咱們好歹一起住了一個月，我是什麼人你還不了解麼？我是為了你考慮，他輸了就能和你打游戲了！”

    “哦。”凱斯點了點頭，半晌沒有出聲。

    “我去試試看。”

    楊奕的眼楮拼命眨了眨，咧嘴笑了。

    凱斯比另外三個走的早一些，走路的時候步履輕盈心情甚佳，不用說，這是找楊奕的好伙伴賈賢去了。

    陸津捅捅楊奕︰“當真怕自己打不過那家伙？”

    楊奕輕嗤一聲︰“怎麼會，我從來都比他強。”他的神色驀然變得冷凝︰“他總愛用他的成績嘲諷中毒後的我，我就也讓他嘗嘗空有實力卻被人陷害的發揮不出半點的滋味。”

    陸津靜靜听著。

    “走吧！”楊奕攬著陸津的肩膀︰“大家都想住到前面，我還是覺得和你們一個寢挺好的。”

 16、第十六回 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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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恩斯的早晨無疑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時候，歷經百年風霜的綠樹仍然展示著與百年前同樣的蒼翠，將訓練區掩映在巨大的陰影之中。然而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思欣賞這樣的景色，學員們步履匆匆的身影慢慢沒入訓練區，不過半個小時，除了青石板路上偶爾飄過的樹葉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

    進入考試區，陸津和楊奕他們被分到了不同的組別中。第一場是理論考試，所有學員站在各自對應的位置前，面前自動出現一張黑色屏幕，黑色屏幕上滾動的試題包括數據推演、圖表分析和動態演示。看似處在同一空間內，個人和個人之間其實是完全阻隔開來的，抄襲借鑒之類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考試開始！”考官洪亮的聲音在考場內外響起，這是凱恩斯的傳統，相比較冰冷的機械聲音，自然的人聲能夠緩解學生的緊張感。

    陸津打起精神，緊緊盯著身前的黑色屏幕。第一道題是純理論題，考的是sh第一代機甲的機型配置及其優勢，陸津將教材上的見解填了上去，又加了一些系統展示的內容做補充。

    理論題只是開胃小菜，接下來的數據推演題才是真正的挑戰。

    在看到數據推演題的剎那，陸津眸光微閃，心間有一瞬的猶豫。片刻之後，看著屏幕上不斷移動的電子指針，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推演寫了上去。

    “伊蘭山脈獨特的地脈優勢和沙漠氣候，注定了長期作戰的情況下，佔據劣勢的將是聯邦軍，因此，消耗的戰力將是……”

    他的神色無比認真，下筆之時的猶豫也仿佛消失殆盡。

    說實話，他並不相信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在他將系統提供的那道推理題做完的第二天，凱恩斯的月考上就恰巧出現了這樣的一道題目。除了伊蘭山脈和阿斯蘭山脈的區別之外，別的地方，地形地貌，甚至對戰雙方的軍事實力都很相似。

    腦海中驀然閃過聶言那張冰冷的臉，陸津搖搖頭，將思緒散去。

    就算推演題被那個家伙拿走了……他也不相信那個家伙有足以主導凱恩斯月考的實力。

    下一題，圖表分析，陸津大略掃了一眼雙方的戰力對比，便將心中的答案填了上去，沒什麼難度。

    等他把倒數第二題寫完的時候，電子指針顯示的時間只剩下二十分鐘。陸津眨了眨眼楮，手指握緊，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後一道題上。

    三分鐘的動態演示，截取的是聯邦與帝國在一百年前的一戰。隨著機甲的發展，一百多年前的戰爭對于現代戰爭的借鑒力其實有限，然而這些老強校卻很喜歡截取其中的片段考察學生。

    並不是沒有考驗，能放在凱恩斯月考的最後一道題，怎麼說都有些難度。

    三分鐘的時間，需要學員判斷雙方的戰力對比，前提是你得在隆隆的炮聲和機甲的轟鳴聲和烈烈的火焰中判斷出，究竟哪一方是聯邦，哪一方是帝國。

    演示完畢，陸津再思索一陣，答題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

    陸津抿著唇，寫下自己的見解……110年前的惠特蘭之戰，雙方戰力……

    似乎也沒有什麼難度吶！

    陸津寫完卷子，抬頭看了一眼屏幕，只剩下五分鐘了。眼角掃過屏幕，他卻在某一個角落停了下來……

    不對！

    110年前，惠特蘭地區明明還是一片汪洋，後來被帝國打了過去，帝國花了大價錢改造，惠特蘭地區才展現出和圖示類似的地形地貌。而在聯邦所有的區域中，符合圖示的只有赫特地區。

    陸津腦中驀地閃過教材上對于一位歷史人物介紹。

    聯邦歷史上最受愛戴的上將，正好卒于110年前。

    歷史解析，這位上將歸鄉途中突然發病而亡，而那是他所在的區域，恰好在赫特境內。

    聯邦是一個異常遼闊的國家，而為了平息民眾可能會有的憤怒，隱瞞某一場失敗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畢竟，戰爭的地點距離政治核心如此之遠，而那位大將又是如此受人尊敬。

    一百年之後，身為五大軍校之一的凱恩斯把這場敗仗用來做考試題目也無可厚非，畢竟那段歷史，已經徹底被湮沒了。

    而此時，距離交卷只剩下四分鐘。

    陸津眼楮眯著，耳畔響起的，是並不存在的時鐘的滴答聲。他將原先答好的答案抹去，飛快的在黑色屏幕上寫上自己的新解釋，在書寫的過程中，他只是略微點出赫特地區的地形，卻一點都沒有涉及到自己推測的內容。

    若是有人站在他身前，定會非常驚訝。黑色屏幕之前的人低著頭，手卻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在屏幕上寫著，特別是指針指向最後一分鐘的時候，只有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怎麼也難以分辨手掌的原貌。

    “交卷！”

    陸津寫完最後一個字，考官洪亮的聲音便在考場內響起，考官莊嚴卻嚴肅的模樣，很容易讓人想到史書上記述的遠古時期應考的舉子。

    凱恩斯所做的工作，便是將學生當做古代的舉子來培養，出自凱恩斯，忠于國家，一生都打上了凱恩斯的標簽。

    對于那位從未見過的凱恩斯校長，陸津心中也不由多了幾分佩服。

    理論考試完畢，接下來便是實踐考試。相比較理論繁雜的門類，實踐考試無疑簡單了許多，只有一個字︰戰！

    所有的新生只需在考官手下堅持一刻鐘，便算過關，而分數則按個人表現打。

    陸津他們f組的在e組考完之後才能進入考場。等候的時間，楊奕扯著陸津的脖子，問道︰“剛剛考得怎麼樣？”

    “還好，你呢？”

    “不知道，不過擋不住我心情好。”楊奕指著飄飄出塵的凱斯‧道爾，滿眼促狹的笑意，“看到沒？”

    陸津翻了個白眼。

    楊奕把陸津扔到一邊，雙手攀上了凱斯的肩膀︰“我那兄弟答應沒？”

    凱斯眨著眼楮，被他按住的臉皺成了一個包子，他想了想，才答道︰“他太弱了。”

    楊奕有些慌張，心想這兄弟不會提前去試了賈賢的游戲水平吧……說起來，他自己平時打游戲打得還不少，但是賈賢一門心思要超過他，哪有時間打游戲？

    便听凱斯又皺著眉，低聲道︰“才兩秒鐘他就暈了，太沒用了。”

    悲極生樂，楊奕狠狠拍著他的肩膀，打算湊上去猛親一口的嘴在瞥見班花嫌棄的神色時縮了回去，卻還是狠狠拍著凱斯的肩膀︰“兄弟，你真是我的親兄弟喲！”

    凱斯嫌棄臉。

    說了一會兒話，e組的學員們都出來了。f組里有熟人的一個個都湊上去打听，便是陸津，也豎起耳朵，想听一听e組的情況。

    卻有人比他還快。

    “a組基本上全過，b組80%，到了e組只有50%，那咱們這兒不是更慘？”楊奕的胳膊又攀上了陸津的肩膀，樹袋熊一樣。

    他問過陸津，為毛不是無骨蛇。

    “你太肥了。”楊奕森森被打擊之後，便堅決以樹袋熊的姿態捍衛著自己的領土。

    “不會的。”陸津後腳把他踹下來，“我們都會通過的，不過，如果你再上來一次，我就不敢這麼保證了”

    柳晴空唇角掛起溫和的笑容︰“我也覺得我們都會通過的。”

    凱斯沒有說話，只是用一副“你是白痴”的神情看著楊奕。

    陸津進去之後，才發現在場的大概有五六位考官，每位考官負責二十個左右的學生。

    深黑色的機甲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光澤，在緊張的氣氛下，讓人有種森冷刀片的感覺。隨著第一排五個學員上前，機甲的戰斗便已經打響。

    “　！”第五分鐘，便有學生支撐不住，從機甲操作室里跳下來。

    陸津看著他慘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身體，輕輕嘆了一口氣。誰都知道這一關淘汰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就算理論考試和軍事推演考試都得到了高分，他也無法再前進一步，最好的結局，便是仍然在f組呆著。

    第七分鐘，又一個。

    第十三分鐘，第三個。

    十四分五十八秒，第四個。

    這一個狼狽不堪的身影從機甲里跑出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差兩秒而已，一邊天堂，一邊地獄。整個空間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氣氛，沒有人再嬉笑，也沒有人再輕視，所有人都握緊了拳頭，細細掂量著自己的實力。

    在前一秒他們還是興奮的，畢竟b組c組d組都有許多人過不了關，這就是他們的機會啊！

    可是現在……

    一刻鐘時間過去，只有一個人滿頭大汗的從操縱室里邁出了步伐。

    他的腳步也是酸軟的，似乎每一步都要費很大的功夫，可是沒有人會嘲笑他。

    有的，或許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17、第十七回 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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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排學生跟上。陸津掃了一眼，自己寢室的四個人都在，再帶一個隔壁寢室的。

    “考試開始！”

    陸津腦中那根弦倏然斷裂，他看著來勢洶洶的黑色機甲，絲毫不懼的迎了上去。機甲的巨臂揮舞到巨大的幅度，在那輛機甲到來的剎那，陸津手速更快，轉換著方向，另一頭右腿後退一步，拼命撞擊著那台機甲。

    “　！”撞擊產生的力量讓陸津的身體也不由晃了一下。手指在各色按鈕上飛快的換著位置，任機甲的動作在他的操作下散發出魔力。

    那輛機甲卻是更為巧妙的龜縮到了陸津身後，龐大的身軀猶如風馳電掣一般想要掀翻陸津的機甲。陸津緊緊咬著牙，默默的承受著外界強大的壓力。

    汗不停的從額頭落下。

    他輕輕抹了一把額頭，水珠落在紅色的按鈕上，他也絲毫顧不上，手上的力量反而加大了，手指在操作盤上飛舞著，構成模糊的形狀。

    兩輛機甲的踫撞帶來的巨大沖擊力讓兩個人都難以承受，陸津悶哼一聲，眸中漸漸染上嚴肅的光澤。

    他不好受，他相信那頭的考官同樣不會好受。

    時間剛剛過了五分鐘，黑色機甲的沖擊還在繼續。

    多虧了系統給的那一套練體法決，雖然這五分鐘過得很艱難，但是陸津相信，同樣難度的對戰，他再堅持十分鐘也沒有什麼問題。

    “　！”又是一次偷襲，右臂舒展，化解掉這次偷襲。

    而這十分鐘，陸津的手速比之他平時練習的速度要快了一半不止，操縱的機甲速度越來越快，如同一個黑色的幽靈一般以詭異的節奏跳躍，沒錯，就是跳躍。

    電光火石之間，黑色機甲被他逼退到角落。

    “時間到！”

    陸津從機甲操作室里跳下來，一轉身便看到了喘著粗氣的楊奕、始終微笑的柳晴空和眼楮微微有些變色的凱斯‧道爾，他掏出手帕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深深呼了一口氣。

    “都過了？”楊奕揉著腰抱怨道，“我的老腰被撞狠了，不過沒關系，哥好歹出來了……哎你們怎麼都好像沒事兒，只有我被虐了麼？”

    他這話確實說得沒錯。

    陸津多流了一點汗，柳晴空自始至終就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凱斯瞅了楊奕一眼，嫌棄道︰“弱雞。”

    楊奕翻了個白眼，決定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

    d區f組2號寢室，全員通過。

    他們四人出來的剎那，在場的學員都有一種雲里霧里的感覺，剛剛那一組只過了一個，而這一組，只有一個沒過？

    人群中，只有幾個人隱隱看著他們的方向，眸中閃過一絲了然。

    “那個柳晴空是不是今年的新人王？”

    “好像真是……可是新人王怎麼會在f組。”

    ……

    談論的聲音明顯有些大，可是柳晴空仍然面不改色的坐在遠處，臉上的笑容完美的好像一張設計精細的面具。

    認識他這麼久，陸津很少在他臉上看到別的情緒。

    因為太完美……所以覺得不真實？陸津勾了勾唇角，暗暗嘲笑自己怎麼會想到這種小女生才會想到的問題。

    呃……小女生，陸津抬頭望天，從剛才開始，班花許同學就一直盯著他，目光熠熠，便是陸津自認定力驚人，也有一種hold不住的感覺。楊奕後腿跟還一直踢著陸津，被陸津掄了一拳頭之後老實了不少。

    f組測試完畢，大多數人不負眾望沒有通過，因此陸津四人走出來的時候，人群有意無意的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不管是誰都明白，他們四個人是絕對的實力派。

    別的不說，僅僅是對決出來之後面不改色便是在場的大多數人做不到的，就是那些成功堅持了十五分鐘的也都一樣。

    “怎麼有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楊奕忍不住得瑟了一把。

    沉默。

    他左右看了一圈，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依然是沉默。

    于是，某人悻悻然閉嘴了。

    上午的時間過去了一大半，距離午飯時間還有短短一個小時，然而在考試區站著的所有學員都沒有挪動步子。

    最後一場考試，軍事推演，將在十分鐘之後舉行。

    時間不限，勝負分出之時，就是考試結束之時。

    關于這場軍事推演考試，陸津曾經听過許多版本的傳言，傳說一位學長拖了三天才將對手打敗，他畢業後便被聯邦軍招去駐守一些容易打持久戰的地方，據說戰績頗佳。

    當然，也有一位以一人之力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的，這位就是聯邦軍部柱石之一的聶遠將軍，極擅奇襲，曾創造出無數以少勝多的經典戰績。

    “走吧！”柳晴空出乎陸津意料的攬著陸津的肩膀，“這一項該是你的強項吧？”

    陸津搖了搖頭︰“不如你。”

    柳晴空的深淺，陸津至今探測不出。

    柳晴空毫不在意的笑笑︰“我帶了一些吃的，也給你們分一些，大多數人一個小時之內基本上都能搞定，但是真有兩三天的話，除非不想贏，不然還真得扛著。”

    軍事推演考試，呈現在陸津面前的，仍然是一塊屏幕，不過這道屏幕上展現的，是一片戰區。陸津的兵力已經準備好了，而他的敵人還未曾出現。紅色的閃光燈打開的剎那，陸津神色一凝，對手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津的姿勢也越來越放松。與那次課上不同，這次考試的對手只能算是中規中矩，實力很一般，他輕輕點著屏幕，將對方的主帥炸出來，戰斗正式結束。

    而此時，距離考試開始不過才半個小時。

    同一考場的大部分學生還在埋頭苦思，陸津走出去，任溫暖的陽光打在身上，他打了個呵欠，輕輕伸了個懶腰。

    “考完了？”

    陸津嘴巴張到一半沒合上，差點岔氣。他慢慢慢慢的移著脖子，以一種詭異的姿態盯著忽然出現在身邊的人。

    聶言眸中映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似乎每一次看到這個少年，都帶給他不同的感覺。第一次是戰斗後的瀟灑和青春，無意中就撥動了聶言心中的某一根弦，第二次是黑夜中很听話很乖的孩子，第三次，是認真的天賦很好的少年，而這一次，算是欣賞到了他的另一面麼？

    這個認知讓聶言不自覺愉悅起來，唇角彎成一道弧線。

    陸津摸摸腦袋，對最近和聶言的相遇頻率表示相當疑惑。

    “你……”他才說出了一個字，便猛地停住了。因為他感覺到，一雙手，帶著暖暖的溫度，擱到了他的頭頂。

    聶言狠狠揉了一把陸津的頭發，配合他那張俊美卻冷靜的臉龐，這情景怎麼看怎麼詭異。

    “叫我學長或者聶言。”

    陸津的眸子直接對上他，卻見對方的眼楮里映出了自己的瞳孔。那雙手還在自己的頭頂，陸津雖然並不討厭，心里卻還是有些不適應。

    他們真的沒有相熟到這一步吧？

    “聶言學長……”陸津醞釀著自己要說的話，“請問學長怎麼會在這里？”

    聶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原先在他頭上作亂的手也換了個姿態插到口袋里︰“跟我來。”

    周圍已經陸陸續續出來了一些考完的學生，或許是聶言氣勢太過逼人的緣故，每一個從考場邁出來的人都會忍不住朝他們的方向瞟上一兩眼。

    不習慣太多灼熱視線的陸津只能悶悶的點著頭︰“好。”

    聶言的步子不疾不徐，踏在青石板磚地面上的每一步都很沉穩，他的脊背永遠挺得筆直，修長的腿同樣充滿了力量，手臂看似只是隨意的揮動，卻有一股線條美感。

    陸津在他身後沉默著，他與聶言的距離始終不過一米遠，不管他是加速或是減速，與身前之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米的長度，可是陸津卻從沒見過聶言的步子有一瞬間的慌亂。

    就好像腦後長了雙眼楮一般。

    走到校門口，陸津的步子有一瞬間的停頓。

    聶言不明就理，卻也隨之停下了自己的步伐。他的眉頭微微皺著，仿佛打成一團的結。

    陸津重新邁步，而一剎那間與他踫面的人卻快步跟了上來。

    “陸津！”

    陸津抿唇，有些疑惑的看著最近個子陡然拔高的葉君白。說起來，暑假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葉君白，只是偶爾能听到以前的同學談一些有關他的事情。

    葉君白原來只有一米七多，現在也竄到一米八多了。

    葉君白眼中閃著陸津看不懂的光澤，他微微一笑，說道︰“最近怎麼樣？”

    陸津點頭︰“很好……你呢？”

    “我也不錯。”他頓了頓，稍微移了一下位置，以背部對著聶言︰“這次緬因市的同學有個聚會，你要不要一起來？”

    陸津心頭染上一絲疑惑。

    在他印象中，葉君白從來就不是這麼熱情的人。

    想了想，他還是應聲了︰“好。”

 18、第十八回 11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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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葉君白出現到離開，聶言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他看著葉君白的背影，眸中染上銳利之色。

    “那個人……”

    陸津偏頭︰“嗯？”

    聶言卻又不肯再吱聲了。

    兩個人出了校門之後，聶言指著維修店的方位，問道︰“還在那里打工麼？”

    陸津搖搖頭︰“忙著月考，也沒生意。”

    “以後別去了。”聶言道，“有一份圖書館的工作，我向負責人推薦了你，過兩天就可以去上班。”

    陸津沉默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聶言學長為什麼對我這麼照顧？”

    只是因為一兩次偶然的踫面麼？這個原因，陸津自己都不會相信。

    良久之後，陸津耳畔才響起聶言沉著卻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並不刺耳，反而有一種獨特的魅力︰“那張圖紙，對伊蘭山脈的戰局很有用。不是我照顧你，是你的勞動應得的。”

    陸津懵懵懂懂的點著頭，心里的那絲疑惑卻是消散了一些，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他享用起聶言的幫助時，也能夠心安理得一些。

    在聶言的帶領下，兩人經過了凱恩斯門前的那條路，再繞過一條河，兩人來到了一片青翠的竹林前，翠綠的竹葉尖銳入刀鋒，片片葉子遮住人的視線，一股清新的氣息卻傳入鼻腔，陸津精神為之一振。若是換一個方向看，會發現竹林掩映在一片雄偉的建築之中，繞著圈子進去，反而讓人有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黑色制服彬彬有禮的服務生微微鞠躬向他們打著招呼，聶言輕輕點頭，也不用服務生帶路，徑自走到最里面的包間，陸津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倒也沒有走丟的危險。

    及至里間，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更為清晰。安陵本就是一座讓人很難忘記的城市，將遠古風韻與現代科技結合起來，或許會有不倫不類的可能，但當它選擇這種風格的一天，便注定了它的獨特。而他們剛剛進入的包間，則更有一種古風。雕刻著紋理的木窗、柔軟的細紗門簾，牆上掛著的早已遺失的古代書法都讓人眼前一亮。

    陸津盡管坐下了，眼楮卻始終沒有離開牆上的書法。聶言坐在他對面，手指微微彎曲，指著菜單上的菜式問陸津︰“你喜歡吃什麼？”

    陸津湊過去一看，搖了搖頭︰“我不挑。”

    看了一會兒周圍環境，他低著頭沉思著。明明感覺到對面灼灼的目光，他卻怎麼也不好意思與聶言的視線相對。

    他並不知道，對面的人在看到他紅透的耳垂的那一瞬，眼中閃過的光芒。

    “在擔心月考？”

    陸津胡亂點著頭。

    聶言面目柔和，低聲道︰“不用擔心，你的三項考試都過了麼？”

    “理論不清楚，實踐和軍事推演都過了。”

    “那就不用擔心。軍事推演每年固定會有一半的人不通過。”聶言柔聲說道，“在軍事推演通過的一半人中，還有一小部分實踐不過關或者理論課分數過低的。你那兩項過了，理論也不算太差的話，應該能排到前30%。”

    聶言說話的期間，陸津也在細細的觀察他。他陸津看來，聶言是個矛盾的綜合體。明明看起來很冷酷，然而每次和他見面的時候，陸津總能感覺到一份來自長輩的關心。

    他很少不耐煩，就是訓斥自己的時候，也會讓自己感受到濃濃的溫暖。

    陸津心中默默的想，或許聶言本來就是一個溫柔的人，所謂的冷漠，只是他慣常帶著的面具而已。

    “嗯，我知道。”

    說話期間，服務生給他們滿上了水。聶言喝了一口水，繼續問道︰“理論最後一題答得怎麼樣？”

    陸津眼皮猛地一跳，聶言這麼問的話……說明那一題果真不是自己原先猜測的那麼簡單！

    “怎麼？你寫的惠特蘭之戰？”聶言眼皮都沒抬，低聲問道。

    陸津搖了搖頭︰“不是。”

    聶言猛地抬起了頭。

    “那你寫的是什麼？”他似乎有些急切，水杯中的水都溢出了一些。

    “不是什麼具體的地方。”陸津答道，“我猜是赫特地區的戰斗，但是……”

    不用他說，聶言立刻明白了一切。對于民眾、甚至中下層軍官而言，赫特戰爭確實是一段塵封的並不重要的歷史，然而對于軍事世家出身的他們，那段歷史，卻是聯邦血淋淋的失敗。

    聶言的目光有些灼熱。

    他本以為發現的是一塊沒有瑕疵的玉石而已，誰知確實一塊真正的瑰寶。

    他不認為多少人僅僅能靠著推斷便估計出那一場戰爭是赫特戰爭而非惠特蘭之戰；他也不認為多少人能在軍事推演的時候推演出伊蘭山脈的局勢；他同樣不認為有多少人能在耐力上與他不相上下……

    聶言靜靜凝視著面前的少年。

    他果然發現了一塊瑰寶。

    心中那股若有似無的情緒迅速的侵染著聶言的內心，他眼神暗了暗，壓抑住那股越來越強烈的心思。

    陸津卻不知他心中的想法，反而有些忐忑的看著他︰“……聶言？”

    學長兩個字被陸津下意識的忽略掉。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或許只是不想聶言以長輩的身份來教訓自己？陸津默默分析了一陣，對自己的想法點了贊。

    聶言也不曾注意到他的稱呼，反而抬頭道︰“你答的沒錯。”

    既懂得結果，卻又知道避諱。

    聶言目光中的熱意，陸津便是隔得再遠也能感覺到。

    幸虧這時候服務生把菜端了上來。陸津看著那一盤盤叫不出名字的菜式，眼楮一下子就亮了。

    雖然不知道名字，但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他夾了一筷子綠色的菜，只覺得冰冰涼涼的味道混合著香脆的感覺涌進了唇齒之間，他忍不住又嚼了一口，真的很好吃！

    陸津再低下頭時，卻發現自己碗里已經多了半碗菜。

    他停下筷子，盯著聶言。

    “深海里打撈的嚙齒魚和伊蘭山脈頂峰采的星葉一起炒的，對練精神力很有用，你多吃點。”

    “還有這個，對練體有好處。”

    “……”

    陸津望著面色冷然卻一直往他碗里夾著菜的聶言，心中不知為何閃過一絲酸澀。

    “聶言，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修長的手指有一瞬間的停頓。

    卻又在一秒之後伸出。

    “不是告訴過你麼？”

    陸津低著腦袋，囁嚅道︰“其實只要給我錢就好，不需要那麼照顧我的。”

    聶言面色不變，好似在听他說話，又好似什麼都沒有听見。

    陸津接下來的詢問終是沒有再說出口，他看著眸中閃過暗色的聶言，幾次試圖繼續的話題，卻都以沉默告終。

    兩個人從竹林深處出來時，下午已經過去了一半。

    陸津依然跟在聶言後面。兩個人的腳步在青石板上發出聲響，不一會兒，聶言卻朝後退了兩步，與陸津並肩而立。

    “走吧。”

    “我只是看好你而已，不要有心理負擔。”

    陸津正在發呆，听到他這句話便驚詫的抬起頭來，又拼命點了下去。

    “下午月考成績就會出來，你多關注一下。”不注意之時，兩人已經走到凱恩斯門口。聶言解開衣袖的扣子，低低道︰“我還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陸津呆愣愣的點著頭，便看著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而今天的經歷，一直讓他有一種迷茫的感覺。

    “兄弟，你怎麼在這里呢？”胖子一見陸津便露出笑容，身子以圓球的姿態朝陸津滾過來，胖胖的臉上流著汗︰“月考成績出來了，你怎麼還在這里蹦q呢？”

    陸津不明就里︰“怎麼了？”

    胖子笑眯眯的眨著眼︰“恭喜你兄弟，你進入a組了，高分啊兄弟，你這次排在年級第十一位，這是要封王的節奏啊！”

    “你呢？”有了聶言的那番提醒，陸津心里早就有了把握，根本不會再慌張。

    胖子苦著臉，撇嘴道︰“最後一關被一個家伙干掉了，勉強維持目前的水平。”

    “兄弟你也知道，我費了多少時間才把我這一身胖肉減掉一咪咪，求別說啊求別說！”胖子嘆氣道︰“說起來你們寢那幾個都是非人類啊，話說，你們真的不是披著f組的皮長著a組的芯兒嗎？”

    陸津翻了個白眼︰“我你還不知道麼？”

    “也是。”胖子撓了撓腦袋，“當初你還不如我呢，說起來你們寢這次四個人全進了a組，柳晴空原來就是新人王是吧，他進去倒也沒啥，偏偏看起來比我還不中用的楊奕一下子就跑到了一百名，憂桑！”

    “好好干，總行的。”

    “嗯。”

    和胖子相處久了，陸津也知道，胖子看著對什麼事都不在乎，心里其實也卯著一股勁兒。

    “成績排名在d區公告欄前面，你一看就知道了。”

 19、第十九回 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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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津過去的時候，公告欄前早已擠滿了人。他的視力比普通人好了許多，一眼便看到巨大的公示欄上，排在前面的11兩個數字。

    柳晴空在第1位，凱斯排在第35位，楊奕在第100位。凱恩斯一千新生分為八個區，每個區都有125人，因而按照這次月考的成績，陸津寢室的四人全部都可以進入a組。

    “真羨慕你。”胖子口氣酸酸的看著陸津，“更為你高興，兄弟。”

    陸津剛打算說些寬慰胖子的話，卻被他攔住︰“那些話就不用說了，兄弟，我們是兄弟。我會努力的，下次月考之前我會努力的，不會被你拋得太遠。”

    胖子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沒有人能夠阻攔。

    陸津揮揮拳頭︰“加油！”

    胖子咧開嘴笑了，露出白白的牙。

    從d區門口走回寢室的路上，陸津收獲了無數關注的眼神，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用一種如同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他。

    月考第十一名的威力確實夠大啊，他摸了摸鼻子，心里默默的想。

    “你們這是……”陸津折回身去看了一眼寢室門牌上的標號，才相信這確實是自己的寢室，“這是怎麼回事？”

    原先散亂一地的某人的衣服不見了，他們四個人的生活用品和鞋子也不見了，游戲機，電腦……整個寢室空蕩蕩的，除了光著腳丫子和凱斯搶拖鞋的楊奕。

    楊奕猶如猛虎發威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了拖鞋，套在大拇指上︰“哦，咱們今晚之前要換寢，你剛從外面回來，干嘛去了？”

    “和朋友吃飯。”陸津皺著眉︰“這麼早？”

    “不算早了。”楊奕拍拍衣服，捂著眼楮逃避凱斯的催眠，“別對我放電，我是男人，是男人！年級里的通知，搬晚了擔心影響課程。除了那幾個還在考試的，基本上都搬了。”

    “我們還住在一塊？”陸津問道。

    楊奕面上露著笑容︰“哎陸津你不知道嗎？這次從下面上去的只有十來個人，咱們寢四個人比那些散著的方便多了，晴空和寢室這邊負責的人說了一聲，咱們還住一塊。”

    東西都已經送走了，楊奕是怕陸津回來找不到地方特地在寢室里等著，凱斯純粹是他拉過來的壯丁。

    天空染上了瑰麗的紅色，陸津三人在前往a組的路上同樣接受了無數的目光洗禮。崇拜強者是人的本能，尤其在凱恩斯這種地方，在感受到月考的殘酷之後。

    “出名的滋味，哥算是享受到了！”楊奕抬頭挺胸好不得意，有妹子經過的時候甚至眨著眼胡亂放電。

    “哎人呢？”

    他惱怒的追上了陸津和凱斯的步子︰“你們這群不懂得情趣的男人，這是多好的機會！”

    “猥瑣男。”凱斯高貴冷艷的來了一句。

    陸津摸摸下巴︰“確實很像。”

    其實楊奕個子高，身體強健，臉長得也不差，可惜性格實在是……太糟心。

    “賈賢，怎麼樣了？”

    楊奕的眸子一瞬間黯淡了下來，卻很快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有了凱斯，你說他會怎麼樣？”楊奕嘆了口氣，“當初他不對我下手，我也不會這麼對他。第二輪第三輪全是慘敗，這次可能在h組。”

    h組，凱恩斯最差的一個組，在一次月考的洗禮之後更是匯聚了一批落後的家伙，想要進步，比之之前的幾個組，難得太多。

    “畢竟是相處過的朋友，我也不想那麼心狠的，陸津，你說是不是？”楊奕的面上笑容依舊燦爛，眼中卻偶爾閃過一絲陰翳。

    再純真的人，被背叛之後，都不會繼續單純下去。

    原先在陸津看來，f組和a組的區別只是寢室配置的不同，畢竟兩棟樓只是門牌上掛著的字母不同而已，然而走進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從與f組類似的門進去之後，整個a組才展現在他的面前。

    與f組不同，一進入a組，第一眼看到的並非老式的樓梯，而是一座花園。在繞過花園之後，則是一座佔地很大的健身房。深綠色的樹干之下，是一排排錯落有致的木屋，木屋之中，各項機甲理論齊齊的擺放著，無論何時都可以翻閱。

    除此之外，寢室內的配置也比f組好了許多，便是寢室的空間，也比f組大了足足一倍。

    “這就是優勝者的福利啊！”陸津撫摸著床沿精致的紋理，低聲道。

    門突然推響。

    三人本以為進來的是柳晴空，卻沒想到，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家伙。

    “你們是住到41號的新人麼？”來人只穿著一條白色的短t恤，好像全不怕冷一般，他也不在乎三人臉上古怪的神色，大大咧咧往沙發上一坐，“我是隔壁寢的，我叫王墨。”

    凱斯向來不太在意同學友誼這一類的事情，澄藍色的眸子淡淡掃了王墨一眼便移開。

    楊奕撓了撓腦袋，嘆口氣道︰“怎麼又是一個新人王？你們新人王不是住在s組麼，怎麼一個一個往a組湊？”

    王墨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手指，倒是不在意他的疑惑，反而問道︰“柳晴空呢？”

    “出去了。”楊奕沒好氣的答道，他剛剛才享受到f組如同火焰一般熾熱的目光，這會兒卻遇到一個眼中□□裸全是鄙視的家伙……他表示，拒絕接受這種落差感。

    王墨面上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狹長的眸子直直對上陸津，手指一指︰“你是陸津？”

    從王墨出現在寢室開始，陸津心頭便涌上了一股怪異的熟悉感，這熟悉感從何而來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許只是偶然在哪里瞥了這個人一眼吧！

    不過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還是讓陸津心里不太舒服，隨即他便釋然了。

    前世的他只是個普通人，遭受的鄙視比這一世不知多了多少，王墨的態度或許讓人生厭，但是對比他新人王的身份，這種偶然流露出的鄙視並不算什麼。

    你是強者，你就能把弱者踩在腳下，這就是凱恩斯的態度。

    陸津點點頭︰“我是陸津。”

    王墨面上的笑意更為燦爛，從沙發上站起身，狠狠拍了一把陸津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

    嘴上是這麼說，然而他眼角眉梢流露的高傲卻讓人心頭壓抑。

    陸津眯著眼緊緊盯著他，王墨卻毫不在乎，反而冷笑道︰“f組的平民能進a組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你！……”楊奕沖過來的身子在接觸王墨的一剎那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沙發頂頭，那“　”的一聲響響徹整個寢室，楊奕的身子又在地上轉了一圈，木質的碎屑打在他身上，看起來狼狽無比。

    王墨面上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色︰“沒有本事就不要學人在背後偷襲，既然柳晴空不在，我就先走了，你們太弱了。”

    他抬腿走到楊奕身前，神色揶揄︰“太弱了。”

    凱斯‧道爾慢慢從游戲中退出，那雙湖水般的眸子變成淡淡的紅色，直直看著王墨。

    “道爾家族的催眠或許很有用，但是抱歉，你也太弱了，不自量力的家伙。”

    凱斯的嘴角溢出了血珠。

    陸津的拳慢慢握成了實心。凱斯平時確實很白，卻並不傻，嘴雖然毒一些，但是陸津他們三個心里都很明白，凱斯其實是很認同他們的。

    凱斯和楊奕……陸津的眸子染上了凝重之色。

    “雖然我並不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但是我只能說，你真的激怒我了。”

    王墨小指勾了勾︰“你的憤怒又值幾個聯邦幣？”

    陸津沒有答話，只是慢慢的伸出了拳頭。在系統中磨練了幾個月的體力，他都沒有找任何人練過手。

    雙拳揮出！

    王墨的神色先前還是揶揄的，卻在接觸拳風的時候面色一變。

    已經晚了！

    陸津的拳順著他的面頰重重的擦了過去，將他甩到茶幾上，木制的茶幾晃了晃，古陶瓷的茶壺和茶杯“　”的一下摔成了碎片，打在王墨臉上。

    “古武？！”

    王墨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跡，眸光深沉︰“倒是小看你了。”

    他緩緩站起身子︰“看來，你還不是那麼弱。”

    他的拳在陸津額前倏然揮出，卻在接觸陸津臉頰的剎那被一雙手死死握住，彷如鋼鐵一般禁錮了他，讓他動彈不得。

    那是一雙，與陸津全然不同的手。

    陸津的姿勢不變，與先前一樣，甚至連眼楮都沒有眨，就好似完全沒有看到那一雙揮出的拳頭，又好似清楚柳晴空會在此時出現一般。

    “王墨，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晴空的聲音依然溫柔，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站在他們二人之間的陸津卻注意到，王墨突然漲紅的臉色和努力壓抑著的悶哼聲。

    他的眸子忽然變得透亮。

 20、第二十回 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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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晴空……”

    陸津目瞪口呆的看著王墨變臉，原先高傲的神情在遇到柳晴空之後轉為溫順，仿佛一只求撫摸的大貓。他狠狠扭了一下腰，將手臂從柳晴空手中抽出，別扭道︰“誰讓晴空你不和我一起住，偏偏和一群弱的要死的家伙一起！”

    如果沒有看到他剛才凶殘的一面，或許陸津真的會把他當成一個無害的、只是對朋友撒嬌的少年，可惜不是。

    他把自己的朋友傷害成這個樣子，僅僅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陸津絕不接受。

    “這就是你傷害我舍友的理由麼？”陸津正在給楊奕擦藥，聞言問道。

    王墨活動著手臂，諷刺道︰“你們太弱了，怪不得別人。”

    “王墨，道歉！”柳晴空笑容依舊，眼中卻多了一絲危險。

    王墨扭著頭不肯說話。

    楊奕卻慢慢從床上爬起了身︰“不用了，他說的沒錯，是我們太弱了。”

    “他的道歉，我要親自去取，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的打敗他。”楊奕的嘴角仍然有淤青，神色中的堅定卻讓所有人怔住了。

    這是他來到凱恩斯之後最大的一場失敗，敗的如此束手無策，如此無力。

    王墨怔愣了一會兒之後，“撲哧”笑了出來︰“好，我等你。”

    顯然他沒有把楊奕的話放在心上，于新人王王墨而言，他登頂的過程就是打敗無數虎視眈眈對手的過程。楊奕只是他無數對手中的一個，實力一般，根本無須花費他太多功夫。

    凱斯‧道爾閉著眼休息，陸津卻掃到了他倏然睜開的眸子，詭異的紅色，如同血一般。

    王墨就這麼從a組41號寢室離開了，堂堂正正的，或許他的手有些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傷害。

    楊奕躺在床上，僵直著身子。陸津給他貼藥的時候，甚至能瞥見他眼際的一滴淚珠。

    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凱斯仍然維持著原先的表情和動作。

    陸津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陸津心里也不好受。他們原先都是天之驕子，就算是陸津，一路升到凱恩斯也是被人以天才的目光看待的，從未遭到過這樣的待遇，不，或許是羞辱。

    這種強烈的落差感，誰都受不了。

    其實痛苦的並不是被羞辱感，痛苦的是，自己不夠強。完全不由自己控制、眼睜睜的感覺到自己的無力……自己所認為的強大在別人的強大面前一無是處。

    “王墨他……”柳晴空低聲開口，卻被陸津制止︰“你不必說什麼，確實是我們太弱了。”

    柳晴空與王墨的交情明顯比他們深。

    更關鍵的是，柳晴空就算教訓了王墨又怎麼樣，那並不能挽回他們失去的尊嚴。

    他們，是未來的軍人啊！

    這個夜晚，a組41號寢室的大多數人都失眠了。陸津也是第一次將系統運轉了整夜，直到系統的知識幾乎將他的腦袋撐爆。

    腦袋忽然尖銳的疼痛了一下，陸津重新睜開眼時，卻發現系統中不知何時展開了新的一頁。

    陸津排排看過去，一行以純正古法書寫的字跡在他眼前晃過。

    系統機械般冰冷的提示聲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宿體精神力提升，打開演練系統。”

    點開按鈕，三個閃爍著星光的區域在陸津面前展開︰機甲區，古武區，軍演區。

    陸津腦海中驀然回憶起王墨帶著驚詫的目光和那句脫口而出的“古武”。

    他輕輕的在古武區上方點了一下。

    看完之後，陸津仿佛有了一種陡然透徹的感覺。

    原來他一直認為的練體並不純粹是練體，普通平民的身體鍛煉其實也是練體的一部分，對于增強體質也有作用；然而帶著法決的練習，比如陸津手中的練體法決，其實就是古武的一種，只是人類進入□□時代之後，古武流失得太快，盡管在機甲操作中能起到很大的輔助作用，卻沒有一個國家有實力將之大規模傳播。

    古武不止能夠鍛煉身體，練至極致，能夠洗筋伐髓，徹底改善人的體質，當然，產生的攻擊力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傳說冷兵器時代將古武練至及至的大能甚至能夠抵擋利刃的攻擊，將身體發膚的每一處都練的如同銅鐵一般堅固。

    陸津再點至機甲區，在其中看到了許多操縱機甲的方法，有一些內容在上次的大禮包中已經涉及到了，他便也沒有多看。

    再點到軍演區，卻發現軍演區怎麼點都點不開，陸津正覺得疑惑時，系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主精神力不足，請先鍛煉精神力。”

    陸津放下了手，重新返回古武區。這一次，他細細觀察之下才發現這並不是一個介紹理論的地方，而是一個鍛煉自己的實力的地方。

    古武區共有十個等級，每個等級有一個相應實力的對手，每挑落一個對手，便能證明宿主的實力達到哪一步。

    陸津掃描了一下自己的數據，很遺憾的發現自己的水平正處在十級中的最低級。

    他進入空間，一瞬間，便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

    只是這個人比自己強的多，陸津在與他交手的一刻，便察覺到了這一點。

    “呼呼……”

    一刻鐘而已，陸津便已經氣喘吁吁連手都抬不起來了，那個人的攻擊卻仍在繼續，一拳一腳都充滿了力道。

    每動一下，陸津都覺得自己的體力在不斷的流失。更為嚴重的是，自己身上無處沒有傷痕，盡管現實中看不出來，那種疼痛感卻是真實存在的。

    第二十分鐘，他終于撐不住，累倒了。

    關閉系統之後，陸津難忍滿身的疲憊，抱著被子呼呼大睡，一夜無夢，醒來之後天已經亮了，白色的光打在床上，讓他一瞬間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片刻之後，他才微微清醒了一些。

    現在所在的是a組的寢室，而非f組那處避光的床鋪。

    陸津費勁的爬起來，只覺得自己身子被機甲碾過一般。上下捶了一遍，他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醒了？”陸津眨眨眼，有些迷茫。

    楊奕晃了晃手中的隻果︰“能看到你睡懶覺不容易啊！”

    陸津掀開被子︰“怎麼就你一個？”

    楊奕臉上仍帶著昨天的傷痕，他支著腦袋看著電腦屏幕，應道︰“柳晴空不知道去哪兒了，凱斯去訓練區鍛煉了。”

    陸津沉默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怎麼樣？”

    楊奕深深嘆了口氣︰“挺好的，昨天我有點沖動了。”

    “我算是看清了，在這個地方，實力才是第一位的。”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昨天流淚時的羞憤與脆弱，一片淡然，“我不能什麼事兒都等著柳晴空來救，何況我是他的什麼人呢？”

    陸津默然，楊奕盡管什麼都沒說，心里對柳晴空還是有點埋怨的。

    陸津起身洗漱了一會兒，脖子還好像僵著一般。他扭扭身子扭扭腰活動了好一陣子，那種僵硬感卻仍沒有消失。

    “昨晚干啥了，內耗狠了？”陸津白了他一眼，收拾好東西，順手問了楊奕一句，“我去健身房，你去不去？”

    楊奕搖了搖頭。

    陸津慢慢往下走，一路之上，遇到的都是陸津之前一直沒有見過的人。對于實力強橫的a組眾人而言，他也算是生面孔，因而前往健身房的路上也收到了不少注目。

    相比較f組直白的羨慕，a組的目光更為內斂，其中隱含的，更多是輕微的試探與質疑。

    陸津卻沒有在乎。

    穿過那一片木屋，健身房就在眼前。陸津沒有選擇寢室里的健身房，自從有了系統這個大殺器，寢室里的健身房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需要，而在a組之外的這間健身房，則配備了數量足夠的重力室。

    陸津進去的時候，健身房里已經有了很多人。

    他忽略掉那些有意無意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徑自推開一間走了進去。

    壓力漸漸加大，陸津卻有一種酣暢淋灕的感覺，汗水慢慢的滴落在胸前腳面，他心中卻有一股深深的滿足感。

    心中一直郁結著的憤懣慢慢散去，他大腦清明，那顆努力奮斗的心又回來了。

    關上重力室門的剎那，陸津步子稍稍有些快，差點和想要進來的人相撞。

    “抱歉。”他低低說了一句。

    那人眉頭一挑，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推開門，一切隔絕。

 21、第二十一回 馮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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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陸津嗎？”

    沖了個澡出來，電話在桌子上拼命震動著，陸津吹了吹濕漉漉的頭發，順手接了起來︰“我是。”

    “我是葉君白，緬因市這次聚會定在今晚八點，帕爾斯酒店三層，別忘了。”

    陸津低低“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下來。一看表，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寢室里楊奕和凱斯都不在，只有柳晴空一個人捧著書輕輕讀出聲。陸津換上一件白色的襯衫，下面簡單套了一件藍色的牛仔褲。頭發還沒干，他拿著毛巾又擦了幾下，一回身，正好和柳晴空溫柔的眼神相對。

    “要出去？”

    陸津點點頭︰“晚上有聚會，你在看什麼書？”

    柳晴空揚起一抹微笑︰“《機甲攻擊力評估》，圖書館借的，要不要看，我看完了給你留著。”

    陸津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還沒看到那部分。”

    他坐到沙發前，順手拿過之前在圖書館借的資料細細看了起來。昨天在系統中看到的東西就仿佛是一片新天地一般讓他不能自拔，古武和機甲，對于他而言，都是前世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他看得太過認真，因而也沒有注意到柳晴空微微抬起的眼和眼中閃過的光芒。

    晚上，陸津拉上了張寧，前往位于安陵城中心的帕爾斯酒店。這家擁有五百年歷史的酒店是聯邦最出名的連鎖酒店之一，全聯邦前百名的城市之中，都有著這家酒店的影子。

    胖子托著下巴，沉思道︰“葉君白怎麼會邀請咱們倆，難道是發現你是枚潛力股，後悔了？”

    陸津瞪了他一眼︰“全緬因市的學員都會參加的。”

    “全緬因市說起來好听，能有十來個人就不錯了，反正我一直不覺得葉君白能這麼熱情！”

    說話之間，懸浮車如同幽靈一般在黑夜中穿行，一瞬之間便將二人送達帕爾斯酒店。與別市的富麗堂皇不同，安陵城中心的帕爾斯酒店仿的是地球時期中國首都北京的建築風格，那座城市已經在人類移民之後化為灰燼，然而從史書的只言片語和殘破的圖畫之中，人們卻仍能感悟到它曾經輝煌的歷史。

    兩人慢步走上三樓，包間內已經坐了七八個人，葉君白坐在主座旁邊第一個位置，見他二人進來，面上露出一絲微笑︰“陸津，張寧，你們來了？”

    葉君白叫出名字的剎那，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對上了陸津，而站在他身後的張寧，則被完全忽視了。

    張寧輕輕撓了一下陸津的後背。

    陸津雙眼微微眯了眯。

    兩個人挑了靠邊的位置坐下，而主座的位置仍然空著，葉君白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疑惑，微笑道︰“還有一位學長沒有來。”

    “學長？”一個手背蒼白臉色卻有些蠟黃的男生忽然叫了出聲，待看到大家驚訝的神色之後他忙壓低了聲音，“是馮隱學長嗎？”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滿了驚喜。

    馮隱，上一屆的風雲人物之一。他是去年索斯區考入凱恩斯的一批學生中的最高分，也是最傳奇的人物。考試之前，他得到索斯區的舉薦參與了新人王的評選，卻因為中央軍校的否定而落選，然而這一切卻無損他的名聲，僅僅比四大新人王差了一些而已。

    “喂陸津，我還是覺得葉君白有點不懷好意啊！”張寧趁著氣氛熱鬧的時候湊在陸津耳邊說道︰“他什麼時候這麼客氣過，總不會是一夜之間突然變了性。”

    陸津打算回話的剎那，清晰的敲門聲忽然響起，滿室寂靜，門內卻忽然露出了一雙手，指尖蒼白得有些過分，下一秒，一個人影驀然出現。

    “馮隱學長！”

    其他八人都站起身來鼓掌，陸津和張寧也站了起來。

    馮隱微微一笑︰“大家坐，都是一個市的，不用客氣。”

    馮隱這人乍一看很是柔和，似乎與他叱　風雲的成績有些格格不入，陸津卻注意到他指尖下的一小截厚厚的老繭。

    長期觸摸操縱桿的成果。陸津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手指，雖然也有了一些厚繭，卻因為自己是按照系統的要求來鍛煉的，因而遠遠沒有他們的那麼厚。

    他愣神間，場上的氣氛卻是越來越熱鬧。

    “學長，你成功的經驗是什麼？”一個學生喝了口酒，壯著膽子問道。

    “經驗？”馮隱挑了挑眉，笑道︰“我也是平民出身，最大的經驗就是要努力。”

    其他人見馮隱這麼親和，話匣子也紛紛打開，一個個恨不得坐到他身邊，將他所有的本事都學了去。

    馮隱笑吟吟回答了他們幾個問題，低眉的瞬間，眉間隱著的陰翳讓陸津忍不住暗暗心驚。

    還有葉君白面上那公式化的笑容，很假很假。他只是覺得有些無聊才觀察起在場諸人的表情而已，誰想到居然發掘到了這麼可怕的東西。

    若不是實在走不開，陸津肯定會拔腿就走，而且，他此刻隱隱約約有種預感，今天的事情似乎是沖著他來的。

    “學長，我……”個子高瘦的男生站起身來，扭捏道︰“我有些喝多了，想出去一下。”

    馮隱微笑著點頭。

    那人走之後，場上的氣氛一如既往的熱烈，似乎比剛剛更熱鬧了幾分。

    陸津冷眼看著，心中那股微妙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

    “陸津。”

    猛然听到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陸津回過神來，便見馮隱眯著眼，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學長好。”

    “听說你這次考了11名，真不錯，繼續加油。”

    “謝謝學長的鼓勵。”

    馮隱舉起杯子，低聲笑道︰“听說陸津以前追求過我們君白？”

    此話一出，在場諸人看著陸津的神情便隱隱有了變化。人類移民至卡爾星之前，同性婚姻便得到了地球大部分國家的支持，直至今日，同性伴侶之間的愛情已經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追求失敗這種事情，實在不適合在聚會這種場合提起。

    凱恩斯的每一名學員都是天之驕子，對于他們而言，任何事都不能失敗，包括情感上的。

    盡管陸津自己對這段黑歷史並不在乎，然而在在場眾人眼中，卻是一件非常掉份的事情。

    陸津抬起頭，看了馮隱一眼，低頭道︰“是。”

    葉君白晃著酒杯，似乎對他們談論的話題毫不在意。

    馮隱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的臉很白很白，唇也有些蒼白，笑起來的時候，似乎臉上的顏色都堆砌在一起，莫名失了幾分青春活力。

    “那你覺得，學長怎麼樣？”

    馮隱此話一出，滿室嘩然。只除了面色淡然的葉君白和低著頭看不出表情的陸津。

    其他人都用復雜的卻莫名有些熾熱的眼神盯著陸津，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答案，馮隱唇角微微一勾，黑色的發在燈光下閃著光彩。

    陸津搖了搖頭，低聲道︰“多謝學長的好意，我暫時沒有這種打算。”

    馮隱面色依然不變，陸津卻注意到他比剛才更陰郁了幾分的眼色。

    “學弟真的不願意給學長幾分面子麼？”馮隱的笑容倏然燦爛起來，似乎在勸誘陸津。

    陸津低著頭，似乎在沉思。

    馮隱的笑容愈發燦爛。

    陸津下一秒頭搖得更為堅定，馮隱的笑容褪去，面上隱隱約約有了戾氣。

    “陸津，不要辜負學長的好意嘛！”

    “是啊陸津！”

    “……”

    並不算廣闊的空間內，響起了緬因市這群同鄉們七嘴八舌的勸告聲。不用猜，陸津都知道他們面上嫉妒中卻又帶著嘲弄的神情。

    被學長看上，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何況現在男男關系也並不怎麼受到歧視。這時候拒絕了學長，才會倒了大霉。

    陸津仍然低著頭，別人只以為他在思考，他們卻不知道，陸津心中多麼深沉的悲哀。

    這就是他的同鄉們，這就是他凱恩斯的同學們，未來的軍人們。陸津前世曾在電視中數次看到他們的身影，此刻，他卻覺得悲哀。

    他們是聯邦未來的脊梁，他們卻忘記了軍人的尊嚴。

    將來，又如何祈盼他們帶領著聯邦的軍隊殺向帝國呢？

    “陸津不願意就是不願意！”胖子猛地摔掉杯子，大聲叫道︰“跟你們有屁的關系啊？”

    下一秒，胖子臉上沾上五根深深的指印。

    “我在等陸學弟的回答，外人就不必插嘴了。”

    馮隱笑吟吟的撥弄著手指，然而胖子冒著血珠的臉卻證明著他此刻的暴怒。甚至沒有一個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小小的空間陷入了沉默。

    甚至有人拿祈求的眼神瞟著陸津，希望他能拯救他們走出此刻的深淵。

    神態唯二稱得上輕松的，只有馮隱和坐在他身邊的葉君白了。

    “咚咚咚咚……”

    隱隱有腳步聲自遠處響起。

    “馮隱，你想做什麼？”

 22、第二十二回 保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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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推開的剎那，進入眾人視線的是一雙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尖發白。還想再多看兩眼，那雙手的主人卻在下一秒完全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英氣十足的黑發配上深沉冷峻的表情，不需要更多動作，僅僅斜靠著牆壁，便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勢。

    是的，是氣勢。

    他們本以為今天見到的馮隱學長已是氣場十足，然而當那人出現的剎那，那股震驚感才上升至最高點。縱然他們只是新生，然而面對著這個人的時候，那股從內心里升騰起來的服從感便是他們不願意承認，也是確實承認的。

    “聶，聶言。”馮隱手中的杯子有些不穩，盡管他極力掩飾，卻也逃不過時時掃過他的目光。在場誰不是人精，地位上雖說沒法和馮隱相比，但是這點眼力，大家都是有的。

    聶言靠著牆壁，一只手隨意的插在口袋里︰“馮隱，你想做什麼？”

    “我從來不知道，你姓馮的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聶言的面色一直很冷峻，因而他用類似于調笑的語氣說出這番話時，總有股說不出的不和諧感，“怎麼，凱恩斯的學生是你能隨便染指的？”

    馮隱原有些蒼白的面色隱隱泛著青色，捏著杯子的手冒著青筋︰“何必當真呢，聶言？好歹相識一場，根本沒人把這種事情當回事吧！”

    凱恩斯內部學長欺負學弟的事情屢見不鮮，校方有所耳聞卻也不會多說什麼，技不如人被欺壓也怪不了誰。

    聶言不出聲，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難道今天的事你非要管，這不合規矩吧？”

    馮隱話音落下的剎那，門邊閃過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面上掛著輕佻的神情，一只手隨意的搭在聶言的肩膀上︰“喲，發生了什麼事？”

    坐著的眾人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站在門邊的兩人一黑一白在視覺上本就構成了極強的沖擊力，再者，隱隱對比兩人和馮隱的神情，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王白放下手臂，輕輕扭著手指，發出一陣“　啪”聲，他向前邁了一步，在陸津身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怎麼，被欺負了？”

    “我說阿言，英雄救美來了？”王白嬉笑著看著陸津，目光淡淡掃過胖子臉上的指印，“動粗了，喲這胖子傷的不輕啊！”

    “馮隱，本事不小啊！”王白盡管是笑著的，然而他對上馮隱的目光，卻沒有一絲笑意。

    被那雙狹長的眸子一掃，再聯想到王白平日的手段，便是囂張如馮隱，也不由頭皮發麻。

    聶言的目光卻不在馮隱身上，他只是盯著陸津，好看的眉糾結在一起，眸中的那絲詢問之色卻不容忽視。

    “受傷了嗎？”

    陸津搖了搖頭︰“沒有……”

    他的欲言又止讓聶言把目光對上了一旁掛了彩卻仍然擔憂著陸津的胖子身上，聶言微微斂眉，指著胖子對王白說道︰“帶他去治一下傷。”

    王白雙手插著口袋，聞言露出苦笑︰“阿言，不帶這樣的。”

    他裝逼還沒裝夠呢！

    不情不願的提起胖子的領口如同提起一個小雞仔一般，王白輕輕松松的關上了門。

    有人注意到，馮隱握著杯子的手略微松了松。

    王白卻在此時又推開了門，修長的手指指著馮隱，做出了一個打槍的手勢︰“馮隱！”

    “啪！”門聲一動，他這次才算是真的走了。

    包間內的氣氛陷入了沉寂。聶言輕輕的挪動步子，坐到陸津身邊︰“走不走？”

    陸津點了點頭。

    “聶言，你……”馮隱卻坐不住了，一雙陰郁的眼死死的盯著他們，“你這麼做，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聶言卻如同忽視了他的話一般，輕輕的拍著陸津的肩膀。

    直到走至門口，他才轉過身來︰“我不介意你曾經做過什麼，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惹到我的人。”

    “還有，你的面子是什麼？”聶言眉間一片雲淡風輕，“《凱恩斯學生保護條例》第八條記得麼，今天你的所作所為我會一字不落的上報給學校。”

    馮隱的面色倏然變得慘白。

    《凱恩斯學生保護條例》在一定情況下形同虛設，然而有了聶言和王白的介入就大不相同了。他馮隱雖說實力強悍，卻沒法與那兩個人相比，最重要的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生而已，但是聶家和王家，卻是聯邦的柱石，他根本得罪不起。

    帕爾斯酒店門口，燈光依然璀璨。安陵城的夜晚雖然不及中央區的一些大城市繁華，卻因其獨有的景觀而別有一番特色。

    聶言走在前面，腳步稍稍有些放緩。

    陸津快步追上他︰“聶言，今天謝謝你了。”

    “不用。王白說你那個朋友已經送回凱恩斯了，不用擔心。”

    陸津點點頭︰“謝謝。”

    如果今天聶言和王白不出現的話，僅憑自己一人，陸津確實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作為上一屆索斯區最強的學生，馮隱的實力確實不容置疑。縱然有了系統的加持，陸津能打敗他的幾率或許只有40%。

    “直接回去麼？”

    陸津點了點頭。

    他剛打算去坐附近的懸浮列車，卻被聶言抬腿攔住。

    他面上看不出情緒，鎖骨之下一片白色的肌膚直白的展露在陸津面前︰“去那邊吧，我開了車子。”

    天色越來越暗，天邊掛著皎潔的一彎月。陸津坐在聶言身邊，隱隱約約的，他能聞到這個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狹窄的空間內，只有他們兩個人。本來陸津還可以看一看街邊的景色，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聶言直接把車窗設置成了暗色的，因而陸津視線之中能夠出現的，只有聶言。

    等到眼前的景色不那麼模糊的時候，陸津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凱恩斯的大門前。聶言停下車子，靜靜的看著他。

    “今天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他的聲音低沉，一只手輕輕撫上陸津的頭發，揉了兩三下才放下。

    “以後有什麼事情，記得來找我。”

    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因而在這種獨處的時候，沉默的時間反而更多一些。

    “我走了。”

    陸津輕輕咬著下唇︰“晚……安。”

    心頭驀然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他努力擺脫那種詭異的感覺，那句“晚安”卻仍是脫口而出。

    聶言的步子微微一頓。

    夜色遮掩了他微微勾起的唇和眸中驀然綻出的亮光。

    只有他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響起︰“晚安。”

    回到寢室時已是半夜十二點。陸津給胖子打了個電話，听到那頭胖子哀哀叫喚卻還是生龍活虎的聲音，陸津果斷的擱下了電話，對那頭胖子“重色輕友”的評價置若罔聞。

    “怎麼才回來？”楊奕打著呵欠，“查了一天的資料快累死我了，陸津，你不在我好孤單啊！”

    陸津偏頭看他。

    楊奕的臉皺成了苦瓜︰“他們都不說話……”

    確實是苦了話癆的某人了。

    “凱斯呢？”掃視一周才發現凱斯還沒有回來。楊奕嘆了口氣，說道︰“這小子發瘋了，中午回來了一趟，下午又過去操練了。王墨確實很刺激人，不過他也用不著這樣啊，小胳膊小腿兒的，不怕操練壞了。”

    相比較柳晴空這樣的面不改色實力派、楊奕這樣的五大三粗派和陸津這樣的內心堅強派，凱斯的性格更像小孩子，也更容易鑽牛角尖。

    何況，但就身體素質而言，全寢室最差的恐怕也是凱斯。

    “勸了沒？”

    楊奕攤手︰“勸了有用我就不會在這里了。你知道就算柳晴空勸了凱斯也不會理的，就等著你了。”

    陸津驚訝的看著他︰“你就為了這個等到半夜？”

    楊奕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還不忘翻了個白眼︰“不然你以為我這會兒不睡是要成仙麼？”

    陸津心里微微有些觸動。

    楊奕雖然受過賈賢的傷害，但是對于同是室友的他們，卻很關心。

    尤其是凱斯。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性格相差很大的兩個人，卻好像看對了眼一般，天天東吵吵西吵吵，凱斯雖然話少又是個游戲狂，打擊起楊奕來卻是絲毫不肯留情。

    “去吧！”

    兩個人下了樓梯，很快便到了健身房。

    與f組他們那層樓上十點鐘就沒人造訪的健身房不同，這間健身房里燈光始終不滅，陸津他們進去的時候，里面甚至還有十來個人在訓練。

    楊奕瞪得眼珠子都圓了。

    他以為他查資料查了那麼久已經很努力了，卻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a組的大能們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判斷。

    不過他此刻已經沒有時間感慨，因為重力室最里面一間，隱約響起了重物撞擊的聲音。

    他的面色倏然一變︰“凱斯就在那里！”

 23、第二十三回 刀疤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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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急急忙忙走了過去。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兩個人忍不住一呆。

    重力室里，測試儀器仍然運轉著，紅色的關忽明忽暗，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見地上只有一些木頭的碎屑，兩人懸著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然而在看到凱斯的剎那，便是樂觀如楊奕，也在心里默默嘆息了一聲。

    往日飄逸的金發上粘著濕濕的汗珠，額頭上也滿是汗水，凱斯的眼楮卻緊緊閉著，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眼角處濃重的黑色。襯衫也濕透了，金發遮住了細瘦的頸。雙腿並攏，雙手似乎是試圖抱著墊子，卻失敗了，只能環抱著胸。

    他的面容沉靜，呼吸卻很淺，似乎是累極了，頭磕在桌角也沒有醒來。

    沉睡中的凱斯，如同童話中俊美安寧的天使。

    陸津想要伸出的手被推開。

    楊奕緩緩的走上前，彎下身子，雙手極盡輕柔的將臥在墊子上的人抱起，他神色堅定，仿佛托著這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

    不，珍寶或許都不如他懷里的人珍貴。

    陸津怔愣間，楊奕已經換了一副表情，嬉笑著看著他︰“走了啊！”

    陸津眨眨眼，如果不是他懷里沉沉入夢的凱斯，陸津真的會以為剛才所看到的情景，不過是他的錯覺。

    “這家伙還真是不要命！”楊奕有些悵惘，“不過在這家伙看來，自尊比命重要的多了。”

    夜已深，兩人回到寢室之後幫凱斯稍稍洗漱了一番，便都睡了。陸津難得的沒有打開系統，一夜好夢。

    a組的課程比之f組自然緊張了許多，陸津上完課之後便去圖書館整理圖書，聶言介紹的這份工作，一個月能給他帶來400聯邦幣的收入。

    閑暇時間，他便捧著新拿到的一套理論書讀上幾遍。進入a組之後，他漸漸發現了自己的不足。或許a組的一百多人實力並沒有多強悍，但是能夠在凱恩斯這所競爭力十足的學校排到前10%，每個人都有其獨特的能力。

    可能是在理論方面，也可能是在實踐方面，陸津甚至認識了一個機甲設計方面的天才，經他手改善的機甲，性能能比尋常的機甲提升3%。

    “馮隱學長？”角落里傳來了不知誰的低語，“上一屆僅次于四大新人王的馮隱學長？”

    “嗯。”

    “馮隱學長怎麼會去那里？學長的實力不是很強麼？”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陸津眉頭微微蹙起。聶言那日對馮隱放的狠話他還記得清晰，對他的做法，陸津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他不是聖父，不會在別人狠狠在臉上打了一個巴掌之後還反過來同情別人。

    何況每次看到胖子臉上還沒消退的紅腫，陸津心里那股難受的滋味便會強上一分，他真的寧可那巴掌是打在他臉上的。

    午後的陽光打在窗戶上，卻讓角落里的陰影更為強烈。陸津的臉藏在陰影里，看不出半分表情。

    將圖書館的書整理干淨，和看門的大爺打了個招呼之後，陸津便離開了圖書館。天色還沒有全黑，遠方卻是霧蒙蒙的一片，他微微放緩了步伐，躊躇一陣，稍微轉了一個彎來到了訓練區。

    凱恩斯的訓練區甚至比凱恩斯建校還要早，人類移民之初，安陵城的主要職責在于後勤設施的供應，隨著時代的發展，這份職責慢慢的淡了下去，但是當年用作訓練士兵、完成軍事任務的訓練區還留著。甚至經過一代又一代的翻新，訓練區之內最初的那些痕跡還留存著，盡管留下這些痕跡的人們，已經漸漸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陸津他們上一次月考，便是在訓練區完成的。傍晚的訓練區，大多數時候比白天還要熱鬧。

    “來一發嗎？”

    陸津靠著牆，有些疑惑地盯著面前滿臉凶相的家伙。

    “喂，你來不來？”

    陸津眨著眼楮，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叫我麼？”

    這位仁兄不耐煩的哼了一口氣，眼皮上的刀疤配上眼中那一簇凶光，真有遏止小兒夜啼的強烈效果。

    陸津順勢掃了一眼四周。

    “喂你來不來？”

    陸津搖了搖頭︰“我拒絕。”

    下一秒，他便覺得自己的雙腿脫離了地面，整個人被面前這個滿臉凶相的家伙提了起來，那家伙似乎也沒有放他下來的打算，雙腿晃蕩著往前走，口里還自娛自樂的吹著口哨。

    一路之上，猶如狂風入境一般，見者退散。

    陸津還隱隱听到其他人憐憫和譏諷的口氣︰“又一個倒霉蛋……”

    他嘴角抽了抽，不怕死的仰著脖子和五大三粗兄對視︰“請問，你在和我玩蕩秋千麼？”

    刀疤臉︰……繼續滿臉凶相。

    足足享受了一刻鐘蕩秋千的快感之後，陸津才被帶到了訓練室。

    “來一場！”

    說罷，刀疤臉也不理會陸津，徑自走進了機甲控制室。雄赳赳氣昂昂的黑色機甲發出詭異的光澤，一旁銀色的手臂在燈光下猶如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而這把刀子，此刻正要向陸津刺來。

    那人似乎根本沒有考慮到陸津就站在那里，仿佛對待敵人一般直直向他沖來，而陸津就是他此刻唯一的敵人。

    陸津慢慢挪步閃避著。

    左，右，前，後，並不算大的訓練室內，只有一輛黑漆漆的機甲和一個不斷閃避的人影。機甲的動作越來越快，唯一站在地面上的人也在不斷的變換著腳步動作。

    便是仔細辨認，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半個小時的時間無聲息的過去。

    陸津卻始終沒有疲倦之感，面上始終是淡淡的，一雙眼楮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黑色機甲，猶如一頭伺機而動的狼。

    有狼的堅定，卻沒有狼的侵略性。

    機甲控制室里的人輕輕舔著下唇，眸中的凶光消失，反而多了一絲興味。

    又是半個小時。黑色機甲的動作越來越狂躁，陸津額上布上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幾次都被逼退到角落里，卻又被他險險逃了回來。

    陸津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嘆了口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跳到一邊白色的機甲里，一句話不說，先對著黑色機甲狂轟濫炸了一番。

    訓練室里不斷響起機甲踫撞的聲音。

    一會兒是白色機甲壓倒黑色機甲，一會兒是黑色機甲壓倒白色機甲，如同兩道迅疾的風一般，兩台機甲不斷變換著動作，絕不肯放松。

    陸津從操作室里跳下來，狠狠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

    “是個漢子！”那人伸出手，和陸津相握，嘴一咧，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

    陸津回了個笑容︰“你也是。”

    雖然看起來凶悍無比，這個人的眸子卻是無比的澄澈。

    至少在陸津認識的人中，擁有這樣眸光的，不多。而陸津也相信，這個人不是壞人。

    “改天有空再戰。”那人輕輕撫摸著眼角的刀疤，燈光的映照下，樣子倒也沒有剛才那麼凶悍了，“現在想找個安安心心和我打一場的也不容易了，我叫沈安宇，你呢？”

    “陸津。”

 24、第二十四回 洛基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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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沈安宇告別之後，陸津走出了訓練區。外面已經沒有多少人在走動了，訓練區里卻仍有許多學員不斷揮灑著汗水。

    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天幕之上，只有一彎暗淡的月亮流瀉出暗淡的光。回到寢室時，大家卻都還沒睡。陸津沖了個澡出來，頭發上還濕漉漉的沾著水珠，走到半路，卻被柳晴空攔住。

    “這麼晚回來？”柳晴空微微笑著，“今晚學校剛剛發來通知，這次月考之後，a組的所有學員都會派到洛基高地訓練。”

    陸津詫異的挑挑眉︰“真的？”

    柳晴空微笑依舊︰“嗯，听說每一年都會有這樣的訓練機會。”

    “听說還有實戰。”楊奕雙手叉腰，躍躍欲試道︰“洛基高地正好在諾斯區邊界，我也確實听過各大軍校都有訓練新生的傳統，實戰好像不太容易過。”

    陸津正在沉默的期間，一直盯著電腦屏幕的凱斯忽然轉過來，低聲道︰“確實不好過。道爾家族前幾年也有一個人考進了凱恩斯，那一年的訓練是在亞特拉地區，他犧牲了。”

    四人齊齊沉默了。加入凱恩斯之前，他們便做好了上戰場與帝國戰斗的準備。現在的他們還太過稚嫩，盡管口中滿是豪情，誰又能預料到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他們還太過年輕，不知道戰場是什麼樣子，更不願相信，還沒等他們走上戰場，他們其中有人就會死。

    “後來呢？”楊奕的出聲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凱斯摩挲著修長的手指︰“沒有後來。”

    盡管考入五大軍校的年輕人對聯邦每一個家族都很重要，可是他們更相信的是，誰都會進入戰場，誰都有犧牲的那一天，時間早晚，並不重要。

    這一晚很平靜，連風聲都听不見。然而從第二天早晨開始，陸津便察覺到，寢室里的每個人都不一樣了，甚至走出寢室之外，到處都是得到消息的a組學員們努力的身影。

    “訓練，在洛基高地？”聶言眯著眼，眸中射出危險的光芒，“怎麼會在那？”

    別人不清楚，身為聶家繼承人的聶言心里卻明朗無比。

    洛基高地，那是什麼地方？聯邦最為特殊的區域之一，除了詭異的地形之外，還有惡劣的環境，便是尋常的軍隊，都不敢輕易涉足。

    “確定了是那里？”

    電話那頭的人心頭滿是疑惑，卻仍是應道︰“大少，確定了，凱恩斯今年的新生訓練就是在那里。”

    聶言視線一動︰“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的剎那，聶言輕輕扣著桌角，喃喃道︰“難道局勢已經這麼緊張了麼？”

    盡管蘊含著他們所不知道的危險，陸津卻發現，寢室的家伙們明顯害怕多于期待，每天除了大量的訓練之外，便是在網上搜索洛基高地的信息。

    “帶點什麼過去好呢？”楊奕摸摸自己有些刺人的頭發，“要是能順便看一下我媽就好了，反正洛基高地離我家也不遠。”

    “沒斷奶麼你？”

    凱斯冷冷笑著，眼中的鄙視暴露無遺。

    “你！”

    又開始了……陸津摸著額頭，很無力的想。

    “現在還是應該準備這次月考吧！”柳晴空闔上書頁，低聲道，“陸津，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好。”

    另外兩個家伙互瞪了幾分鐘之後，才重新把心思投注在電腦上。

    陸津和柳晴空對視一眼，很無奈的搖了搖頭。

    幾天之後，第二次月考正式進行。陸津寢室的四人順利過關，柳晴空仍是第一名，陸津名次上升了幾位，進入前六，凱斯‧道爾和楊奕的名次都有了上升。最讓陸津驚喜的還是胖子，一下子竄到了前一百名，成為了這次月考為數不多進入a組的學員之一。

    畢竟隨著一次測驗的結束，所有人對自己的實力都有了一個大概的估量，a組原有的學員們，也不會容忍別人覬覦自己的位置。

    “以後又能並肩作戰了！”胖子靠著陸津的肩膀，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哎陸津你都沒看到我們寢室那群家伙的眼神，□□！”

    陸津眼中露出笑意︰“嗯。這次訓練的事情你听說了沒？”

    “听說了，可愁死我了。”胖子晃著手，“可我想著，能有訓練的機會總是好的。估計咱們這次回來，a組的名額就穩定了。”

    陸津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你听說沒陸津？”

    “嗯？”陸津抬頭看著他。

    胖子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還記得那次聚會麼？葉君白好像出事兒了。”

    陸津臉色微微有些沉。盡管他一直都沒提，盡管馮隱已經從凱恩斯消失，他卻始終對那次聚會耿耿于懷。

    葉君白那個樣子……他一點都不相信那件事和葉君白沒有任何關系。

    前世那個白色襯衫笑容溫暖的少年不過是曾經的夢一場罷了。陸津對他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對葉君白慢慢動心的。

    或許，葉君白的本質，就是他曾經在電視中見過的，那個冷漠無情的他。

    胖子似乎也感覺到陸津不太願意談這事兒，重重的拍著陸津的肩膀，胖子大大咧咧道︰“其實我也沒太在意，反而要感激他們呢！要不是他那一巴掌，我這次也不會這麼拼。兄弟，你別有心理負擔。你說，之前一直算是我照顧你，怎麼現在偏偏次次都是你照顧我，我太沒用了！”

    胖子說著說著，情緒忽然有些激動了起來，陸津站在他身邊，甚至能看到他微微有些濕潤的眼眶。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一事無成、碌碌無為，過去的很多朋友都和他失去了聯系，那個時候，他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曾咬牙懊悔著，就如同胖子此刻的模樣。

    腦海中驀然浮現某位哲人說過的話，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去了都沒有痕跡。

    陸津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以前我們在朗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站在這里？”

    胖子搖了搖頭︰“沒有。”

    便是他的父母，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考上凱恩斯。胖子還記得開學前那一天，自己父親在飛船上給別人掏煙的情形。他從小到大都不听話，不知道給父親惹了多少麻煩，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給父親帶來光榮。

    “我在f組，你在e組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我們會來a組。”

    胖子跟著搖頭︰“我本來只想著在這邊能墊底也不錯了，凱恩斯也不是人人能進的。”

    “可我們現在就在a組啊！”陸津伸出手，在胖子肥肥的臉上狠狠捏了一把，“所以，不要說自己沒用，誰又能說等我們到了馮隱那個時候，會不如他？”

    胖子緊緊咬著下唇，重重的點著頭。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陸津的表情嚴肅無比，“你真的要減肥了。”

    胖子原先閃著感激的眼楮瞬間轉為苦逼，只恨不得整個人都掛在陸津身上︰“喝水都長肉的人啊，你心里苦……”

    就在這時候，兩人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咳嗽。

    胖子一雙象腿從陸津身上滑下來，面上露出訕訕之色。

    這個人他確實見過，就是那次聚會幫他們的那個人。

    聶言眯著眼，緊緊盯著胖子和陸津相觸的腿。

    胖子摸著下巴，不敢與面前的家伙眼神對視……話說，這種好像要把他吃掉的眼神是怎麼回事，那刀子一樣鋒利的目光，胖爺表示hold不住啊，胖子不斷的反思著自己最近有沒有干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胖子低頭間，聶言直接邁步站到陸津身前，也不知他是天賦異稟還是怎麼，胖子肥碩的身體就這麼被他擠到一邊，再沒有靠近陸津的可能。

    “陸津。”聶言涼涼的目光掃了一眼胖子。

    某人把自己團成球狀，滾到一邊。

    “洛基高地的訓練，可能會有危險。”

    陸津點點頭︰“我知道。”

    “我已經和學校說清楚了，接下來的幾天，你跟在我後面訓練。明早我來接你。”

    陸津盯著他，有些說不出話來。

    聶言的雙手卻毫不避諱的撫上了他的發，聲音沉穩︰“不用想太多，增強實力確實很有必要。”

    他只是擔心，這麼多年唯一讓他心動過的少年遇到危險而已。

    如果他可以，他寧願把少年關起來好好保護著。

    可是聶言更明白，陸津是想要展翅飛翔的雄鷹，而非養在溫室里的花朵。何況，讓他心動的反而是戰斗時那雙似乎有光芒綻放的眸子和與汗水貼在一起的濕漉漉的發和白皙的肌膚。

    “你也一起去吧！”

    胖子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听到這句話如同中了幾百萬聯邦幣連連點頭︰“好！”

 25、第二十五回 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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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越來越冷。站在安陵城的街頭，遠遠看著隱藏在霧氣之中稜角模糊的建築，一股歷史的厚重感迎面而來。陸津和胖子天還沒亮就起了床，草草收拾了一番便來到約定地點等著聶言。

    “好像有點緊張啊……”胖子苦著臉，抱怨道︰“進了a組之後才覺得自己實力弱，寢室里另外幾個家伙太拼命了，你知道麼，他們兩點才睡！”

    對于體重超過200的胖子而言，晚睡和少吃都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

    “對了，聶言究竟是什麼人啊？”

    陸津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確實很厲害，實力很強。”

    盡管他和聶言唯一交手的那次並沒有分出勝負，陸津潛意識里卻把聶言當成了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他絕不相信那一天所表現出來的便是聶言的全部實力，能把馮隱輕易逼退、能和王白成為朋友，聶言的實力，絕不是他所能夠輕易判斷的。

    那張冰冷的臉孔之下隱藏著的情緒，總是很近，卻又似乎很遠。

    “對了，給你的。”胖子在背包里掏了半天，扔出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給了陸津，“祝你生日快樂！”

    陸津怔住。

    他的生日嗎？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了。前世他庸碌，每一個生日便是他老了一歲的證明，而這一世，先是忙著考試，又忙著學習，生日這種事情，便被他拋到了腦後。

    說了一聲謝謝，陸津才打開那個銀色的小盒子。

    一把銀色的、又薄又輕的匕首出現在他視線之中。

    胖子雙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經心的說道︰“在商場里看到的，覺得你會喜歡，就買回來給你了。”

    “謝謝。”陸津捏著匕首，小心翼翼的把它收了起來。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在研究和古武有關的東西，對冷兵器時期的歷史也關注得比較多，沒想到居然被胖子察覺到了。

    “兄弟之間，說什麼謝謝。”胖子笑道︰“我听說洛基高地那邊亂得很，除了聯邦軍隊駐守之外，還有不少當地的原住民後代，地形也不安全。說不定咱們迷路到了什麼荒山野嶺，還能殺些東西來吃。”

    史書上寫朝代變更，但是一些東西永遠不變，比如外來者和原住民們的爭斗。卡爾星的移民們多是來自地球，盡管他們掌控了這個星球，與原住民的關系卻根本說不上融洽。

    “嗯。”陸津點點頭︰“這幾天好好訓練，洛基高地確實很值得注意。”

    知曉了訓練地點是洛基高地之後，陸津便在系統中查詢有關洛基高地的信息，卻沒想，真的讓他查到了一些東西。首先是地形，洛基高地地形繁雜，說起來是高地，究竟如何卻還需要去探看一番，而多變的氣候和紛擾的爭斗更是讓陸津對這次訓練有了一絲陰影。

    往屆的訓練都是在亞特拉等距離政治軍事中心比較近的地方，這次卻選擇了洛基高地，實在讓他很難理解。

    那絕對不是他們這些菜鳥們應該去的地方。

    聯想到最近新聞上的聯邦局勢，陸津心中有些了然，然而到底如何，還是要真正去了才知道。

    他攥緊了手中的匕首，感受著手指觸摸之處傳來的溫度。不管怎樣，他珍惜生命，他珍惜重來一次的生命，他會好好活著。

    “等很久了？”

    一輛黑色的幽靈般的懸浮車驀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從車里走下來的人面容冷峻，看似疏離，卻有一股獨特的氣質。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色軍服，與白色的面龐搭配的異常和諧，堅定的眸子與陸津相視，不能忽略的，卻是那眸中含著的一絲溫情。

    陸津心頭又浮現那股古怪的情緒，他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只有一會。”

    聶言靜靜看了他一眼︰“上車吧！”

    懸浮車在空道上飛快的行駛著。風聲嘯嘯，風景飛快的倒退著，陸津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想著胖子飽受打擊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平素嚴肅的家伙，講起冷笑話來效果才更好吧！

    他忍不住瞥了聶言一眼。

    卻不想，只是一眼，便對上了一雙隱隱含著笑意的眸子。

    “到了。”

    乍一看外表平淡無奇的建築，進去之後卻呈現出一片新天地。陸津一抬頭，便見頭頂一個大大的古體“聶”字，筆力遒勁瀟灑不羈，堪比史書上的名家之作。跨過門檻往里走，縱然陸津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仍是免不了被自己的所見所聞震撼了一把。

    聶家！

    聯邦軍事權力的核心家族，屹立不倒數百年之久。無數聶家子弟投身聯邦軍界，在戰場上浴血奮戰贏得了赫赫戰功，也為聶家贏來了尋常世家所沒有的榮耀。

    遠處那塊巨大的大理石碑上，刻著數以千計的名字。白色的字體與青色的石碑相映，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無一不是聯邦史上赫赫有名的戰將，而這一刻，陸津仿佛看到了他們生時的模樣，和他們的榮譽。

    這就是世家！這就是世家的底蘊！

    而這，也就是軍人！

    越往里走，便越是古樸沉寂。聶言刻意放慢的腳步是院落內唯一的聲音，冷靜的面容似乎與這個古老的家族相得益彰。

    陸津的心也倏然變得激動起來。來到聶家，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是一段歷史，都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陸津沒有出聲，便是聒噪的胖子在這種時候都選擇了沉默。

    現在的他們，並沒有資格評價他們的先輩。

    不知不覺之中，三個人走到了一處院落，盡職的管家走過來，微笑著替他們關上門。只是在那一瞬間，陸津卻注意到管家蒼老的手上，那一截斷掉的手指和已經漸漸褪色的疤痕……

    “這幾天的訓練都會在這里。”聶言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變得冷淡，“會有人專門訓練你們的逃生能力和戰斗能力。不要試圖辯解，不要叫苦，不要以為機甲的實力就是一切，在洛基高地，這一切什麼都不是！”

    他冷冷的目光掃了一旁恨不得躲到陸津懷里的胖子一眼，眸中那絲意味不明的光讓胖子渾身的肥肉抖了三抖。

    “現在的你們，確實太弱了。”

    “休息十分鐘，訓練正式開始。”

    十分鐘之後，心理已經有了準備的陸津卻還是忍不住沮喪了一把。聶言所謂的專人訓練根本就不是找人來訓練他們，而是……聶家和研究院一同設計的新一款機器人，操控指令一下，機器人根本就是無差別攻擊，躲避沒用，陸津還不能飛，就算能飛了，速度也不一定比懸浮車的速度快，戰斗也沒用，人類的體質再好，也抵不過機器人堅硬的拳頭和完全砸不碎的胸膛。

    “根本堅持不下去……”陸津緊緊咬著唇，額頭和脖頸間的汗珠沾濕了他全身的衣服。手臂腫起了厚厚的一塊，手速仍在加快，卻始終無法抵擋這種沒有生命的物體帶給他的疼痛。

    機器人的攻勢卻越來越強，陸津的額頭、前胸、後背和大腿都有了淤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提氣，將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手臂上，揮！

    一陣劇烈的疼痛讓陸津的唇角咬破了一塊肉，機器人只朝後退了一小步，而他的手，卻好似廢掉一般再也提不起力氣來，眼前的景色越來越模糊，只覺得機器人冰冷的眼楮冷冷的看著他，就好像地獄來索命的鬼魂一般。

    監控室內，聶言靜靜看著少年蒼白的臉和顫抖的手，眸中掠過一絲心疼。他看了一眼指針所指的一小時，面容一肅，吩咐道︰“把他們送過去。”

    “大少，那可是……”

    聶言冷冷的眸光掃過去，那人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當即應道︰“大少，我這就去讓人把他們帶進去。”

    聶言輕輕點了點頭，卻在下一秒伸手︰“我跟你一起去。”

    那人詫異的眸子掃了自家大少一眼，很快低下頭去︰“是。”

    聶言在踏入訓練室的那一刻便看到了躺在地上沉沉睡去的少年，黑色的發糾結的纏在一起，半個身子都被汗水浸透了，走近了看，水光更為清晰。

    “大少……”

    聶言手指放在唇上，另一只手卻是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少年，隨後，他把少年整個人抱起，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

    聶言並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麼不對。

    一邊的人卻是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自家冷心冷情的大少，什麼時候對人這麼溫柔了？

    “走吧！”

    那人趕緊壓下心頭的疑惑，低下頭去。

    盡管只是在背後，他卻能看清，大少在抱起那個孩子的時候，柔和的表情和珍惜的態度……

    那個孩子的臉被大少輕輕護住，珍惜得就好像別的人都不值得大少投入任何關注。

 26、第二十六回 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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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陸津費力的睜開眼楮，眼皮卻好似粘在一起似的下一秒又要闔上。身體好似要裂開來一般疼痛，他想要爬起身來卻覺得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好像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似的……

    粘住了？

    陸津搖著頭，努力消除那股睡意。

    他現在到底在哪里？疲倦的揉著眼楮，陸津這才看清了自己所處的地點。白色的可以容納五六個人的浴缸，和泛著惡心色澤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液體，而自己，就泡在這里面過了一夜？他嫌棄的看著自己手臂和發絲上沾著的黏糊狀的東西，一腳就要踏出去……

    “　！”

    整個人直接栽倒在浴缸里，嘴巴里還灌了兩口惡心的液體，陸津呸呸呸吐了幾口，根本沒有勇氣想象自己此刻的形象。

    “別亂動！”

    突然出現的人聲嚇了陸津一大跳，他偏過頭去，便看到名為聶言的家伙冷著一張面癱臉，銳利的眸子卻緊緊盯著他身子露出液體表面的部分，那視線如此熾熱，陸津便是不對著他的眼，也能感受到那黏著在自己身上的熱度。

    “還要再泡兩個小時。”聶言收回視線，“這是聶家獨有的藥浴配方，對訓練恢復和改善體質很有用，要多待一會兒才能全部吸收。”

    陸津咬了咬唇，縮回脖子，放任自己整個身子泡在古怪的液體里。

    很惡心的液體，味道也很刺鼻……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關鍵問題是，聶家大少同學，為毛在別人脫光了泡藥浴的時候一直盯著別人看啊？

    看著少年糾結的眉和拼命往下沉的腦袋，聶言嘴角微微上彎︰“身材不錯。”

    陸津︰……

    兩個小時的時間並不算短，陸津一直泡在里面，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要和這種惡心的液體融為一體，除此之外，背後那道灼熱的視線也一直讓他覺得無所遁形，只要他稍微動一下，那道眸光便像有所察覺一般，倏然射過來。

    很無所遁形的感覺。

    “可以換水了。”聶言雙眼緊緊盯著少年略有些削瘦的後背，和頸間那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眸中的熱度更為明顯。甚至不需要想象，只需要閉著眼楮，他腦海中便能涌現一片美好的場景。

    少年的腰很細，仿佛只要輕輕一擁便能折斷，腰腹之下那一片圓潤隱藏在水中看不清晰，卻仿佛誘惑一般在聶言腦海中自動勾勒出美好的弧度……聶言的眼神更為深邃，手指在無人察覺的時候悄悄彎起，最終擰成拳形。

    陸津無法表達此刻尷尬的情緒，他清了清嗓子，試探著問道︰“請問，你能離開一下麼？”

    一定是他的錯覺，他居然在聶言臉上看到了類似于微笑的表情。不過一瞬間，那微笑便消失，表情依舊冷酷的聶言輕輕搖了搖頭︰“不可以。”

    陸津嘴角抽了抽︰“我要換衣服。”

    聶言眸中笑意更深，他輕聲道︰“我不會偷看的，雖然你身材不錯。”

    “要說身材的話，我還是覺得我的好朋友張寧身材比較好。而且他也一直覺得自己的身材需要類似于聶言學長這種公正人物的肯定。”

    聶言只是緊緊的盯著他，卻沒有任何挪動步子的打算。

    陸津嘆了口氣，草草的擦了擦身子，披了一件衣服便從浴缸里跑了出來，他剛剛趁著聶言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瞟了一眼，聶言在他換衣服的時候果然是閉著眼楮的……陸津松了口氣，卻又暗笑自己的敏感，自己前世是喜歡葉君白沒錯，自己的性向也確實是偏向于同性，可這不代表聶言喜歡的也是同性啊！

    心頭卻莫名涌上了一股失望。陸津眨眨眼，暗自思量著自己最近究竟是怎麼了。

    只差褲子沒有穿好，陸津手抵著椅子，另一只手不緊不慢的套著褲子。漫不經心的偏過頭去，卻在這一刻對上了與剛剛同樣的眼神。

    聶言的雙眼，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

    “啪！”手一不注意打了個滑，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若是平時，僅僅依靠自己的平衡力陸津還能夠搞定，但是這一次，套了一半的褲子直接絆倒了他的腿，陸津的腦袋眼看著就要和地面來一次親密接觸。

    預料之中的“咚”聲卻沒有出現。

    陸津的頭踫到了一處柔軟的所在，下一秒他的腿便站立在地面上……就算此刻站立的姿勢再英勇再標準，也無法阻止陸津羞憤欲死的心情，半截褲子套在腿上，半截落在地面，而大腿以上的部位，則直白的展示在聶言面前，陸津甚至能感覺到，剛才那雙略有些粗糙的手是怎麼輕輕的滑過了他的腿，再把他扶起來的。

    “小心點。”

    陸津手忙腳亂的把褲子的另一角撿起來想要穿上，聶言這一刻的動作卻讓他瞪大了眼楮。

    聶言微微躬下了身，撿起了他的褲子，雙手伸展，眼楮凝視著陸津︰“伸腳。”

    陸津滿頭霧水︰“嗯？”

    “伸腳。”他不等陸津回應，帶些硬繭的手扣住了陸津的腳腕，輕輕的，幫他穿好了褲子，甚至在最後幫他輕輕拍了一下褲腳，動作輕柔無比。

    陸津的眼楮慢慢睜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他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干巴巴的，好像有什麼想說的話，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不出口。

    “下次小心一點。”聶言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剛剛陸津說了那麼多回都沒有離開的他，卻在這一刻邁步離開。

    陸津站在原地，盯著他的背影，神色迷茫。

    那麼親密的姿態和那麼輕柔的動作……到底是不是他的錯覺呢？

    重生以來第一次，陸津覺得自己的心亂了。就好像平靜的湖面中投入了一顆小石子，雖然微小，卻已經足以掀起一片水波。

    一會兒，陸津也走出了這間屋子。外面天色正好，泡完古怪的液體之後，他的身體盡管還有疲累，身上的那些傷痕卻已經消失了，走起路來甚至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別的不說，便是在捏著自己手臂的時候，也有一種骨骼強韌了不少的感覺。先前因為練習練體法決，自己的體質強了不少，而這次泡了藥浴之後，那種強大的感覺更加強烈，就好像自己身體中隱藏了什麼要爆發的東西一樣。

    “要是再試試看就好了。”陸津喃喃自語著︰“效果居然這麼好……”

    “只是一次效果而已。”忽然冒出的人笑容謙卑︰“陸津少爺因為之前沒有嘗試過，第一次的嘗試能夠排除您體內的雜質，強化您的體質。以後泡的次數越多效果越差，不過您這段時間一直留在這里訓練，經常泡的話可以緩解疲勞。”

    陸津還沒有從“少爺”這種非常腐敗的稱呼中回過神來，那人卻彎著腰，頭壓得更低︰“忘了向少爺說明一下我的身份，我是聶家的家臣，一生只為聶家服務。”

    陸津嘴角抽搐的更為嚴重，話說，這里不是聯邦麼，為什麼會有家臣這種只存在于史書中的東西？

    “聶家家臣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努力，也沒有被剝奪任何權力。”那人笑著解釋道︰“我們願意為聶家服務，也願意為聶家贏得榮譽。”

    陸津似懂非懂的點著頭，那人給他帶著路，很快到達了上午訓練的訓練室，聶言早就等在里面了。

    除了聶言，還有一邊光鮮亮麗眼珠子眨個不停的胖子君。

    “繼續訓練。”

    聶言的臉依然冷淡得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剛那個躬下身子的身影只是陸津某一秒的錯覺。他淡淡的掃了陸津一眼，繼續開口︰“一直到明天，你們都需要和機器人對練，明天之後，是逃生能力的訓練。會有專門模仿洛基高地的環境設置，你們提前做好準備。”

    “嗯。”

    “這兩天我都不會再過來，會有人安排你們的一切，好好訓練。”

    那雙冷淡的好似沒有人類情緒的眸子向著陸津所在的方向輕輕掃了一眼，便轉過頭去，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了。

    陸津怔了怔，隨即低下頭去。

 27、第二十七回 逃生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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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聶言所說的那樣,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他一直都沒有出現。

    早上□□點鐘, 陸津和胖子就從床上爬起來和那台無差別攻擊的機器人對戰，效果也是顯著的, 第一次陸津只能堅持一個小時，而隨著訓練次數的增加，陸津能夠堅持的時間也漸漸變成了兩個小時三個小時。訓練完之後，他和胖子都會泡藥浴，現在的陸津已經不會把藥浴叫做古怪的液體，他漸漸適應了那種古怪的味道和惡心的色澤，甚至訓練累了, 他能鑽進去一覺睡到天亮。

    早上醒來時又是一身輕松。

    “今天是逃生訓練啊！”胖子扭了扭腰, 看著自己順眼了不少的身材，樂呵呵的笑了，“雖然很苦，可是真能減肉啊！”

    想了想, 他眉頭又皺了起來︰“可是回家的話, 準又要被老媽念叨了。明明我是一年比一年胖，我媽偏偏天天跟人說我瘦了。”

    “我媽也是。”

    “話說陸津。”他伸手拍了拍陸津肩膀，“我之前還以為那些有錢人只是比我們多了機甲和一些設備而已，這次過來，真的長見識了。”

    陸津點頭︰“我也是。”

    平民出身的孩子，與貴族世家們的差別何止是天塹。他們的訓練可以使用聯邦研發的機器人，可以使用特殊的藥材改善體質, 也會有最優秀的老師幫他們訓練。他們所擁有的東西，根本不是陸津可以想象的。

    “其實我們的天賦不見得比別人差。”張寧嘆息道︰“其實當初在朗斯的許多人天賦也不見得比別人差，可是別人有的，我們沒有。所以有了這種機會，我們要好好珍惜。”

    “嗯。”

    與昨天只有一個機器人的訓練室不同，這一次，陸津和胖子被帶到了另一間非常廣闊的場地，不過片刻，場景便倏然變化了。

    “這是模擬，還是真實啊？”胖子睜大了眼楮，手扯了扯纏在柱子上的藤蔓，“居然是真的！”

    下一刻，遠處響起了隆隆炮聲，無數拿著武器的原住民沖著他們追過來，他們步子矯健，對這里的地形也更為熟悉，陸津和胖子躲到一邊的草叢里，狠狠喘著氣。

    “這麼強！”胖子扯了一根草，“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陸津皺著眉。這一副場景讓他想到第一次見到聶言和柳晴空的情景，同樣是模擬，這一次的模擬卻更為真實。那隆隆的槍炮、惡劣的地形和不斷追著他們的原住民仿佛真的存在一般，壓抑在他們心頭。

    “啊！”胖子淒厲的叫喊劃破天空，“老子屁股中了一槍，這些可惡的家伙！”

    兩個人的藏身地點自然很快被發現，一場長途奔襲的追擊戰再次展開，原住民們扛著槍跟在他們後面飛速的奔跑著，他們的體力似乎永遠不會衰竭，不管陸津他們跑得多快，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們的藏身地點很快又會被找到。

    “這日子真沒法過了，怎麼跑到哪里他們都追到呢，他們是狗鼻子嗎？”胖子泄氣似的狠狠拍著地面，手卻在觸及地面的那一瞬放得輕緩，唯恐自己露出什麼破綻被當地的原住民們找到。

    “怎麼這麼剽悍，不是說這里是高地麼，怎麼沒有高地？”

    “那里。”

    胖子頭一扭，在看到對面風景的一瞬張大了嘴巴，卻又很快閉上︰“我⺪，這真的不是在我玩我麼？他們都在高地上，咱們在地處被偵察，不是還有聯邦軍麼？”

    陸津攤攤手︰“誰知道呢？”

    胖子撓撓頭發︰“我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實戰的時候，洛基高地千萬別是這個樣子。”

    “說不定更糟糕呢！”陸津抬頭望著頭頂火辣辣的太陽，剛剛他們還踩著一腳的泥濘，這會兒居然已經是大晴天了，洛基高地的詭異氣候，果然不同凡響。最關鍵的是，這次還只是模擬而已，誰又知道到了實戰的時候，情況不會更糟糕呢？

    胖子不斷抱怨的聲音忽然止住了。

    陸津抬頭看著他。

    胖子眨著眼楮，拼命伸手指著自己腳下。高地不平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碩大的類似于彈孔的東西……剛才明明沒有出現的。

    對面高地上，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已經對準了他們所在的區域。

    “跑！”陸津一手拉起胖子，在綠樹茂密的叢林里飛速的奔跑著，越跑越累，兩個人甚至能听到對方如擂鼓的心跳。

    “訓練什麼時候到頭啊！”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一下，胖子連埋怨的力氣都沒有了，恨不得直接躺倒在地上躺到地老天荒。

    叢林很靜，除了他們的呼吸聲，不再有任何聲音。任誰待在這里，都會把這里當成真正的叢林，而不是一個由人工模擬而出，卻又異常接近自然的地方。

    他根本就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是原住民的槍炮、他們設置的陷阱，或是自己因為體力不支而倒在地上。無論會有什麼，這些都不是陸津想要的選項。

    心里卻也並非沒有期待，盡管不是真正的戰場，但對現在的他而言，這些就已經足夠。聯邦和帝國的戰爭，主力始終是機甲，而這些原住民們，卻是他可以用智慧和體力征服的。

    《聯邦移民史》中，有一個無數年前的古老故事。那時候便是卡爾星移民們原先居住的地球，都是一個並不發達的星球。火器剛剛開始使用，人們戰爭中常用的仍是刀劍長矛等冷兵器，因而火器在那個時代所擁有的優勢非常明顯，正如現在的機甲對上普通的槍炮。那個故事之中，原住民們和外來移民者們爆發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以冷兵器對戰□□，原住民們的失敗是必然的，然而也不是全然失敗，甚至許多原住民們以不畏死的勇氣和鋒利的長矛，將移民者們趕出他們的居住地，同時贏得了尊重。

    每一個時代，有實力的人才會贏得尊重。

    陸津摸了摸懷里捂熱的匕首，笑著說︰“胖子，看來你的生日禮物要發揮作用了。”

    “你要做什麼？”胖子皺著眉，“這會兒也找不到吃的啊！”

    陸津脫下衣服，默默檢查了一番，終于在紐扣的夾層里找到了一枚泛著銀光的物體︰“你的也扒下來。”

    “你是說……”胖子憤憤然脫下衣服，“咋能這樣呢？”

    “為什麼不能？逃生訓練本來就是他們布置的，里面的原住民也不是真正的原住民，只是配合咱們逃生訓練的陪練而已。在咱們身上放東西也是很正常的，想想對帝國的那幾場戰爭，哪一場沒有諜中諜？”陸津掰著胖子的紐扣，直接扔掉高地之下另外一片叢林之中，“這下應該稍微輕松一些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紐扣銀光一閃，高地那端的原住民們便成群結隊的跑到另一端的叢林。陸津靠在樹叢上，默默松了一口氣。

    高地之上忽然聚起了烏雲，原先只是他們頭頂一小片，越聚越多，漸漸覆蓋了整片天空，不一會兒，　里啪啦的雨珠打下來，氣溫也陡然降了十多度。叢林昏暗起來，就算仔細凝視，也只能看到面前十米範圍內的景物，其他地方，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兩個人躲在一片大葉子下面，瑟瑟縮縮的看著頭頂的天空。

    不，準確來說他們頭頂已經沒有天空，一切都是霧蒙蒙昏暗暗的一片，除了嗒嗒的雨聲，再也听不見別的。

    高地之上，卻隱隱有了燈火。

    “我怎麼覺得，像是回到了幾百年前呢！”胖子咬著牙，朝陸津身旁靠過來，“你朝我這兒來點，我胖，暖和。”

    見陸津不吱聲，胖子一急，直接伸手把陸津撈進了懷里︰“這時候還想什麼，這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的，這鬼天氣，到底怎麼模擬出來的！”

    陸津腦中卻驀然閃現靈光。

    幾百年前！

    胖子說的沒錯！

    洛基高地氣候盡管惡劣，卻也是聯邦地圖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

    最關鍵的是，洛基高地已經被聯邦軍攻了下來，就在幾百年前！他們此刻所處的叢林，沒有任何機甲行駛的印記，也沒有清晰的聯邦旗幟，只有這些成群結隊的拿著槍炮的原住民！

    這根本不像洛基高地，不，不像現在的洛基高地，而是幾百年前尚未被聯邦攻克的洛基高地。

    聯邦和帝國牢牢佔據了卡爾星的全部江山，面積之廣完全可以想象，甚至到現在，還有聯邦尚未觸及的原始區域，洛基高地已經算是其中具有現代氣息的一部分了。

    陸津牢牢的盯著穹頂，好像透過那里，穿過密密的雲層，就可以看到那里隱藏著的一雙眼楮。

    控制室里的那個人似乎也有所察覺一般，一貫冰冷的面容有了一瞬間的松動。他輕輕撫著屏幕，仿佛能夠觸摸到少年被雨水沾濕的頭發，然而觸手之間，卻只有冰冷的屏幕。

    他的手倏然放緩，手指輕輕在屏幕上移動著。

    而在陸津這一頭，天空中的烏雲卻忽然散去，露出澄澈明朗的原貌。溫度漸漸升高，他身上的衣服也慢慢的變干。

    “張寧，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陸津看著遠處不斷有原住民行走的高地，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28、第二十八回 被蚊子咬的家伙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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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最後一絲光亮消失, 洛基高地漸漸的陷入了靜謐，唯有高地之上的原住民居所, 偶爾閃過一絲光亮。

    “等到什麼時候啊？”胖子打了一個哈欠，靠在一邊的牆壁上, “說起來，他們的防衛設施也太差了些吧？”

    那些一踫就觸電的鐵絲網和自動報警系統，也太菜了吧！

    “現在行動！”

    黑暗之中，兩個影子如同幽靈一般飛速前進著，與黑夜融為一體。

    原住民首領的院落之中，剛剛入睡的首領驀然睜開了眼楮，卻已經晚了, 冰冷的泛著銀光的匕首擱在他的頸間, 只要他一動，匕首就會割斷他的脈搏。

    “搞定了！”胖子拍拍手，慢慢走了進來，“都被整暈了, 我本來想客氣點, 可是那些家伙怎麼都不肯听話，這個呢？”

    “差不多了。”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銀色的匕首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原先看似孱弱的首領卻在黑夜之中張開了他的獠牙。一腳沖著陸津胸口狠狠踢去，這是他獨有的一門腿功，已經練了很多年，正當首領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時, 他的嘴卻忽然張開，眼珠轉了轉，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被面前小了幾十歲的少年掌控住，而那把原先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卻重新回到了自己脖子上。

    握住匕首的，是他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的、胖胖的少年。

    胖子笑了笑︰“瞧不上我啊這是！”

    “捉住你了，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吧！”陸津雙眼盯著某個角落，有些玩味的開口道︰“你說呢？”

    “沒錯。”

    屋內的景象徹底的一變。黑暗的夜色和茂密的叢林徹底消失不見，他們兩個人還像早上一樣站在那片地上，什麼都沒有變，除了天空之上，高高照耀著的太陽。

    胖子狠狠擦了擦眼楮︰“我擦，我們剛剛不是在做夢吧？”

    陸津咧嘴︰“你說呢？”

    第一次逃生訓練，順利完成！

    陸津始終沒有見到聶言，不過他堅信，聶言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看著他們的訓練，這是陸津的直覺。

    以後的幾天之內，同樣的訓練也進行了幾次。陸津他們兩個不僅感受到了幾百年前洛基高地的景象，還有洛基高地如今的模樣，甚至，他們還曾進入過洛基高地爆發戰爭的場景，兩個人一進去，胖子的屁股就差點被炸飛，那情形，別提有多慘了。

    然而這次訓練，于陸津而言，卻是一次非常難得的體驗。

    戰爭的殘酷不僅僅是圖畫中的描摹就能夠展現出來的，政客們用最恰當的言語誘發士兵和民眾的沖動，卻不知道，真正的戰爭究竟有多殘酷。即使他們知道，他們也不敢說出事實。

    “很累啊！”胖子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你怎麼不說話？”

    陸津搖了搖頭。

    他永遠不會說，重生前的那些日子里，他是怎樣見到一個又一個鮮活的身體變成模糊的肉塊……或許，胖子也在其中。

    前世的陸津並不知道胖子最後的結局，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在龐大的戰爭機器面前，個人的力量實在渺茫得可怕。甚至重生，一直到加入凱恩斯，到現在，那種無措的感覺仍然纏繞著他的內心，即使他可能成為未來這個國家的掌權者之一，這種感覺卻怎麼都不會消散。

    所以，他不敢有一點松懈，只有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變得強大起來，他才能睡得安穩。

    “走吧！”

    胖子點點頭，松了一口氣︰“我前兩天看了新聞，聯邦又吃了一場敗仗。有時候看到電視上的傷亡人數，我就恨不得自己也上戰場，還差兩年呢！”

    “哪里的敗仗？”

    胖子嘆了口氣，說道︰“西北戰場，打了幾年了。”

    陸津的心卻猛地一沉。

    聯邦和帝國的戰爭，真的是陸津所了解的人類歷史之中，拉鋸戰最長、最曠日持久的戰爭之一，他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這兩個國家會如此敵對，明明都是人類移民的後代，明明在卡爾星的早期，還曾經為了在這個新的星球上活下去而共同奮斗過。如果只是制度的差異，根本不會導致這麼大的仇恨。隨著人類文明的程度越來越高，對生命的重視程度也比以前高了很多，可是他們，看著一代又一代的士兵在戰爭中死去，卻仍然要持續這一場戰爭。

    而在陸津的前世，原先還是勢均力敵聯邦稍顯頹勢的戰局，卻在西北戰場失利之後，徹底改變了，勝利的天平，徹底倒向了帝國。

    幾百年的僵持，卻在短暫的二十年看到了結局。

    “你怎麼了陸津，別嚇我！”胖子看著他陡然蒼白下去的面頰，語氣忐忑，“是我說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嗎，我是個破嘴，你別多想。”

    陸津搖了搖頭︰“和你沒關系。”

    還有那個前世潛伏在聯邦深處的間諜，那個人是不是也是從現在開始行動的？

    “那有什麼事呢？”胖子試探著問道，“有什麼事跟我說說，咱們參考參考？”

    “我心里有點不好的想法。西北戰場僵持了這麼久，怎麼會忽然傳出來戰敗的消息呢？”

    “這有什麼懷疑的，打仗嘛，有勝有敗也正常。你別想太多，再說，西北戰場離核心還遠著呢！看聯邦和帝國這狀況，打上個幾百年都不稀奇。”胖子撓了撓頭發︰

    “咱們還是想想下面的訓練吧！話說，往屆好像都不是在洛基高地，這次把咱們安排到洛基高地，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我听我寢室那幾個家伙說過，洛基高地好像和別的地方不一樣，不止是網上查的那些東西，可我去問他們，他們又藏藏掖掖的不肯告訴我。”

    陸津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不過值得聶言特地拉他們過來訓練一場，洛基高地肯定不會太簡單。

    不管陸津和胖子此刻擁有怎樣的心情，他們即將奔赴洛基高地，就在兩天之後。

    回到寢室之後，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認真辨認了幾分鐘，才終于確定那是自己的寢室。在這美好的天氣里，他親愛的室友們全部躺在床上，被子裹著頭，而地上，一堆髒衣服臭襪子，非常可觀。

    陸津默默反省，難道在他離開的時間里，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麼？

    “啊，陸津你回來了！”楊奕一個翻身便瞥見了站在門口的陸津，一雙大眼楮從被子里冒出來。下一秒，他卻又把腦袋縮了回去，一句話都不肯再說。

    凱斯干脆只瞥了他一眼，，也回去躺著了。

    唯一讓陸津覺得安慰的是柳晴空，這娃並沒有裝睡，而是真真正正睡著了。

    一直到晚上，陸津的疑惑才算解開了。

    作為世家子弟，楊奕和凱斯‧道爾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他們，同樣很清楚洛基高地的不同尋常，只是他們一個家在諾斯區一個在中央區，都不具備現場訓練的可能。

    于是……異常體貼自家孩子的楊家和道爾家長輩們特意為自家小輩設計了百分百模擬洛基高地場景的訓練系統。

    沒錯，百分百模擬。

    而且，百分百模擬夏天的洛基高地。

    隨著時代的發展，優勝劣汰這一規則被發揮到了極致。而作為歷史悠久伴隨著人類發展並始終榮登人類最討厭生物榜單前三名的蚊子君同樣得到了良好的進化，它們非常適應卡爾星的環境，並且擁有了一批非常高端的子孫。

    尤其是到了夏天，尤其是樹木叢生的區域，尤其是氣候多變時常潮濕的洛基高地內。

    楊奕和凱斯‧道爾成功訓練的同時，也讓久久不能飽餐一頓的蚊子們享受了非常難得的大餐。

    陸津已經沒有勇氣看他們的臉了……

    “都是凱斯的錯！”楊奕涕淚橫流，“他把我的藥全部拿走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凱斯冷冷瞥了楊奕一眼，卻也只肯露出那雙湛藍色的眸子︰“蠢貨！”

    楊奕的臉漲得通紅，狠狠瞪了他一眼︰“哈哈哈哈就算你把我的藥都擦了，還是逃不過被咬得慘不忍睹的結局！哈哈哈哈陸津你沒見那家伙的臉，實在是笑死我了！”

    或許是太過得意，遮住楊奕臉的被子掉了一個角，露出他那張被蚊子咬得慘兮兮的臉龐，原先小麥色的臉上，密密麻麻起了一片紅色的疹子，最關鍵的是，那些疹子有越長越大的趨勢。

    “你這是……二次發育了麼？”

    “噗哈哈哈哈哈……”

    于是，凱斯的被子也掉了。

    看著那兩張臉，陸津下意識的轉過臉去。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柳晴空的選擇是多麼的高明。只需要躺在床上，就不需要面對這兩個家伙。

    “混蛋！”

    “你才是混蛋！”

    “……”“……”

    寢室的智商徹底被這兩個家伙下拉到小學生的水平，陸津攤了攤手，也躺在了床上，倒頭就睡。

    兩天之後，凱恩斯學院一年級a組新生全員集合，為了這一百多名新生的安全，學院特意配備了一輛性能極佳的軍用飛船，陸津靠在椅子上，默默看著窗外飄過的雲朵和湛藍如洗的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怎麼了？”

    柳晴空坐在他身邊，面上依舊掛著得體的好似教科書般的笑容。他們四個人一個寢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對柳晴空這個人，陸津卻仍然看不透，完完全全看不透。

    身為年級段第一名，又是四大新人王之一，自走上飛船的那一刻，他便收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注視。可是從始至終，他的笑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陸津搖了搖頭︰“沒什麼。”

    “不用太緊張。”柳晴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只是實戰一次而已，如果真的有了危險，聯邦不會坐視不管的。”

    陸津剛想解釋一兩句什麼，卻在悄然之間瞥見了柳晴空的手臂。整個手面上蒼白如雪，陸津甚至懷疑自己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手掌上的每一根血管，和血管之中血液的流動。

    他的心頭，驀然浮現了一股詭異的感覺。

    是什麼時候呢？他覺得和他們在一個寢室生活的人和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人有些不一樣，明明是同樣的容貌，同樣固定不變的笑容……

    柳晴空的視線卻忽然轉向了窗外。

 29、第二十九回 聯邦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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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船慢慢落地, 坐在機艙里的學員們已經提前俯瞰了洛基高地上空的景色，而真正落地的一瞬間, 雀躍的心情煙消雲散，留下的, 只有一雙雙疑惑不已的眼楮。

    他們乘坐的這艘飛船落地的同時，從別的方向，同樣飛來了四艘壯觀的飛船，來自聯邦五大軍校的其他四所軍校。

    凱恩斯的飛船上印著的，是安陵城的城徽和凱恩斯軍校的青色校徽。中央軍校的飛船上則非常別致的繪著聯邦地圖，作為聯邦軍校中始終佔據首位的學校，盤踞在聯邦中心的中央軍校確實有這樣的資格。東陸軍校則是土黃色的校徽, 東陸軍校正如其名, 培育的多是陸軍，新時代戰爭形式更為多樣化，陸軍發揮的作用始終不容忽略，這也是安粱所在的學校。西區軍校在地形上算是離中央區最遠的軍校, 然而由于其地勢的偏遠, 在作戰上西區軍校的學員始終比別的學校要強上一分，西區軍校的飛船上，印著銀色的鐮刀和黑色的十字架，遠遠看去，就像收割生命的死神。聯邦五大軍校之中，維克多的校徽最為引人注目，金色的v字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閃亮的光芒, 因為葉君白的原因，陸津特意在維克多的校徽上多看了幾眼。

    那一天胖子告訴他，葉君白被排擠了，月考的時候被人故意陷害成績掉了不少。好像還得罪了一個家里很有勢力的學生，有些人已經在思量著讓他退學了。

    說實話，陸津自己都不清楚，對于葉君白，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

    畢竟是自己前世加今生，唯一一個動心的人啊！

    看到維克多閃著金光的v字，陸津甚至免不了去思考，如果當初他選擇的是維克多，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一直到現在，陸津都不明白，那一天葉君白為什麼會告訴馮隱有關自己追求過他的消息呢？

    “在想什麼，該走了。”柳晴空靠近他身邊，“五大軍校各自有各自的風格，安粱這次也來了，待會兒去打個招呼。”

    六百多人聚集在並不算大的場地上，乍一看，連軍服都是一樣的，只能從各校的校徽上看出區別。而五大軍校聚集的那一刻，陸津心中只有一種感覺，敵意，沒錯，敵意。

    大家都出自五大軍校，都是最優秀的一批學員，沒有人會承認自己比別人差，這是身為聯邦最優秀軍人的驕傲，沒有人願意別人凌駕于自己之上。

    而為了證明這一點，從登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刻，所有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是自己的競爭者。

    “別這麼嚴肅嘛！”身後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真郁悶啊陸津，我怎麼覺得你跟聶言越來越像了？”

    安粱陡然放大的臉出現在陸津眼前，鼻頭距離陸津鼻頭只有一厘米。握拳輕輕捶了陸津一把，面上卻裝作不滿的神色︰“你這家伙，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陸津眨眨眼︰“請問……你是誰？”

    安粱滿臉被打擊的神色，旋即恢復原狀，“你這家伙，實在太過分了！虧我對你日思夜想，昨天听說能見到你，我哭濕了枕頭！”

    陸津︰……

    兩個人說話期間，場地上的騷亂忽然消失了。陸津抬頭一看，前面走來了一個穿著深藍色軍服的中年人，聯邦上將李石。

    聯邦每一個將軍的晉升史，都是一段波瀾壯闊的戰爭史，而升至上將的李石，同樣是軍部的傳說。見到他，這些自詡為精英的學員們散漫的面容變得嚴肅，便是安粱，也緊緊盯著李石，目光灼熱。

    “這次訓練由我負責。下面開始分配寢室，今天休息半天，明天開始訓練。”李石的話很簡短，在場的每一個人卻激動無比。于他們而言，能真正接觸到這一級別的人物根本是很難想象的事情，他們通過各種激烈的戰爭場景來感受這些將軍們的運籌帷幄，在心里，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英雄和偶像。

    陸津背著包，和柳晴空安粱他們做了一個簡短的告別，便走到了自己的寢室。

    兩人一間的寢室里，他們需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陸津推開門，便看到一個個子高高的、頭發卻很短的家伙在收拾床鋪。

    這應該就是自己的新室友了。

    這次寢室的分配是把學校打亂的，更重要的是，這次訓練以兩人為一組，室友就是以後的訓練搭檔。李石將軍剛剛已經做出了解釋，每個軍校的風格不同，因而培育出來的學生便有了各自的擅長，互為搭檔才能夠互補，從而發揮出更強的實力。

    “你……”陸津話還沒說完，便被短頭發的少年直接打斷︰“我沒有興趣听你的名字，也不想知道你來自哪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拖我的後腿，你可以選擇什麼都不做，直接交給我也可以。”

    冷漠的臉讓陸津有一瞬間的熟悉感，然而那種倨傲十足的神色……陸津表示，中二是種病，得治。

    直到晚飯時分，陸津才對自己的室友有了一定了解。

    “那家伙啊……”安粱托著下巴，“說起來陸津你運氣真不錯，聶家兄弟都快被你認識完了。那家伙是聶言的弟弟，在西區上學，跟晴空一樣，也是你們這一年的新人王。那家伙脾氣不行，陸津你沒被他氣死就包容一下。”

    陸津涼涼瞥了他一眼︰“要是被氣死了呢？”

    安粱含著勺子，贊嘆了一下食堂里的甜點︰“氣死了就發狠的揍，不用客氣，阿言會感謝你的。”

    陸津白了他一眼，安粱說跟沒說一樣。

    不過陸津也明白了自己這位室友的性格，冷冰冰的和聶言有的一比，如果聶言算是外冷內熱的話，這家伙就是外表冷內心很傲嬌。

    只有被寵壞的孩子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喂！”

    陸津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探出頭來看了自己的新室友一眼。冷冰冰的臉沒有任何表情，陸津想了想，說不定是自己的錯覺，又把頭轉了回去。

    “喂！”

    “我不叫喂！”

    “喂！”

    “說吧！”陸津攤開手，嘆了口氣。

    “把你的毛巾借我……我沒帶。”

    傲嬌的少年面龐依然是冷冰冰的，臉頰卻不知何時染上了一點點紅暈，見陸津不理他，他一急︰“你是不是不借？”

    陸津嘴角抽了抽︰“毛巾不是發了麼？”

    “在哪里？你怎麼不告訴我？”

    那張和聶言相似的臉上指責的神情讓陸津的臉也忍不住抽了起來……當然，對著這張和聶言相似的臉，他也沒法生氣。陸津甚至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畢竟在聶言臉上，他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些五彩斑斕的表情。

    聶少年抱著毛巾心滿意足的進了浴間，出來的時候又是一副傲嬌無比的“我很煩我很冷酷愚蠢的凡人們你們都不要理我”的表情。

    陸津攤了攤手，聶同學，希望你下次不要忘記帶東西。

    安靜的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晨，六點鐘，所有人都準時來到了場地。

    李石將軍來得很早，睿智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今天早上開始體力測試，排在最後的四十組學員，先扣10分。”

    “昨天沒有講清楚訓練的規則，這次訓練為期兩個月，訓練成績作為本學期的期末成績，也就是說，訓練之後，你們可以直接坐飛船回家，不需要回學校。而兩個月之中，每個人每周有100分，記住，是每周。周末計分時，分數最低的75名學生會直接離開，接下來的訓練，你們不需要再繼續了。”

    “這周結束之後，每周會有50名左右的學生淘汰，最後一周的實戰，則由留下的學員進行，如果忍受不了的，可以直接離開，但是從你離開的那一刻起，聯邦任何一支隊伍，都不會再接收你。”

    “每個人的分數包括兩項，一是和隊友合作的分數，不管你個人有多強大，聯邦的軍隊不需要孤膽英雄，當然，如果你強大到可以主導局勢，我沒有意見。”李石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沉思的學生，“第二，就是你自己的表現。”

    “不能懦弱，不能心術不正，隊友的生命也在你手上，不能退縮，不能自大，記住，你們是聯邦的軍人，這里是你們的戰場！”李石的聲音變得高昂︰“記住，你們是聯邦的軍人，牢牢記住！你們的父母親人、你們的國家，都需要你們來守護，不要以為那很遙遠。”

    “我只希望，這次訓練之後，我所看到的，是一群隨時都能夠上戰場的軍人。”

    天色還是昏暗的，東方有一道光線劃破陰霾，在天際留下它的影子。

    所有的人都是沉默的。

    陸津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新室友，發現他的頭微微有些低。

    陸津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他發現自己有點喜歡自己的新室友了。

    天漸漸的亮了。

    陸津望著前方奔跑著的未來的軍人們的身影，胸口郁結著的那股氣漸漸的消散了。

    或許他們之中，會有很多主宰聯邦未來的人物。

    陸津覺得，自己會是歷史的見證者，也會是歷史的參與者。

    他期待，聯邦能有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未來，他期待他能做出改變，他有很多很多的期待，只為了他兩世唯一的家。

    加油，聯邦！

 30、第三十回 體力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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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天幕漸漸被光吞噬, 原先模糊的景象也變得清晰起來，冬日將至, 洛基高地免不了給人一種荒涼的感覺，唯一能慰藉人心的, 便是四周懸掛著的聯邦旗幟。這里是聯邦的領土，而他們是聯邦的軍人，縱然只是一次訓練而已，但對手同樣來自五大軍校，是和他們一樣的天之驕子，只是站在這里，便足以讓他們熱血沸騰。

    六百多名學員被分成十組, 圍繞訓練基地奔跑十圈, 這就是體力測試的內容。跑完這段旅程對于大家來說都不難，但是最終結果的評定並不僅僅看這一點，還包括對速度和耐力的檢測。

    作為彼此的搭檔，陸津和聶小弟自然也被分到了同一組。聶小弟聶昀看著自己身邊據說是出自凱恩斯的搭檔, 悶悶丟下一句︰“別拖我後腿！”

    什麼都不做全部都交給他這種話, 邪魅狷狂如聶小弟，也不敢輕易說出口了。雖然作為西區四大新人王之一，他承認的對手只有另外十九個人，可是他總不能第一輪就被淘汰，這樣別說家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就是自家哥哥都饒不了自己。

    中二病的少年們，都有一段不為外人所知的流淚兒童史。

    “第一組準備！”

    李石上將一句話落下, 第一組的學員們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訓練基地不算很大，十圈卻也不是容易完成的任務。陸津他們這些沒有上場的學員們站在一邊默默看著，到了第五圈左右，就已經有人露出了疲態，到了第八第九圈時，有些人干脆停下來慢慢走，等到一組人將十圈全部跑下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來分鐘。終點前有專門的測試人員等待測試各人的呼吸，而同時，第二組已經在準備了。

    陸津被分配在第五組，小組集合之後，聶昀黝黑的眸子淡淡瞅了陸津一眼，在接收到陸津善意的笑容之後，聶小弟飛快的轉過頭去，很不屑，很傲嬌，可是陸津卻瞥見了聶小弟圓潤的耳垂染上的微微紅色。

    這讓他想起了自家陸小弟，平時很傲嬌很傲嬌，可是自己親他一下逗他一下，他裝作不在意，心里卻還是開心得不得了。

    小孩子的心性啊……

    腦海中驀然浮現聶言那雙冷淡卻偶爾露出溫暖的眸子，陸津稍稍怔了怔，他想起聶言的次數，似乎有些多了。

    “第五組準備！”

    李石上將威嚴的聲音打斷了陸津的沉思，他猛地抬起頭來，卻發現同組的人已經快速往前沖，落在最後的只有他和……同組的聶小弟。

    “你是笨蛋嗎這種時候居然會發呆？”聶小弟臉色沉了下來，“不要拖我後腿！”

    “哦。”陸津對他歉疚的笑笑，“對不起，拖累你了。”

    聶昀口氣有些沖︰“這時候說什麼對不起啊笨蛋，我們是搭檔啊，還不快點跑！”

    不得不說，聶小弟的神情和語氣打破了陸津對自己這位室友兼搭檔的全部印象……也不全是被寵壞的孩子，至少還是有一些優點的。

    想到這里，陸津對著那張和聶言相似，卻明顯稚嫩一些的面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聶昀扭過頭去，找了個機會卻還是狠狠瞪了陸津一眼。

    “快跑啊！”兩人落在最後，離倒數第三名還有三四米的差距，晃晃蕩蕩的倒好似閑庭信步一般，不過這會才剛剛開始，所有人幾乎都聚在一起，差距並不大。聶昀和陸津稍稍加速，很快便追上了大部隊。

    與之前所有的組相似，差距基本上都是在第五圈之後拉下的。聶小弟看著一邊緊緊跟著自己步子一點都不難受的陸津，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第八圈，整個小組已經分成了兩個陣營。

    最快的一部分人一直牢牢霸佔著前面的位置，而後面的人，則被拉得越來越遠。陸津一直緊緊跟在聶昀後面，只讓一路之上都在觀察自己搭檔的聶昀眸子越來越亮。

    “我要加速了！”聶昀盯了陸津一眼，雙腿發力，往前跑去。已經到了沖刺的時候，這時候尚有余力的無一不是高中時分便在整個聯邦嶄露頭角的優秀學員，跑在最前面的，則都是各校的新人王們。

    這一組除了聶昀之外，還有一位來自東陸軍校的新人王。

    一轉眼之間，聶昀與那位新人王便跑到了最前面，與眾人的差距也拉開了不少。

    陸津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別的他不行，但在體力訓練這一方面，陸津從來不畏懼任何人！

    聶昀與東陸的家伙追逐奔跑之間，便覺一個影子從自己身邊飛速的跑了過去，他加速向前追的時候，卻發現那道身影越來越快，一轉瞬便將他們遠遠的甩在了後面。聶小弟咬了咬牙，再發力時，卻發現那個家伙已經跑到了第十圈，離終點也越來越近了。

    “那家伙……到底是誰？”

    到達終點時，便是強悍如聶昀，也不由狠狠喘了一口氣。他心里很不甘心，明明就要到手的冠軍，居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的家伙搶走了，最讓他不甘心的是，他居然連那個家伙的樣子都沒看清……

    測試完體力之後，陸津找了個地方好好休息了一下。

    剛剛那種迅疾如風仿佛突破人類極限的感覺，便是陸津已經練習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體力，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爆發到這種程度，真是太爽了！

    正發著呆，便見自家搭檔臭著臉走了過來，陸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再想想，少年人的情緒總是多變的，哪里像他這種多了一世記憶的老家伙。

    時間慢慢的流逝著。不知何時起了風，風揚起了灰塵，遮住了陸津的視線。可憐的是現在仍然在測試的家伙們，視線明明已經模糊了，卻仍然要奮力向前跑著。這一組的最前面，陸津看到了安粱和柳晴空的身影。

    柳晴空在第一位，安粱在第二位。

    外人看來或許是兩個人慢慢跑著，將別人甩在後面。然而，陸津卻看到了柳晴空淡然的笑意和安粱咬著唇努力堅持的身影。

    所以，他可以和安粱肆意的開玩笑談心事，卻無法和柳晴空成為真正的朋友。

    有些人天生就擁有了一切，有些人，卻需要為了實現一件事情付出所有，甚至付出生命。

    “測試結束！”

    一邊的老師將各人的訓練卡發放到個人手上，卡上，每個人的分數已經打了上去，同時出現在卡上的，還有測試的結果和各人搭檔的成績。

    “今天的體力測試一共佔據10分，卡上顯示負分的各位，你們的成績排在最後，已經自動扣除了10分。”李石將軍淡淡的開口，“表現最好的學員得分為10，這是一組搭檔共同努力的結果。如果你的搭檔確實不夠優秀，請你盡力幫助他。”

    剛剛輸了一場的聶昀心情有些不愉，淡淡掃了一眼自己的訓練卡，在瞥見自己成績旁邊一個閃著光亮的10時，終是忍不住自己的驚愕，唇角慢慢彎了起來。

    難怪他覺得那個身影有些像，原來自己的搭檔還是實力派？

    “將軍！”

    李石眸子掃過下面舉手的學員，淡淡道︰“有什麼問題麼？”

    “如果自己的搭檔成績實在很差，明明是他的錯，我為什麼要為他承擔責任？”說話的學員來自中央軍校，“就像在戰場上，實力差的人只會拖後腿。”

    他說話的期間，站在他身邊的少年臉漲得通紅，拳頭卻緊緊握了起來。

    李石眉頭一挑︰“你在質疑我們的分配嗎？”

    “我只是不想被拖累！”說話的人仍然嘴硬。

    李石高聲道︰“訓練之初，我們都是按照各位在各校的表現分配的，包括了進校成績、各次月考的成績和老師的評價。或許有些人覺得你的搭檔水平不夠，但是訓練之前，我就已經強調過，你們是搭檔，是一個整體！個人的力量不足以壓倒一切！一場戰爭，一場勝利，絕不是靠個人英雄主義能夠實現的。”

    “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幫助自己的搭檔得分，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只要你能保證你們都能留下來。”

    陸津暗示性的看了自己的搭檔聶小弟一眼。

    聶昀偏過頭去，繼續裝傲嬌。

    解散之後，得到低分的大多長吁短嘆感慨不已，卻不敢多做抱怨。對那位主動站出來的仁兄，他們表示佩服，卻也只是佩服而已。已經失去了10分，偏偏在這時候跳出來得罪自己的搭檔，對在場的多數人而言，都是相當不明智的選擇。

    畢竟，兩人同心說不定還有成功的希望，但是得罪搭檔的話，說不定搭檔看著成功無望直接把自己拖下水。

    對于中央軍校的跋扈和高傲，在場的多數人都有所耳聞，他們堅信，也只有中央軍校的家伙們才會做出這麼腦殘的事情。

    五大軍校實力差別本並不大，只是因為中央軍校處在聯邦權力中心，匯集了一批野心勃勃的軍事家和讓人垂涎的資金，便讓中央軍校的學生覺得自己處處高人一等。

    其實，也不過如此。

    其他四大軍校的學員們紛紛發出一聲輕嗤。

 31、第三十一回 聶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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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訓練的日子都是十分枯燥和漫長的, 然而當一個人將心思全部放在一件事上時，他便不會察覺到時間的流逝。對于參與這次訓練的全體學員而言, 便是如此。

    第一周結束時，確實有人離開了。75個人, 比每個學校參與訓練的學員人數也少不了多少。

    離開的人，並不是靜悄悄離開的。飛船停在寢室門口，門外，收拾好行李的學員們準備回家，而門內，訓練的人已經沒有了訓練的心思。

    陸津在其中看到了好幾個凱恩斯的學員，他們的臉上或茫然或失落, 甚至隱隱含著不可置信。

    “好好訓練！”

    李石將軍看著朝門外看了一眼︰“誰又能肯定的說, 下周走的不是你呢？”

    他這話一說出口，出神的人都不敢再往門外看一眼。

    誰又能保證呢？除了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那幾個家伙。他們都是五大軍校中最優秀的一批學生，而被遣返的那群人當中，許多是他們的競爭對手, 甚至有許多, 比他們的實力更強。

    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結局真是再糟糕不過了。

    直到第二天，有一部分人率先離開的風波才漸漸平息，換來的，是更拼命更無所顧忌的訓練。

    “機甲戰？對轟？”听到這個消息，聶昀目光朝著陸津的床鋪看了一眼，在看到空空蕩蕩的床鋪時, 他才想起自己室友去訓練室加訓的消息，心頭不免染上一絲失望。

    對于一向驕傲的聶小弟而言，之前的一周真的算是相當糟糕時。

    想及自己曾經對陸津說的“不要拖累我”之類的話，聶小弟恨不得捏著自己的腦袋回爐重造一番。

    想他聶昀也是聶家費勁心力打造的天才型人物，雖然現在發展不如自家哥哥，但潛力必須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前一周自己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室友居然處處壓著自己一頭，雖然上周的測試主要以體力為主，但是對于向來只把另外幾個新人王放在眼里的聶小弟而言，就算是體力，也不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失敗！

    在體力這塊丟了的場子，必須要在機甲操作上找回來！

    “我知道了。”聶昀捏著通訊器，力氣大得幾乎要將通訊器捏爆，屏幕上的燈光熄滅的剎那，他垂下眸子，唇角微勾，“那就等我打敗你！”

    “打敗什麼？”

    突然出現的人把聶昀嚇了一大跳，他皺著眉，瞪著陸津︰“你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幸虧他已經足夠了解中二少年的性格，當即攤攤手︰“門一直開著，又是我的寢室，什麼叫突然冒出來？”

    陸津招呼著他︰“我買了橘子，一起過來吃。”

    洛基高地的氣候雖然不是特別好，然而因為聯邦軍隊長期駐扎的緣故，在這附近也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雖然不及安陵緬因這一類的大城，然而僅是提供基本的生活需求，卻也是足夠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陸津始終不明白聶言和楊奕他們提及洛基高地的時候，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態度。畢竟就他自己觀察而言，這里除了駐軍比別的地方多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事物。

    “哦。”

    聶昀好像還有些不高興，陸津也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自從發現這家伙一看到橘子就兩眼放光時，陸津算是明白了他的面門所在。

    果然，剛剛還臭著臉的聶小弟，在觸摸到黃燦燦的橘子的一剎那，立刻晴轉多雲，剝開皮就對著橘子啃上了。

    第二周的訓練果然是機甲實戰。陸津和聶昀的訓練卡上已經記錄滿了自己和對方前一周的訓練成績，而第二周的所有訓練成績都是空白的。

    機甲實戰的場地，則在洛基高地的駐軍們平時慣用的訓練場。

    和以前的純粹參觀不同，這次的訓練，卻是實打實硬上。訓練場上沒有他們在學校里慣用的優質機甲，也沒有優渥的訓練環境。這里黃沙漫天，有雨有風，還有一輛輛被風霜侵蝕得破舊無比的機甲。

    走進控制室的剎那，陸津的心猛地平靜了下來。

    外面喧雜的聲音吵不到他，漫天的沙塵阻擋不了他的視線，而他的對手——真正的聯邦軍人駕駛著機甲向他沖過來的時候，也嚇不到他。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進入了新的境界。

    一種他一直想得到、卻從來沒有到達過的境界。

    萬事萬物都不在他眼中，這一刻，唯有機甲！

    “　！”機甲相撞的瞬間所爆發出的力量便是陸津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他定了定神，重新捕捉那種靈魂與機甲合一的感覺，然而，再試了許多次，卻始終沒有辦法重新找到那種感覺。

    機甲飛快的踫撞、躲避、踫撞、躲避，火星四射，震撼性的力量不斷的爆發又消失，陸津的手不斷的踫擊著按鈕，作用在機甲身上的每一下，都是力與美的結合。

    陸津也不清楚究竟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停止，他只是感覺到，在他按下那個按鈕的同時，自己的對手倒下了。

    是真的倒下了。

    而他出去之後，其他人的訓練還在繼續。陸津的身邊只站著柳晴空和幾個他不認識的人，而搭檔聶小弟，則在陸津出來之後半分鐘冒出了腦袋。

    在看到陸津的那一剎那，聶小弟的臉比鍋底還黑。

    第一批人出來之後，又隔了將近十幾分鐘的時間，整個訓練區的所有學員，才算完成了這次訓練。相比較前一周的好奇與散漫，這一周，所有的學員都變得沉穩起來。

    人群之中，陸津看到了楊奕明顯黑瘦了的面龐和凱斯愈發堅毅的眼神，他不禁彎了彎唇角。

    訓練成績在訓練結束的那一刻被記錄在大家的訓練卡里，陸津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績，9分多，算得上是高分了。

    ……聶小弟的臉更黑了。

    “吃橘子。”

    “別想賄賂我。”

    這是寢室之中，傲嬌的聶小弟和仿佛照顧孩子一般的陸津的對話。

    聶昀怎麼也不敢相信，不僅在體力上，甚至在機甲實戰上，他都輸給了自己的搭檔。對于心高氣傲的他而言，這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

    盡管輸給陸津，比輸給其他人稍微好受那麼一點點。

    他偷偷的抬眼皮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檔，明明是比自己還要稚氣一些的面容，看起來卻比自己成熟了許多，聶昀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這個人給他一種很成熟的感覺，好像只要他一安慰，自己的心情就能好起來。

    這種感覺，聶昀從來只在自家哥哥身上感覺到過。

    “喂……”

    聶小弟輕輕喊了他一聲。

    陸津抬起頭來︰“怎麼了？”

    “我要吃橘子。”

    陸津表示，他真的敗給中二的少年了。

    “我會……超過你的。”聶昀嘴里塞著橘子瓣，含含糊糊的話語卻傳進了陸津的耳中。

    陸津點點頭︰“嗯。”

    不一會兒，一大袋子黃橙橙的橘子就被聶小弟消滅得干淨。陸津扔掉袋子，開口道︰“明天不買橘子了，吃多了上火。”

    聶昀不甘不願的點著頭，卻還是心想著，明天一定要買很多橘子吃。

    一轉眼，一周的訓練已經進行了一般。周四下午訓練結束後，陸津特意查詢了一下自己的分數。

    在剩余的五百多人當中，陸津的排名位于第五位，而聶小弟，則在第八位，而因為兩人搭檔的原因，在團體這一塊，兩個人則邁入了前三強。柳晴空和他的搭檔一直排在第一位，而第二名，則是中央區的某個新人王和他的搭檔。陸津他們寢室里，楊奕和凱斯都擠到了前面，不僅個人成績都在前百名，和各自搭檔的排名也穩穩的在前百名之內，暫時根本不會有淘汰的危險。

    最讓陸津擔心的反而是胖子。

    胖子在最不擅長的體力那一關，因為和搭檔的良好合作而留了下來。這一周機甲實戰，胖子也吃了不少苦頭，但是排名確實不算高，處在被淘汰的邊緣。

    見到胖子的時候，陸津問了兩句，胖子卻狠狠拍著他的肩膀，咧嘴笑得歡樂︰“那是哥保留實力，也不想想，哥可是訓練過的人啊！”

    陸津真的放心了。

    能搞定聶言安排的訓練，胖子現在的實力根本毋庸置疑。

    陸津眉頭微皺，那麼問題應該出現在他的搭檔身上。胖子的搭檔來自東陸軍校，實力確實一般，卻是個肯吃苦又樂觀的家伙……陸津想了想，決定不去跟胖子說些什麼。

    既然是彼此的搭檔，就要有同舟共濟的覺悟。

    上一周離開的人中，不乏實力強悍的，卻因為和搭檔的合作不佳而不得不離開。而這一周，學員們明顯更注意彼此的合作，訓練區的氣氛也比先前好了不少。

    “喂，是陸津嗎？”

    “怎麼了？”陸津答道︰“不用這麼客氣。”

    “是測試你有沒有想我啦~~~”安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欠揍，“阿言來看聶昀了，晚上大家一起聚一下吧！”

    擱下電話的一瞬間，陸津的腦海中，驀然浮現那張冷淡卻沉穩的面容。

    他想了想，脫掉軍服，換上便衣，往安粱報出的地址走過去。

 32、第三十二回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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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基高地的夜, 總帶著一股別處沒有的蒼涼與大氣。站在高處，視線之中再無別的景物, 只有無盡的蒼穹和蒼穹之上明亮的壓迫視線的圓月。四周很安靜，陸津一個人在黑暗中徘徊了許久, 才看到了光。

    順著燈光一路走下去，一座古樸老式的建築出現在他視線之中。

    天很冷，又有些黑，面前的景象在陸津眼中有一瞬間的模糊，仿佛染上了一圈光暈，漸漸又恢復了正常。他呵了一口氣，搓了搓手, 抬腿往里走。

    “怎麼就你一個？”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陸津嚇了一跳, 一抬頭，便看到了聶言微微皺起的眉頭。

    “安粱打電話通知的。”

    “嗯。”聶言的眉舒展開來，“他們還沒有來，你先跟我進來吧。”

    陸津腳步微頓。

    “怎麼不走了？”聶言的眉又糾結在一起。

    陸津搖搖頭, 卻始終無法忽視手心傳來的熱度。剛剛, 聶言就那麼自然的牽起他的手帶他往里走，自然得好似他已經提前演練過無數遍。

    就在陸津想要掙開的瞬間，那只手居然反過來將他的手握得更緊，陸津甚至能夠感覺到，一根手指劃過他手心，又輕輕的撓了一下。動作盡管很輕，陸津卻還是察覺到了。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面上卻仍是一副冷淡至極的模樣，陸津偏過頭去朝他看，那人卻仍是正色看著前方。

    跟著聶言的腳步，陸津沒有一絲的猶疑，慢慢往里走。訂好的房間內空蕩蕩的，只擺放著一張大桌子，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整間屋子，因而，在一剎那間，陸津看清了自己身邊人的表情。

    平素冷淡的薄唇微微上勾，說明他的心情很好。那雙一貫冷淡的眸子竟也是閃亮的，其中的光，好像比房間內的燈光也要亮了三分。

    聶言輕輕咳嗽了一聲，伸手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坐到我身邊來。”

    兩人對視期間，房門被猛地推開，遲來的男聲帶著些許的抱怨︰“老哥你找的地方好偏……”

    話語在看到房間內兩人的瞬間戛然而止。

    聶昀的臉上，帶著難以言說的驚愕。尤其在看到聶言與陸津相握的那只手，和兩人並排坐著，肩靠肩，看起來親密無比的模樣時，聶昀的神色漸漸陰沉了起來。

    “陸津你原來……和我老哥認識？”聶昀舔了舔干澀的唇，輕聲問道。

    陸津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

    聶昀的神色越發難看……自家老哥的脾氣，與他相處了十幾年的聶昀自然一清二楚。身為聶家長子，未來聶家的掌舵者，聶言的眼光自不是旁人可比，聶昀記得深刻的一點就是，自家哥哥不輕易交朋友，可是被他認定的人，一定會很得哥哥看重。而這麼親密的動作，這麼柔和的神情……聶昀敢說，在他19歲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哥哥這樣對待任何人。

    想到這一點，聶昀的神色更是復雜。

    房間內一時陷入了沉默，直到安粱和柳晴空到來，這份沉默才被打破。

    “你們來得真夠早的啊！”安粱掃視一眼四周，“聶昀怎麼跟吃了炸藥似的，阿言來看你你還不樂意了？”

    聶昀始終陰沉的臉色，一言不發。

    同為聶家子弟，聶昀和安粱的關系連聶言的一半都不如，兩人每次一見面都是火星撞地球般的火力大開，誰也不肯讓誰。可今天聶昀的態度卻是讓安粱大吃了一驚，喲，這還是那位得理不饒人傲嬌無比的聶家少爺麼？

    安粱為人豪放，卻並不傻，只稍稍掃了一眼，便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聶言對著安粱和柳晴空點了點頭，將門關上︰“點菜吧！”

    五個人的座次排列確實有點怪。本可以坐十個人的桌子，聶家兄弟將陸津擠在中間，安粱和柳晴空緊靠著坐在他們對面，而中間，則自然而然空下了一大塊，在場的人，卻沒有絲毫不習慣的感覺。

    一頓飯吃得陌生而壓抑。

    陸津和聶言本來話就不算多，平時還能說上兩句的聶昀今天晚上干脆閉了嘴，光吃飯不說話，安粱一個人獨木難支只好挑了兩句大家都愛听的稍稍熱鬧了一下氣氛，只一會兒，大家便都散了。

    “陸津，你留下。”

    听到這句話，陸津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聶小弟盯著自家老哥看了半晌，又將目光轉向了陸津，輕嗤道︰“有什麼事情不能當面……”

    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安粱使了個眼色拽走了。聶小弟還想多說兩句，卻抵不過安粱為聶言掃盡一切障礙的決心，陸津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卻隱隱看到了一雙含著不甘的眸子。

    而此刻，陸津卻已經完全顧不上聶小弟。

    因為他已經被面前這個叫聶言的家伙拖走，他的力氣很大，只半分鐘，陸津的手指便被徹底攫住，整個人被他擁在了懷里。陸津的胸膛貼著他的胸膛，肩膀貼著他的肩膀，隱隱的，他甚至能听到這個人沉穩有力的心跳，有節奏的，在他耳畔響著。

    “我喜歡你。”

    在听到這四個字的瞬間，陸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看來，這四個字可以出現在這世界上任何人的口中，只除了他面前這一個。在他看來，聶言從來都是冷靜自持的，都是沉穩的，這種類似于情話的句子，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的口中。

    片刻之後，陸津才穩定了一下心神，語氣卻仍有些錯亂︰“你是在，跟我表白？”

    “嗯。”聶言的回答簡潔有力，不含任何情緒。

    陸津指了指自己的臉︰“你喜歡我？”

    “嗯。”

    陸津沉默了下來，沒有再問。

    從前世到今生，他喜歡的都是男孩子。前生唯一讓他動心過的只有葉君白，然而前世的他一事無成，只能仰望著葉君白。後來年紀漸漸大了，到了二十多歲三十歲，盡管也有過短暫的戀愛經歷，卻始終不能長久。而今生，一門心思放在提升上面，自己很少會涉及這方面的問題，如果今天不是聶言提起來，陸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去選擇和自己度過一生的人。

    或許是戰爭之後吧……陸津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那麼，自己的答案究竟會是什麼呢？

    說實話，對聶言，陸津的感覺並不壞，甚至隱隱有些好感。陸津並不否認在某些時候，尤其是在看到聶言眸中隱含的溫柔的時候，他心中微微閃過的悸動。

    這一世他並不刻意追求愛情，而愛情反而會來麼？還是這一世的自己，已經優秀到了足以讓聶言這樣的男人心動的地步？

    “很難思考？”

    聶言輕輕攏著陸津額頭的發，低聲問道︰“我只是在陳述我的心情而已。我確實對你很有好感。”

    聶家人的風格從來就是這樣，遇到喜歡的人，永遠都是直接表白，甚至會直接動手搶。軍人世家的行事風格便是如此，他們的雷厲風行不止在戰場上，在平時的生活中，他們也將這一意志貫徹的淋灕盡致。

    沒有誰會永遠等誰，自己心儀的東西，只有搶到手才會放心。

    陸津始終沒有說話。

    聶言的一只手，卻不知何時攀上了他的肩膀︰“因為是我先表白的，所以要優先考慮我。”

    “我喜歡你，陸津。”

    這一次，聶言帶上了陸津的名字，而他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陸津，是那麼的熱切，那種豐富的熾烈的感情，陸津第一次在聶言眼中看到。

    濃烈得仿佛燃燒不盡的火焰，幾乎要將他融化。

    夜晚的風輕輕吹在兩人身側，可是兩個人，卻似乎根本感覺不到一般。

    “我……對你有好感。”陸津咬了咬自己的唇，嗓子有些干澀，“但是我沒有和你相處的打算，至少現在沒有。”

    前世和今生，他所背負的東西變化了，隱藏在他心里的那個秘密，才是他這輩子真正關注的問題。他不會因為選擇和聶言在一起而放棄提升自己的實力，那一天，熊熊燃燒的火焰和父母眼中絕望的神情，才是他真正的動力所在。

    聶言的眸子卻倏然亮了。

    “我明白。”

    陸津听到他的聲音，帶著喜悅。

    “我明白。”聶言唇角彎著，他聶言看上的人，並不是被兒女情長所困擾的人。那個人，應該宛如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雄鷹一般，不需要他的保護，便能開創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盡管聶言的心中，是如此渴望這個人依賴他。

    陸津心里有秘密，聶言能夠感覺得到，可是盡管這樣，他也不會刻意去查探他心中的秘密，只因為他擔心，會將懷里的人越推越遠。

    他早就知道。

    只是普通平民出身，也沒有任何特殊經歷的家伙，不可能擁有怪物一樣的體力，而那讓聶言甚至整個聶家都震驚不已的推演，更不是他們這個年紀的人能夠想到的東西。

    可是那又怎麼樣，既然心動了，聶言便不會在乎那些。

    他只記得這個人彎下身子時，發下白皙小巧的耳垂；這個人在每一場爭斗之後，不服輸的、自信的眼神和每一次相遇之後，自己愉悅的心情，和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

    有這些，就已經夠了。

 33、第三十三回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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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顧忌太多。”聶言注視著陸津, 聲音依然冷淡。

    “嗯。”陸津低著頭，悶聲答應。

    已是半夜, 清晰的鐘聲響徹洛基高地的上空，聶言松開擱在陸津肩膀上的手, 與他並肩穿過那一片沒有燈光的區域。不知何時，他的手又悄悄攀上了陸津的手︰“我送你回去。”

    氣氛還是免不了尷尬。

    尤其在這種兩人獨處的時候。原先兩人只是相熟，陸津便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今天，偏偏是聶言向他表白之後。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表白，而且還是聶言這樣的家伙。

    一直走到寢室門口，陸津腦子里都是懵懵的, 聶言的臉和他的告白被循環播放無數次, 因而，他根本就沒注意到輕輕松松就打開了的門，和屋內一片深沉的黑色。

    突如其來的黑色讓陸津有一瞬間的怔忪，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打開燈, 房間里的空曠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再往里走，便是兩人的臥室，聶昀的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他的眉皺得更深了。

    打開手機，通訊錄上聶昀的名字同樣是黑的。

    陸津只好給聶言打了個電話。

    “不用擔心, 他會回去的。”聶言的話中不含絲毫擔憂，陸津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電話一掛斷，陸津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本以為沒有回來的家伙好整以暇的坐在他的床邊，一雙狹長的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陸津的手機，眼中隱隱含著陰郁︰“原來你和我哥真的很熟啊！”

    “嗯。”

    “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津瞥他一眼︰“為什麼要告訴你？”

    中二少年什麼的，最討厭了！

    聶昀的臉色更黑了。

    他剛想發怒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卻發現陸津動作比他更快，只一瞬間，一個帶著巨大攻擊力的物體便朝著聶昀沖擊而來，聶昀剛剛想伸手去擋，手指卻踫到了一個擁有冰涼觸感的軟軟的東西，一摸，是一個橘子。

    這一刻，便是中二傲嬌如聶昀，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真的……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了麼？

    聶昀想了想，心頭的那股怒氣倒是減輕了不少。伸出手撥開橘子黃燦燦的皮，分了一半的橘子瓣給陸津，自己倒頭吃下一半，冰涼微酸的感覺涌進口腔，聶昀心頭那股揮散不去的抑郁情緒也似乎消散了許多。

    “喂！”

    陸津盯著他，面容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

    聶昀不敢和他對視，只用兩人都可以听到的聲音問道︰“你這麼照顧我，是因為我哥哥麼？”

    陸津卻是沉默著。

    聶昀盯著沉默著的陸津，只覺得一顆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唇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沒有變過，不管是誰，都覺得哥哥更冷靜懂事，而他這個弟弟，掩蓋在哥哥的光芒之下，成了人們嘴中嬌慣難搞的少爺。就連朋友，都是這樣。聶昀也承認自己脾氣古怪，所以很難交到朋友，這也沒什麼，最讓他難過的是，原先屬于自己的朋友，卻在認識哥哥之後，更願意靠近哥哥而非自己。

    而這一次訓練，他以為，陸津是不一樣的。

    他嘴角苦澀的笑意更為明顯。

    原來還是因為哥哥啊！

    聶昀從慢慢從床上爬下來，動作緩慢，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

    “不是。”

    聶昀驚詫的抬起頭，看著他。

    “身為室友，相互照顧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的麼？”陸津遞給他一雙拖鞋，“什麼叫因為你哥哥？”

    聶昀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當機︰“你以為我在說什麼？”

    “思考你問的問題。”陸津托著下巴，“我和你哥哥認識是沒錯，但是室友之間互相照顧不是應該的麼，最關鍵的是，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代替他照顧你這種事情，有什麼不好麼？”

    “還是說，你不喜歡你哥哥？”

    聶昀的臉漲得通紅，不喜歡哥哥這種話如果被听到……中二少年驀然想起了自己童年的噩夢，很識相的閉上了嘴。

    可是他的唇角，卻不由自主的彎了彎。

    並不是因為大家見到哥哥不高興，只是因為大家見到哥哥之後，就會忘記了自己。

    聶昀輕輕握著自己的拳頭，默默想起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

    雖然始終沒有超過哥哥，可是自己，卻是順著自己超過哥哥的目標一路一路的走了下來，來到西區，成為新人王之一，每一步，自己都在努力擺脫聶家少爺這個身份，每一步，自己都在努力得到認同。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聶昀的眸子從剛才到現在便一直睜著，那副模樣，讓陸津想到了張牙舞爪的大貓，很可愛，卻又很防備。

    “你很像我弟弟。”

    聶昀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啊，忘了告訴你，我弟弟今年六歲。”

    黑著臉的人伸出雙手，想以一計黑虎掏心給以陸津致命一擊，卻忘記了自己沒有穿拖鞋。

    陸津非常善解人意的扔了一塊橘子皮過去。

    聶昀的腳剛好踩到了那塊軟癟癟的橘子皮。

    “　！”

    陸津表示，不听話的孩子，很多時候就是缺少教訓。

    聶言在聚餐的第二天便離開了洛基高地，陸津也是在第二天上午的訓練之後才收到了他的信息，那時候聶言早已經在前往中央區的飛船上了。陸津把信息轉給聶小弟看，聶昀撇過頭去輕輕哼了一聲，又恢復了傲嬌的小模樣。

    “總有一天，會打敗你們！”

    聶小弟握著拳頭，很有戰意的看了陸津一眼。

    原來他的對手榜單上只有聶言一個，現在，他很樂意添上陸津的名字。

    聶言離開之後，陸津和聶昀的同居生活又恢復了平靜。聶小弟依然傲嬌的吃著橘子把橘子皮留給陸津收拾，更讓陸津無語的是，有了聶言的干擾，聶小弟干起欺負自己的事情反而更加理直氣壯了。

    就像聶言告白的時候那般理直氣壯。

    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啊！

    陸津的生活還算和諧，然而洛基高地的訓練場上，競爭一天比一天更加激烈。甚至，已經有人為了避免成為那離開的50人之一，開始戕害自己的同伴了。

    周四的這天，陸津親眼看到一個穿著軍服的金發少年被抬了出去，而就在他出去之後不久，另外一組學員被勸退了。

    李石上將為此發了很大的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李石上將雖然不是君主，然而他是真正經歷過風浪的人物，從戰場里槍炮中掙得了自己的軍功。

    聯邦的軍人們，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背叛和戕害同伴。

    “你們傷害了自己的伙伴，又有誰敢把後背交給你，聯邦何以取勝？”陸津注意到，李石的眼眶微微有些紅，“你們還是不懂啊！不懂何謂軍人，何謂聯邦的軍人！背叛同伴的人，勢必將被釘在聯邦的恥辱柱上！”

    “我希望，在我的隊伍中，再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輸就堂堂正正的輸，我們聯邦的軍人，不能怕輸。遠古有語，楚雖三戶能亡秦，我們聯邦，必然會勝！”

    “聯邦必勝！”

    “聯邦必勝！”

    “……”

    呼吼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激昂，陸津站在人群之中，耳畔響起的，都是這般斗志昂揚的聲音。

    聯邦的驕傲，由此產生。

    聯邦軍人的脊梁，永遠不彎。

    周末，仍然有50個人要離開洛基高地，準確的來說，加上那次被勸退的兩個人，一共離開了52個人。

    第二周的訓練結束，陸津和聶言的個人成績都往前提了一個名次。聶小弟很高興的買了橘子回來慶功，當然，百分之九十的橘子都進入了聶小弟一個人的胃里。

    洛基高地的氣溫又降了許多，原先就很冷的天，現在更讓人受不了。

    天空中已經飄著雪花，一路之上，只有漫天白雪，別的景色都仿佛是模糊的。陸津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或深或淺的鞋印，一轉眼，便被雪花徹底掩蓋了。

    今天高地沒有訓練，他是特意去找胖子幫他訓練。

    如有神助一般，胖子和他的搭檔那歪歪扭扭的成績居然一路幫他倆懸到了第二關，全部都是低空飄過。胖子他自己嘴上雖然說得樂觀，心里卻還是不樂意走，這才第二周呢，他小爺最起碼得撐一個月吧！

    聶昀本來也想過來幫忙，卻被陸津勸住了。

    胖子的寢室不遠，走了一會兒便到了，開門的是他的室友，見陸津過來只是咧嘴笑，一嘴的大白牙差點晃瞎了陸津的眼楮。

    “哥們，來了？”

    胖子把自己徹底卷成了一坨肉粽︰“把他交給你了。”

    他伸出胖胖的手指頭，在他搭檔身上晃了兩圈︰“不知道為啥，我一直覺得這家伙在裝腔，別否定胖爺的判斷力，一周也就算了，兩周你也能低空飄過，騙鬼吧你！”

    “陸津，我把他交給你了。”胖子揮舞著手臂，英武無比，卻在被子將要掉下來的時候泄了氣，忙不迭的把被子搶過來卷到自己身上，“任何妖魔鬼怪在胖爺的火眼金楮之下都會無所遁形！”

    搭檔君自始至終都亮著那一口白牙，憨傻到陸津都忍不住懷疑，這孩子不是真會裝就是腦子有大問題。

 34、第三十四回 敵襲

    /287494[機甲]重生最新章節！

    陸津的搭檔叫林遠, 來自陸軍實力強大的東陸軍校。進入洛基高地之後，他和胖子一直是搭檔, 一路磕磕絆絆的，可是畢竟也走到了這一步。

    在所有人都是潛在對手的情況下, 藏拙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只是林遠一味藏拙下去，作為他搭檔的胖子就要多吃些苦頭。陸津和胖子這麼久的交情，很明白他胖雖胖，該擔的則他不會逃避，白吃的虧他也不肯吃。

    而且他了解胖子，胖子不會無的放矢。

    胖子卷著被子倒在床上, 只轉著眼珠子看著他們兩個。

    陸津看著林遠︰“你跟我來吧！”

    林遠也沒有推拒, 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

    兩人交手之後，陸津拍拍手，低聲問道︰“怎麼不藏拙了？”

    “沒有必要了。”林遠攤開手，有些無奈︰“一起來參加訓練的家伙中, 有一個是我一直以來的對手。上一周, 他走了。”

    林遠的實力確實不弱，他隱藏實力只是為了麻痹自己的對手，只是沒想到，那家伙居然先他一步被淘汰了。也是這樣，他在這兩天的訓練中才特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實力，果然，就是脾氣再好的胖子都是會生氣的。

    “跟胖子解釋清楚吧！”陸津摩挲著手指, “他要是以為你故意消遣他，心里肯定不高興。這家伙平時最懶散了，可這次為了留下來也費了不少的勁，你不跟他說清楚，他會以為你把他當雜耍的看他笑話呢！”

    “嗯。”林遠點著頭，又恢復了燦爛的笑容︰“下面的訓練，我會多分擔一些。”

    和林遠說清楚之後，陸津原路折回。雪越下越大，竟是陸津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厚厚的覆蓋著洛基高地，他一腳踩下去，小腿上蓋著一層厚厚的雪，步子都好似邁不出去了。

    放眼望去，從天到地一片潔白。

    而就在此時，遠方傳來了一陣極為尖銳的爆破聲。盡管這聲音已經被雪無限吸收，陸津憑借著從系統那里鍛煉出的良好听力，還是听了個清晰。

    如果沒錯的話，那好像是敵襲的警告聲。

    陸津的步子倏然快了起來。

    一片潔白之中，隱藏著的是一個個灰色的如同蝗蟲一般的飛行物體，密密麻麻的，從高處向著洛基高地沖過來。紛紛飄落的雪花恰好是最好的遮蔽器，視線、听覺和人的警惕性，都在這時候降到了最低。

    陸津還沒有回到寢室，轟隆的炮聲已經在高地之外響起。

    他腳步登時有些不穩，盡管如此，他還是快步往前走，一路之上，多的是向外探看的視線。

    “打起來了？”

    聶昀眯著眼，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密密麻麻卻橫沖直撞的飛行器︰“來勢洶洶啊！”

    “怎麼回事？”陸津皺著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慣常表演吧！”聶昀雙手插在口袋里，有些漫不經心︰“洛基高地這里駐軍不算多，又有李石上將在，危險性應該不大。雖然歸屬聯邦，原住民那塊還是有暴動，特別是在惡劣天氣，原住民們比我們熟悉這里的天氣，今天過來，也不算什麼大事。”

    聶昀解釋了一番，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陸津心中始終有一股淡淡的不安。

    聶昀支起身子，也倒了一杯水︰“就是不知道今天李上將會不會安排我們出戰。”

    他視線緩緩的掃向了窗外，在瞥見那一架架如同蝗蟲一般的飛行器朝這邊飛過來的時候，眉頭還是忍不住微微蹙了起來︰“不過說實話，今天過來的人真的不少，不知道高地上的駐軍能不能扛得住。”

    他話音剛落，一架飛行器沖著他們的窗戶直接飛了過來，卻在踫觸窗戶的瞬間被擊落在地，發出重重的聲響。

    戰事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天空中的飛行器卻沒有消停的打算，反而越聚越多，炮聲越來越響，一片濃白之中夾雜著濃煙與火光，直直映照著整片天空。

    陸津心里卻微微有些了然。

    按照聶昀的說法，原住民的騷擾和反擊很尋常，但是這樣的大規模出動，無疑是不正常的，而引發這件事的，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來自五大軍校的幾百名學員。

    聯邦最頂尖的人才。只要能將這五百人解決掉，聯邦的軍官甚至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斷層，對于五大軍校以及這些學員們背後的家族而言，都是一股龐大的損失。

    這些，可都是將來有可能登頂的家伙！

    陸津出神的瞬間，寢室里的通訊燈忽然亮了起來，再下一秒，李石上將堅毅的面容出現在陸津和聶昀的視線之中︰

    “所有學員，全員出動，消滅住宿區上空的敵人！”

    與此同時，住宿區上空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透明光罩，裹住了整片區域，和已經潛入的飛行器。

    每間寢室的隔間忽然打開，出現在其中的，則是一架架嶄新的黑色飛行器。

    陸津和聶昀沒有絲毫猶豫，快速坐到里面去。光罩很快消失，兩人駕駛著飛行器進入戰場上空，熊熊的烈焰在各處燃燒，聶昀沒有閑著，一直向著對面的飛行器發射著炮彈，他的駕駛技術精湛無比，陸津坐在他旁邊甚至沒有機會插手，便看到聶昀突破了一架又一架飛行器，精準的擊中了每一個對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戰事卻更為激烈。

    自始至終，陸津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開。

    今天的這一戰，到處都透著不尋常。且不說洛基高地已經被聯邦攻陷，原住民們就算試圖奪回主動權，也沒必要在今天這一天不死不休。他們這五百多號人，毫無疑問，才是這場戰爭的核心。

    而他們這次訓練，除了五大軍校的高層，知曉的人並不多，更何況有了李石上將的存在，便是聯邦，也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更不用說這些實力並不算強的原住民們了。

    腦海中不期然劃過前世有關間諜的那個猜想……難道今天，只是一次試探？

    陸津的神情越來越嚴肅。

    雪越下越大，遮天蔽日一般，縱然已是午間，天空卻仍是陰沉沉的，無數飛行器在天空中盤旋著，卻又很快墜落，而那其中，必然包括來訓練的他們中的某一個。

    聶昀的表情也越來越緊張，豆大的汗珠自他額頭低落，陸津坐在他旁邊，甚至能看到他微微顫動的手指和咬得破了皮的嘴唇。

    這算是，第一次真正以參與者的身份面對戰爭麼？

    陸津的拳頭慢慢握緊，無論如何，他都會實現自己的目標，他的重生，並不是讓自己繼續當一個失敗者。

    他要勝，他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或許因為聶昀的表現太過惹眼的緣故，升至高空時，便有三四架飛行器沖了過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而後方，也有兩架飛行器虎視眈眈，炮火在身周不斷響起，終于，他們乘坐的這架飛行器劇烈的震顫了一下。

    身在其中的陸津和聶言都受到了波及，額頭重重的撞在前面的支撐架上。

    聶昀握著操縱桿的手越來越快，汗水也越流越多了。

    “讓我來。”

    聶昀卻不為所動。

    他作為聶家子弟，自小接受了不少相關訓練，而陸津不過是平民出身，在別的時候，聶昀一定毫不猶豫的把操縱權交給陸津，但是現在，不行。

    他也不敢。

    聶昀咬著牙，拼命的按住操縱桿，重重往前一推。

    飛行器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後面的飛行器被狠狠甩到離他們很遠的位置，而前面的三四架飛行器仍然默默擋著他們，沖擊速度也越來越快。

    狹路相逢勇者勝！

    聶昀一門心思往前沖，陸津也沒有閑著，操縱著按鈕向前發射炮彈，在機翼與那幾架飛行器相撞的剎那，擋在他們身周的飛行器卻是應聲墜落，“　”的一聲撞到地面，散了架。

    剛剛從危險中突破，陸津和聶昀都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兩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後怕的情緒。

    當然，也有一種難言的激昂與驕傲。

    “小心！”陸津眼尖，看到了橫沖而來的飛行器，他單手抓住操縱桿，另一只手按住了按鈕，手指翻飛，一顆顆炮彈便沖著那架飛行器直沖而去，只見一片濃煙滾滾，那架飛行器已經化作了一片殘骸。

    聶昀直咬牙︰“想不到你這家伙居然什麼都會？”

    陸津攤了攤手，也沒有解釋什麼。

    總之，他是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他腦子里有一個來自高級星球奧斯頓星球的系統，而所有有關飛行器的知識，都是他查閱了系統知識之後才知道的。

    主要還是他的實力不夠，若是實力夠了，系統再升幾級，他就能夠準確把握到戰場上敵人的動態，不管敵人隱藏得有多隱秘，在系統的掃射之下，他們都將無所遁形。

    直至傍晚，炮火才慢慢平息下來。

    而這場十年難遇的大雪，竟然也在炮火平息的那一剎那倏然停止了。

    陸津心頭滿是疑惑，在聶昀的眼中，也同樣充滿了疑惑。不過兩個人已經無暇顧及這件事情了，原住民的陡然沖擊、學員們的參戰、大雪的干擾和戰事規模的擴大都對洛基高地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而五百人的學員們，死亡的便有二十幾個，重傷二十幾個，輕傷無數。

    這是聯邦五大軍校成立以來，軍校學員們遭遇的最慘烈的傷亡。

 35、第三十五回 訓練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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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的男人眉宇間帶著一絲深深的疲倦, 他輕輕揉著太陽穴，望著身後地圖所指的紅色區域。

    洛基高地啊！

    這次將五大軍校的訓練安排在洛基高地, 是議會和他共同下達的決議，軍界的幾個老家伙也沒有反對。對每一屆聯邦總統而言, 洛基高地都是雞肋般的存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因而，盡管提前預知了原住民和帝國方面的合作，他們也沒有加大重視，只是派了李石一個人過去。

    數十人的傷亡, 偏偏受傷的還是聯邦的精英分子。

    現任總統只覺得剛剛舒緩了一些的腦袋, 比剛剛又疼了幾分。

    與帝國的對峙日久，聯邦上下從議會到平民已經習慣了這種對峙狀態，雖然不至于松懈，卻也沒有了數百年前那種隨時警戒的狀態。

    更讓他憂心的, 是對岸虎視眈眈的帝國。

    機密的泄露從哪里開始, 已經不是他此刻關注的話題，最讓他關注的，是善後的問題。作為卡爾星球上唯二的國家之一，聯邦向來以民主仁和標榜自己，這也是相比帝國聯邦拿得出手的最大優勢，而這一次的傷亡，除了可能被當做政敵攻訐的突破口之外, 還有民間輿論風向的轉變。

    “下個月，我親自到中央軍校拜訪。”

    總統先生將手中的羊皮紙文件擱在桌子上，昏黃的字跡因為年代的推移變得更為模糊，中間一塊似乎浸染過水漬，只能辨認出幾個字母，現任總統的眉頭皺得更深，目光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

    “轉告李石上將，這次的事件，從頭到尾，查清楚。”

    縱然這次安排在洛基高地的訓練，于聯邦高層而言，並不是一個很大的秘密，讓他們擔心的也不是這些。

    訓練地點的最終決定，只有幾個人知曉，而下達到各個學院，也不過幾天的時間。短短的幾天，並不足以讓原住民們準備好一場規模宏大的戰爭。而事實卻是，原住民們有備而來，無論是時間還是裝備，都打了聯邦一個措手不及。

    就好像……提早預料到這場訓練，而且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

    而作為參與了戰爭的一方，受傷了的學員們都被安排好及時救治。對于幾日前發生的這場戰斗，大家選擇了沉默。

    在他們人生中的很多時候，豐富的經驗或許會成為一場談資，然而現在，完全不適合。

    離開這個世界的，是前幾天還對自己虎視眈眈想要跑到自己前面的隊友，而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一具具涼透的尸體，不，很多已經成了骨灰。

    他們沒有畢業，沒有成為軍官，也沒有再看這個世界一眼的機會。

    因為這個原因，擠在寢室里的聶昀和陸津，都選擇了沉默，便是對上了金黃的橘子，兩個人也沒有胃口。

    任誰經歷過那一場戰斗都不會有什麼胃口的。

    對于剩下的這四百多號人的處理情況，上面還沒有下達任何指示。陸津和聶昀每天在寢室里，看到的只有修補好的牆壁和綁上繃帶的人。

    “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聶昀輕輕敲著電腦，“如果沒有這件事，你說這次給我們安排的實戰訓練到底是什麼，我哥有沒有跟你說起過？”

    陸津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說帝國那邊最近不太安分？”

    “這種話題根本不用說。”聶昀輕輕嘆了一口氣︰“總之，不是什麼好事情。你知道，我出身聶家，有些消息知道得比你要多一些，其實真正有消息的是我哥，不過他肯定不會說就是了。議會里主和派佔了上風，我們聶家以軍功起家，其他有幾家也是。要是聯邦和帝國對峙最激烈的時候，主戰的肯定佔上風，但是現在，嘖嘖，反正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別的我不敢說，但是今天這個事兒，估計誰都不清楚。”聶昀指指屋頂，“或者，有人知道，但是出于鍛煉的目的沒有多聲張，卻沒料到一下子會損失這麼大。”

    陸津輕輕點頭，默默消化從聶昀這里得到的消息。

    其實聶昀心里還是有些不適應，陸津明白，便是他自己，若不是從重生的那一刻便做好了隨時上戰場隨時準備戰爭的打算，在那一刻，也不會那麼冷靜。

    而且他心里隱隱約約有種感覺，一切不會那麼簡單。

    陸津靜靜的望著遠方的天空，藍天白雲，晴空萬里，那場莫名其妙的雪，如同它的到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全員集合！”

    通訊錄里李石將軍的身影依舊筆挺，然而走近看時，陸津卻看到了這位戰將眼中的紅血絲。

    不用說，讓聯邦的未來之星損失如此巨大，李石將軍所承擔的壓力很難以想象。損失的學員之中，那些雄踞聯邦一角的家族的子弟也不在少數，甚至那些家族在議會之中的票數，也足以給李石將軍很大的壓力。

    “接下來的一個月，一切訓練照常進行。”

    李石的目光依然銳利的看著在場的每一個學員，似乎要在他們臉上探詢出什麼東西。然而無論是陸津，還是在場的其他人，都明白，這次訓練再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波折。

    如果再出現什麼危險，縱然是上將，李石也承擔不起，聯邦也不會允許任何危險出現。

    唯一的方法，就是淡化一切危機。

    “開始吧！”聶昀面上帶著一絲苦笑︰“我們現在都不用擔心自己的排名了，至少這個月沒有人會被淘汰，只需要等著熬過之後直接回家了。”

    “嗯。”

    重回訓練生活，對于在場的大多數學員而言，都是最枯燥無味的選擇。

    有些人在等聯邦或者軍方的解釋，然而什麼都沒有。經過了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之後，他們的心思已經完完全全不在訓練上面，因而，便是李石上將每天冷著一張臉對訓練結果表示不滿，也沒有人會在乎他的臉色。

    就這樣，一個月的訓練時間很快過去了。

    天氣越來越冷，洛基高地卻再也沒有下過雪，一次都沒有。風刮在人臉上像刀子一樣疼，所有可見的無色液體都結冰了，自始至終，卻沒有一片雪花飄起。

    陸津提著行李和聶昀丟給自己的禮物，沖著飛船下面執意要來送自己的人揮手說再見。胖子和他一起坐在飛船里，一雙小小的眼楮明亮有神，他頭上戴了一頂相當滑稽的帽子，幾乎要把他整個腦袋套到里面︰“就這麼走了，真有點舍不得啊，不過陸津，你和姓聶的關系都不錯啊！”

    胖子的運氣在所有人當中都算得上是逆天了。

    他和林遠兩個人都不太會操作飛行器，也不知道是人原住民看他們磕磕絆絆的實在不像樣子，還是真心可憐他們，就由得他倆跑到了敵後去，瞅著一架飛行器就轟兩下，到了戰況最激烈的時候，這倆人干脆在高地下面找了個洞，直接鑽到里面去了，到了有飛行器竄出來的時候就發兩個炮彈。

    雖然過程為人所不齒，但是兩個人都活下來了，一點傷都沒有。

    胖子怕冷怕熱怕動怕死，卻真真實實活著。

    便是陸津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由為他捏了一把汗。

    其實在他的眼中，胖子的人生確實改變了，而改變的原因，確實是因為他的重生。胖子的人生，原本就是很平凡的，就算是加入了凱恩斯甚至加入了a組，他始終沒有改過自己的本性。

    改變的，只有陸津而已。

    陸津知道了未來的事情，擁有了改變未來的機會，他的努力，是為了改變未來。而胖子什麼都不知道，只為了跟隨自己的朋友，他加入了凱恩斯，可是他骨子里的東西，始終沒有改變。

    所以陸津也不知道究竟自己是替胖子打開了一條光明大道，還是拖累了胖子。畢竟每個人的選擇都是不同的，或許胖子喜歡的，只是簡簡單單的生活呢？

    也許陸津的表情太過嚴肅，那頭的胖子看了他半晌，才訥訥道︰“我沒說錯話吧？”

    陸津搖了搖頭︰“沒有。”

    原先他想問胖子是否喜歡這種生活的話，仍然藏在心里，一句都沒有問出口。

    縱然問了，又如何，這已經是一個新的生活領域，與他們的前一世、這一世的前半段完全不同的生活領域。

    喜歡、或是不喜歡，已經不是一句話就能夠輕易扭轉的。

    就像人一生中可能做出的某些決定，似乎沒有什麼影響，但是一旦做出了那個決定，生活便不可能回到原先的位置。

    兩個人沉默之間，飛船卻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很快隱藏在雲層之中。透過密布的雲層與船艙上的玻璃窗，朦朧的城市慢慢的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及至飛船徹底停靠在機場，陸津腳踩著這片土地的那一刻，他才漸漸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這是一片……屬于緬因市，他的家鄉的天空和氣候。

    陸津深深吸了一口這里的空氣，和胖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欣喜的心情。

    闊別半年的緬因市，他終于回來了！

 36、第三十六回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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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驟然享受到溫暖的陽光和湛藍無比的天空, 剛剛從洛基高地歸來的陸津和胖子都有些不習慣，當然, 再讓他們去感受一次陰沉無比的天空和凍得手腳舒展不開的溫度，他們根本不會樂意。

    兩個人都沒有選擇坐車, 盡管離家還有一段路程，他們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走路。

    明明離開只有半年而已，感覺卻好像隔了很久很久。

    兩個人走在緬因市並不擁擠的大街上，因為臨近新年，街邊停靠了不少色彩各異的懸浮車，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車子上，折射出別樣的迷幻色彩。

    漂亮的城市, 陸津心中重新給出了一個界定, 完全不同于洛基高地始終如一的灰暗色彩，和前世戰爭過後千瘡百孔的荒蕪景象。

    “在家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胖子雙手擱在腦後，半眯著眼，感嘆道︰“現在回來, 有沒有一種很自豪的感覺, 陸津？”

    陸津點點頭︰“嗯。”

    “我反正這輩子都沒想過我能考到凱恩斯。”胖子伸出手，撢了撢並不存在的灰塵，“而且就算考到了凱恩斯，我還是覺得我是那個從小就被老師訓著請家長的家伙。我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走出緬因市，可是現在我卻走出索斯區了。總有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啊！其實開學之前我很害怕的，因為我骨子里就是小人物，就算進去了也擔心有一天因為成績太差被淘汰什麼的。可是現在我不會了, 我相信你說的話，只要努力，我們肯定會不同的。”

    陸津看著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慨？”

    胖子眯著眼，一瞬間的笑容讓陸津有些愕然︰“因為我在努力享受這個過程。”

    因為一連串的訓練，胖子的體型已經下降到一個相當可觀的狀態，雖然算不上瘦，卻也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差別。他眼中滿是笑意，在瞥見陸津愕然的神情時還給了他一個狡黠的表情。

    陸津想了想，心頭終是松了一口氣。

    他的重生，真的是可以改變世界的麼？

    所以，十幾年之後的那場炮火，真的是可以避免的麼？

    陸津握緊了拳頭，只要努力，他就能夠改變命運。

    自家離市區終是太遠，因此陸津和胖子還是坐上了懸浮車。這半年間，緬因市又有無數高樓拔地而起，遠遠的便擋住了他們的視線。經過朗斯高校這一站時，校門口懸掛的榮譽榜上，陸津和胖子的名字赫然在列。

    兩個人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眼中看出笑意。

    回到家時，氣溫又比下車時升高了許多。

    陸津邁著步子，想著見面後的情景，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開門的是一個虎頭虎腦、有些小胖的小家伙。半年不見，小家伙個子長了不少，臉蛋也圓了不少，他盯著陸津看了兩三秒中，忽然小嘴兒一撅，小屁股往後一拱，整個身子就這麼直接撲進了陸津懷里。

    陸津掂了掂懷里這塊肉，比半年前重了不少。

    “爸爸媽媽呢？”

    陸楷圓圓的眼楮笑得彎了起來︰“爸爸媽媽在上班，哥哥，我好想你！”

    陸津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也想你。”

    轉身進門，家里還是老樣子。

    陸津盡管不說，心里卻也明白，對于陸川夫婦而言，供給自己在凱恩斯的生活消費已然是一個不小的負擔，何況，家里還有一個孩子需要照顧。

    別的不談，從人類進入卡爾星球以來，文明的發展比在地球時更躍進了一個層次，而文明的發展，帶來的通常是人類思想的轉變，越是高度發達的區域，對于生育子女便越不熱衷。

    從東方來到卡爾星的移民後裔還好一些，傳統的思想促使他們不斷的將宗族和姓氏傳遞下去，而西方的移民後裔們，則大多數淹沒在不斷的血統融合之中。陸津他們家也是東方移民的後裔，在這個年代，除了那些真正的大家族們，每戶人家的人口都不算多。

    陸津推開門，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畢業的照片被瓖在相框里，干干淨淨的，沒有一絲灰塵。自己的電腦和床鋪也被蓋上了一層薄布，一看就是有人經常進來打理。

    一邊的陸楷小聲說道︰“哥哥的房間都是媽媽掃的，不過照片是我擦的。”

    小家伙明顯很得意。

    陸津對著那肉肉的臉蛋又捏了一把。

    陸楷不依了，扭著頭躲避陸津的手，耳朵和臉頰卻不由的泛上紅色，嘴角的笑渦越見深了。

    陸津也笑了。

    這就是家和親人的感覺。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家都是他始終放不下的最重要的一塊。就算在系統中訓練，就算在凱恩斯面臨最殘酷的競爭和挑戰，他心中，卻始終有一股力量在不斷的支撐著他。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是為了自己的父母親人而奮斗，是為了改變那悲劇的命運，心中便會堅強起來。

    就算是有了好感的聶言，也會被他放到身後。

    “陸楷沒有去學校嗎？”

    陸楷皺著眉頭，圓圓的眼楮里全是不滿︰“爸爸說，明年讓我直接去小學。”

    “為什麼？”

    陸楷低著頭，手指卷著額前那一小綹垂下來的頭發︰“老師對我不好，他們說，我沒有發展潛力。”

    六歲的孩子已經到了可以記事的年齡，盡管他們不知道什麼叫發展潛力，但是也明白，那一定不是什麼好詞語。

    陸津摸摸他的腦袋，頭發已經不是小時候軟軟柔柔的觸感，而是微微有些刺人。

    他對于小時候的記憶幾乎已經模糊了，從上一輩子到這一輩子，小時候的時光已經隔了幾十年，自己的精神力判定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現在輪到自家弟弟了。

    在這個崇尚軍事實力的年代，精神力的潛力對一個孩子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毋庸置疑。

    有了系統，陸津可以無視自己的精神力，卻也只是他自己而已。

    想了想，陸津抱起站在一邊忽然變得有些沮喪的小包子，慢慢關上的房門。

    小孩子的情緒卻更加低沉，他伸出小小的手臂，擱在陸津肩膀上︰“哥哥，你說我將來是不是不能做一個偉大的人？”

    陸津詫異的看著他︰“為什麼不能？”

    “我知道哥哥很厲害，可是老師說，精神力差的話，將來就不能做和哥哥一樣厲害的人了。”小孩子的聲音越加低沉了。

    陸津揉著他腦袋的手愈加用力，雙手托著他的屁股，將他高高舉起。

    陸楷臉上的笑渦更深了。

    “不管小陸楷將來會是什麼樣的人，在爸媽和哥哥的眼中，陸楷都是最厲害的。”行走在人群之中，陸津低低的開口，“精神力的好壞不代表一切啊，只要經過努力，什麼都可以實現了，只要你有應對一切的勇氣。”

    “應對一切的勇氣？”

    “嗯。”陸津笑眯眯的看著他︰“就是說，成為一個偉大的人要吃很多的苦，小陸楷能吃苦嗎？”

    “能！”

    暖暖的陽光下，少年的笑容和小孩子明媚的笑容構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一切美好卻在這一秒被打破。

    兩個人散步之間，一輛急速駛來的紅色懸浮車以肉眼難以辨別的速度沖了過來，聯邦最新款，專供中央區，編號以s開頭，這一切，便代表了車主的身份。不過眨眼間，懸浮車已經沖破了所有的障礙，直直朝他們撞來。

    陸津把陸楷摟在懷里，另一方面，身體卻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道路的另一側，毫發無傷。

    懷里的小家伙卻好像被嚇住了，睜大了眼楮，傻愣愣的看著從一邊疾馳而來的車。

    車子卻反而穿過了道路，停在了他們面前。

    從車里走出一個金色頭發、戴著黑色墨鏡的家伙。他懶洋洋的走到陸津和陸楷面前，長腿前伸︰“對不起，我有急事兒，小家伙沒被嚇住吧？”

    陸楷卻只是愣愣的看著他，眼楮一眨不眨。

    “沒事兒吧？”那人似乎也有些急︰“真是對不起了！”

    陸津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從車里出來的家伙。

    雖然態度很散漫，但是可以看出來，道歉是出自真心。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陸津認識。

    亞瑟‧勞，凱恩斯四大新人王之一，來自中央區，剛剛從洛基高地歸來。

    亞瑟‧勞一雙水藍色的眼楮看著從剛才開始便盯著自己的小朋友，面上也不由帶上了一絲憂色。盡管出自聯邦幾大古老家族，亞瑟從小接受的教育也以儒家教育為主，那種借勢欺人的事情他干不出來，今天確實是來緬因市見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這才稍微有些慌張。

    沒想到嚇著小朋友了。

    他伸出手，想要釋放自己的善意。

    因為相比較那位至今站得好好的少年，面前的小朋友明顯更需要安慰。

    他的手伸到半空，便被眨著大眼楮的小朋友牢牢握住。亞瑟‧勞看著自己手心的那只小手掌，剛想多說兩句，便見那位小朋友很高興的揮舞著手臂，眼楮彎成了月牙︰“哥哥，漂亮的人！”

    便是自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亞瑟‧勞此刻也被嚇住了。

    他自認荷爾蒙釋放力量驚人，但是目標對象絕對不是未成年兒童啊！

 37、第三十七回 亞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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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楷潔白的牙齒、童真的面容和那雙圓滾滾的眼楮里閃耀著的崇拜光芒讓亞瑟‧勞呆立當場, 小孩子肉肉的手輕輕捏著他的掌心，柔軟而溫暖。向來堅硬如鋼鐵的少年, 心頭仿佛拂過一片潔白的羽毛，再下一秒, 他便蹲下身子，與這個男孩子平視。

    大眼瞪著小眼，看起來很滑稽，卻有一股溫馨淡淡的氣息在流動。

    陸津站在一邊默默看著一大一小的互動，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漂亮！”陸楷昂著小腦袋，笑眯眯的看著對面金發碧眼的男子，亞瑟回過神來時, 手心已經多了一顆色彩鮮艷的糖果。

    剝開糖紙, 甜軟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開來的那一刻，小孩子的動听的笑聲響徹耳畔，也讓亞瑟心頭更為柔軟。

    直至站起身來，他才注意到站在小孩子身邊的少年和他相似的輪廓卻更為成熟的五官。亞瑟眯了眯眼, 試圖找尋一些蛛絲馬跡來解釋自己心頭莫名的熟悉感, 一直平靜的男生卻開口了︰“你好，亞瑟‧勞，我是陸津，和你一屆。”

    天知道，他絕對听過這個名字！

    凱恩斯四大新人王之中，最受關注的不是牢牢佔據首位的柳晴空，也不是戰力超強的暴力狂人王墨, 反而是以花心風流自詡的亞瑟，無論在什麼時代，男人征服女人是一個永恆的話題，而亞瑟，就是女人的克星，凱恩斯的王子，無論多麼嬌嫩的鮮花，都會深深沉迷于他如湖水般的眼眸和那一頭耀眼的金發，更不用說他那強的讓人側目的實力。

    四大新人王的對手除了彼此之外，也有月考排行在前面的人物，盡管他們很少別人身上投放多余的注意力，然而消息，卻並不是你不想听便不會存在的。

    亞瑟听過陸津這個名字，不止一次。

    特別是洛基高地的這場訓練之後，西區的聶昀和陸津以新人王搭配普通學生的姿態保持前三強，陸津個人戰力穩居十強的實力，已經引起了多數新人王的關注。

    亞瑟微微眯著眼楮，默默的注視著身前面容平凡的少年，只是，他的注視沒有多久便被直接打斷了。

    五六歲的小短腿兒笑眯眯的爬上了懸浮車的前面，車身很光滑，身子才爬到上面小短腿兒便往下掉，再爬，再掉，再爬，再掉，亞瑟實在看不下去了，伸出雙手加了一把勁，又替小家伙穩住下盤，小孩子才穩穩當當的坐到了上面。

    “陸楷！”

    亞瑟笑眯眯的擋住了陸津脫口而出的斥責︰“小孩子喜歡，不用擔心。”

    他托著下巴，捏著陸楷的小臉蛋︰“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去兜風？”

    “要！”陸楷回答得斬釘截鐵，一雙水汪汪的圓眼楮卻是牢牢的盯住了陸津，陸津垂著腦袋，認栽。

    于是，兄弟二人一起上了亞瑟的車，好好的體驗了一把新車的速度。

    一路上，陸楷都很開心，拉著陸津問東問西，有時候亞瑟也會轉過身來順便回答兩個問題。陸津摸著自家弟弟的頭發，心情也變好了不少。

    “那里真漂亮！”

    “緬因市立高中，听說在聯邦能排到前五十，是所很不錯的學校。”亞瑟眸色溫和，“陸楷將來長大了也要考這所高中麼？”

    盡管是善意的鼓勵，亞瑟卻驚訝的發現一路之上精神十足的小家伙卻在這時候低下了小腦袋，純真喜悅的眸子里也染上了淡淡的憂色，他微微皺著眉，不明白原因，卻見一邊的陸津對著自己輕輕的搖了搖頭。

    “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大人的一兩句話就能改變了。”陸津抱起自家弟弟，點了點他的額頭，“哥哥也沒有在那里上學，在哪個學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努力。”

    對于以精神力定終身的檢測方式陸津並沒有什麼意見，但是他不能眼看著一句潛力便斷定了自家弟弟的死刑。

    亞瑟沉吟了半晌，許久之後，車里響起了簡單的不知來處的曲調，淡淡的，卻溫馨。

    就在這輕哼出的樂聲中，六歲的小家伙慢慢睡著了。

    “精神力的原因？”

    陸津點點頭︰“嗯，潛力不夠。”

    亞瑟沉默了半晌，慢慢道︰“不用太擔心，未來無限可能。”

    或許，這只是偶然的某一刻某一個善意的勸慰，因為他們注定萍水相逢。誰都不知道，在未來的多年後，亞瑟與其中一個人的命運牢牢的綁在一起，正如他自己曾經說過的一樣，未來無限可能。

    只是一刻的相遇，便注定了終身的糾纏。

    然而所有，還是與陸津的重生相關。

    因為他更努力，認識了更多不同的人，便有更多不同的命運被改寫。

    一晃便已經是中午。懸浮車始終保持一定的速度在路上行駛，目的地終于要到達了。陸楷也醒了，揉揉小眼楮，亮晶晶的眸子透過車窗看著窗外的風景，雀躍不已。

    卻也讓陸津心中添了一絲愧疚。

    自家弟弟能夠見到的風景太少了，明明是那麼小的孩子，卻只能拘囿于那麼小的空間，靜靜的等待著父母的歸來。

    他不吵不鬧不難過，反而讓陸津心里更加難受。

    陸津捧著陸楷的腦袋，臉貼著他肉乎乎暖和無比的小臉，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從現在開始，他要加倍努力，不止為了他自己，也為了身邊的人。

    電話的響聲打斷了陸津的沉思。

    他打開通訊錄，手指滑動了幾秒鐘，卻還是接通了電話。

    聶言的聲音透過听筒傳入陸津的耳側︰“回家了？”

    “嗯。”

    那一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過片刻，陸津便听到了一句極其輕微的“我很想你”，只是一句，就讓他心頭涌上難言的滋味。

    被追求，就是這種感覺麼？

    亞瑟的朋友或許是有急事，總之，陸津和陸楷兩兄弟只在車里等了一會兒，亞瑟便走了出來開車把他們送到家里。

    氣溫比早上暖和了不少，陸津微閉著眼，听著車里淡淡的泛著滄桑氣息的音樂，剛剛接到聶言電話的不安感也慢慢的消失了。

    “去我家吃頓飯吧，亞瑟。”

    一路攀談下來，陸津和亞瑟已經漸漸熟悉了起來，再加上亞瑟著實喜歡自家弟弟，陸津對他的觀感便又好了幾分。四大新人王已見其三，亞瑟是其中讓陸津覺得最舒服的一個。

    柳晴空太過疏離，而王墨，從他那一天傷害了他的朋友開始，他便是陸津想要打倒的目標。

    “好。”

    亞瑟抱著陸楷，藍色的眸中漾出淡淡笑意。于他而言，懷里的孩子並不算重，也不算漂亮，卻能給他一種快樂的心情。

    是他一直追求，卻始終追求不到的心情。

    亞瑟始終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種叫緣分的東西。

    打開門，父母已經回來了，听到門口的聲響，陸川和秦容跑出來，在看到半年不見的大兒子和以為跑丟了的小兒子的那一刻，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

    “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打個電話通知一聲！”

    母親的埋怨終是化為為他們坐上一桌美味佳肴的動力，而父親，只是默默看著瘦了卻也結實了許多的大兒子，眼中閃過絲絲欣慰。

    吃飽喝足，身為客人的亞瑟被邀請到陸津的房間休息，陸楷一直趴在他的大腿上，只抱著他不肯松手。

    陸津泡上一杯花茶，笑著開口︰“是不是有些不習慣？”

    亞瑟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嬌生慣養出來的。”

    溫室里的花朵，是絕對不可能成為聯邦的軍人的，盡管亞瑟從小所處的環境比陸家好了許多倍，他所吃的苦頭，也是陸家兄弟難以想象的。

    “說起來，我倒是蠻相信你的。”亞瑟喝了一口花茶，眼含笑意，“如果是我，僅僅靠著個人努力，是絕對不可能加入凱恩斯的，說說你的故事吧，我想听，也順便激勵激勵我，讓我這把老骨頭不至于生銹。”

    陸津不由失笑。

    一談話，又是半天。

    從陸津重生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和一個人這麼心平氣和的聊天，當然，也不是純粹的聊天。亞瑟出身世家，因此，無論是聯邦和帝國的戰爭史還是幾場經典的戰役分析，他的見解都比陸津來的深刻，而陸津，則依靠系統中強悍的理論知識將群體戰爭引申到個人實力的增強，他的知識都來自于奧斯頓星球，對于卡爾星而言，還是從未有過的存在，因此亞瑟忍不住多追問了幾句，說到激烈處，甚至都快吵了起來。

    兩人這一番聊天，都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亞瑟眼中異彩連連︰“陸津，我相信你加入凱恩斯絕對不是僥幸。”

    只是一番攀談而已，卻讓亞瑟有了一種開啟新世界大門的感覺，他想，或許陸津真的會成長到一個難以想象的程度，只需要這一番見解，都已經足夠。

    “有空多聊一聊。”

    亞瑟點頭︰“當然，我都不知道你腦袋怎麼構造的，居然能想出這麼多點子，偏偏我根本沒法說服你，反而把自己繞進去了。”

    “哈哈！”

    兩人對視一眼，均是笑出了聲。

    臨走之時，亞瑟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擱在了陸楷手中。

    等他走後，陸津才將那瓶東西解開。

    是一瓶增長精神力的藥劑，屬于勞家族獨有的珍藏，就如同那一天在聶家，陸津和胖子享受到的藥浴。

    摸摸弟弟的腦袋，陸津微微抿緊了唇。

    其實在他們心中，彼此已經算是朋友了吧！

 38、第三十八回 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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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關將近, 天氣比之之前也冷了不少。索斯區位于聯邦南部，相比較北部的諾斯區, 冬季卻也溫和了不少。陸津在電話里就老听到楊奕的抱怨，這家伙和他們一批回家, 正好上次那一戰當中他沒受傷，反倒是凱斯傷到了腿，這家伙成天就得瑟的不得了，恨不得凱斯能跪下來對他唱征服。

    反正冷不冷的陸津不清楚，但是科技已經發展到了足以調控室內外溫度的地步，這小子，純粹是在賣乖！

    起床在附近的公園跑了一圈, 陸津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一路之上, 他也接收了不少詫異的視線和熱情的招呼，說實話，這些人陸津大部分都不記得了，重生之後, 前世的記憶已經模糊, 這一世他的生活重心在學校，家附近的人們于他而言，也不過是上輩子的記憶。

    早就成了一疊疊模糊的照片，只有淡淡的輪廓，怎麼也清晰不起來。

    “嘀嘀嘀……系統升級，宿體請關閉其他程序……開始升級！”

    驀然地，陸津腦海中響起冰冷卻熟悉的機械聲。

    盡管听起來絲毫不近人情, 陸津心中卻覺得安心無比。

    每一次升級，于他而言，都是非常難得的進步機會。

    一般情況下，系統升級越往上難度越大，需要消耗的精神力和體力也越多，陸津剛剛得到系統的時候在仿真機甲戰里打了幾十回才升了一級，後來反倒是在凱恩斯超負荷的訓練和緊張的競爭，升級反而沒有那麼難了。

    而每升一級，系統都會給陸津帶來不同尋常的新東西。

    古武區陸津已經鍛煉到了第五個級別，機甲區陸津的理論也沒有任何問題，軍演區卻仍然沒有打開。

    隔了大概十分鐘，系統升級才最終完成。

    陸津關上窗簾，任自己整個人被模糊的黑暗籠罩，他半靠在床上，身子微微傾斜著，卻始終沒有辦法阻止不斷顫抖的手指。

    真的……沒有辦法停下來。

    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著萬物，吞噬著廣場之上高樓之內默默嗚咽著企圖逃脫死路的人們。

    重生前的景象無形的扼住了陸津的咽喉，讓他難以發出一個音符，也讓他很想閉上眼楮，可是他沒有。

    火光、機甲、不斷消失的人影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重現，然後，他看到了自己。上輩子的那個無用的無知的自己和自己的死亡，身邊躺著的，是父母和小弟陸楷。

    陸津的唇變成完全蒼白的顏色。

    系統展示的畫面到這一刻還沒有結束。

    畫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切到了中央區，陸津之所以會知道是中央區，還是源自于聯邦人人都知曉的議會大廈和總統府的鮮明標記。

    印刻著帝國標記的白色機甲就這樣直接的沖進了總統府。

    隨後，是帝國國王的正式加冕。

    中央區成為帝國附屬的那瞬間，聯邦還有無數角落沐浴在火海之中。誰都沒有注意到、甚至目光一直盯著系統畫面的陸津都沒有注意到，聯邦索斯區的某個角落，偶爾閃過的光點。

    陸津終是閉上了眼眸。

    沒有任何鍛煉體質、鍛煉精神力甚至理論性的獎勵，展現在他面前的，只是那場他永生難忘的噩夢。

    “這是為什麼呢？”陸津的手一直顫抖著，血管似乎要沖破皮膚，呈現出猙獰的形狀。

    閉上的眼楮緩緩睜開，房間內熟悉的景象讓他心頭難顧難以言說的痛意與悔意減淡了些許。

    無論如何，現在的他仍然好好活著。

    他的父母就在隔壁，弟弟就在身邊，而他還有時間，還有很多時間阻止那樣的事情發生。

    畫面之中，帝國國王高舉的王冠和臣民們喜悅的表情無比的刺眼，陸津想了想，關掉了系統。

    插入游戲卡，進入仿真機甲戰，他需要好好發泄一番！

    游戲世界，“墨守”再度上線迎戰的消息已經小部分傳遍了，自從上次“墨守”和“晴天娃娃”的一戰被納入官方的經典戰例，“墨守”在仿真機甲戰的名聲大幅度提升，更何況，在那一戰之後，陸津也依次和別人打了幾場，雖然不及那一場精彩，卻也是值得一看的戰斗！

    手臂肆意的伸展開，手指迅疾的在鍵盤上敲擊著，黑色機甲的身影隨著靈活的手指做出一個又一個狀似輕易的動作，黑夜里的幽靈在飛舞！

    一個，兩個，三個……一個又一個的對手在“墨守”面前倒下，而電腦屏幕這一端的陸津，卻好似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般，手速越發快了起來，他眉頭緊緊鎖著，沒有絲毫勝利的快意，心頭那股憋悶的情緒緊緊纏繞著他。

    　！　！　！

    黑色的機甲化身黑夜的收割者，將敵人一個又一個的擊倒。

    這一刻，陸津的靈魂仿佛已經不由他自己掌控，進入了一個微妙的境界。

    第二次的，靈肉分離的感覺。

    陸津不知道的是，在他手指不斷翻飛的時刻，他腦海中的系統也在發生著飛速的變化，無數的光點向著系統深處聚集而去，游離于表面，又很快被系統吸收，最終徹底融入。

    而當陸津回復正常狀態的那一刻，系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又恢復了原狀。

    從仿真機甲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有些暗了。夜晚風大，陸津推開房門，便見到自家弟弟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畫著圈圈，很無聊的樣子。

    見陸津出來，陸楷眼楮一亮，忙笑眯眯的跟他招手。

    “昨天的漂亮哥哥說要帶我去中央區玩！”

    小家伙很得意的跟陸津炫耀。

    “中央區在哪里？”

    陸楷小朋友眨著眼楮想了半天︰“在外面吧？”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很不放心，邁著小短腿兒跑回自己的房間，掏出了一幅巨大無比的聯邦地圖。陸津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藏在那里的。

    聯邦四個大區在地圖上展示得無比清楚。小家伙在發展聯邦和索斯區接壤的那瞬間心情還是非常好的，可是，等他發現緬因市在地圖上只是一片很小很小的區域，而他們家所在的區更是一個小小的點以後，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怎麼會是這樣？”扁了扁小嘴兒，陸小弟的興奮勁兒全沒了。

    陸津托著下巴，問他︰“什麼時候和漂亮哥哥這麼好了？”

    陸楷掏出電話︰“我有他的電話號，和他聊天了。”

    陸小弟低沉的情緒很快就消失了，作為一個男生，陸小弟表示自己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雖然不能出去玩這件事讓他有點兒，不，是很失望，但是相比較認識漂亮哥哥那樣的朋友，能不能出去玩也沒有那麼重要。

    “我要自己把聯邦走下來。”陸楷信誓旦旦的開口，“要成為一個偉大的人，保護聯邦！”

    只一句話，便讓陸津的眸子有點濕。

    從小到大，他們接受的教育彷如洗腦一般一遍一遍的告訴他們，聯邦是他們的國家，他們要保護他們的國家。

    原來是陸津，而現在，是陸楷。

    年少的時候，他們注定無所畏懼毫無愧疚的告訴所有人，他們長大了要保護聯邦。而等到真正長大，又有多少人能夠記得年少時許下的誓言？

    “哥哥，你怎麼了？”陸楷眨巴著大眼楮，有些擔憂的問。

    陸津搖搖頭，反過來蹭著他的腦袋︰“保護一輩子嗎？”

    小孩子的笑容如同春天的花朵一般燦爛，他重重的點頭，小拳頭緊緊的握起︰“嗯！”

    下一秒，陸楷的腦袋便撞進了陸津懷里。

    “吶~還是很想出去玩啊！”

    陸津沖他做了個鬼臉︰“下次哥哥帶你出去！”

    春節之前，陸津和亞瑟又見了幾次，兩個人帶著陸楷，幾乎把整個緬因市逛遍了。前幾天亞瑟回中央區過節，才算和他們倆分別了。

    陸家，和緬因市，甚至聯邦區的無數個家庭，也在準備著春節的來臨了。

    春節，源自于東方的古老節日，東方移民們的後裔在來到卡爾星之後並未忘記這一節日，流傳到今天，春節也成為了聯邦最為重要的節日之一。年味什麼的已經不是民眾所追求的東西，反而是春節那一刻的相聚，成為了許多人心心念念的事情。

    和親人的相聚，和朋友的相聚，和愛人的相聚，寒冷的天氣根本沒有辦法阻擋人的心情。

    或許是有前世的經歷，這一世的陸津，也分外珍視這個節日。

    “我來貼啦哥哥是笨蛋！”

    陸楷邁著小短腿兒，手上拿著一張鮮紅色的春聯，明明怎麼夠都夠不著，他偏偏要顯示自己的存在感，挑著往上貼，結果，春聯在門上晃蕩了兩下，最終掉到了地上。

    掉了三次。

    陸小弟表示，自己真的生氣了！

    拿起春聯氣沖沖的跑到自己房間里，干脆把春聯貼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小孩兒登時就樂了，一雙大眼眨啊眨，差點左腿絆著右腿摔到地上去。

    其實春聯已經完全沒有貼的必要了。

    門也不是遠古時期的木門，不是□□時代的玻璃門，而是一種特殊材質制成的防熱防凍的特制門，貼上春聯反而有種不倫不類的味道，但也沒辦法，自家爹媽都是傳統的人，他們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39、第三十九回 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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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春天來得比以往要早, 陸津站在訓練區最高的一層樓上，俯瞰著樓下郁郁蔥蔥的一片, 輕輕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聶言一身深色制服，不知何時悄悄上了樓, 略顯冷淡的眸子在看到陸津的那一刻微微亮了亮。

    開學已近兩周，凱恩斯向來推崇的月考模式重新拉開帷幕，a組即將有人離開，也將有人重新加入，洛基高地的那一場戰斗之後，a組的節奏便被徹底打亂，受傷的人空出來的位置總是會補上, 只是這一切和陸津他們關系都不大。

    一個寒假過去, 他們的地位已經相當鞏固，不需要花費多余的時間去考慮月考的事情。

    而也正是這個寒假之後，陸津發現，聶言好像有些纏人了。

    他總在陸津注意不到的角落忽然出現, 只是一言不發的默默看著, 便讓陸津覺得壓力有些大。

    就像此刻，陸津已經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不知名的角落，卻沒想，聶言仿佛在他身上安裝了監控器一般，在哪里，都能找到他。

    “在想交流賽的事情。”

    “嗯。”

    所謂交流賽，全稱為聯邦軍事交流賽, 由五大軍校領餃，包括了一百所以上的軍事學院參加。每所學校共有6個名額，鑒于第四年學生大多數奔向一線戰場，因此參與交流賽的只有前三年級的學生，一個年級兩個名額。交流賽每三年舉辦一次，因此對于陸津他們這些新入學的學生而言，這是三年之中唯一的機會。

    為交流賽發愁的不止陸津一個人。凱恩斯軍校的某一個角落，一間並不起眼的實驗室里，戴著老花鏡的凱恩斯軍校校長、聯邦上將普特爾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惡狠狠道︰“又到了凱森那家伙得意的時候了！”

    普特爾的身側，曲線妖嬈的紅唇美女朱莉輕輕扭著細腰，鼻間發出一聲輕嗤︰“您老人家憤怒也不是一時兩時了，放松一點，多活兩年。”

    大嘴性感似乎是朱莉永恆的特點，然而便是地位尊貴如普特爾，也不敢輕易惹怒朱莉。這位身高僅僅1米68體重不足百的美女保持這樣的姿態和容貌已有二十年之久，身體便是她的武器，二十年前暴怒之時的朱莉能夠輕而易舉的踢爆一輛戰斗狀態的機甲，到現在，很少有人再見到朱莉出手，卻沒有一個人敢忽略這位更像是花瓶的美女。

    “今年的柳晴空，實力似乎不錯。”普特爾輕輕拍擊著桌面，“可是中央區的那個連澤，實力好像更強一些。”

    朱莉紅唇勾出一個嘲諷的神色︰“誰獲勝又有什麼關系，現在要緊的是帝國吧？”

    作為土生土長的安陵人，朱莉身上不包括一絲一毫安陵的特質，不溫和不婉約，反而尖銳暴力，然而她畢竟是愛著這個城市和國家的，相比較內部白白的虛耗，這位自二十歲起便成功打入帝國內部成功完成策反的女間諜更關注的是另一側虎視眈眈的鄰居。

    普特爾眉頭又是一皺。

    “局勢又緊張了？”

    朱莉輕輕嘆了一口氣，便是強韌如她，眉頭也不由染上一絲憂色︰“我們畢竟是老了，現在的聯邦究竟要走向何處，已經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了。”

    實驗室里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只有兩位歲數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老人望著白色牆壁時無奈的眼神。

    陸津和聶言已經緩緩走出了訓練區。

    清晨的空氣清新無比，兩人並肩走在空空蕩蕩的巷道上，回音輕響。聶言抬手挑開陸津肩膀上的一根發絲，又裝作淡然的偏過頭去。

    陸津朝他看時，他早已換上了一副與平時無異的冷漠神情，唇角抿成了一條細縫，讓人看不出情緒。

    “盡力而為。”

    陸津挑眉看他。

    “交流賽的事情，盡力而為就好。”聶言低聲道︰“相比較而言，我更看重的是自身實力的增強。”

    自身實力！

    听到這話的陸津心中卻不免驚訝了一把。

    從開始到現在，聶言就好像是那個最了解他的人，好像他心里的想法都被徹底敞開來展現在這個人面前。

    沒錯，陸津所在意的，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名次，自身實力的增長，比什麼都重要。

    這天以後，聶言就好似消失了一般。陸津只有在和聶昀通話的時候，才模模糊糊的了解到有關聶言消息的只言片語。他也沒有多問，在陸津眼中，聶言一向都是很神秘的，似乎他能夠接觸到凱恩斯普通學員所不能接觸的信息，每一段時間的突然消失和突然出現，都讓人覺得，他是個游離于凱恩斯之外的人。

    “交流賽準備得怎麼樣了？”聶小弟含含糊糊的問著話，不用說，嘴里鐵定塞了兩瓣橘子。

    “順其自然唄！”

    “一定要爭取到名額啊，我等著你。不過說起來，你們凱恩斯除了柳晴空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家伙啊，啊對了，王墨，你要小心他。那家伙下手太狠了，我都吃過他幾次虧。”

    “嗯。”陸津將聶昀的勸告記在心里，然而聶昀一定不會知道，此刻的陸津拳頭緊緊握著，面上的表情絕對和順其自然這四個字沒有任何關系，他臉上微微泛著興奮的紅光，眼中的執念幾乎可以把任何熟識他的人嚇住。

    別的人陸津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和王墨的這一場，是他一直所期待著的，期待了很久的戰役。

    在洛基高地的積分榜上佔據高處又如何，陸津想要做的，是面對面將那個人徹底打敗，打碎他的驕傲，將那天的屈辱全部奉還給他，讓他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弱者？

    就算是神壇之上的新人王們，也要有王朝被推翻的覺悟！

    手指干燥手心火熱，陸津輕輕的捏著手指，感覺到骨骼摩擦之時輕輕的響動。

    只要自身實力夠強，他不介意輸給任何人。

    除了王墨。

    楊奕和凱斯‧道爾發誓要打敗王墨的那一刻，陸津並沒有多說什麼，可是在他心里，王墨早就成了一個敵人。

    屬于他們三個人共有的敵人。

    為了打敗他，他們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強，所以到現在，進校名次只有700名的陸津牢牢把住了凱恩斯軍校的前五名，出身四大區中實力最弱的索斯區的楊奕能夠一直不停的升到a組的前半段，而自身實力更多體現在催眠而非機甲上的凱斯，也漸漸變成了一個實力派的硬漢。

    這是誰都不曾想象到的變化，而他們卻做到了，原因就在于他們對那一戰的執念。

    堂堂正正的……親手打敗他！

    曾經許下的誓言，縱然沒有一個人說出口，卻成了他們共有的秘密。

    而對楊奕和凱斯，陸津只能先默默說聲抱歉，因為王墨的第一場失敗，將由他來取得。

    中午，寢室里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陸津推開門，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捧著書往圖書館的方向走。

    他在圖書館的工作仍然繼續著，而且相比較雜亂的寢室和教學區廣闊空大的教室，陸津覺得圖書館的環境更加適合他的學習。

    稿紙上早就畫滿了繁雜的推理圖，陸津把滿滿當當的一排稿紙扔到一邊，攤開一張紙重新開寫，他這次看的書有些舊，多數是早期軍事專家們著重研究、卻又被證明對機甲發展沒有絲毫作用的理論。曲線似的圖形越纏越亂，陸津狠狠的將手中的稿紙揉成紙團，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從頭再戰。

    一抬頭，一抹深色的影子撿起其中的一張稿紙，頗有滋味的看了起來。

    藍色的襯衫之下俊朗無儔的面容，大海般深沉的眼眸散發著獨屬于自己的魅力，亞瑟‧勞輕輕伸出手，和陸津打著招呼︰“果然很用功啊！”

    陸津搖搖頭，頗有些無奈的指著手里的紙團，又指指自己的腦袋︰“總覺得頭快破了。”

    既然亞瑟來了，陸津便把書扔到一邊，和亞瑟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說話。

    凱恩斯的圖書館福利待遇很不錯，高山上采摘的茶葉沖泡的濃茶，配上不油膩的小點心，便足夠他消磨一個下午的時光。亞瑟手指輕敲腿面︰“交流賽準備得怎麼樣了？”

    陸津搖了搖頭︰“怎麼所有人都和我談這個，更該擔心的是你們才對。”

    亞瑟笑而不語，隔了良久才神神秘秘道︰“陸津，我一直覺得，最終之戰會有你的參與，你要知道，勞家族在這方面的預言極少有失手的時候。”

    陸津瞅了他半晌，最終吐出了一句話︰“神棍，別把我弟弟帶壞。”

    別的不說，六歲的小少年捧著手機拼命按著的模樣都讓陸津有種把亞瑟找過來暴揍一頓的沖動，如果不是看出自家弟弟沉郁的情緒紓解了一些的話，這一架，怎麼說陸津都要找亞瑟打的。

    想起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家伙，亞瑟水藍色的眼眸中也帶了一絲溫和的笑意。

    依照家族的經驗，亞瑟能夠感覺到，自己和那個小家伙有緣。

    “對了，你的稿紙給我吧！”喝了一口清茶，亞瑟正了正神色，“我老師也是做這一方面的研究的，我並不是太懂，但我也能看出來你遇到麻煩了，稿紙給我，我讓老師幫你看一下。”

    陸津點頭應允。

 40、第四十回 交流賽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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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眼便是三月, 天氣漸漸暖了起來。燻風輕輕吹來了溫和的氣息，人不免覺得有些犯困。然而隨著軍事交流賽的展開, 凱恩斯內部卻充滿著動力與干勁。不止是陸津他們這一級，便是上一屆上上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學長們, 也加入了這三年一度的競爭之中。

    而今天，恰好是五十進前十的爭霸戰。

    前三場比賽全勝，陸津這一場的對手來自a組，同樣三戰全勝。

    “第四場，陸津對陳岩，現在開始！”

    第一場比賽考察的是學員的理論知識，第二場第三場則是個人實力的考察, 而這一場, 則考察學員們的機甲水平。能夠沖破幾百人的防線進入前五十，幾乎是二十取一，能夠進入這一步的絕非泛泛之輩，因此, 陸津不敢有絲毫放松。

    那一側暫時出線的亞瑟沖陸津擠了擠眼, 陸津回他一個微笑。

    一閉眼，便是戰斗狀態。

    睜眼時，對手如同迅疾的閃電一般沖了過來，黑色的機身快速卻不顯笨重，壓迫性的動作展示著對手強烈的自信。陳岩，來自于中央區，凱恩斯十強榜上有名。

    黑色機甲沖過來的剎那, 陸津微微閃避，一瞬間躲過了黑色機甲的碾壓。那一頭的陳岩似乎有些詫異，隨即卻控制著操縱桿，讓機甲的壓迫力更為明顯。

    若是對上別人，或許他還有一絲可乘之機，然而，他的對手是陸津。

    擁有來自高級星域系統的陸津，在系統中已經重復了無數次機甲對抗的情形，只要對手做出了一步動作，陸津便能推斷出他下一步的目標。這並不是源自于良好的直覺，而是無數次幾乎脫力的訓練之後，他所擁有的慣性！

    “　！”

    隨著控制室里驀然爆發出的撞擊聲，比賽戛然而止，結局已然注定。

    陸津，勝！

    “不錯啊！”亞瑟拍拍他的肩膀，藍色的眼中帶著了然的溫和笑意。

    陸津點了點頭，卻在下一秒驀然偏過了頭。

    一身白色制服的王墨面上滿是譏諷，在對上陸津的一剎那，他脖頸微微揚了揚，深色的眼中劃過一絲暴虐的笑意。

    陸津注意到他微微張開的嘴，和從來不曾變過的句子。

    “太弱了。”

    陸津眯著眼，靜靜凝視著他，他不知道王墨的自信從何而來，而他，只有一個信念，碾爆他。

    “這家伙的強項在體力上。”亞瑟微微一笑︰“當初我和他比過一場，機甲上他的實力不算強，但是只論體力戰的話，除了中央區那個家伙，可能沒有人能夠敵過他。柳晴空可能也算一個，畢竟那個人的實力現在都沒人說得清。不過我看好你哦，陸津。”

    “謝謝。”

    亞瑟拍了拍他肩膀︰“客氣什麼，響應星空的呼喚是我們家族的責任。”

    “神棍。”

    亞瑟的笑意更加深。

    家族的使命來自于對星空的窺探，而他，在面前的男孩子身上看到了無盡星空的力量，盡管微弱，亞瑟卻有一種天幕倏然打開的感覺。

    就算只是一個小縫，卻足以讓勞家族受益無窮了。

    五十人對戰完畢之後，作為勝出者的二十五人將分為十二組對戰。陸津打開通訊器上的數字，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亞瑟偷偷摸摸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陸津的腦袋︰“運氣真是太好了。”

    陸津點點頭︰“確實。”

    二十四人對戰，他正好抽到了一個輪空的簽。

    沒有比賽打，陸津便站在場邊，看著其他人的比賽。柳晴空機甲操作不快，整體卻有一種詭異的感覺。速度放緩時，機甲優雅的彷如閑庭信步的紳士，然而速度稍一加快，屏蔽、沖刺、迷惑，各種技能相加，便是在系統中觀盡機甲的陸津，都有一種目不暇接的感覺。

    他的神色越來越嚴肅……柳晴空的比賽，不管看多少場，他都不曾看透。

    相比較柳晴空，王墨是力量型的典型代表，盡管在亞瑟口中，王墨的機甲實力不算強，然而對比凱恩斯其他學生，他的實力已經足以碾壓一切。

    似乎是注意到了陸津注視的目光，黑色的機甲陡然調轉方向，在陸津面前擺出了一個危險的姿勢，隨後，在已經倒下的機甲上狠狠砸了一下，王墨的臉重新出現在機甲殘骸之後。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化作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哼。

    陸津偏過頭去，將注意力放在亞瑟和他的對手身上。四大新人王之中，這三個人陸津相對熟悉一些，而最後一個白澤平時相當低調，開學這麼久，除了洛基高地的那次訓練，陸津幾乎不曾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對于白澤，聶言只給出了一個評價。

    “術。”

    白澤的天賦在于排兵布陣，而戰場之上，一個擅長排兵的將軍比戰斗力超群的將軍要重要的多，因此，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比賽或是訓練，白澤通常不會參與。

    當然，白澤的天賦並不意味著他個人實力的不足。

    四大新人王的判定，與排兵布陣的關系並不大，白澤單兵作戰的實力，從來不容忽視。

    今天這一場白澤究竟在不在陸津也沒有注意，他的目標，從一開始便定在了王墨身上。

    目光隨著亞瑟的動作而移動，亞瑟屬于溫和派，動作溫和，交戰時的氣勢也很溫和，輕輕松松卻將對手斬下。

    一輪下來，一共留下了十三個人。

    下一輪抽簽，陸津看著通訊器上熟悉的字體，嘴角的笑意更加清晰了。

    兩輪都是輪空，這是什麼節奏？

    上一輪勝出的十二個人重新分成六組兩兩對戰，剛才那一輪巨大的消耗，留下來的人臉色不免都有些蒼白。

    僥幸走到這一步的人冷冷掃視著陸津的方向，向著前面裁判組的教師提出了抗議。

    黑著臉的老師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是在質疑學院分配的公正性麼？”

    他不容置疑的眸子朝著陸津的方向看過來，陸津忙低下了頭。

    而另一側，心頭不甘的學員們只能重新開始下一輪比賽，或許是消耗太多的原因，這一輪的比賽打得比之前艱難許多，而且學員們的破綻也漸漸的顯露了出來，實力稍次一籌的，很快便被對手找到了機會，徹底打垮。

    勝出六人，淘汰六人，加上一直輪空的陸津，七個人當中取四個人。

    重新抽簽之後，陸津抽到了二號簽。

    先前失敗和晉級的人已經可以提前離開，當然也有人留下來觀看他們的比賽。裁判組為了保證比賽的公正性，給了七個人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很累啊！”亞瑟靠著椅子，喝了一口果汁。

    “累到連汗都沒有流。”

    “確實，亞瑟很輕松呢！”

    陸津和亞瑟掃向來人。柳晴空也捧了一杯果汁，慢慢靠了過來。

    “你這家伙，明明是你更輕松一點。”

    對亞瑟的白眼，柳晴空只是淡淡一笑，溫和的眸子與陸津在某一刻相對，卻又很快轉過頭去。

    陸津幾乎以為那是錯覺了。

    說起來，自從王墨去寢室挑釁之後，他們和柳晴空的關系便這麼一直不溫不火的。陸津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和柳晴空這麼隨意的說話了……內心里排斥的感覺，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消弭的。

    “接下來的比賽，加油！”

    柳晴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陸津的神色變化，挑了陸津身邊的一張椅子坐下，白淨的臉頰上自始至終都掛著一抹淡然的卻又公式化的笑容。

    陸津怔了怔︰“嗯。”

    “柳晴空，你更看好誰一點？”亞瑟挑挑眉，指著遠處氣場十足的王墨，“是他，還是陸津？”

    柳晴空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其實我更看好亞瑟你，真的。”

    “滾！！！”

    倒不是亞瑟對自己不夠自信，有家族天賦傳承的他，在戰斗力上花費的時間遠遠沒有同為新人王的柳晴空和王墨多，或許只有對上了痴迷兵法的白澤，他才有一絲生機。

    陸津只是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說實話，柳晴空的答案陸津也有些好奇，可惜柳晴空給出的，卻是讓陸津失望無比的答案。

    他倏然間明白了柳晴空身上的那種違和感來自于哪里了。

    或許，就是那種軍人必須要有的名為“血性”的東西。

    柳晴空沒有。

    不管他選擇的是誰，都不是一個壞的答案，一個是過去的朋友，一個是現在的室友，無論他選擇了哪一個，都值得理解，因為人的情感從來都是有偏向的。

    可惜他一個都沒有選。

    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沒有情感的生物，空有一身強大的實力，卻永遠無法讓人覺得親切。

    那是一種完全不同于聶言的冷漠的感覺。

    “開始了，加油！”亞瑟狠狠拍了拍陸津的肩膀，“我等你！”

    陸津跨上機甲控制室，熟悉的手感讓他的心有一瞬間的振奮。摸摸手中的操縱桿，緊緊握著，黑色機甲隨著他的指揮不斷變換著動作，在對手沖上來的剎那，機甲所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瞬間震懾了所有人，轟隆的炮擊和機甲手臂巨大無比的力量在戰斗剛剛開始的時候便展示出了一股壓倒性的力量。

    在這一刻，操縱著機甲的陸津是不可戰勝的。

    亞瑟水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著，他低著頭，看著穩如泰山的柳晴空，低低道︰“其實你選擇的也是他吧？”

    柳晴空但笑不語。

    “進步太大了。”亞瑟摩挲著帶著家族印痕的戒指，低聲開口︰“難以想象這是同一個人。”

    訓練區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個人緊緊盯著那台黑色的機甲，似乎要透過機甲看清那個人的樣子。

    良久，那個人眸中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慢慢踱步下了樓。

    機甲的沖撞讓整個空間都有一瞬間的波蕩，陸津看著對面仍在垂死掙扎的對手，手速降到了最低，卻在同時拉動了操縱桿。

    比賽的勝負在下一刻便已經明晰。

    緩緩從控制室里走出，卻在拐角處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或許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聶言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淡，淡藍色的軍裝無比貼身，將他整個人的年齡往下拉了不少。他只是站在那里，靜靜站著，便有一股旁人難以言說的氣場。

    “跟我走。”

    陸津尚有些詫異，腿卻仿佛不听使喚似的跟著這個人默默走出了訓練區。

    因為太過驚訝，陸津並沒有和亞瑟他們打招呼，自然也沒有注意到亞瑟臉上的表情。

    “不應該存在的……”亞瑟臉上的震驚久久沒有消退，他手指微微顫著，水藍色的眸子漾著異樣的波動。

    只有柳晴空注意到了。

    他微微一笑，掩去了眼中的復雜情緒。

 41、第四十一回 交流賽選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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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糙的手指勒住陸津的手腕, 略微使力，並不會讓陸津覺得不舒服, 反而有種兩人皮膚直接相觸的感覺。

    聶言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氣息。陸津眨眨眼，有些無聊的吐槽自己, 關注的方向好像確實有些詭異啊？然而越是這麼想，那種氣息給他的感覺便越加強烈，或許原因還是來自于聶言本身，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被輕易忽視的人。

    “做什麼？”

    “想你了。”聶言的面癱臉上多了一圈疑似紅暈的東西……陸津嘴角抽了抽，覺得有些濉

    聶言只是靜靜看著他，目光溫柔。

    因為有了一段時間的分別，再見時才會覺得格外想念。聶言眉頭微微皺著, 想及潛伏在沙海中的那一夜, 蟲子在身上爬著的陣陣劇痛感似乎仍然強烈……然而那一刻，浮現在他眼前的，確實是少年平凡卻溫暖的面容。

    聶言至今並不清楚對陸津的好感究竟來自何方，或許只是某一瞬間的悸動, 卻讓他不由自主的淪陷了, 因此這次出任務的時候，他並沒有留下任何的消息。

    “和我一起……”

    陸津抬頭︰“嗯？”

    聶言的手握緊︰“和我在一起。”

    眼見著少年白皙的耳垂因為自己的話語染上淡淡的紅色，聶言心中劃過一絲愉悅的感覺︰“我不會妨礙你想做的事情。”

    只是想要在不穩定的生活中尋找一方穩定的淨土而已。

    陸津還以為聶言會多說些什麼，誰知道這個人只是拉著自己的手，慢慢的繞著安陵城內漫步，城市的古韻在兩人面前緩慢的攤開，陸津卻無暇去細看, 只記得那雙灼熱溫度的手。

    “比賽加油！”

    “嗯……”

    聶言卻是狠狠揉著他的頭發，低聲道︰“下手的時候不要客氣，王白他弟很經打。”

    “我一定不會客氣。”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推開寢室門，楊奕那張欠揍的臉就放大在陸津面前。

    門正好被他卡住了。

    陸津揚了揚眉，默默推了一下。

    不動。

    “凱斯，把你家楊奕管好。”陸津沖著凱斯使眼色，“肌肉還不錯，很有勁。”

    凱斯‧道爾湛藍色的眸子稍微暗了暗，下一秒便從電腦前站起身來，看似柔弱無骨的手輕輕的在楊奕胸口輕輕捏了一下，他的動作很輕很輕，陸津卻分明看到楊奕一下爆紅的臉，和輕輕扭動的腰。

    俗話說一物降一物，楊奕和凱斯果然好事將近。

    兩個人在王墨挑釁之後，關系便比之前好了許多。楊奕粗中有細，凱斯卻是外表呆萌內心邪惡，兩個人可能自認隱藏得很好，卻被陸津察覺了。

    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這兩個家伙把其他人當成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了。

    等陸津再次見到楊奕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頭發被攪得混亂不堪的家伙拼命揉著嘴邊可疑的紅印子，撅著嘴瞪著陸津︰“什麼時候十進五？”

    “後天。”

    “真遺憾吶！”楊奕大大咧咧的張開手臂，在瞥見凱斯隱隱含著笑意的目光之後一絲不苟的坐好，咳嗽一聲︰“那個可惡的家伙，本來該交給我楊奕大爺來對付才對。”

    “笨蛋！”

    楊奕不甘的瞥了凱斯一眼，終是委屈的轉過眼去。

    戀人什麼的，從來就是看不到溫情的存在！

    “交給我就好了。”陸津微微一笑，“我比你們更想揍他。”

    “嗯。”

    身為室友，楊奕和凱斯自然明白陸津是個有多驕傲的家伙，這家伙平時雖然低調得很，但是對自己卻特別舍得發狠……別人的驕傲是說得出口的，這家伙的驕傲卻從來不說出口。

    被羞辱之後，楊奕和凱斯自認為訓練和對戰已經增強了不少，可是陸津，卻在他們不曾看到的地方以讓人驚訝的速度飛快的成長著。

    這是屬于陸津的驕傲，盡管楊奕和凱斯同樣擁有強烈的手刃仇人的欲望，但他們並不介意把這個機會留給陸津。

    “好好干。”

    陸津拼命的點著頭。

    “加油。”凱斯攬過陸津的肩膀，藍色的眼中滿是專注，“不要把他打成殘廢，留給我們一些機會。”

    “嗯。”

    “後天我們會去給你加油的。”

    “嗯。”

    短暫的休息之後，選拔賽重新進入了下一階段。早晨陸津他們到達訓練區之後，便發現訓練區周圍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人。這次選拔賽得到了凱恩斯全體學員的關注，除了積極參與之外，前幾輪戰敗的學員們也大多圍在這里觀看比賽，只為了欣賞學員中最高水平的表演，彌補自己的不足。

    “比前幾輪都多啊！”楊奕摸摸下巴，嘖嘖嘆道。

    凱斯白了他一眼︰“你是說你參加的那幾輪麼，水平太次了。”

    “讓讓行麼？”

    听到楊奕這話，猛然轉過頭來的男生對著三人怒目而視，然而，就在他看到陸津的那一瞬，眼珠子陡然瞪大，凶悍的神情化作一陣郝然，慌忙讓開了路。

    “發生了什麼事？”楊奕摸不著頭腦。

    津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剛才那個男生，他認識。

    一面之緣而已。

    當初在飛船上指點江山的少年臉上的嘲弄已經全然消失不見，反而多了一絲羞赧，陸津幾乎以為那天見到的，和今天這個少年不是同一個人。

    想想便也釋然了。

    凱恩斯的競爭究竟有多激烈，局外人根本無法了解。而這無時無刻不存在的競爭卻又在無形之中消磨著人的意志，再驕傲的人，發現自己沒有驕傲的資格之後，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便讓他選擇了放棄。

    陸津幾乎是十人之中來的最晚的。粗略掃過去，比賽場地前已經站了八九個人，陸津沖著亞瑟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其他幾個人陸津都不熟悉，便也沒有打招呼，站在一邊靜靜等待著比賽開始。

    然而，左側那一道時不時射來的嘲諷視線，陸津始終沒有忽略。

    比賽之前，場地周圍都很安靜，前來加油的學員們只是暗暗握緊了拳頭，為自己的朋友加油，而那些觀戰的家伙們，則是攥緊了手指，不停的掃視著站在前方的十人，沒有人說話，直到比賽來臨。

    通訊錄上另一個人的名字閃著亮光，陸津摩挲著手臂，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四大新人王之一的——白澤。

    作為四人之中最為低調的存在，白澤的臉孔並不為人所熟知，然而，僅僅是四大新人王的名頭，白澤便擁有了不能讓人忽略的理由。

    而這，也是陸津第一次和白澤對戰。

    或許可以說，是正式見面。

    以前的陸津看到的，只是一個模糊的側臉，秉承著戰術世家子弟的風格，白澤的臉極為平淡無奇，走在人群中幾乎很難引起任何關注，不要說和新人王當中的其他三個相比，就是比之凱恩斯的大多數學員，王澤的外貌都相當一般。

    陸津和王澤抽到的簽號是4號，前三組比完了之後才輪到他們。

    “很不錯。”

    陸津詫異的看了一眼忽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家伙，眉頭挑了挑。

    “晴空的實力越來越看不穿了。”白澤沖著陸津一笑，“你也不錯，到時候手下留情啊！”

    “嗯。”

    “還真不知道客氣，不過很有趣。”白澤說話間，柳晴空已經干脆利落的解決了對手，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陸津抿著唇，眼神微斂。

    “很擔心？”

    陸津搖了搖頭︰“不是。”

    這次的選拔賽只需要選出最後的兩名學員，然而柳晴空的出手，已經足夠震懾在場的所有人。

    在這一刻，大家才仿佛想起來，柳晴空並不是那個平時風淡雲輕好似什麼都不在意的家伙，而是四大新人王之一、凱恩斯軍校自始至終的首位。要說柳晴空故意以這種高調霸氣的方式宣布自己搶佔其中一個位置，陸津不信，但是在場的多數人偏偏還是相信了。

    所以，很多人心里已經默認柳晴空將佔據一個名額。

    只剩一個名額了，沒有比賽的卻還有八個人。

    甚至頭都沒有抬，陸津便可以感受到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和熊熊燃燒的戰火。

    一抬頭，已經比完賽的人沖他眨眨眼，漫不經心的站到一邊觀看其他人比賽，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一池已經被他吹皺的春水。

    第二組上場的，包括了亞瑟‧勞。

    遠遠看著，亞瑟的戰斗風格和柳晴空很相似，然而比賽進行得越長，那種相似感便會漸漸消失。

    “　！”

    亞瑟一個漂亮的回旋踢結束了戰斗，干脆利落。

    下一場，三號，王墨。

    雖然是兄弟倆，王墨和王白似乎是兩個極端的存在。王墨的身影出現在場中，骨節的脆響和常年掛著的嘲諷神情已經成了他的代表風格。

    並不算很健壯的手臂只輕輕一揮，造成的撞擊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震撼，“　”的一聲巨響過後，地面便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坑洞。王墨從來都是以體力見長，這一點幾乎凱恩斯的所有學員都清楚，然而，道听途說只是道听途說，直到這一刻，大家才明白了，王墨的體力到底達到了一個什麼程度。

    “明明都是十強了，實力差距居然這麼大！”

    “王墨的體力又強大了不少啊！除了柳晴空，基本上沒人能和他打吧？”

    “不是還有亞瑟和王澤麼，還有幾個人沒比呢！”

    “那些人，唉，打醬油的罷了。”

    一場一場高水平的比賽，讓觀戰的學員們心中激動不已。柳晴空的比賽只是打開了一個傾訴的缺口，王墨的這一場，卻足以讓每個人感到振奮。

    楊奕眉頭輕皺，剛想沖上去理論幾句，凱斯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攔住了。

    “相信他。”

    楊奕還想多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他的視線卻不由轉向了陸津。

    同寢的室友面上依舊淡然，盯著王墨比賽的眼中，除了認真，再沒有其他。

    他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42、第四十二回 交流賽選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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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匯聚過來的視線宛如實體化一般打在陸津身上, 他步履依舊堅定，不急不緩的走到場地中央。白澤快他一步, 已經在他對面站好，白色的襯衫襯托著他的面孔更加平凡, 他臉上掛著一絲散漫的笑容，伸出手，遙遙和陸津握拳。

    陸津微微一笑，雙拳也握了起來。

    比賽開始的那一瞬，白澤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平凡的面孔染上了肅然的神色，一雙眸子陡然銳利起來, 其中的光芒似乎能將他面前的一切吞噬, 而正是這時候，白澤的手動了！

    手指在半空中彎成詭異的形狀，雙拳仿佛帶上了火焰一般，沖著陸津直揮而來, 身周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一拳扭曲了形狀, 拳勁帶著破空之聲和沖破一切的氣勢，仿佛擋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將變成碎片。

    “砰！”預想之中的慘狀並沒有出現，圍觀的學員們紛紛睜大了眼楮，不肯有一秒鐘的錯過。

    他們看到了一雙手。

    那雙手並不算強壯，甚至以凱恩斯諸多學員的眼光來看，那雙手甚至有些瘦弱, 並不像軍人的手，更不像能夠輕易攔住白澤重拳的一雙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白澤的手真的被攔住了。

    而且，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來，白澤始終保持著蓄力的狀態，但是名為陸津的少年卻能恰到好處的把白澤所有的力量徹底阻擋回去，甚至隱隱有著佔據上風的趨勢。兩人的拳在半空中相撞，毫無縫隙，只有兩人肅然的神色和額頭隱隱滲出的汗珠告訴了圍觀的學員們，這一場拼斗，究竟有多激烈。

    “這就是陸津的力量麼，居然能和白澤硬抗……”人群之中，有人喃喃自語。

    在多數人的心中，四大新人王都是不可戰勝的存在，縱然每個人在進入凱恩斯之前都曾經幻想過一朝登頂，將新人王拉下神壇，可是到最後，他們只能無奈的發現，幻想只是幻想而已。

    手上積蓄的力量一波強過一波，陸津的神色越發肅然，手臂的力量雖然未曾達到他的極限，然而這一刻的消耗，卻也不是前幾場比賽所能夠比擬的。

    下一刻，仿佛心有靈犀般的，兩人一齊松開了手。

    拼斗卻遠遠沒有結束，兩人收手的一瞬間，腿部腰部身體的全部力量調動起來，向著對手沖過去。

    沒有誰相讓。

    這一秒陸津佔據了上風，下一秒白澤便能逆轉形勢，場上的比斗越發精彩，場下圍觀的學員們驚訝的表情便越來越明顯。

    他們猜想過這場比賽的激烈程度，卻沒想到竟會激烈到這種地步。前幾場一邊倒的形勢完全沒有出現，這一場勢均力敵，因而也更加好看。

    “陸津，加油！”楊奕對著天空狠狠吼了一嗓子，很快就被凱斯的拳頭鎮壓了回去。

    然而他這一吼，便仿佛打開了一個突破口。

    場上為陸津加油的吼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人數也越來越多。

    強者打敗弱者已是司空見慣，而弱者打敗強者，則是每個潘克蚊亂鄖蟺摹b澆蠔桶自蟺謀榷罰跽呶摶墑鍬澆潁俗蓯腔崞蠐諶跽擼偌由銑て詿t諦氯送醯耐怪攏品潛慍晌舜蠖嗍說拿蝸搿

    在場大多數人並沒有掀翻他們的能力，因而陸津反而成為了他們的寄托。

    “加油！”“加油！”“加油！”……

    此起彼伏的加油聲響徹賽場上空，隨著比賽氛圍的越加激烈，歡呼聲與加油聲便越響。

    王墨垂眸︰“哼！”

    弱者只會是弱者罷了。

    他雙手插在褲袋里，穿過人群，默默往訓練場門口走去。于他而言，除了晴空之外所有的比賽都只是弱者的游戲而已。

    陸津，哼，一個不自量力的人而已。

    對他短時間內的進步王墨同樣很贊賞，也承認他有成為天才的潛力。

    可惜這世上大部分人都並不知曉，就算是天才，也有高下之分。

    賽場之上，陸津緊緊盯著白澤伸出的手，狠狠一甩手臂，借著後沖的力量直直朝著白澤撞過去。比賽越激烈，陸津的頭腦便越清醒，他忽然想起聶言對他講過的白澤的優勢和劣勢。

    那一頭的對手額頭已沁著密密的細汗。

    這就是陸津的機會。

    有系統加成實力的他並不擔心自己內耗太多，前幾個月的他或許會因為體力的原因被對手逼到角落，但是現在絕對不會，系統之中包含著最科學的訓練方法，不說白澤，便是對上柳晴空，陸津也自信有一拼之力。

    “啪！”

    相當干脆的一掌揮出，陸津雙腿筆直的站在地上，看起來沒有絲毫大礙。然而，如果有人這時候站在他旁邊，一定可以察覺到，他的身子是在微微顫抖的，腿顫抖的幅度小一些，卻也需要他費些功夫才能好好站著。

    那一頭的白澤比他更不堪，平凡的面容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然而他的頭發、前額和脖頸上全是汗珠，仿佛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修長的腿顫抖的幅度很大，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一般。

    “你贏了。”白澤露出一絲苦笑，“這樣的我，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麼？”

    他的苦笑卻在下一秒化作了微笑。

    陸津站到他身前，向他伸出了手。

    白澤微微一笑，仿佛在水里剛泡出來的手毫無顧忌的與陸津的手相握。

    “很精彩的比賽。”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對方自信的言語讓陸津和白澤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自己的對手，白澤開口道︰“看來光專注戰術還是不夠，有空再戰吧！”

    “沒問題。”

    白澤有些嫌棄的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和陸津打了個招呼之後，便拍拍屁股離開了。

    直到他離開，陸津才覺得自己腦海中一直緊繃著的弦松開了，雙腿仿佛一瞬間脫了力，差點摔倒。

    表面上看起來是他更佔據優勢，但是事實究竟如何，只有陸津自己明白。

    白澤的實力，真的一點都不弱。而白澤之上，更有王墨和柳晴空。

    陸津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王墨的實力，但是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他還需要更加努力的訓練，才能保證下一場比賽萬無一失。

    第四場比賽結束之後還有一場比賽，但陸津已經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閉上眼楮都好像能睡著了。

    “不錯啊陸津！”

    凱斯瞪了一眼楊奕︰“把他攙回去，雖然樣子慘了點，不過比賽確實不錯。”

    陸津微微一笑︰“謝謝。”

    與白澤的這一場比賽，是他加入凱恩斯以來最酣暢淋灕的一場比賽，也是他真實實力的完全展現。白澤的表現從頭到尾都很認真，沒有隱藏實力，沒有不尊重，他是真真實實的把陸津當成對手。

    所有驕傲的人都希望擁有堂堂正正的勝利，陸津同樣如此。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白澤以對手的身份對待陸津，陸津同樣回報以最認真的比賽。所以比賽結束之後，兩個人才有那樣的對答。

    來的時候並沒有被投注過多關注的陸津，在離開的時候幾乎被全場所有學員投以注目禮，這份待遇，便是剛剛上台和白澤對面而立的時候都沒有過。

    “兄弟，你成英雄了！”

    41號寢室擁有了一個新人王實力的學員，作為寢室一員，楊奕表示非常高興。

    而且他這句話絕對不是個病句。

    從王墨出現之後，楊奕凱斯和柳晴空的關系便進入了一個冰凍期，而且似乎因為什麼陸津並不清楚的事情，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更是處在一種非常詭異的狀態。

    楊奕已經開始拒絕承認柳晴空是41號寢室的一員。

    而且不管陸津怎麼問，楊奕怎麼都不肯開這個口。

    問凱斯，凱斯也是一句話都不願說。

    想了想，或許那正是柳晴空所滿意的狀態，陸津便也釋然了。不止是楊奕凱斯，他也有那種感覺，感覺柳晴空是游離余41號寢室的存在，而且，似乎他自己非常享受那種感覺。

    “下一場比賽你會對上王墨麼？”

    陸津點點頭︰“嗯，可能。”

    這一次有五個人突圍，他遇到王墨的概率已經大了很多，當然，他並不介意下一輪遇到王墨。

    復仇之戰嘛！

    下一輪比賽的時間安排得稍微長了一些，五天之後才正式開始。陸津倒也沒有什麼不滿的，正好他可以借助系統的力量好好鍛煉一下自己，稍微提升一下實力。

    今天和白澤這一戰確實給了他很多啟示，不管是戰斗方式方面還是體力運用方面。他雖然有了系統的輔助，但是從訓練到比賽都是靠著一人之力，與白澤柳晴空這些從小便有系統訓練的世家子弟自然不同，而這，也是陸津所需要彌補的地方。

    畢竟，他一直走的是野路子，或許本身水平高一些，但是在具體實踐方面，還是有很大的缺陷的。

    訓練的時間總是顯得很短暫，五天之後，聯邦軍事交流賽凱恩斯軍校選拔賽的五進三終于正式開始。

    與選手們一樣，觀戰的學員們也等待了太久！

    陸津的復仇之戰，正式打響！

 43、第四十三回 交流賽選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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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進三的比賽幾乎吸引了凱恩斯軍校全體學員的注意力, 考慮到學員們的心情，比賽這一天, 凱恩斯軍校並沒有安排任何課程，給學員們留下足夠的時間觀摩一場他們期待已久的比賽。

    五進三的規則與前幾輪也並不相同, 準確的來說，是輪空的規則。由軍校的老師綜合評定前幾輪的表現，得分最高的一位直接進入下一輪，而剩下的四人，則繼續由抽簽決定對手。

    “那家伙又能休息了。”亞瑟扁扁嘴，伸了個懶腰，“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陸津只是笑了笑, 無論如何, 達不到柳晴空那樣的實力，他們上場是注定的。更何況，這是這麼多場比賽以來，最為接近王墨的機會。只是想想, 便讓他熱血沸騰。

    白色的2號簽條讓陸津眼神微動, 再下一秒，仿佛心靈感應似的，跨過半場，與那頭桀驁不馴的眼神相撞。王墨咧開嘴，右手攤開，白色的寫著“2號”的簽條隨著他的動作飄向了半空，悠悠蕩蕩的, 好一會兒才落到了地面。王墨拍拍手掌，高傲的唇角挑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隨後便渾不在意的離開了。

    “那個混蛋！”楊奕氣的臉色通紅，恨不得上去就給王墨掄上一拳，“太囂張了！”

    凱斯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白色的指尖因為用力過大變得更為蒼白，他淡淡的掃了一眼王墨，嘴唇微抿，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陸津領到的2號在亞瑟的1號之後，因而他和王墨的比賽也要等到亞瑟和另外一名選手比賽完畢才能開始。其實兩場比賽本可以同步進行，但是出于對學員們的激勵作用，凱恩斯還是將兩場比賽分開來，學員們也不必擔心在目不暇接的情況下會錯過任何一場精彩的比拼。

    雖然走到了這一步，但是亞瑟的對手並不是很強，並非四大新人王中的一員，卻也是這一屆新生之中數得上的好手，只是他運氣還不錯，並沒有遇到新人王當中的任何一員。

    “下一場加油！”

    亞瑟拍了拍陸津的肩膀，躺到一邊的椅子上喘著粗氣，剛才那一場盡管沒有耗費他多少力氣，但畢竟到了最後關頭了，對手的反撲也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嗯。”陸津點點頭，活動了一下手腳，慢慢站上了比賽場地。

    他的正對面，頭發剪短眼神凌厲的王墨打了個響指，眸中的輕視之意卻是愈加濃了起來。

    亞瑟坐在場邊，單手支著下巴︰“王墨要翻船了。”

    “怎麼這麼肯定？”笑眯眯的柳晴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他身邊，歪著頭問道。

    “那家伙的進步太驚人了。”亞瑟的笑容在下一秒慢慢停滯︰“就算是你，也沒有想到吧？”

    “嗯。”

    何止是沒有想到，在他長久的一次生命之中，陸津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這也是柳晴空從第一眼看到陸津，便覺得他不同尋常的原因。

    改變命運的人……麼？

    亞瑟‧勞，這位勞家族的優秀子弟，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什麼。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無盡星空賦予他的重生，便是讓他不再重復上一世的悲慘命運，無論是對他個人，還是對于整個世界。

    柳晴空望著比賽場中面色嚴肅的兩個人，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如果我是你，我會主動認輸。”說話之間，王墨的雙拳仿佛夾帶著火焰，沖著陸津猛撞而來，盡管努力避退，陸津卻仍是免不了被拳風掃到，衣服上破了一個大口子，肩膀也有隱隱的痛感。

    王墨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

    陸津定了定心神，勉強接住了王墨的一拳，身子往後退了兩步，遏制住拳勁帶給他的沖擊。

    “誰說我會輸？”

    他咬了咬牙，問道。

    “既然是弱者，就要有承擔失敗的勇氣。”王墨挑了挑眉，又是一拳揮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沒有機會的。”

    賽前對陸津的高傲只是麻痹對手的手段而已，王墨很清楚，自己的驕傲源自于自己的實力，陰溝里翻船這種事情，永遠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無論如何，他都要贏！

    王墨暴虐的氣息和陸津抵抗的無畏仿佛感染了他們身周的空氣，攻擊和抵抗越演越烈，動作幅度越來越大，一舉一動都夾著風聲，越到最後，圍觀的學員們便覺得眼前的場景越加模糊，等到最後，只剩下兩個人的殘影。

    好厲害！

    兩人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便是身經百戰如柳晴空，面色都不由凝了凝。

    陸津的整件上衣幾乎已經殘破得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也虧得王墨還有些人道主義精神，沒有往陸津的下半身攻擊……他上半身到處都是青紫色的淤痕，白色的皮膚上除了刀割般的血痕之外，還有一大片已經鼓脹起來的區域，他整個人就好像沐浴在血水中一般，手臂上汩汩的冒出鮮血，身上也有些地方開了口子。

    當然，王墨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只是他身體素質一看就比陸津好上不少，看起來沒有陸津那麼慘罷了。

    眼楮微微眯著，王墨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已經完全消失，右拳繃緊，完全攻擊型的招式也在此時帶上了防守的意味。

    他已經開始把陸津當成一個真正的對手了。

    剛才比賽的情況，被戰斗掀起的飛沙走石以及兩人對攻的速度遮蔽住視線的學員們並不清楚，身在其中一直和陸津硬踫硬的王墨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從傷口上來說王墨是佔盡上風，他力量大，出拳快，發出的攻擊也是毀滅性的。然而陸津對這場勝利的渴望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以說，他是選拔賽參賽以來王墨見到的最能堅持的選手，不管王墨什麼時候出拳，也不管王墨的力量大到什麼程度，陸津總能恰到好處的擋住他。

    是的，恰到好處。

    還有一點王墨同樣忽略了。

    那就是陸津的耐力和他在古武上的真正實力。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王墨真正下了狠手。他畏懼的東西並不是很多，陸津進步的快速和永遠在拼搏的那股子狠勁卻是真正震懾住了他。

    陸津吐了一口，拍拍拳頭︰“再來！”

    雙手越來越用力，不止是剛才那一幕的重演，而是陸津的新生。系統中描繪的招式不斷在他腦海中上演，仿佛他全部嘗試過一般，揮拳出擊的時候，那股生澀感也全然消失不見，越來越熟練，也越來越酣暢。

    “再來！”

    兩人的攻擊所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幾乎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那不斷揮舞著的，在多數人的眼中，已經不是手臂，而是無解的東西。

    他們無法想象，場中那兩個人所擁有的力量。

    然而更多的人，卻已經攥緊了拳頭，畢竟偶像的力量，很多時候並不是用來仰望，而是激勵一個人奮斗的。

    手臂隨著腦海中的圖形描繪出奇特的形狀，陸津的每一次出拳，在王墨身上留下的痕跡，都是王墨所無法想象的。更為關鍵的是，他注意到，陸津似乎進入到了一個奇特的狀態，就算他企圖以最雄渾的拳勁去打倒他，也難以破壞他的狀態。

    “我不信！”

    王墨暴虐的聲音在訓練場地的空間中響起，他的出拳更為迅疾，其中所蘊含的力量更是讓人心驚，他的呼吸粗重，雙眼卻緊緊瞪著那一頭的陸津，要把他的動作全部看清。

    “啪！”

    拳風掃向陸津的那一刻，王墨的眸子驀然睜大。

    在他二十歲的人生中，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他從未正視過的家伙打敗。

    是的，他敗了。

    那個人的出拳在半空中將他的拳勁徹底擋住的那一剎那，王墨就知道自己失敗了。

    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拳頭，完好無缺，除了剛剛那一下踫撞之後產生的輕微疼痛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感覺。可惜……還是輸了！

    人生當中為數不多的失敗之一。

    那一端的陸津似乎並不在乎這場比賽的成功或是失敗，他只是安安靜靜的走下賽場，安靜得讓王墨以為開賽以來陸津想要戰勝自己的渴望都只是錯覺而已。

    他咬了咬牙，終是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就是……勝利者的姿態？

    “我會贏的，陸津。”

    仿佛听到了王墨的自嘲，滿臉滿身都是傷痕的少年默默轉過身來，沖他伸出中指。

    “我會贏的！”

    王墨的咆哮聲在訓練場內響起，陸津卻仿佛沒有听到一般，緩步走下了賽場。

    等在一邊的楊奕和凱斯接住了他，把他抱到寢室。而這一邊，似乎仍有余力的王墨卻是怔怔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半晌沒有出聲。

    “我會贏的。”

    陸津勾起了唇角，會贏又怎麼樣？他只需要贏這一次就夠了。

    “他累的不輕啊！”

    凱斯點點頭，低聲道︰“我一直都沒有看清楚，他到底是怎麼贏的。”

    楊奕替陸津擦干淨臉︰“其實我也沒看清楚。”

    凱斯卻沒有再多說一句。楊奕回頭時，便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靠著寢室門，下一秒便沖著陸津跑過來。

    他和凱斯對視一眼，很確切的看到了男人眼中的心疼。

 44、第四十四回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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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津醒來時已是傍晚, 天空染上昏黃的顏色，間或有一兩只鳥飛過來, 停在對面的樓道口。他動了動身子，肌肉酸脹得厲害, 動一下痛感都特別強烈，嘴巴發干，苦苦的滋味讓他覺得很不好受，最糟糕的是剛剛一直和王墨打對攻，臉上的傷口壓迫著眼楮，眼前一片迷茫。

    一雙手托著他的腰，在他身後墊了一個厚厚的枕頭, 粗糙的指節摩挲著他腰後的皮膚, 只是輕輕踫著，都有些微的痛感傳來。

    “喝點水。”

    熟悉的聲音讓陸津的大腦有一瞬的防空，他輕輕挪動著身子，疼得齜牙咧嘴︰“你怎麼來了？”

    聲音的主人輕輕哼了一聲, 卻把杯子端得更靠近陸津唇邊︰“我一直都在, 打得真夠激烈的。”

    陸津露出了一個羞赧的笑容︰“謝謝夸獎，這是對我實力的肯定麼？”

    聶言冰冷的臉有一瞬間的松動︰“算是吧。”

    陸津接收到了這個還算讓他滿意的回答，抿了幾口水，放松身體，剛起床時極度強烈的不適感稍微散去了一些。眼楮盡量睜大，他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激烈”了。渾身上下幾乎沒有稍微好一些的皮膚，全是青紫的黑紅的痕跡, 特別嚴重的幾處已經綁上了厚厚的繃帶，藥的香味隨著他的挪動不斷散發出來。

    他動了動腦袋︰“這里，不是寢室？”

    聶言把他的腦袋摁了回去︰“那里不適合養傷。”

    “下次別這麼拼了。”

    陸津偏過頭去，沒有吱聲。

    聶言盯了他一眼，在陸津的注視下靠了上來，一伸手，把陸津摟進懷里。他的動作很輕，觸踫的一瞬或許會有些疼，漸漸的也就習慣了。陸津慢慢的放松下來，腦子里卻還是無法安靜，默默回想著比賽的情況。

    聶言蹭了蹭他的頭發，發出一聲無言的嘆息。

    要他怎麼說才好？陸津和王墨的比賽他從頭看到了尾，無論是一開始陸津的劣勢和青紫的傷痕，還是最後一秒他打敗王墨的場面，聶言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當然不會阻止，就算陸津為此受了很嚴重的傷他都不會阻止，越是和這個少年相處，他越是明白這個少年的驕傲。

    陸津和他一樣，身體里蘊藏著身為軍人的驕傲。

    所以聶言的心情，可以說是寬慰夾雜著心疼。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陸津的傷很重，因而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便睡著了。聶言替他掖好被角，緩步走出房間。

    走廊最右側，一身藍色軍裝的王白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懶洋洋的靠在牆壁上。他的眼楮在聶言開門的一瞬亮了亮，側耳問道︰“怎麼樣？”

    聶言掃了他一眼。

    王白晃著腿走過來︰“這是學長對學弟的關心嘛！怎麼，阿言，控制欲這麼強？”

    聶言仍是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王白拍拍手掌，無奈的嘆了口氣。下一刻，他伸手推開走廊邊上的小門，一個腦袋隨後冒了出來。

    聶言的眼楮眯了起來。

    “沒辦法，我可是個好哥哥，所以弟弟的要求，我從來不會拒絕。”王白笑容依舊，“阿言同樣是個好哥哥吧？”

    王墨身上的傷口遠遠沒有陸津看起來那麼慘烈，他從王白身後站了出來，頭抬得高高的︰“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他。”

    聶言冷冷掃了他一眼，卻還是讓開了路。

    陸津睡著了，王墨只是走近看了一眼便退了出去。王白瞥了他一眼︰“怎麼不多呆一會兒，你不是吵著要過來的麼？”

    不耐的瞥著兄長大人︰“什麼叫做吵著過來？”

    “喲喲喲翻臉不認人了，討人厭的小孩！”

    王墨回嘴道︰“只是想確認一下，下一次比賽的時候，他還能好好的活著。”

    王白唇角勾起一絲笑意，詭異的笑容看得王墨頭皮發麻。

    走出聶家，王墨的拳頭仍然緊緊握著。那一場失敗，真的足以讓他銘記，甚至一直到現在，看到陸津的一剎那，他都不願意相信，就是這個人把他打敗了。

    他在床上躺著的脆弱的樣子，甚至讓王墨相信，只要伸出手，他就能把他的脖子擰斷。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虛弱無比的人，打敗了不可一世的他，打碎了他的驕傲。比賽結束的那一刻，陸津比出的中指仍讓王墨印象深刻……只有勝者才能做出某些事情，這個道理他懂，正如那一天在41號寢室，他能夠在侮辱了他們之後大搖大擺的離開。

    “怎麼了？”

    王墨搖搖頭︰“沒什麼。”

    王白的手驀然靠了過來，輕輕捶著他的肩膀︰“一次失敗沒有什麼，小弟，你就是太驕傲了，知道什麼叫做關鍵失敗麼？”

    “這次失敗如果能給你提個醒反而是好事，現在失敗了，以後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王白低聲道，“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在整個聯邦，你的力量還是很弱的，所以你掌握的東西同樣很少，可是當你成長起來，你所能毀滅的東西就會變得太多，代價或許是你不能夠想象的。”

    “嗯。”

    王白輕輕搖了搖頭，跟上了王墨的步伐，兩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重疊，旋即分開，漸漸的融入如墨的夜色之中。

    三進二的比賽在一周之後舉行，校方並沒有安排三人混戰，而是把三人投放到了一處模擬森林場景中，讓三個人在森林中與模擬出來的野獸和戰士比斗，戰果最差的直接被淘汰，剩下的兩個人能夠代表凱恩斯參加聯邦軍事交流賽。

    柳晴空仍然牢牢佔據著榜首，而陸津，則依靠系統給予的森林模式模擬，以高于亞瑟一分的戰績獲得了參與交流賽的機會。

    “恭喜！”

    “你不難過？”

    亞瑟搖了搖頭︰“你不了解勞家族的使命。”

    勞家族的成員們，無一不是智計高絕之輩，然而家族的使命，從來不是沖鋒陷陣開創王朝，而是作為軍師輔助英雄。亞瑟也是如此，他所在意的，永遠不是在比賽里獲得第一，而是找到一個真正值得輔佐的人，開創大時代。

    “該請客了吧兄弟？”楊奕狠狠拍著陸津的肩膀，“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就這兩回我把你扛到寢室掉了多少肉你知道麼？快點，請我們吃飯，把我的辛苦費補回來！”

    “沒問題。”

    在吃飯的問題上，楊奕從來都是一個積極分子，還沒到晚上，他已經把凱恩斯周邊所有飯店小吃店的招牌菜打探了清楚，陸津打電話叫了胖子，把聶言也喊了過來，加上寢室里的幾個人和亞瑟，幾個人正好圍了一桌。

    “這家店的手藝確實不錯，就是價格貴了一些。”楊奕抬眼看陸津，“你錢帶夠了麼？”

    陸津夾了一筷子菜︰“不是還有你麼？”

    “算了，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楊奕撇撇嘴，繼續攻擊盤子里的肉。

    “不管怎麼樣，這次交流賽要加油。”

    “嗯。”

    亞瑟插嘴道︰“這次交流賽每一級出兩個人，另外兩個年級到底是誰出戰我們不需要考慮，要考慮的是別的幾所軍校吧？”

    “嗯。凱恩斯的實力在五大軍校中只能算中游，最強的還是中央軍校，聯邦每年的贊助經費和中央軍校的資源配置確實很值得擔心，特別是中央軍校這一屆的連澤，听說實力已經超過了前幾屆的學長，在新人王中也是近乎無敵的存在。東陸西區的實力都不算弱，五大軍校之外，還有一些實力不錯的學校，他們雖然不一定會贏，也可能給我們設置一些障礙。。”

    陸津側耳听著，他的消息來源遠遠不如亞瑟他們，在這時候能夠多听一點，到時候獲勝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總之盡力就好。只是個交流賽而已，就算輸了，除了校長大人會跳腳之外，其他也沒什麼關系。”

    一句話說的在場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五大軍校之間的競爭早就是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而五位校長的關系之惡劣，更是聯邦聞名，據說凱恩斯校長、偉大的普特爾上將曾經在某一屆的畢業考試上，將學員們射擊的靶子全部換成了中央軍校校長凱森上將的頭像，不是一幅，而是全部。

    完全可以想象，寬闊的訓練場上突然多了幾百幅白胡子上將頭像的場景。

    而高/潮來自于後期。

    中央軍校在下一季度的反間諜演習中，完整的展現了幾百年前女間諜色/誘帝國高層的活春宮，對不起，此時的帝國高層的臉與普特爾上將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據說中央軍校流出來的珍貴材料不負眾望全部流到了凱恩斯軍校之中，憑著普特爾上將的力量和校長的權威都沒有將這些材料全部銷毀，足以見證這一大新聞的流傳之廣。

    想到交流賽之後普特爾校長變色的鐵青的臉，就是聶言，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砰砰！”

    一陣劇烈的撞擊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楊奕放下筷子，皺眉道︰“我出去看看。”

    包廂外的撞擊聲仍然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大，伴隨著撞擊聲響起的，還有罵罵咧咧的叫喊聲和女人的哭聲。

 45、第四十五回 李斯特‧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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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等楊奕回來, 包廂的門便被徹底撞開，進來的人滿口酒氣, 胸前凱恩斯軍校的徽章倒是說明了他的身份，他舉起酒杯, 下一秒卻是當著包廂眾人的面將酒杯摔了下去，紅色的液體沾在地面，玻璃碎渣飛濺。

    “說了你不能……”

    楊奕還想把人往外推，那人卻微微笑了起來︰“听說學弟們都在這里喝酒，學長特意過來看看，不介意吧？”

    “李斯特學長能夠過來，是我們的榮幸。”

    李斯特眯著眼楮, 嗓音微微抬高︰“我當是誰, 原來是聶言學弟。好久不見啊，學弟。”

    李斯特說話的時候，嘴唇總是恰到好處的勾起一個弧度。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給他整個人帶上了一絲溫和的感覺，每句話的句末揚起的音階總讓人不由得受到他情緒的感染, 就算此時他的面頰因為醉意而染上紅暈, 也改變不了他翩翩的風度。

    然而陸津卻很清晰的感覺到，這個人並不好對付。

    桌子並不大，聶言坐在他的左手邊，亞瑟坐在他的右手邊，而此刻，這兩個凱恩斯軍校聞名的人物卻不由得繃緊了腰，盡管動作很輕微, 卻被坐在他們身邊的陸津察覺到了。

    “還沒恭喜學弟們得到這次交流賽的名額呢！”李斯特笑意盈然，“我敬你們一杯，巴爾比山泉出產的泉水釀成的葡萄酒，一杯就足以抵消一年的學費，學弟們果然大方。”

    陸津忍不住沖著亞瑟翻了個白眼。這頓飯說起來是他請，天知道他根本沒有點這瓶听都沒听說過的葡萄酒，亞瑟這家伙，淨給自己添堵。

    “怎麼比得上學長以二敵一英勇？”對于李斯特，聶言也是極盡諷刺之能事。聶言所在的聶家和李斯特所在的家族已經對抗了數百年，幾乎從兩家確定了在聯邦的地位開始，兩家的爭斗就從未停止過，身為家族子弟，李斯特和聶言的關系也可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

    李斯特只比聶言大一級，實力也不弱，這次卻落選了軍事交流賽，其實從李斯特出現在門口的那一瞬，聶言就知道他絕對沒安什麼好心，因此，聶言特意選擇了李斯特最為羞恥的一戰當眾說出來，給他添添堵。

    “你！”听得這話，李斯特勃然變色，隨即輕輕一笑，眼中射出毒蛇般惡毒的光芒，“只希望交流賽之後，學弟不要被打得像死狗一樣，學長在這里先預祝學弟比賽成功！”

    “多謝學長。”

    “哼！”李斯特飲盡杯中的葡萄酒，“學弟做人最好留一線余地，不要學你那些無能的叔輩們，嘖嘖嘖，真夠可憐的。”

    說完，李斯特便猛地推開門，消失在包廂之中。

    而吃飯的氣氛，也因為他的到來，被攪得一干二淨。陸津甚至看到，一向雲淡風輕的聶言在听到李斯特話語的剎那，身子稍稍抖了抖。

    “得意什麼？”亞瑟舉著那杯巴爾比山泉水制成的酒，晃了晃杯子，“除了他那個在中央軍校的堂弟，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浪費了我一杯好酒。中央軍校的家伙，一個個腦袋都長到屁股上了，好想碾爆他們！”

    “你當初怎麼沒有選擇那邊？”

    亞瑟轉過頭來，笑眯眯的盯著陸津︰“首先，我的腦袋沒有長在屁股上，其次，這里可是有可愛的小陸津啊！”

    氣溫陡然降了三度。

    亞瑟干笑著，裂開嘴沖著聶言裝討好︰“沒有沒有，最關鍵的是，我覺得中央軍校追求第一已經追求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我是那種人麼？”

    晚飯過後，亞瑟和楊奕他們結伴回寢室，陸津原本也想跟上去，卻在走出飯店的一剎那被聶言攔了下來。

    “跟我走。”

    陸津能看得出來，今晚的聶言情緒確實不是很好，尤其在李斯特露面之後。他沒有拒絕，和聶言一起走到飯店後面略有些陰暗的巷子里。巷子有些隱蔽，尤其在天黑之後，幾乎沒有什麼人經過。

    “怎麼了？”

    摸著聶言的手掌，確實有些冷。

    “沒什麼。”聶言搖搖頭，推拒著他的提問。

    陸津嘆了口氣，靜靜的望著他︰“你知道麼，我一直覺得我們的相處不對等。聶言，你真的幫了我很多，不管什麼事情……怎麼說呢，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否認，盡管在你看來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對于那個時候的我，甚至現在的我而言，都很難做到。不管你願不願意听，我還是想說，有些時候，我也很想幫到你。”

    半晌之後，他身邊的人的呼吸忽然停滯。

    片刻之後，聶言略微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和李斯特今天的話有關系，是我家族的事情。我的家族，和李斯特的家族，一直有些不對付，聶家主要的勢力在軍方，而李斯特的家族，主要力量在政界。兩種勢力的代表，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敵對是必然的。他今天說的東西，確實有些傷到我，聶家發展到今天所積累的力量，全部是一代一代的聶家子弟打拼出來的，我小的時候很多經常見面的叔叔伯伯們，墓碑上都長滿草了。或許這就是軍人世家的宿命吧，也是我們一直和那個家族敵對的原因。”

    “沒有人會忍受浴血奮斗的成果，只是因為那些人動了動嘴皮子，就全部抹消掉。”聶言輕輕撫著陸津的發絲，“沒有一個軍人會容忍這件事。而反過來，李斯特所在的家族也不能容忍聶家的存在，軍功卓越的聶家在民眾當中擁有很大的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是每個政客都不能接受、卻也不能忽略的事情。”

    “李斯特的家族？”

    “貝爾家族。”

    陸津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

    盡管提起聯邦一個個功勛卓著的將軍每一個人都會頭頭是道的講出他們主導的每一場關鍵戰役，然而貝爾家族的力量卻也是任何一個聯邦民眾所無法忽視的。數百年來，貝爾家族幾乎是聯邦政界的常青樹，門生遍布議會和各區的關鍵位置。

    然而，此刻的陸津卻回憶起了自己重生前的某條新聞。

    “那麼，李斯特的全名就是李斯特‧貝爾？”

    聶言點了點頭︰“嗯。”

    他只以為李斯特的實力並不弱，陸津听說過他的名字也很正常，殊不知，經歷了聯邦覆滅那一瞬的陸津，在自己生命的最後關頭听著電視里播報的那一個個權傾一時的名字，早就把那些人的面貌記在了自己腦海中。

    有英雄，也有叛徒。

    李斯特‧貝爾並不是一個很有名的名字，僅僅是他今晚的表現，便注定了他不能成為真正的英雄，陸津真正關注的，是貝爾這個姓氏背後所隱藏的東西。

    “李斯特的堂弟又是怎麼回事？”

    “李斯特的堂弟和我一屆，在中央軍校，問這個做什麼？”聶言聞言笑了笑，“雖然他的堂弟實力確實不弱，可也沒到讓我畏懼的程度。”

    陸津搖搖頭︰“隨便問問，他叫什麼名字？”

    “克里斯蒂安‧貝爾。”

    就是這個人！

    陸津低著頭，斂去眸間陰暗的神色。

    中央軍校一直位居五大軍校之首，除了本身的實力和首都的特殊地理位置之外，軍校學子的抱團也是聯邦聞名。

    而作為優秀學子的克里斯蒂安‧貝爾借助貝爾家族在聯邦政界的天然優勢，未來發展到聯邦政權的中心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在陸津看來，憑借實力在政界攪風攪水沒什麼錯，錯的是不該背叛。

    當然，或許在那個時候，背叛並不是一個糟糕的選擇。

    但是陸津想到那時候，自己和聯邦數以億計的平民們一樣翹首以盼的心情，和看到那些背叛聯邦的家伙們仍然光鮮亮麗時，那種止也止不住的憤怒。

    “怎麼了？”

    察覺到陸津肩膀不同于常的抖動，聶言眉間也多了一絲擔憂之色。

    陸津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其實不需要太過擔心。”聶言抬起他的手，低聲安慰道︰“也晚了，回去吧，過幾天交流賽才正式開始，具體去哪所軍校還沒有決定。”

    “最重要的是，我不覺得我們會輸，我們會贏。”

    夜空撒滿繁星，聶言和陸津走在凱恩斯校園內，又多說了一會兒話才漸漸分開。

    一開寢室門，凱斯甩著腳丫子又開始了自己玩游戲刷怪的奇幻之旅，柳晴空捧著書靠著窗戶看，而楊奕張牙舞爪的躺在床上，談論著自己該怎樣怎樣怎樣，很和諧的場景。

    “回來了？”

    “嗯。”

    楊奕撇撇嘴，腳丫子從被子里抽出來︰“哎我覺得這個我再不努力真的不行了，說起來我在咱們這屆名次還不錯，好歹是進了a組的人了，怎麼這麼跟你們出去一見世面，見到的都是些分分鐘秒殺我的家伙呢！你們不知道，我今年寒假回家我爹知道我進了a組那是有多高興，哎，可惜我遇到的都是些變態，只有我是正常人類！”

    “呵呵。”

    楊奕攤著手，表示自己尊的尊的深受打擊。

 46、第四十六回 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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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選拔賽上突出重圍的, 除了新生這級的柳晴空和陸津，還包括上一屆的王白聶言, 以及陸津沒見過的三年級的兩位學長，這六個人便是凱恩斯軍校參與聯邦軍事交流賽的全部內容, 也是目前的軍校所能擺出的最強陣容。

    本校選拔賽結束之後，校方同樣接收到了聯邦軍方以及教育部門對這次交流賽的安排。交流賽以大區為單位，由每個大區參與交流賽的三十多所軍校之中選出三所學校，代表本大區前往中央區參加比賽。學校看似不少，但是考慮到聯邦這個佔據了卡爾星半壁江山的龐然大物、數以萬億計的人口和分布在聯邦各地的不同層次的軍事院校，能夠脫穎而出的，無一不是實力與底蘊並存的優秀學校。凱恩斯軍校所在的安陵城處于中央區和索斯區的交界, 依照其特殊的歷史與軍事地位, 本不屬于兩區當中的任何一區管轄，然而到了交流賽這種特殊性質的活動期間，凱恩斯自動劃歸到索斯區之下，也就是說, 陸津他們要參加的, 是索斯區的選拔賽。

    “嘟嘟嘟……請于一分鐘之內接電話，否則您的電話將會爆炸，想要炸死柳晴空請按1，炸死陸津請按2，炸死凱斯請按3……”剛剛睡醒的陸津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猛的突了一下……難怪楊奕這家伙昨晚在他床頭擺弄了那麼久的電話，伸手按下鍵，陸津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喂？”

    “哥哥……”小孩子平素清亮的嗓音這一刻卻帶著哭腔, “嗚嗚，哥哥……”

    陸津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握住電話，手指不自覺間加了力︰“陸楷，好好說。”

    語無倫次的陸楷抽噎著︰“哥哥，爸爸媽媽被人打了，工作也被辭了，張伯伯幫忙把他們送到醫院里，可是醫院說不治……嗚嗚，為什麼呀哥哥？”

    “你現在在哪里？”

    “在張伯伯家里，嗚嗚，他們都不肯幫爸爸媽媽嗚嗚……”

    “你先看著爸爸媽媽，我馬上就到。”

    電話掛斷，陸津狠狠捶著桌子，飛速收了收東西，往校門口飛奔而去。在校門口攔了半天也沒有攔到一輛車，陸津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撒開腿就跑，只希望能在半路上攔到一輛車。

    “去哪里？”一輛懸浮車忽然停到他面前，白色的車身和獨有的聯邦第一大懸浮車制造公司“e&amp;q”的印文顯示了這輛車的不菲價格，不過此時的陸津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機場。”

    陸津詫異的瞥了來人一眼︰“我以為你還在睡。”

    柳晴空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發生什麼事了，我是說，今天早上你的動靜不小。”

    “家里出了點事。”

    “具體說說。”

    陸津便把陸楷電話里跟他說的事情對柳晴空又講了一遍。

    “明顯是有人搗亂吧？”柳晴空沉吟了一秒，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吧，說不定能幫些忙。”

    “好，多謝你。”

    “不用客氣。”

    兩個人剛好在飛船起飛的前一刻坐了上去，一分鐘都沒有耽誤。然而，不管陸津內心如何焦急，安陵城和緬因市的路程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走完的。陸津斜靠在椅子上，掃了一眼窗外的風景，心緒卻怎麼也無法平靜。

    他還是想得有些簡單了。他以為在凱恩斯表現優秀，將來再努力一些，就能夠給父母家人帶來幸福安寧的生活，卻忘了自己其實是受著凱恩斯的庇佑的。在凱恩斯之中，他可以將那些家世比他好千倍萬倍的學員壓在腳下，然而，在凱恩斯之外，他的父母，只是平凡的企業員工，便是凱恩斯隨便一個學員壓出來，便能夠給予他的家庭致命打擊。

    如果爸媽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在背後的人。片刻之後，陸津牙關緊咬，緊握的拳頭卻是慢慢松了開來，眉間也多了一絲頹然，如果爸媽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所有的恨，甚至他的重生又有什麼意義？

    他心中唯一的期盼，只是他們都能夠好好的而已。

    “嘟嘟嘟……請于一分鐘之內接電話，否則您的電話將會爆炸，想要炸死柳晴空請按1……”陸津滿心煩亂的摁掉電話。

    柳晴空挑了挑眉︰“楊奕做的鈴聲？不接起來看看？”

    陸津搖了搖頭︰“沒心情。”

    電話卻是不屈不撓的響了起來，一遍又一遍的“炸死”重復播放，便是飛船上的乘務員也忍不住朝著他的方向多看了兩眼。雖說隨著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普通的爆炸對于高空行駛已經沒有了任何影響……但是這麼明目張膽的恐怖分子，還真是少見。

    忍受著詭異眼神的攻勢，陸津嘆了口氣︰“喂？”

    “怎麼不接電話？”聶言獨有的冷靜聲音順著電話傳到陸津這一側，實在說不出沒心情之類的回答，陸津只好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

    朝邊上看了一眼，柳晴空笑眯眯的盯著他的手機，面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在哪里？”

    “在回緬因市的飛船上……”陸津低低的應了一句，“和柳晴空一起。”

    那一頭，明顯察覺到少年異樣情緒的聶言眸光暗了暗，壓低聲音吩咐道︰“把我的飛船開出去，去緬因市。”

    盡管對陸津、對自己的自信心很足夠，在听到陸津和柳晴空在一塊的一剎那，聶言還是免不了有種別人都在撬他牆角的懷疑。淡淡的掃了一眼今天打算處理的文件，聶言快速的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搬上飛船，直接和文件的攥寫人對話。

    而另一頭，陸津和柳晴空已經下了飛船，踏上了緬因市的土地。

    天色還早，緬因市一切如舊，陸津還在街上等著懸浮車，兩人身邊不知何時卻又停下了一輛嶄新的懸浮車，他看了柳晴空一眼。

    柳晴空微笑︰“下車之前我發了一個信息。”

    土豪什麼的，真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趕到張家時，陸津一眼便看到了自家弟弟站在門口眼淚汪汪的模樣，就好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狗。陸津的心陡然便軟了下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抑制不住的心疼。

    “哥哥！”

    小孩子長得特別快，陸楷撲過來的剎那，陸津便覺得自家弟弟重了不少，胖胖的抱起來更吃力了。等小孩子一字一句的將事情的原委陳述完，再加張叔在旁邊的描述，陸津頓時明白了一切。

    除了貝爾家族，不會再有別人。

    貝爾家族和聶家是死敵，這次沒有入選交流賽本就讓李斯特‧貝爾懷恨于心，然而，與聶家一直僵持著的關系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的觸角便伸向了與聶言關系不錯、家庭條件卻很一般的陸家。

    想想，一個是聯邦高高在上的政治世家，一個卻是普通的職員家庭，孰勝孰弱，一目了然。

    “真是……”張叔嘆了口氣，“你進去看看吧，他們公司那個經理偷偷跟我提了兩句，有人壓著不讓醫院接收，據說那是連市長都不能得罪的人啊！”

    “麻煩你了，張叔。”

    “咱們兩家認識這麼多年，還客氣什麼，寧寧在學校還要靠你照顧。”

    張父雖說只是個做小生意的，然而從高二時張寧的迅速轉變，考上了凱恩斯，還排到了前面之後，他對陸津就信服得不得了。在他看來，陸津將來絕對是有大發展的，當然他照顧陸家人絕對不是為了這將來的大發展，就算是看著兩家這麼多年的關系，他良心上也過意不去。

    陸川和秦容都在沉睡。

    其實兩個人傷的都不算重，身上帶著瘀傷，沒傷到心脾——可是陸津就是心疼得不得了。小時候嚴肅卻不失慈愛的父親，兩場生命以來，都不曾干涉過他的選擇，只在他身後默默的支持著他；從來都是慈祥的、變著法給他做飯的母親，看著他瘦了會心疼的母親……看到他們傷痕累累躺在這里的樣子，陸津真難受。

    “哥，爸爸媽媽什麼時候醒啊？”陸楷眼角掛著淚包，懵懵懂懂的看著陸津。

    “快了。”在小家伙頭發上打著旋兒，陸津一邊壓低聲音，輕輕安慰著，“等媽媽醒了，讓媽媽給陸楷做好吃的。”

    小孩子睡覺的時間長，被陸津哄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陸津把陸楷放到一邊的小床上，摸了摸小家伙白嫩的小臉，默默走了出去。

    再出現時，他臉上溫柔的神色已然全部消耗干淨，整張臉上陰沉沉的，不見絲毫笑意。

    “那些人在哪里？”

    柳晴空低著頭，細細看著剛剛搜集到的信息︰“或許你可以在這里等。”

    柳晴空頓了頓，抬頭說道︰“或許根本不用等，他們一直在等你。”

    “他們已經來了。”

    第一眼，李斯特‧貝爾那張英俊的、在陸津眼中卻丑陋無比的容顏就這麼驀然出現在了街口。

    肆意的、放蕩不羈的笑容，帶著貝爾家族特有的驕傲。

    然而他的眼眸深處，卻隱藏著常人無法察覺的陰毒。

    “很久不見，陸津學弟，最近好麼？”李斯特勾著手指，“我想，你應該不太好。”

 47、第四十七回 賤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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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 李斯特金發碧眼身材高挑體型勻稱，繼承了貝爾家族良好的基因, 便是在家族如林的聯邦，他也算是數得上號的高富帥。可惜, 他臉上陰郁狠毒的神色破壞了這副相貌，遠遠看去，整個人便有一種詭異的不和諧感。

    說起來，李斯特‧貝爾還是沒有掌握到政治世家子弟的精髓，這也是他在家族內部遠遠沒有他的堂弟克里斯蒂安‧貝爾受重視的原因所在。個人實力的強弱倒是其次，政治更強調不戰而屈人之兵，在這一點上, 他和雙手沾滿鮮血, 面上卻永遠洋溢著燦爛笑容的克里斯蒂安‧貝爾差遠了。

    那是最可怕，也是陸津兩輩子最抗拒的一種人。

    “托李斯特學長的福，不算太糟糕。”陸津低低的開口︰“只是我實在想不通，大家都是凱恩斯的一份子, 學長千里迢迢奔赴緬因市, 也實在太看得起陸津了吧？”

    李斯特微微一笑︰“學弟有所不知，這個世界上，我李斯特最高興的事情就是看到聶言不高興，聶言不高興，我就特別高興。沒辦法，聶言那家伙我還想留著他多活兩天，可是學弟你就不一樣了。嘖嘖嘖, 學弟的弟弟還真是夠可愛的，還有你的父母，不過是兩個賤民，居然……”

    李斯特搖了搖頭，很是為陸津惋惜的樣子。

    “賤民？”陸津疑惑的抬起頭，“我總算明白聯邦年年敗退的原因了。”

    李斯特雙眼一眯︰“什麼意思？”

    陸津慢悠悠的開口︰“從移民開始，一直到聯邦的建立，聯邦似乎一直是民主制的國家，只有帝國是帝制吧？賤民這種稱謂，可是帝國的貴族老爺們給平民的專有稱呼，大家同時聯邦公民，又有什麼賤民的說法？原來李斯特‧貝爾學長作為李斯特家族的一員，早就在暗中偷偷投靠了聯邦。學長，去年的海崖之戰，貝爾家族收了帝國多少帝國幣？”

    “你……”饒是口才一流的李斯特，也被陸津憋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陸津這句話要是擱在和平時期也就罷了，可卻偏偏是在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聯邦和帝國敵對了無數年，中間間或也會有數十年的緩沖時期，可是現在，卻遠遠算不上。

    戰爭就如同一根緊繃的弦，只要稍稍用力，就會崩潰。因此陸津說的這句話盡管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可要是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就能成為激起民眾怒氣的導火線。

    “貝爾家族永遠忠于聯邦。”或許是李斯特的表現著實不堪，從他身後走出了一個青色制服的軍官，冷冷的掃了陸津一眼，肅然開口道。

    陸津輕嗤一聲。

    這句話倒是義正詞嚴，可是沒有人，會比重生回來的陸津更清楚它的真實性。

    “那麼，我還是想問一聲李斯特學長，我的父母，又是觸犯了聯邦哪一條法律？莫不是學長以為貝爾家族一手遮天，已經不需要法律的存在就可以肆意傷害民眾，就像帝國那樣？李斯特學長，平民也是有人權的！”

    “少爺，不需要和他逞口舌之利……”青色軍服的軍官表情凜冽，他就那樣冷冷站在那里盯著陸津，甚至比李斯特‧貝爾還要有存在感。最讓陸津驚訝的是，李斯特‧貝爾似乎對他非常信服，甚至還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這也讓陸津更加好奇起來，這個人，究竟是誰？

    李斯特‧貝爾身為貝爾家族年輕一輩的一員，能夠讓他這般信任甚至有些畏懼的人，整個聯邦，應該也不會太多，何況這個人一直以來扮演的，還只是一個貝爾家族下屬人員的角色？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的身上，有一種讓陸津難以言說的危機感。

    或許是這個人身上的煙火氣太淡，冷酷如寒冰的氣質讓人感覺他應該是一台冰冷的機器，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

    “李斯特學長這麼做，恐怕有些不好吧？”

    柳晴空推開陸津，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李斯特‧貝爾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抖動了一下，他身邊的軍官冰冷的藍眸眯了眯，整個人顯露的氣質更為凜冽。

    “柳、晴、空，你怎麼會在這里？”

    “學長難道不清楚，我也是學長的學弟麼？”

    李斯特瞪了他一眼，卻又像是不敢得罪他一般，很快將狠厲的神色收了回去︰“你什麼時候有興趣管這種事情了？陸津學弟倒是有本事，居然能抱上聶家和柳家的大腿，我果然是看走眼了啊！”

    陸津卻是不清楚，柳晴空這個名字對于李斯特‧貝爾的震懾力遠遠大于聶言。

    真正意義上打敗克里斯蒂安‧貝爾的聯邦第一人，無論是個人實力，還是謀劃，對上柳晴空，克里斯蒂安‧貝爾都是完敗。而這，卻也不是李斯特‧貝爾畏懼柳晴空的全部原因。

    李斯特‧貝爾在家族中並不是很受重視，至少比起他的堂弟克里斯蒂安‧貝爾來，差了不止一截。雖然在貝爾這個大家族中，他所享有的東西已經是普通平民所難以想象的，然而真正到了核心那個層次，他們所追求的東西卻也是常人難以理解的，而這世上，也會有一些獨一無二的東西，至少對于貝爾家族也是如此。而往往，那些東西，只有克里斯蒂安‧貝爾能夠享受。

    所以李斯特‧貝爾和克里斯蒂安‧貝爾的關系也算不上好，只是同樣的姓氏把他們綁在一起而已。

    李斯特‧貝爾平生最討厭的，便是克里斯蒂安‧貝爾這種不咸不淡就能置人于死地的家伙，可諷刺的是，那也是他最為畏懼的。

    而柳晴空，在李斯特‧貝爾眼中，則是克里斯蒂安‧貝爾那個虛偽的大魔頭都不敢輕易招惹的段數更高的大魔頭。

    “既然柳學弟在這里，我也就不為難你，我們走吧！”

    李斯特‧貝爾看都沒有看陸津一眼，一個人走在前面，就要離開張家門口，青色軍服的軍官跟在他身後，步伐嚴謹，似乎沒有受到任何情緒的感染。

    “等等。”

    “陸津你……”張叔走過來扯著陸津的袖子，壓低聲音︰“那個人我們得罪不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這麼算了吧！他們走了，你爸媽就能去醫院了，別沖動，啊？”

    陸津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仍是向前跨了兩步。

    每次遇到這種事情，陸津就會覺得自己特別沒用，不管是遇上馮隱、王墨還是李斯特‧貝爾，他都無法堂堂正正的還自己一個公平，每一次，都要借助外力。

    陸津並不是迂腐的人，他也很明白借力打力的道理，可是他就是會覺得自己沒用……畢竟無論是自己的父母，還是可愛的小陸楷，都是他這輩子最最珍視的人。親人受了欺負，自己卻要看著欺負他們的人大搖大擺的離開，陸津真的做不到。

    可是他個人的力量總是這麼微小，他的敵人，背後站著一個龐大的家族。

    “等等，李斯特學長。”

    似乎是擔心李斯特听不清楚，陸津抬高聲音，又強調了一遍。

    “怎麼，你有什麼不滿麼？”

    陸津點了點頭︰“有。剛剛的問題，李斯特學長還沒有回答我。聯邦法第一條規定，聯邦公民人人生而平等，李斯特學長帶著一批人無故襲擊了我的父母，就算是貝爾家族，也沒有這種權力吧？莫非，貝爾家族的權勢是凌駕于法律之上的？難道，屬于億萬民眾的聯邦和億萬民眾給予他神聖權力的法律，是貝爾家族一個人的聯邦，也是貝爾家族一個人的法律？”

    陸津和張寧他們家都住在緬因市郊區這一片，房子多，人又擠，眼看著陸津和李斯特‧貝爾他們說話的這一會兒，就有不少人圍上來看戲，更有甚者，在听到陸津那番話之後，恨不得舉著雙手搖旗吶喊。

    對于處于聯邦最底層的民眾而言，繁重的生活和戰爭的壓力已經讓他們太久都沒有一個宣泄口，李斯特的囂張和陸家夫妻的慘狀他們都看在眼里，對于陸津這番話，附和的人有，但是大部分人仍是默默沉思著，然而對上了李斯特‧貝爾的眼神，已經不止是初始的好奇，還隱隱含著絲絲嫉恨。

    “那個是貝爾部長的兒子吧？”

    “誰說不是呢，看那鼻子眼楮，和貝爾部長長得一模一樣呢！”

    “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會到緬因來？”

    “別的不說，咱們緬因好歹是索斯區的首府，雖然比不上中央區的那些大城市，可總也不算差……”

    “說起來，今年的稅率協定是貝爾部長發布的吧？”

    人群忽然沉默了下來。

    “還有前幾年，貝爾部長在外交部工作的時候，不是和帝國簽了那個停戰協定嗎？”

    “貝爾家族的一個子弟撞死了人，最後好像也不了了之了……”

    “他去財政部之後，這幾年的日子好像越來越難過了一些……”

    人群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似乎根本就不曾注意到李斯特‧貝爾和他身後那一隊制服軍官的存在，他們自顧自的討論著，甚至許多與貝爾家族無關的事情，都被圍觀的民眾扣到了貝爾家族的頭上。

    “閉嘴，通通給我閉嘴！”

    李斯特‧貝爾臉色漲得通紅……他可是中央區的子弟，沒有必要和這一群愚民計較，當然，也因為他沒有和民眾打交道的經驗，那些粗俗的話語幾乎把他擠兌得說不出話來。

    “閉嘴！”

    這個時候，又有誰肯听他說一句呢？

    “砰！砰！砰！”

    忽然的槍響讓喧鬧的聲音陡然停滯。

    李斯特下意識的看著自己的右手，仍然保持著扣動扳機的動作。

    他的臉，猛然難看了起來。

    與他的神色相對的，是陸津和柳晴空臉上淡淡的微笑。不怕你開槍，就怕你不開槍。

 48、第四十八回 聶言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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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烈的沉默之後, 無盡的暗流涌上。明明是晴空如洗，李斯特卻覺得, 一片濃密的陰郁的雲遮住了他的視線、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沒有勇氣說話, 也不敢去看槍響之後，那些人們的眼神。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一種帶著厭惡的仇視的被拋棄的眼神。

    只有一點，李斯特非常明白，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身為政治世家的子弟，攥緊龐大勢力的同時，某些時候, 他們的行事必須比普通人更加小心翼翼。不說有對手在一旁虎視眈眈, 僅僅是選民們的那張票也在時時刻刻提醒他們收斂自己的言行。

    李斯特的槍轟然落地。

    不用猜，他都知道回到中央區之後，他所面臨的會是什麼。

    家族，絕對不會需要一個失去民心的繼承人, 甚至因為他的這次沖動, 民眾的支持率會降到最低點，家族的得力干將會引咎辭職，家族的形象同樣會遭受很大的損失……只這麼想著，李斯特便覺得大汗淋灕。

    他會，成為一個棄子麼？

    李斯特僵硬的轉過身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是故意的？”

    陸津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圍觀的人並不是他找來的, 但是陸家夫婦遭到傷害的事情，附近的鄰居們都有所耳聞，因而他們的聚集也在陸津的意料之中。何況，從加入凱恩斯甚至加入a組的信息傳到家中以來，陸津甚至成了鄰居們眼中的英雄，影響力不可小覷，陸津後來說的那段話，確實是有意為之。

    對于這一群處在城市最貧窮角落的人們來說，能看到自己祖輩生活的土地飛出了真正的鳳凰，也是一種慰藉。

    李斯特急紅了眼，雙拳緊緊繃著，牙齒咯咯作響，他伸出手，拳頭眼看著就要朝陸津轟過來，卻在抵上陸津臉頰的前一刻，陡然停了下來。

    身後的一隊士兵扶好槍嚴陣以待，可是便是堅硬如他們，也沒有在這里動手的勇氣。無故襲擊平民的聯邦軍士，會遭到軍部最殘酷的懲罰……盡管在很多時候，他們才是主宰民眾生死的人，但是此刻，他們連拔槍的勇氣都沒有。

    議論聲越來越大，原先有這一隊士兵擋著，民眾倒是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用鄙視的眼神一遍又一遍的掃著李斯特……後來見那一隊士兵沒有攻擊他們的打算，議論聲便越來越大，嗤笑伴隨著譏諷，讓自詡為天之驕子的李斯特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恨恨的瞪了陸津和柳晴空一眼，李斯特帶著他的人走出陸津視線之中，只是，和來的時候相比，這一刻的李斯特背影蕭索，腿上的力量也仿佛消散了一般，整個人看起來無比脆弱。

    “其實他沒必要這麼軟的。”

    柳晴空听到陸津這話，笑了笑︰“家族力量有時候是很大的助力，有時候只能是掣肘。”

    陸津瞟了一眼柳晴空，看到他臉上那股奇異的似是懷念又似懊悔的詭異神色，眸中閃過淡淡的疑慮。

    “今天麻煩你了。”

    柳晴空搖了搖頭︰“不用客氣。其實說起來，我看那個人，也不是很爽。”

    那個人和那個人的家族，曾經讓柳晴空品味過的東西，他只是邀請他們品嘗一下同樣的滋味罷了。

    “那個貝爾家的真是太囂張了！”張叔和附近的鄰居寒暄了一陣，便跑到他跟前來，“他們這些有錢的有權的都瞧不起我們，嘖嘖，沒想到膽子這麼小，我還以為他會怎麼樣呢！這下可以把你爸媽送到醫院了。”

    “嗯，還要麻煩張叔幫我了。”

    張叔撓了撓腦袋︰“客氣啥，你在學校幫了我們家張寧那麼多，這點兒小忙是應該的。”

    張叔開著車送陸川和秦容去醫院，陸津抱著陸楷，和柳晴空並肩坐在車子里。小家伙的眼楮從剛才起就一直眨巴著，盯著自家哥哥的眼楮里好像有光︰“哥哥好厲害！”

    摸摸小家伙的腦袋，陸津笑了。

    剛才陸楷透著窗子，並沒有看到自家哥哥和大壞蛋動手……他只知道哥哥來了之後，大壞蛋就走了，爸爸媽媽也可以去醫院了。在陸楷小小的腦袋里面，哥哥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你弟弟？”

    陸津點了點頭︰“嗯。”

    仿佛直到現在，陸小弟才察覺到車子里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大大圓圓的眼楮盯著柳晴空左瞅瞅右瞅瞅，小腦袋轉了一圈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哥哥很好看。”

    被小孩子嚴肅認真的神情逗樂了，柳晴空點著頭伸出手︰“謝謝。”

    肉肉的小手與他相握，陸楷搖了搖頭︰“不用客氣。”

    “不過我還是覺得亞瑟哥哥更好看一點。”

    柳晴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伸出手，輕輕的揉了一下陸楷的眼楮，那種類似于緬懷什麼的神情，又出現在他臉上。

    陸津卻是呆了呆。

    剛剛柳晴空那個笑容……純潔得仿佛沒有任何瑕疵，是陸津見過的屬于柳晴空的最真誠的笑容，那一刻，陸津以為自己看到了柳晴空真實的內心。可是下一秒，柳晴空的笑容又恢復成不溫不火的樣子，一言一行，都彷如導演好的一般。

    陸津想了想，隨即釋然。

    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會有獨屬于自己的秘密，他和柳晴空還沒有熟到那種程度，沒有必要探測他的內心。

    何況陸津有種感覺，如果柳晴空真的說出來，那一定是一個很悲傷很悲傷的故事。

    送到醫院診斷之後，和陸津的判斷差不多，陸川和秦容夫婦的傷並不是很重，只是兩個人年紀都大了，又沒有受過專門的軍事訓練，才不能很快醒來。小家伙靠在床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陸津看著逐漸昏暗的天色，問道︰“我晚上要在醫院，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好。”

    陸津帶柳晴空去的，是朗斯高中門口的一家小吃店，東西很好吃，量又足，對于十七八歲的男生來說最實惠。原來陸津是不知道這家店的，還是胖子，老帶著他過來，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習慣了這家店，寧可蹲在這兒吹冷風啃雞爪子，也不願意跑到附近的咖啡店和高級餐廳。

    當然，陸津也沒錢去。

    “味道怎麼樣？”陸津抬頭問道。

    “好吃。”

    老板見陸津是熟客，特意給他夾了一根雞腿，噴香的滋味一口咬下去滿口生香，陸津忍不住又多要了幾個。

    “環境雖然不是太好，但是我很想念這里的味道。”

    “嗯。”

    一抬眼，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店里，熟練的點餐過後，一個人吃著菜喝著啤酒，在狹小的空間內，所有人都在吃飯或是和朋友交談，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陸津卻是注意到了。

    他曾經喜歡過的、現在卻杳無音信的葉君白。

    眉間早已沒有了曾經天之驕子的驕傲，葉君白只是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色襯衫，微微低著頭，唇角微抿。許久不見，他的頭發長了許多，下巴上也微微多了幾絲胡茬，遠遠看去，整個人有種雲淡風輕的味道。

    想不到，他居然會出現在朗斯門口。

    而且，這種平價的小店，根本不是曾經的葉君白會來的地方。

    一頓飯過後，陸津結賬離開，葉君白仍然坐在那里，孤零零的一個人。

    誰都不知道，在陸津離去的那一瞬，葉君白的淚怔然就落了下來，灑在碗里，他都沒有察覺。

    就在陸津和柳晴空吃完飯壓馬路的時候，另一頭，有個人坐著飛船直奔陸家而去，從鄰居們的只言片語中，聶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直奔醫院而去。

    推開病房門的剎那，聶言以為會看到自己想見的人，卻只有一個小小的腦袋揉了揉眼楮，張著眼楮看著他，小眼瞪大眼。

    “陸津在嗎？”

    原來是哥哥的朋友啊！小陸楷瞬間明白了一切，腦袋搖了搖︰“哥哥和一個哥哥出去吃飯了，很快就回來。”

    “那我在這里等他。”

    說罷，聶言也不客氣，徑自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一邊，和陸楷呈對峙的狀態。小孩子小小的眼珠隨著聶言的動作轉著，腦子里滿是疑問……反正，很奇怪的人就是了。

    陸津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大小兩個腦袋面對面坐著的景象。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又滑稽又搞笑。

    “你怎麼來了？”

    聶言攤了攤手︰“他都來了，我為什麼不能來？”

    陸津無聲的嘆了口氣。

    伸手把陸楷抱在懷里，讓小家伙靠著自己的胸膛坐得稍微穩一些。小陸楷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于哥哥這個新朋友的好奇，圓圓的眼楮一直盯著聶言，一刻都不肯停。陸津想，可能是自己先前的那些朋友性格都比較和善，偶爾來了個稍微冷酷一點的，就把小家伙的好奇心完全挑了起來。

    就算把這家伙往外趕，他都不肯走，非要陪陸津守著。陸津好說歹說，又帶他去外面吃了頓飯，這家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可是一轉身飯吃完了，這家伙又跟上來了，再怎麼說還是不肯走。

    他還真沒發現，堂堂聶家的公子哥兒，居然有耍賴皮的潛質？

    看到陸津懊惱的表情，聶言唇角淡淡的微笑漸漸加深，一轉眼，就瞥見了一直盯著他瞧的小家伙。

    恢復到冷酷的表情已經來不及了……聶言不動聲色的收回笑容，卻看到，下一秒，小孩子朝他勾起淺淺的酒窩，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49、第四十九回 交流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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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 遙遠的天際偶爾有一絲光點閃過，倏然又消失在天幕之中。陸津到隔壁泡了一壺茶出來, 輕聲問聶言︰“睡了？”

    粗糙的大手擦過小孩子光潔無瑕的肌膚，他點點頭︰“嗯。”

    連陸津都不知道陸楷到底是怎麼和聶言看對了眼, 一個晚上跑到聶言懷里撒嬌賣萌鬧個沒完，一直到這會兒才肯去睡。

    “你不休息一會兒？”陸津把杯子遞給聶言，“沒必要跑過來一趟的，你最近不是挺忙的麼？”

    聶言接過杯子，綠色的茶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漂浮在水面上，卻有一股不同尋常的芬芳撲面而來。他抿了一口, 便覺茶香四溢︰“沒有你想的那麼忙, 想來也就來了。”

    “不去睡一會兒嗎？”

    茶葉淡淡的清香浸滿了聶言的口腔，他搖了搖頭︰“不用，我陪你。”

    似乎是覺得言語不夠有分量，聶言放下杯子, 捏住了陸津的手指, 粗糙的紋路摩挲著陸津的手面，仿佛訴說著淡淡溫情。

    “就算只是陪著你，我也會很開心。”

    聶言的神色依然冷冷淡淡的，然而他晶亮的眸子和認真的神情，卻不會讓陸津對他的情感有絲毫的懷疑。

    對于聶言這麼直白的話語，陸津只能裝作听不見一樣低下頭去。

    對，他什麼都沒有听見。

    天色越來越暗, 醫院里也越來越寂靜。走廊上苦苦壓抑著的咳嗽聲和隔壁病房女人死死忍住的嗚咽聲對于兩個未曾入睡的人而言，清晰可聞，甚至樓下病房東西被打翻的聲音和對面樓爆發出的劇烈的爭吵，他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聯邦就像一座囚禁人的金字塔，豐富的資源、源源不斷的金錢和最頂尖的技術永遠是提供給最上層的家族、軍官和政客，而生在下層的平民們，身處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所能接觸的權限，比之移民之前，甚至都有所不如。

    房間內的兩人，愈加沉默了起來。

    一夜靜謐，直到清晨，陸川和秦容才醒了過來，見到了離家的大兒子，又有小兒子在一旁撒嬌傻笑，夫婦倆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就沒理會自己這次受傷的原因，頂多口頭有些抱怨而已。

    反正在聯邦，世家子弟欺負平民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陸川夫婦盡管也有怨懣，心里也沒有找人算賬的說法。

    甚至更多的，還是心酸。

    夫婦倆絕對沒有“兒子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給家庭帶來災難”的觀感，反而是怨恨自己沒用……凱恩斯那樣的一個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他們根本不能得罪的人，這樣看起來，兒子去凱恩斯也不能說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兒，反而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負呢！

    想到這一點，陸川和秦容夫婦倆就忍不住偷偷躲起來唉聲嘆氣。

    對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聶言，陸川和秦容的態度開始還有些冷淡，可是後來听說自家兒子在學校受了他很多幫助，夫妻倆那種看恩人的眼神幾乎要把陸津閃瞎。

    好吧……

    在家里又多待了幾天，直到確定爸媽沒事兒了，陸津才坐上了聶言的飛船，當然，飛船上的旅客，還包括以溫和儒雅的笑容俘獲了陸津父母的柳晴空同學。

    分別的時候，無視了聶言黑得有如鍋底一般的神色，柳晴空和陸家父母擁抱過後再揮手，許下了來年再聚的約定。只有陸小弟一個人靠在聶言懷里，左蹭右蹭玩的很開心，當然，他也成了此時聶言心中唯一的慰藉。

    “喏，看看這個。”

    “財政大臣鞠躬道歉，權力究竟為何而生？”《中央區民主報》的頭版頭條準確無誤的刊登了索斯區首府緬因市發生的這起軍隊與民眾對抗事件，數十人的小隊本不足以引起這家除了《聯邦日報》之外在聯邦國內影響力最大的報紙的頭條關注，然而由于事件主角的特殊身份，《中央區民主報》特意安排了一個頭條向民眾報道這次事件。

    除了受害人陸川秦容夫婦的姓名之外，《中央區民主報》將事件從頭到尾逐一闡述，就差沒指名道姓了，不過一個“貝爾家族子弟”的身份已經證實了一切，也足以讓《中央區民主報》將這次事件定性為權力濫用的典型事件。

    可以說，李斯特‧貝爾已經成了全聯邦最為有名的人物，除了奮戰在一線的戰情，此刻的聯邦國內，沒有誰會比他受到的關注更多。

    更何況，作為聶家持有股份超過40%的報紙，《中央區民主報》不趁著這次事件落井下石，那才是真正的出了問題。

    “貝爾家族雖然很惱怒，但對這次事件卻不是很重視。”柳晴空收起閱覽器，沉吟道︰“畢竟李斯特‧貝爾還沒有觸及到貝爾家族的核心，如果這一次是克里斯蒂安‧貝爾的話，恐怕他們才會有真正的回擊。”

    “管他呢，反正我已經看到了我要的結果。”陸津撇撇嘴，“別的事情和我也沒什麼關系。”

    柳晴空悠悠的嘆了口氣︰“也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有些人要一步一步的對付，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他的眼楮微微眯著，不經意間射出的光芒卻足以震懾任何一個人。盡管柳晴空仍然保持著他的微笑，陸津卻覺得一股恐懼感自皮膚滲到了腦後，心也有些發涼。

    “我也是這麼想的。”聶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人，確實要一步一步的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時候，不要吝嗇。”

    柳晴空臉上的笑意更深︰“單槍匹馬或許更有用。”

    “也許吧！”

    一路閑談，到達安陵城時恰好是中午，天氣卻不是太好，泛著一股霧蒙蒙的灰。三人下了飛船，再搭了一趟懸浮車，才在午飯之前回到了凱恩斯。

    “聶言！”

    三人正並排走著，突然冒出來的王白面上露出一絲喜色︰“總算回來了！”

    “普特爾校長還在等麼？”

    王白拽著聶言往前走︰“就差你們了，你們倆也跟著去，校長有些話要說，和這次交流賽有關。”

    “陸津，這次事情解決的不錯啊！”王白笑眯眯的湊近陸津，“我很欣賞。”

    陸津眨了眨眼，低聲說道︰“雖然這麼說不太尊重學長，但我還是要說，王白學長你，實在是太猥瑣了！”

    太猥瑣了

    猥瑣了

    瑣了

    了……

    自詡為凱恩斯軍校第一美男子風流倜儻無所不能的王白同學，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漫天星辰的無窮惡意。

    某人可憐兮兮的離陸津更近︰“還是更懷念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陸津學弟的樣子，和聶言這家伙在一起，都被他帶壞了。”

    陸津听到他這句話也不由笑了起來。第一次見到王白，還是在他打工的那家機甲維修店，那時候的王白驕傲鋒利，就像黑夜里潛伏的狼一樣，哪里想到真正相處下來，這家伙竟然是有些活寶的性子。

    不過陸津也很明白，如果真把這個樣子看作王白的本性的話，一定會被騙得很慘很慘。

    陸津卻不清楚，他這一句話，算是一語成讖。

    未來，真的有這樣一個人被王白騙得很慘很慘，慘到天之驕子的王白，需要花費一輩子的時間去讓那個人回心轉意。

    普特爾的辦公區離教學區和訓練區都有一些距離，普特爾本人除了擔任凱恩斯校長這一職位之外，還是總統先生的特約軍事顧問，因而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時間，他都不在校區，而是在中央區分析軍情。

    作為聯邦上將，今年剛滿六十歲的普特爾算得上是正值壯年，移民之後，卡爾星人的身體素質有了明顯的提高，尤其是軍部悉心培養的軍人，只要不出現戰死的情況，幾乎都能活過百歲。

    相比較威嚴的李石上將，普特爾的面孔很是慈祥和善。但誰要是真當他慈祥和善，那就大錯特錯了，不說和中央區校長凱森上將的那一檔子事兒，就是普特爾校長年輕的時候把貝爾部長打成豬頭的傳聞，也足以證明面前這位老人當年的火辣。

    “小伙子們，很高興見到你們。”普特爾戴起厚厚的眼鏡，“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想談一談和這次交流賽相關的事情。”

    “先是地區賽……”普特爾掃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如果地區賽都輸了的話，交流賽也不用參加了，我不想到凱森那個老家伙面前丟人。具體排在第幾位我不介意，第三名也沒關系，只要名額拿到就可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贏下中央軍校，如果贏不了呵呵呵呵小兔崽子們，小心你們的屁股！”

    “交戰記錄明明……”

    普特爾白了他一眼︰“喬納森，你說什麼？”

    名為喬納森的學長似乎和普特爾很熟，涎著臉湊過去，高聲笑道︰“我們當然會贏，中央軍校那些家伙簡直連屎都不如，普特爾校長您的決定實在是太英明了。我只是在想，我們這次贏了之後校長大人您會給一些什麼獎勵，我實在是太期待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抬起頭，假裝不認識這貨，實在是太丟人了。

    喬納森笑了一陣子卻沒有一個人附和，嘿嘿干笑了幾聲退到一邊去。

    “喬納森說的很對。”普特爾推了推眼鏡，“我不接受除了贏之外的任何結果，獎品什麼的，偉大的星辰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

    “凱森那個老家伙，等著把褲子都輸掉吧！”

    在校長大人陰森森的笑聲之中，參加交流賽的六名學員不約而同的扯了扯衣領，如喪考妣似的離開了校長大人的辦公室。

    “其實交戰記錄是10場輸了8場。”

    “可惜校長大人永遠不能認清現實。”

    話音一落。

    “小兔崽子們你們亂說什麼別以為我听不到！！！”

    這次聚集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參賽的學員彼此之間有所了解。除了新生和二年級的兩個之外，三年級的學生一個叫喬納森一個叫牧白，都是當年的新人王，喬納森更是普特爾校長唯一的孫子。

    “爺爺的脾氣真是越來越暴躁了~”喬納森無奈的拱了拱手，“其實他自己倒不是不能認清現實，死鴨子嘴硬而已，誰都不想輸給自己的死對頭，可沒辦法，實力擺在那里。”

    “不過學弟們看起來還是很有希望的。”牧白笑了笑，“到時候學長盡量不拖後腿。”

 50、第五十回 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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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漸漸轉熱, 受到夏季無窮無盡的蟬鳴和降低的氣壓的影響，凱恩斯內部充斥著一種浮躁的感覺。陸津把上午鍛煉後濕透的襯衫扔到洗衣機里, 從冰箱里拿了一個西瓜劈成兩半，另外一半分給楊奕。

    “凱斯呢？”

    楊奕笑眯眯的接過西瓜, 啃了一口︰“去鍛煉了，我嫌熱，就沒去。”

    凱恩斯軍校為學生提供的水果都是最新鮮的，聯邦農業部有一批科技人員專門負責為軍部種植營養價值最高、對人體攝入最有益的水果，供給對象除了一線的軍兵之外，聯邦軍校的學員包括在內。

    “我下午去圖書館查點資料，要不要一起去？”幾口啃完半個西瓜, 陸津順手把打濕了的毛巾遞給楊奕, “月考該開始了吧？”

    楊奕點了點頭︰“也行，反正我下午沒什麼事。交流賽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行。”陸津挑了挑眉，“你知道誰是我的陪練嗎？”

    “柳晴空？不對，我猜猜……難道是王墨？”

    陸津眨眨眼, 楊奕就明白自己猜對了。

    他自己壓根就沒有想過喊王墨當陪練, 在陸津看來，鬧了一出又一出之後，他和王墨雖算不上終身仇敵，可也沒熟悉到當對方的陪練的地步，可這事兒偏偏是實現了。

    王墨確實是個很驕傲的人，可他的驕傲是建立在強大實力的基礎上。陸津和他對戰了幾次，除了機甲戰贏面大一些, 體戰幾乎是被完虐的程度。當然進步同樣明顯，初次對戰時陸津從前到後都被壓著打，最近幾次已經能和王墨對抗到最後。借助和王墨的對戰，系統只差一點就能夠升級了。

    越到後面系統升級越慢，這一點陸津體會得尤為深刻。剛剛拿到系統的時候，只要在仿真機甲戰上多打幾場、多脫力幾次，升級就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到現在，對抗的強度和他自身的實力比之前強了不少，可校內選拔賽以來，系統基本上沒有什麼動靜。

    上午對戰的強度有些大，胳膊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陸津動了動手臂，從抽屜里翻出這學期的教材，前段時間太過專注交流賽的事情，課本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一遍了。

    “走吧。”楊奕已經收拾好了，一件嶄新的綠色軍裝穿在身上顯得他身材更為修長，腰身和兩條長腿就彷如被藝術家修飾過一般，構成了絕妙的百分比。經過一個多學期的鍛煉，楊奕面上早已沒有了對自己實力的不自信，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我想查一些和這次交流賽有關的信息，要是能有前幾屆的比賽錄像就好了。”陸津揉了揉頭發，“可惜那些錄像都不是對外公布的，我的權限又不夠。”

    凱恩斯軍校的圖書館宣稱對全體學生開放，但那也僅限于聯邦和學院允許學生知曉的內容，更為核心的隱秘信息，則需要一定的權限，這個權限和個人的能力成正比，也和一個人的身份有關系。

    比如柳晴空。

    同是一年級的新生，柳晴空的權限比陸津高了一層。原因很簡單，柳晴空作為柳家的成員，是可以閱讀一些家族權限內的東西，柳家成員能夠知曉的，他全部都能知曉，這個權限是柳家借助學院的手賦予柳晴空的，並不受學院規則的限制。

    “聶言呢？”

    陸津搖了搖頭︰“不打算找他幫忙。對了，楊奕，你有什麼二手機甲轉讓的消息麼，校內的？”

    楊奕一直是他們寢室最活躍的，他交游廣，就是二年級三年級也有不少他認識的人。靠著他的幫忙，陸津他們寢室買到了不少便宜又實用的東西，其他寢室要是有什麼中意的東西，多半也會請楊奕幫忙。

    “我回去幫你看看，不過不保證有沒有。發財了？”

    陸津露出一絲苦笑︰“我一直很窮的。上學期開始稍微攢了一些錢，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獎金，買個二手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聯邦軍人幾乎人人都配置有機甲……這個事實建立在幾乎所有的軍官都出自中上層階級的基礎上，陸津這樣的平民出身的軍人當然也有，只是被淹沒在龐大的軍官群中。加入凱恩斯以來，陸津就一直想有一台屬于自己的機甲，就算是舊的也沒有關系，他有信心，能把機甲改造成他自己想要的樣子。

    “二手的估計不太好用吧？”楊奕摸摸下巴，“我幫你問問，爭取能搞到一台稍微好點的。要練習的話其實完全可以在學校練習吧，你多攢一點，到時候買一台新的不就好了麼？”

    “一手的價格，就算把我賣了也買不起吧？”陸津答道︰“我原先確實不急。可是最近機甲練習的時候，我總有種到了瓶頸的感覺。你知道，和學校的機甲永遠沒法培養出默契感的，就算是舊的，也要買來試試，自己的機甲和別人的機甲總是不一樣的。”

    “也是。”

    圖書館里依舊靜謐。陸津挑了一張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翻開課本，把這一學期機甲理論和軍事理論的重點劃了出來。

    “篤篤篤……”

    陸津抬頭，先是看到了一頭閃亮的金發，下一秒，就與那雙水藍色的滿是笑意的眸子相對。

    “怎麼了？”陸津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沒事不要來騷擾我。”

    亞瑟不和他客氣，坐到他旁邊︰“伯父伯母怎麼樣了？”

    “挺好的。”

    “貝爾家族的家伙，越來越囂張了啊。挺遺憾那時候我不在現場，據某人說，你英姿勃發氣場逼人啊！”亞瑟翹著二郎腿，眼角掃到陸津手下墊著的書，“真是讓人羞愧的學習態度。”

    “那個小叛徒。”

    想到手機里小家伙肥嘟嘟讓人忍不住捏兩把的小臉，亞瑟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對了，我這次找你也是有正事的。”

    “上次在圖書館，還記得麼，你交給我的那一堆推理圖的稿紙。”

    陸津點點頭︰“推理圖怎麼了？”

    “我拿回去給導師看了一下。”亞瑟意味深長的開口道︰“導師把你的圖梳理了一下，發現那些內容已經被許多機甲專家們研究過了。”

    陸津並不覺得吃驚，那段時間他看的書就是一些早期的機甲理論，他只是挑了一些他自己沒有明白的東西而已，別說是他，那些早期的科學家們也只是研究到一半就放手了，如果沒有系統這個強大外掛的存在，陸津是踫也不會踫那些古怪理論的。

    反正重活一世，學到的東西自然越多越好。

    再說了，陸津只是把自己發現的東西化成圖樣而已，然而它的實用性，他從沒驗證過。

    “可關鍵的是，我導師發現，你畫的圖已經足以構成一個成型的機甲新理論，機甲變速方面的新理論。”亞瑟挑了挑眉，“現在這個理論已經歸入我導師手下的研究小組了，他打算軍部開啟這個項目。”

    “嗯。”

    “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知道你是真謙虛呢，還是假謙虛？”亞瑟嘆了口氣，“這個項目估計需要幾年的時間，所以導師希望你能夠加入這個項目。而且，因為你是這個理論的發現者，他們會將這個的研究成果以你的名字命名……最讓我羨慕嫉妒恨的是，導師已經向聯邦申請了一部分資金，購買你的理論。”

    “真的？”陸津還沒說話，那頭的楊奕卻激動地怪叫起來，“這家伙正好缺錢呢！”

    陸津笑了笑，解釋道︰“想買台機甲，本來只打算買台二手的，如果真的有這筆資金的話，應該能買台一手的了。”

    翻開書頁，將頁面折到自己看過的那一頁，陸津想了想，問道︰“那個項目開始了嗎？”

    “還沒。”

    “那我再多說一些東西吧！”陸津打開稿紙，把系統之中有關那方面研究的推演圖畫了出來，“上次思維有些雜，回去我又理順了一下，這樣研究起來應該稍微方便一些。”

    陸津伸手要把推演圖遞過去，卻看到亞瑟睜大眼楮，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了？”陸津摸摸自己的臉，沒什麼問題吧？

    亞瑟搖了搖頭，不無嫉妒的說︰“你這家伙，真是個怪胎。如果我導師認識你，一定會慫恿你改學理論的。居然樣樣比我強，真是……太不爽了！”

    “不過我也沒什麼不滿的，好歹你唯一的弟弟被我騙到手了。”亞瑟在心里默默的想。

    想到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亞瑟哥哥”“亞瑟哥哥”叫個不停的小家伙，亞瑟只覺得心里對陸津的最後一絲羨慕也消失干淨了。

    被人叫哥哥的感覺勝過一切嘛！

    “對了，你不是和聶言那個家伙很熟嗎？”

    “嗯。”

    “喂，聶家是軍界的頭頭之一，他們家研發機甲的能力也不錯。”亞瑟解釋道︰“如果挑不到自己滿意的機甲，可以讓聶言幫忙。”

    “好，多謝你了。”

    亞瑟走後，陸津繼續攤開書，從剛剛折了角的地方看起。楊奕坐在他身邊，百無聊賴的畫著機甲圖，圖書館里的人流不斷變動著，兩個人卻都仿佛沒有察覺到。

 51、第五十一回 葉君白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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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降臨, 葉君白披了一件紅色皮毛大衣站在窗邊，靜靜的盯著遠方的街景。

    葉媽媽下樓泡杯牛奶, 見兒子從晚飯後便保持著同樣的動作，眉間就帶了一抹心疼︰“君白, 怎麼還不睡，明天還要上課呢！”

    葉君白勉強笑笑︰“媽你先上樓吧，我等會再睡。”

    葉爸爸還在外面應酬沒有回來，空蕩蕩的屋子里，只有機器人保姆額頭上綠熒熒的燈光在不斷閃爍著。

    葉君白忽然覺得有些冷。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那個保送維克多加入凱恩斯的天之驕子了。離開凱恩斯之後，他就在葉爸爸的安排下在朗斯高中干起了指導學生的工作, 每天拿著微薄的薪水, 和普通的工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關于過去的種種，都好像被他自己忘得一干二淨。

    可是葉君白很明白，他一點都沒有忘記。

    事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改變的呢？葉君白輕扣著窗戶，慢悠悠的想。高二, 還是高三？至少葉君白記得,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名為陸津的少年已經拿到了凱恩斯的錄取通知書，成為了朗斯這所二流高中為數不多的驕傲之一。

    從小到大便收獲了無數贊譽的葉君白，自然不會對一個平凡少年的告白動心。何況，他已經過了靠別人的仰慕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年齡，那個人的追隨，除了厭煩, 不會讓他制造出別的任何情緒。只有那一次被人打倒在巷子口，他背著自己回家的記憶，在葉君白腦海中盤桓不去，漸漸演變成了對陸津的永恆印象。

    或許，心的觸動就在那一瞬間。

    然後，自己就擅自更改了志願，放棄了維克多，選擇了凱恩斯。

    其實那時候葉君白心里更多的是不服氣，少年人的驕傲讓他不肯認清陸津和他加入了同一所軍校的事實，甚至他旁邊那個叫不出名字的胖子，都能夠領著新生的登記卡，驕傲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憑什麼？

    明明在朗斯的時候，都是要仰望自己的家伙們，現在卻能和自己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更讓葉君白怨懣的是，那個時時凝視著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默默消失了，那些灼熱的、驚艷的光芒都化作了看陌生人的平淡冷靜。他絕對不會承認那時候的他是有些失落的……那雙眼楮，就該時時刻刻看著他。

    就算是放棄，也該由他決定。

    葉君白緊緊咬著唇，強忍著流淚的沖動。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錯，不管是曾經無視陸津，還是在聚會上主動提及他和陸津的一段過往。葉君白向來是個很有目標的人，有目標這個詞，往好了說就是胸懷大志，往壞了說就是不擇手段。從一開始，他就定下了自己未來十年的目標，為了實現那個目標，他通常不在意過程。

    和馮隱的認識是個偶爾，等到時日長了，葉君白才發現所謂的朗斯的驕傲不過是個狡獪殘忍又好色的小人。可是落到馮隱的手中，依照葉君白的能力，根本很難逃脫。甚至就算覺得他惡心，葉君白也樂意與他虛以委蛇，畢竟借助二年級學長的幫助，他能夠獲得更多的資源。

    可是憑什麼？

    他要對那個惡心的家伙笑臉相迎的時候，一同進入凱恩斯的陸津，已經先他一步進入了強者的序列？

    弱小的家伙，不是應該被打壓得很慘嗎？

    葉君白覺得自己瘋了一般的不舒服，他怨恨上天的不公，臉上腿上沾著的馮隱的唾液都讓他覺得惡心，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要面對這個家伙，陸津也該面對才是！

    葉君白他自己根本沒有好好想想，那個時候，他的嫉妒怨懣究竟從何而來。後來他想清楚了，可是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外面有風吹來，窗簾被掀起了一個角，葉君白攏了攏衣袖，盯著遠方一明一滅的燈光，視線微微有些模糊。

    那種嫉妒根本不是純粹的嫉妒……在葉君白的記憶中，陸津就如同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後，所以他以為，就算到了凱恩斯，學習之余，陸津還是關注著他的，就算不再追隨，可是葉君白不相信，那般深情就能輕而易舉的消抹掉。他始終固執的相信，陸津很關注他，可是他已經和馮隱混在了一起，再不是陸津記憶中那種美好少年的樣子，如果有可能，葉君白還是希望記憶能停留在陸津背他回家的那一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距離很小。

    葉君白性格之中始終有偏激存在。

    如果自己墮落了的話，那不如就干脆把陸津也拉下水吧，他不好過，也不想讓別人好過。

    他不記得自己向馮隱推銷陸津的時候，語氣究竟有多惡心，那時候他幾乎把全部的視線都放在陸津身上，當看到他淡漠中微帶些嘲諷的眼神的時候，葉君白幾乎要抓破自己的手心。

    就好像他是個小丑一樣。

    天之驕子葉君白，什麼時候遭遇過那樣的對待？

    可是當馮隱大言不慚的貼到陸津身邊的時候，不止是手心痛了，葉君白甚至覺得，自己的心一下一下的抽動，疼得他幾乎沒有了知覺。

    他從來都是一個驕傲無雙的人，這一個晚上，幾乎讓他遭受了他所能遭受的一切恥辱。

    最關鍵的是，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馮隱突然動手扇胖子，還有那兩個男人的忽然出現，都是葉君白未曾預料到的。

    事情的後續葉君白已經顧不上了，那兩個人所擁有的強大勢力根本就不是他能夠招惹的，後來的某一天，葉君白就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在凱恩斯立足了，于是他回到了家鄉，成為了朗斯高中的一名戰術指導教師。

    其實凱恩斯棄徒的身份是無法在一所高中獲得教師職位的，但是一向樂天正派的葉爸爸耗盡了自己的能量，為自己的兒子安排了這一份工作。在朗斯高中，就在他們有共同記憶的地方。

    “怎麼還沒睡？”葉爸爸走過來，脫下厚重的外套，“早點睡，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葉君白點點頭︰“嗯，我知道。”

    心里還是忍不住會想很多很多，會想，如果沒有一時的沖動加入凱恩斯，自己的人生一定會有很大的不同；會想，如果他的目的性和求勝欲沒有那麼強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不可轉圜的地步……

    可是葉君白從未後悔過。

    他甚至不肯承認，他對于陸津的佔有性的情緒，或是難以說清的嫉妒，或是偶爾掠過心頭的悸動，和喜歡那個詞語，有一絲一毫的關系。葉君白的驕傲讓他不屑于承認那些，盡管他已經淪落，盡管他的夢想已經成了遙不可及的東西，可是葉君白仍然十足驕傲著，只要他活著一天，他就是驕傲的。

    冬天漸漸的過去了，一年春季，葉君白在朗斯高中的生活也漸漸穩定了下來。

    葉爸爸問他願不願意重新參加入學考試，葉君白思慮了良久，最終還是不忍心讓父母失望，他答應了。不管如何，五大軍校是絕對不會接受重考一年的學生的，就算這個學生曾經是它們的一員，所以葉君白能夠選擇的，只是那些他曾經看也不會去看的軍事院校。

    葉君白同樣不承認這是屈服。

    他只是不想看到，一生不求人的爸爸為了自己來往奔波；把心思傾注在自己身上的媽媽，在寂靜的夜里暗自抹淚。

    何況，未來是什麼樣子，又有誰能看清呢？

    說不定，陸津從此陷落，而他葉君白能夠華麗轉身，不是麼？

    今年的某一天，葉君白又在朗斯門口見到了陸津。也不過就是半年左右的時間，在葉君白眼中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心里那股他自己以為的已經消弭的悸動，卻在不覺之中悄然出現，直到陸津離開，葉君白才發現，自己臉上滿滿的都是濕意。

    ——————————華麗轉身分割線——————————————

    理論課考完之後，便是實踐課程。機甲在葉君白的操縱下行雲流水一般發出了常人沒有的氣勢，黑色的機身落地的一剎那，幾乎驚住了在場的學員和考官。體質測試上，葉君白同樣發揮出了不同常人的天賦，甚至有考官跑到他家里，向葉君白推銷各自學校的好處，其中不乏五大軍校的考官。

    然而在知曉了葉君白曾經是凱恩斯的一員之後，那些考官們無一不是搖搖頭就離開了。

    葉君白倒也沒有著急，反正他不擔心他沒有地方上學。

    考試成績下來之後，葉君白終是在那些願意接收他的學校當中選到了一所自己最滿意的，錄取通知發下來的當天，就有人通知他，他在這一屆，足以和那些新人王們比拼。

    “哦。”

    葉君白的反應讓那些報信的人撇了撇嘴，裝什麼裝，反正也上不了五大軍校。

    不是五大軍校又怎麼樣？

    葉君白握緊了拳頭，眼中滿是灼熱的光。

    葉君白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待著登上戰場的那一刻了，他期待著，有一天，能夠與他並肩作戰！

    未來，展現在他眼前。

 52、第五十二回 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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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乘客請注意, 您所乘坐的飛船很快就要起飛了，各位乘客請在飛船起飛前回到您的座位, 系好安全帶，謝謝合作。”

    陸津翻開機甲雜志看了幾眼就覺得困了, 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一會兒就睡著了。索斯區的淘汰賽已經結束了幾天，出線的三所學校一共18名學員搭乘了同一班飛船飛往中央區參加接下來的比賽。天氣漸漸炎熱起來，陸津穿著一件翠綠色的襯衫，皮膚曬得有些黑，偶爾露出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很是溫和無害。襯衫領口開了兩個扣子，一條修長的腿隨意搭在身前的架子上, 青春的面貌讓走來走去為旅客們服務的空中小姐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機艙外一片漆黑，艙內燈光明亮，接受過統一訓練的空中小姐正有序的派發著食物。陸津沒有什麼食欲，只要了一杯牛奶兩個雞蛋, 雞蛋沒吃完還給了聶言一個。

    “還有三四個小時才能到, 到了再去找點吃的吧。”

    陸津揉了揉太陽穴︰“好。”

    索斯區坐飛船到中央區就需要七八個小時，可這個時間在聯邦幾大區里也不是最長的，諾斯區的學校要想來中央區參加比賽的話，就算是搭載最快的“star-t”號飛船，也需要十四五個小時。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中央區呢！”索斯高等軍校的一個高個子男生笑著說︰“不知道中央區究竟繁華到了什麼程度，現在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公費旅游？”

    “我也沒去過中央區。”陸津笑笑，“我弟弟知道我要去參加比賽，非讓我拍個星空女神像回來，還要帶一些特產，听你這麼說，我也沒那麼苦惱了。”

    “星空女神像啊？”那個男生想了想，“到中央區不看星空女神像確實不像話哈！”

    比賽結果出來之後，原先處于敵對狀態的幾所學校都放下了防備，學員們有說有笑的，談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也會湊上去多說幾句。畢竟到了中央區之後，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競爭，相反，他們都是索斯區的代表學校，更應該團結起來。

    沒辦法，誰讓首都民眾看其他幾個區的民眾都是鄉下人呢！

    飛船平穩的在空中運行著，三個多小時後，機艙里響起了熟悉的提示音，陸津揉揉發硬的肩膀，率先一步踏上了中央區的土地。

    首府的天氣和索斯區都不太一樣，陸津把解開的兩個扣子重新扣上，這才覺得夜風也沒有那麼冷了。飛船降落的地點離比賽場地有些遠，他們還需要等待比賽主辦方的人來接，總之，這麼一來一去的，估計一夜都沒得睡了。

    已經接近凌晨三點，龐大的城市陷入了徹底的沉睡，萬籟俱寂，只有機場邊的路燈仍在執著的閃著亮光。

    “怎麼還沒到？”

    一行21個人，包括三個帶隊的老師，都在黑夜中靜靜等著。一夜沒睡，手里又提著一堆行李，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耐煩。

    一個老師掛了電話︰“沒人接。”

    “不是說好的嗎？”大胡子老師氣沖沖的罵道︰“上飛船之前我特意多打了幾個電話囑咐他們過來接，當時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現在是怎麼回事嘛？”

    另外一個老師，三個人當中唯一的女性柔聲勸慰著︰“別急別急，他們不過來接，咱們坐車過去就行，快點走，省的待會兒連車都沒得坐。卡恩老師你把脾氣稍微放下點，這里畢竟不是咱們的地盤，現在稍微忍忍，免得到比賽的時候出什麼⼳蛾子。”

    大胡子卡恩听到李老師這麼說，面上怒氣一閃而過，卻只能重重嘆了一口氣，忍了下來。

    他們三個老師也是互相認識的，之前也因為交流賽的事情合作過多次。中央區那群代表軍校到底是什麼嘴臉，他們比別人都清楚得多。

    明明是不錯的一群學生，卻被所謂的首都光環嬌慣得不成樣子，一年比一年驕傲。

    “走吧走吧。”

    又在車子里呆了一個多小時，一行人才浩浩蕩蕩的到達了比賽主辦方安排的酒店，距離中央軍校僅有十分鐘車程的帕爾斯酒店。一路之上，大家都有些沉默，一方面是有些困了，另一方面還是不習慣剛到中央區就收到的下馬威。畢竟，他們各自所在的學校在各地區都是非常受重視的學校，所享受的資源甚至比當地政府都要優渥。

    夏季晝長夜短，到了酒店的時候，天空已經微微泛白，沿途的路燈也熄滅了。

    他們是幾個大區當中來得最晚的一批，向酒店的工作人員證實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就被安排到了客房二層。一群人累得幾乎睜不開眼，草草洗了個澡，倒頭就睡。

    “咚咚咚……”

    一覺睡到大天亮，陸津揉了揉眼楮，光裸著上身，就穿著一條平角內褲去開門，來人的個子有些高，剪短了的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桀驁。陸津迷迷糊糊的給人開了門，卻沒想進門的人速度比他更快，一個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陸津眯了眯眼，“給我帶的？”

    聶言把早餐擱在桌上，一雙明亮的眼楮緊緊盯著陸津，把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或許是他眸中的不滿太過強烈，陸津的睡意全部消失了，忐忑問道︰“怎麼了？”

    “你就這麼出來開門，穿成這樣？”聶言幾乎要噴火了，要是今天第一個敲門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該怎麼辦？

    陸津眨眨眼，沒什麼問題吧？

    這麼熱的天，他有必要穿那麼多嗎？

    “把衣服穿起來。”聶言扔給他一件短袖襯衫，“吃完早餐我們出去轉轉。”

    “哦。”

    盡管督促著陸津把衣服穿好，聶言的眼楮還是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他光潔的後背，很白，卻也很健康。陸津並不是那種一眼就讓人心動的美少年，他很有活力，肌肉並不算強壯，卻蘊含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臀部很翹，在平角內褲的遮掩下勾勒出了完美的弧度。

    襯衫還沒套完，陸津就轉過身來想和聶言說話。

    不是刻意的，卻讓聶言看到了他胸前不斷晃動的兩個紅點，他輕輕一動，那兩個紅點便隨著他的動作蕩著微波……聶言只覺得腦子一熱，心不知怎麼的就癢了起來。

    “快點穿！”他粗聲粗氣的喝道。

    “哦。”

    陸津就算再神經大條，也能察覺到這時候的聶言情緒有些不太對。他穿上襯衫，稍微清醒過來的大腦便開始回憶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不小心對上聶言的眼神，陸津終于明白聶言的失態從何而來了……

    難道他以為，自己在勾引他麼？

    轟！

    陸津的耳根瞬間紅透，那熱度久久不散，幾乎要蔓延到他的臉頰。一直到早餐吃完，陸津都不敢正視聶言，直到聶言不耐煩的催促他，陸津才稍稍加快了速度，不再那麼慢吞吞的了。

    “怎麼才下來啊？”王白雙手插在口袋里，彎起唇角掃了一圈陸津和聶言，“我還以為你們做了什麼呢？”

    聶言發了一個警告的眼神過去。

    “靠不會真發生了什麼吧……”王白連連擺手，“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重色輕友的事情我真的一句都不會說的。”

    見大家都沒動，陸津問了一句︰“不走麼？”

    王白指了指樓上︰“還有人沒下來。”

    他話音一落，戴著網球帽的聶小弟便慢悠悠的走了下來。聶小弟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衫，沒有他哥哥那麼嚴肅，卻又一份獨特的青春活力︰“去哪里轉？”

    “隨便逛逛。”

    聶昀又往前走了幾步，傲嬌的臉上倏然露出笑意︰“我就知道你這家伙不會讓我失望，好久不見啊！”

    陸津輕輕捶了他一拳︰“好久不見。”

    兩人說話間，一身休閑服的安粱慌慌張張的從樓上跑了下來，東陸軍校只比陸津他們早來幾個小時，因此被安排在三樓。他和柳晴空聶言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再加上交流賽跨度也蠻長，正好是幾個兄弟見面的好時機。

    “人齊了？”

    王白翻了個白眼︰“就差你一個了。”

    “走吧。”一行五六個人頗有氣勢的走出門去了。若是在其他地方，這麼些個器宇軒昂姿態不凡的男孩子一起出去一定會引起多人的圍觀，可惜帕爾斯住了除了中央軍校以外的各校的精英人才，見慣了也就覺得正常了。

    “我今天倒是見了好些你們學校的家伙。”王白轉過頭來，“可是維克多的家伙們，這次一個都沒見著。”

    聶昀撇了撇嘴︰“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們在樓上孵蛋呢！反正我們和他們尿不到一壺里。”

    在凱恩斯呆久了，陸津對各大軍校之間的關系也有所耳聞。東陸軍校和西區軍校的關系不錯，凱恩斯是專業黑中央軍校一百年，而維克多與他們的校名相同，是一所從始至終專注于勝利的學校，值得一提的是，維克多和中央軍校的關系貼的很近，這也是讓其他幾所軍校詬病的地方。

    可有什麼辦法呢？維克多軍校的校長和凱森上將可是戰時最好的搭檔，就算兩人走得近些，除了普特爾，也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去觸他們的霉頭。

    “話說，你真的把王墨干掉了？”聶昀賊眉鼠眼的湊過來，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聶言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聶昀立刻縮了回去。

    “嗯。”

    “啪！”聶昀巴掌的力道讓陸津覺得自己骨頭都快碎掉了，可是那個家伙卻好像一點覺悟都沒有，齜牙咧嘴的笑著︰“干得好，真不愧是我聶昀的好兄弟！”

    一會兒他卻又萎了︰“王墨那家伙比我還強了一小截……看來你已經可以秒殺我了。”

    不過這位好像剛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少年很快又恢復了活力，大大的眼楮看著陸津︰“不過倒也好，這樣狙擊中央軍校的偉大任務就交給你們了，普特爾上將一定會為你們的所作所為感到自豪！”

    陸津忍不住想吐槽，這種雄起-萎-雄起-萎的節奏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摔！

    少年你的腦子真的沒有摔壞咩！

    中央區的氣候是典型的內陸氣候，雖然有一小片靠近海的區域，對改變氣溫起不了任何作用。作為聯邦的首府所在地、真正意義上的經濟、文化、軍事中心，他的繁華程度幾乎是緬因市的幾倍以上。

    走在平滑的街道上，陸津的第一感覺尤為強烈。

    鱗次櫛比的大樓和街面上不停駛過的紅黃藍綠各色名牌懸浮車證實了這座城市的繁華，卻也讓它猶如一座巨大的怪獸一樣，壓抑著在其中行走的人們。

    一行人走了半天，沿途都是一些機甲開發公司維修公司設計公司和測試公司，灰灰暗暗的，一點娛樂精神都沒有。干脆叫了一輛大點的懸浮車，把人送到市中心鬧市區，還在車里坐著，一群人眼楮就亮了。

    “太久沒過來了，變化還真大！”安粱笑眯眯的看過來，“先找個地方玩一下，拍賣場怎麼樣？”

    “哥們真有錢！”

    “反正有些東西該換了，好歹跑了一趟，不換最好的怎麼行？”安粱撇撇嘴，“別瞧不起那些拍賣場，知道什麼叫高手在民間麼？要不選競技場，你們決定我隨意。”

 53、第五十三回 拍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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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尼克街101號, 聯邦最著名的拍賣場維爾拍賣場的所在地。維爾拍賣場在聯邦各地都有分部，但是位于尤尼克街的這一家, 卻是以最古老、藏品最為豐富而著稱于世的。在許多聯邦民眾看來，維爾拍賣場甚至是不受聯邦法律監管的。違禁機甲、出土文物、戰利品甚至是帝國俘虜都可以從這里購買到。

    而與那些獨一無二的拍品一同聞名于世的, 則是維爾拍賣場的歷史與它神秘的掌控者家族。

    毫無疑問，沒有特殊的地位是沒有辦法在數百年間統治這樣一個龐大機構的，甚至在戰火波及的階段，維爾拍賣場也能夠通過源源不斷的拍品吸引廣大民眾的注意力。藥品、食物、機甲、防御武器是戰爭時期最好銷售的拍賣品，就算公眾輿論和政客們將這所拍賣場罵的一無是處，卻始終沒有辦法將這所拍賣場趕出聯邦。

    他們已經死了，而我們依舊在。

    維爾拍賣場毫不留情的諷刺那些妄圖沾染利潤的政客們, 數百年間, 當初叱　風雲的政客們早已化作塵土，維爾拍賣場卻仍然生意興隆。涼薄是他們的特色，銳利如鷹一般發掘利潤的目光是他們的優勢，而數百年妥善的經營, 則把他們推向了另一個高峰。

    “請出示您的證明, 先生。”漂亮的禮儀小姐微微躬下腰，態度恭敬。然而來過維爾拍賣場的人卻很清楚，這一切不過是假象而已。如果你有證明身份的卡片，沒有關系，他們會依照卡片的等級為顧客安排包間，如果沒有，完美的禮儀小姐會在下一瞬露出凶狠的獠牙, 捏爆你的手指作為冒犯維爾拍賣場的憑證，並保證，你這一生都不會有再進入維爾拍賣場的機會。

    安粱在口袋里掏了掏，只一張黑色的卡片而已，禮儀小姐的笑容卻變得更加可親，“您和您的朋友共用一個包間嗎？”

    安粱點點頭︰“可以安排嗎？”

    “當然沒問題。擁有黑色卡片的客人，您享有在本拍賣場拍得商品九折的折扣，並且，根據拍賣場的規定，您可以優先選擇包間號碼，包間號碼從1-600都可以供您選擇，數字越小包間質量越好，2號和8號已經被預定了，請問您選擇哪一個號碼？”

    “5號吧。”

    “好的，請稍後。”

    在禮儀小姐的帶領下，一行人慢慢走入維爾拍賣場。入眼的便是一幅巨大的山水屏風，晦澀的字體和行雲流水的筆法讓人便是多看幾遍也沒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陸津倒是停了一下，勉強辨認出這是移民以前的物品。

    走近看，才發現屏風四周包裹著白色的氣體，不仔細觀察根本注意不到，也正是這些氣體保護著屏風，便是到了現在，也能夠依稀展示出當年的風采。

    禮儀小姐笑著走過來︰“這座屏風來自于移民前地球的東方，三百二十年前維爾拍賣場花費重金向屏風的持有者買下。人類從地球移民至卡爾星之前，東方和西方有許多文物愛好者，這座屏風屬于一個對古玩非常執著的探險家，傳承數代之後，家族子孫為了抵銷債務，才將這座屏風出售給維爾拍賣場，這位先生很感興趣？”

    陸津搖了搖頭︰“我並不是很懂這個，只是看看。你們先過去吧，我在這兒看看。”

    “我等你。”聶言朝前一步，單手搭在陸津的肩膀上。

    當他仔細的看著這座屏風時，竟發現屏風上的字體在一瞬間發生了精妙的變化。黑色的字忽然消失了，隨後，便出現了一行紅色的字體。

    “林氏心法。”

    陸津正驚詫著，卻發現那行字體又發生了變化。

    “吾乃隋末唐初之人，煬帝無道，吾入太宗麾下伐隋，歷數載歸家，妻兒親人俱已不在。心碎之下隱入深山，悟此心法。不忍此法凋零，遂著工匠繡于張芝草書之上，惟願有緣人得知。”

    一行介紹過後，便是“林氏心法”的內容，陸津看一遍自然看不出什麼頭緒，便記在系統里，有空再好好琢磨。

    心里倒是對所謂的古武更加好奇了一些。移民之前的神話傳說中修煉到極致的大能們有飛天遁地之力，雖然不能達到那種程度，可陸津對古武的期待值卻沒有降低，甚至他隱隱的感覺到，有了古武功法的助力，他的發展，或許可以不受這個星球的限制。

    “你喜歡這個？”聶言問道。

    “嗯，有點興趣。”

    五號包間在走廊的另一端，從外面看，各個房間的布置並沒有區別。深色繡紋的地毯踩起來綿綿軟軟的，瓖著金片和鑽石的走廊上閃爍著耀眼的光澤，每個包間都是隔音的，這樣可以保證拍賣者的安全，同樣，維爾拍賣場也擁有聯邦最嚴格的監視系統，最大程度的防止竊入者和竊听系統對拍賣程序的破壞。

    拍賣會還沒開始，包間里安安靜靜的听不到任何聲音。安粱斜躺在沙發上，按下了一個紅色的按鈕。

    下一秒，拍賣場內所有的景象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侍者敲門進來，為他們送上了最好的紅茶和咖啡。吃著點心喝著紅茶的同時，陸津也在默默的打量著包間內的景象。360°無死角自由翻轉的椅子，快魚皮制作的沙發，瓖嵌著碎鑽的橋牌桌，專用于打發時間的一整套影音設備……如果顧客有需要的話，維爾拍賣場甚至會安排一位貌美的女性與顧客共度良宵。可以說，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維爾拍賣場做不到的。

    “黑卡的服務這麼好啊？”王白切了一塊蛋糕，“甜點很不錯，可惜我只有一張紅卡，還是老爺子淘汰的。”

    “去年生日我家老爺子送了我一張，據他說，是和維爾拍賣場做了筆大生意。”安粱打了個哈欠︰“怎麼還沒開始，慢死了，你說來個拍賣會還老是遲到，這些人有沒有道德？”

    “你有道德。”聶昀回了他一句。

    “當然！”

    陸津坐在一邊，有些好奇的問︰“那些卡片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還是蠻大的。”王白擱下杯子，解釋道︰“維爾拍賣場每年會根據拍賣金額發放一定量的卡片，拍賣物品可以獲得，向拍賣場出售一些珍稀物件也可以，當然，最好是長期合作。這些卡片分為白卡，粉卡，紅卡，紫卡和黑卡，據說也有一種幾乎不發售的鑽石卡，不同的卡片會享受到不同比例的折扣，所擁有的包間也是不相同的。黑卡折扣九折，紅卡九五折，這些折扣听起來並不大，但是好好想想，在維爾拍賣場，幾乎所有的拍品都是數萬的價格，甚至十萬百萬的價格都很常見，那時候就算是九折卡，也是一筆不小的優惠了。”

    “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安粱慢悠悠的說︰“據說維爾拍賣場匯集了聯邦最優秀的廚師，環境其實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口腹之欲。”

    陸津無奈的攤了攤手︰“有時候你們這群土豪真挺討人嫌的。”

    說話間，屏幕上的拍賣場中央出現了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破舊的木槌敲擊著，發出一陣清晰的響聲。

    “歡迎各位來到維爾拍賣場，我是拍賣師安吉，非常榮幸能夠為大家服務。”

    安粱插口道︰“這是維爾的老牌拍賣師了，據說他手上的拍賣槌是他出道的時候用的，破了他也舍不得丟，修修補補繼續用。”

    “廢話不多說，下面為大家展示今天的第一件藏品，依舊是維爾拍賣場在每周一的拍賣會上定時為大家準備的礦石，這一次的礦石，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來自于阿匹斯山脈，可以提煉出能夠增強機甲磨損度的元素。”

    陸津默默看了一眼藏品，只是一塊黝黑無奇的石頭而已，除了大，幾乎沒有別的特點。

    “叫價1000聯邦幣，每次加價100聯邦幣。”

    “感興趣麼？”安粱端著酒杯，問道。

    “不缺這個。”

    “早期的維爾就是依靠這些古怪的礦石打響了知名度。”王白搖搖頭，“其實這些礦石，每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可是沒有哪一家能夠像維爾拍賣場這樣，擁有各種各樣的礦石，如果缺了，就必須到這里買，而且有時候他們家提供的礦石，便是那些古老的家族都忍不住動心，因此參與拍賣會就成了各個家族的習慣，寧可什麼也買不到，卻不願意失去罕有的獲得寶貝的機會。繼續看吧，除了礦石，還有別的東西。”

    很快，第一件拍品以5000聯邦幣的價格成交。

    “這些都是小意思，前兩年有一種新奇礦石出土，軍部機甲研發處和宋家叫價到500萬聯邦幣都沒有弄到手，從那以後每周來維爾蹲點的人就更多了。”

    紅色的布遮掩著第二件藏品，揭開之後，透明的防御罩之下，這件藏品宛如嬌羞的少女一般，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這個是！！？？”

    安粱手中的杯子應聲而碎，便是一直冷靜的聶言，也在這一刻站起了身子。

    拍賣師勾起一絲微笑︰“各位，不用我多解釋什麼了吧？帝國花費三年時間研發的tpk-4型激光槍，叫價20萬聯邦幣，現在開拍！”

 54、第五十四回 天空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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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想不到的, 沒有做不到的。這是維爾拍賣場一直以來的宗旨，也同樣貫穿了這家拍賣場宏大而充滿血腥的發展史。

    幾乎每一天, 它都能夠給民眾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這把激光槍，同樣是。

    帝國多位科學家花費三年時間研制的, 據說將在下一階段的戰爭中投入使用的tpk-4型激光槍，無時無刻不在牽動著聯邦民眾脆弱的心靈。據說軍部曾經派探子前往聯邦搜尋和tpk-4型激光槍相關的信息，卻鎩羽而歸。

    雖然維爾拍賣場的行為不足以讓聯邦第一時刻批量生產出這一型號的激光槍，然而拆解研發的話，卻可以增強目前的激光槍性能，就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安粱撇了撇嘴︰“維爾又要賺上一大筆了。”

    “這可不一定，反正這東西誰也搶不過軍部, 要是有兩把還行, 就一把，我估計都沒人跟著搶。”

    陸津點點頭，他也贊同聶昀的說法。戰爭局勢已經越來越緊張了，吸血鬼般的家族們也暫時收斂了他們的手段, 畢竟誰都很清楚, 所有的榮譽與財富都是依托于聯邦，聯邦一旦成為敗者，他們也將成為帝國的俘虜。

    沒有國，哪來的家？

    果然，這件拍品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之後，現場便陷入了平靜。所有人都是搖了搖頭，縱有渴求, 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軍部爭搶。

    “22萬聯邦幣，這位客人出價22萬聯邦幣，還有更多的麼？”

    10號包廂一貫是軍部研發所人員的專座，見他們出了價，其他人就更沒有爭搶的心思了。拍賣師安吉心里雖然有些不滿，卻也只能按捺著，等待下一波藏品引起的拍賣熱潮。

    作為一個慣于把低價叫成高價的人物，這樣一個藏品才拍了這麼一點價格，他心里那個肉痛啊！

    要知道，這把激光槍可是折損了維爾拍賣場好幾個人手，又在帝國的追殺下跑了幾個月才拿到的東西啊！

    “下面，是本次拍賣會的第三件藏品，還請各位仔細看一看，這件藏品只是一件單純的藝術品，國王之淚，來自于神話傳說中，國王在王後臨死之前流下的眼淚，起價15萬聯邦幣，每次加價不得低于一萬聯邦幣，請各位客人出價。”

    安吉話音一落，拍賣場先是陷入了一片寂靜，隨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出價聲。

    “17萬！”

    “3號包間的先生出價17萬，還有更高的嗎？”

    “18萬！”“19萬！”“20萬！”

    不斷上浮的價格讓安吉眉間涌上一絲笑意，報價越高，那股笑意便越深。在安粱出手報了一個價格之後，陸津忍不住問道︰“不就是一件裝飾品麼，怎麼有這麼多人競價？”

    安粱微微一笑︰“黃金萬兩不及美人一笑。”

    陸津磨牙︰“說人話。”

    “傳說中，國王之淚不僅僅是一件配飾。”聶言冷酷的眉眼有一瞬間的糾結，“只是這個傳說目前還沒有得到驗證而已。人類移民至卡爾星之後，原住民們便被趕到了別的地方，畢竟是統治過這個星球的勢力，原住民的實力同樣不容忽略。傳說原住民們在這個星球上留下了一筆巨大的寶藏，這筆寶藏，足以讓任何勢力心動，而國王之淚，就是這筆寶藏的鑰匙。除了寶藏之外，還有一種說法，傳說國王之淚是打開這個星球奧秘的鑰匙，人類的起源、滅亡以及所有未知的事物，都能從中得到解釋。”

    王白緩緩的擱下了杯子，唇角勾起一個魅惑的笑意︰“我要了。”

    “你要了？”

    “嗯，不管這個傳說真實與否，國王之淚本身就是很漂亮的東西，符合我的審美，你們要和我搶麼？”

    聶言對國王之淚沒什麼興趣，便直接搖了搖頭。安粱手指扣著桌面，一言不發。王白富有侵略性的面孔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既然這樣，大家借錢給我吧。”

    “喂！你要點臉行不？”安粱使勁兒瞪他，“老子沒錢！”

    王白一點都不在意，滿含深意的眸子對著安粱的下/體掃了一眼又一眼，幾乎刮起一陣陰測測的冷風，安粱揪緊了自己的褲子，苦著臉，宛如被ooxx過的良家少男︰“你想對我做什麼？”

    “只是想把你的褲子扒開看看，你的小香蕉到底值多少錢？”

    安粱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妹的小香蕉，老子是大香腸，大香腸懂不懂？”

    王白眼風掃過聶昀，聶小弟雖然不爽，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自己存著13萬聯邦幣的卡片交了出來，妹的，那是他半年的零花錢，都在這里了。

    某人又把目光轉向了陸津。

    陸津攤了攤手，在王白侵略性十足的眸光中，慢悠悠的從口袋里掏出了1，2，3……17塊聯邦幣。

    他說︰“這是我全部的資產了，據說這次比賽吃住全包，還有獎金拿，所以我就沒帶錢。不對，是我本來就沒錢。”

    王白裂開嘴角，沖著可愛的學弟露出了熱情得幾乎要膩死人的笑容。

    “呵呵。”陸津回以微笑︰“學長一定是太感動了，不用感謝我的學長，我一直很習慣做這樣的好事。”

    柳晴空接話道︰“那我也把我僅有的300聯邦幣拿出來好了，學長不要太感動哦！”

    滾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

    恨不得擰斷幾個小王八蛋的脖子，王白臉臭臭的轉向了屏幕。屏幕上，拍賣師安吉揮著破舊的木槌，聲嘶力竭的喊道︰“23號包間的女士出價45萬聯邦幣，還有更高的嗎？”

    “47萬，這位先生出價47萬，1號包間的先生出價47萬，還有更高的嗎？”

    拍賣場中原先鬧嚷的氣氛逐漸歸于平靜。

    國王之淚能夠賣到47萬已經是頂天的價格了，別說是為了博紅顏一笑的富家子弟，就是真正對這段傳說感興趣的人們，也不願意在未知事物上花費這樣一比金錢。安吉卯足了勁兒挑動現場的氣氛，可是從47萬的報價之後，現場卻始終保持著安靜。

    “既然沒有更高的報價了，那麼47萬一次，47萬兩次……”

    “50萬。”

    “5號包間的先生出價50萬，50萬一次，50萬兩次，恭喜這位先生，國王之淚是您的了！”

    王白面上露出似喜非喜的模樣，一雙眸子淡淡的掃了一眼四周，手臂肆意的舒展著，腰部以下露出的肌膚展現出了誘人的弧度，修長的腿微微蜷曲著，只是躺著，他身上卻始終有一股驚人的力量，不斷的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到手了。”他的手指伸展後快速彎曲，在空中劃過一絲凌厲的弧度。

    拍賣會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兩個小時之後，侍者送來食物和果酒為客人們解除疲勞，以希冀客人們在下面的拍賣活動中能有更好的發揮。整件的、零散的拍品已經拍出去數十件，安粱、聶昀和柳晴空手上都有了一件拍品，而陸津，仍然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拍到。

    原因就如同他跟王白解釋的一樣簡單，他沒錢，真沒錢。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加上從亞瑟導師的那一部分他早就存起來了，就是想在交流賽開賽之前買到一台讓自己滿意的機甲。

    說實話，維爾拍賣場的很多拍品都讓他心動，可惜他實在沒有能力吃下去。

    “拍賣會進行到一半，還是感謝各位客人的大力支持。接下來的一件拍品，大家請看。”

    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身影。

    準確的來說，是一張彩色的動圖。白色的屏幕之下，淡藍色的鋼鐵巨人肆意的搖擺著自己的身軀，手臂，骨干都充滿了鐵的意志和蓬勃的力量。隨著動態圖的演示，淡藍色的機甲肆意的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內部結構、攻擊優勢、生產成本等要素一一在屏幕上展現。

    一台漂亮的、充滿活力和戰斗力的機甲。

    只看了一眼，陸津便喜歡上了這台機甲。

    “sk4代機甲，天空之翼，線條柔和，戰斗力和抵抗力上乘，保修期兩年，起價10萬聯邦幣，每次加價不得低于一萬，現在開始報價！”

    透明防御罩之下，只有一根淡藍色的鑰匙靜靜的躺著，偶爾有光澤劃過。

    “12萬！”“13萬！”“14萬！”

    ……

    很快，價格便飆升到了20萬聯邦幣。

    陸津摸了摸隨身攜帶的卡片，估量著自己所能夠承受的價格範圍。

    “22萬！”“23萬！”……

    隨著報價越來越激烈，陸津的情緒也漸漸走入了一個低潮。原先，他從未有過貧窮的窘迫感，可是這時候，看著同一包間里老神在在坐著的人們，他心里難免有些怨念。

    沒有誰，像他一樣，為了一台機甲心神不寧。

    26萬之後，報價熱潮漸漸散去，每一萬的上漲，都要經歷相當長的時間。陸津咬了咬唇，終于決定不再沉默，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唇微微抿著，看不到縫隙，額頭有細汗滲出，片刻之後，他緊了緊拳頭，低聲開口︰

    “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55、第五十五回 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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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還剩下一些, 你拿去吧！”王白從袋子里掏出一張金色的卡片，不由分說塞到陸津手里, 贊嘆道，“很漂亮的機甲。”

    “謝謝。”

    他確實很喜歡這台機甲, 淡藍色的機身，線條流暢，張開手臂的時候，仿佛在天空中飛翔的鴿子。

    天空之翼，自由飛翔。

    “我來付。”

    低沉的男聲自耳畔響起，再抬眼時，聶言的眼神根本沒有關注自己, 反而緊緊盯著斜躺在沙發上, 神色漫不經心的王白。

    王白抬了抬眼皮︰“只是學長對學弟的心意而已。”

    “我來付。”

    聶言冷凝的眼中隱藏著深深的危險情緒，他淡淡掃了陸津一眼，一把奪過金色的卡片，重新塞回王白手里。

    “別管了, 喊價吧！”

    只是淡淡的一瞥, 卻讓陸津燥熱得仿佛室內的氣溫一瞬間升高了十多度，他的臉頰紅了紅，心里卻不免升起淡淡的絕望感。

    于別人而言只是輕松的一件事情，于他，卻要無數的積蓄和努力。

    而且，就算明白聶言並沒有別的意思，他還是會覺得羞恥。

    是的, 羞恥。

    “謝謝學長。”

    他咬了咬嘴唇，不管唇角幾乎已經咬出了血，默默的喊出了他想要的價格。可是喊完之後，意想之中的滿足和喜悅並未出現，自己的心仿佛更沉重了一些，陸津明白，是自尊心在作祟。

    他覺得自己腦子空空的，從剛才到現在，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不是天空之翼淡藍色的機身和流暢的線條，而是聶言平淡無奇的眼神。

    他知道那不是輕視，而是聶言習慣的一種淡然。

    可是陸津不習慣。

    他叫完價後，拍賣場瞬間的沉默之後，10號包間的客人又打出了31萬的價格，陸津的情緒松了松，下意識的看了聶言一眼。

    他蹙眉︰“怎麼不叫了？”

    陸津搖了搖頭︰“不用了，忽然不想要了。”

    聶言便是再遲鈍，此時也能夠察覺到少年突然沉寂下來的心情，更何況，他並不遲鈍，他只是沉默而已。少年面上的期盼神色剛剛還映在眼中，怎麼可能三分鐘之後就不喜歡了？

    “你怎麼了？”

    陸津仍然只是搖頭︰“忽然不想要了而已，我覺得那台機甲也不是很適合我，性能雖然不錯，但是……”面對聶言的眼神，陸津有一瞬間的失措，他平復了一下心情，默默看著聶言︰“就是不想要了而已。”

    決定放棄之後，他發現，心情並不是那麼糟糕。“舍”這個字眼，真正做起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而且，心頭似乎有了一種難言的輕松感。

    只能抱怨自己和這台機甲無緣了。

    陸津唇角勾起一絲微笑，笑容有些發苦，隨著拍賣師最終敲定價格，機甲收獲了他最終的主人，那笑容更深了一些。陸津攥緊了衣服口袋里亞瑟交給自己的卡片和自己平時存生活費的卡片，想著改天一定要讓楊奕給自己推薦一台好一些的機甲。

    “喲小陸津這是和聶言鬧別扭了？”王白百無聊賴的甩著手里的卡片，“沒出什麼事兒吧？”

    陸津偏過頭去，不說話。

    聶言照樣沉默，眼神卻彷如x射線一樣粘附在陸津的後背，讓他動彈不得。似乎他的頭發悄悄挪了一下位置，這個人也能夠精準無比的捕捉到。

    一直到拍賣會結束，一行人的拍品被服務人員送到包間內，陸津和聶言仍然保持那樣詭異而安靜的氛圍。

    “你在鬧什麼別扭？”

    聶言跟在陸津身後，一路追著他直到兩人都坐上懸浮車的最後一排，他才強忍住怒氣，低聲問了一句。

    陸津頭發濃密的後腦勺算是對他的回答。

    “陸津，我在和你說話！”

    聶言的怒氣有如實質，如果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陸津，而是其他任何人，他絕對有把握把那個家伙燒成一團灰。可惜不是別人，而是名為陸津的少年。

    堅強冷靜如聶言，此刻也不由生出手足無措的感覺來。他第一次怨恨自己不會表達，也不懂分析愛人的心思。

    想了想，聶言唇角抿著，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把意圖看熱鬧的幾個人打了回去。手指靈活的在手臂上舞蹈著，下一秒，卻是相當無恥的跳到了陸津的掌心，輕輕的撥了撥，挑了挑。

    難道是自己傷他自尊了？

    聶言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這個理由稍微合適一些。

    可是作為一個生而有錢的土豪，他的態度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他的那些朋友們也沒有不習慣的。最關鍵的是，在聶言看來，陸津並不是一個會在意這些的人。

    那他的怒氣到底從何而來呢？

    聶‧榆木腦袋‧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然而或許是他的凶惡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在場的人中，沒有一個人能猜到聶言思考的究竟是怎樣不靠譜的一個問題。陸津的感覺尤為強烈，坐在聶言旁邊的他，只覺得身邊人散發的陰郁氣息逐漸趨向于實體化，並且有向周圍發展的趨勢。

    總之，黑霧漫天什麼的，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

    “很久不見啊，晴空。”

    柳晴空微微抬眸︰“很久不見……連澤。”

    日光映照之下，柔亮的發仿佛染上了一層金色，連澤的臉掩在陰影里，連視線都是模糊的。第一眼，陸津對這個人的評價就是凌厲，狹長的眼眉輕輕掃過來，便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一身白色的休閑服硬是被他穿出了王子的味道，而他的外貌反而沒有那麼重要了。

    柳晴空的眼眸越過連澤，掃向了他身後的人，眸中一股復雜的神色閃過，隨即化作淡然。

    那個人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所有的謀劃都在胸腹麼？柳晴空斂著眉，唇角微微勾起，終是溢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

    貝爾家族命定的繼承人，克里斯蒂安‧貝爾，承襲了貝爾家族優秀的血統，克里斯蒂安的相貌比之堂兄李斯特更為出色。一頭耀眼的金發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華貴，一舉一動都彷如夢中的神祗。

    看到他，就想到了前世那些他不願意回想的故事。

    柳晴空的頭微低著，隱去了眸中陰郁的色彩。

    連澤眼角一挑︰“你的搭檔呢，听說王墨今年沒過來？”他問是這麼問的，眼楮卻牢牢盯著陸津看了幾秒，露出了一個稱不上友善的笑容，“去年的時候，他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要挑戰我，今年居然連面都不敢露了？還是說，你們凱恩斯的實力都強到這種程度了？”

    “凱恩斯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你考慮。”

    連澤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盯著他︰“柳晴空，我等你。”

    “好。”

    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到酒店大堂，陸津卻被金發的少年攔住。克里斯蒂安‧貝爾眸中掠過一絲殘酷的笑意，雙臂伸出，手指輕輕一動，似乎下一秒就要卡住陸津的脖子︰“你是陸津？”

    陸津點頭︰“是。”

    克里斯蒂安‧貝爾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不要以為傍上了聶家就能萬事大吉，你還差的太遠呢！”

    “謝謝你的忠告。”

    克里斯蒂安‧貝爾擺擺手，手指幾乎要擦過陸津的雙頰，卻被一雙更為有力的大手攔下。他低笑，也不氣惱︰“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平白做了棋子而已。”

    聶言的手指更為用力，可這並不能阻止克里斯蒂安‧貝爾朝著陸津靠近︰“啊，其實說實話，你對堂兄做的那些事情我非常高興，那個成天做白日夢的可憐蟲，嘖嘖嘖，你知道，傻瓜天生就不具備任何資格。多謝你了。”

    克里斯蒂安‧貝爾輕輕拍著陸津的後背離開了，直到他消失在兩人視線之中，陸津卻仿佛仍能听到他放肆的笑聲。

    陸津正打算離開，卻沒想，聶言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把上前攬住了他的腰，絲毫不在乎酒店服務員和路過的客人驚訝的神色。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聶言臉上的怒氣仍然沒有散去，他盯著眼前黑發黑瞳的少年，眼中的灼熱幾乎要把他燃燒，“如果是我錯，我可以改，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這樣不公平！”

    陸津很明白聶言沒錯，是他自己別扭了。

    甚至別扭到，他自己都沒辦法接受這種別扭的程度。

    “是我的態度太散漫，太隨意？”聶言的大手緊緊扼住了陸津的手腕，“可那是我習慣的生活，我不覺得我自己有錯。”

    “你喜歡那台機甲，你可以買回來，就算是欠我的錢好不好，我保證我沒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我根本不會，你知道的……”

    陸津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呆愣愣的看著聶言︰“你明明知道，錯的是我。”

    “錯的是誰又有什麼關系呢？”聶言輕輕摩挲著他的下巴，手中的柔順感讓他郁卒的心情稍稍有了一些安慰，“只要你不要不理我就好。”

    他輕輕攤開手掌，掌心處，一枚淡藍色的鑰匙靜靜的躺在那里，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藍蓮花。

    “送給你。”他說。

    陸津點著頭，掏出了那張卡片︰“先付這些，還欠你10萬。”

    “好。”聶言笑意柔和，攥住卡片，另一只手，卻把他的手指攥的更緊。

 56、第五十六回 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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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府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城市, 相比較安陵城的安逸閑適，它更加匆忙, 也更加有節奏。每一天早晨，交易所和銀行的鐘聲敲響, 便有百分之二十的聯邦資本經由這里流向各地。

    繁華與破敗交織，光鮮與黑暗共存，這就是首府。

    而對于佔用了帕爾斯酒店二層會議室的陸津他們，此刻的心情卻絕對稱不上好。

    大胡子卡恩滑了下屏幕︰“在過去幾年的比賽中，我們對戰其他幾所學校的記錄在這里，所以這次的情況也不需要我多說，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贏。”

    “中央軍校以外的其他學校贏面都不大……”王白微微蹙著眉, “維克多很值得注意, 你們來看。”

    王白修長的指尖飛快的敲擊著桌面，一會兒，兩張圖表便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紅色代表失敗，綠色代表勝利, 除了中央軍校一片綠之外, 其他幾所軍校都是紅中帶綠，唯一不同的就是維克多，勝出的概率越來越大，到了後期，整張表格幾乎都沾上了綠色。

    “今年也沒那麼糟糕。”王白皺著眉思索了一陣，“畢竟我們有晴空。”

    外人或許不清楚，時刻把握著各校動向的他們卻很清楚, 今年的新生之中，說起來是有20個新人王，但是論實力，真正能把所有人甩在身後的只有連澤和柳晴空。他們兩人並未交過手，連澤名氣更大些，但這種名氣的積累卻是來自于他所就讀的中央軍校，實力究竟誰更強些，卻沒有人知道。

    甚至在王白和聶言他們的心里，柳晴空或許更強一些。

    他們始終相信，隱藏在這個成日微笑示人的學弟心里的，是一只足以掀翻整個聯邦的猛獸，一旦甦醒，便足以震懾所有人。

    柳晴空只是不在乎而已，並非沒有實力。

    卡恩露出了一絲笑容︰“明天開始抽簽，按照比賽規定，第一輪比賽不會把同一區內的兩所學校放在一起，所以我們不會遇上老對手，只會有新對手。每一輪比賽結束之後會有幾天的休息時間，這也是提升實力的好時機，普爾特校長已經聯系好了訓練事宜，到時候我會帶你們一起過去。”

    “好。”

    卡恩見大家態度都算端正，也沒有前幾屆學生的目中無人，便拍拍手放心的把時間留給了大家，幾個人面面相覷，王白出聲問道︰“你們是對練，還是一個人訓練？”

    “我想去試試機甲，你們呢？”

    柳晴空低頭，半晌出聲道︰“我去研究一下對手的比賽記錄吧，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都到哪一步了……”

    順便看一看，前世不堪回首的那段記憶，是不是從現在就開始了？

    呵，他柳晴空自詡智計無雙，到頭來，卻成了別人的棋子而不自知。上天既然給了他這個機會，那就讓他好好看看，看透一切……

    帕爾斯酒店作為聯邦軍事交流賽特批的唯一住宿點，自然是憑借良好的硬件設施和公關才能得到了軍部和學院方面的支持，當然，學院方面起作用的還是中央軍校，不然陸津他們也不會大半夜的被人扔在機場沒人接了。天下三分，二分中央什麼的，從來都不是笑話。

    陸津手指夾著卡片，輕輕的映在了感應區。“滴”的一聲之後，感應區內閃過一陣淡黃色的光，片刻之後，機甲操縱室的大門打開了，冰冷的機械女聲提示著使用操縱室的規則。

    陸津攤開手，釋放出了自己的機甲。

    一台淡藍色的機甲出現在操縱室之後，這間冰冷灰暗的操縱室，竟好似倏然亮了起來一般。傲然的身軀和流暢的線條顯示著它的不凡，鋼鐵巨臂只輕輕揮舞著，就能夠帶起一片灼熱的氣流，直到此刻，陸津才確定自己的眼光沒有錯，維爾拍賣場的拍賣師也沒有夸大其詞。

    更讓陸津感到驚詫的是，他操縱起機甲的一剎那，腦海中的系統也仿佛有感應一般嗡嗡的想了起來，下一秒，陸津不由瞪大了眼楮。

    他發現，自己附著操縱桿的手，居然粘在上面了，不管他用多大力氣去拉拽，都根本沒法把兩者分開。腦子里的嗡嗡聲也越來越響，嘈雜之中也好像帶著一些節奏。

    “啪！”

    陸津爬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有些無語。

    一直分不開的手和操縱桿倒是分開了，可人也失去了平衡，直接倒了下去。一直到現在，陸津都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站起身，重新坐下來，細細的探測腦海內系統的情況。

    打開之後，卻是一片白屏。

    隨後，便出現了機甲的畫面。天藍色的機甲安安靜靜的展示在屏幕上，仿佛一幅靜態畫，可是陸津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似乎自己，和機甲產生了一種難言的聯系。

    本來是冰冷的機甲，似乎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並且這種意識能夠被陸津察覺到，就好像是做透析一樣，將自己完整的一面呈現出來。這樣陸津在操縱機甲的時候，不僅能夠根據機甲的狀態做出調整，還能夠將機甲的潛力發揮到極致。

    陸津懵懵懂懂的也明白，這一切的改變，和剛剛莫名其妙的粘了一下絕對脫不了干系。

    “這是怎麼回事？”陸津無意識的出聲，瞳孔微微長大，眼前的一切，有些超出他的思維範疇了。

    隨著機甲的動作，紅白綠色的數字在他的眼前不停變換著，速度，破壞力……一切了然，而陸津下意識的握住操縱桿調控著機甲的時候，那些數字或上升或下降，然而無論哪一種，帶給陸津的，都是話語所無法形容的震撼。

    這絕對不是當前的科技範疇，就算移民過後，科技發展的力度已經超越了人的想象，但是這種技術，絕對不是現在所能夠擁有的。從地球時代到移民時代，一直到現在的機甲主導的時代，科技的發展還是離不開兩個字——武裝，這種武裝是指不斷更新的科技發明武裝人的身體，方便人的生活，保護人免受侵害，卻絕對不包含讓人自身也擁有武器的超能力。

    解釋起來很簡單，人發明電腦，可以從電腦身上汲取人所想知曉的任何知識，但是人卻永遠沒有辦法變成電腦。盡管科學家斷言人類大腦的信息儲存量遠超電腦，但是至少現在的技術，沒有走到這一步。

    而陸津，卻擁有了這樣的可能。

    奧斯頓星的科技究竟如何，一直到這一刻，陸津才發現他原先所認為的東西，是那麼蒼白。

    從操縱室里走出來的時候，陸津還是不能從剛剛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他平復著呼吸，臉上卻仍然有些蒼白，這絲蒼白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卻成了陸津超負荷訓練的憑證。不肯服輸的都是跑進訓練室自殘了千百遍，而那些冷眼旁觀的，卻都是覺得陸津只顧眼前，不顧長遠發展，個別別有用心的，甚至推出了凱恩斯已是明日黃花的憑證。

    “怎麼這副樣子了？”聶言似乎剛從外面回來，見狀眉頭不由皺了皺︰“是不是不太適應新機甲？”

    陸津搖了搖頭，臉上那絲蒼白也消去了一些，露出原有的紅潤來。聶言蹙起的眉峰平和了一些，干脆跟在陸津身後進了房間。

    倒了杯水遞給陸津，聶言伸出手，在陸津後背揉了揉，他的動作很輕，掌心卻有些發燙，或許是不常做安慰人的事，聶言的手有些僵硬，可他仍然堅持了下來。

    “不要勉強自己。”

    “嗯。”

    聶言聞言卻是眉頭皺得更深︰“你知道，我很嚴肅。”

    陸津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嚴肅。”

    聶言嘆了口氣，伸出手摸了摸陸津的腦袋︰“其實我只是希望，有些事情你能夠告訴我而已，讓我和你一起奮斗，你不要一個人……”

    一杯水喝完，陸津下意識的舔了舔唇角，卻發現自己做完這個動作之後，聶言盯著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麼了？”

    聶言搖了搖頭，卻在陸津以為他會說些什麼的時候推開門走了出去。

    “你怎麼又回來了？”

    聶言卻遞給他一個盒子︰“吃了這個，補血。”

    白底黑紋的盒子沒什麼稀奇，陸津詫異的看了一眼，問道︰“這個哪來的？”

    聶言幫他順了一縷碎發，不太在意︰“私人渠道。”

    也不怪陸津奇怪，這盒子上的字沒什麼奇怪，誰都看的懂。關鍵是順序，聯邦的字一向從左往右寫，可是帝國卻是從上往下的，這盒子東西不用說，就是從帝國來的。

    “你們家不是聯邦世家麼，拿這種東西，不會被……？”

    陸津伸出手，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他整個人隨著他的動作朝後傾了傾，在身子觸踫地面的一瞬，卻被一雙沉穩有力的大手接住了。

    聶言定定的看著他，讓陸津接下來的話也吞回肚子里，怎麼也問不出口了。

    那個眼神，很深邃很深邃，仿佛要把人吸進去的暗流。

    陸津還來不及反應，聶言接下來的動作卻是讓他的瞳孔瞬間張到最大，他呆呆的任由這個人抱著，整個人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聶言彎下腰，根本沒有把陸津扶穩的打算，而是順勢傾下身，就著陸津的唇輕輕一點。他的唇有些干燥，陸津下意識之間並沒有被親吻的感覺，卻仍能感覺到一股屬于別人的、侵略性十足的氣息撲面而來，

 57、第五十七回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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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親了？

    陸津摸摸滾燙的臉頰, 那熱度自上而下蔓延，火熱的觸感似乎要傳染給手指, 手指與臉頰相觸的部分也微微帶著熱意。聶言雙眸亮的厲害，火熱的視線一直緊緊的盯著他, 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看透。

    陸津側了側身，逃避他的視線。

    “我先回去了，明天抽簽，早點休息。”聶言拍拍他的肩膀，粗糙的大手無意識的劃過他的臉頰，陸津只覺得臉更燙了。

    他望了望緊閉的門一眼，心中不知為何, 竟生出一分不舍的心思來。

    胡亂想什麼呢？

    話雖這麼說, 他的手仍然下意識般的摸了摸臉，心里那股蔓延而上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淹沒，他輕輕嘆了口氣，腦袋擠到被子里, 卻覺得怎麼也睡不著了。

    夜色正濃。星星點綴的天空有如幕布一般, 遠處的高樓和燈火迷迷蒙蒙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狀，卻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歌聲，在黑夜里顯得尤為蒼涼。

    好像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叫聶言的家伙。

    盡管被表白了不止一次，陸津下意識里卻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真的淪陷了。戰爭還未開始，前世的遺憾還沒有褪去，還有夢想。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好像裹了一團漿糊一樣, 怎麼都摸不清頭緒。

    聶言不好麼？不，聶言很好。個子高大，冷靜自持，長相帥氣，陸津便是再挑剔，也沒法挑出這個人的毛病，可他心里卻始終有個跳不過去的坎，讓他沒有辦法接受聶言的心意。

    陸津苦笑了一聲，其實說起來，還是自己太矯情。

    “喂？”

    “陸津？”

    陸津還沒听清楚電話那頭的人究竟要說什麼，便听到一陣小孩子的“咯咯”笑聲傳了過來︰“哥哥還沒睡嗎？”

    陸津唇角一彎︰“陸楷也沒睡呀！”

    小孩子的笑聲更加開心︰“今天亞瑟哥哥來家里看我了，亞瑟哥哥說，有事情要告訴哥哥。”

    那一端講電話的人已經換成了亞瑟︰“陸津？”

    “什麼事？”

    亞瑟的聲音時遠時近，很快變得清晰起來，陸津估計他是把自家弟弟哄遠了。

    “陸津，柳晴空在哪里？”

    陸津答道︰“他和我在一層，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

    “我閑來無事推算了一番，最近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讓柳晴空出去，也不要隨便見一些什麼人……”

    門輕響。

    “沒有關系，亞瑟，多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明白了，不用擔心我……謝謝。”在陸津詫異的眼神中，柳晴空露出一個虛弱無力的笑容，原本就很白淨的臉頰蒼白得如同鬼魅一般。

    柳晴空癱軟在沙發上，劉海上不斷有汗珠滴落，他抬了抬手指，笑容勉強︰“可以給我倒杯水麼？”

    陸津一呆︰“哦，好。”

    到了一杯溫水給柳晴空，陸津坐到沙發的另一側，頗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你怎麼了？”

    柳晴空低著頭，看不清楚情緒。他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

    陸津想了想，跑到箱子里翻了一陣，遞給他一件白色的t恤衫︰“洗個澡換上吧！”

    柳晴空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有些糟糕︰“謝謝你。”

    “客氣什麼！”陸津推了他一把，總算把人擠到了浴室里，他自己則是坐到了原先的位置，靜靜的思慮了起來。

    說實話，柳晴空這副模樣著實有些狼狽，而且陸津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憑借柳晴空現在的實力，能有誰把他弄的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或許只有等柳晴空親口說了，陸津撇了撇嘴，他也沒有探听別人隱私的習慣。

    “洗好了？”

    柳晴空點了點頭，他額頭上還在滴著水，不過臉色總算比剛才紅潤了一些。陸津遞了一條干毛巾給他，他也不客氣，接過來包在頭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

    “很好奇吧？”

    陸津頓了頓，旋即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瞥見柳晴空揶揄的神色之後，他垂下腦袋︰“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好奇。”

    柳晴空推開窗戶，望著窗外濃郁的夜色︰“要听一個故事嗎？”

    “好。”陸津斂眉，心中卻忽然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全聯邦的人都很好奇，那個綁架了總統，又一次又一次探听到聯邦機密的那個人是誰，其實你也很好奇，對不對？”

    瞥見陸津倏然放大的瞳孔和不可置信的神情，柳晴空眼角的笑意終是忍不住溢了出來︰“不要懷疑我為什麼知道這些，相比較勞家族，帝國內部卜術的傳承反而更正宗一些，最重要的是，那時候，你和聶言都是不存在的人物。聶言那一世根本沒有活過十歲，而你，或許只是某個角落的平凡人而已。”

    陸津嘴角動了動︰“你為什麼……要說這些？”

    驚濤駭浪……不，或許驚濤駭浪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接近真相的感覺讓他想要驚聲尖叫，可是那種忐忑、那種顫抖、那種想要揭示一切卻又不敢上前的心情讓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雙眼緊緊盯著柳晴空，想從他淡然的眉眼之間看出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

    柳晴空伸了個懶腰︰“想說而已。”

    他伸出手，渾不在意的靠近陸津的手背︰“重新介紹一下，我，路易斯‧埃伯特，帝國二王子。上一世的帝國間諜，這一世什麼都沒有做，你還可以把我當成柳晴空。”

    “吞並聯邦的計劃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你相信麼，帝國皇室為此醞釀了數百年，不用說我，我的叔輩，我的祖輩，無數人潛伏在聯邦。不要那麼嚴肅，陸津，完成卡爾星的統一是埃伯特家族長久以來的義務，就算是王子，也要有為國家犧牲的覺悟。”

    “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可讓我後悔的恰恰是結果。”柳晴空摩擦著手臂︰“前世所做的那一切我並不排斥，畢竟從小時候開始，我接受的教育就一直是這個。可是我真沒有想過，聯邦會死那麼多人……雖然是帝國的血脈，我一生中大部分時候還是生活在聯邦，你知道嗎，撫養我的柳家在父王加冕的第三天就被秘密處決了，而我被派往伊塔星和談，原因是什麼呢……容我想想，對了，原因是骯髒的聯邦血脈會玷污皇室的純粹，只是收養而已，根本沒有任何血脈的聯系。”

    柳晴空面上的笑容始終淡淡的，似乎在談著一件和自己並不相干的事情︰“為什麼要和你說……或許是一個人死守著這個秘密太寂寞了。”

    “後來呢？”

    “後來，沒有後來了……我前世和克里斯蒂安‧貝爾是一對。所以在聯邦覆滅之後，我死守著保護了他的家族，可是後來，他投奔了我唯一的兄長，以我的死為代價獲得了帝國的高位。我一直以為他是迫不得已，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麼迫不得已。”

    直到今天，柳晴空依稀記得那個時候克里斯蒂安‧貝爾臉上的笑容，陽光的照耀下，他的臉上猶如撒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便是一顰一笑都讓柳晴空沉醉。

    可也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卑劣是存在于骨血之中的，所謂的迫不得已無可奈何只是虛偽的遮羞布而已，只要堅持自己的本心，這個世間又有什麼是真正讓人畏懼的呢？

    克里斯蒂安‧貝爾從頭到尾都是卑劣的，當初的柳晴空，只是他上升的墊腳石而已。

    所以他帶著數不清的不甘與怨懣活了過來。

    他回來了。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高貴的人，就算是現在，我心里也沒有拯救聯邦的想法。我只是不想再犯前世的錯誤而已。”

    柳晴空淡淡的說。

    “你不擔心我告訴別人嗎？”

    柳晴空攤開雙手︰“除非能找到埃伯特家族的血液樣本，我相信，現在的聯邦還沒有誰有這個能力。前世有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人，我沒有珍惜，我希望這一世我能夠給他他想要的。”

    自己離開之前，那個人滿臉的淚水，哭得像個孩子的模樣還是讓柳晴空震顫不已……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即使是永久的閉上眼楮，柳晴空也覺得有些幸福，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沒有對那個人更好一些。

    陸津慢慢的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政治和戰爭從來都是當權者的游戲，貝爾家族的背叛幾乎是覆滅了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其實我沒有關系，反正我一生碌碌無為，早死與晚死又有什麼區別。可是我弟弟，他還很年輕，他本來應該很有希望的。”

    “我不否認我恨你，就算知道了你結局悲慘我對你也喜歡不起來。”

    柳晴空微微一笑︰“所以我打算和你們合作，就從這場交流賽開始。前世的那場戰爭，其實也是我的殺孽，讓我洗清一點，在他面前稍微站得正一些。”

    ……真是個奇怪的人。陸津盯著柳晴空離開的背影，默默搖了搖頭。柳晴空今天所說的一切給他的震撼確實很大……當然，也不全是前世身死的恨意，反而有一種難言的放松感。

    或許正如柳晴空自己所說的那樣，一個人死守著秘密實在是太辛苦，有個人分擔一些，壓力就沒有那麼大了。

    可是，他始終不能習慣柳晴空所謂的坦白，一直以來，這個人的形象都太過內斂，到了他真正想要宣泄什麼的時候，反而不太可信。

    陸津嘆了口氣，前途叵測啊！

 58、第五十八回 抽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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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仰躺在綿軟的被子上, 陸津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更加沒了睡意。前世的他只是個小人物, 別說柳晴空，就是葉君白也是他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對于葉君白的故事，他或許會覺得唏噓，卻絕對不會同情。

    想那麼多干嘛？

    他翻了個身，拼命踹了兩下被子，才覺得心頭雜亂的思緒消去了不少。

    一大早頂著雙碩大的黑眼圈出門，王白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剛想吐出什麼賤言賤語, 卻被聶言深不可測的眸子逼了回去。

    “二打一, 好賤。”王白撇了撇嘴，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了兩句。

    帕爾斯酒店的大堂。

    平素光潔安靜的大堂，此刻卻吸引了無數人的關注。便是那些一分鐘千萬聯邦幣的精英豪富們，也在看到那筆挺著身子佔據大堂一角的少年軍人們的瞬間微微駐足。真的是太吸引人了, 不說那縴長的身材英俊的面龐, 但是少年們無意之中泄露出來的氣勢也足以證明了他們的不凡。筆挺的身姿僅是慵懶隨意的一個動作，便充斥著常人難以言喻的自信，更遑論他們身上那股天之驕子的氣勢。

    “听說是來參加交流賽的學生。”時薪萬計的金融街精英整了整衣領，“百分之五十出自五大軍校，而且是金字塔尖的人物，知道咱總監嘴里的時楠不？”

    另外一個人聞言微微駐足︰“不是總監未婚妻的弟弟嗎？”

    “總監成天夸著呢！也在五大軍校，听說也是排在前面的人物。總監得意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可是跟這群人比起來，嘖嘖……”那人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挑起了小指頭，往下勾了勾，一切便盡在不言中了。

    “人比人氣死人啊……”

    金融街精英也笑了︰“你別說，當初我也是打算報軍校的，可惜成績有些糟糕，沒人瞧得上。如果是和平時期，別說三四百年，就是和平個幾十年，也總有咱們這群人的用武之地，可惜現在，哎，經濟繁榮的場景，我是難見著了。”

    直到金融街精英和朋友走遠，在場的少年們都沒有在他身上投注一絲注意力，于他們而言，這只是今天駐足的多數人中的一個，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面對。

    “上車吧！”

    見聶言已經上前一步，陸津毫不猶豫跟了上去。與外表不同，懸浮車的內里很是寬敞，每個座位前面都有主辦方精心準備的資料，將參與比賽的各校的情況介紹的很完善。

    中央軍校的學員們已先他們一步上了車，對上聶言陸津他們，眼中的打量之色不減，甚至笑容里都帶了一絲揶揄。

    他們打量陸津的同時，陸津也在觀察著他們。連澤和克里斯蒂安‧貝爾之外，中央軍校還有四名學員也在車上安靜坐著，雖說名氣不及他們兩人，然而能在強手如雲的中央軍校突出重圍，實力本就不可小覷。

    一會兒聶昀和安粱他們也都上了車，互相打了個招呼之後，干脆坐在了陸津和聶言後面。

    “臉上怎麼亂糟糟的，不會沒洗臉吧？”陸津瞥了聶小弟一眼，遞了個手帕過去。

    聶昀也不客氣，接了點水胡亂抹了一把︰“你黑眼圈也挺嚴重的，做噩夢了？”

    “估摸著是怕輸了，夜里氣哭了。”安粱眯眯眼，蹭著陸津的肩膀，“你說這人膽兒肥不肥，今天都來抽簽了，這家伙硬是玩了三個小時模擬戰，快天亮了才睡著，坑爹不坑爹，西區輸了你就等著哭吧！”

    “至少等我贏了東陸再說。”聶小弟撇撇嘴，滿是不屑。陸津仔細瞧了他一眼，心里倒是忍不住有一絲嫉妒。聶昀繼承了聶家的良好基因，熬了一夜也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不像陸津，那雙熊貓眼就是實打實的證據，這一路走下來就被好幾個人笑了幾回，饒是他脾氣好，怨念也是免不了的。

    一路閑談也沒有避著外人，三人樂得自在，孰不知在別人口中，陸津也成了被議論的對象。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中央區一個黑頭發的青年出聲問道︰“克里斯蒂安，你知道麼？”

    克里斯蒂安‧貝爾眸子掃過那個沉靜淡然的影子，手指握了握，聲音愈發冷冽︰“索斯區平民出身，據說是凱恩斯今年的一匹黑馬，王墨就是被他干倒的。”

    “王墨算什麼，他哥哥王白才值得注意。”黑發青年唇角微勾，“不過一年級的實力能打敗王墨也算是不錯了，子聿，交給你了，能一黑到底的才是黑馬呢。”

    腰桿筆直的少年聞言只是低了低頭，面上一派漠然之色，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對手是誰。

    車子開了十來分鐘，聶昀就沒精神和安粱拌嘴了，眯了一會兒眼，陸津就听到耳邊響起的小呼。他彎了彎嘴角，便也閉上眼楮，舒緩一下昨天的疲憊。畢竟是特制的車子，椅背很軟，只需要按一下扶手邊的按鈕，就能設置黑夜模式，陸津嘗試著躺了幾分鐘，竟覺得困意一陣襲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人推他，陸津一睜眼，才發現抽簽的場地已經到了。一轉頭，聶昀揉著眼楮，臉頰因為睡得深了有些發紅。他看了看表，才一個多小時而已，距離抽簽還有幾十分鐘。

    車上的人都下來了，陸津和聶昀走在最後，抬眼看著門前閃著藍光的牌匾，微微有些失神。

    聯邦中央軍事學院，五大軍校之首，位于聯邦的核心，是聯邦廣袤國土和強盛的軍力鑄就之下的一顆璀璨明珠。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央軍校或許因為種種原因受到來自各方的質疑，但是其強悍的實力和悠久的歷史，卻仍是多數學子心儀它的原因。

    這也是陸津兩世以來第一次踏足這一片神聖的土地。

    相比較凱恩斯的古樸安逸，中央軍校則是森冷得多，尤其是陸津到達抽簽場地時，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抽簽場地選在凱恩斯教學區頂層的會議室，十二所學校的學生加上指導老師也有八十來個人，居然連會議室的一半都沒有填滿。會議室內除了桌椅，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掛在牆壁上方的一幅幅畫和榮譽獎章。

    中央軍校歷時數百載，為聯邦培育出了無數精英軍人，就算是未曾投身軍界的學子，在政界和其他領域都做出了卓絕的成就，這是中央軍校驕傲的資本，也是中央軍校的學子們傲氣的來源。

    總之，這是一所非常看重榮譽的學校。

    當然，在陸津看來，看重榮譽並不是一件壞事，然而歷經數載，後來的繼任者們對于榮譽的追求已經到達了一種扭曲的程度。建校之初，學子們奮力拼搏，能獲勝自然更好，不能獲勝卻也無關緊要，然而奮斗到今天，中央軍校的學子們對于成功異常狂熱，為了勝利，他們不惜把其他學校的學生踩在腳下，對他們而言，一次失敗就是徹底的失敗。

    特別是凱森上將出任校長以來，這種風氣愈加強烈，要知道，凱森上將在戰時便是以冷酷無情出名的。

    先是組織這次交流賽的軍部代表講話，隨後便是抽簽儀式的舉行，凱恩斯抽到了中央區的一所學校，暫時還沒有和強校交鋒的可能性，這讓六個人都稍稍安下心來。運氣最不好的是安粱所在的東陸軍校，他們將在第一輪比賽中和維克多交手。其實對于第一輪的安排，各大軍校內里也有些章程。這是一場全國關注的交流賽，第一輪如果太無聊的話，勢必會引起觀眾的不滿，因此，特意安排一場強強相遇，不僅可以滿足觀眾的好奇心，還可以為軍部和各校拉到贊助。

    是的，贊助。

    五大軍校雖然強大，可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一場比賽下來，如果贏了的話，贊助籌碼會加大，還有一些博彩公司向各校下注，贏面大的話，各校能夠從其中分到一筆相當可觀的款子。如果全靠政府撥款的話，不說在五大軍校的對抗中落後，在軍部面前也是沒什麼話語權的，畢竟拿人的手短嘛！

    從中央軍校回酒店的路上，一行人卻沒有坐來時的車，反而是換了一台嶄新的懸浮車，外殼鏜亮線條流暢，逆風時都能開得通暢，車內的配置更是聯邦頂級的，倒是叫陸津對軍部的財力有了新的認識。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聶昀笑道︰“軍部開發的新款，專供的，咱們這也算是蹭了一回好車。明年據說量產，不過質量肯定沒這個好。”

    “別的我都沒看出，只一點，軍部這次肯定是下了大本錢的。”安粱勾住聶小弟的脖子，視線卻是略微有些游離，“西邊已經開戰了，咱們這個比賽，估計就是做做宣傳哄哄民眾，轉移視線罷了。軍部那群老家伙都摳門死了，這種東西，怎麼會輪到咱們？”

    聶昀摸摸鼻子︰“也是，男人有幾個不愛車的？”

    陸津和聶昀這回都沒有睡覺，兩人翻出了一部最近流行的電影坐在一塊兒看，其間倒是收獲了中央軍校幾個學員的白眼，兩人翻了個更大的白眼回敬他們。

    和來時一樣的路線回到了帕爾斯酒店，抽簽完畢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愁，不過安粱心情倒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用他自己的話說，東陸軍校那確實是聯邦頂尖的陸軍軍校，都是實打實在地面上抗出來的軍功，沒有中央軍校這麼多彎彎繞繞。

    “輸了也不丟人，輸了不肯認才丟人。”

    安粱這話就是明明白白在罵中央軍校了。一年到頭聯邦大部分軍事比賽都是以中央軍校的勝利告終，少數輸了的那幾場，在中央軍校和中央區的媒體口中，基本上是不會提及的。就像抽簽的那間會議室的牆上，掛著的永遠是一等的獎章，第二名這種東西，天生不會在中央軍校出現。

    也不是說全不好，可有一點陸津可是記得清楚。中央軍校的學生們，大多未出校門就和中央區的政客世家們聯系在一起，戰時攪得整個聯邦腥風血雨的，內耗過多，也讓一批有才干的人士徹底寒了心，造成的後果簡直沒法估計。

    甚至，等到這一批人成了軍官將官，他們習慣的仍是頤指氣使，把在軍校的一派搞到了戰場上。

    聯邦最頂尖的一批軍人就是這個風度，那戰爭的結局，也是顯而易見的了。

 59、第五十九回 聶言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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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津噙著淡淡的微笑, 和下一輪出場的柳晴空擊掌祝賀，比賽進行到現在, 凱恩斯已經贏下了兩輪，再贏一輪, 就能拿到進入下一場比賽的名額。

    陸津一面盯著場上的比賽，一面控制著腦海中的系統。他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什麼端倪，可是沒辦法，系統再一次升級了。早上四五點鐘，他還在睡覺，系統“叮”的響了一聲，陸津本也沒有多加在意, 可就在往賽場趕的路上, 系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就算再不趕巧，陸津也只能專心起來。

    “80%……84%……95%……”陸津長吁了一口氣，懸在半空的心, 也緩緩放了下來。

    一回到酒店, 他就忙不迭的打開系統，查看系統內的信息。于他而言，盡管他自己的訓練足夠努力，每一次的進步也足夠迅速，但是和柳晴空王白這樣天生的妖孽比起來，他的實力還是落後了一些。

    唯一的變數就是系統，系統每一次升級, 帶給陸津的好處都是難以計數的，這次也不例外。他的大腦與系統相連，每一次系統升級的難度增長，陸津的體格就能有一次劇烈的變化。如果說，上一次他還沒有戰勝王墨的十足把握，現在的他，卻已經完全不用擔心了。

    “嗯？”陸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這抹詫異完全消失，轉為狂喜。原先暗淡無光的軍演區有一半的地方轉暗為亮，下一次升級應該就能夠徹底打開。最讓陸津欣喜的是，在古武區中安安靜靜呆著的“林氏心法”綻放出燦爛的光芒，那光芒散後，陸津便發現一整套心法的內容和訓練方法都原封不動的進入了他的腦海，這就意味著，只要他肯練，就沒有練不成的可能。

    下一場比賽還有四天才開始，陸津毫不遲疑，遵照“林氏心法”所交代的吐氣法則開始修煉，他的體格比之先前不知強了多少，因而練起心法來也沒有先前晦澀的感覺，反而游刃有余。陸津斂去心頭的激動，更為專注的將一本心法練成了一半，等他再睜眼時，只覺得耳清目明，身上的濁氣都消散了一般。

    這部“林氏心法”，或許比他想象的更有用。

    練功完畢，天已經微微有些黑了。陸津沖了個澡換了一件新的訓練服，剛要下樓去弄點吃的，便看到三年級喬納森學長在走廊里轉來轉去，非常著急的樣子。見他開門，喬納森一個大跨步就站到了他面前︰“陸津，快跟我走，聶言受傷了！”

    聶言受傷了？陸津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眸子陡然睜大，下一秒就忽然沖了出去，根本顧不上喬納森在身後匆忙的叫喊。

    喬納森無奈的看了一眼風風火火的學弟，暗暗嘟囔一句︰“兩個家伙的關系還真不錯。”

    剛想抬腿追上陸津，喬納森一抬頭，卻發現剛剛提到的某個家伙又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劈頭蓋臉的沖他來了一堆話，搞得喬納森都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他現在在哪里，怎麼受傷的，怎麼回事？”

    喬納森連忙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學弟你不用著急，听我慢慢說。”但是一看陸津滿臉驚惶似乎下一秒就要跑出去的模樣，喬納森還是不由得加快了語速︰“今天比賽之後，聶言學弟舊傷復發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聶言學弟要見學弟你……”

    陸津直接打斷了他︰“他現在在哪里？”

    “軍醫三院，那里治外傷比較拿手。”

    “謝謝。”喬納森一愣神，就看到一個灰撲撲的影子倏然從自己眼前消失了。他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心想著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比他們那時候有活力……只一會兒，他放松的心情也消失了。在交流賽的關鍵時候，聶言學弟卻受傷了，這個兆示，似乎不太妙啊！

    他搖了搖頭，也不再多想了，干脆繞路到了訓練室，狠狠操練了一陣子。

    陸津從酒店跑出來，心跳的頻率不自覺的上升著，至少陸津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心跳會跳得這麼快。那“咚咚”的響聲本身就是一種不妙的預言，陸津咬了咬牙，步伐更快，總算趕上了一班懸浮車。

    坐在車里，他只覺得剛剛積蓄的力氣完全消失了。他沒有吃晚飯，又訓練了一個下午，早就沒有什麼力氣了，可就在剛才，在听到聶言受傷消息的那一瞬，為了見到他，陸津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其實現在才是正常的狀態吧……陸津垂下眸來，緊咬住蒼白的唇，直到唇又恢復了一點血色，他才放下了對自己嘴唇的折磨。

    腦中卻不自覺的想著聶言受傷的程度，他痛苦的樣子，舊傷復發……一幕幕場景在陸津腦中來回繞著圈，最終糾結成斬不掉的一團。只有一個畫面異常清晰，那一天，聶言輕輕吻著自己的模樣，陸津伸手想要蓋住自己的臉，卻發現，手怎麼也動不了……

    他掙扎了幾次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卻發現越用力，手就顫抖得越厲害，心髒糾結成一團，只有如擂鼓的心跳聲，在胸腔內不斷回想。陸津動了動，竟發現後背剛剛洗過澡的衣服，已經濕了一片。

    千萬不要出事！

    陸津知道此刻的自己是脆弱的，然而無論如何，他只覺得酸澀懊悔貫徹身心……如果聶言出了什麼事的話，他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懸浮車在軍醫院大門前停了車，陸津一個勁的往里跑，一會兒就被巡邏的機器人攔住︰“請出示你的證明。”

    陸津心里很著急，卻還是耐著性子掏出了能證明他身份的磁卡，在門上刷了一遍，在“尋找的人”一欄之中，他按下了聶言的名字。一切完畢之後，門上突然亮起銀色的光芒，下一刻，陸津就發現自己被直接送到了聶言所在的樓層，只需一敲門，他就能見到那個永遠冷靜肅然的人。

    他卻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連推門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這一刻，陸津才發現，聶言在他心中的地位遠遠超乎他的想象。盡管他一直給自己催眠不願接受聶言，可是不知什麼時候，聶言已經悄悄佔據了他的心，只是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認而已。

    陸津後退一步，又上前一步，又後退一步，又上前一步，他咬了咬牙，終是按下了病房前的按鈕。房門應聲而開，就好像提早為他準備的一般，病房內空空的不見人影，只有病床上白被之下，朦朦朧朧藏著一個人影。

    陸津的呼吸好像止住了。

    他慢慢慢慢往前走著，再小心翼翼的拉開被子。燈光驟亮，他對上了一雙溢著別樣神采的眼楮，好看得有如琉璃一般。聶言的臉有些蒼白，嘴唇上也不見什麼血色，他看著陸津，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你來了。”

    陸津卻沒有理會他的招呼，拉扯著白被往下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就這樣直白的展現在陸津面前，有槍傷有燒傷有刀傷，也有不知名的鈍器劃傷的傷口，青青紫紫的分布在聶言並不算健壯的胸膛上。最長最深的那道傷口上裹著一層白色的紗布，看著並不嚴重，可是陸津明白，能讓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聶言皺眉的傷口，一定不是輕松能夠治愈的。

    “我沒事。”聶言輕輕拍著他的頭發，說話的時候都帶著一聲不自覺的輕哼，“不用擔心。”

    陸津的手卻是在那道傷口上流連很久，他微微抿著唇，對聶言的好意只當做沒看見。

    是了，他早就該想到的，在聶言溫柔的對他說著話、不斷挺身而出保護他、照顧他的間隙里，確實有段時間他是外出的，也是，聶家的子弟，哪一個不是戰火沐浴下的英雄，憑什麼聶言就會是那個獨特的？他不是，這一道道交錯著的、顏色深淺不一的傷口就是證據。

    可是陸津卻覺得心頭鈍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悶住他不讓他呼吸……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襯衫的袖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濕漉漉的，沾滿了他的淚水。

    陸津抹了一把眼淚，帶著血絲的眼楮定定盯著聶言看。

    “你怎麼了？”

    聶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沙啞的聲音讓陸津的心痛感更為強烈。

    “你哭了？”

    聶言眸子染上一絲慌亂，他支起身子，似乎要爬起來。然而陸津分明看到，他眉間的皺痕和他更加蒼白的臉色，仔細看著，胸前的那道紗布的顏色也深了些許。

    陸津急地連忙按住他︰“你別動。”

    聶言深沉的大眼掠過一絲無奈，他眼楮眨了眨，算是同意了他的話。

    陸津卻是微微笑了笑，這一笑卻讓聶言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陸津是在想，其實躺著不能動只能眨著眼楮朝自己看的聶言有種平時見不著的可愛感覺，生動的面部表情也讓他整個人更加鮮活，沒有了平時冷凍到冰點的感覺。

    他手指摩挲著聶言的傷口，那些盤虯著的傷口讓陸津恨不得自己的眼楮什麼都看不見，他只能微微用些力，希望自己能夠把這樣傷口撫平。

    手指卻被倏然伸出的大掌握住。

    聶言的聲音帶著異常的質感，面頰染上紅色，喘息似乎比平時大了許多。

    他盯著陸津，眸中有他看不懂的光芒︰

    “別……別再摸了。”

 60、第六十回 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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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津的手頓時停住了。他並不是單純不諳世事的少年, 聶言壓抑著的情緒之下隱藏的是什麼，他自然懂。

    可那股逐漸旖旎的氣氛, 卻在兩人之間慢慢的流動。聶言的手緊緊握著他的手，一刻都不肯放松。冷淡的眸子染上溫暖的情緒, 他靜靜的看著陸津，笑了︰“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和少年對視的時候，他看到了少年紅了的眼眶和怎麼壓抑也壓不住的擔憂，聶言的心和傷口的痛都在那一瞬驀然平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說的滿足。年少追夢時他也曾看過一些無比煽情的言語, 有一句他深深記在腦海里︰願意為你哭泣的人, 才是真正愛你的人。

    那麼，陸津，你是不是也愛上我了呢？

    聶言在心里默默的問。平素與陸津交往之後，冷靜如聶言, 有時候也會難免產生許多挫敗感。在他心里, 陸津根本不像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年，反而像活了很多歲一般，油鹽難進。

    陸津的話打破了室內的平靜︰“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聶言眉頭微微蹙了蹙︰“以前的舊傷不小心發作了，問題不大。”

    陸津望著他的胸膛，垂下眸子，他的話，真的沒有什麼說服力呢！起身正要離開的瞬間, 聶言的手卻猛然加大了力道，病中的他，有種平時沒有的柔軟感覺，他淡淡掃了陸津一眼︰“別走，留下來陪著我。”

    “或者，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愛上我了？”

    見陸津不為所動，聶言脖子動了動︰“既然不回答我的問題，那就留下來陪我吧。”他手臂動了動，指著病房一角︰“我想吃梨，削個梨給我吃。”

    陸津還是不理他。聶言表情微微一變，露出又糾結又煩惱的模樣。等陸津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袖子已經被一只大手牢牢攫住，偏偏這大手的主人又沒有什麼自覺性，一會兒就伸到了他衣袖內，冰涼的手指和溫暖的體溫相觸，讓陸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最終，陸津還是沒有拗得過忽然轉變風格的聶言，乖乖去一邊的櫃子上拿了刀，把梨去了皮、切成片喂給這位病人吃。其實削皮這種工作早就是機器人的專利了，陸津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干過這種活計，削的形狀自然不太好看，但聶言卻很給面子的吃掉了一整個梨，也讓陸津心里稍稍有了一絲成就感。

    “很甜。”

    陸津沒有吃晚飯，干脆在聶言這里對付了一頓。從酒店趕到醫院，再加在病房里和聶言說話的時間，不知不覺中夜色已經深沉了。病房里的床很大，陸津原本想要在外間的床上對付過一夜，卻被聶言以更加粗暴的手段鎮壓了，他都不明白，這人明明已經傷成這樣，怎麼還有這樣的力氣？

    很久很久以後，陸津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攻受屬性。

    都是注定了的陸津童鞋。

    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本就有些熱，偏偏聶言的雙手一直緊緊的摟住他的腰，陸津再怎麼躲避，他的手都能準確無誤的又把他撈回來。聶言的呼吸就在耳側，受傷的地方正好抵在陸津的腰側，陸津動彈不得，只能順著聶言的心思來，誰讓病人最大呢？

    “我真高興。”聶言又說了一遍。

    陸津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身子卻稍稍的朝著聶言的身體靠近。

    他沒有注意到，身邊這人倏然閃亮的眼楮。

    一直以來，聶言對自己的好他不是沒有看到，而且陸津也明白，自己太過冷淡。甚至他自己從聶言的角度考慮，他都替聶言覺得不值。

    陸津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慢慢閉上眼楮。

    夜里陸津做了個夢，他夢見揮汗如雨的夏天，天上卻突然往下飛著火球，不管他怎麼跑，那火球就是跟在他屁股後面，褲子都被燒了一個洞，眼看著就要光　了……陸津猛的睜開眼，窗外照進來的明媚陽光刺得他眼楮有些發痛，而室內純白干淨的牆壁也讓陸津反應過來此刻自己身處何地……確實很熱，整個身子從上到下被一具健壯的身子籠住，能不熱麼？

    聶言似乎還沒醒，溫熱的呼吸灑在陸津臉上，他的鼻子有點癢，陸津微微動了動身子，卻沒想到，身邊的人直接籠了上來，將他勒得更緊。陸津熱得都要出汗了，聶言卻好像很滿足的樣子，眉毛動了動，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卻還是不肯醒。

    這家伙，明明就是醒著的！

    陸津使勁推了推他，聶言不動；陸津自己扭了扭身體……他真的不想說，說多了都是淚啊，他分明感覺到，自己股間有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物體漸漸脹大，陸津動的越厲害，皮膚相觸間那種滾燙的感覺便越強烈。

    他從來沒有察覺到，原來聶言也有這麼流氓的一天！！

    他算是看錯了麼，退出可以麼？陸津幾乎要淚流滿面了。

    “現在還早，多睡一會兒。”聶言在陸津耳畔低聲說著。他的手臂猶如鐵箍一般緊緊箍住陸津的腰，手指在他的腰間輕輕點著，似乎在彈奏著什麼音符。

    陸津無奈︰“你能松開我麼？”

    聶言眼中全是笑意︰“現在還早，你多休息一會兒。”

    陸津︰凸！到底誰是病人啊？

    話雖這麼說，陸津最終還是沒有擰得過聶言，一直在床上躺到九點多鐘才爬起了身。兩個人腰貼著腰，天氣本就有些熱，床上的溫度更高了。

    “早安。”盡管使不上什麼力氣，聶言還是在陸津唇上印下了一個吻。

    “一點都不早了。”陸津撇了撇嘴，臉頰卻是不由自主的紅了。而那一絲紅，也被聶言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笑意越加分明。

    起床後，陸津給聶言擦了擦身子，兩人又一起吃完了早飯，陸津才想起一件自己一直想問的事情︰“醫生呢？”

    從他過來一直到現在，居然沒有一個醫生出現，這件事情根本一點都不科學好不好？

    聶言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加誘人。

    陸津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一切。軍醫三院本就是軍方全權控制下的醫院，醫治的病人也以國內的高級軍官為主，而聶言是什麼人？聶家未來的繼承人，軍界的希望之星，別的不說，軍醫三院就是聶家聯合其他幾個家族共同創建的，聶言這樣的太子黨在這里，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陸津狠狠翻了個白眼，問道︰“你是故意騙我來的？”

    聶言搖了搖頭︰“受傷是真的，舊傷復發也是真的。”

    只是沒有陸津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而已，聶言承認，在看到陸津哭的時候自己的心確實有些疼，可是想到王白交給自己的方法，那絲心疼就被讓陸津敞露心胸的盼望所取代，聶言就算再優柔寡斷，也不會放過知悉心上人心意的機會。

    如果現在不想想辦法，這個別扭又傲嬌的心上人，到什麼時候才能坦誠呢？

    在聶言的世界里，無論是學習、戰爭抑或感情都非常簡單，實力不夠，補充就是，戰爭爆發，上戰場就是，而喜歡上一個人的話，那就讓那個人也喜歡他就行了。聶言不承認他今天的做法是出于私心，在他看來，陸津也是喜歡他的，他的做法只是幫助陸津直白面對自己的內心罷了。

    軍人，從來就沒有什麼彎彎繞繞的。

    “所以，我需要你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聶言睜開一只眼楮，“但是，如果你說你不喜歡我的話，我的傷可能會越來越嚴重，重到我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地步，絕對不騙你。”

    “你在威脅我？”

    陸津知道自己也只是死鴨子嘴硬而已，聶言眼中的誠懇已經足夠讓他震撼了。

    “真的會越來越嚴重，說不定會心痛得死掉。”

    陸津倒沒有把他的話當成軟綿綿的情話，他只是在想，聶言病了一場，性格變化好像太大了一些？

    如果聶言知曉陸津此刻的想法，一定會責怪暗中給他出主意的王白……兩人的性格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用聶言的臉做著平時王白才會做的事情，陸津覺得不習慣，其實是很正常的。

    “我愛你。”

    一瞬之間，聶言竟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偏差。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說、什、麼？”

    陸津卻已經閉口不肯再多說了。

    然而，他剛剛的表現卻已經足夠讓聶言狂喜了。他的眸中染上灼熱的興奮的光芒，盯著陸津的目光似要將他吞噬，盡管躺在病床上，他的氣場卻已經強大到讓陸津後退幾步︰“我也是！”

    陸津⻊耍饈竊躚m凡歡月磣斕幕卮鳶。

    不過想了想，這就是聶言一直以來的風格，而今天的陸津，也要以同樣的風格回應他。因為陸津發現，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真的已經離不開聶言了，他已經被聶言以沉默的溫柔編織的網捆縛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終于發現自己真的逃不掉了。

    “我們在一起吧！”

    陸津低著頭，輕微的動作卻是讓聶言歡悅得心都要從胸膛里蹦出來。

    終于、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呲……”一不小心扯動傷口微微發疼，聶言咬了咬牙，抑住那絲疼痛感。

    下一秒，讓自己心悅的人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好看的眉揪起︰“怎麼這麼不小心。”

    擔憂的表情，關懷的姿態，一切都是真實的。聶言覺得，自己的心倏然的就滿了，似乎一生所求，都已經得到。

 61、第六十一回 賽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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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時候, 卡恩帶著另外四個人到醫院看望聶言，看望之余, 大家都不由擔憂起了這次交流賽的情況。很不幸的是，凱恩斯下場比賽的對手正是中央軍校。第一輪比賽過後, 六所軍校進入第二輪，除了第一輪敗北的東陸軍校之外，其他四所軍校都順利進入了下一輪。

    遇上了中央軍校的凱恩斯出線形勢本就不明朗，聶言一受傷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有了這個想法，幾個人對比賽結果都有些漫不經心起來。卡恩也是嘆了口氣，囑咐聶言好好休息，別的話也沒有多說。

    卡恩走後, 柳晴空和王白都留了下來, 三年級的學長們也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商量對策。

    喬納森咬了一口隻果︰“原來咱們的出線形勢還是蠻好的，不過遇上了中央軍校也不用擔心，我覺得，這些年對中央軍校的評價都有些神話了。那些家伙都是老對手了, 他們有多少斤兩, 我還不清楚麼？”

    陸津聞言掃了喬納森一眼，眼中的幽幽寒意讓喬納森雙肩抖了抖︰“怎麼了，我就只吃了一個隻果而已……”

    陸津“呵呵”翻了個白眼，啊，學長們真的不是來打醬油的麼，學長們真的很有實力麼，呵呵, 說實話，陸津從頭到腳都沒有發現……明明是兩個懶散到極致的家伙而已啊！

    “總之不用太有壓力，那群家伙雖然難對付了一點，可是也沒有那麼夸張。”王白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不過這一次，學長們可要稍微費心一些了。”

    “學長只是懶而已，又不是怕了，沒心沒肺的臭小子。”喬納森撇了撇嘴，一個隻果核“咚”的一聲砸到了王白腦袋上，毀掉了他精心梳理的新發型，“確實有必要讓那些家伙們見識見識我雞冠頭喬納森的威力了，不出手教訓教訓他們，他們就忘記我姓什麼了！”

    “　！”喬納森雄糾糾氣昂昂的姿態還沒擺滿一分鐘，整個人就被暴力鎮壓摔倒在地。他氣急敗壞的瞪了牧白一眼︰“你做什麼？”

    牧白什麼都沒有說，然而他眼中直白的“這貨是個傻瓜”的表情還是成功激怒了喬納森，喬納森唰的從地上爬起來，張牙舞爪的就要上演全武行。

    陸津轉過頭去，不忍直視學長們幼稚的動作，他真的、真的森森的為凱恩斯的未來感到擔憂啊……

    然而經過這一鬧，病房內一直彌漫著的傷感情緒卻是散去了不少。陸津心里也明白，喬納森和牧白學長看起來很不靠譜，但是真實實力卻是不容懷疑的。畢竟，他們也是雄踞凱恩斯三年級，能夠把李斯特‧貝爾那樣高傲殘暴的家伙踩在腳下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如果沒有實力，凱恩斯的未來才真正值得擔憂。

    牧白開口道︰“總之這一輪聶言學弟就不用上場了，柳學弟，你的對手不出意外就是連澤，你有把握麼？”

    柳晴空淡然的神情不變︰“沒問題。”

    此刻只要有一個參賽選手在場，他們的表情一定不會像柳晴空這麼鎮定。在他們眼中，連澤那是誰？中央軍校不世出的天才，未來的希望之星，多麼牛逼的一個人物，多少二年級三年級的優秀學員敗在他手上？然而柳晴空只是淡淡三個字，好像連澤身上都沒有這些耀眼的光環，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對手。

    牧白聞言也是愣住了︰“你確定。”

    “確定。”柳晴空唇角勾勒出一絲笑容，“我真的確定。”

    牧白眼中的震驚始終沒有消散，他靜靜掃了柳晴空一眼，似乎要確定他這句話的真實性。柳晴空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松動，這下由不得牧白不相信了，他只能低低發出一聲苦笑︰“學弟實力果然驚人。”

    喬納森跳出來耍寶︰“低調懂麼，跟我一樣低調懂麼？”

    “　！”又一次殘酷的鎮壓，可憐的喬納森學長。

    “陸津學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你的對手應該是秦子聿。”牧白指著屏幕上頭發烏黑、神色冷漠的男孩子︰“秦子聿的實力不弱，我指的是，他自身實力很強，也很殘忍，當他的對手——非死即傷。”

    “除非你能勝過他，秦子聿很桀驁，在中央軍校，他甚至看不上連澤，但是連澤打敗了他。也就是說，這個人，你只能打敗他。”

    男孩子冷漠的眸中不帶一絲情感，僅僅一個眼神，也讓人感覺到他身周的肅殺之氣。陸津緩緩的抬起頭，神色堅定︰“我會打敗他。”

    重生本就是一件逆天的事情，而成為強者的過程，注定是充滿荊棘的。不進則退，陸津不會畏懼任何一個對手，何況，這一戰聶言不在場。他也很想證明，他不是躲在聶言羽翼下的弱小生命，他可以強大到為聶言支撐起一片天空。

    “我相信你的決心，但是學弟，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陸津微微一笑，卻是堅定的點了點頭。相比較不著調的喬納森，牧白更為沉穩，但他們兩個人對同校的學弟的關懷卻是一樣的。有這樣的同伴一起參加比賽，陸津很知足。

    “下面是王白學弟……”

    牧白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王白打斷了，他擺擺手，漫不經心的望著窗外︰“我不會強求的。”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

    聶言不上場，二年級這里也只有王白了，他的對手，半成以上會是那位貝爾家族的未來繼承人，這一場仗，在場的幾個人，就沒有一個是看好的。

    或許只有躺在床上的那位是個例外。

    不過聶言只是靜靜看了王白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

    伙伴的實力，只要自己相信就足夠了，不是麼？

    王白沖著聶言做了一個“交給我吧”的嘴型，便將身子隱藏在病房角落，只有一雙光芒銳利的眼楮，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我和喬納森的話，中央軍校的那兩個家伙和我們兩個的實力差不多，勝負五五，所以這一場比賽，需要我們每個人的努力，輸了不要緊，下一場贏回來就是，而且現在看來，我們的贏面也不算小。”

    喬納森撇撇嘴︰“我好想看到那些家伙痛哭流涕的樣子，那樣一定很爽。”

    牧白轉身冷冷看了他一眼︰“反正那個一輸就耍賴還愛哭愛把鼻涕蹭在我衣服上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也絕對不是我。”喬納森反譏道︰“那個本來就要輸了偏偏把腳伸到人家關鍵部位要毀了人家終身幸福最後才贏了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陸津捂臉︰學長們，這樣互揭黑歷史真的好麼？

    總之，一直到傍晚，關于交流賽的討論才停止了。陸津本想跟著柳晴空他們四個一起回酒店，卻在腳步移到門口的時候被躺在床上的某人叫住了。

    不出意外的，陸津又在醫院留了一夜。

    這一夜陸津倒是沒有夢到大火球在屁股後面追，他睡得極其安穩，甚至天亮了他都不想起床。這是他重生之後睡得最安逸最舒服的一場覺，就算身子被一個人抱得緊緊的，床上的溫度讓他流了很多汗，他還是覺得舒服。

    這是聶言能夠給他的感覺，別的人給不了。

    聶言睜開眼楮的一刻，便瞥見懷里的人以一種絕對復雜的目光盯著自己。他閉了眼，再睜開時那復雜的眼神已經消失了。

    聶言暗想，他把陸津強留下來這件事真的對麼？

    可是戀愛的人，不就是應該每時每刻都在一起的麼？再說，在聶大少空曠的感情世界引發的空曠的戀愛觀里，把喜歡的人摟在懷里就是這世間最為美好的事情。戀人的表情雖然不夠美好，但是聶大少始終享受這種一睜眼就能看到他的感覺。

    就連傷口也在漸漸的結疤，盡管這件事情和陸津答應了和他在一起並沒有本質聯系，聶言還是願意把兩件事聯系起來。

    陸津起床之後，就發現原來躺在床上的聶言居然坐了起來。他細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聶言神色如常，臉上還是紅潤的，也就放下心來。

    “傷口還疼麼？”

    聶言搖了搖頭︰“不疼了。”

    “那要不要我抱你下來……”陸津說完這句話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他偷偷瞟了一眼聶言的表情，尷尬道︰“我只是覺得最近的天氣還不錯……呃，你知道，老是悶在屋里不好。”

    他絕對不是在炫耀自己很有力氣……要知道，從身量上來看，比他高了一頭的聶言確實是個壯漢……

    “好。”聶言干脆的應答讓陸津心頭的尷尬感覺更深了一些。他咬了咬牙，走到床邊，掀開薄薄的被子，抱住了聶言的……大腿。

    其實每天練體練機甲，每一個軍校學生的體力都超乎正常人的想象，于他們而言，別說是抱著聶言，就是搬動一塊四五百斤的大石頭都沒有什麼問題。

    關鍵是尷尬。

    為了防止感染，聶言上身根本就沒有穿衣服，下面也只穿了薄薄一條褲子。陸津甫一抱起他，便感到他身體滾燙的熱度順著布料透進自己的掌心。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層布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與他的手相貼的，就是聶言的肌膚。

    這種感覺讓陸津原本就很尷尬的心情更是尷尬了幾分。

    偏偏聶言還在那頭問他︰“怎麼了，抱不動麼？”

    陸津搖了搖頭，牙齒一咬，一只手扣住他的腿，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個標準化的公主抱就在他的完美演繹下完成了。

    兩人卻在這一刻陷入了詭異的氛圍。

    “對不起，我走錯地方了……”

    門開了，突然冒出的人影打破了平靜。

    “沒走錯啊？”聶小弟不經意的抬頭，卻在下一秒發出了堪比地雷爆破的咆哮聲！

 62、第六十二回 柳晴空VS連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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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在做什麼？！！！！”

    聶小弟瞪大了眼珠子, 一副活見鬼的樣子瞪著陸津和改變了姿勢掛在陸津身上的他哥。

    陸津倒是想好好解釋兩句，省得聶小弟一直用那種詭異到極致的眼神盯著他。誰知道在他懷里還有些虛弱的人只是微微抬了抬頭, 冷酷的神色毫不留情的盯著一母同胞的自家弟弟，薄唇吐出無情的話語︰“出去。”

    聶昀吞了吞口水, 還是倔強的伸長了脖子︰“為什麼要出去？”

    話畢，還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把自家哥哥和陸津從頭到腳掃了一遍，陸津作為外人，甚至能感覺到聶昀身周郁積的受傷氣氛。

    “出去，不用我說第二遍。”聶言相當坦蕩，沒有一點正好被弟弟捉了奸的窘迫感。

    聶昀此刻的心情猶如被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都有。他哥和陸津, 居然是真的。對于今天看到的東西他並不意外, 可心里始終有些不能接受，要知道，那是他最畏懼最尊重的哥，而陸津, 也是他懵懵懂懂有過好感的人。聶昀的腦袋好像被重物砸了一下, 迷迷糊糊有點暈，就算聶言驅逐的意味十足，聶昀還是呆呆愣愣的，像根木頭樁子一樣豎在那里。

    “你們真的在一起了？”聶小弟不死心的問了一遍。

    陸津點了點頭。而聶言，只是拿那雙幽深的眸子掃了聶昀一眼，只那一眼，就讓聶小弟從頭涼到了腳, 他咬了咬牙，老大不樂意的走出了病房。

    臨走時，他特意幽怨的掃了陸津一眼，雙目中復雜的情緒倏然爆發出來，便是陸津一時也有些怔愣。他習慣的，還是大多數時候都很沖動抽風的聶昀……他暗自想了想，只能得出聶昀對他和聶言在一起並不滿意的結論。

    “他不高興？”

    聶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重新扶起了陸津的胳膊，悶悶吐出兩個字︰“抱我。”

    啊—哈—？

    “不是說要抱我麼？”

    陸津扶額，喂，我們兩個已經被你弟弟成功捉/奸了，你也不用這麼不當一回事吧？

    “可是……”陸津躊躇。

    “最近天氣不錯，老是悶在屋里也不好。”聶言的聲音有些委屈，末了還淡淡瞥了陸津一眼，“是你說的。”

    對這樣的聶言，陸津一點都沒轍，他低低嘆了一口氣，重新伸手，攔腰抱住了聶言。一會兒又覺得動作有些不太對，手臂微微朝下挪了挪，避著聶言的傷口，終是把這人抱了出去。

    門外日光燦爛，微風吹來，遠處近處的景色盡收眼底。

    這就是高級病房的好處。每間病房外面都配有一個大陽台，站在陽台上，每個人欣賞到的景色都是不同的，陸津此刻看到的是日光下火紅的花朵，但是在別人眼中，放眼而去，呈現的或許是一片湛藍的大海。

    陸津回房拿了一件病號服搭在聶言肩膀上，兩人並肩站在高處，陸津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難言的豪情。

    “有心事？”

    陸津搖了搖頭，輕笑一聲︰“我只是覺得，能和你這麼安靜的站著，真是太好了。”

    聶言沒有說話，然而嘴角勾起的弧度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情。他挑眉看了陸津一眼，眼中的溫柔更為濃郁。

    “我也是。”

    賽前的時光是平和的，不止是陸津，一隊的其他四個人都在抓緊時間享受比賽前的寧靜時光，對他們而言，無論這次比賽的結果如何，于凱恩斯而言，下一輪的比賽都是最重要的，甚至比最後的那一場決賽更為重要。

    兩天之後，陸津微笑著和聶言通了電話。掛斷電話之後，他臉上的微笑全部消失，整個人都鋒利了起來。

    比賽，就要開始了！

    卡恩帶著他們進入賽場，甫一進門，整個賽場的環境都好似凝重起來一般。視線和視線在空中對接，頃刻間便產生語言難以形容的爆炸效應。

    高傲、冷淡、強大，這就是他們今天的對手——聯邦中央軍事學院，而他們所要做的，就是狠狠把這些人踩在腳下，讓整個聯邦為凱恩斯而顫抖，所有阻礙他們的、輕視他們的，都要後悔。

    一直到比賽開始，陸津沸騰的心始終沒有平靜，那股在他心內燃燒的火越燒越旺，逐漸燎原。他靜靜的看著第一個上場的柳晴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叫囂著要發泄。

    于一個軍人而言，沒有什麼比堂堂正正的打敗對手更為激動的了！

    他要燃！

    “晴空，我一直盼望的對手就是你。”連澤微微一笑，“終于能堂堂正正的比一場，看看到底是誰更強一點。”

    柳晴空沒有應聲，相比連澤，他要低調許多，對于這種虛名更是全不在意。而連澤不同，每個人提起連澤，前面都會加上一連串光輝燦爛的形容詞，但對于連澤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堂堂正正打敗柳晴空。

    頃刻間，兩人相斗的速度便提高到了肉眼所難以分辨的地步，殘影紛飛，只有一陣陣肉體踫撞的聲音揭示了二人拼斗的激烈。連澤的手很快，力道也很大，然而柳晴空對上他，竟沒有一絲畏縮感，這一秒連澤掌心才到達柳晴空後頸，下一刻柳晴空的腿便掃向了連澤的腰腹。最讓人驚奇的是，無論兩人的拼斗如何險象環生，這兩個人的速度竟然越來越快，絲毫沒有降低的趨勢，就好像兩台永遠不知疲倦的機器。

    “柳晴空，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連澤美目中異彩連連，看向柳晴空的神情也帶上了一絲探究之色，“所以，我不會留手了！”

    柳晴空神色淡然︰“我沒有要求你留手。”

    一時之間場上風雲變幻，圍觀眾人這才知道，剛才那一陣已然足夠震撼人心的拼斗，只不過是這兩個人的試探而已。

    連澤率先出拳，與王墨純粹的剛猛不同，連澤的拳勁看起來並不是很強，然而那挾帶風聲的氣勢，那種毀滅一切的感覺，便已讓人心驚。修長的身體在這一刻爆發出了最為磅礡的力量，他重重揮拳，眼看著便要砸向柳晴空的面頰。

    拳風在半空中停止。柳晴空面上已褪下平素的淡然，一片冷凝。他白皙的手掌與連澤的手在半空中相撞，爆破聲、碎裂聲和悶哼聲從這一刻開始，就再也沒有停止過。

    觀眾席上，中央軍校陣營里的克里斯蒂安‧貝爾已經微微變了臉色，他盯著柳晴空足足看了三秒，下一刻卻是毫不留戀的低下頭去。

    剛才那個倏然心痛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　！”大力的相撞攪起一片煙塵，等那煙塵散去，眾人卻是驚駭的發現，原以為實力強過一籌的連澤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而在眾人印象中始終弱上那麼一絲的柳晴空，卻是安安穩穩的站在那里。眼尖的人卻是注意到，柳晴空的氣質早已不復圓潤，反而透出一股尖銳冰冷的肅殺之氣，他整個人沐浴在煙塵之中，偏偏形狀如此美好，怎麼都不能和打敗連澤的高手身份聯系起來。

    或許這才是柳晴空本來的樣子吧，陸津默默的想。

    上輩子震懾聯邦的間諜和殺手，總不會永遠隱藏在溫和的外表之下。唯一慶幸的，便是他這輩子不再與聯邦為敵。

    “這個柳晴空，好強！”秦子聿眼中中詭異的色彩翻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竟在片刻間透出了血色。中央軍校里早有人注意到他的變化，卻沒有一個人出聲，想來已是習慣了的。

    場上的柳晴空與連澤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出臂，握拳，將自身的潛力放大到極限，兩個人心中都很明白，這就是今天的最後一拳，一拳勝，這一戰，就勝了。

    “我很驚訝，但是，這場比賽的勝者，一定會是我！”連澤獨立于場中，昂然道，陸津隱隱注意到，他的面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紅潤，身周的氣勢也隱隱變了，這一刻的連澤，顯得尤為危險。

    拳勁一出，便是觀眾席的陸津，也能感覺到那一股逼人的氣勢，兩個人的氣勢完全發散開來，連澤的面色越來越紅，整個人似乎要爆發開來一般。

    “砰砰砰砰……”一組拳勁過去之後，柳晴空的面色也帶上了一絲紅潤。他雙腿微微朝後一退，整個人就如同炮彈一般朝著連澤直沖過去，連澤伸手去擋，但是很明顯，他沒有擋住。

    在柳晴空的操控之下，連澤彷如脆弱的娃娃一般，手臂和身體都不再受自己控制。最讓他驚懼的卻不是這點，而是他分明感覺到，柳晴空對他產生了一絲淡淡的殺意。

    如果有必要的話，柳晴空絕不介意在這里毀掉他……

    這種想法一旦產生，便無可抑制的擴大再擴大，驕傲如連澤，冷汗都不由涔涔從後背流了下來。

    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柳晴空，因為他擔心，會從那雙眸子里看到血腥的色彩。

    然而，柳晴空只是扼著他的手腕，一直到比賽結果宣布，他才漫不經心的松開了連澤的手腕，然後走到凱恩斯所在的區域。

    “晴空，開門紅啊！”

    柳晴空眼角微微彎起，寧靜淡然的樣子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不用客氣，學長們接下來要加油哦！”

    “瞧不起我是不是！”喬納森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不過學弟你是不是有精分癥啊……呵，呵呵，我只是開玩笑的呵呵……”

    黑化的學弟什麼的，真是太可怕了……

    喬納森捂著自己的胸口，喘了口氣之後，終是不甘示弱的開口︰“接下來的比賽，就交給我們吧！”

 63、第六十三回 王白VS克里斯蒂安‧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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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比賽驗證了牧白的說法, 喬納森和中央軍校那邊三年級的學生勢均力敵，兩個人都沒有絕對的優勢獲得勝利, 而最終，中央軍校稍勝一籌, 拿下了這一場比賽的勝利。

    陸津同樣看的津津有味。三年級的學生們比賽時，並沒有采用讓人眼花繚亂的手法，反而有種大巧不工的感覺，他們的技巧和經驗，以及他們的氣勢，很值得陸津學習。

    現在比賽進行了兩場，凱恩斯軍校和中央軍校各自勝了一場, 比賽的壓力, 自然投注到了下一場出場的人身上。

    下一場，凱恩斯出場的是王白，而中央軍校，則是那位貝爾家未來的掌控者, 聯邦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克里斯蒂安‧貝爾。

    王白的模樣依舊散漫，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漫不經心的看著四周，似乎他身處的，不是一場意義重大的比賽，而是一場賓主盡歡的聚會。王白穿著一件純白色的軍服，其上繡著的暗藍色龍紋隱隱的透著他人所沒有的尊貴，筆直修長的腿看似隨意的一跨, 卻自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在其中。

    他靜靜的站在那里，絲毫不受周圍的緊張氣氛影響︰“該開始了麼？”

    克里斯蒂安‧貝爾輕輕頷首︰“那就開始吧。”

    兩人過招似乎不止一次，一開始的試探都直接省去了，甫一開戰，兩個人的氣勢就在陡然間升到了最高點，雙拳看似隨意的交接，其間卻蘊含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克里斯蒂安‧貝爾不愧為二年級組的第一人，拳中蘊含的攻勢十足，只一會兒王白就被他打得連連敗退，額間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王白接連後退，克里斯蒂安‧貝爾卻沒有一點相讓的意思，他雙腿向後一踹，就把王白逼到了角落里。蘊含著強勁拳風的手眼看著就要掃過王白的臉，而王白仍然在忙著找尋立腳點，局勢一看就對他很不利。

    “吼！”一拳掃來，王白身子一轉，便忽然轉向了右側。克里斯蒂安‧貝爾又是一拳揮出，王白閃向左側，兩人一追一躲數十個來回，克里斯蒂安‧貝爾至少有七八次將王白打倒的機會，卻一次都沒有實現。

    “轟！”克里斯蒂安‧貝爾的氣勢越發逼人，可王白也不逞多讓，修長的腿不斷變換著方向，雙手也同樣策應著，竟在克里斯蒂安‧貝爾的攻勢下獲得了一線生機。

    陸津直到此刻才發現，王白與他弟弟王墨的風格全不相同。王墨走的是大開大合的霸氣拳風，而王白，則以巧勁取勝。但是王白的巧勁卻又不是一味的躲閃，一旦他發現對手的缺點，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

    這就是所謂的以智取勝。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與克里斯蒂安‧貝爾的對決中，盡管一直險象環生，王白卻沒有落在下風，反而保持著一種穩定的節奏，時不時有一些小爆發。

    “我確實有些小看了學弟們啊！”牧白雙手托著腮，輕輕瞥了柳晴空一眼，又重新將視線投注在場中的王白身上。坐在他身邊的喬納森也是一派嚴肅的模樣，緊緊的盯著賽場，神情越來越凝重。

    比賽已經過去二十多分鐘了，場上兩人的速度卻始終沒有變過，一直保持著激烈的態勢。王白臉色微微泛著紅，雙拳因為過于頻繁的進攻已經裂開，流出了鮮紅的血、那一邊的克里斯蒂安‧貝爾也是雙目泛紅，比賽開始時那種輕松閑適的神情已經從他面上消失，顯然于他而言，王白並不是一個很好對付的對手。

    “轟！”又是一拳引發了驚人的氣勢，克里斯蒂安‧貝爾的拳風越來越快，腿上的力道也越來越足，王白與他相撞的地方，純白的軍服已經沾上了一層灰泥，甚至腰側那一片，衣服已經碎成了布條，露出一片青紫暗紅相間的肌膚。

    克里斯蒂安‧貝爾吐掉一口血，盯著王白的目光也越來越危險。他面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王白，你倒是比陳文因強了一截，可惜，你們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陳文因同為他們那一級的二十位新人王之一，出自東陸軍校，在四天前的第一場比賽中被克里斯蒂安‧貝爾正式擊敗。

    王白細看有些嫵媚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是麼，可惜我不這麼看。”

    一時之間又是風雲迭起。克里斯蒂安‧貝爾每拳挾風雨之勢，攻勢愈加激烈，王白額上的汗越來越多，顯然這一場比賽已經讓他的體力消耗了不少，反觀另一方的克里斯蒂安‧貝爾仍然攻勢如潮，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的樣子，讓凱恩斯諸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雲。

    “咳咳……”王白猛然摔到在地，他臉已經糊了，黑色的汗水不斷從額頭上流下來，掩蓋了他英俊的外表。伴隨那咳嗽聲而來的，是他臉上、脖子上、胸口數不清的傷痕，慘烈無比。

    “王白！”牧白學長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盯著克里斯蒂安‧貝爾的眼神也有些不善，克里斯蒂安‧貝爾卻全不在意，反而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王白，腳尖眼看著就要踩著王白的臉。

    “克里斯蒂安！”凱恩斯眾人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

    克里斯蒂安‧貝爾這不是要打敗王白，而是要擊碎他的驕傲，徹底毀了他啊！試想，同為天之驕子的王白，如果真的接受了被人踩臉的侮辱，他這一生，無論是參軍還是參政，這一次侮辱總會伴隨著他，而他，也將永遠處在克里斯蒂安‧貝爾的陰影之下，抬不起頭來。

    柳晴空盯著場上的兩個人，微微低下了頭。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他眸中隱隱有淚光在閃爍。嘴角勾起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大，也越苦澀。這就是他柳晴空上輩子心心念念不肯放手的人哪……他上輩子竟然沒有懷疑過，甚至幫他做了那麼多錯事，原來那個人，從來就是那樣的殘忍。

    他的拳頭握緊，骨骼交錯的脆響讓他心頭的恨上升到了極致。

    空有一身本領，卻識人不清！

    空有一身智慧，卻為情所困。

    愛錯了人，恨錯了人，也看錯了人，他的上一世，真是足夠的失敗！

    就在柳晴空低頭的瞬間，場上的局勢卻是一變再變。克里斯蒂安‧貝爾踩上王白臉頰的前一刻，王白雙手突然伸出，握住了克里斯蒂安‧貝爾的兩腿，直接把他扔了出去。

    王白站起了身，擦干淨嘴角殘留的那一絲鮮血，望著克里斯蒂安‧貝爾的眼神中，再沒有漫不經心的戲謔，而是充斥著一種森然，嗜血的森然。

    兩人又重新站到了賽場上，與一開始不同的是，兩個人此時都是力氣耗盡傷痕累累，再沒有了初上台時的光鮮。

    而對于坐在台下的兩所軍校的學員而言，他們的神情更為復雜。凱恩斯的其他四人大多沒有想到，並不被看好的王白，竟然能和克里斯蒂安‧貝爾拼斗到這種地步，除了驚訝于他的實力之外，還有對他拼命態度的驚訝，要知道，王白從來就不是一個有拼勁的人，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陸津眼中同樣滿含驚訝之色。

    他忽然有些理解王白離開時的眼神了。

    那只能說明，在他眼中，聶言真的是他非常非常看重的朋友。因為聶言躺在病床上，所以他決定拿一份勝利給聶言嗎？

    中央軍校的五個觀眾同樣神色復雜。對于他們來說，凱恩斯軍校今天的表現簡直在給他們甩臉子，甩了一個還不夠，還甩了好幾個。他們最為看重的連澤居然敗了，實力深不可測的克里斯蒂安‧貝爾居然也陷入了苦戰……什麼時候，凱恩斯居然強到這種地步了？

    “想不到啊！”黑發青年輕輕搖了搖頭，“可惜我今天不能出戰。”

    黑發冷眸的秦子聿輕哼一聲︰“那個陸津就交給我吧，我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他的目光越過賽場，銳利的眸子似乎要把那一端面貌平凡的少年看穿。

    陸津抬起頭來，沖他露出一絲微笑。不管怎樣，今天的他一定會勝利，王白都願意為了聶言這麼努力，作為戀人的他又怎麼會被王白比下去呢？

    秦子聿冷哼一聲，撇過頭去。

    比賽仍在繼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個人都已經到達了極限，能不能勝利，就要看各自的忍耐力了。

    “　！”

    眾人反應過來時，卻發現兩人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踫撞在一起。克里斯蒂安‧貝爾不復往日的瀟灑，王白同樣滿身髒污，兩個人誰也奈何不了誰，竟然采用了人類最為原始的爭斗方式，打架！

    你踹我一下，我踢你一腳，如果兩個人想再生動活潑戲劇性一點，下一步應該去撓彼此的臉了……

    在場的人都張大了嘴巴，不明白好好的比賽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站在一旁的裁判忍無可忍阻止了兩人小孩兒般幼稚的動作，王白和克里斯蒂安‧貝爾對視一眼，兩人眸中重新涌上了濃濃的戰火。

    “噗！”喬納森忍不住樂了，卻發現眾人的眼光都轉向了他。他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倆的戰斗力都挺強的，嘖嘖嘖，看不出來啊，王白學弟居然是這種風格。”

    對他那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牧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下一秒，拳頭直接降臨到某人的腦袋上，留下喬納森哭喪著臉到處求安慰，最後只找到了脾氣很急卻還是盡力在學生面前塑造溫和形象的卡恩老師。

    重新開始的王白和克里斯蒂安‧貝爾都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懈怠，兩人的拳勁雖說沒有開始時那麼強烈，可是兩人都盡了最大的努力，不存在任何的僥幸心理。王白的面容模糊，可那雙好看的眸子卻光芒灼熱，他咬了咬牙，雙拳更是死死的握緊，“轟”的一聲就沖向了克里斯蒂安‧貝爾。

    這是他積蓄最大力量的一拳，如果這一拳能勝，他就可以贏，如果這一拳不能勝，他就只能面臨失敗的結局。他把所有的力量都積蓄在這一拳上，但是身為他對手的克里斯蒂安‧貝爾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只把這一拳當成普通的攻擊。

    拳勁過來之時克里斯蒂安‧貝爾才察覺到有些不妙，卻已經完全晚了，被拳風掃到的他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退，撞在地面上，便沒了聲息。

    克里斯蒂安‧貝爾昏過去了。

    王白冷冷瞥了他一眼，整個人卻突然倒在了地上。

    由于克里斯蒂安‧貝爾首先陷入昏迷，而他的昏迷是由王白的攻擊造成的，因此裁判判定這一輪比賽王白勝利，凱恩斯又得一分。

    觀眾席上的陸津和柳晴空神色都有些復雜，牧白和喬納森也好不到哪里去，四人看著王白躺倒在地面的身影，心頭都有些黯然。這樣的勝利，實在太慘烈了。

    也是在這一刻，大家對王白的印象徹底改觀，也漸漸的，把他當成可以信賴的兄弟，無論如何，願意戰斗到最後一刻的人，才真正詮釋了軍人的含義，就算是他們平素最瞧不上的克里斯蒂安‧貝爾，也能在這一刻獲得尊敬。

    比賽現場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因而軍部派出的軍醫都一直等候在一旁，以方便在特殊情況時及時救治。王白和克里斯蒂安‧貝爾的底子都不算差，稍加救治之後兩個人都醒了過來。

    王白听到自己贏了之後，咧開嘴，有些傻傻的笑了。

    克里斯蒂安‧貝爾與他正好相反，一雙藍色的眸子一直盯著凱恩斯的觀眾席，溢滿了陰沉的情緒。

    然而從陸津的角度來看，克里斯蒂安‧貝爾的眼神百分之八十都投注到了他身邊的柳晴空身上，只有百分之二十施舍給了直接打敗他的王白。

    聯想到柳晴空曾經講述的有關于他前世的故事，陸津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所以說，孽緣就始終是孽緣麼？

    前世的柳晴空追逐克里斯蒂安‧貝爾，甚至很大程度上因他而死，而這一世他提前對克里斯蒂安‧貝爾心灰意冷，克里斯蒂安‧貝爾卻漸漸注意到了他。

    與聶言的感情走到了這一步，陸津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沒有經驗。從他的方向看過去，克里斯蒂安‧貝爾的眼神與其說是嫉恨，不如說是求之不得的瘋狂。

    感情二字，真是麻煩。

    陸津不是個情種，這一刻卻像個情種似的嘆了又嘆。

 64、第六十四回 戰爭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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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進行了三局, 這三局之中，凱恩斯勝了兩場, 中央軍校勝了一場，那麼接下來的這一場比賽就顯得尤為重要, 這一場凱恩斯贏了，凱恩斯便能直接贏下整輪比賽，可如果凱恩斯輸了，比賽的最終結果只能等到最後一場揭曉了。

    因此，不須他人多說，眾人便將目光投向了下一場比賽出戰的陸津和秦子聿。

    陸津和秦子聿名聲都不大，可以說, 兩人都是這一場交流賽上的黑馬。只不過秦子聿稍微沾了一些中央軍校的光, 論起名氣來倒是比陸津強了一籌。當然，這種名聲也未必不是他過去出手過于狠辣所致。

    陸津緩緩走上賽場，他速度極慢，眼神卻不差, 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的對手血腥卻又勢在必得的神色。秦子聿個子很高挑, 面孔英俊，單是看他的面容，是很難把他和心狠手辣這四個字聯系起來的。

    “陸津？”秦子聿挑了挑眉，率先出聲道。

    陸津點了點頭，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來。秦子聿黑白分明的眼珠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嘴角勾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他的身上並沒有中央軍校多數學子的驕傲，反而透出一種孤寂的冷漠, 叫人只看他一眼，心頭就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

    不過陸津並不怕他。

    陸津重生以來，也見過不少前世聯邦覆滅之時翻雲覆雨的人物，只不過他們當中的多數，如今仍在五大軍校刻苦研讀。秦子聿同樣是其中一個，不過比之安粱，他對秦子聿的印象反而更深刻一點。

    秦子聿幼年失怙，他本人只是秦家的一個私生子，秦中將死後，他的日子就越發不好過起來。因此相比較秦家其他子弟，秦子聿要孤僻得多，也更殘忍偏執一些。但是在陸津心里，秦子聿卻比外表光鮮亮麗風度翩翩的克里斯蒂安‧貝爾之流要強得多。前世秦子聿參軍之後負責的區域就在緬因市附近，他個人實力雖出眾，但是私生子的身份本就上不了台面，又無人助他晉升，因此直到聯邦覆滅，他仍然駐守在緬因市——一直到陸津死前，這位冷漠寡言的將軍，在帝國軍隊炮火轟鳴之時，出入帝國軍中，殺敵723人，最終身亡。

    那個時候的陸津，真的為這個人哭過。

    在他看來，秦子聿現時的殘忍不過是對命運不公的反抗而已，他的心卻是始終忠于這個國家的，陸津尊重他，也期待他未來的成長。

    想了想陸津自己也覺得好笑，他自己也是學生一枚，秦子聿還是他的對手，哪有人想著為自己的對手打算的？

    秦子聿卻不知道陸津七繞八轉的心思，少年的輪廓隱隱能看出未來那個冷血將軍的影子。他靜靜的看著陸津，低聲道︰“確實有些小看你們了，但是輪到我，我絕對不敢小看你的。”

    他再不合群，也明白這場比賽對于中央軍校的重要性，要是這一場輸了，冠軍就與中央軍校無緣了。

    當下，他伸出手臂，下一刻，一股極為凶悍的力量便沖著陸津撲面而去。秦子聿沒有一絲一毫的手軟，招招發狠，均是沖著人最難防御的部位動手。他的實力本就不弱，何況還是使的這麼不要命的打法，陸津早已做好了準備，卻還是低估了秦子聿的凶狠，第一招心口就被捶了重重一拳，腰側也受了他一下重擊。

    腰側那處的衣服破了一個大洞，皮膚上也劃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黏黏糊糊的差點就能揭下一層皮來。陸津眸子暗了暗，神情卻是更為專注，牧白學長的說法果然沒有錯，秦子聿確實是個不要命的。

    陸津也不敢再有一點留手了。

    手臂微微用力，陸津不自覺間就使出了系統里的練體法決。他一招一式力氣雖不算大，威力卻是十足。如果說秦子聿的打法是拼命三郎似的，陸津的拳勁之中則是蘊含了一絲精妙的規律，秦子聿盡管凶狠，卻再也不能傷到他，反而一招一式都在陸津的控制之中，轉瞬之間，陸津就佔了上風。

    牧白眼眸一亮︰“學弟們都出乎學長意料啊！陸津學弟這一招，該是一門古武法決吧？”

    王白摩挲著下巴︰“看起來應該是。”他盯著陸津的目光便也多了一絲探究。如果是牧白這樣不了解情況的，或許會認為這套法決是聶言所贈，但王白和聶言相處的時日太久，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樣的古武招數，現在的聶家根本就拿不出來，更不用說是拿給一個外人了。

    “終歸不是壞事。”王白的眸光越顯深邃，他凝視著自己滿身的傷口，發出一聲低笑來。

    “　！”秦子聿猝不及防下被陸津打中，吐出一口血來，他冷冷看了陸津一眼，下一秒，威力十足的一腳便從陸津身上踢去，他單手扣住陸津的肩椎骨，重重一捏，卻不想，陸津反手扣住他的腰，將他狠狠摔了出去。肩膀被捏的地方卻在隱隱作痛，陸津甚至懷疑骨節已經錯位了。

    聯想到秦子聿的神情，陸津眼神也不由冷淡下來。

    未來的秦子聿再怎麼好，可現在的他，還沒有進化到未來那一步，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他將來的作為而放過現在的他。陸津揉了揉發疼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氣，連連發力，終是將秦子聿打倒在地，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你也不過如此。”陸津冷冷撇下一句話。

    秦子聿躺在地上喘著粗氣，面上的陰郁之色卻久久沒有消散。陸津因為牧白的那些話對他不敢掉以輕心，只冷著眼靜靜瞅著他，慢慢等著裁判宣布比賽結束。而秦子聿也沒有讓陸津失望，他沒在地上躺多久便爬起身來攻擊陸津，一招一式再狠辣不過，可惜他再凶悍，最終還是被陸津鎮壓了下去。

    “我會打敗你的。”

    陸津靜靜看著他，忽然展顏一笑︰“我等著。”

    他等著。在這個即將開始的戰火紛飛的時代，他等著見證一個又一個英雄的誕生，第二次見證，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將不是旁觀者，而是參與者。

    秦子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中央軍校的觀眾席，一直到裁判宣布結果，陸津都能感覺到那道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表情放松。

    比賽是五局三勝制，進行到這里，最後一輪的戰果已經沒有了什麼意義。這一輪無論中央軍校是輸是贏，最後的贏家都會是凱恩斯軍校。

    很顯然，中央軍校的想法和他們是一樣的。最後一場比賽牧白學長上去之後，也只是敷衍的和對手打了一場，便施施然走了回去。凱恩斯眾人對中央軍校那群人復雜的眼光視若無睹，倒是卡恩老師興奮得不行，特意給普特爾上將打了個電話報喜。

    電話里普特爾上將的笑聲簡直是魔音入耳，原先還有些沮喪的中央軍校幾人也都停止了悲傷，怒瞪著卡恩老師……的手機。

    “噗！”喬納森學長的笑聲永遠是那麼不合時宜，他摸了摸腦袋，有些尷尬的開口，“我只是覺得普特爾校長笑起來好可怕，你們知道的，年紀大了的人都這樣……”

    “臭小子你在說什麼，別以為我听不見！！！！”

    啊，再一次為勇敢的悲劇的喬納森學長致敬。

    一行人剛剛從賽場出來，便听門外一陣尖銳的鳴哨聲突兀的傳來，紅色的光圈在賽場四周各個角落亮起，一張透明的屏幕忽然拔地而起，將眾人的視線隔絕開來。

    陸津和柳晴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焦慮的情緒。

    心微微一沉……如果他們料得不錯的話，戰事……就要來了。

    “前方戰報，帝國西北軍突襲，現已攻陷諾斯區，諾斯區淪陷，諾斯區淪陷……”

    陸津的心驀地一緊，該來的終是來了。

    回去的路上，所有的人心思都有些沉郁。勝利的結果或許值得欣喜，但是和聯邦的國運比起來，真的算不了什麼。

    諾斯區淪陷的話，那就該是一場足以掀翻一切的大戰了吧？

    每個人的眼里，都有一股凝重的情緒。

    “我沒有參與。”柳晴空悄悄發了一條簡訊過來，“西北軍是我大哥的隊伍，他就算有什麼行動，也是直接向父王匯報，不可能說給我听。”

    陸津回了一條信息︰“聶家，是不是有人在伊蘭山脈？”

    柳晴空回了一個肯定的答案，陸津微微斂眉，心頭的抑郁氣息卻是越來越重。

    此後的幾天之類，整個聯邦都被戰爭到來的沖擊席卷了，便是參與比賽的學員，也在時時刻刻的關注著戰爭的動向，再沒有了參與比賽的心情。

    三天之後的上午，又一條新聞更是將目前的緊張情緒推動到了極致︰

    “衛區陷入僵持，衛區向北與諾斯區接壤的領土，也已經淪陷。”

    而參與這次比賽的學員，軍部發出命令，全體返回。

    這一次軍事交流賽，成了聯邦歷史上第一次沒有評出最終結果的交流賽。聯邦軍隊在各處遭到帝國軍隊擠壓，無論是諾斯區、索斯區還是衛區，都陷入了戰火之中。

    而戰爭的情形，對于聯邦而言，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陸津心中的憂慮更多。聯邦軍力不如帝國，這是顯而易見的，今生沒有了柳晴空的插手，上層或許不會崩潰，但更大的問題是，他們還太過年輕，根本沒有可能插手戰局。

    難道還要再等三年？

    戰爭之初，正是因為錯誤估計了戰爭的形勢，聯邦才在後來佔盡頹勢，就算有心，卻也已經無力從帝國手中搶到初時被佔領的土地，這才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走上了覆滅的結局。

    希望不要讓他等太久，陸津心中默默的祈禱。

 65、第六十五回 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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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麼？”

    陸津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半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尤其是戰爭的到來，更增添了一份惶惑感。現在的他已經升上二年級, 隨著軍事交流賽中打敗中央軍校的消息傳來，他在凱恩斯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再不是當初被馮隱和王墨欺負得不能還手的樣子了。

    喬納森學長和牧白學長提前上了戰場，再過不久，聶言也要上戰場了。諾斯區淪陷之後，聯邦奪回了帝國在衛區攻下的領土，戰爭的火力就集中到了諾斯區。與陸津前世看到的場景一樣，聯邦的傷亡遠遠大于帝國，源源不斷的優秀兵力沖著諾斯區邁進, 對于象牙塔之中的學員們而言, 他們需要更早畢業，也需要面臨比前輩們嚴峻很多倍的時局。

    “什麼時候走？”

    聶言摟住他，在他面頰上印下了一記輕吻︰“一個月之後吧！”

    陸津斂眉不語，腦海中卻不由浮現了那天聶言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那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傷痕雖是男人的印證, 卻也恰恰證明了戰爭的無情。五大軍校的學員雖然優秀，可是這種優秀，卻也是歷經無數生死考驗之後才能夠證明的。登上巔峰的固然名垂青史，英年早逝的卻也不勝枚舉。

    “加油。”

    聶言默默的點著頭。陸津的口氣雖然冷淡，他卻能听出其中蘊含的濃濃關心。眸中浮現淡淡的笑意，聶言神態放松，輕輕牽起了陸津的手。

    從出生起, 聯邦就一直是弱小的一方，可是弱小並不代表著放棄，從很久很久之前，他們就已經堅定了為這個國度不斷奮斗的決心。

    “哎陸津，上課了！”不遠處，楊奕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拽著陸津的手就往教學區走，陸津和聶言打了個招呼，顧不上這人驀然暗沉下來的臉色，背著包走了過去。

    戰爭爆發之後，學校的理論課程徹底轉為軍事推演，對個人實力的評價標準也越來越嚴苛，每次月考過後，掛科的學員越來越多，而學校的懲罰，卻是殘酷數倍的生存訓練。陸津沒有接受過懲罰，卻也知曉學校的用意，戰爭太過殘酷，不允許任何人有一絲一毫的懈怠，畢竟懈怠就意味著死亡。

    上午的這一節課，同樣是軍事推演課程。陸津和楊奕過去的時候，教室已經坐滿了人。兩人走到後面的時候，教授還沒來，就有人招呼著兩人過去。楊奕樂顛顛的露出一個笑容，在人群中找了一張座位坐下，陸津靠在他旁邊，慢悠悠的翻開了書。

    “今天還有測試？”楊奕問道。

    身邊皮膚黝黑的男生默默瞟了陸津一眼，聲音放低︰“今天的測試好像比昨天還麻煩，你有把握嗎？”

    “我是學渣好不好！”楊奕支著下巴，神情沮喪。一會兒，他的眸子驀然亮了起來，雙目盯著一邊安靜翻書的陸津，異樣的光芒讓陸津想忽視他都難。

    陸津指著課本，手指按過去︰“這一頁到這一頁，把理論和田中將最近的那場戰役的戰情分析結合分析一下，過關沒問題。”

    楊奕忙不迭的去翻書，身邊男生的目光也匯聚了過去，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在教授來之前把測試內容分析得七七八八，陸津听著兩人激動的口氣，唇邊也不由泛起一絲笑意。

    半年之中，柳晴空請了長假秘密訓練，凱斯也跟著學校的一個教授學習催眠術的相關知識。和陸津他們不同，凱斯主要服務于戰後，無論是對間諜的拷問還是對傷者的心理治療，道爾家族的催眠術都有相當驚人的作用。

    寢室里就剩下了陸津和楊奕兩個人。半年間，兩人的實力與初進校園時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楊奕，諾斯區淪陷後楊家有部分人投靠了聯邦，還有一部分人依靠家族的戰斗力奔赴其他大區，然而無論如何，對僅有二十歲的楊奕而言，這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了。

    “今天的測試內容已經發到屏幕上，請各位在半小時內完成測試，半小時後正式上課。”

    楊奕瞥了一眼屏幕上“勞恩河戰役中帝國戰術分析”的題目，沖著陸津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陸津微微一笑，將自己的答案寫了下來。

    勞恩河戰役中，聯邦中將田朗以己方死亡534人的代價收回了勞恩河沿岸的土地，帝國軍隊死亡416人，比聯邦足足少犧牲了一百多人。這樣的犧牲代價在近兩個月的戰役中竟是比較小的，想到這一點，陸津心中不免也帶著一絲心酸。

    要知道，勞恩河一帶自移民以來就是聯邦的領土，收回自己的領土居然要費如此之大的代價，由不得人不心酸。再想想帝國內部平安祥和，一草一木都不曾被破壞，而聯邦，卻是斷壁殘垣數不勝數，陸津想平靜，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田清同學，你來分析一下勞恩河戰役帝國的戰術。”

    教室最前排，個子高高瘦瘦的男生聞言站了起來。陸津不認識，倒是楊奕撇了撇嘴，鼻子哼了哼，旋即低頭看書去了。

    “勞恩河戰役中，帝國將視線轉移到東線，這是本次聯邦大勝的根本原因。帝國的排兵布局並沒有問題，問題在于帝國中了田中將的聲東擊西之計，將更多兵力轉移到東線，這也證明了，經過半年的對峙，帝國的軍力已經進入疲軟階段，此時我們只需乘勝追擊，就能攻破帝國的封鎖線……”

    教授鏡片下的眼楮動了動，眉頭一挑︰“孫其軒同學呢，你怎麼看？”

    “我的看法與田同學類似。田中將正是看準了這一時機，當然，如果有更多的兵力輔助的話……”

    教授依舊不置一詞，睿智的眸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盯著東北角不動後，他蒼老的面龐上流露出一絲笑意︰“楊奕同學，你來談談吧！”

    楊奕眨了眨眼，站起身來︰“教授，我覺得他們兩個說的不對。”

    “哦？”

    楊奕本就和田清孫其軒兩人不對付，當下也沒有什麼猶豫，高聲說道︰“我認為聯邦以500多人的代價得到的這場勝利根本不算大勝。我是諾斯區人，勞恩河離我家也不遠，在聯邦的軍事布局中，勞恩河根本就不重要，就算攻下了勞恩河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尤其到了冬季，諾斯區溫度下降遠超索斯區和中央區，勞恩河厚厚的冰層足以讓帝國人通過，到時候攻下西岸易如反掌。值得注意的反而是帝國兵力轉移的東線，東線駐軍本就薄弱，且環境溫和適合駐扎，反而會給帝國軍休整的機會讓其一鼓作氣重攻衛區。因此在我看來，勞恩河戰役與其說是一場勝利，不如說是帝國主動送給聯邦的勝利。說實話，我真不知道如今打下了勞恩河西岸，田中將和他的軍隊能做些什麼。”

    楊奕這人平時雖說有些吊兒郎當的，但能在高手如雲的凱恩斯長久佔據一個a組的位置，實力本就不容小覷。他的交際能力卻遠超自身實力，再加與年級段實力最強的柳晴空和陸津同寢，他在學員中的地位要遠超田孫兩人。當下，眾人听了他的見解，紛紛覺得他說的不錯。

    田清和孫其軒也轉過頭來，朝著楊奕狠狠瞪了一眼，當然，他們瞪人的同時還要顧及陸津的存在，目光都不敢太過凶悍。

    在擊敗中央軍校之後，陸津已經很久沒有顯露真實實力了，但是他和柳晴空，卻是二年級眾學員唯二不敢得罪的存在，便是王墨，在名聲上都要弱了陸津一頭。

    教授沉吟了半晌，說︰“你們能看到這些雖說不錯，可是比之經驗十足的軍官們還差了一些，需要磨練。楊奕，你的見解比田清要稍微強上一籌，卻仍然不夠完備。”

    楊奕笑了笑，他只需要比那兩個討厭鬼強些就夠了。

    教授繼續說︰“田中將常年作戰，自然也會考慮勞恩河的環境問題。這次戰役，帝國確實有往東線推移的打算，大家請看，勞恩河東岸向北百里，便是諾斯區幾大主城的交界點。聯邦可以從這里輸送兵力，但帝國同樣可以借助幾大主城的軍隊補給自身，因此，這一場戰役究竟孰生孰敗，還需下一場仗打出來才能分曉。”

    “各位能在二年級的時候分析到這些，在老師看來也已經不容易。然而戰爭的成敗，能夠主導戰局的因素實在太多太多，戰爭爆發之際，老師只希望每一名同學都能將自己擅長的領域學以致用。而老師，也會盡量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里把老師能夠教授的知識交給大家。”

    陸津遠遠看著，竟發現教授的眼中好似有淚光在閃動。

    楊奕低下頭，湊在他耳邊說道︰“教授的大兒子，也是咱們的師兄，二十年前在鐵嶺戰役上重傷死了，據說尸體都沒找得回來。後來教授的小兒子又上了戰場，師母拼命攔著，可教授還是讓小兒子去了，听說失蹤在清河邊上，五六年了，都沒找到。師母已經好幾年不和教授說話了……”

    楊奕後面說的話陸津沒有听清，可是他卻好似感受到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身上彌漫著的悲傷與悔恨。

    于父母而言，子女就是最珍貴的寶貝，無價的。

    可是于一個子民而言，這個國家，就是一切。

    陸津輕輕的摩挲著手指，靜靜的將教授講述的內容慢慢的記在腦海中。他相信這樣一個老人，在看到教室里鮮活的身影時，內心里想著的，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他一定是希望，有朝一日奔赴戰場時，所有的學生都能夠好好的、完整的活下來。

    陸津也是同樣的希冀著。

 66、第六十六回 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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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奕你給我站住！”

    突然響起的喝叫聲讓陸津和楊奕不由自主轉過了身。回頭一看, 田清和孫其軒一臉怒氣地看著他們︰“你是什麼意思，專門砸我們的場嗎？”

    楊奕怒極反笑︰“怎麼, 只許你砸別人的場，不許別人砸你的場？”

    田清眼看著就要暴走, 卻被站在一旁的孫其軒攔住了︰“別和這種人計較，家都被帝國燒了的可憐蟲罷了，和他生氣只會降了咱們的檔次。楊奕，听說你的好朋友賈賢一家已經投靠了帝國，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啊？”

    孫其軒的聲音很大，又正好佔據著下課必經的一條路，在場許多人看著楊奕的目光也是悄然發生了變化。

    “怎麼不說話？”田清听得孫其軒這麼說, 也接話道︰“哦, 我好像听叔叔說楊家確實有人投靠了帝國啊，楊奕，楊同學，你不是偷偷潛伏在凱恩斯, 到時候賣消息給帝國吧？”

    田清的叔叔正是那位帶領軍隊在勞恩河一帶打了勝仗的田中將, 因此剛才的推演課他不遺余力的夸贊田中將的貢獻。楊奕的回答本就讓他很不爽了，誰知道教授竟然還夸了楊奕，更是讓田清氣得咬牙。

    “真不知道你怎麼還有膽量留在凱恩斯……”田清狀似無意的搖了搖頭，卻讓更多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楊奕和陸津身上。這幾天三年級的學生大多在準備上戰場歷練，因此一路上注視他們的多是新生。他們對楊奕的情況並不了解，初進校園又容易被忽悠，眼下听田清這麼說, 看著楊奕的眼神都帶著譴責。

    “啪啪啪！”

    田清捂著紅腫的半邊臉，不可思議的瞪著楊奕︰“你敢打我？”

    “啪！”楊奕嘿嘿一笑，手勁十足︰“打的就是你！”

    田清伸手狠狠推了楊奕一把，楊奕的火氣被他徹底激了出來，手腳並用，兩人干脆在山腳下斗了起來。

    “孫其軒，快來幫我！”

    孫其軒雙腳狠狠的磨了磨腳底的泥，卻是半天都沒有挪一步。

    因為陸津攔在他身前，似笑非笑的盯著他︰“你嘴賤，手不賤吧？”

    陸津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孫其軒敢往前踏一步去幫田清，他就敢打的孫其軒他爹媽都不認識。陸津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膽量。孫其軒平時去唬唬那些家世實力都一般的學員還行，踫上硬茬子，也只有服軟的份。

    田清的嚎叫聲震天動地，足見楊奕下手之狠。陸津懶洋洋的瞥著孫其軒，神色冷淡，可就那麼淡淡的一瞥，卻讓孫其軒冷汗涔涔，幾乎要奪路而逃。

    他真沒想過，楊奕居然能把田清揍成這個樣子！

    難道楊奕平時都在故意偽裝麼？

    想到這一點，孫其軒神色更加猶豫，原本半分幫助田清的信念，這會兒已經被打了七七八八，只剩一分了。

    陸津微微一笑。楊奕的實力和田清半斤八兩，可今天他看得清清楚楚，田清真的惹到楊奕的逆鱗了。同寢一年多，楊奕是個什麼人陸津明白得很，田清就是自討苦吃，誰叫他嘴賤呢？

    孫其軒一點忙都幫不上，又看著田清被打得淒慘的模樣，心里的怨怒和畏懼都不由加深了一分，更氣憤田清和自己的表現狠狠丟了一回人，以後在楊奕面前更抬不起頭了。他低著頭，嘴唇蒼白，拳頭緊緊的握著，明明氣憤到了極點，卻是一點兒都不敢表露出來。

    一直在圍觀的新生們目光中滿是詫異，不明白為什麼人高馬大的孫其軒這麼畏懼陸津，然而看了一會兒，他們漸漸看明白了，不由對陸津的身份更加好奇。

    “a組的？”

    “豈止是a組，這四個，都是a組的。”

    “那為什麼？”

    “說你笨，你還真是頭蠢牛。就算是a組，也分實力好壞的。這個……”說話的新生悄悄比了比陸津，“今年的交流賽打敗了中央軍校的秦子聿，實力深不可測呢！”

    不明事實的新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明明看起來這麼瘦……”

    孫其軒的拳頭越握越緊。耳邊隱隱約約傳來的談話聲雖然被刻意遮掩著，卻仍是被敏感的他听了進去。每一字、每一句、每一聲微小的嘆息于他而言，都是惡意的譏笑，他的臉漲得通紅，卻仍是沒有勇氣往前踏一步。

    沒辦法，實力的差距是必然的。

    陸津默默嘆了口氣。一年之前，他還是面對馮隱和王墨的強勢不敢還手的新生，甚至還在為進入a組而努力，現在，他卻可以毫無忌憚的欺負同級的學生。

    或許不算欺負……吧？

    陸津摸著下巴，默默的給自己戴了一頂高帽子。

    那一頭，楊奕和田清的爭斗已經告一段落。陸津的目光卻已經全不在他們身上，孫其軒同樣是。

    看到王墨出現的那一刻，孫其軒的眸子驀然亮了起來。孫家實力雖然不如王家，可他和王墨卻也有些來往。更何況，王墨和陸津的不對付是全凱恩斯都有名的。

    當初兩個人為了爭奪一個友誼賽的名額，可是打得魚死網破啊！

    想到這里，孫其軒的心緒更為激動，一雙眼楮牢牢的盯著王墨，只盼著王墨能好好的教訓陸津一頓給自己解圍。脖子使勁兒往前伸著，眼中光芒強烈，孫其軒甚至準備好了最諂媚的笑容，只願王墨的一個注視。

    在他看來，陸津雖然厲害，又參加了軍事交流賽，可終沒有辦法和王墨這樣老牌的強手抗衡。

    誰知道他那次贏了王墨是不是偶然？

    一步，兩步，三步……王墨越走越近，唇角噙著一抹笑，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笑容之下的他震懾力十足的力量，和那一份誰都無法奪走的驕傲。

    “陸津，在揍人麼？”

    陸津回以微笑︰“你說呢？”

    孫其軒的眸光越來越亮，在他眼中，陸津此刻的淡然和鎮靜都是偽裝出來的，他已經迫不及待的看到陸津被王墨打倒的畫面，那一定很爽~~

    王墨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犀利的眉眼一如既往，他盯著陸津看了半晌，忽然出聲道︰“要不要我幫你？”

    陸津搖了搖頭︰“謝謝，我自己就可以。”

    “那我走了。”說罷，王墨根本不理會孫其軒隱隱帶著懇求的眼神，徑自從他們面前走過，他的姿態仍是如此的囂張，陸津卻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他了。

    孫其軒不可置信的瞪著王墨的背影，似乎要把王墨的後背瞪出個洞來。更讓他抓狂的是，王墨離開的時候，他隱約听到了那張嘴里吐出的“丟人”兩個字。

    一直到田清被揍得他爸媽都認不出來，陸津才提溜著楊奕回到了住宿區。田清腫著一張豬頭臉，孫其軒低著頭唇齒緊咬，圍觀的人早已散去，他們卻仍覺得有無數雙眼楮牢牢的盯著他們，每個人流露出的神情，都帶著深深的嘲諷與鄙視。

    田清與孫其軒好歹在年級內有些地位，又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對待？

    “楊奕！陸津！”

    田清和孫其軒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憤恨。兩個人相交已久，自是清楚彼此的手段，當下，孫其軒扶著田清回到了寢室，一個惡毒的計劃未經構思，就在兩人腦海中牢牢生了根。

    陸津和楊奕自然不知道兩人的想法，一路哼著小曲兒回到了寢室。楊奕甚至貢獻出了偷拿父親的一瓶好酒︰“這可是萊頓泉的泉水釀的酒，我平時都舍不得喝的……”

    想了想，他又擱下杯子︰“說這些做什麼呢，萊頓泉都不是聯邦的了。”

    陸津和他踫了踫杯，一口喝干︰“我相信諾斯區不會永遠被帝國佔著。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想辦法把諾斯區打回來，一年不行，就兩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我相信，你信麼？”

    楊奕嘴巴發苦，他對諾斯區的情感，是誰都比不上的。

    諾斯區是聯邦最窮的大區，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上，都一直被忽略，甚至聯邦建立不久，還有議員提議把諾斯區分出去……五大軍校中，諾斯區的學員也是寥寥，楊奕別的不恨，他恨的是那些人不僅不為諾斯區的淪陷而憤怒，甚至以此攻訐自己的同胞。

    搖了搖頭，楊奕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感覺幾乎要涌到鼻腔，他的臉也漲得通紅。楊奕扣了扣桌子，嘆氣道︰“光喝酒沒意思，要是凱斯在就好了，咱們三個人吃一桌菜，多好。兩個人不管喝酒吃菜都沒啥味道。”

    陸津知道他是想凱斯了，笑了笑，沒說話。

    “今天那兩個家伙咱們算是得罪狠了……”

    陸津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怕了？”

    “怕我就不會揍了。”楊奕拍桌子︰“不過那兩個家伙是真小人，家里也有些地位，恐怕要在別的事情上出什麼⼳蛾子，咱們得小心防範著。”

    “嗯。”陸津又悶了一口酒，鄭重的點了點頭。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是古人留下來的千古名言，陸津不敢不遵守。

    寢室內漸漸陷入了沉寂。柳晴空請假、凱斯訓練開始，寢室里就是這麼安安靜靜的狀態，平時一直活躍的楊奕就好像蔫了的胡蘿卜一樣，一點兒氣勁都沒有了。

    “哎你說凱斯訓練得怎麼樣了？”

    陸津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其實那家伙單論戰力比我強，可惜身體底子弱了一些。”楊奕托著下巴，眉宇間有一絲悵惘，“他回來的時候，應該比我強得多吧，那家伙，又要得意了。”

    話說這麼說，楊奕的口氣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反而帶著一絲欣慰︰“柳晴空也是，咱們兩個留下來的家伙，估計又要被甩遠了。”

    夜色漸漸降臨。楊奕發了一會兒牢騷就去看書了，陸津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系統的記錄。他看似睡著了，大腦卻如同精密的計算儀一般捕捉著系統的數據，呼吸也漸漸平和，似乎與寢室內的空氣融為一體。

    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曾放棄變強的信念，不管開始，還是現在。

    這也是戰爭中所向披靡，讓眾多軍隊為之變色的a41小隊的雛形。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陸津和聶言提早約好在外面見面。早上，他收好東西從寢室出發，剛出門，他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人給盯上了。

    他得罪的人不多，馮隱王墨早就是過去式，最近的，也只有田清和孫其軒兩個人了。

    陸津冷哼一聲，並不理會，仍然照著原計劃走出了凱恩斯。

    金色的弧線襯托出精致的外型，陽光之下，車身更顯絢爛。聶言戴著黑色的墨鏡，在車內沖陸津招了招手。

    陸津微微一笑︰“怎麼開這麼騷包的車？”

    聶言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別人送的，推不掉。”

    “別動手動腳的！”陸津眨眨眼，對著某人大了一號的腳狠狠踩了下去。在一起之後，聶言越來越幼稚了，要不是他老愛在外人面前擺出一副冷酷冰山的模樣，陸津真會以為這家伙是換了芯兒的。

    聶言黝黑的眸中劃過一道深深的委屈，下一秒，他就說出了一句讓陸津差點嗆出來的話︰

    “沒有動手動腳，動嘴了而已。”

    陸津狠狠白了他一眼，扭過頭去不說話。

    聶言面上笑容蕩漾，旋即便消失了。他眉頭一皺，視線向後移了移︰“怎麼回事？”

    “昨天得罪了兩個人。”

    陸津便把自己怎麼借助實力欺負田清、孫其軒的情景從前到後跟聶言復述了一遍，聶言眉頭皺了皺，問道︰“怎麼不揍得狠一點。”

    陸津攤手︰“反正我沒動手。”

    他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後面跟了人？”

    明明聶言沒有系統這種開掛的東西啊？

    聶言指了指車頂︰“車子的功能，反追蹤系統很完備，別人送給父親的，父親收下又嫌花哨，就轉給了我。”

    對此，陸津只能深深的喟嘆一句︰萬惡的有錢人！

 67、第六十七回 陸津遭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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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弟弟, 你終于回來了。”

    柳晴空，也就是帝國二皇子路易斯‧埃伯特眼神復雜的望著守在車前, 半躬著腰為自己打開車門的兄長埃里克‧埃伯特，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怔住了。

    他記憶中的埃里克‧埃伯特是個很高傲的男人, 永遠微抬著下巴，一雙凌厲的眼只淡淡掃著，便能讓人察覺到彼此之間的差距，並為之羞愧。而現在的埃里克卻很年輕，繼承了皇後那一頭微卷的金發，一身得體的皇室禮服襯托得他更為華貴。

    柳晴空心里復雜難言，面上還是擺出了一副親熱的姿態︰“哥哥, 我回來了。”

    原以為他面對這個前世殺死自己的凶手會憤怒會怨恨, 可是現在，柳晴空卻發現，所有的愛恨都消失干淨了。前世，埃里克是他敬重的大哥, 克里斯蒂安是他放在心上一點都不敢傷害的人, 這兩個人的聯手背叛讓他傷心欲絕，便是死去了，也帶著深深的怨恨重活。但是現在，柳晴空卻發現自己釋然了，在見過克里斯蒂安‧貝爾之後，他發現前世所堅持的東西太過荒謬，那樣的結局或許是注定的, 因為他從來識人不清。

    無論前世今生，柳晴空都從未想過和埃里克爭搶那個皇位，如今想來，也許自己多次刺殺聯邦總統的業績太過壯烈，高傲如埃里克，也會忍不住產生危機感吧？

    “路易斯，你怎麼了？”

    柳晴空搖了搖頭，笑意微斂︰“父皇和母後身體怎麼樣？”

    埃里克盯著自家弟弟看了良久，直到確信那雙眸子蘊含的東西與過去相同，他才回答︰“父皇身體不錯，母後有時候頭痛，不過最近已經好了許多。”

    “那就好。”

    兄弟兩人並肩而行，一個高挑俊美，一個氣勢逼人，便是無心，也吸引了眾多臣子僕婢的注意力。柳晴空常年不在國內，對于他的行蹤，帝國皇室一直緘口不語，因而，大多數臣民都對這位二皇子很陌生。

    走到半路，漸漸通往皇宮深處。埃里克猛地停下了步伐︰“路易斯，父皇交給你的任務，你打算什麼時候做？”

    柳晴空勾了勾唇，這麼早就等不及了麼？

    如果自己刺殺聯邦總統成功，聯邦局勢必然大亂，而駐守諾斯區一直和聯邦膠著著的西北軍，就可以直接揮師南下，佔領聯邦更多區域。

    前世的埃里克‧埃伯特就是這麼干的。而那個時候，自己身份太過敏感，根本不可能公布，埃里克就成了那場紛亂中的最大贏家，無論在戰場還是在帝國內部，都獲得了一大批支持者。

    “路易斯？”

    柳晴空聞言一笑︰“哥哥，恐怕還要再等幾年，我現在的實力可是遠遠不夠啊！”

    真的很抱歉，親愛的兄長，他已經沒有犧牲自己奉獻他人的精神了。

    埃里克微微皺了皺眉，眼底的陰暗情緒被他巧妙的隱藏了起來。他一向很會做人，便是失望也很少在人前顯露，當下微笑著開口︰“弟弟回來的好日子哥哥居然提這種話題，真該挨打。你知道的，路易斯，父皇他也很關心這件事，統一卡爾星可是埃伯特家族長久的心願啊！”

    “嗯。”柳晴空笑容不變，“我先去看看父皇吧，哥哥，有事不用陪我。”

    埃里克輕聲應了，卻明顯有些神思不屬。直到柳晴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埃里克才輕輕勾了勾唇，哂笑一聲，瀟灑地走遠了。

    因為大多數時間都在聯邦的緣故，柳晴空和當代陛下的關系並不是很親密，更不用說其中還有一個並非生母的皇後的干擾。帝國皇帝看到自己的第二子，並沒有什麼興奮的神色，話語之間提及更多的，還是柳晴空在聯邦的工作。

    走出了高聳的宮牆，柳晴空臉上的嘲弄神色終是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何其殘忍！當初因為那個女人的一句挑撥把尚在襁褓中的自己送往聯邦，明明比自己大了幾歲的哥哥卻能夠穩當的留在帝國，成為陽光之下萬人贊頌的皇子，而自己，年幼之時便已習慣躲在黑暗里，最終，只成了帝國霸業的棋子。

    帝國的皇宮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因為多了一個人的存在而改變什麼。柳晴空半躺在藍色絨面的床上，暗暗醞釀著心中思慮已久的計劃。

    --------------------------------

    晨光里的安陵城一如既往的靜謐，陸津斜倚著車窗，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風景——如果田清和孫其軒安排的尾隨著鬧出來的聲音稍微小一點，那就更好了。

    若是放在別的時候，陸津或許真的沒法發現，然而隨著系統一遍又一遍地升級，自己的目力和耳力早就非以前可比，更何況，和聶言在一起的時候，陸津總是比平時敏感一些。

    咳咳，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炫耀的……

    聶言一眼就瞥見了自家戀人微紅的臉色，仿佛熟透了的隻果，一向淡然的眼中也含著一絲淡淡的水意，好像會說話一般，倏然就撩動了聶言的心弦。

    他心里有些熱，又想到一去戰場沒有一年半載的恐怕不能回來，不能回來就不能見到這人，冷靜的眸也不由有些泛紅。

    兩人在市中心停車，上午商場里也不算熱鬧，特別是受了戰爭的影響，商場的生意也冷淡了許多。

    陸津在服裝店前逗留了許久，聶言站在一邊，便看到他拿著一身衣服，笑眯眯的對著自己招手。

    “給我的？”

    陸津點了點頭︰“估計上戰場也用不著，可我想你穿給我看。”

    這句話無疑取悅了聶言，他很給面子的把天藍色的襯衫套在身上，絲毫不在意襯衫和他平素的穿衣風格很不同。陸津抬頭去看時，眼中閃過驚艷之色。

    聶言年紀不大，他老成冷靜的作風卻總是讓人忽略這一點。眼下，藍色的襯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映上那張冷淡的臉孔，不知不覺中竟有了一股禁欲的感覺。

    “很不錯！”陸津托著下巴，正要夸獎幾句，自己懷里就多了一件同樣的襯衫，除了型號小了一點。

    再走出去時，兩個人的步調更為和諧了。天氣不熱，陸津外面穿著一件紅色的衛衣，巨大的卡通熊頭很容易吸引人的視線，聶言身上則是一件黑色的，粉嫩的小熊讓他的年齡好似小了幾歲，與他冷酷的神情相對照，既古怪，又和諧。

    聯邦並不歧視男性相戀，他和聶言的這一套搭配，就是他們不承認，別人也會認為他們是情侶。

    聶言的面色雖然有些黑，卻在對上陸津滿足的笑容時投降了。

    他真的不介意自己穿什麼，只要這個人高興就好。

    “你等一下，我有個東西要拿給你。”

    聶言下車，跑到對面的店鋪里。陸津在車里靜靜的等著，耳邊跟了他一個早上的聲音卻在倏然間越來越大越來越響。陸津挺直了背脊，面色陡然沉了下來。

    追蹤者似乎對自己的技藝極為自信，就是跑到車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陸津雙拳緊握著，已經打算在那人露面時動手。

    “哼！”那人顯然沒有料到陸津有所防備，黑色的眼珠里流露出詭異的情緒。兩人一個在車里一個在車外，車窗不知何時開著小小的一條縫，氣氛就這麼僵持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一道詭異的笑聲忽然傳進了耳朵，陸津只覺得那聲音似乎刺痛了他耳膜，甚至心髒都因此發疼，難受得要命。就在這時，那個面目遮掩的人眼珠子忽然翻成詭異的白色，一點黑色都看不見，陸津趕緊閉上了眼楮，卻仍然止不住那種頭皮發麻的詭異感。

    陸津知道，自己肯定是遇上了催眠類的高手。而且這個人很明顯走的是黑暗的風格，和凱斯那次純粹的試探完全不同，最關鍵的是，那人的方法太邪惡，力量也比凱斯強大了太多。

    系統運轉著為陸津謀得最後一絲清明，陸津呼吸急促，視線游離，只盼望聶言能快點回來。

    然而那只是他的妄想而已，粉色的粉末忽然在狹小的空間內彌漫開來，陸津來不及反應，便覺得頭有些發暈，視線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那人伸出手，輕輕扣下窗門，下一秒，便巧妙的佔據了駕駛員的位置。那人先將車子開遠了一些，臉上的淫邪之色在看到陸津粉紅的肌膚的那一刻升至頂點。

    “真是好貨色……”他舔了舔嘴唇，抱著懷中熱氣十足的身體，急不可耐的扒開陸津的衣服，眼看著就要觸踫到他的皮膚。粉末的作用在這一刻發揮到了極致，陸津輕輕□□了一聲，腰部難耐的扭了扭，額間隱隱有汗珠流出。

    那人這會兒反倒不急了，一雙吊角眼將陸津從上到下看完了，眼底的□□之色幾乎擋都擋不住。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確定，這一次那兩個人確實介紹了一筆好生意。

    聶言捧著一個淡藍色的盒子，冷淡的眉眼在想及自家愛人的時候，也不由多了一絲溫暖之色。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在等待這一刻了，對于聶家的男人而言，一次的選擇就是唯一的選擇。

    那輛遠遠就能看到的金色車子，卻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那輛車雖說防御系統很強，可是聶言也剛剛拿到，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的信息輸入進去，更不用說一些人有的是偷走車的手段。

    陸津去哪里了？

    聶言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忽然想到了一大早就跟在他們身後的那個跟蹤者，聶言很難說服自己，陸津的失蹤和那個人沒有關系。

    果然，他手里記錄的車輛信息已經完全被抹去了。

    聶言冷淡的眸子染上血腥，無論是誰，如果敢傷害陸津的話，一定會遭到他最強的報復。

    陸津只覺得自己的心忽上忽下的，呼吸越來越粗重，那股燥熱的情緒也越來越強烈。他的視線暈乎乎的，眼前一直是白茫茫的一片，耳邊一直是刺痛的一陣聲響。

    他好像被人抱著到了地面……地面？

    他記得自己是在車里的。有一雙特別可怕的眼楮，一張模糊的臉孔……還有一些粉色的粉末，對！

    意識在某一刻有些恢復了，然而那種難言的想要釋放的感覺卻一直都沒有散去。而且他明明白白的記得，眼前的這個懷抱特別讓他抗拒，就是單純的觸踫，也會讓他產生惡心的感覺。

    這個人……不是聶言！

    陸津知道自己這回一定是栽了。

    果然，自己不應該小看任何人。能被田清和孫其軒高價收買來對付自己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用盡力氣瞪大眼楮，最終只看到一只白得嚇人的手臂。而這里，明顯是一間酒店，有大床，還有慘白的牆壁。

    “　！”他趁那人不備狠狠甩開了那雙手，卻發現怎麼也提不起力氣。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釋放，燥熱感讓他情不自禁的踫觸著赤/裸的肉，每一下都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脖子卻在剎那間被卡住，那人正掐著他的脖子把他的頭往牆上甩。

    “臭婊/子，識相點！”

    腦子震蕩般的發疼，鼻腔里有血流出來。腦海的眩暈感卻因為這疼痛略微減輕了一點。陸津雙手抱著腿，終是忍不住，發瘋一樣推開身後的人，一腳又一腳的踢了起來。

    衣服在揪打中被人撕了下來，陸津的力氣消耗地干干淨淨，死狗般躺倒的那一刻，他只看到了一雙含著怒火和邪欲的眼楮。

    “這下完了。”他張了張唇，听到自己這麼說。

    可是聲音實在太小，從頭到尾，只有他自己听得見。

    那個人已經撲了上來。自己的衣服被撕扯開來，背上也沾上了陌生的氣息……雙腿在下一秒被打開，一雙黏黏的惡心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腰……

    “嘔……”陸津終是沒忍住，發出一聲絕望的干嘔。

 68、第六十八回 本章勿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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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美國客人住在這家旅店里。樓梯上人來人去, 可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們的房間位于二層樓，面向大海, 正對著公共花園和戰爭紀念碑，花園里有高大的棕櫚樹和綠色長椅。若是晴朗的天氣就會常見一個畫家帶著畫架來寫生, 畫家們喜歡棕櫚樹的姿態以及在花園大海襯托下的旅店那明快的顏色。那些意大利人遠道而來就是為了看看戰爭紀念碑，它是由青銅制成，在雨中閃爍著光彩。雨還在下，淋淋的水滴從棕櫚樹上落下，碎石路上的水灣兒已被填滿。海濤在雨幕之中一次又一次地撲上沙灘，隨即又退去。戰爭紀念碑旁邊廣場里的汽車都已各奔東西。廣場對面的咖啡館里，一位侍者正站在門道上, 眼瞅著空空蕩蕩的廣場。

    那位美國女士立在窗邊, 眺望外面的景色。窗戶的正下方有一只貓，蜷縮在一個滴水的綠色桌子下面。那貓萎縮成一團，生怕被淋著。

    “我要下去救救那貓。”女士說道。

    “還是我去吧。”她的丈夫躺在床上提出。

    “不，我去。可憐的小貓正在桌下避雨呢。”

    丈夫仍在讀書, 用床頭上兩個枕頭墊起來躺著。

    “別淋濕了。”他說道。

    女士下了樓, 路過旅店辦公室時，店主便立起身來向她鞠躬施禮。只見他是一位高個頭的老者，他的桌子放置在屋內的最里端。

    “下雨啦，”女士說道，她喜歡這個店主。

    “是，是，太太, 壞天氣。天氣很不好。”

    店主在昏暗的辦公室里，站在桌子的後面。女士喜歡這個店主。她喜歡他接受任何怨言時那種嚴肅的風度;她喜歡他的服務禮節;她喜歡他那種良好的職業自豪感。她喜歡他那久經滄桑的臉龐和大手。

    像他一樣她推開門向外看。雨越下越大，一位男士穿著橡膠披肩正穿過廣場，朝著咖啡館走去。那只貓應該就在右邊吧，可能沿著屋檐下便可以過去。當她站在門道時，一把傘在她身後張開了，是她房間的女僕。

    “你別淋濕了，”她笑道，說著意大利語。顯然，是店主派她來的。

    女僕給她撐著傘，沿著那條碎石小路來到窗戶下。桌子還在，在雨中洗刷得特別綠，但貓不見了。她頓然大失所望，女僕眼看著她。

    “您丟什麼東西了，太太？”

    “有一只貓，”女士說道。

    “一只貓?”

    “是，貓。”

    “一只貓?”女僕笑道。“雨中之貓?”

    “是，”她說道，“在桌子下面。”

    然後，“我很想要它，我很想要只貓。”

    當她說英語時，女僕的臉變得有些緊張。

    “來，太太，”她說道，“我們必須回去，你會被淋濕的。”

    “我想也是，”女士說道。

    她們沿著碎石小路回到旅店門口，女僕在外面將傘合上。當美國女士路過辦公室時，店主便在桌子旁邊向她鞠躬。一陣莫名其妙的不適與緊張在心頭掠過，這位店主有時候讓她感到很重要，有時候卻感到那麼形象渺小。瞬間，一種至高無上的感覺油然而生。她上了樓，推開房門，喬治還在床上讀書。

    “捉到貓了嗎?”他問道，把書放下來。

    “不見了。”

    “想想它能跑到哪里去?”他邊休息一下眼楮邊說道。

    她坐在床上。

    “我很想要它，”她說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要它，我想要只貓，那只可憐的貓在雨中不會有什麼好玩的。”

    喬治又開始讀書了。

    她起身坐在梳妝台的鏡子前，從手中的鏡里自我欣賞。欣賞自己的形象，從這一邊，到另一邊，再轉向後腦和脖頸。

    “你不以為我留起頭發來是一個好主意嗎?”她問道，又投入了鏡中自賞。

    喬治抬起頭看了看她脖子後面，頭發修剪得像個男孩兒。

    “我喜歡現在的樣子。”

    “我已經厭倦這個樣子了。”她說道。“我不想再像個男孩。”喬治在床上移動了一下位置，自從她開始說話他就一直注視著她。

    “你看起來很漂亮。”他說道。

    她把鏡子放在梳妝台上，走向窗子，舉目遠眺。天色暗下來了。

    “我想把我的頭發緊拉到背後，再打一個感覺舒服的結，”她說，“我想要一只貓，讓它坐在我的大腿上，摸一摸它，它就會咪咪地叫。”

    “是嗎?”喬治在床上說道。

    “我還想用自己的銀器用餐，而且要有蠟燭。我還想一年四季如春，我可以在鏡子前梳我的頭發，貓和新衣服我也想要。”

    “哦，別說了，還是去讀點什麼吧。”喬治說著，又繼續讀他的書。

    女士在向窗外看去。天色已黑，仍在下雨。

    “不管怎樣，我想要只貓，”她說道，“我想要只貓，我現在就想要只貓。如果我不能留起長發或者有其他的快樂，我總可以有只貓吧。”

    喬治沒有注意听，他在讀自己的書。妻子從窗口向廣場上有燈光的地方看去。

    有人敲門。

    “請進，”喬治說著，從書中抬起頭來。

    門口處站著女僕，她抱著一只龜殼花紋的大貓，那貓緊緊地縮在她的懷里，尾巴還在搖擺。“打擾一下，”她說，“店主叫我把這個帶給太太。”

    兩位美國客人住在這家旅店里。樓梯上人來人去，可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們的房間位于二層樓，面向大海，正對著公共花園和戰爭紀念碑，花園里有高大的棕櫚樹和綠色長椅。若是晴朗的天氣就會常見一個畫家帶著畫架來寫生，畫家們喜歡棕櫚樹的姿態以及在花園大海襯托下的旅店那明快的顏色。那些意大利人遠道而來就是為了看看戰爭紀念碑，它是由青銅制成，在雨中閃爍著光彩。雨還在下，淋淋的水滴從棕櫚樹上落下，碎石路上的水灣兒已被填滿。海濤在雨幕之中一次又一次地撲上沙灘，隨即又退去。戰爭紀念碑旁邊廣場里的汽車都已各奔東西。廣場對面的咖啡館里，一位侍者正站在門道上，眼瞅著空空蕩蕩的廣場。

    那位美國女士立在窗邊，眺望外面的景色。窗戶的正下方有一只貓，蜷縮在一個滴水的綠色桌子下面。那貓萎縮成一團，生怕被淋著。

    “我要下去救救那貓。”女士說道。

    “還是我去吧。”她的丈夫躺在床上提出。

    “不，我去。可憐的小貓正在桌下避雨呢。”

    丈夫仍在讀書，用床頭上兩個枕頭墊起來躺著。

    “別淋濕了。”他說道。

    女士下了樓，路過旅店辦公室時，店主便立起身來向她鞠躬施禮。只見他是一位高個頭的老者，他的桌子放置在屋內的最里端。

    “下雨啦，”女士說道，她喜歡這個店主。

    “是，是，太太，壞天氣。天氣很不好。”

    店主在昏暗的辦公室里，站在桌子的後面。女士喜歡這個店主。她喜歡他接受任何怨言時那種嚴肅的風度;她喜歡他的服務禮節;她喜歡他那種良好的職業自豪感。她喜歡他那久經滄桑的臉龐和大手。

    像他一樣她推開門向外看。雨越下越大，一位男士穿著橡膠披肩正穿過廣場，朝著咖啡館走去。那只貓應該就在右邊吧，可能沿著屋檐下便可以過去。當她站在門道時，一把傘在她身後張開了，是她房間的女僕。

    “你別淋濕了，”她笑道，說著意大利語。顯然，是店主派她來的。

    女僕給她撐著傘，沿著那條碎石小路來到窗戶下。桌子還在，在雨中洗刷得特別綠，但貓不見了。她頓然大失所望，女僕眼看著她。

    “您丟什麼東西了，太太？”

    “有一只貓，”女士說道。

    “一只貓?”

    “是，貓。”

    “一只貓?”女僕笑道。“雨中之貓?”

    “是，”她說道，“在桌子下面。”

    然後，“我很想要它，我很想要只貓。”

    當她說英語時，女僕的臉變得有些緊張。

    “來，太太，”她說道，“我們必須回去，你會被淋濕的。”

    “我想也是，”女士說道。

    她們沿著碎石小路回到旅店門口，女僕在外面將傘合上。當美國女士路過辦公室時，店主便在桌子旁邊向她鞠躬。一陣莫名其妙的不適與緊張在心頭掠過，這位店主有時候讓她感到很重要，有時候卻感到那麼形象渺小。瞬間，一種至高無上的感覺油然而生。她上了樓，推開房門，喬治還在床上讀書。

    “捉到貓了嗎?”他問道，把書放下來。

    “不見了。”

    “想想它能跑到哪里去?”他邊休息一下眼楮邊說道。

    她坐在床上。

    “我很想要它，”她說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要它，我想要只貓，那只可憐的貓在雨中不會有什麼好玩的。”

    喬治又開始讀書了。

    她起身坐在梳妝台的鏡子前，從手中的鏡里自我欣賞。欣賞自己的形象，從這一邊，到另一邊，再轉向後腦和脖頸。

    “你不以為我留起頭發來是一個好主意嗎?”她問道，又投入了鏡中自賞。

    喬治抬起頭看了看她脖子後面，頭發修剪得像個男孩兒。

    “我喜歡現在的樣子。”

    “我已經厭倦這個樣子了。”她說道。“我不想再像個男孩。”喬治在床上移動了一下位置，自從她開始說話他就一直注視著她。

    “你看起來很漂亮。”他說道。

    她把鏡子放在梳妝台上，走向窗子，舉目遠眺。天色暗下來了。

    “我想把我的頭發緊拉到背後，再打一個感覺舒服的結，”她說，“我想要一只貓，讓它坐在我的大腿上，摸一摸它，它就會咪咪地叫。”

    “是嗎?”喬治在床上說道。

    “我還想用自己的銀器用餐，而且要有蠟燭。我還想一年四季如春，我可以在鏡子前梳我的頭發，貓和新衣服我也想要。”

    “哦，別說了，還是去讀點什麼吧。”喬治說著，又繼續讀他的書。

    女士在向窗外看去。天色已黑，仍在下雨。

    “不管怎樣，我想要只貓，”她說道，“我想要只貓，我現在就想要只貓。如果我不能留起長發或者有其他的快樂，我總可以有只貓吧。”

    喬治沒有注意听，他在讀自己的書。妻子從窗口向廣場上有燈光的地方看去。

    有人敲門。

    “請進，”喬治說著，從書中抬起頭來。

    門口處站著女僕，她抱著一只龜殼花紋的大貓，那貓緊緊地縮在她的懷里，尾巴還在搖擺。“打擾一下，”她說，“店主叫我把這個帶給太太。”

 69、第六十九回 聶言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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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間的陽光灑入明亮空曠的房間, 陸津驀然睜開眼，望著完全陌生的屋頂, 腦子有一瞬間的茫然。

    身子沉重的猶如被機甲碾壓過一般，身上未褪的紅痕醒目而刺眼, 空氣之中隱隱有著快要散盡的情/欲氣息，伴隨著這一切，陸津漸漸想到了懸浮車內飄灑的粉末，和自己被挾制時脆弱的模樣。

    心頭一瞬間有殺人的沖動，卻也漸漸散去了。

    他想起來了，在聶言推門之後那個情不自禁的、被欲望控制的根本不像平時的自己。

    身側忽然傳來溫暖的溫度，修長光裸的腿靠著自己的腿, 有著相當圓潤的質感。陸津的心, 在倏然間平靜了下來。

    他的雙手握成一圈，唇角卻浮上了淡淡的笑容，只要有他在身邊，就好。

    聯想到自己昨夜的放浪形骸, 陸津眉宇間也不由沾上了羞惱之色, 映在他臉頰之上，宛如冬日天空中的紅色陽光。

    聶言早就醒了，一雙冷靜的眸子卻在此刻染上了饜足的色彩，他靜靜的盯著表情不斷變幻著的戀人，眼中的寵溺幾乎讓人沉入其中。不過陸津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因為努力暗示自己克服尷尬的緣故，他已經不由得開始思考昨天自己中招的始末。

    那個人不出意外的話, 應該是田清和孫其軒找過來的，但在陸津看來，能有這麼嫻熟的催眠技能，又能夠肆無忌憚的出現在安陵城內，那個人的身份，或許很值得商榷。

    “在想什麼？”頭頂傳來的悶悶的聲音頃刻吸引了陸津的注意力，他略有些怔忪的看了一眼，那人眸中溫暖的光讓陸津的心似乎也有所觸動。所有的抱怨和計較，都在這一刻化為了虛無。

    陸津只是搖了搖頭，汲取著聶言身上的溫暖味道。身子不由得再朝聶言身邊靠了靠，一夜的疲累到此刻都沒有舒緩，他卻覺得身與心都是滿足的。

    溫馨的氣氛默默蔓延著，直到聶言再一次出聲打破了這片沉默。

    “餓不餓？”他問。

    他不說陸津還不覺得，這一刻卻覺得真餓了。聶言見他模樣便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眼中的柔情幾乎要滿溢出來，只低聲說︰“我叫了粥，你……吃得清淡點。”

    那個拖了好幾秒的你之後究竟表達的是什麼內容，陸津不用猜測也知道。當下頗有些羞惱的捶了捶聶言的肩膀，就直接背過頭去，不和這人做任何交流。

    真是！也不看看到底是誰做的好事！

    粥吃得不算多，因為陸津對自己受傷的預估還是稍顯樂觀了一些。最後還是聶言捧著碗，好聲好氣的喂了幾口，還接受了向來不會撒嬌的戀人幾記白眼和幾聲不大不小的抱怨。

    聶言算是在感情上比較遲鈍的一個人，但是陸津的表現，已經足夠讓他滿足。

    一直到晚上，聶言和陸津才重新在人前露面。

    聶言很快就要離開凱恩斯了，對于兩人而言，在校園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異常珍貴的——昨天發生的事情，對兩人來說，真的算是一個不小的震動，縱然結果讓人滿意，到底意難平。

    周日的安陵城也不復往日的熱鬧，戰爭爆發的不安和學生們難掩的離愁別緒讓他們沒有心情再投入往日的娛樂之中。聶言在回去之前給秦子聿打了個電話，陸津在一旁看著他，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聶言眼中無法散去的陰霾和時隱時現的淡淡凶光。

    從重生到現在，與他結過仇的大部分采取的都是溫和的報復方式，而陸津最終也用他的實力征服了他的仇人們，從來沒有人像田清和孫其軒一般用這麼惡劣的手段，也讓陸津那麼憤恨。

    他們希望看到的後果，永遠不是單純的傷害。

    如果真讓他們得逞的話，陸津不僅要失去愛情，或許他將永遠處于那兩個人的控制之下。畢竟這個時代男男相戀不算犯法，但沒有人樂意把自己的性/愛場景展現在陌生人面前，更何況在凱恩斯這樣一所軍校，失去了尊嚴，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尋常人尚且不能容忍，更何況懷揣著夢想重生的陸津。

    他的重生，就是為了改變。而這些人不僅要妨礙他的改變，破壞他的夢想，還要讓他墜入毀滅的深淵，這是陸津絕對絕對沒有辦法容忍的。

    “我也一起去。”

    聶言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不行。”

    陸津嘆了口氣，解釋道︰“如果擔心你擔心我的身體，沒有關系。聶言，我是當事人，我有這樣的權利。”

    聶言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他盯著陸津看了半晌，最終還是無奈地應了下來。

    他的想法遠遠不止如此。擔心陸津的身體只是一個方面，更多的是，他擔憂自己會控制不住心頭的暴虐，將自己一直努力隱藏著的殘忍和冷酷展現出來。

    想了想，他卻又很快釋然了。

    或許，可以把這件事當成一種試探，試一試，陸津會不會接受最真實的自己。

    聶言的手在自己不注意間漸漸握緊，這個想法一旦滋生，他就忍不住想知曉答案。因為從昨天開始，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就越來越多了。欲/望就像一個永遠無法填滿的洞，越是接觸地多，他就越是無法自拔。

    秦子聿沒有住在酒店里，他提供給聶言的住址是一戶私人住宅。

    見兩個人聯袂而來，陸津恢復了正常，而他脖頸上隱隱約約的紅痕也讓秦子聿明白了一切，他淡笑著讓出了空間，走到隔壁︰“人在里面。”

    聶言點了點頭，還是不忘說了一聲謝謝。

    已經明白了一切的陸津也沖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倒讓秦子聿呆了呆，冷靜的臉上有瞬間的怔忪。

    被關了一夜一天的人已經醒了過來，吊著的三角眼中閃爍著凶狠的光，在看到陸津和聶言出現的那一刻，那人眼中的凶狠全部轉為了畏懼，他朝里面縮了縮，避免與兩人目光相對。

    陸津抬眼看了看四周，外表平淡無奇的屋子，內里卻有無數乾坤，難怪他能開啟聶言的新車，卻無法突破秦子聿設下的重重壁障。

    聯想到秦子聿私生子的身份，這一切也並不是很難解釋。

    “你是誰？”聶言彎下腰，與那人的目光平視。

    那人轉了轉眼珠子，良久都沒有說話。相反，他的眼楮卻在這一刻變得詭異無比，眼白翻出，立刻佔據了整個眼眶，隱隱有血色滲出。

    “哼！”

    陸津再去看時，卻發現那人的眼眶竟然滲出了血，血滴從面頰上慢慢滴落到胸口，速度緩慢至極，與他白色的眼珠相映，卻自有一股恐怖至極的感覺在蔓延。

    “你以為，這種催眠手段對我有用？”聶言輕輕的撥開了他的手指，“恐怕你這麼多年練下來也不容易吧？”

    那人的眼楮在倏然間徹底布滿恐懼。

    催眠術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這麼多年間他縱橫各大區，為各行各業的人物賣命，卻鮮少有失手的時候。

    這個人，究竟是誰？！

    為什麼能破開他的催眠？剛才，就在剛才，就在他以為如同數次之前一樣成功了的時候，卻覺得腦海和眼楮被一個尖銳的東西刺中，下一秒，他的腦子就是一空，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你就是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的麼？”聶言面色不改，低聲問道。

    那人始終沒有回答，他似乎沉浸在催眠失敗的痛苦中久久不能自拔，半晌之後，那人的眼神恢復了一絲清醒，陸津能看出來，他是漸漸接受現實了。

    這種人的長相一般都很平凡，職業的特殊性注定了他們不能有太過吸引別人的長相。他們同樣習慣數十年如一日的游走于危險的邊緣，掙著高昂的佣金，唾罵著光鮮亮麗的被綁者，沉浸在對自己技藝的驕傲之中。

    對這種人而言，最珍貴的是自由。

    而此刻，他處在封閉的房間之中，面前的人又掌握了他的一切，他根本找不出任何逃跑的理由。

    “誰派你來的？”

    那人勾了勾嘴︰“你說呢？”

    “你是誰？”

    “你應該明白，我們這一行最注重道義，或許你能夠捉住我，可你沒辦法從我嘴里掏到一點兒東西。”

    那人說到這里，竟然“嘿嘿嘿嘿”笑了起來，帶著一絲得意。

    聶言面色愈冷。

    他下一刻吐出的話卻讓那人如墮地獄，驚愕的神情止都止不住。

    “于春明，衛區人，師從李鐵手，專習催眠術，35年前第一次在中央區作案，強奸19歲少年……”

    “閉嘴！我不是于春明！”

    那個恥辱性的名字，一直是他一生中的痛苦，從他的催眠術可以出師開始，他就讓自己、也讓所有認識自己的人徹底忘了這個名字。

    已經三十多年沒有听到的名字，乍然出現在耳邊的一刻，他心頭涌上的，遠遠不是愕然，還有一股怎麼都無法停止的恐慌。

    “指使你的，除了田清和孫其軒之外，還有克里斯蒂安‧貝爾的人，對不對？他的命令是柳晴空周圍的所有人，包括陸津……”聶言的面色越發沉峻，“而你，在完成這次任務之後，下次出手就會對付其他人了，對不對？”

    陸津的眼楮驀然睜大，他考慮過許多，卻獨獨沒有想過會是克里斯蒂安‧貝爾。

    難道一個人的征服欲和控制欲會強大到這種程度麼？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聶言只是冷冷的笑了一聲︰“確認一下。”

    下一秒，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吼聲、痛苦的嗚咽聲和清脆的斷裂聲，陸津清楚的看到那人強健有力的雙手忽然軟了下來。關節處噴涌而出的紅色血跡浸透了厚厚的衣服，濃郁的血腥味便彌漫在整個房間里。

    而聶言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酷，便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陸津靜靜的看著他，忽然覺得心髒被什麼東西攫住了，呼吸都困難起來。

 70、第七十回 聶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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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春明最終被聶言丟給了聶家的人, 骨頭斷了，只有外面一層皮維持著相連的假象, 臉上已經看不出作為人的任何痕跡，整個人淒慘地好似乞丐。可是無論是誰, 都沒法對這樣一個人表露出任何同情。

    陸津同樣也是如此。他安靜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聶言冷凝的面龐越來越冷，全身似乎被堅冰所包圍。說實話，剛才的某一瞬間，聶言的動作和表情確實震懾到了他。可是也僅僅是震懾而已，陸津心中沒有任何的恐懼或是厭惡。他自己也不是聖父，就算聶言的手段有些殘忍那又怎麼樣, 聶言也是為了他好。

    “怎麼不高興？”

    聶言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 很快恢復了自然︰“沒什麼。”

    他此刻心里郁積著的自我厭棄感，自家戀人絕對不會感受得到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從這雙他一直喜歡著的眼楮里，看到厭惡。

    下一秒, 聶言卻詫異地抬起了頭。

    陸津的手輕輕的伸到他衣服口袋里, 貼近皮膚的地方有些冷。他的身子也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狹窄的空間內，聶言可以感受到自家戀人溫熱的呼吸和身體的溫度，他漸漸放松了下來。一偏頭，就看到自家戀人的笑容如同花朵一般綻放開來︰“很冷，這樣暖和。”

    一邊說著，聶言就覺得那雙手越來越貼近自己的皮膚, 冰冷的，可他卻覺得自己的心漸漸暖了起來，唇角默默勾起一絲溫暖的笑意。

    無論如何，這輩子都不會讓這個人再逃開，如果他們已經注定在一起的話。

    “秦子聿怎麼會在這里的？”陸津問道，“听說他和他那個家的關系很不好？”

    聶言朝他貼了貼︰“應該不止很不好那麼簡單吧！秦子聿在聯邦的大多數城市都買了房子，他這些年參加比賽出去做任務賺的錢都投在了這個上面，再加上中央軍校那邊贊助了一些。秦家那個女人根本容不下他，這些年刺殺就不止一次了，也多虧秦子聿命大，才一次又一次逃過了。”

    “其實刺殺有什麼用，那個女人如果肯把刺殺的時間用來培養自己的兒子，就算秦子聿再優秀，也不會起什麼作用。”聶言冷笑著說道。秦家那兩個正統血脈的兒子的劣質全聯邦文明，甚至不能夠用虎父犬子來形容，虎夫鼠子還差不多。

    “原來是這樣。”陸津點了點頭。難怪從前世到今世，秦子聿展現給別人的身影都是那麼孤僻。雖然擁有豪門血統，可是他的生活甚至連平凡人家的孩子都不如，從小就是在猜忌排斥和刺殺之中長大。想到這里，陸津甚至都有些佩服他，無論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秦子聿居然沒有長歪，這已經非常難得了。相反他同校的克里斯蒂安‧貝爾和他所在的貝爾家族，卻是眼中心中只有利益，一絲一毫的人情也沒有。

    柳晴空與克里斯蒂安‧貝爾的孽緣，這個人的卑劣佔了很大一部分，然而柳晴空的識人不清，卻也是釀成悲劇的原因。

    一個月的時間內，陸津盡量抽出了很多時間來陪伴聶言。有了第一次，兩個人的關系也漸漸升華了，聶言的欲/望漸漸如同一個無底洞一般，怎麼也滿足不了。

    陸津揉了揉發疼的背，怒瞪著笑的一臉饜足的某人。聶言慣有的冰霜在這一刻消失殆盡，頗有些傻氣的替陸津揉著肩和背。手指在戀人不算健壯的身軀上游移著，聶言的目光，卻漸漸移到了尾椎下方那一片區域，腦海慢慢浮現出昨夜的旖旎與身/下的戀人粉色的皮膚……只是簡單的揉捏，在聶言的手中卻漸漸變了味。動作不自覺的放輕放柔，帶著說不清的挑逗意味。

    “啪！”陸津怒氣沖沖的看著明顯不懷好意的家伙，把這人推到牆角︰“我自己來！”

    聶言也知道自己有些過火了。不聲不響的任由陸津把他推過去罰站，然而他的心情卻如同三月的春光，透著難以言說的滿足。沒有辦法，只要在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聶言就很難忍得住。甚至他自己有時候都會忍不住懷疑，自己二十多年的歲月到底是怎麼過下來的。最關鍵的是，在那段意外發生之前，自己為什麼能做一個柳下惠，而現在，卻是一分鐘都難以忍受呢？

    然而這一夜，聶言卻沒有要陸津。

    他真的有些舍不得了，就連陸津暗中表示了願意的時候，他都忍下來了。因為聶言看得出來，陸津是真的累了。在一起的時光是如此短暫，聶言和陸津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可是這些都大不過他們對彼此的珍惜。

    時光卻仍是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流逝著。

    陸津陪著聶言度過了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他看著聶言的身影消失在飛船機艙之中，直到化作黑點從天空消失。看著聶言離開的時候，陸津沒有哭。然而等到一切都從視線中消失，陸津的眼淚，卻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他的心變得有些空，好像失去了什麼似的，卻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聶言同樣被分到了索斯區，也是因為如此，陸津每天觀看新聞的習慣就這麼漸漸培養了起來。心中的憂懼與日俱增。他真的很擔心，在某一天看新聞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在機甲的征伐和炮火的洗禮中，與塵土融為一體。

    一轉眼，就是春夏之交了。

    凱恩斯的課程越來越嚴格，楊奕也不再晃悠，每天把更多的時間花在機甲操縱室和健身房。而和他作對的田清和孫其軒，在看到陸津重新出現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不妙，重新轉了校。他們的反應確實很快，卻不是足夠快，甚至在他們離開凱恩斯轉入另外一所學校之前，他們的家族就從聯邦的歷史上消失了。那位主導了勞恩河戰役的田中將，也因此結束了自己的戰爭之旅，成為軍部無數閑人的一份子。

    “每天這麼累，真吃不消啊！”胖子摟著楊奕的肩膀，相互抱怨著。其實現在的胖子真的已經不胖了，比起剛到凱恩斯，幾乎瘦了二十多斤。胖子現在的領域都在機甲的修復和制造方面，比起陸津這種未來的純戰斗力來，壓力同樣不小，畢竟戰爭打到現在，對機甲更新換代的需求同樣很大。

    陸津擦了擦頭發︰“確實有些，上次給你的那個材料看的怎麼樣了？”

    “還不錯。”胖子笑了，瘦了的胖子笑起來兩只眼楮還是眯成了一條縫。他在校內很受導師的器重，不得不說這家伙雖然胖，可是確實有機甲制造這方面的潛力，“咱們周六晚上出去走走吧，再這麼下去準得把人逼瘋了不可。”

    “行。”

    胖子想了想，又說道︰“就咱倆吧，咱倆好久沒在一塊吃個飯說說話了。”

    陸津點了點頭︰“好。”

    下午，陸津從訓練場出來，回到寢室沖了涼就換了衣服出門。楊奕不在，陸津出門後便撞上了正要關門出去的王墨，兩個人順路往校門口走。

    “最近有沒有他們的消息？”

    陸津搖了搖頭︰“很少，不過他們兩個都挺安全的，前幾天通電話，听起來都還不錯。”

    王墨點了點頭︰“其實他們倆那樣的實力，就算上了戰場也是精英……只是還是忍不住有些擔憂罷了。”

    陸津沉默著。王墨這樣想，他又何嘗不是呢！于王墨而言，王白是重要的哥哥，而對于他自己，聶言也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就算對他有信心，可心里那股擔憂，卻是怎麼也消散不去。有時候，陸津同樣也會討厭這樣的自己。他自重生以來，放在心上的就是自己這一世的命運，從醒來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奔赴戰場的準備。于他自己，他無所畏懼，可是當那個人變成聶言的時候，他卻變得婆媽和不舍。

    聶言改變了他，從來沒有什麼時候能如同此刻一般給陸津這種強烈的感覺。他甚至不知道這種改變，究竟是好是壞。

    和王墨在校門口分別，胖子就頂著那張胖乎乎的臉迎了上來。

    “兄弟我還真相信你！”胖子惡狠狠的拍著陸津的肩膀，“王墨那麼驕傲的家伙遇上你居然這麼客氣！”

    想了想，胖子又加了一句︰“不愧是能夠打敗王墨的那人啊！”

    陸津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部移民前的動畫片，添了一句︰“我還是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呢！”

    “什麼男人？”胖子掏掏耳朵，表示自己沒听清楚。

    夏天天黑的慢，兩個人在學校附近轉了一圈又一圈，從陸津打工過的那家機甲維修店轉到了凱恩斯後門，天色才漸漸的黑了下去。兩人也不講究，在學校附近的小吃店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一人拿了一小罐啤酒，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到現在我才有了自己是凱恩斯一員的感覺。”胖子說，“剛開始是你拉著我進來的，我總覺得比起那些家伙我差太多了，不管是家世還是實力，磕磕絆絆的一路走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差。原來還懵懵懂懂的，我還沒準備好，戰爭就開始了。”

    他們都還年輕，因為對這個國度最為深切的愛，就是最懶惰的人，也願意努力，胖子同樣如此。

    陸津抹了抹嘴巴︰“干了！”

    “干了！”胖子笑著︰“你知道不陸津，最近我給我爸打電話，他一會兒又擔心我上戰場，可又想著我為聯邦爭光，我笑他一句皇帝不急太監急，我爸在電話里就想給我一耳光，結果我不在，他一手拍上桌角了哈哈！”

    “最近局勢很不利。”胖子瞄了一眼四周，偷偷摸摸的說，“我導師負責機甲制作的，和軍部那群合作關系不錯。軍部和政府擔心民眾恐慌，都不敢曝光。特別是索斯區北邊，就是咱們凱恩斯分派的那一片，局勢很糟糕。我知道你和那幾個人關系不錯，特意告訴你的。”

    “你和那個叫聶言的，在一起了沒錯吧？”

 71、第七十一回 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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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津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將杯中的酒加滿︰“這麼明顯嗎？”

    胖子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哥是誰，哥的眼楮可比鷹隼銳利多了！”

    吃完飯, 整片天空如同濃墨一般黑得純正，不摻一絲雜色。夜晚的風靜靜從遠方吹來, 帶著讓人舒適的氣息。陸津站在鏤空的石像前，遞了一瓶飲料過去。

    “還喝？”

    胖子夸張的叫聲沖散了剛剛積聚的淡淡憂傷氣息，陸津捶了他一拳︰“不會醉的，你喝喝看。”

    這種飲料，是聶言離開之後陸津才開始花心思配置的，配方都是從系統里拿到的，材料簡單, 但是對恢復體力幫助很大。

    胖子狐疑地看著他, 咬著牙宛如赴死一般猛灌了一氣︰“是毒藥我也喝了，只要別太難喝就行。”

    胖子的表情一開始還算平靜，帶著點醉酒後的微紅，一會兒瞧著就有點兒不尋常了。原有些迷蒙的眼神已經完全消失, 一雙眼楮像小燈泡似的閃了又閃, 盯著剩下的半個瓶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哪兒來的？”

    陸津搖了搖頭，問道︰“效果怎麼樣？”

    胖子豎起了大拇指。

    目送胖子離開之後，陸津仍然坐在人工湖邊的長椅上，壓抑了一晚的情緒到這一刻卻是怎麼止都止不住，他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茫然與頹然之中。

    他是經歷過上輩子的人，自然知道戰爭的局勢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就算他的重生讓蝴蝶翅膀偏離了一些方向，可他總無法帶起一陣掀翻一切的狂風，歷史的進程不會因為他而背離。

    而那個人。

    陸津的心中滿是酸澀與甜蜜。他堅信聶言的實力，可他同樣無法制止心中的擔憂，無論如何，他都希望那個人能夠好好的。能夠活著回來，能夠看到這個世界變得嶄新的模樣。

    夜晚寧靜，只有湖水掀起了一陣水波，疏忽又失去了蹤影。

    “一個人？”

    陸津點點頭︰“坐。”

    凱斯估計也是剛訓練回來，眼楮微微有些泛紅。寢室里原來只有他和楊奕兩個人，現在多了一個凱斯，而柳晴空依舊不見蹤影。陸津隱隱約約琢磨出來柳晴空的打算，他不想做太多評價，也不打算阻止柳晴空。

    “擔心他？”

    在朋友面前，陸津不會避諱自己對聶言的擔心。他笑了笑︰“就像你擔心楊奕那樣。”

    “……誰會擔心那個笨蛋？”話雖如此，陸津卻瞥見了凱斯耳垂染上的淡淡紅色。他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問道︰“累不累？”

    凱斯揉了揉眼楮︰“那也沒辦法，嗯……雖然這麼說有些矯情，可是我希望能多一些本事，保護他，保護大家。”

    陸津微微一笑︰“我也是。”

    因為選擇了在一起，陸津的人生就不再僅是他一個人。他所想要保護的人中，也增添了那麼一個名字。再苦再累，想到自己在為那個人努力的時候，心里就會有滿溢的幸福感。

    “回去吧！熬夜不好，我也听說了最近的戰局，不用太擔心的。就算其他人都死光了，聶言也不會死的。”

    陸津揉了揉眉心︰“但願吧。”

    入夜，寢室內一片黑暗。陸津卻猛地睜大眼楮，瞬間清醒了過來。入眼的始終是一片深沉的黑，入耳的是楊奕和凱斯綿長的呼吸聲，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可陸津卻能記得醒來那一刻心髒莫名其妙的震顫，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他默默的下了床，隨手之間，又打翻了一個水杯。

    玻璃撞碎的清脆聲響在黑夜中尤為清晰，不一會兒陸津就听到了楊奕的嘟囔聲︰

    “怎麼了？”

    “沒什麼。”陸津低低回了一句，楊奕便繼續睡去了。

    陸津自己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睜著眼在床上躺了半夜，腦子里來來回回的就是那幾個場景，就這麼一直到了天亮。

    白天，生活仍然在繼續，在圖書館里畫完了幾個推演圖，又設計了一個作戰分析之後，陸津的心始終不能平靜下來。

    霍地一聲從桌子上站起來，倒是驚擾了不少來自習的學生，他砰的一下甩開了門，下一刻便直奔校長室而去。

    無論如何，他想確定聶言的安全。這種心慌意亂的感覺，他不打算繼續承受。

    “你是說，你現在就要去？”普爾特校長笑容依舊，只有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與狡獪證明了這位年歲老去的上將仍擁有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實力，“陸津，你還沒有升入三年級，或許你的實力已經達到了，但是沒辦法，我必須對所有人負責。”

    陸津只是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發，他身周縈繞的倔強氣息卻已經證明了他的心緒。

    普特爾微微一笑，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年輕人，這種方法對我可是沒用的。”

    “校長，現在的局勢真的很嚴重……”

    “就是因為局勢嚴重，我才不允許你們上戰場。你們是懷揣希望的一群人，也是凱恩斯的未來。將來的發展究竟如何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你，陸津，你還遠遠沒有登上戰場的資格。”普特爾蒼老的眸子逐漸深邃，“讓他們過去已經是做了很大的讓步了，情況究竟如何，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

    “上將！”

    “沒听明白嗎，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回去！收起你那愚蠢可笑的想法，戰爭，從來不是一個人能夠主導的。”

    “上將……”

    “回去！”

    這話說完，對學生一直都笑嘻嘻的老家伙竟然難得惱怒了起來，吸了一半的煙狠狠踩在腳底，似乎踩著的是他半輩子的仇人一般。

    “別生氣啊老家伙，小孩子沖動了點又沒關系。”朱莉的出現方式一如既往的詭異。胸前圓潤的弧度呼之欲出，一舉一動都帶著別樣的誘惑。這個一輩子都沒結婚的女人依舊保持著性感的身姿，可惜整個聯邦都不會有人有機會欣賞了。

    普特爾沉著臉︰“這群小家伙肯定是英雄小說看多了，一個個的，以為自己是孤膽英雄麼？真是……我生氣的倒也不是因為這個，你說當局到底在想些什麼，把學生派出去也就罷了，現在的局勢這麼糟糕也不知道支援，囤著兵保護首府麼？”

    朱莉咧開性感的紅唇︰“那群孩子……希望能有好運吧！”

    室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良久，普特爾微微挺直了腰脊︰“我普特爾當了這麼多年的校長，沒想到臨了卻要看著我的學生們在戰場上一個個的送命。和帝國打了這麼多場，他們那些人早就麻木了，還以為帝國的軍力一直和咱們一樣呢，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他的聲音卻是漸漸小了下去。他和朱莉都明白，再多的抱怨也沒有用。他們確實是這個星球上最優秀學校之一的領導者，也曾經創下不朽的功名。可就是因為曾經體驗過權勢，所以他們明白，他們已經老了，一切都不再屬于他們。

    普特爾的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了那個小家伙倔強的表情。

    “陸津麼，呵……”

    普特爾上將卻沒有想過，有些事情，還僅僅是開始而已。

    哼著小曲邁著貓步走進辦公室的上將眼神一變︰“你怎麼在這里？”

    陸津眯了眯眼︰“上將的貓步扭得很性感呢！”

    小兔崽子！普特爾心里默默嘀咕了兩聲，他每天都要扭兩下的，反正沒人看見，被朱莉那個老太婆笑兩聲也沒關系……

    咳嗽一聲試圖化解自己的尷尬，普特爾刻意抬高了聲音︰“如果是為了那件事情，還是不要談了。對了，上午不是有課嗎，你怎麼不去上課……%￥……&amp;！”

    對逃課的學員進行了長達二十分鐘的思想教育之後，心滿意足的校長大人瀟灑的揮了揮手臂︰“那就這樣，你去上課吧，關于去諾斯區的事情，我不會同意的。”

    陸津點點頭，表情平靜︰“嗯，校長，那我下午再來。”

    下午再來？！年老的校長大人差點滑倒，有些別扭地轉過身︰“不管多少次我都不會同意的！”

    很多時候，對于自己說過的話，普特爾校長都有打自己一巴掌然後回爐再造的想法，這次同樣不例外。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十五天，陸津都不例外的到校長辦公室報到。讓普特爾生氣的是，這小子攆也攆不走，整天蹲在辦公室一角當門神，時間久了，倒是讓普特爾品出了一番雲淡風輕的味道。

    校長大人的臉皮那也是聯邦聞名的，可他也不習慣把厚臉皮用在自己的後輩和學生身上。他現在能躲則躲，恨不得自己每天都不來上班，可只要推開辦公室的門，那張臉就會自然而然浮現在眼前。

    “討人嫌的臭小子！”

    普特爾嘟囔了一聲，想要多罵兩句，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算我怕了你了！”普特爾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要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話沒說完，他就看到陸津的眼楮亮的跟燈泡似的，當下口氣也有些硬︰“反正實力不夠我是絕對不會放你去的，如果你通過了我的考驗，這件事情也可以商量一下……”

    “校長大人，你的話作數嗎？”

    普特爾的眼珠子驀然瞪的老大︰“你們從哪里冒出來的？”

    站在校長辦公室門口的赫然是王墨，亞瑟，凱斯幾人，普特爾的吹胡子瞪眼顯然沒有被他們放在心上︰“還是校長大人體貼我們，這幾天沒白等啊！”

    “臭小子們！”

    普特爾校長發出一陣狂嘯，片刻之後，這位倔強的老人終是送了口︰“算了算了，只要通過考驗，都能去，都能去啊！”

    “唉，我老了，說的話都沒人听了，你們都大了，我這個校長也管不了你們了……。”

    一個小時之後，校長大人的絮叨仍在繼續，在場的幾個人終是忍不住，冷汗直流。

 72、第七十二回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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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之上, 銀白色的星光幽冷詭秘。陸津無意識地轉動著機甲的鑰匙，發呆了半晌之後, 順著平時熟悉的路線往寢室的方向走。

    普特爾上將提出的考驗果然非同一般，陸津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也確定自己是在精神飽滿的情況下接受的考驗，可盡管如此，成功通過還是花費了他一個月的時間。

    整整一個月。

    戰場的形勢已經緊張到就算是政府和軍部也難以捂住蓋子的程度了。諾斯區的陷落已經是明日黃花，就算軍隊仍然打著收復諾斯區的旗號，百分之六十的民眾仍然抱著懷疑的態度，相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可能陷落的衛區, 猜疑與不安籠罩著整個國度。

    “還在擔心？”

    陸津搖了搖頭, 可微皺的眉頭和眼眸中的情緒卻泄露了一切。

    凱斯遞給他一杯紅茶︰“放寬心。”

    所幸並不是他一個人。戰爭的緊張已經充斥著每個人的內心，凱斯，王墨，亞瑟和白澤一起加入了隊伍, 楊奕和胖子則因為實力的原因不甘不願的留在了凱恩斯, 兩個人的抱怨是必不可少的，可就算這樣，陸津他們也沒打算捎上這兩人。

    而且不得不說，現在的這種隊伍配置已經是足夠優秀的了。四大新人王中的三位，綜合戰力比之一般的三年級生要強上不少，更不用說三人各有特長，每一項都是戰爭之中不可多得的利器。凱斯的催眠效果則能夠讓俘虜吐出實情, 還能夠推測出已發生的戰事。

    “凱斯~”

    凱斯偏過頭去，一眼就看到個子高高大大的楊奕整個身子縮成一團，渾身散發著陰郁的氣息。

    “喂……”

    楊奕卻怎麼也不肯理他，腦袋低著，平素愛動的手臂蜷著，只有湊近了，才能听到他微微的嘟囔聲和抽噎聲。

    “不要這樣啊，又不是不會回來了。”凱斯低低一嘆，遏制住自己心內的悲傷，靠近楊奕身邊，輕輕拍著這個人的背脊。

    冷不防的，整個身子卻在下一秒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強烈的不屬于自己的氣息瞬間籠罩過來……而讓凱斯覺得尷尬的是，同處一室的陸津似乎已經察覺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很是貼心的替他們關上了門。

    “哎……”

    凱斯的第一聲尚未來得及出口，他便被一個身子狠狠地壓在了身下︰“這種時候就不需要考慮別的事情了吧，只要看著我就好。”

    小麥色的肌膚和白淨無暇的皮膚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差異，而楊奕的手臂已經在凱斯不注意的情況下攀上了他的胸口，淫/靡的氣息漸漸彌漫開來。

    而陸津，倚在牆邊吹了一會兒風，轉身步入了同一層的健身房。

    本以為是靜悄悄的健身房，隱隱卻有人聲傳來。陸津也沒有在意，徑自走進一間空的重力室默默的鍛煉起來。沒有進a組之前，他對a組的環境覬覦已久，他還記得剛進a組時自己在這里測試的數據，現在早已經遠遠超過了。

    可陸津卻沒有一種自己已經很強了的滿足感。

    應該說，越往後走，他越察覺到自己的不足，也越來越不滿足。這種不滿足的感覺，唯有通過不斷的訓練才能實現。

    聶言，等我。

    陸津默默的閉上眼楮，感覺一股力量在狹窄的空間內漸漸彌漫，沖著他的身體翻涌而來。

    鍛煉完了外面已經很晚了，陸津推開重力室的門，瞥見門口表情尷尬的人時，微微愣了愣。

    “有什麼事嗎？”

    “沒……沒事。”有些緊張的男生撓了撓頭發，“陸津同學，加油！”

    雖然對于這位素不相識的同學的加油有些摸不著頭腦，陸津卻仍是“嗯”了一聲。從學院發出通知以來，陸津听到的各種加油聲一直不絕于耳，他也會覺得自己成了名人了。

    陸津走後，男生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果然不認識了啊……”

    他就是一年級入學時和陸津在飛船上遇到的那個陳亮，那個時候他驕傲又任性的模樣可是給陸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不過時間久了又不常踫見，陸津早就忘了這個人了。

    陳亮卻不一樣，他向來崇拜強者，陸津于他而言只是個普通的過客而已，可就在他腦海中關于陸津的記憶幾乎全部消失的時候，陸津卻以橫空出世的姿態震懾了凱恩斯的每一個學生。從那時起，陳亮就以陸津為目標不斷努力，終于在上一次月考加入了a組。

    “似乎差得更多了！”陳亮撇了撇嘴，神情有一瞬的黯然，卻很快轉為動力。

    陸津的強大于他也是一種激勵，他越強，陳亮需要努力的方向也就越多。無論如何，他不會放棄。

    “不管遇到什麼情況，要記得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普特爾上將望著眼前的一小隊學生，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這一隊學生若是放在平時，數十年後定然會位列軍部高層，可惜上了戰場，一切都是未知的了。

    想及此處，普特爾校長卻是眯著眼，微微一笑。

    軍人的使命不就是保衛國家麼？他果然是老了。普特爾臉上的笑容更為燦爛，從這幾個孩子身上，他看到了未來的無限可能。他已經老了，可是他願意以一個指引著的身份看著這些孩子在這片星球上開疆拓土。

    要加油啊，孩子們。

    飛船的轟鳴聲隔絕了所有的悲傷氣氛。陸津斜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不斷變換著，高樓林立的城市之後，是一汪湛藍的湖泊，等到下午，金色的沙漠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諾斯區——他來了。

    軍方在諾斯區的駐軍已經得到了消息，派來的接應人員卻僅是一個少校而已。

    “你們先休息一下，具體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你們。”

    說完這句話，那位親愛的少校就這樣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一連五天，都再也沒有出現。

    王墨早就不能忍下去了，一臉怒容要給王家人打電話。

    “別生氣了。”白澤的脾氣依舊平和，可陸津卻注意到，他平素溫和的眸中已經染上了淡淡的怒氣，“第一，那個人並非畢業于五大軍校。第二，我們只是沒有上過戰場的學生。”

    五大軍校在聯邦民眾的口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是一旦染上神聖的光環，五大軍校之外的學校，不管實力如何，都會被歸入“其他軍校”的範疇。外人看來，或許五大軍校的學生自尊自傲，可在實際的戰爭中，他們受到的歧視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畢竟五大軍校=軍功的等式在大多數時候是成立的。在那位年紀輕輕已是少校而且畢業自“其他軍校”的軍官看來，他們這時候上戰場，只是出于學生的好奇心作祟而已。

    苦苦等待一周之後，陸津他們終于有機會接觸聶言他們的消息，諾斯區最北部，菲熱爾峽谷，傳說中的死亡峽谷。

    陸津怎麼也忘不掉那位少校臉上驚詫的神情以及隨之而來的惡意嘲諷。他一點兒都不在乎，于他而言，沒有什麼比知道聶言的消息和救他出來更重要的事情。

    “你們也去？”

    白澤翻了個白眼︰“難道讓你一個人過去？難道以後我們真的畢業了，還要挑選自己作戰的戰場麼？那還不如一輩子呆在中央區呢！”

    亞瑟卻摸了摸下巴︰“听起來是個很不錯的注意喲！小白澤果然有想法。”

    “去死！”

    菲熱爾峽谷的氣候很獨特，峽谷南面常年高溫，北面卻嚴寒逼人，而到了特殊的時段，南北兩面因風交匯，不同的氣候作用之下的環境，真會讓人有想死的感覺。

    聶言所在的隊伍正處在峽谷的正中央，和帝國大皇子的西北軍正好相遇。已經僵持了接近兩個月，對方兵強馬壯，己方彈盡糧絕。而對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把他們困在這里，困死就行。

    “聶言，怎麼辦？”

    王白的氣息有些不穩，連日風霜的作用下，他身上浮夸的氣息消失得一干二淨，神色堅毅面容冷峻，已經是一個合格軍人的面貌。

    “等。”

    以他們兩人以及其他幾個精英的實力，沖出對方的包圍或許不是很難。可是他們的裝備和配置卻不足以讓他們順利和軍部駐軍相遇。

    “已經兩個月了，要有人來早就來了……”王白低低嘆息一聲，“總之，繼續忍吧！”

    “嗯。”

    兩個月的時間實在太長了，自己這一方或多或少的已經有絕望的氣息彌漫開來，若不是他和聶言的實力精湛，恐怕早有人忍不住沖上去和西北軍同歸于盡了。

    最難熬的還是夜晚。為了防備敵人的偷襲，他們每個人連睡覺都不敢睡得安穩，精神上的疲憊遠遠超過了身體上的疲憊，誰都知道，快要熬不下去了。

    “這算是死亡前的掙扎吧！”聶言听到一個人這麼說。

    他打開通訊器中存下來的一張戀人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陸津的笑容在他的每一個夢里都是那麼清晰，那麼懷念。

    另一頭，陸津他們五個人帶著軍部派過去的百十個兵出發了。趁夜行，速度不快，卻也足以讓他們在天亮之前到達目的地了。陸津他們都感覺到了軍部奇怪的態度，可是誰也沒有說，只是用眼神默默看著彼此，一切就盡在不言中了。

    或許，還是要等柳晴空那里的消息。

    貝爾家族的罪惡之手，只盼你不要那麼早犯了眾怒才好。

 73、第七十三回 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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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南面了。”亞瑟擦了擦額頭的汗, “菲熱爾峽谷果然名不虛傳。”

    陸津脫下外套，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該有三十幾度了吧？”

    “差不多了, 越接近腹地溫度越高。”又走了一小段路，亞瑟干脆也脫下外衣, “總覺得我會做些有傷風化的事情。”

    陸津愣了愣神，終于發現一百來人的隊伍里一大半的人都脫下了衣服，露出赤裸的胸膛。年輕新鮮的肉體確實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吶……好吧，現在確實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怎麼樣，白澤？”

    白澤眯了眯眼︰“視訊儀確實探測到了生命跡象，再往前十公里我們應該就能夠相遇。最大的危機是，每過一公里, 峽谷以南的溫度就會上升一度, 配備防熱裝備的話，我們的靈活性會受阻。”

    “往前走吧！”陸津看了身後的隊伍一眼，咬牙道。

    越來越接近核心區域，溫度越升越高。隊伍中已經有人忍不住配上了防熱裝備, 陸津沒有說什麼, 只是默默放慢了速度。天空中漸漸有白色的光線顯露出來，距離目標只剩兩公里了。

    沖天的炮火聲與機甲的轟鳴聲忽然充斥著他們的耳畔，前方的炮火聲無比明晰，陸津咬了咬牙，喝道︰“跟上！”

    接著火光，他們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滿目的瘡痍，被機甲碾碎的士兵和臨死之前的悲鳴, 菲熱爾峽谷再不是紀錄片中那個詭異卻美麗的所在，而是名副其實的死亡峽谷。而陸津，卻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

    明明面目如此模糊，機甲機身早已隱于黑暗，可陸津卻清楚地明白，他就是聶言。

    戰爭仍在繼續。聶言的機甲作戰仍舊勇猛，一動身就銷毀了敵人的幾輛機甲，可己方的勢弱卻是誰都能看得清楚的。

    “看樣子，西北軍是知道有人來增援了。”亞瑟淡淡一笑，開口道。

    “只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而已。”

    陸津看著他們兩人︰“上不上？”

    “那還用說？”

    頃刻間，四輛線條流暢的機甲便加入了戰局。陸津、亞瑟、王墨和白澤的戰斗力都不弱，甫一出現就如砍瓜切菜般消滅了敵方的數十輛機甲。漸漸的，天空之翼與那輛深色的機甲靠近，機艙里的聶言面容依舊冷酷，可是唇角微勾起的笑意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陸津同樣如此。

    在凱恩斯和各類比賽中鍛煉出的能力，終于有了在戰場上揮灑的那一天。他們幾人的實力本就超出常人一截，一個多小時之後，西北軍與他們對上的這支隊伍就撤退了。

    “你……怎麼會來？”與陸津的想象不同，聶言臉上並無多少欣喜之色，薄唇抿成一條線，顯出凌厲的色彩，“你知道這里有多危險麼？”

    陸津呆呆點了點頭︰“知道啊。”

    “胡鬧！”聶言表情冷酷地訓斥了好一會兒，可是現在的陸津根本不會怕他，反而伸出手，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瘦了。”

    聶言的眸子在陸津看不到的角度染上一絲水潤。擔憂和責怪是真的……可是心里那股難言的滿足感，同樣也是真的。終于不需要再看著死氣沉沉的照片，而是一個鮮活的、勾起他心髒跳動的人在他身邊，真好。

    粗糙的掌心輕輕撫著陸津的頭發，聶言輕輕嘆了口氣︰“你不該來的。”

    “我擔心你。”

    聶言的手頓了頓，下一秒，卻是緊緊的把陸津摟在懷里，心就像水一般升溫直至沸騰。

    一個小時之後，陸津見到了煥然一新的王白和聶言他們這一隊的其他人。堅持了兩個月之後，兵力數量銳減，就算加上陸津他們帶來的一百來人，整個小隊也沒到五百人。以為來了，援兵的喜悅很快被沖散，在他們看來，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對方有多少人？”

    良久之後，陸津才听到回答。

    “一萬人。”

    很明顯，這不是西北軍的全部兵力。白澤皺眉道︰“用一萬人對付幾百人的隊伍，帝國不傻吧？”

    王白笑了笑︰“第一，可能有人泄露了我們的身份，第二，西北軍其實是分散在這片區域，真正主力對付我們的只有兩千人左右，但是只要我們有異動，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有八千人集中過來。”

    白澤挑了挑眉︰“只是理論上吧？”

    “確實只是理論上。兩千人其實已經足以對付我們了，其他八千人也有自己的任務。”

    氣氛倏然安靜了下來。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一個小時之內速戰速決。”良久之後，白澤眸光亮了亮，“最好是四十分鐘之內，打完之後，我們立刻離開這里，然後和其他隊伍聯合。大家來看這份地形圖，距離我們最近的是布朗區，整個布朗區只有這里適合逗留和交戰，因為往北就是沙漠了。我估計，布朗區駐守的西北軍人數也不過兩三千人，打完這里，我們突圍的幾率就大得多了。”

    又一次的沉默侵佔了整個空間，比上一次更為持久。能在這里商議戰術的，都是自身實力過硬的軍人。他們並不是缺乏冒險精神的人，可是白澤的提議確實值得商榷。

    深色頭發、額頭上一道刀疤的青年舔了舔唇，嗓音有些干澀︰“真的可以嗎，按我們這種狀態。”

    沉默繼續。只需靜看，便能看出這支隊伍的現狀。所有人眼中都是深深的疲憊，眼下那圈黑色的深暈和身上慘烈的傷痕告訴他們，這支隊伍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可以。”白澤重重的點頭，他轉身看了一眼陸津，卻很快轉向增援的隊伍，“今天和明天的突襲交給我們，你們先休息，等到後天，一早我們就執行計劃。”

    將傷藥和補給裝備發下去之後，營地里陷入了短暫的平靜。白澤靜靜的看著作戰圖，眉間也染上了一絲憂慮。

    “陸津，幫我做一件事情。”

    這天傍晚，西北軍發動了猛攻。與白澤的承諾相同，聶言他們都被強制禁止出手，反而是陸津他們幾人帶著隊伍出戰。機甲包圍之下，陸津他們都爆發出了強大的戰力，直到最後，他都不記得自己擊倒了多少機甲，他只知道，每一次猛烈的踫撞之後，倒下的只會是對手。

    “砰！”

    陸津神色一動，飛快的躲過了兩輛機甲的包夾，反而轉向替王墨解了圍。

    一百人隊伍中的其他人也不敢分心，在擊倒了自己身邊的機甲之後，反而兩人一同作戰包圍西北軍的機甲，速度或許會慢一些，安全性卻強了不少。

    黑夜來臨，蔓延的炮火將蒼穹染紅。陸津盯著遠去的軍隊，暗嘆著︰“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吧？”

    亞瑟點頭︰“可能吧，不過明天就難熬了。”

    不出意外，陸津和聶言擠在一張床上，兩個人都睡得很淺，陸津埋在聶言胸口，輕輕摩挲著那些深淺不一的傷口，心里閃過一瞬的黯然。

    “都是很久以前的傷口了，不用擔心。”聶言摟著他的腰，身子一動，在陸津額頭印下一記輕吻。

    “好好睡。”

    第二天一早，新一輪襲擊又一次降臨。陸津他們卻沒有上一次那麼輕松了。這次的對手比之之前要強大了不少，若不是借助普特爾校長一個月的殘酷考驗，這樣的對手根本不是他能夠抵御的。

    “陸津，小心！”王墨的機甲倏然出現在視野之中，擋在陸津之前受了重重一擊，震得陸津的耳膜都有些發顫。

    他抖擻精神，更為專注的操控著機甲，終是用最後一擊將對手打敗。

    “王墨，多謝。”

    王墨甩了甩手︰“客氣什麼，我們現在可是一個戰壕里的。”

    “你的機甲……”陸津走出駕駛室，看著那一臂幾乎被卸掉的機甲，忍不住嘆了口氣，“代價未免有些大了，我來試試看吧！”

    “你會修？”王墨滿臉的不信任。

    陸津聳了聳肩︰“對于我究竟會不會修這個問題，你可以去問你的哥哥大人……幸虧材料沒有被毀掉，只是關節部分出了問題。王墨，等我半個小時。”

    萬幸有開掛的系統存在。陸津深吸一口氣，進入了熱火朝天的檢修機甲工作。

    半個小時後。

    “居然真的會修？”調試完機甲的王墨滿臉驚喜，“這下我就不需要擔心了，多謝你了，陸津。”

    ……于是真的需要這麼大嗓門麼？

    陸津苦笑著看著突然之間堆在自己面前的數十輛機甲，忽然覺得自己幫王墨修機甲這件事情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挑選了幾輛損毀不嚴重的機甲整修了一下，陸津擦了擦額頭的汗。系統中尖銳的響聲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朝白澤使了個眼色，默默站到他身邊。

    第二天清晨。

    經過了兩天的休整，整支隊伍的精神已經達到了最佳狀態。白澤遙望著遠處，低聲道︰“可以開始了。”

    “轟隆隆……轟隆隆……”

    鋪天蓋地的響聲讓己方的所有人在倏然間變了臉色。

    那是……足有八千人的隊伍！

    “有奸細！”不知是誰發出了這樣的喊聲，恐慌瞬間襲擊了整個隊伍。而那一頭，帝國的隆美爾中將微微一笑︰“五百人的隊伍，需要這麼麻煩麼？”

    “中將覺得手到擒來麼？”

    白澤的笑容倏然詭異起來，五百人的小隊中，忽然走出了一個人來。

    “這種垃圾的告密，作不得真的。”

    一瞬之間，菲熱爾峽谷的一側，所有的人影消失干淨，只有那個生的白白淨淨的奸細哭喪著臉站在一邊。

    “中將，布朗區的聯邦人撤走了！”

    “布魯區的聯邦人同樣消失了！”

    “中將，一支疑似五千人的隊伍在向卡澤爾市靠近……”

    中將狠狠拍了一巴掌︰“快去卡澤爾市，親王大人在那里。”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帝國人，只留下少部分兵力在卡澤爾市，而留下大多數兵力與散開的聯邦軍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只是這一次，卻是老鼠把貓捉住了。

 74、第七十四回 菲利普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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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彌漫的薄霧漸漸遮蔽了前行的隊伍, 天色越來越亮，然而借著霧氣, 一路之上並沒有遇到危機。菲熱爾峽谷逐漸消失在視線之中，那股灼燒全身的熾熱感終于退散。陸津呼吸著清晨微涼的空氣, 手指不知不覺中已經被聶言緊緊握住。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面部輪廓帶著滄桑的銳利感，更為鮮明。他面色有些冷峻，薄唇微抿，眼底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又在秀恩愛。”王墨撇了撇嘴，低聲嘀咕著。冷不防一個拳頭轟過來，在他腦殼上重重砸了一下。王墨正要發火, 一見那凶手居然是自家哥哥, 頓時蔫了。

    從某些方面來講，聶家兄弟和王家兄弟有很大的相似性。

    隆美爾中將派去的援兵雖然已經竭盡所能靠近卡澤爾市，可惜速度始終沒有已經潛行半夜的這支五千人的隊伍快。從做下決定開始，白澤就暗中吩咐陸津和其他幾個人注意隊伍中的可疑分子, 明面上做出天明襲擊西北軍的假象, 而主體隊伍早就和布朗區附近的幾支聯邦小隊匯合，暗暗向卡澤爾市靠近。

    操作起來更多的還是僥幸，但陸津他們知道，他們已經成功了。從隆美爾中將將負責其他區域的隊伍抽調到菲熱爾峽谷附近打算伏擊他們開始，只要他們將人員轉移，無法逐個擊破的隆美爾中將只能在後面干看。

    更何況，五千人的隊伍怎麼說也比五百人的隊伍威脅大。

    “在想什麼？”聶言捏著懷中少年的肩膀, 眼中滿是寵溺，“還疼不疼，背呢，要不要我幫你捏一捏？”

    陸津點點頭︰“朝下一點，幫我輕輕捶捶。”

    兩個人毫無避忌的秀恩愛確實有些閃瞎人眼，一旁的王墨眼楮都有些泛紅，就算是自家哥哥的拳拳愛心也無法阻止他朝陸津翻白眼。陸津卻好像沒看到一樣，反而沖他咧了咧嘴，王墨更氣了。

    暫時的擺脫了全軍覆沒的可能性，王白和隊伍里的其他人精神不由都放松了許多。壓抑的絕望喊聲和等待死亡降臨的靜謐早就從這支隊伍消失，眾人帶著整修好的機甲、嶄新的防護裝備和補給，想著在卡澤爾市打一個翻身仗的可能，氣氛便更加熱烈了。

    “我在想和晴空有關的事情。”陸津扭了扭脖子，干脆甩開手，也替聶言捏起了肩膀，“你看得出來吧，這次我們迷惑隆美爾中將的幻象就是模仿的晴空的招數。”

    “他教你的？”聶言挑了挑眉。

    陸津搖了搖頭︰“我在仿真機甲戰上和晴空打過一場，還是一年級的時候，他的飛翼流迷惑人的效果很強，那時候我輸給了他，才漸漸發現了兩個人的差距有多大。”

    “輸了一次就可以模仿技能了麼，我的愛人果然很強。”

    陸津的臉騰地紅了，喂，聶言同學，你關注的重點好像有些不太對吧？

    聶言沒有說話，嘴角的笑意卻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手臂攏了攏，頭靠著陸津的肩膀，溫熱的呼吸灑在陸津頸間，卻很溫暖。

    陸津無語瞟了他一眼。暗想，其實聶言說的也沒錯，從重生初始的懵懵懂懂到此刻親身奔赴戰場，自己確實很厲害。而且這次的幻象其實是陸津根據飛翼流改造的一種技能，飛翼流啟動時更側重動態，氣勢上很容易引起對手關注，改造之後，隱藏的效果足以讓隆美爾中將這種實力的人都難以察覺。

    分散在菲熱爾峽谷一帶的多是凱恩斯軍校已畢業的或即將畢業的學生，陸津甚至見到了一同參加比賽的喬納森學長和牧白學長。經過戰火的洗禮，牧白愈加沉穩，而喬納森，也在磨礪之中發展出軍人的氣質。

    陸津很高興，他不知道前世聶言王白他們這些人的命運究竟是什麼樣的。如果曾經也有這樣的一場戰斗，他們遭遇了同樣的帝國軍隊，那麼他今天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拯救了一些人的生命，或者讓他們的人生在某個路口悄悄轉了一個彎？

    “真羨慕呢！”亞瑟不知不覺潛到了陸津身後，“喂，給我留條活路行麼？”

    陸津白了他一眼︰“你可以去死了。”

    “真讓人傷心吶！”亞瑟八爪魚一般纏在陸津身上，無視身旁聶言冷若冰塊的神情。嗯，他是絕對不會告訴陸津因為看到他的側臉想到某個輪廓逐漸長開沒有先前那麼白胖的小家伙了……如果能在這一刻听到那個軟軟糯糯的小聲音甜甜的叫哥哥的話，那人生應該是無比滿足的吧！

    轉眼之間，卡澤爾市便出現在視線之中。

    重生以來，陸津經過很多城市。古樸的安陵城，繁華的首府，充滿回憶的緬因市，這個星球的大部分城市都以一種立體的形狀展現在電子視圖中，真實而壯觀。而卡澤爾，或許在沙漠之畔的緣故，唯一能形容的詞語，只有滄桑。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在這片視線空曠的區域中，佇立著這樣一座雄偉壯觀的城市，陽光映射下，這座城的大部分都是金色的。

    “這里就是……卡澤爾嗎？”白澤的視線里閃過一瞬間的茫然，他看著身邊的人，卻發現大多數人的眼神都是一樣的。

    一股奇特的氣息在這支五千人的隊伍中流轉，幾乎不需要人下命令，大家就在心里決定，要將這所城市奪回來。他們不會允許這麼漂亮的城市成為戰爭的犧牲品，不願意聯邦的土地變成帝國人耀武揚威的存在。

    戰斗來得比他們想象得快。幾乎就在踏足卡澤爾市的一瞬間，鋪天蓋地的飛行器和帝國最新開發的機甲就與他們展開了一場激烈的交戰。

    “人也不是很多啊！”白澤面色平靜，調動著場內的機甲以不同的陣形列隊，炮聲轟隆之下，很快就只能看到己方的機甲依舊活躍的樣子。

    陸津抿著唇，正打算去另一邊協助聶言，卻發現其他人的戰斗差不多都已經結束了，只有幾輛帝國機甲依舊在垂死掙扎。想到畫面影像中隆美爾中將驚慌的神情，陸津忽然有些明白了。

    就在這時，腦海中的系統似乎有所感應一般，爆發出刺耳的鳴聲，陸津心髒驀地跳起來，下一秒，一輛白色的機甲雙翼下沉，頃刻間就出現在他面前，巨大的機械臂膀首先轟上了臨近的幾輛機甲，碾碎之後，毫不留情地沖到了尚在激戰的聶言身後，磅礡的氣勢讓聶言本能的感覺到危險，他扭轉身體向旁偏，不敢與那輛機甲硬拼，然而白色機甲的宛如沖刺一般的速度還是讓聶言的機甲受到了巨大的沖撞，一條巨臂甚至有些歪曲。

    “大家小心，這是帝國菲利普親王的機甲，性能很強。”白澤的提醒很及時，可在這時候，能起的作用卻非常有限。就算是普通的士兵都曾听說過這位軍中王者的事跡，帝國皇帝的弟弟，帝國戰神，不管是個人實力還是領兵的實力，菲利普親王在這個星球上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這些尚未褪去稚氣的學生，會和傳說中的人物正面相抗。

    短暫的絕望過後，眾人的臉上似乎有了光。

    戰死沙場于許多軍人而言，本就是最終的宿命……如果，能夠和這樣的傳說打一場的話，或許也是一種榮耀吧！

    場上的局勢卻是愈發危險起來。白色機甲所過之處，幾乎每一輛機甲都會被它卸下一肢半臂，它如同一個白色的幽靈一般，不動聲色地收割人的生命。

    這是陸津一生之中遇到過的最有威脅性的一次戰斗，菲利普親王仍在逞凶，身後隆美爾中將的援兵也在漸漸逼近，而聶言，已經被白色機甲逼到狼狽的角落。陸津握緊了手臂，努力壓下那股頭皮發麻的感覺，開啟了通訊錄。

    他要找的是白澤︰“有辦法對付麼？”

    幾乎隔了十來秒的時間，白澤略酸澀的聲音才出現在耳中︰“沒有。”他軍事推演的才能適用于任何形式的戰爭，但是遇到菲利普‧埃伯特這樣的人，幾乎是無解的。這一類人是戰場上最大的變數，以絕對的實力主導戰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陸津問︰“那為什麼只有這麼點人跟著他？”

    白澤平凡的眸子驀然閃現光亮，他在通訊器那端沉默了半晌，忽然問︰“你覺得呢？”

    很顯然，兩個人想到了同一個方面。

    白澤暗中指揮著實力強一些的幾個人圍住白色機甲，一方面又命令剩下的幾千人同時打開機甲的激光炮，對白色機甲狠狠轟過去。陸津同樣打開了激光炮，在外圍靜靜窺伺著，等待機會。

    “靠過來。”他給聶言傳訊道。

    菲利普親王的實力強悍得可怕，就算是無數激光炮的攻擊，也讓他在漫天白光中找到了生存的機會。一輛又一輛的機甲被撕開，碾碎，最終化為塵土，白色機甲的戰斗力卻始終很強，帶著讓凡人絕望的氣息。

    陸津的身體一瞬間繃緊，在白色機甲向著他的方向沖過來的時候。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雙手在控制室內操縱到極限，天空之翼的潛能也被發揮到極致。白色機甲如同白色的旋風一般，掃蕩過所有的阻礙，只要拿下眼前這輛機甲，他就可以沖破重圍。

    經驗豐富如菲利普親王，也在這一刻有想要喘息的沖動。只要他沖出去，他就可以要求他的兄長增派兵力，而不需要把時間消耗在一群激不起他戰斗欲望的低級士兵身上。而他的兄長，也不能夠再用這種方式殺他。

 75、第七十五回 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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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機甲轟然墜地的聲音讓聶言睜大血紅的眸子……他看著, 那輛他親手交付到愛人手上的機甲在天空中如同斷翅的蝴蝶一般，倏然改變了方向, 重重墜落的那一聲，似乎砸在他心上。

    墜地的那一刻, 陸津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脖頸到脊椎似乎被一雙巨鉗牢牢扼住，斷了一般疼痛。

    會不會就這樣死掉呢？

    機甲徹底落下，陸津的內心才終是平靜了下來。帝國的菲利普親王不愧是馳騁這個星球的傳奇，他們這一群學院內的精英分子根本沒有與他相抗的實力。

    “陸津？！！”聶言發出一聲驚呼，下一刻，黑色機甲忽然爆發出令人心驚的力量, 猛地沖到白色機甲面前, 黑色的巨臂以包圍的姿態擋住疾行中的白色機甲，下一刻，命運上演同樣的情節，黑色機甲轟然墜地。

    “聶言！”

    “不自量力！”菲利普親王淡色的眸子掃了黑色機甲一眼, 淡漠得如同看向一具死去的尸體。

    撞擊地面的沖勁和一瞬間機甲的破碎程度讓人心驚, 陸津眼膜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他知道聶言就在那里，他也知道此刻聶言會變成什麼模樣，可他卻如此無力，只能躺在地上，如同一個徹底的失敗者一般，什麼都做不了。身子一動不能動, 他只能側耳靜靜听著，靈魂試圖掙脫身體的禁錮跑到那個人身邊。

    而另一邊，菲利普親王的白色機甲穿過人牆的障礙，緩緩向外走去。

    他的眉頭猛然皺了一下，隨即，他壓住心下隱隱的不安感覺，腳步愈加堅定。前方或許有艱難……但是他相信，只是一群年輕人而已，根本阻擋不住他的腳步。或許，他該做些什麼把這些家伙毀掉？

    畢竟，這一群年輕人也是聯邦的精英存在了……他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永遠不要給予他們成長的機會呢？

    而這時，陸津自己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身體進入了一個非常玄妙的狀態。與之前無數次的轉變不同，他的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掌控了……他覺得他漸漸充滿了力量，盡管這股力量並不屬于他自己，他甚至覺得這股力量就算對上極度強大的菲利普親王，也甚至有一戰之力。

    “激活！”陸津听到自己的聲音這麼說，很冷酷，很果決。

    而他，也重新體會了一次系統所擁有的真正力量。在他力量散盡、情緒達到頂端的一刻，腦海中的系統仿佛有所感應一般，賦予他他所想要的東西。

    菲利普的步伐依舊輕慢，盡管機甲笨重的身軀掩蓋了他本身的優雅，然而皇室的血脈和他軍事之神的身份，卻讓他的光芒綻放到了極致。沒有人可以抵擋他的鋒芒……就算是依靠禁術或者藥品獲得的短暫力量，也不可以！

    白色巨臂伸出的一瞬間，菲利普親王的面色凝重了幾分，下一刻，天空之翼和白色機甲陡然將速度升到極致，對轟產生的煙塵和如同閃電般快速的動作讓眾人只能看到一道道殘影，瞬移一般，時而出現在空中，時而消失在視線之外。

    白澤和王墨都有些怔愣，二人盯著陸津的背影，幾乎不敢相信這個人曾經和他們在對抗賽上比斗過，而且他們實力相當。只有亞瑟，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望著陸津的神情帶著難以言說的熾熱。

    王白慢慢走到一邊，扶起了臉上身上全是傷痕的聶言。

    “你傻不傻？”也不管聶言究竟听不听得到，王白搭著聶言的肩膀，喂了一顆藥丸下去，“不過事實證明，你的眼光不錯。”

    這是一個比起千年之前等級更加森嚴的社會。就算是標榜平等民主的聯邦，其中隱藏的東西也不會比帝國干淨多少。而他和聶言，作為軍事世家的繼承人，選擇的余地比之平民子弟少了許多。他曾經無數次的想，明明在很早的時候和少年有了交集，而最終卻是聶言和他成了一對？

    王白會想，應該是自己遠遠不如聶言真誠。

    可是心里某處還是會默默的羨慕，畢竟如他們而言，真正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伴侶，而不是遵從家庭的安排成為政治婚姻的犧牲品。陸津的所作所為讓他看到、羨慕聶言的幸福，這家伙的眼光還是那麼好，有一個願意為他的安危拼盡一切的。

    “咳咳！”聶言咳嗽了兩聲，髒污的臉上，黑色的眼珠緊緊的盯著天空。他的身體不能動，眼珠子能夠轉到的範圍很有限。聶言微微側了側脖子，問王白︰“怎麼樣？”

    王白雙手插在口袋里，很悠閑︰“我真羨慕你。”

    聶言瞬間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他說這些話的意思，便听王白開口︰“暫時很安全，只是不知道後果是什麼。”

    他盯著天空中和菲利普親王激戰正酣的陸津，微微有些失神。很多歷史久遠的軍事世家確實傳承了一些讓本族子弟保命的手段和瞬間提升戰力的方法，但是如同陸津這般一瞬間就能與菲利普親王這樣的高手對戰，在王白的記憶中，卻從來沒有听說過。

    任何瞬間的提升都是有副作用的，王白掃了一眼聶言，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躺下的這位能不能承受了。

    或者……王白摩挲著下巴，嗯，兩個人一起躺在病床上什麼的，也不錯呀！

    菲利普親王的面色已經由凝重轉為不耐……他本以為這個年輕人只是采用了一種尋常的提升戰力的秘術而已，卻沒想到這個小家伙居然這麼難纏，半個小時過去了，秘術效果居然還沒有減散的跡象，最關鍵的是，菲利普親王甚至覺得對戰的時候，他所面對的是一個實力與他相當的對手。

    這只能說明一點，這個年輕人的體力很強，或者說，他很擅長使用自己的力量。

    菲利普親王當然不會知道世界上還有系統這種逆天的外掛存在，在對戰時感到壓力之後，他很快把自己的力量提升到極致。高手對戰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花樣，往往是一擊即中，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瞬間，陸津的臉漲得通紅，天空之翼與白色機甲相撞的瞬間，雙方都感覺到一股磅礡的毀滅氣息撲面而來。

    就是現在！

    陸津的眼神變得冷酷，而那一端的菲利普親王眸色也變得銳利起來，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有如實體一般交會，隨即，一股讓人震顫的力量在各自機甲中升起，煙塵散後，停留在原地的人只看到兩個背影。

    一個高大，一個瘦小。

    兩個人的機甲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有襤褸的衣衫和兩人面上一直堅毅的神情。菲利普盯著面前面容平凡的男孩子，有些不能相信他平生第一次大敗居然輸給了一個他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的螻蟻。而陸津，只是靜靜看著他，笑容淡淡。

    至少，他和菲利普親王兩敗俱傷，至少，他保護了他想保護的那個人，至少，在他倒下以後，這麼多人都站在他這一邊，而菲利普親王卻只能面臨被囚禁的命運……至少，在亟需勝利的聯邦，再沒有人能夠在明面上以正義的姿態去刁難他們這支隊伍。陸津這麼想著，沖著那一端神情嚴肅卻隱含擔憂的聶言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然後，轟然倒地。

    “他很厲害。”王墨輕輕的開口，生平第一次，他願意對陸津低頭。

    亞瑟微微一笑︰“總覺得不管什麼時候，陸津都是那個走出第一步的人，我不如他。”

    王墨沉默了一會兒，想到如果不是因為這家伙堅持和普特爾校長扯皮，他們能不能來諾斯區都是問題。

    一切塵埃落定。

    陸津醒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屋里暖暖的，陽光透過碧色的窗戶透進來，讓他有片刻的失神。他動了動鼻尖，嗅著空氣中的氣味。沒有諾斯區干燥的灰塵，也沒有火焰般灼燒的熱意……他還活著，縱然不知道身在何方。

    “你醒了。”

    說話的人聲音有些沙啞，眼窩深陷，陸津正在驚詫亞瑟怎麼會在這里，便覺得自己蓋著的被子動了動，什麼東西在里面滾啊滾，最終露出一個眼珠子圓圓，腦袋圓圓，臉上掛著委屈的小豆丁。

    “哥哥！”陸楷伸出手臂，擁抱自家哥哥。

    “別踫你哥哥的傷口。”亞瑟不理會小家伙的掙扎，一把把小家伙撈進懷里，“你這一覺睡得真夠久的，幸虧沒事兒。”

    “怎麼把他帶過來了？”陸津捏捏小家伙的腦袋，手指把玩著小孩子柔順的頭發，“情況怎麼樣了？”

    亞瑟攤手︰“沒辦法，這家伙听說你受傷了就鬧著要過來。菲利普親王成了俘虜，具體是怎麼抓住他的我們沒有提到你，只說是提前埋下了陷阱，他上當了。”

    陸津挑眉︰“那幫人信？”

    亞瑟說︰“由不得他們不信，內部傾軋太多，他們能讓我們這群二代過去本就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議會那邊聶家王家白家的人都吵遍了，要討說法，哪有空理我們。何況，我們現在可是英雄！哎，要說起來也是那群人太過自信，以為我們那幾百號人必死，也不多留一些人監視我們……反正我們想說什麼說什麼，他們查不到！”

    “聶言呢？”

    陸津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倏然間被打開。

    一個高大的背影逆著光沉默著，陸津卻仿佛有心靈感應般找到了這個人身上的他熟悉的東西。

    下一秒，他便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緊緊地被抱住。

    “我好想你。”聶言的下巴抵著他的額頭，陸津似乎感覺到，有什麼熱熱的澀澀的東西淌進了他心里。

 76、第七十六回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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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國菲利普親王被俘獲的消息立刻在聯邦內外引起了軒然大波, 當焦頭爛額的議長不得不承認功勞屬于凱恩斯軍校的幾百名年輕學生，並且這部分學生還沒有得到任何援助的消息傳來時, 經權威媒體核實，議會和本屆政府的支持率下降了十個百分點, 並且仍處于不斷下滑的趨勢。

    而這個時候，卻在病房里慢慢的等著生機恢復，大部分時候和聶言在一起，有時候會和其他人一起說說話。借助了系統的力量雖然能夠戰勝菲利普親王，卻損耗了他的身體。昏睡了很久沒有醒只是其中一個方面，陸津覺得自己的力量比之先前真的虛弱了很多，甚至腦海中都感受不到系統的存在了。

    抬手觸踫聶言眼側的一圈青紫, 陸津問︰“怎麼不去好好休息？”

    他現在已經醒過來, 這個人仍然堅持著守在自己的床邊，那麼自己沒有醒過來的那些時候，這個人究竟會是什麼憔悴的樣子呢？

    “王白說很羨慕我。”聶言親昵地擦了擦他的額角，“我也覺得我很值得羨慕, 可是下次不要再為我冒險了, 我會擔心。”

    聶言本以為眼睜睜看著自家戀人躺在地上，脆弱的好像娃娃的樣子已經是他心髒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卻不知道，在幾個小時之後，他看著自己的戀人一直緊閉著雙眼，從早到晚，就算他一直不停地呼喚, 這個人卻一直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一直一直的陷入沉睡，也讓聶言愈發的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明明決定告白、最終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是想著會保護好他。可是現在，自己看著他受傷卻無能為力，反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保護自己。

    陸津卻笑了︰“其實我覺得你很好。不對，是我們確實很相對。我從不覺得一段戀愛中一個人有保護另一個人的義務，而是互相保護。你不能接受我受到傷害，同樣，我也不能，我會崩潰的。”

    他蹭著聶言的面頰，雙目與他相對︰“所以，現在听我的話，好好休息一下，我希望我恢復的時候，你也能夠恢復。”

    聶言被勸走了，陸津閉著眼靠在床邊看電影打發時間，門卻被輕推開，他一抬眼，就看到聶小弟一個人鬼鬼祟祟的透過門縫往里看。陸津沖他招了招手︰“怎麼不進來？”

    “我哥呢，走了？”

    看到這家伙老鼠見了貓的樣子，陸津不禁有些失笑︰“走了，剛走。”

    聶昀笑眯眯地繞著床看了一圈︰“幸虧你沒事，你都不知道我哥這幾天在家一直板著臉，連我爸都不敢沖我發火了，老頭子偷偷摸摸的往我哥房里瞅，還要我去偷窺，我都被捉了好幾回了。”

    陸津問他︰“你不是在上課麼，怎麼這麼閑？”

    聶昀大咧咧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剝開一個橘子瓣就往嘴里扔︰“總覺得別人的橘子比較好吃啊！”

    他一邊吃著，一邊悠閑地哼著小曲兒，不一會兒，陸津病房里所有人送來的橘子就被這個橘子控搜刮一空。

    “還有麼？”

    陸津沖他翻了個白眼︰“都在這里了，我一個沒吃，都進你老人家的肚子了。”

    聶小弟捏捏被橘子填滿的有些飽脹的肚子，很是意猶未盡︰“那也沒辦法嘛，你知道，市面上的橘子都沒有這些家伙送過來的好吃，這群萬惡的有錢人啊！”

    陸津又甩了幾個白眼過去。喂，聶家的公子哥兒，聯邦數得上的軍二代，你真的有資格說這種話麼？

    聶昀頓了頓，說道︰“我們家雖然也有，可是實在是太少了，就算我家老頭子老媽和我哥的橘子都分給了我，都不夠我吃的。陸津我建議你，明天如果他們還來看你，就讓他們把別的東西都帶回去，換成橘子就行了。”

    “呵呵，我還是打電話把你哥叫過來吧。”

    聶小弟立馬就老實了。他拍拍沙發墊子，問道︰“普特爾上校怎麼會同意的？還有這次，其他幾個軍校都分配到安全性比較高的區域，怎麼只有凱恩斯分在了那里？說實話，開始我們都沒有我哥和你們的消息，還是你們這次回來，我們才收到消息。我爸和王叔叔也一直懷疑貝爾家在暗中操縱一些什麼，可是一直找不到證據，其實這次你們能夠安全歸來，我們都很高興。”

    陸津說︰“謝謝。”

    聶昀伸了伸懶腰︰“所以接下來心煩的就是那些人了，貝爾家族這次被我們家、王家和白家幾個家族聯合試壓，其他幾百個學生雖然不是出自聯邦頂尖家族，在上流社會卻也有一定地位，特別是那些女孩子特別多的家族，你懂的。”

    陸津望著他，眼神茫然。

    聶昀解釋道︰“有些家族，他們本身的實力不強，所以他們的興旺是依附于其他強大的家族。而其中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聯姻。你認識阿爾法麼？”

    “阿爾法‧普林斯，那個特別娘炮的家伙？”

    “對，就是他。你知道為什麼他是娘炮麼？”聶昀神秘兮兮的低著頭，眼中全是八卦的光芒，“因為他爹媽還有他的伯伯叔叔們一共生了二十三個女兒，全家族只有他一個正統的男性繼承人。而這二十三個女兒分散在中央區索斯區諾斯區和衛區的諸多大家族里，想想吧，二十三個憤怒至極的女人像母鴨一樣沖著克里斯蒂安‧貝爾他爹吼過去的樣子。”

    陸津覺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感覺，這酸爽，真的非常不對勁啊！

    “所以最近我真的爽透了，除了我哥情緒確實不太好之外，我家老頭兒的情緒也非常不錯。嗯……就算我從學校逃課回來，他都沒有揍我。”聶昀偷偷湊過來，“你都沒看到，我爹晚上重復播放貝爾部長被幾十個女人怒吼的視頻幾十遍啊，我敢肯定，最起碼有三十遍。”

    那位在聯邦備受尊敬的將軍，真的會做這樣的事情麼？陸津表示森森懷疑，可是聶昀唾液橫飛激動無比的模樣也做不得假。或許吧，听說聶將軍和普特爾上將的關系非常不錯，這樣看來，被傳染也是很有可能的。

    “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想和你說一件正式的事情。”聶昀盯著陸津，笑得有些詭異︰“我爸和我媽想見你，在不久之後。”

    “聶言知道麼？”

    “我哥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爹媽絕對不會瞞著他的。我只是過來提前通報一聲，但是具體情況怎麼樣，你還是听我哥說吧。”

    “嗯，謝謝你。”

    “不客氣。”聶昀繼續開口，“陸津你知道麼，現在我那些同學還有家族里的一些族弟都把你們當成英雄，而且新學期開始，報名凱恩斯的優秀學生的名額第一次超過了中央軍校，哎，如果不是我都快畢業了，我肯定也轉到凱恩斯去了。”

    “而且菲利普親王被俘虜之後，諾斯區被帝國佔領的區域都基本上被收回去了。衛區那邊也是，而且議會那邊的爭議變大了，貝爾家那批人現在根本沒法服眾，所以原來的一些老家伙可能要出山了，畢竟只有他們才能鎮住場子。”

    “嗯。”陸津說︰“其實你談的這些我都不太懂，但是我不喜歡貝爾家的人，不管是貝爾部長，克里斯蒂安‧貝爾還是李斯特‧貝爾，都是一群討人嫌的混球。”

    “我也是。”

    想到克里斯蒂安‧貝爾，陸津就不由得想起了失去蹤跡很久的柳晴空。這一世戰爭提前了，整體形勢也終于發生了改變，最關鍵的是，至今沒有一個聯邦總統被刺殺……他是不是可以期待，局勢真的和過去不一樣了。他相信柳晴空從來就是一個冷靜的人，而在相處的過程中，柳晴空願意坦誠他的過去，這讓陸津心里也漸漸把他當成了朋友。

    “滴滴滴滴滴……”病房里急促而尖銳的響聲嚇了陸津一大跳。

    聶昀拿出自己的通訊器，嘀咕道︰“失靈了麼，平時根本沒有這種情況的啊……”下一刻，陸津便看到聶昀神色大變，盯著通訊器上的字眼，半晌說不出話來︰“貝爾，貝爾部長死了，被刺殺！”

    原因還得從陸津他們俘虜菲利普親王開始說起。

    貝爾家族因為這件事情信譽急劇下降，這種下降不僅是民眾層面的，議會中許多支持貝爾家族的勢力同樣向別的地方傾斜。作為貝爾家族當家人的貝爾部長自然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召開會議，向民眾闡述自己的政策，而就在貝爾部長侃侃而談的時候，一個刺客忽然出現，安保方面完全沒有捕捉到他的蹤跡，而貝爾部長，就在全聯邦民眾的注視下走向了死亡。

    陸津的通訊器也在這時閃了一下，心思完全在貝爾部長被刺殺這條消息上的聶昀自然沒有發現。

    “抱歉，還是沖動了。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容忍踐踏我、促成我上輩子死亡的家伙活下去。”——室友。

    陸津指尖滑過屏幕︰“一路平安。”

    “謝謝。”——室友。

    信息發送完畢，陸津的通訊器屏幕陡然全黑。而等屏幕恢復正常的時候，那兩條消息卻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徹底從信息一欄里消失。

    陸津知道的只有，他所糾結的故事應該快要到達尾聲了。

    上一輩子賣國的陰謀家已經徹底斷送了生命，而在聯邦一次又一次制造恐慌的劊子手，已經回去他的祖國禍害別人。

    陸津從來都承認柳晴空強大的實力和破壞力。那個總是微笑著的男生，永遠是最深不可測的存在。

 77、第七十七回 正文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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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都這麼閑麼？”陸津關掉電源, 無語的看著在他的病房里直接演練演練戰術的白澤和下圍棋的王家兄弟倆，“不用再來了,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王墨順手擺了一個棋子︰“沒辦法，外面鬧翻天了, 這里才算一方淨土。”

    粗粗算來，陸津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了。其實全說躺著也不對，醒過來的前幾天他的體力和精神力確實很差，但是現在，除了不適合打仗外，其他的事情都不成問題。陸津也和聶言提過出院的事情，卻被他一口拒絕了。陸津本來還有些疑惑, 後來見亞瑟、白澤他們三五不時的過來, 他才算明白，他能老老實實住在這里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就算是凱恩斯這樣的學校，此刻也難尋一方安寧。貝爾部長被刺殺身亡之後，貝爾家族的勢力被其他幾個家族瓜分, 聯邦內部對于戰爭責任的爭論還在繼續, 然而民眾的不滿和恐慌仍然在繼續，憤怒的民眾和年輕的學生們舉著抗議牌向聯邦政府施壓，而聯邦政府以捕捉間諜之名抓捕游行民眾，已經讓整個聯邦陷入了混亂。

    可以說是內憂外患。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陸津問。

    王白慢悠悠的落下一子︰“不破不立，我們在這兒等消息就行。”

    事實上也沒要他們等待多久，不久之後，民眾的抗議和國內的沖突爆發, 議會重新選舉，減弱中央區議員名額，使各區議員數額達到平衡。成立戰時軍事小組，五大軍校校長擔任顧問，全權處理軍事問題。

    “克里斯蒂安‧貝爾呢，現在怎麼樣了？”

    王白微微一笑︰“那家伙確實是個天才，可惜現在被分配到了衛區。要知道，貝爾部長被刺殺後，貝爾家族的掌控力弱了很多，而他之前享用了無數資源，自然讓他的堂兄弟們不滿，更不用說那些和貝爾家族不對付的家伙們了。聯邦的權力重新洗牌之後，他的形勢只會比我們那時候更糟糕。”

    “倒是李斯特‧貝爾這家伙運氣不錯，他的父親現在是貝爾家族的掌控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家族的資源已經完全向他傾斜了，最近軍部那邊還有一些申請功勛的文件呢！”王墨冷哼道，“可惜這家伙完全沒搞清楚形勢，居然跑到聶言面前囂張了，被聶言打得半死扔在貝爾家門口，他們家可沒有一個人敢替他說話。”

    “好吧。”陸津實在很難想象聶言有如此囂張霸氣的一面。

    “說起來，陸津，你也差不多該出院了，恢復得怎麼樣了？”王白問︰“最近局勢很穩定了，反倒是帝國比之前亂了許多，你現在出院，你們正好四年級，正好可以上戰場。”

    “也好。”

    陸津就這樣回到了凱恩斯。回到寢室給了凱斯和楊奕兩人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兩個家伙身上散發著一股春天來了草原上的大獅子的氣味，在誰面前都忍不住秀上兩把恩愛。胖子還是苦兮兮的跟在導師後面打下手，見到陸津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陸津順便去普特爾校長辦公室轉了幾轉，收獲校長大人白眼幾枚之後，他滿意地離開了。

    在學校的生活無疑更加安逸，陸津白天去圖書館查詢資料，或者和白澤一起分析案例，晚上去健身房鍛煉體力。自從那次之後，系統徹底陷入了沉睡，陸津卻發現自己本身的實力比之前強大了不少，他也不清楚這種實力的增長究竟來源于哪里。

    腦海中與系統的連接似乎中斷了一般，陸津甚至懷疑，系統是否就是因為他前世懷著遺憾死去才來到他身邊的，他沒有重復前世的悲劇命運，所以系統就像完成了任務一般徹底消失了？

    然而不管如何，陸津明白，如果沒有系統的輔助，他根本沒有辦法成長到這種地步。

    謝謝，他心中默默的說。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陣金色的焰火，焰火跳著舞，最終逐漸消失，就好像系統對他的回應一般。

    陸津默默地笑了，暗下決心，自己要繼續努力，不管系統是否存在，他都要讓自己不斷變強大，保護他所堅守的東西。

    “陸津。”

    陸津微微一笑︰“你來了。”

    聶言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子卷起，露出半截胳膊，冷峻的面龐在對上陸津時柔和下來，下一刻，他便走到陸津身邊，捏捏他面頰上的肉︰“瘦了很多，平時沒有好好吃飯麼？”

    陸津揮揮手︰“沒有，可能是天熱了，不太吃得下去。你最近忙麼？”

    聶言比他早一屆，陸津還在醫院躺著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凱恩斯畢業了。畢業後他並沒有按照聶家的安排進入軍部，反而直接去了前線，不久前被提為少校。

    “還好。”聶言的眼神溫柔如水︰“諾斯區的大部分地方被收回來了，最近帝國皇帝死了，兩個皇子陷入了內斗，大皇子的西北軍都被調回去了，菲利普親王還被關在2號監獄，帝國不敢妄動的。”

    陸津聞言露出一絲苦笑。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前世他的國家淪落，他的父母親人都死在炮火中，而現在，這場決定他命運的戰爭卻注定了虎頭蛇尾。

    個人的選擇或許真的能夠改變世界。陸津知道，相比較柳晴空，他所發揮的力量實在太小太小，如果沒有柳晴空的刺殺，如果沒有他主動回國爭奪王位，現在的他們能否有這麼安逸的生活還是一個未知之謎。

    聶言輕輕摸著陸津額角的碎發︰“陸津，和我一起回家見我父母吧，以愛人的身份。”

    “好。”陸津想了想，把手主動放進他手心。

    聶將軍是一個嚴肅的中年人，個子不算高，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然而陸津面對這樣一個威名響徹卡爾星的偉人，卻始終沒有辦法產生任何畏懼，或許聶小弟講的聶將軍偷看貝爾部長被二十三個女人怒吼的視頻這一形象太過深入人心。

    聶將軍看著陸津，虎目中滿是精光︰“我本來是不打算同意你和聶言的。”

    聶言眉頭一皺，就要開口。

    聶將軍大手一揮，道︰“可是我听普特爾那個老家伙說，你願意去菲熱爾峽谷那種地方找他，要是你沒去，這小子估計也活不下來了。”

    “不管我的兒子為善為惡，也不管他成功或是失敗，我這個當爸的，總希望他好好活著，就為這一點，我贊同你們。再說我們家這小子雷打不動像個冰塊似的，估計也沒有哪家姑娘受得了他。”聶將軍神情漸漸嚴肅，“我唯一的期盼就是你們可以相互扶持，珍惜你們的感情，你們能做到麼？”

    陸津和聶言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能。”

    談話結束之後，陸津第一次和聶言的家人一起吃了一頓飯。而陸津也明白了，聶小弟與父親兄長完全相反的性格來自于哪里。

    “聶昀！”“砰”一聲愛的拳頭過後，聶小弟苦逼兮兮的沖著陸津擠眼淚，而剛剛完成了這一暴力行為的聶媽媽卻好似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不合適，慈母般一直往陸津碗里夾菜，笑容溫和。

    ……于是真的不是精分麼？

    這真的是電視上那位軍事研究院的首席科學家麼？

    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了？

    午飯完畢，聶昀就把陸津拽到了自己房間里。一回到房間，苦逼少年立刻化身問題兒童，腦袋直接鑽到桌子底下翻橘子吃，順手扔給陸津一個。而他的下一句話直接讓陸津漲紅了臉。

    “雖然這句話不太合適。”聶小弟說，“但我還是很高興你當了我的嫂子。”

    嫂子你妹！

    陸津本想狠狠捶他一頓，沒想到這位弱智兒童接下來說的話更讓陸津有種把他打回去回爐重造的想法……難怪聶媽媽就算在飯桌上也無法停止對這家伙使用暴力，該！

    “我小時候看了好多那種類型的童話書，哥哥娶了老婆之後就聯合自己的妻子欺負唯一的弟弟，讓他做苦工，不給他吃不給他喝……”

    呵呵。

    陸津直接回了他一句︰“哥們，你是猴子派來的逗比麼？”

    完全不需要陸津采取任何行動，因為就在聶小弟興致勃勃地講述他童年看過的童話故事的時候，聶言同學非常準時的出現了，抽打一頓某個不識相的弟弟，然後直接扔給了自家親愛的母愛充足的母親。

    毫無避忌的牽起陸津的手，兩個人一點都不害羞的在眾人的注目之中往外走……而聶小弟呼天搶地的喊聲，則被兩人徹底忘在了身後。

    自作孽不可活什麼的，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駕車圍繞著安陵城轉了兩圈，這座城市一如既往的古樸深邃，帶著難言的神秘和歷史的余韻。然而對于此時的聶言和陸津而言，所有的美景都比不過對方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

    陸津笑著說︰“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麼？”想到那個冷冰冰的板著臉的家伙，陸津面上就忍不住多了一絲笑容。

    聶言點點頭︰“記得。”

    其實正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心里漸漸多了一個平凡卻獨特的少年的身影，也是因為一開始就有了好感，他才願意主動和這個少年說話、主動幫忙，最終一步一步地將這人籠進懷中。

    想到這里，聶言忍不住將身旁戀人的手握得更緊，身子慢慢地貼近，最終，在那張白皙的面龐上印下一個深深的吻。手臂將這人的腰箍牢，手指卻微微動著，將一枚圓環套在了戀人的手中。

    能與這人共度一生，真好。

 78、第七十八回 番外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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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邦和帝國的戰爭僵持了好幾年, 終于在帝國二皇子即位、大皇子被流放到亂星之後畫上了一個句號。雖然戰爭的結局有些讓人詫異，但不得不說, 這是卡爾星歷史上兩者交戰中，聯邦被佔據國土最多的一次戰爭, 也是唯一一次引起兩國政權變革的戰爭。

    但于聯邦的普通民眾而言，這種改變卻是他們所歡迎的。普通民眾不會了解政權更迭背後隱藏的深層斗爭，只需要看到自己的國家在戰爭中表現出強勢、國家的軍人願意努力為此奮斗，那就足以讓他們滿足了。

    聯邦d軍區內，一隊剛剛訓練完畢的軍人揉著肩膀，滿腹抱怨︰“哎，聶上校的實力也太強了, 每天這麼操/練下去, 總有一天我會死的。”

    同隊的趙清晨默默看了他一眼，拳頭不知什麼時候慢慢握起。他的兄長是聶上校在凱恩斯的同學，只是偶然的一瞥他見到了那個人，從此以後就一直以那個人為目標, 加入了那個人就讀過的凱恩斯, 並且在畢業之後順利加入了那個人帶領的隊伍。然而，也是真正在那個男人的手下，他才發現那個男人究竟有多麼強大。

    那個強硬如鐵、冷酷如冰的男人，是敵人的噩夢，對于他們這些手下的士兵而言，也是不下于噩夢的存在。

    “如果聶上校能對我笑一笑，我一定懷疑我已經回到了偉大星空的懷抱。”陳晨撇了撇嘴, “你們知道嗎，我每次訓練的時候看到聶上校都有一種要被凍僵的感覺。相比較而言，我還是寧願在王上校手下訓練，雖然王上校是一個有名的笑面虎……”

    這句話一說完，休息室的年輕軍人們都沉默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們恰好在聯邦有名的兩位新秀手下，可是這兩位調/教新兵的手段同樣是全聯邦聞名。

    “哎，聶永，你不也是姓聶的麼？”

    名為聶永的少年微微點了點頭︰“嗯。”

    “聶上校平時就是這個樣子麼，他們家人受得了麼？”

    聶永思索了半天，回答道︰“聶上校平時就是這個樣子的，聶上校有一個弟弟，現在在c軍區，當時也是西區軍校的高材生，個人作戰實力也很強。聶上校的弟弟性格比聶上校稍微活躍一點，很好相處。因為我們這一支和聶上校他們那一支接觸的不太多，其實我也不是特別了解。”

    陳晨又問︰“聶上校結婚了麼……總覺得沒有結婚的男人都是這樣子，欲求不滿什麼的，就把功夫都用來操/練新兵了。”想到這里，陳晨覺得自己好像又腰疼了。

    聶永垂眸沉思︰“如果我說了，估計你們也不會相信。”

    寢室這群家伙向來不知道見好就收，聶永只得繼續說︰“聶上校有一個伴侶。”

    是伴侶而不是妻子，在同性婚姻已經被接受的聯邦，這個詞語所代表的意思，這群年輕的男人都明白。趙清晨斂眉，隱去眸中晦暗的思緒，良久之後，他開口︰“你繼續說。”

    “我只听說兩個人的感情很好，具體情況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我們都沒有听說過。曾經有一個傳聞，據說聶上校為了讓伴侶的父母同意他們這一段婚姻，曾經在那家人門口等了三天。為了得到信任，聶上校向聯邦提交了一個文件，如果他離婚的話，就剝奪他的軍餃。”

    “真的假的？根本看不出來啊！”八卦的年輕軍人們一個個瞪圓了眼楮，根本不敢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實性……那麼冷酷的聶上校，一輩子打光棍還差不多吧！

    聶永苦笑著︰“這件事情議會的人都知道，不過瞞著普通民眾而已，你們去打听打听，就知道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了。其實議會和軍部根本不可能同意這麼荒謬的決定，但是有兩個人同意。”

    陳晨咽了咽口水，沒想到那位冷酷如冰的聶中將竟然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哪兩個人？”

    “聶將軍和普特爾上將。”

    這話一說出口，整個寢室陷入了一片沉默。聶將軍？普特爾上將？一個是馳名聯邦的名將，聶家的領導人，主導了一場又一場經典的戰爭，對于在場的年輕軍人而言，聶將軍就是他們心目中的戰神，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是受了他的鼓舞進入軍隊的。普特爾上將雖然目前只是擔任顧問，然而位居上將，年輕時也是聯邦聞名的戰將，又是五大軍校之一的凱恩斯軍校的校長，其影響自然也不言而喻。

    趙清晨眼中卻亮起了光︰“看來，聶上校的伴侶確實很有手段。”

    陳晨雙手托腮︰“我倒願意相信他身上有吸引聶上校的特質。”

    能夠得到那兩位大能得支持，想必也是能力非常出眾的人。眾人陷入了八卦的氛圍里，甚至把聶上校的殘酷丟到了一邊。

    “集合！”尖銳的哨聲打破了寢室的平靜。年輕的軍人們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八卦了一夜。

    沒有睡覺+一整天的殘酷訓練，聯邦的年輕軍人們發現，他們的前途是多麼的無亮。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

    一個穿著普通格子襯衫的男人進入了d軍區。他身子有些單薄，一身淡藍色的牛仔褲襯托著長腿，頗有些閑適的味道。不用說，這個男人絕對不屬于他們軍區。

    聶上校的手下們，尤其是平時最害怕訓練的陳晨諸人，面上都多了一絲看好戲的神色……愚蠢的人類啊，你不知道平時聶上校最討厭別人的探訪麼，他們是不是可以期待這個男人被聶中將凍僵，然後直接扔出去麼？

    然而這個男人似乎太過于專注走路，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群人的詭異神色。

    啊！聶上校出來了！在場眾人交換了一個神色。

    陳晨甚至閉上了眼楮，雖然他不介意看到聶上校強大的實力，可是他也不願意看到這個搞不清楚情況的可憐人被揍成一團爛泥扔出去。

    聶上校的目光陡然掃向了那個男人！發現了這一事實，陳晨決定一只眼楮睜著一只眼楮閉著，以便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沒有同情心。他們越走越近……三步，兩步，一步……

    　當！似乎有什麼東西摔碎了的聲音。

    他們居然發現，平素冷酷無比的聶上校居然對著那個格子襯衫的男人露出一個微笑，還把手伸到人家手心里？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格子襯衫的男人自然是陸津，他試著松開聶言的手，卻不想這家伙手掌就像鐵鉗一樣牢牢握住他的手，身子也越靠越近，眾目睽睽之下，陸津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松手！”

    聶言只是微微笑著，眼角眉梢全是滿足的情緒。

    “陸津！”

    陸津一轉身，就看到王白款款走來。他露出一個笑容來︰“王白，好久不見。”

    “夫妻恩愛，真讓人羨慕吶！”王白挑眉，盯著兩人緊握的雙手，“看不出來這家伙倒是蠻浪漫的，這次怎麼有空過來。”

    陸津微微一笑︰“這次c區的交流隊伍是我帶隊，我提前過來，聶昀他們在後面。”

    畢業之後，陸津和聶小弟一起去了c軍區，而聶言和王白則在d軍區，依照聶言的意思自然是兩個人分配在一起比較好，卻被聶將軍否決了。

    聶言听到他這句話，眸子驀地一亮︰“這一次應該能待很久吧？”

    陸津比出了一根手指頭︰“一個星期，最多。”

    陳晨沖著寢室的聶永、趙清晨比了一個手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突然出現的格子襯衫男人，應該就是聶上校那位傳說中的伴侶吧！

    而他們，也在兩天之後的交流賽上徹底明白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道理。明明看起來瘦的連風都能吹倒的家伙，卻在c區的隊伍里擁有不下于聶上校的威懾力……好吧，過了許久，他們才明白其實冷酷無比的聶上校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妻奴，一路上硬貼著伴侶不說了，看到伴侶的隊伍贏了還能笑出聲什麼的到底是鬧哪樣啊！

    比賽接近尾聲，陳晨卻驚詫地發現自己的室友不見了。

    下一秒他就瞪圓了眼珠子，因為他看到趙清晨走到了教官席，站在聶上校的伴侶面前說了一段話。

    “陸上校，我希望向您請教。”

    陸津指著自己︰“我嗎？”

    帶著稚氣的少年重重點了點頭。

    兩分鐘之後，看起來無比瘦弱的男人瀟灑地收起了機甲，觀眾席上的眾人久久都沒有回神，而趙清晨，則邁著步子緩緩地走上了觀眾席。

    這樣的男人，果然最配得上那個人……如果是這個人的話，趙清晨承認，那個人的選擇是對的。

    “你怎麼想著去挑戰了？”陳晨給趙清晨擦著額頭上的汗珠，“沒事兒吧？”

    趙清晨搖搖頭︰“只是較量而已，又沒有下狠手。”那個面容平凡的聶上校的伴侶確實沒有用全力，而他，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打出來，卻發現，在那個人面前，自己的實力是如此的不堪。那個外表上看只是普通人的男人，卻擁有和聶上校一樣深不可測的實力，甚至，趙清晨隱隱有一種感覺，甚至那個男人比聶上校更強。

    陸津笑眯眯的看了男孩子一眼︰“是個好苗子。”

    聶言點頭︰“他確實是這一批當中比較優秀的，肯花功夫，頭腦也不錯。”

    比賽結束後，聶言把剩下的工作交給了王白和聶昀，摟著自家戀人揚長而去。門才剛剛推開，一個綿長的吻便印住了陸津的唇，腰部被一雙有力的手鉗住，下一刻，他的格子襯衫變成一堆碎布，牛仔褲的拉鏈被某人徹底拉開，一個又一個吻印在他的鎖骨、胸膛，一直到達腰側。

    胸前兩粒紅珠也沒有逃脫厄運，完全處于某人的掌控之中，聶言牙齒慢慢撕咬著，另一只手卻對著另一顆紅珠又揉又搓，帶來難以言說的酥麻感。

    “我好想你。”他含糊地說。

    陸津雙手撕扯著他的軍裝，兩個人很快便裸裎相對了。

    他手指點著聶言的唇，微微一笑︰“取悅我。”

    聶言的臉忽然漲得通紅，盯著陸津的眼神里滿是欲/望︰“你是在挑釁我麼？”

    “我愛你。”昏睡之前，陸津听到這人在自己耳畔說。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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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第七十九回 番外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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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

    “請等一等, 陸楷同學，請等一等！”

    陸楷轉過身去。笑容明媚的少女手捧著書, 白色的裙擺隨著輕風飄揚。少女頭上別著粉色的兔子發夾，烏黑的短發俏皮精致, 配上紅潤的面龐和粉嫩的耳垂，讓人一看就覺得心情很好。

    “有什麼事嗎，雲雅同學。”

    十七歲的少年笑容溫和，面容平凡、衣著簡樸，卻透著一股溫暖的氣質。除了家里親近的人，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很小的時候被老師評定為沒有發展潛力，而如今, 他已經是整個聯邦數一數二的優秀學生。也沒有人知道如今聯邦炙手可熱的陸中將是他的哥哥, 在眾人的眼中，他只是一個家世平凡卻努力的男孩子而已。

    女孩子的面龐更為紅潤︰“陸楷同學，我，我很……”

    下一刻, 女孩子便驚駭地發現陸楷同學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俊美如神祗的男人, 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澤，水藍色的眸子仿佛含著瑩瑩波光，一雙長腿隨意地倚靠著懸浮車，沖著她露出似笑非笑地神色。

    來人正是亞瑟。

    年過三十的他看上去與十年前並沒有什麼不同，反而因為歲月的磨礪增添了新的魅力。作為勞家族的前景最為廣闊的年輕人，他同王白王墨這些在公眾面前出現頻率很高的家伙相比更加低調，卻在上流社會中同樣擁有赫赫聲名。

    “陸楷, 走了！”他摸摸少年柔順的頭發，雙眼在瞥見少年下意識蹭蹭的動作時更為深邃。

    陸楷如同小兔子一般點了點頭︰“嗯，雲雅同學，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哦……嗯……”女孩子還要說些什麼，那個高大俊美的男人嘴角的一絲譏誚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待加長懸浮車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她才狠狠跺了跺腳，眼中滿是沮喪︰“還是沒能和陸楷同學說我喜歡你吶！”

    車內的氣氛卻是外人想象不到的輕松。

    鑒于陸家某兄長常年在戰場，以及忙著談戀愛，以及陸家兄長的戀人實在是太過粘人等因素，陸楷同學的人生除了親人之外，最重要的人就是不是兄長卻勝似兄長的亞瑟。剛坐上車，亞瑟就不客氣地把少年摟了過去，手掌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少年的腰側︰“剛才那個女孩子是什麼人？”

    陸楷彎著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雲雅同學是我們班的班長，平時很照顧我，而且學習很好，是個很溫柔的女生。”

    “哦。”亞瑟看似耐心听著，腦海中卻警鈴大作。

    班長=小男生們最喜歡臆想的對象，校園戀情什麼的，說不定會成為陸楷的初戀。

    很照顧我=喂，這明明是有好感的前奏啊，陸楷我對你這麼好這麼照顧你都不記得，居然記得一個個子沒有一米六五，還愛用粉色這種騷包又惡心的顏色的女生麼？

    喂，人身攻擊要不得！

    溫柔？

    亞瑟‧勞表示沒法忍了。明明是被他從小養到大的家伙，現在卻有那麼多人覬覦，最關鍵的是，那些家伙動機純不純都不清楚，外人可能不清楚陸楷的身份，可是那些出身上層社會的家伙們不可能不清楚，讓自家子女多作努力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在陸楷升入高中以後，亞瑟幾乎每個月都能恰好踫到有女生……或者男生在放學後找陸楷表白，更不用說那些在上課、訓練、比賽的時候趁機而入的家伙了。

    畢竟陸津如今雖然只是聯邦中將，他的伴侶聶中將卻是聶家的繼承人，又和王白王墨安梁這一批優秀的軍人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尤其在戰後，這一批畢業的學生大多年過三十，其中最優秀的幾位將來無疑會成長為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之一，而在這一批人中，最具影響力的無疑是陸中將和聶中將，這種影響力不僅在對民眾的影響力，也包括他們影響同一批將軍的能力。另外，陸津平民出身的身份也無疑會給他加分。

    “她是要跟你表白麼？”亞瑟故作漫不經心。

    陸楷眸子猛然瞪大︰“雲雅同學應該不是這種人吧？”沒有辦法，之前一些表白者的手段實在是太過可怕，因此在單純的陸楷同學看來，向他表白的家伙都是一群很可怕的人。

    “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哦。”陸楷懵懂的點點頭，心里卻決定以後還是離雲雅同學遠一點吧。

    亞瑟唇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陸楷的話，那絕對是亞瑟無疑。陸楷只需微微一動，他便能把他的想法摸得八九不離十。成功趕走了騷擾陸楷的情敵一枚，亞瑟表示心情非常不錯。

    “打算上哪所學校？”

    陸楷垂著腦袋想了想，說︰“哥哥當然希望我去凱恩斯，那里畢竟是亞瑟哥哥和哥哥的母校，我自己想去東陸軍校看一看，我覺得那邊的學習內容更加適合我，亞瑟哥哥覺得呢？”

    亞瑟笑容溫和︰“你自己決定就好。”

    亞瑟在緬因市中心買了一套房子，平時陸楷就住在這里上課，亞瑟偶爾過來。本來陸家夫婦是不同意的，可惜亞瑟巧舌如簧，又分析了諸多和住在那里的優點，才成功說服了陸家夫婦。

    生活確實很美好，看著自己認定的戀人慢慢成長，看著他一天比一天的依賴自己、信任自己，亞瑟心里很滿足。然而這種滿足卻在發現少年看著他的眼眸依舊澄澈，除了信賴沒有別的因素之後，慢慢的轉淡。要他看著早就認定的孩子牽起另外一個人的手，亞瑟絕不同意！

    可是他也害怕，一旦泄露心中那一絲不為人所知的情愫，他是不是就會失去這樣單純的、純然是信賴的眼神，亞瑟不敢賭，他只能一天天慢慢看著，摸一摸少年柔軟的發絲，在他身邊靜靜地陪伴著。

    鬼使神差地，亞瑟摸上了一個情感網站。

    如果你愛的人不知道你喜歡他，你要如何讓他察覺他的心意呢？

    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閱站上的文章，亞瑟發誓，就算是在凱恩斯上理論課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暗暗將網站介紹的方法記在心里，亞瑟盯著窗外的夜色，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日子如流水一般平淡，以後的一個星期，陸楷卻漸漸發現，他周圍好像發生了什麼變化，遲鈍的男孩子想了半天，終于發現這種變化來自于親愛的亞瑟哥哥。

    打電話的時候，亞瑟哥哥不再像平時一樣溫和耐心，反而不等他說完就急匆匆的掛斷電話，說一聲“我有事”，就任由陸楷對著那頭的忙音發呆；平時來接他放學的時候，亞瑟哥哥的注意力總是不集中，陸楷有好幾次都發現他一直盯著通訊器笑，卻不願意多問一句他在學校的情況；有好幾個睡得晚的夜晚，陸楷看到亞瑟哥哥的房間看著燈，他對著一張照片笑的那麼溫和……可能那種情緒根本不是溫和，而是一種陸楷在亞瑟身上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一直被亞瑟溫和對待的陸小弟同學深深的郁卒了。

    一定是亞瑟哥哥遇到了他真正的伴侶吧！陸楷默默的想，可是心髒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悶悶的，疼疼的，讓他有想哭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以後的日子里更加強烈。

    金發的男人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越來越少，少到讓陸楷很多時候都不得不對著他的照片發呆。一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亞瑟哥哥長得那麼帥，而他的生命里，根本不可能只有一個叫陸楷的小孩子，而是會有另一個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每一個都很可愛，亞瑟會帶他們上學，玩耍……

    想著想著，心里就更難受了。

    亞瑟的冷淡持續了一個月，也是在這一個月里，陸楷才發現，他根本沒有辦法離開亞瑟。他喊他哥哥，可是在陸楷心里，亞瑟根本就是和哥哥完全不一樣的人。看到哥哥會讓陸楷高興，哥哥和那個聶言在一起的時候，陸楷除了有自家哥哥被那個人搶走了的想法以外，並沒有別的感覺。但是如果換成了亞瑟，亞瑟和別的人在一起了，他就會覺得心痛得好像要死掉一樣，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帶給他同樣的感覺。

    “嗚嗚嗚……”

    陸津听到自家弟弟的哭聲的時候嚇了一跳，剛想安慰一下就听到听筒那頭自家弟弟的哽咽︰“哥哥，我喜歡上亞瑟哥哥了，可是亞瑟哥哥不理我了，他喜歡上別人了……”

    要說別人，陸津或許還信，但是亞瑟的話，陸津是萬萬不幸的。打了個電話過去把某個金毛狠狠罵了一頓，听著電話那頭宛若癲狂的傻笑和一萬遍的詢問“是真的嗎？”，陸津無語望天，狠狠掛斷了電話。

    下次他遇到這家伙，一定對他不客氣，居然敢對他弟弟使欲擒故縱的把戲！

    兩個人就這麼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可是陸楷對于情/事始終懵懵懂懂，急壞了年過三十急于擺脫處男身份的亞瑟。

    某日。

    陸楷興沖沖地跑到陸津家里去，機器人管家自然放他進去，卻沒想，屋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然後，陸楷推開門，腦子轟然作響！

    他居然看到，那個姓聶的家伙把他哥哥狠狠壓在身下，咬哥哥的肉，還把那個東西放在哥哥的屁股里！

    他們在做什麼？

    那個姓聶的還那麼凶，明明是自己做了壞事被看到，居然還讓管家把他扔出去。

    亞瑟接到消息去接自家小戀人，就看到陸楷呆呆愣愣站在門口，傻不拉幾的樣子，像極了被主人扔掉的小狗。

    “這樣啊！”亞瑟微微一笑，“聶言沒有對你哥哥怎麼樣的，那樣一點都不難受的。”

    “嗯。”陸楷一向很听亞瑟的話，自然沒有看見亞瑟臉上一閃而過的詭異笑容。

    于是晚上，陸楷第一次明白了“一點都不難受”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