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嬌》 第一章 重生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閨房。 姑娘坐于廳堂的紅赭桌案,一雙剛剛睜開的大眸子顧盼流離,略顯呆滯。 她剛醒,還在迷迷糊糊中的她恍如夢寐。 霜婉靈一怵,立馬撫向自己的脖頸。 冰肌玉骨,滑嫩如脂,斷然沒有刀印血痕。 而被利刃破喉的塌天刺痛之感,也已煙消雲散。 她沒有被自己突然睜開的雙眼所懾,而是慢慢回憶起幾天前發生的一幕。 那夜,她的貼身婢子如月知曉主子晚間愛沐浴的習性,便將一池粉花奶香之水備好,于帳外等候。 郡主如往常一般,沐浴花池,好生樂呵。 本就生得一副好心情,她剛想小賦幾首甦君書,閨房之內卻闖進幾名皇家侍衛,將沐浴小憩的郡主拽出拖走。 得虧一旁掛有一青絲紅衫,可順手一捋,否則,那夜,姑娘便會淪為天下笑柄。 可隨同侍衛如此一去,她的噩夢便開始降臨。 桃閑被帶到了一間陰濕牢獄之中,股股爛肉腐臭之味彌散牢籠,直讓得她昏昏作嘔。 此處乃惡名昭彰的都城天牢。 次日,她便在刑房受了剜肉之刑。 那刮肉鑽心之痛,滲透百骸。 而最讓桃閑惡心作嘔的並非如此剜肉之痛,而是那位舉刀相向的俊朗小公子。 他乃當朝相國姬嘯天之子姬游離,已與桃閑郡主有婚約在身。 可不知為何,如今他卻親自操刀,讓得桃閑受盡這般天下酷刑。 而更讓她不解的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紫霄公主竟會現身如此腐臭天牢之中,桃閑的眼前。 此刻,她的長甲雙掌,正順著姬游離的臉頰往下,遍及全身,輕撫不止。 “桃閑,開不開心?快不快樂?如今,他是我的,絕不再屬于你這下賤之女!” 說罷,五指半寸指甲刺入桃閑被剜的胸口,還不盡來回摩挲。 “你咋就不去死!” 此人毒辣異常,惡語牢籠。 桃閑痛至抽筋,卻不曾言語半句,只是索命一般盯住紫霄。 若不是自己雙手雙腳被綁,今日定是要將這死家伙碎尸萬段。 “哼,狗東西,如此般腐爛之軀還故作矜持,有什麼遺言沒?” “嗯!” 桃閑實屬沒了氣力,拖著半吊子的身軀,強忍一語︰“皇叔病重,你們趁機作亂,禍害了我恭親王府。 你們如此般剜了本姑娘便罷,可莫害了父王!” 幾日下來,姬游離天天將剜下的玉潔肌膚打包送至刑房之外。 雖游離不曾提及半分,桃閑卻心知肚明,定是賊人拿著此物去嚇唬自己的好父王。 一巴掌扇來,紫霄一語︰“父皇之事,也是你該過問?姬游離,快,將她殺了,以表明,你,愛的是本公主,而不是這個賤人!” 桃閑素雅一笑,實屬不願再見此惡心至極的兩賤人。 而隨著郡主一笑,一冰涼堅硬之物,順勢貼住了姑娘的脖頸。 “姬游離,你到底為何如此般待我?” 公子淫笑︰“桃閑,你要相信,本公子,還是愛你的!” 突然,陰冷牢獄,遁現桃閑三聲狂笑。 桃閑用盡氣力,終吐一口膿血,噴灑公子滿臉。 舔著濃腥之味,公子怒扇桃閑兩巴掌,順手將姑娘的脖頸割斷。 她死了,卻又重新睜開了雙眼。 天命不該絕,她成了另一位十七歲的姑娘,坐在了閨房之中。 這是一處富貴人家的閨房,屋內四壁琉璃,瓦壁瓖金。 案上,油燈呲呲,姑娘手腕上的鐲子流光溢彩。 她掐滅了眼前桌案上點燃的檀香,在霜府閨房游走,本想探清自己乃為哪家的大姑娘,卻因太過疲倦,便上了床榻,準備休憩。 此刻,閨房的廂門開啟,走進一名內侍丫鬟。 這丫鬟性情急躁,進門便將一碗湯藥,沒好生色的擱在了桌案之上。 “隔壁霜二姑娘和她的老嬤嬤,別再讓我鵲兒撞著,否則打掉她們的牙!” 此人氣煞如虎,倒是將臥床的大姑娘攝住。 “何故要如此般不依不撓?”姑娘嘀咕喃喃。 本就不知為何會置身如此富貴人家,倒不如對視這小丫,詢個究竟。 回眸間,只見一年歲約十五的丫鬟漲紅著臉,一屁股坐在了姑娘剛剛上坐的木凳之上,猛喝清茶。 “如此昏夜,你來姑娘閨房作甚?” “鵲兒給大姑娘送藥!” 此人雖為婢子,言語卻不像一個丫鬟,倒像府衙里的大主子。 “湯藥留下,你暫且退下吧!” 前世,姑娘白璧青蠅,終遭賤人荼毒,如今,她可得留份心眼,此湯藥,萬般不能輕易喝下。 婢子領命告退。 房內,姑娘重生歸來,卻不知自己姓甚名誰,該如何自處? “剛剛你與那霜二姑娘所為何事爭吵?” 不問便罷,一問,這婢子返回閨中,啐上一口,說是霜二姑娘連同手下的嬤嬤一塊嚼舌根子,在背後侮辱霜大姑娘。 此人越說越是氣憤,一腳跺上了木凳,雙手叉腰,繼續道言姑娘乃是霜霸天的大姑娘,府中上下人人都要敬得大姑娘三分。 床榻之上的姑娘喜眉一笑。 不料想,賤人的一刀,竟讓她變成了朝中禁軍衛隊都統霜霸天之女霜婉靈。 “呵,姬游離,紫霄,姑娘我,回來了!” 她發誓,今生今世,定要讓這兩人血債血償。 …… “姑娘在一旁嘀咕什麼?” 一側,鵲兒將霜婉靈的神思扯回。 “你繼續向本姑娘道來!” …… 一陣稍顯拘謹的詢問後,霜婉靈愕然,如今已是夏歷385年,而自己被姬游離割破咽喉之日乃為夏歷382年。 如此,婉靈在閉眼睜眼之間,竟一晃而過三余載。 “恭親王府!” 霜婉靈腦中閃突然閃過自己所在的王府院落之景。 那日王府的動亂如此不堪入目,此刻,她自己恨不得立即飛奔至王府之中,一探究竟。 而更為霜婉靈驚詫的並非這般一夢三余載,而是她已是早有婚約在身。 不僅如此,還是聖上欽點,御前賜婚。 據說兩人在金殿之上含情脈脈,對目相視,倒是成了一絕美佳話,流傳民間。 隨著鵲兒嘴中吐出清晰的三字,她苦苦一笑,仰望深閨外的碧空,便覺胃中再度翻江倒海,惡心異常。 那鵲兒剛剛嘴中的“姬游離”三字,實屬將自己再度惡心至吐。 如此一夢,卻還是逃不出那魔頭的掌心,真乃天命所致,造化弄人。 那紫霄公主莫不是吃素的? 伴賊三余載,竟能讓這霜府的大姑娘搶了男人去。 “姑娘”小丫又將霜婉靈的神思扯回,“去不去賞月?” “賞月?”霜婉靈乍舌,自己剛被賤人蹂躪而死,哪有得閑心信步花間攬月,做一灑脫情仙? “不去!”婉靈睡下。 鵲兒無奈,不賞月就不賞月,擺個臭臉作甚! 待鵲兒走後,霜婉靈將那碗湯藥倒出油紙窗外。 …… 床榻,霜婉靈輾轉反側,姬游離和紫霄的淫笑面容實屬在自己眼前揮之不去,便起身下床,出閣閑步,順便看看這霜府的布局,萬一再遭禍害,也好及時應對。 突然,溪水一側傳來一人落水之音。 …… “唉,姑娘,你可要緊,可否要本公子下水相救?” 溪邊桃柳樹下,見一公子,朝水中相望。 只是此公子距大姑娘有些距離,姑娘只聞公子之音,卻不曾听清公子言語之意。 未等公子相救,一姑娘破水而出,上岸匆匆。 “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暗害你鵲兒大姐,讓我發現,本小丫要打廢你的根!” 落水之人乃為剛剛離開霜婉靈欲去賞月的鵲兒小丫。 此人有些武藝,識得水性,但不知為何落水。 只是鵲兒剛入水便倉促跳出上岸,臉色形如枯槁。 “哦,是不是你這公子在背後使陰招?” 小丫鬟揚手便是準備開揍。 未等鵲兒巴掌下落,另一巴掌迅猛而下,直接朝著小公子的臉狂造。 兩記響亮的耳光震懾霜府,公子雪白如玉的俊俏香腮遁現兩片香山掌印,五彩又紛呈。 “大姑娘,你這是?” 鵲兒望著聞聲跑來的霜婉靈,頓住了眼。 她不知,自己的大姑娘為何如此向著此公子扇下兩個大耳光。 “賤人!”突然,霜婉靈震怒溪邊桃柳。 “姬游離,你這賤人,禍害旁人還不夠,又來禍害我家婢子,將她推入水中,你咋就如此令人作嘔!” 公子雖兩眼閃冒金星,眉目卻依舊鎮定,將俊臉湊進霜婉靈寒若冰窟的眸。 “大小姐!”他將食指戳在姑娘的肩,隨即又反手將食指戳向自己的胸,輕柔似水,脈脈一語︰“姑娘,我們,見過?” …… 霜婉靈一愣,對著如此般俊俏絕美而又惡心到極致的臉,頓生遲疑。 “咱倆不是在金殿之上御前賜婚,你我脈脈相對,成就絕美佳話了麼?” …… 第二章 小生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桃樹枝丫之下,公子凝視婉靈的玉面香腮,卻是無視姑娘的錯愕神情。 “所以,姑娘你是?” 公子一語,卻是鼻息微香。 透過緋月漫下的如絲紗霧靄般的青光,姑娘一瞥公子秋水盈盈的一雙大眸子。 此人好似和姑娘先前知曉的姬游離不太一樣。 “所以,姑娘你是?” “嗯哼!” 突地,霜婉靈只覺頭昏,立馬失了心智,往後栽入溪水池中。 池水再次轟炸,繼鵲兒落水之後,霜婉靈也失足落水。 霜府乃武學世家,府宅之內的一眾姑娘全都精通武藝,可恰恰隨同霜霸天一道,無一人會水。 水中撲騰翻鬧,最終池面只留下幾珠透月氣泡。 一閃影飛肆,如同罡天游龍一般,輕點池面。 此公子于危機之際點水一過,將婉靈扯出水面。 “許是姑娘病癥又犯了!”鵲兒跺腳。 自去歲起,姑娘已犯痴呆游離之癥數月,經常無故昏倒,可是折煞了霜府的一眾奴僕。 一側的鵲兒丫頭平時雖看似大咧,卻很是護主,直接從公子懷中背過姑娘,立馬往閨房跑去。 …… “哎喲,注意點,都三更天了,還如此鬧騰!” 半路,一打更之人也不知如何,直接將鵲兒撞倒。 鵲兒啐了一口,大罵此人走路不長眼。 而大姑娘卻也因這小廝剛剛一撞跌倒在地,鵲兒可是沒有閑工夫與這打更小廝計較,順溜將姑娘扶起,趕忙往閨房跑去。 …… 婉靈閨房之中。 姑娘坐于床榻,裹一棉被,手捧姜茶,瑟瑟發抖。 雖說都城已然立春,這天氣卻依舊寒涼如故,如此水下一遭,姑娘可是受足了罪。 “咋地會突然犯昏?” 霜婉靈踟躕,只不過,如此小事,並不足以讓她驚奇。 而使她更加驚奇的是,她的對面,也不知為何,那惡心的賤人,正危坐于一紅木小凳之上,盯向自己。 霜婉靈心中一憤,這家伙還真是陰魂不散。 “姬游離,你來我霜府作甚?” 趁著鵲兒在閨房之中,霜婉靈直接相問。 她斷然不信,今日在這皇城禁軍衛隊之府衙,這賤人還敢再對自己尖刀相向不成。 如此,霜霸天定會將他抽筋扒骨,可不會有自己在天牢里那般的好臉色給這公子瞧。 未等公子回話,一側的鵲兒扯了扯婉靈身上的被褥。 “你這丫鬟,怎可如此般無理?” “錯了,錯了,姑娘,你認錯人了!” 鵲兒丫鬟偷偷耳語,直道是姑娘認錯了人。 如此嘴臉,莫說是完好無損,即算就地成灰,霜婉也能一眼識得此人,斷然不會認錯。 鵲兒被推開兩丈。 這丫頭有些嘴不著邊,將其推開,也好讓姑娘省點心下來對付這無恥狂徒。 “姬游離,有話便說,無話自便,咱霜府,可不是很待見你!” 如此冷冽一言,倒是不曾將公子懾住。 他終究起身,雙手抱拳,向霜婉靈鞠上三躬。 “得,本姑娘可受不起你這攝魄天地的三鞠躬!”霜婉靈揮掌,“公子的禮數太過驚艷,驚艷得要人性命!” 霜府閨房,燈油呲呲,昏黃的光暈零星閃耀,照得小屋閨房倒是有著幾分古香之氣。 “姑娘!”公子終究盾聲,“姑娘,小生姬夜弦這廂,有禮了!” 眸光猛瞥,她掌心猛顫,手中的茶盞順勢跌地成粉。 “姬夜弦,姬夜弦是個什麼物種?” 如此,今夜之事倒是變得越發蹊蹺,暫且不說自己的貼身婢子為何落水,就眼前這個不知廉恥的賤人,為何此刻要更換姓名? 姑娘再度仔細審視了此公子一番。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高已逾八尺,實乃有宋玉潘安之美。 都城有得如此絕美容貌之男子,僅此一人。 而三年之後,此人應當年滿二十。 無論從相貌還是年齡,確實是那姬游離不假。 “姑娘!”此人心思縝密,雖探出婉靈已生遲疑,卻依舊拜躬,溫文爾雅,“姑娘所說的姬游離乃為小生的同胞哥哥。” “同胞哥哥!”驚煞之感如同晴天霹靂,轟炸姑娘的金鼎。 此人文質彬彬,繼續言道︰“只因我倆長相幾乎無異,旁人無法分辨,還望姑娘莫再誤會小生。” 姑娘雙掌撫了撫太陽穴。 三年之前,霜婉靈與姬游離訂婚,姬府上下,姑娘也時常走動,卻從未知曉此人竟有一個同胞兄弟。 如此三年,到底世態何如,又經歷了什麼,姑娘全然不知,只是茫茫然望向有著幾分儒雅而又自稱姬夜弦的小生,心中煩悶萬分。 “姑娘……” …… “姑娘!” …… “姑娘!!!” 公子一喝,將神游的霜婉靈扯回。 她再度審視了一番如此乳白干淨的小生,雖說此人並非姬游離,卻也生得一副如惡魔般的嘴臉,定與那賤人同胞乃為一丘之貉。 家種如此敗壞,同胞兄弟又能好到哪去。 不過是沆瀣一氣的奸佞之徒罷了。 “公子月夜前往霜府有何要事,若是無事,本姑娘不暢,你趕緊離去,鵲兒,送客!” “好勒!”鵲兒一躬,“你,快走,大姑娘不待見你,要再死皮賴臉呆在這,咱可要把你橫抱著扔出去!” 惡奴相向,好似只手遮天。 “姑娘!”公子再拜,完全無視一旁虎視眈眈的惡婢子。 “過幾日乃為霜大小姐的生辰,本來貴府老爺已大肆宴請我家大哥前來祝賀,無奈我哥過幾日便要出城辦差,無空登門。 小生也是久仰姑娘大名,卻從未相見,今日特此代我哥來獻上姑娘的生辰賀禮,以表心意。” “呵,公子,既是送禮,又為何夜晚進府相送?” 公子倒是虔誠,凝眸一笑︰“此禮當為都城國寶,姑娘深夜才能看得清!” “拿回去,你們姬家的賀禮,姑娘我要不起!” 公子不言,雙手揮揮,閨房之內,驚艷滿堂。 “你這是意欲何為?” 霜婉靈嗔目結舌,今日可真是讓人驚恐萬分。 兩個美到離譜,年約十五的少年,隨著公子一令,踏入了閨房大門。 “大姑娘好!” 兩人跪地,好生一拜。 “霜大姑娘!”公子以禮向相,“夜弦代游離,特獻上兩枚優質面首,供姑娘享用!” “面首?” 霜婉靈兩眼昏昏,又望向了一旁嬉笑不止的惡婢子。 見姑娘如此驚煞,鵲兒今夜也覺稀奇,姑娘咋地痴呆一場,連面首都不知是為何物。 “姑娘,面首就是男婢子!” “男婢子?”此言過于逆天,姑娘素聞都城府衙的優質男僕丁乃為都城的一線奇異風光,可卻從未聞得男婢子這一說。 “哎呀,就是男寵!” “該!”霜婉靈大怒,想我東夏繁盛之都,律法嚴明,民風淳樸,咋地能許這般悖逆倫理之事? “趕緊送走,你這小生若要再如此般胡亂瞎造,本姑娘便要派人將你叉出霜府!” 她可算沒有了好生色,再若跟如此公子周旋下去,自己定會一夜之間,氣成滿臉褶皺的老嬤嬤。 “姑娘收下吧,多兩個不多,少兩個不少,這府衙後院,加上這倆正好湊齊五桌,馬吊來一圈,也省得那些個老面首寂寞不是?” 這說得是什麼話喲。 此刻,姑娘頓覺這霜婉靈不僅是個禍害,倒不如說已入魔道。 如不是自己重生拯救這魔王一番,整個東夏遲早將會亡于此人之手。 只是鵲兒開始滔滔不絕,其言之大意便是小姐生辰之日將近,生硬搏了姬府的賀禮,讓得老爺今後如何有顏面立于金殿朝堂之上? 況且,如此姬府送來的面首,小姐已經收有十八,若今日搏回,恐遭人說道。 姑娘尋思,自己剛重生霜婉靈,行如此般大反常態之舉恐真遭人猜忌。 如若再以身犯險,沒準稍不留神,自己便將萬劫不復。 “鵲兒,面首留下,送客,本姑娘犯病,不能再見外人!” 突地,一身影湊近姑娘的身。 此人散發微微體香,就當姑娘晃神之間,此小生竟坐在了姑娘的床榻一側。 如此之近,倒是讓得霜婉靈有些渾身不自在。 “大姑娘,這犯病了,可得要好生吃藥!” …… 第三章 玉簪子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霜婉靈的閨房,絲縷清風從一側的油紙窗木撫過相坐床榻上的兩人絲衫。 姑娘緊裹的被褥也不知何時,已滑落床榻之下。 透過昏黃幽光,姑娘全身只裹一層打底小衫,粉嫩霜面卻是更加素美。 而一側的公子,卻如神鬼一般,其行跡,愣是讓得婉靈捉摸不透。 “這家伙咋地就上了自己的小床榻?” 這可是霜府,禁軍統領大閨女的小閨房。 突然,此人鼻息漸熱,離霜婉靈是越來越近。 那氣凌寰宇的臉,依舊透著公子股股微熱的體香。 霜婉靈羞煞,就連姬游離也不曾如此般靠近自己。 “你放肆!”姑娘大怒,隨即望向一側的鵲兒小丫鬟,“鵲兒,快將此人遣走!” 鵲兒張牙舞爪,也不知是哪來的登徒子,竟敢在霜府閨房造次,當小丫鬟是擺設不成。 她順手操起一個板凳,直接朝著姬夜弦的腦袋劈下。 閨房之中,不聞板凳砸頭之音,卻聞木凳震飛雙手,凌空翻飛的簌簌之聲。 姬夜弦隨手一拂,鵲兒手中的木凳便凌于半空,隨即穩穩當當的落在霜府的青石地板之上。 如此習武世家,府中的丫鬟婢子們多少習得一些拳腳功夫。 而作為霜府的大丫鬟鵲兒,在一眾婢子中當屬武藝最高。 按理說,三個莽壯大漢上前,鵲兒都可瞬間將其制服。 而今日,她竟被如此公子瞬間掀飛了手中之物。 丫頭駐立床榻之前,頓覺一股霸凌之氣,從這小公子身上聚散開來。 “此人好似深藏不露!”鵲兒嘀咕,見自己已佔下風,便偷摸溜至一旁,重回婢子之態。 “姑娘莫動怒,這犯了病,應當吃藥,久拖不治,傷身!” 公子一語,其言曼妙。 公子聲音似水,斷然不像姬游離那般,咄咄逼人。 “小生,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多?本姑娘,和你熟?” 霜婉靈依舊沒有了好生色,惡眼相向。 如若這公子再如此般無理亂造,霜婉靈發誓,今夜定當讓這公子,喪命霜府床榻。 公子身旁,姑娘渾身透煙,得虧這公子不是姬游離本尊,否則,眼前此人,早變成了一具尸體。 “今日多有叨擾,姑娘既已犯病,便早些休息,小生這就告退!” 婉靈慶幸,這無賴,總算離了自己的小床榻。 “哦,對了,公子今日前來代大哥送禮,自己也略備薄禮,祝賀大小姐生辰如意。” 他邪瞟鵲兒,示意鵲兒將自己帶上的賀禮呈上。 此人仗著自己有些姿色,睥睨眾生。 只是耍陰坑蒙之徒此刻遇上了鄉村地道惡霸,一山更比一山高,鵲兒丫鬟回以白眼,置若罔聞。 姬夜弦面子受辱,卻也不願如此灰溜,便掏出銀子,賄賂起了霜府大丫鬟。 小生闊綽,一給一個銀元寶。 婢子賞了零花,可算是畢恭畢敬,完全無了天下好惡奴的嘴臉,卻是一臉春光爛漫,對著公子,好生顏笑。 這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姬公子出手大方,鵲兒怎麼地也得樂顏相向。 丫鬟裂了嘴,踮了踮元寶,藏于袖口,順道將姬夜弦所送之物,遞給了霜府大小姐。 …… “拿走,你們姬家的東西,惡心!” “姑娘,看在霜大統領的薄面上,收下哈,這過門不獻禮,成何體統,況且我哥!” “好了!”霜婉靈實屬不想再听見此人之音,便立即打斷其語,收下夜弦的錦盒。 “一個錦盒而已,還怕了這賤人不成?” 錦盒打開,這是一只翡翠玉簪。 它蒼綠欲滴,一看便是一富貴人家的寶貝。 “這……” 突地,霜婉靈臉色慘白,將錦盒猛然蓋上,故作鎮定之態。 她極度抑制住自己狂涌的思緒,對向鵲兒︰“賀禮收下,送客!” 小生一拜,轉頭離去。 “哎,對了,姑娘,記得吃藥!” 姬夜弦頓然回頭,再次叮囑姑娘,良藥苦口,可別怕苦澀,有病得治。 夜幕之中,一席錦衣公子消失。 “呵,本姑娘吃不吃藥,要你管?” 姑娘大怒,卻是不想再與姬家糾纏。 待姬夜弦走後,姑娘重新對視鵲兒手中的那個翠綠錦盒,一雙美麗的大眸子,瞬間被淚花潤濕。 三年前的恭親王府,桃閑的貼身婢子如月每日為姑娘準備沐浴香水,姑娘很是喜歡此小丫,便將一枚綠簪子當作生辰禮物贈予了如月。 而今日,姑娘卻是不知,自己前世送如月的玉簪子如何會出現在姬夜弦的錦盒之中。 “是姬游離在抓捕自己那日搶了如月的玉簪子還是如月…… 莫不是如月還沒死?” 突然,兩聲少年的輕咳之音傳來。 房內,望著跪地俯首的兩少年,姑娘強忍下淚珠,重新端上一杯香茶潤喉。 “叫何名?” “天荒(地老)叩見霜大姑娘!” 霜婉靈差點將剛入喉頭的茶水噴出。 她在世十余載,卻不曾听過如此姓名,莫不是這兩少年的爹娘得罪了月老,未能圓滿,寄小兒于情思。 果真姬府上下,無一優良品種。 “下去湊桌子打馬吊去吧,姑娘不想再見你們!” “姑娘,我倆所犯何事,要將哥倆打入冷宮?” “沒有!”姑娘冷寒一語,“還有,冷宮,不是給你們這物種住的!” …… 待天荒地老走後,霜婉靈望向鵲兒,見她將玉簪子收好便放下了心。 婉靈眸光一瞥,順勢對鵲兒使了個眼色。 此丫鬟雖說放浪形骸,很是不羈,卻是頭腦聰慧,見霜婉靈如此一視,便將剛剛自己落水之情道出。 只因小丫已有十五,卻不曾得一公子曖昧。 如今,姑娘已是喜得當今聖上賜婚,而自己身為府中的大丫鬟,實屬也願拜得一姻緣紅線,念想著能與姑娘同一天出嫁。 而剛剛離開霜婉靈閨房之後,鵲兒見月色如盤,覺著寂寞難耐,便自己一人獨自前去大姑娘平日賞月的那株桃樹之下也學著古今才子那般好生觀賞一番,看能否尋出個什麼奇妙姻緣。 她賞月良久,正覺困意襲來,欲返回閨中休憩之時,自己的腿竟被一飛來的石子擊中。 而打出此石子之人力量極其雄厚,瞬間便將鵲兒震至半空,鵲兒這才遁入水中。 霜婉靈一愣,府中竟會有如此武藝高深之人。 鵲兒卻是大驚,道言姑娘咋地如此健忘,府中所有的姑娘都于年幼時起隨著爹爹一同練武,如此飛石暗器之功,霜家除開下等僕丁婢子之外,幾乎人人都會。 她還信誓旦旦,此事定是自己替大姑娘送藥之時與那霜二姑娘發生不快,她懷恨在心,卻又懼怕大姑娘你的淫威,不敢明面挑釁,便將自己打落水中。 霜婉靈見鵲兒暴跳如雷,便是好生一撫這丫鬟的腦袋︰“鵲兒,你可曾注意,剛剛,你和姑娘我穿的是同件輕絲衣衫!” …… 第四章 投親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同件輕絲衣衫?” 鵲兒錯愕不止,這小丫的悟性絕佳,大姑娘此番言語正是暗示剛剛的霓月桃樹之下,自己乃是霜大小姐的一替身。 見小丫頓然醒悟,婉靈又撫了撫此聰慧的小婢子。 此擊石之人定是暗藏禍心,剛剛也不知如何,見到和霜婉靈穿著一樣的鵲兒,便頓起殺心,藏匿暗處,將其擊入水中,只等著婉靈駕鶴西去。 只是他不知曉,如今的霜婉靈已不是先前的大禍害,而是三年前的桃閑郡主。 往日月圓之夜,霜婉靈都會來溪邊的桃柳之下賞月。 而今日,她重生歸來,卻是不再有閑情逸致賞月。 如此,這暗中之人才落了空。 丫頭聞言霜婉靈之語,卻是再度跺腳,這賊人要將自己害了也便作罷,竟能如此膽大包天,戕害自己的大姑娘。 她發誓,若是找出此人,定要將他衣服褲子扒光,掉在自己落水岸邊的這株桃樹枝丫上抽上三天三夜,再送去官府定罪。 也好叫得賊人知曉,這霜府的大丫鬟,可斷然不是一好惹的主。 突地,鵲兒腦袋靈光乍現,對向姑娘,道言那暗中之人,會不會就是那突然出現在桃樹下的姬夜弦小生。 鵲兒嘟嘟嘴,腦中浮現那日小生往水中瞧的模樣,很是不暢。 “那公子一看就不正不經,定是他搞的鬼,大姑娘你別怕,婢子可不怕什麼宰相王府,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婢子保證,定要將那公子扒掉衣褲,吊在這樹上抽他個三天三夜!” 霜婉靈差點笑出魂,對向鵲兒︰“你打得過他麼?” “這……” 鵲兒被姑娘揭了短,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囫圇相語,一會說自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一會說自己練過什麼陰爪吸陽功,那小生文質彬彬,斷然是弄不過自己。 霜婉靈倒是背著婢子一笑,閨房之中有了鵲兒的嘰喳相語,倒是增添了不少喜慶之色。 只是,姑娘卻是有些落寞,這婢子,要說機靈,關鍵時刻能審時度勢,要是迷糊起來,也是一無可救藥的主。 姬夜弦首次來府,與霜婉靈素未謀面,況且,他也不知姑娘不識水性,怎可早有預謀,欲讓姑娘溺水而死。 如此一語道破天機,婢子恍然,直道姑娘乃為天下第一聰慧之人,王母娘娘都要敬上姑娘三分。 “那大姑娘,如此一說,定是那二姑娘搞的鬼。 您別急,婢子這就找她評理去,同樣會將她吊在樹上,扒掉衣褲,抽上三天三夜!” “又是霜二姑娘!”霜婉靈撫撫手中的玉鐲子,自己倒是很想一睹這霜二姑娘的面容。 “哼!”一旁的鵲兒又在憤憤,“那個霜二姑娘,就是想老母雞變鳳凰,明著面與大姑娘搶男人,就是想嫁進姬府當那姬游離的大太太哩,也不看看自己啥模樣!” 霜婉靈一抽,卻是唉聲,這世上又是多出一位純情的主。 畜生本就是畜生,誰嫁與了畜生便定當萬劫不復。 尋思間,她趟上床榻,今日受了剜肉之痛,附身霜大小姐之後又發生如此連環奇事,自個的身子已是疲倦不堪。 如今,她只願放下心結,黃粱美夢一宿,做一平常女子,看能否夢見爹爹,與之常伴。 若是有幸能得一小公子青睞,但願能與其生生世世長相見。 婢子離去,姑娘入夢。 …… 姬府。 姬夜弦送完賀禮回府,一進廳堂,便是瞧見正坐的姬游離盯著堂院之門觀望。 “那位霜大小姐,賀禮這是收下了?” “大哥!”姬夜弦順勢坐于姬游離金座之下,也是接過一盞茶,抿上兩口,“舍弟辦事,大哥放心,賀禮嫂嫂已然收下,舍弟可等著喝大哥的親婚喜酒。” 姬游離喜眉,剛剛的一臉愁容瞬時煙消雲散。 “自是當然,為兄大喜之日,定當好生宴請賢弟。”游離走下,扶起夜弦,“賢弟啊,時候不早了,也該早些休息,為兄已派下僕人給令弟備好沐浴香水,賢弟好生沐浴,安心休息。” “那舍弟便不再叨擾,這就回房休息。” 夜弦兩袖拂塵,離廳堂而去,只留游離一人獨駐廳堂,仰望廂房之外的銀河碧空。 他凝視已經消失的夜弦背影,輕嘆一聲,很是惆悵。 兩年前,不知為何,京中紛紛傳言,姬府有位姬公子樂善好施,被一眾鄉鄰奉為了活神仙。 此言傳遍東夏,不日便入了姬游離的耳。 而半旬之前,姬游離出巡游玩,此刻正在距離都城千里之外的青瑤湖中駕一花魁之舟,與一妖姬共飲良宵,好生自在。 碧水青舟,泛水瑤湖。 姬游離對目佳人,舉杯對飲素藍蒼天。 世間何其歡樂,他哪來的興致樂善好施,普渡眾生。 而自己身處青城,與那都城隔于素海蒼山。 如此千里之遙,莫不是自己有分身之術,能移行換影,在頃刻之間,往返于半個東夏大地? 莫不是這世間有鬼? 想必是一群烏合之眾唯恐天下不得安生,故意制造謠言,禍害姬府大院。 如此一念想,姬游離便無了游賞瑤湖之情,一巴掌將嫵媚妖姬打翻在地,沒有好生色的命船夫游船上岸。 既然如此,今日便和自己的爹爹姬嘯天一塊趕回都城。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個賤民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冒充朝廷命官。 他發誓,非要將冒充自己之人扒皮抽筋,將他的骸骨,掛至城牆之上。 …… 半旬後的姬府。 姬游離坐于姬府廳堂一側,口若吞住,好似已經不識天地五方。 眼前的這位小公子與自己長相別無二般。 若與自己並肩而立,縱廣集天下之英才,攬盡世間能人異世,也是無法分辨此兩人誰為姬府大公子。 除開那位有著火眼金楮的霜府最惡好婢子。 也不知是何時,此婢子在集市撞上兩人,哥倆自報姓名,婢子一眼便記下姬夜弦要高上兩寸。 而此人拜首上座之上的姬嘯天,遁出一語,震驚整個姬府上下。 此人道言,自己正是姬游離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只因兄弟失散之時尚且年幼,自己已是不曾記得自己的姬式姓名,只是隱約記著自己所在都城的府衙庭院。 “姬夜弦?”姬嘯天驚鴻一語。 嘯天座下的姬游離猛然一驚,自己腦中頓然浮現一小童躺于素血之中,不曾動彈。 第五章 龜中王八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姬府大堂,姬游離隱約喚起了自己的零星記憶。 只因當時年歲過小,他模糊記著,估摸在自己四五歲之時,確實有一同胞弟弟與自己搶奪一布偶玩具。 只因姬游離氣力過大,撕扯之中愣是將姬夜弦推到。 一灘膿血印于游離的腦海之中。 恍惚之間,他記著好似自己當時回府拜請爹爹相救。 而兩人重至小巷之時,夜弦已是不見蹤影。 他道言,當日自己摔昏,醒來之後便睡在距都城千里之外的錦里城中一普通人家的床榻之上。 事後姬夜弦才知曉此人家無子無女,便從城中的孤兒所買回了此小兒。 如今已是過去十三四載,全府上下都早已將此人淡忘,不料想此人竟突然出現都城,找姬府認親。 而他堂堂姬府大公子,即將子承父業,卻貿然多出一同胞兄弟,實屬不願相認。 只是這姬夜弦也絕非泛泛之輩。 在找姬府相認之前,他便抓準時機,趁姬府一家外巡游玩之時,在都城大肆散播謠言,竟做起了善事,讓得姬府聲名鵲起。 如今,姬府公子做善事人盡皆知,家喻戶曉。 若是不認下此同胞弟弟,姬府便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姬府的名聲從此也將一落千丈。 此事斷然不能肆意為之。 無奈,姬府只好請上都城最好的大夫檢驗,最終一眾大夫認定,此人正是姬嘯天之子姬夜弦。 如今,距那日相認已過兩載。 雖說姬夜弦在府衙兩年成天悠哉游哉,不諳世事,姬游離卻是放心不下此人,唯恐此人受寵皇恩,名頭大過自己。 今日讓夜弦前去霜府送面首也乃試探此人的心性。 只是如今,他暫未發現此人有爭權奪利之舉,卻也是圖了個安生。 油燈吹滅,姬游離昏笑三聲,便是不再胡思亂想,離了廳堂,準備安歇。 …… “浸月冷波千頃練,瑤湖素影霜婉靈,妙哉,妙哉!” “嘿!快听,快听!姬二公子又在醉酒吟詩,好生自在呢!” 一眾僕丁婢子本是偷摸溜出,成雙成對,賞月青柳下,卻聞公子吟唱文縐之語,頓生幾分喜慶。 他們還道言公子乃是性情中人,與世無爭,做一花間醉鬼,風流又倜儻。 他暗中一瞥姬府的下人,好生一笑。 一壺濁酒下肚,姬夜弦故作醉醺之態,吟詩拂袖離去。 …… 翌日,姑娘突被一轟隆之音驚醒。 此音從霜府大堂傳來。 也不知為何,今日一早,霜府大老爺霜霸天下完早朝一回府衙便在霜府大堂大發雷霆,竟將一張赭木案桌一掌震碎。 昨日的鵲兒小丫此時也是驚慌,趕忙進了小姐閨房,將小姐一陣搗鼓,簡單梳妝打扮之後,便差著姑娘往霜府那是非之地走去。 “哼,今日可算讓爹爹得著大姐的小辮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陣刺耳的謾罵之音傳來,讓得霜婉靈好生不暢。 “又在背地里說長道短,這霜二姑娘咋地就這般不識時務?” 一側,一名年約十六的表姑娘帶領一群老嬤嬤在背地里閑言碎語。 此人乃霜府二姑娘霜白熙,原乃霜家二夫人之長女。 只因數年前霜家大夫人在府中病逝,二夫人上位,霜白熙在府中地位便也隨之上升。 院落,霜白熙的謾罵之聲越來越大,竟帶發了一旁的眾姐妹一同作罵。 鵲兒怒視一眼,今日可不像昨日,老爺動怒,可是沒有閑心來對付霜二姑娘。 霜婉靈也是無心理會,此刻只想會一會名揚天下的霜府大老爺霜霸天。 …… 廳堂,一男子身高八尺,圓臉漲紅,堪比閻王。 此人好似不大高興。 見大姑娘踏入廳房大門,他便氣涌金鼎,舉起一馬鞭,朝著霜婉靈咄咄逼近。 霜霸天這是要打死霜婉靈。 霜婉靈可是不管不顧,自己上一世太過懦弱,而今生今世,她要自己做主。 馬鞭直接被霜婉靈奪走,隨即滿堂驚艷,更是嚇煞了一旁的鵲兒小丫鬟。 “姑娘,你得罪了老爺,婢子還是不陪您了,婢子得趕緊去棺木坊為大姑娘求一靈牌,姑娘一路走好!” 說罷,這婢子趁老爺訓斥大姑娘之際,鬼祟朝廳堂外溜走。 …… “哼,孽畜,真是孽畜呀,我霜霸天名揚天下,威懾八方,咋就生了個如此般不要臉的禍害!” 絡腮大胡手中的馬鞭被搶,氣急敗壞,都快抹出了淚。 “爹爹,快將大姐好生打上一頓,要麼人家找上門來,我霜府沒法交代呀!” 突然,霜霸天變了臉,怒視婉靈身後的霜白熙。 “大……大姐是該……該打麼……” “老爺!”一婦人款款走向絡腮大叔。 此人衣著華麗,雍容華貴,手中玉珠在指尖滾滾滑動,一看便知是這霜霸天的大夫人,霜白熙的母親孟氏。 “霸天,你昨夜辦差徹夜未歸,今日上完早朝剛回,可別動怒,你也知曉,婉靈自上月起就患上了痴呆游離之癥!” 廳房檀香如舊,此婦人接過一盞茶,溫潤咽喉。 “雖說婉靈的痴呆之癥只是間歇性發作,但自去歲發作至今,她已性情大變,間歇性懵懂游離數月有余。 許是昨日婉靈性情大變之後終究耐不住寂寞,這才上街調戲了李員外那俊俏的小公子!” 隨著如同厲魂索命般的一聲轟隆之音炸響,廳堂赭紅茶案被霜霸天轟成八瓣。 “這小畜生哪是調戲良家公子!”霜霸天瞥了一眼霜婉靈,“這禍害居然在長街當著一眾鄉鄰將那李員外的小公子給吻了,小公子嘴角被咬的血印到現在還未退去,那李員外差點將我霜家告上金殿,這可咋地是好?” 霜婉靈茫然無措。 “哎呀,老爺,妾身說了,這不是婉靈憋不住了嘛,親人家幾下他又不會死!” 又一轟隆之音響徹滿堂。 “親也就親了,可這孽畜還將這小公子的腿打骨折,老子今天非要弄死這孽畜!” 說罷,霜霸天伸手欲掐死跪地的霜府大姑娘。 霜婉靈萬念俱灰。 “老爺,老爺,別動怒,你看,你這胡子都快漲掉了,可別再動怒,這也不能全怪婉靈,那鵲兒小丫當時也在婉靈身旁,也有護主不當之罪過,要罰也該罰她!” “甭跟本將提那鵲兒,听說就是那死丫頭給這畜生遞的打人棒子。 這小丫本將花最貴的價錢買來,不料想竟跟著這孽畜一塊也是個禍害,真是天運不濟,滅門,我霜府遲早得讓這兩小妮子滅門!” “嘿!”突然,廳房門外探出一鼓紅了臉的腦袋,“遞棒子怎麼啦? 咱小姐乃為人中龍鳳,龜中王八,天地月老都要敬咱小姐三分。 就那白臉小公子,平兒個拈花惹草,劫搶良婦,竟仗著那李員外的官威,讓得官府無可奈何,是他命中注定,被我家姑娘盯上,遭了報應。 那小公子得了便宜還蠻橫,竟敢當街掙脫了小姐的懷抱欲跑回府衙告狀,就該被大姑娘打斷腿!” 說罷,此人便消失于霜府庭院,再無蹤跡。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呀,我霜家,咋地如此般命苦喲!” …… 廳堂,霜婉靈僵僵一笑,自己不料想,再次睜開雙眼之後,竟成了一個囂張跋扈的大禍害。 如此干下天地不容之事,這可如何是好? “放肆!” 突然,一側的大夫人變臉,“一個霜府的賤婢,竟敢如此沒了下人規矩,今日不用老爺教訓,本夫人便要打斷這賤婢的腿,來人!” 大夫人撫了撫自己剛抹上了都城上好霜膏的手,言語淒厲︰“將這不要臉的賤婢拖上,給本夫人往!死!里!打!” …… 第六章 化險為夷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話落,大夫人喝令,一眾奴僕將鵲兒抓回廳堂,五指檀木竹板已持于掌刑小廝之手。 “啊!” 霜府大堂听聞大姑娘一聲尖叫。 霜婉靈狂抓頭顱,倒地抽搐。 “這是如何,姑娘這是如何?” 霜霸天見大姑娘抽搐,立馬失了心智,一探倒地的大姑娘,其言行倒像一個哺奶的老奶媽。 一旁即將給鵲兒掌刑的奴僕小廝也被姑娘尖叫嚇住,不曾對鵲兒動用刑罰。 “頭疼,頭疼得慌,父王!鵲兒在哪,鵲兒,快叫鵲兒扶姑娘入閨房喝湯藥!” “成成成,鵲兒,鵲兒!” 她聞聲溜來,按老爺的吩咐,將姑娘攙扶下去。 “老爺,那婢子可是要領家法的!” 霜霸天一怒,姑娘病癥如此嚴重,還管他家法作甚? 霸天將夫人推開,不料其力氣過猛,竟直接將湊近的大夫人掀翻在地。 “打傷了鵲兒,誰來服侍我的好女兒!” 手中的幾顆玉珠破碎,大夫人忍氣吞聲。 自從剛剛霜婉靈奪走胡子大叔的馬鞭起,胡子大叔雖面如厲鬼,卻不曾下手重罰霜府的大姑娘。 就連姑娘搶奪的馬鞭,都似大叔故意松手放水。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還是如此素美嬌滴的十七歲大姑娘。 霜婉靈認定,此大叔定是位護女狂魔。 霜二姑娘如此般串通大夫人坑蒙耍陰,欲將鵲兒家法伺候,她斷然不能坐視不理。 裝個痴呆頭痛,便可將鵲兒救回。 待鵲兒攙著霜婉靈走出廳堂,霜白熙氣不過,趁霜婉靈頭痛欲裂之際,暗地故意使絆子,沒好生色的撇出一腳。 霜婉靈可也不是好惹的主。 她素來心思縝密,前世又在王府習得武藝,重生歸來也有著一副習武好身軀。 霜白熙如此暗溝里使陰招,斷然是無法傷及姑娘分毫。 隨著一聲跌地猛砸之音鈍響,霜府眾人將目光瞥向倒地的霜白熙。 剛剛霜婉靈順勢反絆,將白熙摔出一丈。 而全堂上下,卻無一人察覺霜婉靈剛剛在暗中反絆。 她緩緩爬起,雙鼻和嘴唇印刻三道血痕,好生狼狽。 “哎喲,霜二姑娘喲,今日出門是沒穿鞋還是沒長眼?”鵲兒扶著霜婉靈,雖不曾啐上一口,卻重歸樂呵之態。 “這若是沒穿鞋,可得要多花些銀子買雙厚實點的鞋,實在不夠銀兩,來找咱大姑娘說說好話,借點便成,咱大姑娘呀,旁的沒有,銀兩可是不缺! 這若是沒長眼呀,那可就不好說道了,你需要買面銅鏡,好生的照照自己到底是何等品相!” 鵲兒如此一言,卻將霜婉靈逗笑,這丫鬟,不愧乃全府最貴好丫鬟。 …… 大夫人後院,霜白熙舔著臉上的血,跪在猛式腳下,幾欲昏厥。 一聲聲掌摑之音蕩繞霜府夫人廂房。 今日,孟氏欲借遞棒子的由頭將鵲兒打個半死,以煞煞那霜婉靈的威風。 只是她不料想,平日里火躁成性的霜婉靈今日竟會如此冷靜,愣是裝出頭痛之癥,當著自己的面前將鵲兒救走。 而她的大姑娘霜白熙竟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著了霜婉靈的道。 夫人恨啊,她恨自己的大姑娘不爭氣,竟被那個霜府大禍害玩弄于鼓掌之間。 自己費勁千辛萬苦,終于成了霜府的大夫人,而自己的閨女卻蠢如母豬,幾年來,不曾讓那禍害失寵半分。 夫人閨房,掌摑之音再度響起,霜白熙忍辱負重,發誓今生今世,定是要那禍害好看。 …… 霜婉靈的閨房,鵲兒端上湯藥,欲服侍姑娘服下,卻依舊被婉靈搪塞過去,將湯藥擱置一旁。 “大姑娘,今日婢子一看二姑娘在堂上擺出的那副可惡的嘴臉,就知曉欲害姑娘落水之人定是霜二姑娘無疑,她還想揍我一頓咧,婢子就知曉姑娘會為婢子出頭,是不?” 此小丫古怪精靈,倒是生得有幾分可愛之相。 只是霜婉靈此刻沒得閑心與這小丫共歡,也不曾關心霜白熙到底意欲何為,如今,她只關心府城之中的恭親王府。 霜婉靈依稀記得三年前,皇家衛隊還不由霜霸天統領。 那日,一伙錦衣衛隊將自己從浴桶中拖出廂房之時,她親眼目睹王府上下刀光血影,素血紛飛,青白的窗門油紙,愣是被道道濺飛的紅血染透。 而姑娘見到父王的最後一面乃是在王府院門之前。 此刻,她只願天憫良善,自己受了千刀萬剮之刑便罷,但願自己的好父王,能存活于世,父女倆能再度見上一面。 哪怕隔于莽秋,乾坤相望,只要父王健在,足矣。 自昨日睜眼以來,霜婉靈便一直想問鵲兒恭親王府之況,卻又怕聞得自己不願相听的慘寰之景,實屬不忍對視相問。 就算存留幻想,也比數九寒冬般的刺骨現實,要好上萬分。 姑娘神游物外,兩眼蒙淚,雖說不忍相問,卻依舊念念不忘。 最終,她實屬不堪忍受如此折磨,終究一問鵲兒小丫鬟。 …… “呀!大姑娘,這恭親王府在三年之前因有謀逆篡位之嫌,早已滅門。 全府上下被拉到集市上一道斬了腦袋。 這事全都城的百姓家喻戶曉,姑娘那日還領著婢子去看了熱鬧,咋地姑娘不記得了?” 悲恫之情如洪流決堤,倒壑山林。 霜婉靈兩眼生黑,晶瑩淚珠,瀑涌而出。 “哎,大姑娘,你咋地哭了?” “哦,沙子迷了眼!” 見鵲兒已發現異常,姑娘吸鼻,強忍咽下悲恫之情,接過鵲兒手上的絲帕,遮掩雙眸。 有得如此絲巾遮擋,她再也止不住決堤的淚流,清珠簌簌而落。 不料自己的爹爹一生忠于皇家,卻遭人猜忌,終被滅九族,祖籍永久蒙冤。 不時,她將自己的淚花擦盡,重回鎮靜。 揉搓拭淚之後,姑娘將帕子重新遞給鵲兒。 “姑娘今日犯病,對往常發生之事記不太清,鵲兒你剛剛如此一言,姑娘突然記起,那日行刑,卻是萬般淒慘。” “可不是嗎,那王府上下喲,哭得驚天動地,還有那個老爺,那場面,甭提多!” “夠了!”霜婉靈發怒。 “哎,姑娘,你?” “好了,鵲兒,姑娘今日乏了,扶姑娘上床,姑娘要好生睡上一覺!” 鵲兒卻是一臉迷茫。 這春日綿綿,不賞風景去睡覺,可是白瞎了這一番好春色。 “鵲兒,不听話是不?” 如此一令,婢子斷然不敢多言,便隨著婉靈,自己朝閨房走去。 …… 第七章 探王府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霜府,姑娘一覺睜眼,已是午後時分。 夢中,她又夢見天牢之中的兩賤人和王府中自己父王的身影,實屬耐不住了性子,便將鵲兒叫上,欲上集市一探。 眸光一瞥,她突然發現桌案上的那碗湯藥還不曾喝下。 霜婉靈一笑,取出一水袋,盛上一袋子湯藥,便又將剩下的湯藥,倒出了窗外。 …… 都城,實乃東夏最繁華之都,長街之上,店肆林立,偶有幾員小廝叫賣,傳說中的豆腐西施卻是變成了豆腐三郎,豆腐做得比姑娘還要水嫩。 每到開業之時,豆腐三郎的店面便如星光般璀璨,全城姑娘定點守候,實乃都城寡婦的福艷之地。 這哪是買豆腐,活脫是單身寡婦搶三郎入門。 霜婉靈閑庭信步,都城一別近三年,格局雖是沒有變化,街上卻更加繁錦。 身後,鵲兒攬著大小錦盒,腦袋不曾露出半點,可是累出了魂。 也不知大姑娘是如何,竟突然愛上了街邊閑逛。 這一逛倒好,都城商鋪她盡數走遍。 但凡她見到新奇之物,便是打包要走,反正有個皇家禁軍的好父親,旁人都得忌憚三分。 也不知那霜霸天扯著了哪根弦,見大姑娘如此苦命,竟背著夫人送給婉靈一萬兩的零花銀票,道言衣食父母命,用完了再要便是。 霜婉靈倒是不覺著驚詫,卻是苦了身後的鵲兒小丫鬟,自己的賞錢不過一錠銀兩,這倒成了大姑娘的苦力,可算是沒有了好生色。 一只燒好的牛腿搭在了鵲兒眼前的錦盒之上,差點將鵲兒壓翻在地。 “大姑娘,你要牛腿作甚,死沉?” “給天荒和地老下酒吃!” 鵲兒一愣,自己倒真將昨夜霜府新進的兩個面首忘卻。 只是鵲兒開始發懶,欲當場撩擔子,和大姑娘翻臉。 “呢,要翻臉就買頭牛與你牽!” 一頭活牛口鼻冒粗氣,對向鵲兒。 她臉色遁現五彩斑斕綠,比起牽如此一頭桀驁不馴的牛,還是老實跟著姑娘逛街來得實在,沒準還能討著一頓賞。 …… 入夜,霜婉靈做東,帶著鵲兒下了館子,也算是賞了跟隨自己一下午的小丫鬟。 吃上幾樣小菜,霜婉靈便以患病記憶模糊為由,問向鵲兒這痴呆游離之癥狀到底是何番模樣。 如今在霜府,這痴呆游離的具體之癥狀,自己定是要了解妥當,這才好與暗中戕害自己的賊人盤旋。 “大姑娘,其實要婢子說來,姑娘的痴呆之癥乃是她們夸大其辭。”鵲兒掄起一個胖豬蹄子咬上一口。 “姑娘先前性子直爽,愛發脾氣,患上痴呆之癥後,便不再愛說閑話,平兒個也不理會無關旁人。 只是偶有時候會頭痛欲裂。 若是說姑娘患上痴呆之癥,婢子倒覺著姑娘是換了個人,只是老爺太過掛念性情大變的姑娘您,便請得所有大夫為姑娘出診,卻至今沒診出個所以然來。” “哦!”霜婉靈一語,便是不再多言。 前世的桃閑郡主平兒個本就少言寡語,如今倒是正好合上了霜婉靈患有痴呆游離之癥的秉性。 …… 膳後,霜婉靈將鵲兒先行差遣回府, 鵲兒滿臉歡喜,可算是得到解脫,奪門而去,消失于酒館廂房。 霜婉靈對油窗外俯瞰一望,鵲兒好生蹦踮,倒是有著幾分滑稽之相。 “這丫頭!” 婉靈撫撫手腕的翠鐲,留下一錠銀子于廂房桌案,離開酒館。 …… 都城一醫館,霜婉靈將從霜府帶來的一袋湯藥遞給了老大夫。 老醫微嗅,實言此藥乃為安神補腦的良藥,多喝無害,反倒可讓精神不振的患病者神清氣爽。 婉靈告謝,離開醫館。 如此,她便安下心來。 只因霜府里暗藏殺機,她這才留一心眼。 鵲兒丫鬟天生一副喜慶之相,婉靈斷然不希望此丫頭表面單純,實則心如蛇蠍。 她邊走邊尋思,這痴呆游離之癥怎地突然找上了囂張跋扈、性情直爽的霜府大禍害? 霜婉靈斷定,霜府之內定有蹊蹺。 …… 都城的一角落,一處大院葉落簌簌,門可羅雀。 而那幾近腐朽的朱紅大門上,貼著兩白綾封條,很是煞眼。 一絲衫倩影從黑夜中的府衙院牆翻入。 院牆內側,透著絲絲迷霧月光,霜婉靈沐光立于府衙庭院,輕踏府內的荒草青地。 緋月當空,依稀將王府院落照亮。 枯樹敗柳,泉涌干涸,幾處別有情調的小山,已是長滿青苔,不堪入目。 庭院一側,幾處廂房散發著枯木的腐朽之氣,張張油紙廂門隨風搖曳,房內卻是無半點燈光,漆黑一片。 姑娘尋著院落長廊,來到了自己曾經所在的閨房之中。 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浴池,卻已是物是人非,如今成了荒宅廢院。 霜婉靈實屬不忍,再度落下清淚。 今日一探王府,姑娘本想尋得一些王府遺留親眷,卻不料想,在遭遇三年前的那場劫難的王府之中,如今不見一人。 “姬游離,你莫是畜生不成! 霜婉靈淚如洶濤,畜生兩字拉得及其冗長。 “如月,對,如月,還有如月!” 突然,姑娘猛然一怔,魂已快被嚇飛。 在自己浴池之後,突然襲來一隱匿鈍響。 而此聲響如此清晰,霜婉靈篤定,浴池之後,斷然有人隱匿王府之中。 而正在剛剛,婉靈嘀咕姬游離之危言,恐已被此人听見。 霜婉靈雖說不想承認,但自己的行蹤和身份,恐早已經暴露。 她不甘,好不容易重生歸來,卻斷然不能再次于王府被賊人奪了先機,尋著了戕害自己的把柄。 一長劍劃天。 今日,霜婉靈以防不測,便將平常習練武藝之劍隨身帶出。 而她不料想,在如此黑夜籠罩的王府閨房內,銀劍卻派上了用場。 “惡賊,出來!” 霜婉靈迅猛踱來,刺向浴池一側。 今日就算將此人刺死恭親王府,也不得讓此人走出府衙院落半步。 銀劍逼近池檐,一詭秘黑影從池後遁地而飛,格下婉靈的銀劍,隨即擦過姑娘的發,撫過姑娘的衫,朝廂房門外的緋月,閃影飛肆,瞬間離了姑娘所駐的深院閨房。 “你站住!” 此人武藝高絕,霜婉靈憑著剛剛此人的洪流一飛,便是知曉自己的武藝斷然是在此人之下。 只不過,婉靈手中有劍,而他,身無一物。 “該,你這廢物,立馬停住你的足,否則姑娘劍到之處,爾等必將一分為二!” 此人不懼姑娘的恫嚇,依舊翩若驚鴻,朝著緋月飛去。 姑娘隨即奔出閨房,今夜,斷然是不能讓得此人,就如此般,離了恭親王府。 見姑娘如此一怒,也不知怎地,此人回眸一視,望向了月下昏跑而來的霜婉靈。 月下的姑娘,更是平添了幾分朦朧詩意之美。 隨著片片柳葉和一枝條折斷頓落,公子偏離飛行軌道,沖入一柳樹枝條之中,被枝條葉脈所擋,從天而降王府大地。 霜婉靈緊隨其後,將銀箭指向頓落于地的王府刺客。 公子起身,抖抖身上頓落的柳葉,卻是風流倜儻。 “該!惡賊,如此深夜,你來王府作甚?” 威言相向,倒是沒將此公子嚇退。 他兩掌心張開,置于兩耳一側。 此人甚是虔誠,擺出一投降姿勢,用自己的胸,湊近姑娘的劍。 月雖銀亮,卻被一碧柳遮擋。 深夜太黑,此人也不是鎮國之寶,不曾閃耀金輝。 姑娘實屬看不清此人,也不知此人來王府作甚,再度威嚇;“再若靠近,斬了你的腦袋!” 突然,此人駐足,投降的雙手拉下,卻在袖口中掏出一物,捏于手心,遞向了姑娘。 而他那微薄的唇,終究張開。 “大姑娘莫急,小生我,是來給姑娘送禮物的!” …… 第八章 記性不好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碧月清空,一小生從花柳之下走出。 青光彌散,直接瀑灑小生的臉。 眸光瀲灩,面如冠玉,八尺之身,卻又不似蛟龍那般霸凌蒼天,倒是透著股股書香溫潤之氣,活脫一白面書生。 他與姬游離不同,眸光不似他那黑羽烏鴉般陰險狡詐,而是浸透幽蘭之光,倒是有股子清新之氣,蕩繞月下青柳。 “姬夜弦,你夜晚鬼鬼祟祟躲于這廢棄王府之中,是要做甚?” 霜婉靈將銀劍抵于小生胸膛︰“還有,你那個手中握著一個泥捏小人,又是要作甚?” “你是如何知曉小生我乃姬夜弦,而非姬游離?” 姑娘銀劍相逼︰“你眸子浸透出的惡心之氣,更勝于你那同胞哥哥!” “惡心?” 姬夜弦不知,自己和眼前的大姑娘無怨無仇,姑娘怎會覺著自己面相惡心? 惡心就惡心吧,這泥捏的小人栩栩如生,斷然是要送于姑娘的掌心。 “不許動!” 銀劍鋒利,即將嵌入公子的胸膛。 公子重新投降,只是手中的泥人竹柄,依舊緊握。 “說,來王府作甚?” 姬夜弦風光霽月,不曾與臉泛微微紅暈之光的霜婉靈計較,兩指夾劍,將姑娘的寶劍撥下。 “此話,不應由小生問姑娘不是?” 王府院落,姬夜弦遁現,霜婉靈不知,此人在夜晚現身王府到底是要作甚。 如此不聞不問,莽撞相殺,斷然不是萬全之策。 不如稍微打探虛實,看此人到底意欲何為,再做打算不遲。 姑娘收劍,剛欲遁出一語,夜弦便是又將手捏泥人奉上。 微風吹拂,姬夜弦絲衫素影,倒是有幾分虔誠之相。 “姬夜弦,你有病,是不?” 霜婉靈可算是沒有了好生色。 “深更半夜,你鬼祟于王府不說,還胡編瞎造如此荒唐理由,隨意弄個市井之匠捏制的泥人玩物蒙混過關,你當本姑娘是傻子不成?” 銀劍再度拔出劍鞘。 “姑娘!”小生一禮。 她哭笑不得,自昨夜起,姬夜弦已拜自己不下五次。 自己莫不是那觀音菩薩,能為此人送下金玉童子一對? “姑娘!”他的磁柔之音又將婉靈攝住。 “姑娘好生看看這陶瓷泥人,可是非常好看!” 見這小生不依不撓,霜婉靈便就瞥過一眼,隨意一看。 此乃一嬌柔女子,其步態端莊,素雍著美,而其花容月貌,正與此刻月下站立的美人無異半分。 “你這小生,真是捏的姑娘我?” 她倒是驚煞,此小生竟隨身攜帶與自己容貌別無二般的裹泥小人,到底有何居心。 小生依舊儒雅有禮︰“那日小生深夜打擾,雖不知為何,小生的容貌卻是讓得姑娘氣涌金鼎,這才致使姑娘舊病復發落水,小生實屬愧疚! 今日,小生便在街上憑著自己對姑娘的一點依稀印象,于泥人小廝處拜請泥人工匠捏制一個與姑娘相貌一般的小泥人,欲送予姑娘賠罪。 只是小生只與姑娘素見一面,卻不知是否在那泥人小廝面前將姑娘的相貌形容妥當,若是相差三分,姑娘請勿相怪!” 泥人遞于姑娘的掌。 姑娘再度審視。 清瑩深眸,神色如冰。 此泥人不僅與姑娘身形俱像,連神魂都與那夜桃樹之下的霜婉靈無異。 “呵,你這公子,見姑娘一面,便就如此將姑娘的容貌,印于腦海之中麼?” 姑娘默語,頓然又浮現陰冷牢獄中那柄噬魂的尖利小刀,心中生出一火,便是隨手一扔,將此泥人小廝摔成兩斷。 “你們姬家的東西,姑娘,要不起!” 霜婉靈言語依舊犀利,裹泥小人早已身首異處。 “姑娘不喜歡,小生下次送別的禮物與大小姐便是。” 說罷,公子將摔碎泥人拾起,重新置于袖口囊中。 “說!你到王府來作甚!” 霜婉靈忍無可忍,不想再與此人浪費唇舌。 “姑娘,此話真應當小生問姑娘才是。” “問本姑娘?” 她氣躁如雷,今日咋就遇上一個專門甩黑鍋的無賴小公子。 “姑娘你從府衙院牆一躍而入,小生好奇,便隨同姑娘一起潛入,暗中望姑娘淚灑王府一路,小生也跟著姑娘一起悲恫欲絕!” 銀光劍氣毫不客氣,再度逼向此俊俏的小公子。 “你听見了什麼?” 此刻,姑娘不再是那般心存憐憫。 如若不封住此人的嘴,今後定是禍害自身。 姑娘心驚肉跳,生怕公子如實說出,今日自己在王府偷摸嘀咕之言。 而他的一玉指指尖指向了自己的耳和額。 “姑娘,小生耳力不濟,記性也不好,剛剛廂房之內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當真?” “當真!” 小生對天發誓,如若今日听聞半點聲響,定遭天譴,人神共棄。 如此立誓,姑娘倒覺著公子,不似那般言而無信之人。 畢竟脊梁挺直,還是高于自己一個腦袋,相比姬游離那惡心的家伙,也是高上了幾寸。 她持劍的雙手開始顫抖。 雖說重生之後,但凡阻擋姑娘復仇之人,必當斬草除根,但此人乃姬府二公子,如此一條人命,斷然不能莽撞將其送入西天。 如今,夜潛王府被人發現,實屬別無他法,也只好相信此小公子的一番言語,不再以劍相逼。 她緩緩將銀劍盾下,卻又覺不太放心,再度持劍一問︰“你!重復一遍你剛剛說的話?” 公子依舊兩指夾于姑娘劍,將其緩慢移走︰“姑娘,小生耳力……耳力……!” 他猛敲一記自己的額︰“嗯!大姑娘,實屬不好意思,剛剛小生說了啥,小生全給忘了!” 突覺一陣喜感遁入心間,霜婉靈將銀劍收回。 此小生還算有些識趣,況且霜婉靈覺著此人定是與王府有著什麼聯系,便不再相逼。 “誒,你干什麼?” 小生得寸進尺,也不知何時,又湊近霜婉靈的身。 銀劍遁出,登徒子就是登徒子,此時不斬,更待何時。 掌心逼近,小生將用手姑娘剛拔劍的手突然撫住,順勢將銀劍送回劍鞘。 “姑娘莫急,姑娘頭上的翡翠玉簪子歪了,讓小生來幫你插好!” 第九章 宵夜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昨日,姬夜弦將翡翠玉簪送與霜婉靈後,姑娘睹物思情,今日一早便將玉簪子插入自己的發髻之上。 剛剛姑娘王府一探,被迫動武,也不曾顧及自身,竟不知自己頭上的簪子即將跌落。 倒是眼前的小生心思縝密,一眼便注意到姑娘頭上的發簪。 咫尺間,姑娘又嗅到了此人的鼻息。 微微體香彌散,掌心柔如輕波,倒真不似姬游離那般惡心至極。 發簪重回姑娘的發。 簪子透亮,竟將元月之光散射公子滿臉。 “姑娘,好了!” 霜婉靈仰頭對目姬夜弦的雙眸︰“你!抓著我的手不放是要作甚?” 小生一縮,速度極快,好似偷盜之賊現于形跡,生怕被抓上了官府。 “姑娘,這不是怕你的劍太尖,傷著小生麼?” 姬夜弦欲再拜一禮,卻被霜婉靈喝住。 此人功夫極高,自己哪會傷得了他喲! 分明就是登徒子找借口罷了。 霜婉靈撇頭,此人城府極深,還是遠離較好。 “大姑娘!” 身後,姬夜弦挽留欲翻牆離去的霜婉靈。 “還有何事?”銀劍再次抵向小生的胸。 “只因小生今夜多有冒犯,懇請姑娘與小生酒樓敘,一同吃上幾樣小菜,以表小生歉意!” 孤男寡女一同上酒館對目而坐,莫不讓旁人誤會自己和這小生是對纏綿愛意的小夫妻? 霜婉靈緘默,不想再理會此無理小公子。 她朝府衙大門走去,突地頓住了足。 姑娘摸摸自己的翡翠發簪,再回頭望望公子還算虔誠的面相,便是應了公子相邀,一同上酒館一敘。 比起和此人同桌對目的不喜,如月丫鬟的生死,更讓霜婉靈擔心。 既然此物乃姬夜弦所贈,便就旁敲側擊,看是否能探出此人口實,尋得如月下落。 霜婉靈應約,朝著王府大門離去。 “誒,姑娘,何故要走大門離去?” “不走大門爬莫非還要爬府衙大牆?”霜婉靈諾諾,自己可不想再如同進府衙之時那般狼狽爬牆。 “姑娘!”姬夜弦神出鬼沒,瞬間功夫,便又湊到了姑娘身前。 “門外有封條,如此開了府衙大門,萬一明日有人察覺封條損壞,今日有人夜探王府之事,便會傳遍都城!” 听聞姬夜弦如此一言,霜婉靈倒是覺著此舉過于武斷。 不管有多麻煩,如今只能再次爬牆出府。 婉靈探視府衙牆院,欲找尋一踩腳之物,不料想真尋得了一處能翻出院牆的落腳之地。 “誒,你這是!” 霜婉靈的玉手不經意間被抓,而她的倩腰也被一小生相挽。 姑娘心驚肉跳。 “大姑娘,何必如此麻煩,就讓小生我,帶你出府!” 銀月之下,兩身影凌飛半空。 男子長發青絲,仙氣凌人。 女子衣衫素淨,宛若嫡仙。 月下的半空,婉靈順勢貼往公子的胸,只听得磁音一語,從月空中蕩下。 “大姑娘,院牆難翻,小生帶飛離王府!” …… 王府之外,霜婉靈落地,一把掙開了姬夜弦的懷。 “姬夜弦,你咋不要你自己的臉!” 霜婉靈雖說剛剛在半空忐忑不安,卻在落地之後恢復了理智。 自己在世十余載,卻不料被賊人如此相抱。 姑娘精血狂涌,若不是為了要探出如月下落,此人早已與他祖宗十八代共睡一冢。 “誒,姑娘!” 姬夜弦見姑娘沒有好生色的扭頭便走,卻也不知姑娘所謂何事動怒,便暗自揣測是不是剛剛自己飛得太高,抱得不夠緊,嚇著了霜府大姑娘。 如此,可得誠心道歉,斷然不能搏了霜府大小姐的好興致不是。 “大姑娘!!”公子一喝。 姑娘不理不睬。 “別走,公子剛剛失禮,這廂賠罪了!” 姑娘漸走漸遠。 “姑娘,今晚再加兩份姑娘喜歡的菜,如何?” …… “姑娘,再加一壺上好的香酒可成?” …… “姑娘!”姬夜弦見霜婉靈即將消失,狠下一心,忍痛割愛,“姑娘別走,小生改日再送姑娘一對優質面首賞玩,姑娘莫動氣,行不?” …… 百家酒館,乃為都城中最大的酒館,就連如此昏夜,也是滿堂皆坐,不曾冷清半分。 一窗邊的小桌,姑娘冷眸一視,望向給自己倒茶的姬夜弦小生。 她剛剛本是欲從王府院牆之外離去,又听聞此番小生聒噪,倒也不知為何,自己卻不再發怒,心中遁現一股莫名的喜感。 一口清茶喝下,霜婉靈也不賣關子,直接問向姬夜弦。 “素聞姬府公子見多識廣,博覽世間奇珍異寶,只是我霜府也乃名門大家,姑娘也曾閱寶無數。 只是說來慚愧,公子昨日所贈玉簪子的材質小女子從未見過,不曾識得其品相到底如何。” 隨即,她拜上一禮︰“還望公子賜教,此玉簪乃為何種寶貝,是在哪位名家之處尋得?” 公子見一桌子酒菜不夠客氣,便差上小二,再添兩味珍饈,順勢一言︰“姑娘好眼力,此物乃為姬府的傳家之寶!” “傳家之寶?” 霜婉靈躁動不安,只盼著姬夜弦快些道出實情。 “嗯,此簪子並非小生在旁人之處尋訪求得,而是家中大哥的房中寶貝。” 他抿下一杯酒,臉泛微紅。 “只因小生素來喜歡收藏奇珍異寶,一眼便瞧上此玉簪乃為舉世無雙的好寶貝,大哥瞧出了小生的心思,厚愛小生,便將此物贈予了小生。” 一杯香酒下肚,姬夜弦信誓旦旦,此物當乃天下第一品,世上再無任何發簪能與之相媲美。 “呵!” 霜婉靈嫌棄一眼,此物乃當今聖上親贈與桃閑郡主的嫁妝賀禮,為膳金局頂級工匠用天然上好翡翠雕刻而成,品相當然是天下無雙。 只是听聞姬夜弦如此一說,此物竟是姬游離的房中之物。 霜婉靈眉心稍動,一股馨甜之泉,涌入心間。 她的腦中再次浮現如月丫鬟的身影。 骨肉婷韻,冰清玉潔,若論都城所有王府婢子的相貌,如月當屬第一。 而姬游離拈花惹草,朝三暮四,莫不是此人看上了如月的美貌,將其擄走至姬府相歡? 雖說霜婉靈斷然不願如月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但她無論如何也希望,如月能活在世上。 不管是否是自欺欺人,她都猜測,如月沒有死,很有可能此刻就在姬府府衙。 一抹清淚,潤濕了姑娘的眼。 “姑娘!” 姬夜弦將霜婉靈扯醒。 他又將霜婉靈的心思看出,用著微微醉醺的嗓子,問道姑娘是否還要加上幾碟小菜。 姑娘望望滿桌子的珍饈,再瞧瞧對面臉頰紅如焦火的姬夜弦,素雅一笑︰“點上如此之多的珍饈,公子帶夠銀兩了麼?” 又一濁酒下肚,姬夜弦突然撫住霜婉靈的手︰“姑娘,你看本小生的身價還不值當這一桌子的酒菜嗎?” …… 第十章 我願帶你飛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百家酒館,霜婉靈掙開姬夜弦的手,可算是沒有了好生色。 這頓飯如若再由著公子胡亂吃下去,姬府明日就得服喪吊唁。 而一側的公子是越發醉醺,投目姑娘發髻之上的玉簪子。 “玉簪子!”霜婉靈撫向頭上的玉簪。 她發誓,今生今世,這枚如月的玉簪子再也不會落入旁人之手。 若如月尚且在世,今後相見,姑娘便要將此簪子親自插在如月的發髻之上。 若如月已然殯天,姑娘也定當會將此玉簪埋于如月的墳冢。 “嗯,如此發簪插在姑娘發髻,真乃寶珠配美人,天下無旁人能及!” 言罷,他又差上小二,上了兩盤不知名的珍饈菜肴,昏昏道言姑娘若是喜歡戴簪子,改日上門再送一個與姑娘換著用便是。 霜婉靈不屑搭理如此捎帶曖昧之意的小公子,也無心吃著公子滿桌子的珍饈,如此之時,弄清都城狀況才是首要。 見此人已顯醉醺之態,姑娘旁敲側擊,問詢都城近況。 霜婉靈一夢三春秋,卻是不知,朝中局勢已然改變。 當年,恭親王府滅門之後,當今聖上不日便駕返瑤池。 先帝病逝後,大內總管劉公公應先帝囑咐,扶持新帝即位。 如今,皇城金殿龍榻上的九五之尊乃為桃閑君主的小表弟盛謹羅。 盛謹羅乃為先帝足下的三皇子,先帝病逝之時剛好年滿十七。 而此人雖年紀尚輕,卻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實有天縱之才。 不僅如此,還鬼靈精怪,時常找自己的表姐姐桃閑打趣。 桃閑也常與皇表弟一同逗趣,無事便于府衙亭中與之對弈良宵,談論古今。 如此鬼才稱帝,也屬名副其實,霜婉靈心中泛起絲絲甜馨。 三年之中,盛謹羅治理的天下,雖無豐功偉績,卻也物阜民豐,整個東夏之邦盛一片太平盛世之景。 三年已過,盛謹羅已經年滿二十,那副鬼怪成精的臉,也不知如今已是何模樣。 霜婉靈暗下決心,定要與當今聖上,自己的小皇弟見上一面。 若是尋著機會,再次相捏皇弟臉上的香肉,是何其的美妙。 她好生思量,如今,她已是霜霸天的大姑娘,找個機會面見聖上,卻不是難事。 尋思之際,她再度將神思扯回,見一旁的姬夜弦故事說上了癮,又叫了兩盤上好珍饈,便是更加擔心自己明日是否能湊齊為此公子準備的吊唁銀兩。 “此人徹底喝醉,已不識天地五方!” 霜婉靈暗自嘀咕,又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剛剛逛上一番都城名鋪,卻是將自己所帶銀兩用盡。 …… 百家酒館,乃為都城最好的酒館,素來招待王公貴臣,也時常招待一些闊綽的經商小公子。 只因此家酒館獨釀的女兒紅酒香飄萬里,如此三更時分,竟座無虛席,還有得幾位小客在店外等候,排隊用膳。 酒足飯飽之後,姬夜弦紅暈滿臉,準備結帳送霜大姑娘回府。 “喲!賢弟好興致,在酒館吃小菜!” 酒館之中,突現另一公子身影。 此人雙目顧盼,剛欲和姬夜弦一同用宵夜,卻發現在一旁已經面如神鬼的霜婉靈。 “夫……夫人,你咋地深夜和賢弟在酒館吃酒?” “夫人?”胃部一陣翻江倒海,她差點將剛剛胃中的吃食吐出。 雖是一夢三余載,但這賤人的無恥,卻是不曾銳減半分。 他毫不忌諱,直接坐于姬夜弦一側,盯著霜婉靈的臉,上下打量。 “嗯,夫人,你又漂亮了幾分,你能告訴本公子,你是如何做到這般美貌覆天下?” “呵!”霜婉靈撇頭,“姬游離,你,愛我麼?” 擺滿珍饈的桌案上,姬游離雙手撫向霜婉靈的手。 她一筷將姬游離的雙手敲腫。 “哎,夫人,你怎地如此調皮,將本公子的手打得生疼?” 他撫撫自己的手,對天發誓,回向婉靈︰“前世今生,游姬只愛霜婉靈一個,若有虛言,天打五雷轟。” “咳咳!”霜婉靈實屬沒把持得住,剛咽下的清茶猛咳而出。 如此相同之言,若她沒記錯,三年前在一瑤池的小舟之上,正是此人對自己親口所說。 而天牢之中,此人對紫霄說的情話,與此句別無二般。 除開將“桃閑”、“紫霄”換成“霜婉靈”外,其他字眼愣是沒有絲毫改變。 “你就沒愛過旁人?” “哎呀,夫人啊,你這說得是什麼話? 如此世間,除開夫人你之外,其他女子全是庸脂俗粉! 婉靈,來,看著公子,前世你是我的小心肝,此生,你便是我的掌中歡,怎地會有旁的女子能入了公子我的眼! 天地可鑒,日月同心,本公子愛的定是你霜婉靈!” “轟!” 一茶杯摔擲成粉,霜婉靈的皓齒咬得 當作響,腰間的銀劍已經抽出一半。 “何故悲秋霜,何故要悲秋霜!” 姬夜弦搖頭晃腦,虛佻一言,好似看透霜婉靈的心。 她收回了銀劍。 此刻,霜婉靈怒氣再大,在如此酒館之中,也斷然不能公然動粗。 “嗯,香酒已是喝多,大姑娘,容小生離開一會!”說罷,姬夜弦起身,往後廚走去。 “賢弟去作甚?” “淨手!”夜弦踉蹌踱步,真是醉得不輕,卻回眸對向姬游離,“對了,大哥,你剛來酒館,風塵僕僕,手不太干淨,不好相撫姑娘冰清玉潔的香手,要不要一塊去後廚,舍弟淨手,大哥洗手?” 姬游離接過桌上的油燈,好生一照自己的手,實屬是沒沾任何灰塵,還微透香氣,何故要去後廚洗手? “大哥!”姬游離一語︰“還是洗洗吧,你看,剛剛你的夫人,嫌你的手不干淨!” 說罷,姬夜弦領著姬游離離去。 步走之際,夜弦突地回眸對向霜婉靈,拋下一眼,隨即便不見了蹤影。 “呵,你這小生,果真還是有些趣味!”霜婉靈一瞥忙乎的小二,好不客氣的將其差至自己身前。 …… 片刻過後,霜婉靈將一錠銀子交給了店小二做賞錢,小二的眼楮笑成了一條縫,蹦踮蹦踮的進了後廚,一頓吆喝。 …… “夫人!”不時,姬游離和姬夜弦歸來,姬夜弦依舊醉醉醺醺,竟開始絮絮叨叨,說上了胡話。 待二人回席,霜婉靈起身,也往後廚走去。 “誒,夫人,你去往何處?” “茶喝多了,淨手!” 姬游離搔首踟躕,也不知今日是何黃道吉日,竟盛行淨手儀式。 “莫不是淨手也是吉兆?” 姬游離嘀咕,而一側,姑娘整好行裝,已離座而去。 “哦,那個姬夜弦,你喝如此之多,要不要再淨個手!”霜婉靈回眸一語。 姬夜弦拜禮,今日黃道,淨手乃為祥瑞之兆,再淨一次也無妨。 兩人一前一後,便是消失于酒館廳堂。 …… 後廚。 公子在前,步履蹣跚,好似立馬就欲昏倒。 身後,婉靈隨之而來,卻一望身旁兩丈之高的後廚院牆,實乃惆悵得緊,便叫住了眼前的醉酒小生。 “嗯,小生,姑娘可否煩你!” 霜婉靈話音未落,姬夜弦便如同白駒過隙一般湊近姑娘身前,其行跡之詭異,當可入神鬼之列。 一臂將姑娘抱住,卻是比剛剛在恭親王府之內,摟得更緊。 “你怎地如此無理!” 小生食指貼唇,對向額下的霜婉靈。 “大姑娘,想要小生幫姑娘翻出後廚直說便是,小生願意帶你!” 他將玉指從唇上移出,對指後廚牆垣上的銀月︰“小生願帶你,飛!” “呵,你壓根沒醉,是不?”霜婉靈仰望月下的夜弦,卻覺公子的臉,不再紅潤。 “嗯,可能吧!” “沒醉你摟得如此之緊,要當登徒子是不?” 只見公子猛吸一氣,也不知用的什麼內家氣功,竟瞬間將自己的臉漲紅。 “哦,不好意思,大姑娘,小生其實,喝多了!” 素月之下,只見如嫡仙般的兩美人騰躍空中。 霜婉靈淡淡一笑,卻是失了素女之態,順勢將自己的臉,貼上了姬夜弦的胸,隨著小生,一同凌空躍過了百家酒館。 …… “夫人和賢弟淨手怎地要如此之久???” 第十一章 吃白食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百家酒館,從不缺王公貴臣。 如此良宵,正是共進宵夜的好時分。 酒館一樓,估摸有數十小桌擺宴廳堂。 酒館二樓,乃為貴客雅間,全樓上下約莫能容下兩三百人。 而此時,數百號人放下手中的吃食,矚目窗角的一張小宴桌。 “頂級女兒紅一百壺!” …… “冰山雪花肘十份!” …… “熊掌十五只!” …… 小二拿著一份菜單,故作文雅之態,對著所計菜品,一一輕點。 他從未如此般細心,剛剛霜婉靈所賞一錠銀子的分量,足以讓此小二出賣靈魂,對目賬單數遍。 後廚的伙計也是放下了全樓其他宴桌的酒菜,專為姬游離一人,準備上等珍饈。 片刻,姬游離眼前的飯桌上下,擺滿了百家酒館最上好的珍饈。 “好勒!”店小二忙活完畢,對姬游離鞠上一躬。 “姬公子請慢用,奴才已經按姬夫人的吩咐將珍饈打包,公子您看是否買上一輛馬車送珍饈回去,價錢不貴,三十兩便可。” 見姬游離額冒滾珠,此小二趁勢相邀,樓上雅間可備香花溫水,還可配上好伙計正反揉搓,如此天堂般的待遇,正當符合相府大公子的好身份。 “搓澡伙計還是不勞煩了,只是這一席的酒菜是剛剛夫人所點?”姬游離極度心虛,內衣絲衫已經盡數濕透。 小二樂呵,道言姬府未來的夫人真孝順,如此深夜還很是掛念姬府一家,唯恐全府上下譏餓難耐,點上如此上好珍饈,公子真乃天下最幸福的公子。 姬游離嘴角抽抽︰“既然是夫人為姬府點的珍饈,便就收下吧,多少銀兩?” “姬夫人所點加上一匹好馬車共計白銀三百三十兩!” “嘶!”姬游離倒吸一口冷氣,心中不免如刀割般劇痛難耐。 “還有!”店小二意猶未盡,再度相言。 “還有?怎地還有?”姬游離全身發虛,今日出門沒看黃歷,莫不是今晚真的只適合淨手? “還有剛剛姬夫人和姬二公子點上的一桌酒菜,一共一百兩,容小的算一算!” 小二掐指,算得是有模有樣。 “嗯,姬公子,夫人剛剛一桌的吃食加上夫人為姬府所點的酒菜一塊,再加一輛白馬車,一共四百三十兩白銀!” 店小二笑至抽筋,今日實屬是個黃道吉日,又可以大撈一筆,打烊之後總算能給家中的小兒子買上頂級的拉糖吃。 姬游離木訥呆滯,其神態倒是有些像已患游離之癥的霜婉靈。 “小二,賬單記下吧,今日公子出門太急,沒帶夠!” “該!”一聲大喝,震懾酒館上下。 “沒銀票也敢在天子腳下吃白食,活膩歪了,是不?” 店小二臉色驟變,惡煞如虎。 此家酒館毗鄰皇城,專門招呼都城的達官顯貴,若說酒館背地里沒有暗中勢力保護,也斷然無法屹立皇城腳下如此之久。 店內之人,雖平兒個看似和善,若遇不平之事,也斷然不曾妥協,必將惡臉相向。 而數十年來,都城僅此一家酒館,從無一位客人敢賒賬離去。 這姬游離雖為相國大公子,斷也不能霸王吃食。 如此,店小二便沒有了好生色,一旁問姬游離要銀票,一旁對向全樓上下不盡數落,讓得姬游離好生尷尬。 他數年來在都城攢下來的好名聲,今日卻被霜婉靈的一頓吃食,毀于一旦。 “小二,上菜!” 百家酒館內,一位女子進店,要上了一張雅桌。 姬游離卻是不再理會小二的聒噪,撇頭望向一側下坐的霜家二小姐,心中突生一喜。 他走向她,虔誠拜禮︰“霜白熙大姑娘,能否!” 他言語囫圇,實屬不願往下說道,卻又恐壞了自己的名聲,便強拉顏面,欲問霜白熙暫借一些銀票救急。 霜白熙今日本就是算準時辰,欲與姬游離在酒館中偶遇。 她要搶了姬游離小公子,她要嫁入相國府當千金,她要贏了那霜府的大禍害,反正無論如何,她也要贏過她,將她的男人,搶入自己的小床榻。 今日良辰美景難覓,為了與游離產生情愫,銀票自然是少帶不了。 “借多少?” 霜白熙倒是爽快,直接問向姬游離。 他今日命中劫數如此,卻不料吉人自有天相,剛巧踫見了霜白熙。 “若是可行,能否相借一百兩,日後定當雙倍奉還!” 一張銀票在霜白熙手中晃蕩,姬游離喜上眉梢,霜白熙真乃自己的救命福星。 他伸手欲接過銀票,霜白熙迅猛將銀票抽回,大方的揣入自己的袖口。 “姬大公子,要拿姑娘的銀票,不得表示一番?” “表示?”姬游離眸光微斂,卻不知霜二小姐到底意欲何為。 霜白熙神色落寞,自己愛慕姬府大公子數余載,竟不料想,此人對自己無任何傾慕之心。 如此暗示,姬游離愣是不曾動彈半分。 “你莫是個腐朽木頭不成!” 霜白熙精血爆涌,卻依舊心生一念,將十指戳了戳游離的唇,隨即再指向自己的臉。 “你!”霜白熙羞煞了臉。 姬游離會意,迅猛抱緊了霜白熙。 而她的小腦袋,卻被游離深深摟住。 “前世今生,游姬只愛霜白熙一個,若有虛言,天打五雷轟。” 霜白熙含淚。 她做到了,她終于把那禍害的男人搶在了自己手中。 “吻我,吻我,成不?” 百家酒館,所有賓客投目窗邊相吻的兩人,全都轟炸了天。 他們紛紛道言姬府大公子氣宇寰天,坐擁霜府兩大好姑娘。 …… 附上了銀兩,姬游離掙脫束縛,也算是暫時保住了自己的好名聲。 如今,皇城之內暗潮涌動,他斷然不能在此時亂了分寸,讓得市井謠言,遍布都城。 而霜白熙不問緣由,剛剛一吻實屬讓她心花怒放,此刻竟幫著姬游離將美酒珍饈送入馬車。 馬車離去,霜白熙一人被扔擲酒館大門。 姬游離駕馬的身影漸遠。 他不曾回眸,倒是留下一念想,于白熙怦然而動的少女芳心。 …… 霜府府衙大門一側,姬夜弦將霜婉靈送回府衙,也算安下了心,隨即離去。 深巷,一黑影從院牆飛下,立于姬夜弦身前。 此人乃姬夜弦的隨身侍衛海枯,只因剛剛姬夜弦夜探王府,帶上此人多有不便,便在恭親王府門前,將此人差走。 主子還交代,一定要等到自己出府方能離去。 這一等便好,不僅等到了自己的主子,還見到一位靠在主子懷中的大姑娘。 他平日里性子急躁,今日終于茅塞頓開,斷然是沒有上前破壞主子的好興致。 而剛剛,他見主子將大姑娘送回霜府,便是現身夜巷,欲隨同主子一塊回府。 “王府之中可有探到什麼?”海枯一問。 姬夜弦搖頭,道言海枯只需盡好侍衛之職,不該過問之事,斷然不要再問。 海枯領命,姬夜弦抽出一根木棒遞給海枯。 “主子,你這是?” “打我一棒子,快!” “打一棒子?” “快!” 棍子生出悶響,姬夜弦頭部負傷。 “海枯,你先暗中翻回姬府院牆,若是被人發覺,切勿道出你今日是跟隨本小生一同出府。” 海枯不解,相問主子是要去哪? 夜弦一笑︰“小生待你進府後便再從正門回府,今日,小生定要一探府中的姬游離大公子!” …… 第十二章 姬府地牢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月下的姬府,幾個僕丁忙活著將姬游離馬車上的外帶珍饈搬運入府。 府內的姬嘯天見夜色已如此之晚,府內竟有聲響,便出府查探,倒是被這一馬車的珍饈愣住。 姬游離面透幾分儒雅之氣,道言此等珍饈乃兒媳孝敬父王的宵夜,這香酒一百壇,正好可給父王平兒個在月下小酌。 姬嘯天見是未來兒媳婦孝敬的宵夜,也便放下了心,側臉問道如此一車子珍饈,這兒媳花了多少銀兩。 這禮尚往來,明兒個也得送點薄禮去霜府,不能失了親家的顏面不是。 公子無所顧忌,此等珍饈乃兒媳點餐,自己花了四百三十兩買來孝敬自己的好父王。 姬嘯天差點閉氣,諾諾道是何等酒館的珍饈會如此之貴。 “百家酒館!” “哦,那家酒館倒也要如此多銀兩,百家嘛,比起都城其他酒館,總得會要驚艷一些!” 待珍饈運完之後,父子倆背離而去。 一側,海枯從黑夜中的府衙院牆偷摸飛進,姬夜弦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姬游離的身前。 他滿臉紅如天燒的暮雲,額頭上還滲出股股血絲。 他醉態盡顯,踉蹌昏昏,差點就倒在了姬游離身上。 “哎呀,賢弟啊,你咋地,你咋地負傷了?” 姬游離故作虛偽之態,表面倒很是關心自己的好賢弟。 小生撇笑,透著滿身的酒香之味,晃頭一言,剛剛在百家酒館後廚淨手出來,便發現府衙院牆外有賊人窺視小生。 “賊人?” “嗯,賊人!”姬夜弦又是踉蹌兩步,“舍弟見那賊人心懷不軌,欲將抓下此人送去官府,不料此人的功夫好俊,小生一路窮追,卻無了防備,被那賊人偷襲。” 如此一說,姬游離可算是明白,今夜在酒館,賢弟為何將自己出賣,連與姑娘飲酒作樂所花的銀兩,都讓做大哥的結帳。 為弟的果真還是替為兄的著想。 只是他不解,自己未過門的夫人,怎地去後房淨手之後,便一去不復返。 姬夜弦突地指向姬游離的手︰“今晚,大哥的這雙手,還是沒洗干淨,怕是被姑娘嫌棄了!” …… 府中,一名大夫隨即趕來,將姬夜弦扶至了廂房。 說來,姬府也是都城一大名門,竟在府中圈養了一位名大夫,可隨時為負傷的府衙之人醫治。 …… 深夜,姬府之中,一道黑影鬼祟從王府庭院走過,倒是將王府之內的死寂打破。 此人終究走于府衙的柴房門口,左右窺視一番,確定四周無人,便開了房門,消失于黑夜之中。 又一閃影從房檐之上飛下。 他見剛剛那鬼影已入柴房,便也跟隨其後,悄無聲息的飛進了房門。 柴房下的暗牢,一男子錦衣玉帛,將牢中的油燈點亮。 “呲呲呲!” 隨著暗牢之內的油燈點亮,一陣冷如寒冰的鐵鏈摩挲之音傳蕩整個陰濕牢獄。 此地牢還算寬敞,方圓估摸有十丈。 而在地牢的盡頭,一位姑娘手腳被四根鐵鏈鎖住,鐵鏈一側被固定在牢中白壁上的青銅龍頭之上。 牢中的她,雖說手腳被鐵鏈禁錮,卻衣著華麗。 只是錦衣之上的面容,已是慘白無光,幾塊瘀青拳印,印刻姑娘的臉頰香腮。 她順著昏黃燈光的方向望去,一位公子正在咄咄逼近。 當他走至自己的身前時,他用兩指掐住姑娘的下顎,左右搖晃。 “說!你的恭親王府是否留有暗衛,是否留有暗衛?” 姬游離有些心虛,今日在酒館後廚的那賊子,哪是盯上了那生性虛佻的姬夜弦,分明就是盯上了自己,只是自己與姬夜弦長相別無二般,他認錯了人罷了。 說罷,此人怒轟金鼎,朝著姑娘扇下兩大巴掌。 “姬游離,你怕了?你怕了,你怕了!哈哈哈!” 牢獄,鐵鏈蹭壁之音越發刺耳,竟讓得姬游離猛掐姑娘的咽喉。 “畜……畜生,你害咱恭親王府全家,你……你說,快說,你……你把我……我家小姐,藏……哪了?” 姑娘可是不懼這賤人的掐脖威嚇,倒是覺著此人已經心生恐懼,股股狂喜之情隨之暴涌心頭,道言定是這畜生的報應到了。 見姑娘如此剛凜,姬游離強壓怒火,將手從姑娘的咽喉放開。 “看來,公子我該去洗手了!” 姑娘冷冽一笑︰“賤人的手,恐怕今生今世都洗不干淨!” 姬游離再望一眼面容憔悴的姑娘︰“如月,三年了,你見到本公子不是罵賤人就是罵畜生,本公子有你眼中那般的污穢嗎?” “呵呵!”如月實屬沒了話說,只能一笑置之。 知道這姬府大公子不要臉,卻不曾料想他竟會不要臉到如此地步,不僅一雙手洗不干淨,就連這張臉,也如腐尸一般,不堪入目。 “如月,你這般就沒趣了不是!本公子本可以在王府將你殺掉,是公子見你如花般貌美,這才準備好生待你! 你不知恩惠也便作罷,進了這地牢第一日便用你的玉簪子暗算于我,差點將我戳死,你這又是何苦? 這不,公子將你的玉簪子暫且保管,現在,你身上的絲衫錦衣,漂亮發髻,哪樣不是公子我精心給你打扮,你應該知恩圖報,來,吻一個!” “呸!”如月朝著姬游離的臉啐了一口,姬游離又扇下兩個大嘴巴,差點將如月的牙扇掉。 他抹了抹臉,湊向如月︰“前世今生,游姬只愛!” 他頓住了口。 如此更換姓名,未免也太過麻煩,干脆隨口︰“前世今生,游姬只愛姑娘你一個,若有虛言,天打五雷轟。” 隨即,姬游離敞開了性子,對向如月。 她恨,卻又禁錮于四根鎖鏈。 此刻,她只希望她的好主子能出現王府,將她從這魔頭手中解救出去。 …… 不時,姬游離披上了錦衣,卻沒有了剛剛的好生色,一把揪住如月的青發︰“說,你們家的老爺在滅門之前交代了你什麼?” “呸!”如月淚桃紅頰,又啐上了一口,“你問鬼去吧!” “你!”姬游離徹底動怒,抽出一刀,抵在了如月的脖頸之上。 “如月,你不說,公子自會找到旁人問詢,你既然如此不識好歹,你便就與你的好主子一同上奈何橋做一對鬼姐妹去吧!” 尖刀揚起,姬游離即將殺了心如死灰的如月丫鬟。 “砰!” 陰濕暗牢,突從姬游離身後,襲來一音。 姬游離嚇白了臉,奔向身後的黑夜之中。 一只老鼠來回亂竄,打翻了案桌之上給如月喝水的碗。 平日里,姬游離為避人耳目,很少來這地下牢房見如月,只由一位小奴才借著打理柴房的由頭,跟如月暗地里送吃食和水。 “許久沒來,真是晦氣,不知道那狗奴才怎麼打理的牢房,竟有老鼠,可得讓他買點砒霜滅鼠,不能嚇著如此嬌嫩嫩的如月姑娘不是!” 今日,姬游離被這一鼠嚇得完全沒了興致,也是不再回頭理會幾欲瘋狂的如月,徑自離開了地牢。 地牢之中,如月聲嘶力竭,自己在地牢忍辱負重三余載,只盼能再與自己的好主子相見,不料想竟是自欺欺人,大姑娘早已殯天。 她怨天道不公,為何要這般寵佞欺良。 牢中再度蕩響陣陣抓狂之音,不曾消匿半分。 …… 姬夜弦的廂房,公子遁入床榻,假裝說起了夢話。 他偷偷摸摸,在被褥里不盡來回撫著自己的雙掌。 “嗯,這姬府柴房的耗子真是惡心,抓上一只,都能把小生的手弄髒成這般,真是晦氣!,真是晦氣!” …… 第十三章 果真如此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初春姬府的夜晚,倒是頗有幾分寧靜。 幾只蟾蜍在公子廂房的油窗之外昏叫,好生聒噪。 而隨著一陣蟾蜍的搗鼓,姬游離隔著姬夜弦的廂房大門,湊近廂門油紙,好生一听。 “賢弟啊,傷勢怎麼樣了?” 他輕聲問詢,故作關心之態,卻不听見姬夜弦的半句回話,只聞得幾句小生在夢中的痴情相語,其言卻是有幾分喜慶。 見姬夜弦已經睡下,姬游離也不再敲門打擾,離他的廂房而去。 …… 榻上,一雙美麗的大眸子睜了開來︰“如月,你是何人,與恭親王府,有何聯系?” …… 次日,霜府。 霜婉靈望著鵲兒端上的早膳,實屬昏了頭腦。 一桌子滿漢全席呈于赭木紅桌之上。 “這霜霸天真乃朝中霸主,莫不是此人在這三載勢力擴增,竟能只手遮天?” 姑娘尋思一笑,若是真當如此,也是樂事,至少能利用霜家的勢力能與姬家周旋抗衡,伺機復仇。 一頓早膳吃罷,鵲兒摸著鼓囊的肚皮,一臉懶散,開始打起了盹。 如此不諳世事,怎地能行? 此婢子機靈聰慧,知曉審時度勢,見旁人臉色行事。 而她又有得一身好武藝,只是性子毛躁,心性懶惰了些。 若是加以調教,定當能成為婉靈的左膀右臂。 “哎喲喲喲!”不時,鵲兒猛喚大小姐,這一大清早,正是懶散好時分,咋地能如此動粗,揪得耳朵希碎? “鵲兒切勿懶惰,快些將碟盤收拾,待會隨著姑娘一塊,去院中賞花!” 鵲兒疼得失了心智,這賞花便賞花,姑娘揪人家的耳朵是要作甚? …… 丫頭一陣搗鼓收拾之後,鵲兒便攙著婉靈于院中閑逛。 霜府乃都城名家,庭院院景自然是都城一絕。 院中假山林立,溪水打石,片片粉韻桃瓣漫飛素天,花香沁脾。 步走之際,霜婉靈被一拱門庭院吸引。 而從此拱門一側,傳來了陣陣馬吊踫撞之音。 “鵲兒,隨姑娘一塊去院中瞧瞧!” “嘻嘻!”鵲兒可是沒收得住性子,暗地里偷笑不止。 自從大姑娘性情突變之後,便很少與庭院里的這一群面首接觸。 “果然,大姑娘還是那位唯我獨尊的大姑娘,今日可算是想起賞玩一番都城上下的優質好面首。” 鵲兒笑出了魂,這與姑娘一同調戲面首,自己也可偷學姑娘所作的情詩,今後若是遇到俊俏的小公子,也好搬來一用,俘獲小公子的芳心。 她想入非非,不自禁的跟著主子,進入了一眾面首休息的庭院。 …… “該!你這廝怎可如此這般不講道理!”廳堂,霜婉靈嘴角抽抽,不只如何是好。 一靠近牆角的馬吊桌前,兩個優質老面首,爭鋒相對,差點動手。 其余十八個面首堵在一側,好生勸解兩位息怒,若是惹怒了大小姐,一頓責罰是免不了的。 “嗯哼!”未等霜婉靈晃神,鵲兒倒是搶過了話,“大姑娘駕臨面首院,你們怎可如此無禮,在一旁瞎造!” 話落,鵲兒扶著姑娘,款款走來。 姑娘相貌絕美,又一次將二十位面首驚艷。 “是何人一早在庭院內喧嘩?” 十八名面首投目剛剛欲出手相向的兩面首,緘默不語。 “奴婢山盟(海誓)叩見霜大主子!” “嗯,免禮!” 霜婉靈還算是個鎮定的主。 他也不知曉,姬游離那個賤人,是想將全天下的誓言用盡來討好霜府大姑娘還是如何,送來面首的姓名竟都如此般與眾不同。 見兩人有些懼怕自己,沒有再度爭吵之相,她便喚起眾面首,詢問一番。 海誓山盟兩位面首乃為姬游離最早送入霜府的一對,而後的一載有余,相繼有比翼雙飛、天長地久、早生貴子等八對面首入府。 而前日,姬夜弦代姬游離送來的天荒地老乃為最後一對送入霜府的面首。 他們個個相貌奇偉,若不是霜婉靈親眼所見,她竟不知都城還藏有如此之絕艷的美男子。 “你們繼續打馬吊吧!” 霜婉靈今日一探庭院,乃是想見見幾位面首的真面目。 一番巡視,此二十人卻實不同于常人,實在是太過驚艷。 庭院之內,馬吊踫撞之音再度響起,二十位面首其樂融融,馬吊走上一圈。 隨後,姑娘將整個王府探查一番,先後與後廚,嬤嬤庭院,表姑娘庭院,奴僕庭院等各個霜府庭院之人以禮相待,順便將霜府府衙內院的格局探清。 …… 晚夜,在霜府探視一天的姑娘甚是疲倦,準備入榻休憩。 一陣清清的檀香之味撲入姑娘的鼻。 一側,鵲兒又將姑娘的檀香拿出,點上了火頭。 “鵲兒,不是交代過,姑娘如今不喜此檀香之味,快將檀香掐掉!” 鵲兒領命,掐滅檀香之後,便離開了霜婉靈的閨房。 “如此小丫,不曾用心記事,竟連掐滅的檀香都不曾收拾,今後可得要好生調教,方才能成大器!” 素來愛整潔的婉靈走下床榻,將亂攤于桌案的檀香收拾干淨。 一陣搗鼓之後,霜婉靈將桌案上的幾只斃命小蟲掃入紙簍,隨即將一小段檀香置入包中,便上床榻入睡。 …… 次日,霜婉靈尋遍整個都城的醫館,終有一家醫館老大夫,識得此香。 館中,他放下此段檀香,對向霜婉靈︰“此段檀香姑娘是從何得來?” “姑娘也是不知,這才帶此香來此詢問,還望大夫如實相告。” 大夫擼須︰“此香名為陀螺香,乃是我東夏的奇毒之香。 此香其外觀雖與普通檀香無異,但燻出的香煙,卻能使人神思錯亂,頭腦發昏,甚至產生錯覺。” 霜婉靈一笑,果真這霜府大小姐所患的痴呆游離之癥,乃是被此香所害。 “此毒可否有解藥?” 這老大夫有些年歲,通宵古今奇術,都城僅此一人對陀螺香有所見解,便向霜婉靈慢慢道來。 “此香雖是奇毒,卻不是那般奪人性命之物。”老大夫斟上一杯香茶,遞與了霜婉靈,“此香之毒乃為慢性奇毒,而且實效有限,若要使人致幻覺游離,需每日點燻,若要一些時日不用,中毒之人便會自動治愈,並不需任何解藥。” “如此,婉靈多謝大夫相告!” 霜婉靈奉上一錠銀子,心中突增一念想,便立馬回府,差上了鵲兒收拾行囊,道言自己在家中煩悶得緊,欲上都城之外賞玩幾日。 鵲兒一臉狐疑,卻是不知,大姑娘為何如此故弄玄虛,自己跟隨姑娘數余載,小姐除開天天賞玩面首之外,卻不曾有半點功夫出城賞景。 霜婉靈回眸,怒敲小丫一捶︰“鵲兒,按姑娘吩咐便是,你沒听過一句叫欲擒故縱的話嗎?” 鵲兒嘟嘴搖頭。 婉靈厲色一語“鵲兒,你不行啊,可得要多讀些經書,要麼今後,該拿什麼情話和風度翩翩的小公子相歡喲!” 第十四章 姬府地牢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月下的姬府,幾個僕丁忙活著將姬游離馬車上的外帶珍饈搬運入府。 府內的姬嘯天見夜色已如此之晚,府內竟有聲響,便出府查探,倒是被這一馬車的珍饈愣住。 姬游離面透幾分儒雅之氣,道言此等珍饈乃兒媳孝敬父王的宵夜,這香酒一百壇,正好可給父王平兒個在月下小酌。 姬嘯天見是未來兒媳婦孝敬的宵夜,也便放下了心,側臉問道如此一車子珍饈,這兒媳花了多少銀兩。 這禮尚往來,明兒個也得送點薄禮去霜府,不能失了親家的顏面不是。 公子無所顧忌,此等珍饈乃兒媳點餐,自己花了四百三十兩買來孝敬自己的好父王。 姬嘯天差點閉氣,諾諾道是何等酒館的珍饈會如此之貴。 “百家酒館!” “哦,那家酒館倒也要如此多銀兩,百家嘛,比起都城其他酒館,總得會要驚艷一些!” 待珍饈運完之後,父子倆背離而去。 一側,海枯從黑夜中的府衙院牆偷摸飛進,姬夜弦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姬游離的身前。 他滿臉紅如天燒的暮雲,額頭上還滲出股股血絲。 他醉態盡顯,踉蹌昏昏,差點就倒在了姬游離身上。 “哎呀,賢弟啊,你咋地,你咋地負傷了?” 姬游離故作虛偽之態,表面倒很是關心自己的好賢弟。 小生撇笑,透著滿身的酒香之味,晃頭一言,剛剛在百家酒館後廚淨手出來,便發現府衙院牆外有賊人窺視小生。 “賊人?” “嗯,賊人!”姬夜弦又是踉蹌兩步,“舍弟見那賊人心懷不軌,欲將抓下此人送去官府,不料此人的功夫好俊,小生一路窮追,卻無了防備,被那賊人偷襲。” 如此一說,姬游離可算是明白,今夜在酒館,賢弟為何將自己出賣,連與姑娘飲酒作樂所花的銀兩,都讓做大哥的結帳。 為弟的果真還是替為兄的著想。 只是他不解,自己未過門的夫人,怎地去後房淨手之後,便一去不復返。 姬夜弦突地指向姬游離的手︰“今晚,大哥的這雙手,還是沒洗干淨,怕是被姑娘嫌棄了!” …… 府中,一名大夫隨即趕來,將姬夜弦扶至了廂房。 說來,姬府也是都城一大名門,竟在府中圈養了一位名大夫,可隨時為負傷的府衙之人醫治。 …… 深夜,姬府之中,一道黑影鬼祟從王府庭院走過,倒是將王府之內的死寂打破。 此人終究走于府衙的柴房門口,左右窺視一番,確定四周無人,便開了房門,消失于黑夜之中。 又一閃影從房檐之上飛下。 他見剛剛那鬼影已入柴房,便也跟隨其後,悄無聲息的飛進了房門。 柴房下的暗牢,一男子錦衣玉帛,將牢中的油燈點亮。 “呲呲呲!” 隨著暗牢之內的油燈點亮,一陣冷如寒冰的鐵鏈摩挲之音傳蕩整個陰濕牢獄。 此地牢還算寬敞,方圓估摸有十丈。 而在地牢的盡頭,一位姑娘手腳被四根鐵鏈鎖住,鐵鏈一側被固定在牢中白壁上的青銅龍頭之上。 牢中的她,雖說手腳被鐵鏈禁錮,卻衣著華麗。 只是錦衣之上的面容,已是慘白無光,幾塊瘀青拳印,印刻姑娘的臉頰香腮。 她順著昏黃燈光的方向望去,一位公子正在咄咄逼近。 當他走至自己的身前時,他用兩指掐住姑娘的下顎,左右搖晃。 “說!你的恭親王府是否留有暗衛,是否留有暗衛?” 姬游離有些心虛,今日在酒館後廚的那賊子,哪是盯上了那生性虛佻的姬夜弦,分明就是盯上了自己,只是自己與姬夜弦長相別無二般,他認錯了人罷了。 說罷,此人怒轟金鼎,朝著姑娘扇下兩大巴掌。 “姬游離,你怕了?你怕了,你怕了!哈哈哈!” 牢獄,鐵鏈蹭壁之音越發刺耳,竟讓得姬游離猛掐姑娘的咽喉。 “畜……畜生,你害咱恭親王府全家,你……你說,快說,你……你把我……我家小姐,藏……哪了?” 姑娘可是不懼這賤人的掐脖威嚇,倒是覺著此人已經心生恐懼,股股狂喜之情隨之暴涌心頭,道言定是這畜生的報應到了。 見姑娘如此剛凜,姬游離強壓怒火,將手從姑娘的咽喉放開。 “看來,公子我該去洗手了!” 姑娘冷冽一笑︰“賤人的手,恐怕今生今世都洗不干淨!” 姬游離再望一眼面容憔悴的姑娘︰“如月,三年了,你見到本公子不是罵賤人就是罵畜生,本公子有你眼中那般的污穢嗎?” “呵呵!”如月實屬沒了話說,只能一笑置之。 知道這姬府大公子不要臉,卻不曾料想他竟會不要臉到如此地步,不僅一雙手洗不干淨,就連這張臉,也如腐尸一般,不堪入目。 “如月,你這般就沒趣了不是!本公子本可以在王府將你殺掉,是公子見你如花般貌美,這才準備好生待你! 你不知恩惠也便作罷,進了這地牢第一日便用你的玉簪子暗算于我,差點將我戳死,你這又是何苦? 這不,公子將你的玉簪子暫且保管,現在,你身上的絲衫錦衣,漂亮發髻,哪樣不是公子我精心給你打扮,你應該知恩圖報,來,吻一個!” “呸!”如月朝著姬游離的臉啐了一口,姬游離又扇下兩個大嘴巴,差點將如月的牙扇掉。 他抹了抹臉,湊向如月︰“前世今生,游姬只愛!” 他頓住了口。 如此更換姓名,未免也太過麻煩,干脆隨口︰“前世今生,游姬只愛姑娘你一個,若有虛言,天打五雷轟。” 隨即,姬游離敞開了性子,對向如月。 她恨,卻又禁錮于四根鎖鏈。 此刻,她只希望她的好主子能出現王府,將她從這魔頭手中解救出去。 …… 不時,姬游離披上了錦衣,卻沒有了剛剛的好生色,一把揪住如月的青發︰“說,你們家的老爺在滅門之前交代了你什麼?” “呸!”如月淚桃紅頰,又啐上了一口,“你問鬼去吧!” “你!”姬游離徹底動怒,抽出一刀,抵在了如月的脖頸之上。 “如月,你不說,公子自會找到旁人問詢,你既然如此不識好歹,你便就與你的好主子一同上奈何橋做一對鬼姐妹去吧!” 尖刀揚起,姬游離即將殺了心如死灰的如月丫鬟。 “砰!” 陰濕暗牢,突從姬游離身後,襲來一音。 姬游離嚇白了臉,奔向身後的黑夜之中。 一只老鼠來回亂竄,打翻了案桌之上給如月喝水的碗。 平日里,姬游離為避人耳目,很少來這地下牢房見如月,只由一位小奴才借著打理柴房的由頭,跟如月暗地里送吃食和水。 “許久沒來,真是晦氣,不知道那狗奴才怎麼打理的牢房,竟有老鼠,可得讓他買點砒霜滅鼠,不能嚇著如此嬌嫩嫩的如月姑娘不是!” 今日,姬游離被這一鼠嚇得完全沒了興致,也是不再回頭理會幾欲瘋狂的如月,徑自離開了地牢。 地牢之中,如月聲嘶力竭,自己在地牢忍辱負重三余載,只盼能再與自己的好主子相見,不料想竟是自欺欺人,大姑娘早已殯天。 她怨天道不公,為何要這般寵佞欺良。 牢中再度蕩響陣陣抓狂之音,不曾消匿半分。 …… 姬夜弦的廂房,公子遁入床榻,假裝說起了夢話。 他偷偷摸摸,在被褥里不盡來回撫著自己的雙掌。 “嗯,這姬府柴房的耗子真是惡心,抓上一只,都能把小生的手弄髒成這般,真是晦氣!,真是晦氣!” …… 第十五章 果真如此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初春姬府的夜晚,倒是頗有幾分寧靜。 幾只蟾蜍在公子廂房的油窗之外昏叫,好生聒噪。 而隨著一陣蟾蜍的搗鼓,姬游離隔著姬夜弦的廂房大門,湊近廂門油紙,好生一听。 “賢弟啊,傷勢怎麼樣了?” 他輕聲問詢,故作關心之態,卻不听見姬夜弦的半句回話,只聞得幾句小生在夢中的痴情相語,其言卻是有幾分喜慶。 見姬夜弦已經睡下,姬游離也不再敲門打擾,離他的廂房而去。 …… 榻上,一雙美麗的大眸子睜了開來︰“如月,你是何人,與恭親王府,有何聯系?” …… 次日,霜府。 霜婉靈望著鵲兒端上的早膳,實屬昏了頭腦。 一桌子滿漢全席呈于赭木紅桌之上。 “這霜霸天真乃朝中霸主,莫不是此人在這三載勢力擴增,竟能只手遮天?” 姑娘尋思一笑,若是真當如此,也是樂事,至少能利用霜家的勢力能與姬家周旋抗衡,伺機復仇。 一頓早膳吃罷,鵲兒摸著鼓囊的肚皮,一臉懶散,開始打起了盹。 如此不諳世事,怎地能行? 此婢子機靈聰慧,知曉審時度勢,見旁人臉色行事。 而她又有得一身好武藝,只是性子毛躁,心性懶惰了些。 若是加以調教,定當能成為婉靈的左膀右臂。 “哎喲喲喲!”不時,鵲兒猛喚大小姐,這一大清早,正是懶散好時分,咋地能如此動粗,揪得耳朵希碎? “鵲兒切勿懶惰,快些將碟盤收拾,待會隨著姑娘一塊,去院中賞花!” 鵲兒疼得失了心智,這賞花便賞花,姑娘揪人家的耳朵是要作甚? …… 丫頭一陣搗鼓收拾之後,鵲兒便攙著婉靈于院中閑逛。 霜府乃都城名家,庭院院景自然是都城一絕。 院中假山林立,溪水打石,片片粉韻桃瓣漫飛素天,花香沁脾。 步走之際,霜婉靈被一拱門庭院吸引。 而從此拱門一側,傳來了陣陣馬吊踫撞之音。 “鵲兒,隨姑娘一塊去院中瞧瞧!” “嘻嘻!”鵲兒可是沒收得住性子,暗地里偷笑不止。 自從大姑娘性情突變之後,便很少與庭院里的這一群面首接觸。 “果然,大姑娘還是那位唯我獨尊的大姑娘,今日可算是想起賞玩一番都城上下的優質好面首。” 鵲兒笑出了魂,這與姑娘一同調戲面首,自己也可偷學姑娘所作的情詩,今後若是遇到俊俏的小公子,也好搬來一用,俘獲小公子的芳心。 她想入非非,不自禁的跟著主子,進入了一眾面首休息的庭院。 …… “該!你這廝怎可如此這般不講道理!”廳堂,霜婉靈嘴角抽抽,不只如何是好。 一靠近牆角的馬吊桌前,兩個優質老面首,爭鋒相對,差點動手。 其余十八個面首堵在一側,好生勸解兩位息怒,若是惹怒了大小姐,一頓責罰是免不了的。 “嗯哼!”未等霜婉靈晃神,鵲兒倒是搶過了話,“大姑娘駕臨面首院,你們怎可如此無禮,在一旁瞎造!” 話落,鵲兒扶著姑娘,款款走來。 姑娘相貌絕美,又一次將二十位面首驚艷。 “是何人一早在庭院內喧嘩?” 十八名面首投目剛剛欲出手相向的兩面首,緘默不語。 “奴婢山盟(海誓)叩見霜大主子!” “嗯,免禮!” 霜婉靈還算是個鎮定的主。 他也不知曉,姬游離那個賤人,是想將全天下的誓言用盡來討好霜府大姑娘還是如何,送來面首的姓名竟都如此般與眾不同。 見兩人有些懼怕自己,沒有再度爭吵之相,她便喚起眾面首,詢問一番。 海誓山盟兩位面首乃為姬游離最早送入霜府的一對,而後的一載有余,相繼有比翼雙飛、天長地久、早生貴子等八對面首入府。 而前日,姬夜弦代姬游離送來的天荒地老乃為最後一對送入霜府的面首。 他們個個相貌奇偉,若不是霜婉靈親眼所見,她竟不知都城還藏有如此之絕艷的美男子。 “你們繼續打馬吊吧!” 霜婉靈今日一探庭院,乃是想見見幾位面首的真面目。 一番巡視,此二十人卻實不同于常人,實在是太過驚艷。 庭院之內,馬吊踫撞之音再度響起,二十位面首其樂融融,馬吊走上一圈。 隨後,姑娘將整個王府探查一番,先後與後廚,嬤嬤庭院,表姑娘庭院,奴僕庭院等各個霜府庭院之人以禮相待,順便將霜府府衙內院的格局探清。 …… 晚夜,在霜府探視一天的姑娘甚是疲倦,準備入榻休憩。 一陣清清的檀香之味撲入姑娘的鼻。 一側,鵲兒又將姑娘的檀香拿出,點上了火頭。 “鵲兒,不是交代過,姑娘如今不喜此檀香之味,快將檀香掐掉!” 鵲兒領命,掐滅檀香之後,便離開了霜婉靈的閨房。 “如此小丫,不曾用心記事,竟連掐滅的檀香都不曾收拾,今後可得要好生調教,方才能成大器!” 素來愛整潔的婉靈走下床榻,將亂攤于桌案的檀香收拾干淨。 一陣搗鼓之後,霜婉靈將桌案上的幾只斃命小蟲掃入紙簍,隨即將一小段檀香置入包中,便上床榻入睡。 …… 次日,霜婉靈尋遍整個都城的醫館,終有一家醫館老大夫,識得此香。 館中,他放下此段檀香,對向霜婉靈︰“此段檀香姑娘是從何得來?” “姑娘也是不知,這才帶此香來此詢問,還望大夫如實相告。” 大夫擼須︰“此香名為陀螺香,乃是我東夏的奇毒之香。 此香其外觀雖與普通檀香無異,但燻出的香煙,卻能使人神思錯亂,頭腦發昏,甚至產生錯覺。” 霜婉靈一笑,果真這霜府大小姐所患的痴呆游離之癥,乃是被此香所害。 “此毒可否有解藥?” 這老大夫有些年歲,通宵古今奇術,都城僅此一人對陀螺香有所見解,便向霜婉靈慢慢道來。 “此香雖是奇毒,卻不是那般奪人性命之物。”老大夫斟上一杯香茶,遞與了霜婉靈,“此香之毒乃為慢性奇毒,而且實效有限,若要使人致幻覺游離,需每日點燻,若要一些時日不用,中毒之人便會自動治愈,並不需任何解藥。” “如此,婉靈多謝大夫相告!” 霜婉靈奉上一錠銀子,心中突增一念想,便立馬回府,差上了鵲兒收拾行囊,道言自己在家中煩悶得緊,欲上都城之外賞玩幾日。 鵲兒一臉狐疑,卻是不知,大姑娘為何如此故弄玄虛,自己跟隨姑娘數余載,小姐除開天天賞玩面首之外,卻不曾有半點功夫出城賞景。 霜婉靈回眸,怒敲小丫一捶︰“鵲兒,按姑娘吩咐便是,你沒听過一句叫欲擒故縱的話嗎?” 鵲兒嘟嘴搖頭。 婉靈厲色一語“鵲兒,你不行啊,可得要多讀些經書,要麼今後,該拿什麼情話和風度翩翩的小公子相歡喲!” 第十六章 戒尺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霜府府衙門前,霜霸天撫著霜婉靈的手,幾乎又快抹出了淚。 數年前,自從霜家大夫人病逝之後,霜家老爺對大夫人的獨女霜婉靈便愛護有加,甚至于霸寵溺愛。 如今,姑娘犯上游離之癥,若是能出府游玩幾日,或許姑娘的病情能有所好轉。 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交到了霜婉靈的手中,實屬讓得身後的一眾表姑娘羨慕。 身後的霜白熙又咬上了牙,自己的好爹爹何時給過自己一萬兩的零花錢。 尋思之際,她念想起昨夜在百家酒館的姬游離,他的深情一吻,卻將她此刻的心潤甦。 “銀票再多,又有何用。 用不了幾日,本小姐便會成為姬府的千金,而你這禍害定會成為天下眾人的笑柄。 本姑娘要叫你身敗名裂!” 一側,霜府一眾女僕下人為婉靈送行,其言語大多是祝福大姑娘一路安生之類的套話。 一陣寒暄過後,霜婉靈帶著鵲兒和一個霜霸天派遣的侍衛一同上了馬車,離霜府而去。 …… 夤夜,霜府的院牆。 鵲兒和侍衛用盡全力,助霜婉靈翻過院牆。 …… 霜府的閨房,一黑影從已開的窗外遁入,其身手敏捷,無絲毫拖泥帶水。 銀月之光從霜婉靈的閨房外散進屋中。 閨房之外,霜婉靈依稀能望見一個身影。 而此身影所穿衣物奇特,霜婉靈一眼便認出此人。 “果然!” 霜婉靈一怒,而此時,此人將一盒陀螺香與大姑娘房中的檀香對調,隨即遁出窗外,素夜之下,再無此人身影。 閨房門外,姑娘欲立即緊隨追去,將此人的腦袋擰下。 理智終究戰勝了沖動,她壓下了心中的怒火。 如今,東夏之邦律法嚴明,她發誓,定是要將此等奸賊惡行公布于眾,斷然不能如此般處以私刑。 霜府院牆之外,霜婉靈從府內翻出,領著一婢子和侍衛,消失于素夜之中。 …… 翌日,霜府府衙上下一派奇偉。 一眾婢子僕人不解,昨日大小姐剛剛出城,怎會今日早間就現身霜府。 此人莫不是天上的嫡仙,地下的煞鬼,來無影去無蹤,行跡捉摸不定? 見霜府中人如此驚煞,霜婉靈不言。 她冷冽而不失莊重,領著鵲兒朝霜府下人院落走去。 …… 奴僕房前,霜婉靈向一奴僕小廝詢問了一番,便將跪于身前的小廝差遣回去。 “大姑娘,你來問此人作甚?” 鵲兒一臉不解,卻是不知,大姑娘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捉凶!” 婉靈拂袖,轉身離去。 “嘿,大小姐果然是蛙中蟾蜍,今晚定能將那霜二小姐吊在溪邊的桃柳上,好生抽打。” …… 霜霸天的閨房,又一張赭木紅桌被劈八瓣。 就在剛剛,霜婉靈將那日鵲兒落水之事告知了霜府大老爺。 如此,霜霸天便是耐不住了性子。 自從霜霸天破格被提升為皇家禁軍衛隊統領以來,公事便頗為繁重,經常徹夜不歸,在皇家辦差。 那夜,他被皇家侍衛叫去宮中辦差至深夜,便沒有回府,直接在皇庭住上了一夜。 他萬般沒想到,府中竟有賊人,趁自己不在府衙之際,欲要了大姑娘的命。 而更為可恨,如此姑娘落水之事,在自己回府之後,霜府上下竟無一人向自己通報。 若不是今日霜婉靈如實相告,此事便將不了了之。 “哼,那個賤家伙,雖不懂武,卻是打心底不待見你,定是那孟氏喝令下人封鎖了消息。 本將對她稍加寵溺,她便有恃無恐,壞了霜府規矩,真是氣煞我也! 還有你的大表妹,素來與你不合,我看此事定是她在暗中加害與你,真真是要逆天造反!” 一根檀木戒尺抽出,未等霜婉靈晃神,此人早已消失無蹤。 …… “快快快,快去廳房,老爺好像要請家法,還說要打斷二姑娘的腿,快去瞧瞧!” 一側,婢子僕人們趕忙往霜府大堂趕去。 “鵲兒!快隨我一起,去霜府大堂瞧瞧。” 一旁的鵲兒見大老爺拿上祖傳戒尺,想必是要將霜二小姐揍上一頓,心生狂喜。 可算是能橫眉吐氣一番。 她道言,表姑娘就該遭如此報應。 鵲兒笑不攏嘴,昨兒個還伙同大夫人說要打斷自己的狗腿,今兒個便自身不保。 也好叫她嘗嘗這霜家祖傳戒尺的好滋味。 鵲兒蹦踮樂呵,出了廂房,順手摘下一朵小紅花,插在了姑娘的發髻之上。 “嗯,大姑娘今日像仙子,可比宮中的皇後還美哩!” …… 廳府大堂,霜婉靈挽著鵲兒剛進廳堂大門,便見霜霸天持一把紅木戒尺,在幾個跪地的表姑娘眼前晃來晃去。 能有在數丈之外將鵲兒打入水中之能,絕非庶人所及, 而有得如此功力之人,全府上下,便只有鵲兒和一眾從小和霜霸天一同習武的五位表姑娘。 如此,霜霸天篤定,此賊斷然隱匿于五位表姑娘之中。 “是哪個畜生竟敢在老爹不在府衙之時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霜霸天咄咄逼近五位霜府表姑娘。 “霜白熙,是不是你?”霜霸天直接質問,“你不喜大姐那般受老爹的寵溺,昨日有被大姐丟擲炮仗,便動了殺心,暗中飛了石子,是不?” 他紅煞了臉,繼續訴苦︰“你們幾個小蹄子喲,老爹本將武藝傳授與你們乃是給你們防身之用,不料想你們竟如此禍害她人性命,真是造孽,造孽!” 霸天舉起戒尺,猛然朝霜白熙的頭砸下。 “老爺,可不能如此無故亂用家法,冤枉了好人!” 大夫人也是一城府極深的主,見自己的姑娘要領家法,她斷然不能置之不顧。 “冤枉,你還有顏面說她們冤枉,全府上下有如此般功力之人除開她們能再有誰? 都是群孽障,孽障! 還有夫人你,將鵲兒和大姑娘落水的消息封鎖,你是要造反你!” 霜霸天將戒尺遁地,轟碎成三段碎木。 “爹,我沒有做過害大姐和鵲兒下水之事,爹今日就算將我打死,也是沒有!” 霜白熙誓死不屈。 “不是你?”霸天再度發問。 “不是!”白熙斷然不認。 霜霸天瞥過一眼,瞧向一旁的三大姑娘。 “是你?” …… 如此逐個詢問,霜婉靈實屬沒有沉住氣,嗤鼻一笑。 大叔也是夠逗趣,莫不是暗害自己之賊能自己承認不成。 那還要得王府公堂,太爺縣令作甚! 這霜霸天如此行事,果真也是霸氣凌天。 霜婉靈漠然,就先沉默不語,探視一番,再做定奪。 …… 一陣審問過後,大叔一無所獲,又尋來一根戒尺,道言若是再不承認,每人先打上二十。 一眾姑娘異口同聲,沖著老爺威嚇︰“父王請自便!” 此音一喝,霸氣凌天,霜家的表姑娘,也是一群不好惹的主。 “你們莫是要造反不成?” …… 霜府乃都城名門,姑娘們如此不听管教,胡亂行事,免不了為世人詬病。 樹大招風,木秀于林乃為朝中禁忌。 為了霜府的名聲,霜霸天決定,每人先責打五十,今日定要將暗害于霜婉靈之人揪出。 “爹!”跪地的五位姑娘中,十五歲的三小姑娘實屬耐不住了性子,“爹,你為何不問當時鵲兒落水之時,眾位姑娘都身在何處?” …… 第十七章 打更之人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霜府大堂,霜婉靈將目光聚焦在跪于三姑娘中間的一位十五歲小姑娘身上。 她是霜府的三姑娘,霜錦芸。 此姑娘年歲雖小,倒是頗有些莊重,談吐之間,竟透著幾分凌厲之色。 見此人一副胸有成竹之相,霜婉靈不言,只是在一旁不露聲色,欲探視一番此女該如何化解危機。 听聞霜錦芸剛剛一言,霜霸天覺著好似有些道理,便放下戒尺,側身詢問一眾姑娘昨夜鵲兒落水之時,她們都身在何處。 一番詢問後,除開因為煩悶在溪邊閑逛的霜婉靈外,其余所有表姑娘篤定自己整晚都呆在自己的閨房之中,不曾踏出閨房半步。 “你們可有憑證?” 霸天如此一問,倒是問住了一眾表姑娘。 昨日,所有姑娘在鵲兒落水之時全乃獨自一人,在閨房之中休憩。 全府上下,只有一位前來給霜錦芸送晚膳的老嬤嬤可以為她作證,其他姐妹卻無任何旁人作證。 “這可如何是好?” 霜霸天重歸窘迫之態。 他作為皇家禁軍統領,統帥三軍,浩氣英風,舞刀弄槍之事倒是在行,這緝拿審案之術,卻是一竅不通。 一側的霜錦芸也是無可奈何,本想著用此計策來為眾位姑娘脫身,卻不料想除開自己以外竟無一人能證明眾姑娘當時在閨房之中休憩。 “嗯哼!” 突然,霜霸天的金座之下,傳來兩聲清咳。 霜婉靈見三姑娘無了招數,便從座上走下,來到眾位表姑娘身前。 “大姑娘啊,你出來作甚,快些坐在木凳上好些休息,爹爹知曉,那賊人定是將鵲兒認成了你,是要奪了你的性命!大姑娘放心,爹爹定會尋到此人,好生教訓她一翻,替你出氣!” 他信誓旦旦,即使無法查明賊人,也斷然不能在姑娘面前,失了顏面。 婉靈見大叔如此暖心,倒是心生一喜。 “父王!”婉靈一禮,“父王,婉靈這有個法子能揪出謀害鵲兒和姑娘的賊人!” 滿座驚詫,知曉這霜婉靈犯病之後性情大變,卻不知此人已是病入膏肓,竟在青天白日之下做上了美夢。 “胡鬧,你向來好舞刀弄搶,什麼時候斷過案,又犯病了不是,快退下,鵲兒,立馬端碗湯藥上來,給大姑娘服下!” “爹!”霜婉靈叫住霜霸天,“父王,此計實乃為鵲兒所想,閑來無事之時講與了孩兒相听,孩兒覺著有理,這才于廳堂按部就班的說出!” “誒?大姑娘,婢子啥時候說過如此!” “咳咳咳!”霜婉清咳三聲,小丫立馬會意,不再多言,于一旁靜候。 霜婉靈本是患病,當然不能如此表現出聰慧之相引人猜忌,便順給鵲兒一人情,也好向大叔證明,此丫鬟真乃全府最貴好丫鬟。 霜霸天見是鵲兒獻計,雖半信半疑,卻也知曉此丫頭精靈似鬼,主意頗多,也就相听一番,看此人到底有何妙計。 婉靈一拜,道言讓一眾姑娘退出廂房,按照順序排隊單個進入祠堂,自己欲單獨與姑娘們問話。 “單獨問話?” 霸天很是不解,這霜婉靈何故如此故弄玄虛。 一眾姑娘按命退出廂房,隨即一個接一個,走進廂房。 廂房之中,霜婉靈一共相問兩個問題。 一是問詢鵲兒落水之時是何時辰,若是姑娘回答正是三更時分,婉靈便不再相問,遣上下一位姑娘進堂。 而若是姑娘們的回答是兩更時分,她便會提出第二個問題,昨日夜里可有何異常。 …… 一番詢問完畢,霜婉靈喚著眾位姑娘重新進入廳堂。 霜霸天下令,眾位姑娘進了廂房,跪于青石地面之上。 “婉靈啊,如何,探出是誰要將你打入水中,戕害于你?” 霜婉靈眸若碧波,洞若觀火。 剛剛的一番詢問,她早已知曉問尋結果。 他不再故弄玄虛,直接對向霜府眾人︰“果然不出姑娘所料!”她將一側桌案上的幾 顆葡萄送入嘴中︰“五位姑娘都不是暗害本姑娘的奸佞之賊。” “不是她們?那會是誰?” 一側,霜霸天,大夫人、鵲兒及其全府上下愣是滿頭霧水,卻是不知,霜婉靈到底是如何探得五位姑娘不是昨日行凶之徒。 突地,霜婉靈走向鵲兒,對目丫鬟的眼。 兩人四目相對,丫鬟不知,姑娘今日到底是要作甚。 堂上的眾位姑娘見婉靈已是滿身聚透幽蘭之氣,便順勢望向一側的鵲兒小丫鬟。 “鵲兒,你可曾記得,昨夜你在背本姑娘回閨房之時,可曾撞上一位眼楮不好使的打更小廝?” “打更小廝?” 鵲兒神思若離,微瀲的眸子里,透出不解的青光。 尋思片刻,鵲兒估摸記著,昨夜晚時,自己在將大姑娘背回閨房的路上,恰巧撞上了一晃蕩小廝。 此人踉踉蹌蹌,不僅沒長眼,還缺心眼。 撞了鵲兒不道歉,還不依不撓,糾纏個沒完。 若不是鵲兒怕大姑娘著涼,昨日定要將這打更小廝也扔入溪池水中,與鏡中水月作伴。 婉靈見著鵲兒回憶上此人,便是相問,昨夜那小廝所說的兩位姑娘入水的時辰是為幾更? “三更!” 婢子雖說急忙,卻也清晰聞得那小廝一吼,三更之音听得是清清楚楚。 一側的霜霸天更是費解,霜婉靈查案便查案,問打更之人幾更是要作甚? 姑娘不顧霸天之疑,側頭繼續相問鵲兒,昨夜那打更之人,有何異常舉動? “異常?”鵲兒一驚。 若說異常,倒是真有。 那小廝昨夜渾身酒味,說話不著邊際,這才撞上了鵲兒大丫鬟。 “嗯,鵲兒還是有所長進,心思變得更加細膩!” 受了霜婉靈的奉承,鵲兒故作羞澀之態,話都不再多說,只管享受這世間如此獨一無二的待遇。 她陷入了極度自戀,無人能將此人神思扯回。 “父王!”姑娘目透幽光,嗅著霜府廳堂飄散的青木檀香,臉頰再生紅潤之色,“父王,昨夜孩兒夜觀緋月便知,當時根本不是三更時分,而是二更已過半時辰!” 第十八章 如此驚艷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二更已過半時辰?” 霜霸天更加迷糊,這霜婉靈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大姑娘額首一禮,向霜霸天緩緩道來。 東夏之都,一更乃為一個時辰,從晚膳過後到金雞提啼鳴一共分為五更。 都城的霜府乃大家庭院,每日都設有一名打更之人巡邏府院,打更報時。 昨夜,恰巧那打更之人在打完一更過後與幾名奴僕飲酒作樂,已生醉態,卻是將二更敲鑼之時拖延了近半個時辰。 而此人更是玩忽職守,竟在醉酒狀態之下,將已拖延了不到半個時辰卻仍處于二更時分的銅鑼敲成了三更時分。 “二更敲成了三更?” 一眾姑娘中,不免有兩位姑娘驚煞不已。 昨夜,自己在閨房之中,沒听見二更時分的敲鑼之聲,卻只听見了三更時分的敲打之音,原是以為打更之人忘記相敲二更的鑼,卻是不知,小廝是將二更和三更之鑼敲錯。 霜婉靈撥雲見日,繼續向著霜府眾人道來。 “因當時鵲兒和我在落水之前恰巧此打更之人在一眾庭院敲鑼,也正是此時,此人將二更錯敲成了三更。 隨後,打更之人听聞有人落水,便是停止打更,前去溪邊查探。” “如此說來,鵲兒和大姑娘落水時分不是三更,而是,二更?” 霜婉靈點頭︰“此打更之人出了自己的廂房,便開始在一眾庭院打更。 若是當時眾位姑娘全在閨房之中,定然會錯認為兩人落水時辰乃為三更時分,所以孩兒剛剛單獨叫眾位姑娘來第一問便是問詢鵲兒的落水時辰。” 剛剛一番詢問之中,五位姑娘中有兩位回答的是三更,卻還有三位回答的是二更。 如此,三位回答二更的姑娘便是耐不住了性子,自己剛剛單獨在廳堂回答大姐的問題之時,全是回的二更,大姐卻為何認定自己不是那飛石賊人? 霜婉靈素雅一笑︰“姑娘的第二個問題便是詢問所有回答二更之人昨夜是否有何異常。 只因那小廝將二更錯打成三更過後,被鵲兒一撞,酒醉之態已然清醒半分,便是知曉自己的更已是敲錯。 而半個時辰後的三更,小廝便是準點打更,打得卻仍是三更,所以昨夜,在霜府姑娘們的閨房庭院,三更之音,響過兩回。 只因昨夜小廝敲鑼二更過後到敲鑼三更之時已是相隔半個時辰,閨房中不免有些姑娘已生困乏之意,便上了床榻休憩,沒有听到之後小廝所打的第二次三更之鑼。 所以,第一問問詢表姑娘鵲兒的落水時辰,兩位早睡的姑娘沒有听見隨後的第二次三更之音,便是完全誤認為兩人是三更時分落水。 而其他三位回答二更的表姑娘定是入睡較晚,听聞到小廝第二次敲打三更之音,這才知曉先前所打的三更已是打錯。 所以姑娘們才會回答鵲兒是二更時分落水。 如此,三人必是知曉姑娘們閨房庭院中已重復打上兩次三更之狀,所以孩兒第二問才會問道昨夜霜府閨房庭院之內,可有任何異常之狀。 若是一眾姑娘之中藏有賊人,昨夜在小廝錯打三更之時,她定然身處溪邊,伺機圖謀不軌,斷是無法听見數丈之外打錯的的三更之音。 而她返回閨房之後便只能听見一次三更之音,斷是不知曉閨房庭院發生過此等異狀。 所以若是賊人在這五位姑娘之中,其中定會有一人回答鵲兒落水時分乃為二更,閨房之內並無任何異常。 而剛剛的一番詢問,兩姑娘不假思索的道出鵲兒落水時辰乃為三更。 其他三位姑娘雖說鵲兒是二更落水,卻全都說出了昨夜在閨房庭院所敲兩次三更之音的異常之態。 如此,霜婉靈斷定,此五位表姑娘,斷然不是謀害自己的賊人。 一側的霜霸天擼著胡須,好似明白,卻又遁現懵懂之相,大概知曉霜婉靈剛剛的一番言語之意。 “鵲兒真乃妙計啊!” 堂上,大夫人完全會意,見自己的大女兒霜白熙擺脫嫌疑,便故作歡喜之相,好生奉承堂下的鵲兒小丫鬟。 不僅如此,她還在老爺面前夸贊此婢子果真是全府最貴好丫鬟。 一側的鵲兒小丫卻是如同神游天際,不知霜婉靈所雲,只是知曉今日承蒙大姑娘厚愛,將所有功勞攬于自身,一番零花賞錢,今日自當會從天而降。 霜霸天見大姑娘今日如此睿智,心聲狂喜,繼續追問,姑娘那夜在溪邊桃柳之下,卻是如何知曉打更之人打錯了更? 婉靈諾諾搪塞,自己平日閑來無事研究過月相,能由銀月的高低,大致探得晚夜時辰。 而今日出巡游玩回來剛入府衙,大姑娘便領著鵲兒上了奴僕廂房將那夜醉酒小廝遣來,好生詢問了一番,這才確定當時確實是打更小廝喝醉了酒,將更打錯。 霜霸天撫撫霜婉靈的肩,很是欣慰,大姑娘終于改邪歸正,棄惡從善,不再意氣用事。 一陣煽情的聒噪之後,霜霸天臉色驟然突變。 五位表姑娘的嫌疑雖已洗清,霜大老爺卻更是不知那謀害大姑娘暗地里的賊人到底是誰。 此刻,除開霜家幾位大小姐們能洗清嫌疑,其他院落的霜家眾人,定是無法脫嫌。 廳房一角,大夫人孟氏手撫翡翠,拇指滾珠,見自己的白熙已經脫嫌便不再言語。 若是此賊能再度掀風作浪,將霜婉靈除去,霜白熙便能成為霜府的大姑娘,便再也不用忍氣吞聲,寄人籬下。 她湊近霸天,好生一勸,道言此賊過于狡詐,今日斷不能再度相逼,以免打草驚蛇,讓賊人逃走。 霜霸天卻不聞孟氏之言,下令將全府上下的僕人婢子遣至府衙庭院,道是今日定要將賊人捉出,送至官府定罪。 “何故如此般麻煩!” 霜婉靈蒼凜一語,迸射寒冰之氣。 “大姑娘又有何,哦,不,是鵲兒又說了什麼高見予姑娘听?” 婉靈一笑︰“何故如此麻煩將全府上下請到庭院?” “若不將他們全部請來,如何能捉住賊人?” 霜婉靈指向姑娘們閨房隔壁的庭院︰“父王,你可曾注意,姑娘們的閨房庭院隔壁,乃是孩兒所圈養的面首院!” “面首院?” 霜霸天相望婉靈的指尖,漫天粉韻桃瓣飛,二十面首相聚馬吊桌案,可是一派難得的春光艷麗之景。 第十九章 驚艷天下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面首院中,鵲兒帶領一群府衙侍衛,將一眾面首差至霜府廳堂。 “哎呀!”鵲兒也不知怎地,腳下一絆,愣是撲在一面首身上,兩人混作一團,嚇煞了其他十九名好面首。 “謝了,謝了你給我當肉墊哈!”鵲兒趕忙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塵,將倒地面首扶起,隨著眾侍衛一起,離了面首庭院。 …… 今日的霜府廳堂,可是好生氣派。 整個都城的美少年匯聚一起,叩首霜府大姑娘。 霜霸天平日里政務繁忙,對霜婉靈向來嬌慣,但凡姑娘所行之事,霜霸天一概不予過問。 他竟是不知,自己府衙之中,還有如此之多的美少年。 “大姑娘今日將他們差遣至廳堂,莫不是懷疑!” 霜府院落蕩來絲縷清風,面首院的幾片粉桃花瓣從少年發間飄落廳堂。 一側,霜婉靈下令一眾面首如同剛剛那般,廳房外等候,隨即讓鵲兒差遣他們逐個進廳堂詢問。 而她的問題正和剛剛向一眾大姑娘提問那般,同樣是兩個敲更時辰之問。 只是霜婉靈嫌棄麻煩,原本坐落于府衙西側的面首院,姑娘愣是將其移至自己閨房庭院一側,閑來無事時便可上院溜達,與少年月下共飲。 那日,打更之人在一眾表姑娘的閨房敲完更後,便上一側的面首院敲更,卻仍然將二更敲成了三更。 如此,若此賊藏匿于一眾面首之中,若被霜婉靈堂前一問,定當會暴露身份。 …… 一番詢問後,一眾面首全全道言在鵲兒落水之時,自己都身處廂房,不曾出面首庭院。 而其中一位面首道言鵲兒落水之時乃二更時分,庭院之內,並無任何異常。 他身披的一身翠綠絲錦,正是昨夜趁霜婉靈出游之際,暗入閨房,將房內檀香換成陀螺香的那襲墨綠衣衫。 上座,素來和善的霜霸天此刻變了臉色,雙眸盡透嗜血紅光,讓得一眾婢子僕人好生懼怕。 老爺發怒,他曾發誓,此生此世,但凡有賊人想加害于自己的大姑娘,他定要將其碎尸萬段。 “山盟?怎地會是你?” 一眾面首耐不住了性子,望向跪地的山盟面首,一臉狐疑。 昨日,主僕二人閑逛于面首庭院,當時為一局馬吊欲出手相向的兩人便是山盟和海誓。 而此對面首也是最早進府衙的一對面首。 雖此人乃為奴僕之身,大姑娘卻待其有天高地厚之恩。 他們不解,如此,山盟為何還欲加害于霜府大姑娘。 “大姑娘!”山盟叩首,“大姑娘剛剛一番詢問只能證明奴才當時不在閨房之內,卻無法證明奴才曾去過溪邊桃柳之下!” 他巧舌如簧,竟和霜婉靈在府衙院內周旋起來。 “如此說來,你近日都不曾去過溪邊?” “奴才近半旬一直在面首庭院不曾出院,怎可去過府衙院落的溪邊,還望姑娘勿冤枉了好人!” 山盟叩首再拜。 “好,那姑娘且問你,你身穿的綠色絲衫是誰所贈?” 山盟答道︰“是大姑娘為奴才精心挑選!” “你可知,此衣乃為都城上好綢緞,全府上下只有你一人擁有!” “是又怎樣!”山盟繼續與之周旋。 “鵲兒!”霜婉靈呼上一側嬉笑不止的鵲兒,此小丫將一小塊綠色絲錦交至霜婉靈手中。 “這!”一眾面首驚詫,山盟身上的翡綠絲錦,怎地有一塊在大姑娘手中。 “這……”山盟也不知霜婉靈意欲何為,他是不知,自己身上的絲錦怎地會落入大姑娘之手。 “山盟,此物乃那夜姑娘在溪邊柳樹後的一地尋得,想必是你做賊心虛,匆忙而逃之際,將你的衣服裙角掛破,這才被我尋得,你說你半旬之內從未去過府衙溪邊,而溪邊每日都有人打掃,你該如何解釋?” “這……”山盟幾欲昏厥,自己那日飛石回廂房之後便無心注意自己身上錦衣的褲腳是否劃破。 他暗中一瞥自己的褲腳,果真有一缺口,拿過比對,竟正和霜婉靈手中的絲錦吻合。 “姑娘心細,山盟無話可說!” “嘻嘻嘻!”一旁,鵲兒可是樂開了懷。 從剛剛自己將山盟腳下的絲錦交給霜婉靈之後,她便偷笑不止。 “山盟,你著了大姑娘的道了!” 此人遁現錯愕神情,不知這鵲兒小丫說此番言語意欲何為。 “山盟,還記得剛剛在面首院,你大姐撲在你身上將你當肉墊之景嗎?” “這……” “嘿嘿,山盟,正是姑娘命我,在差遣你們眾面首前來之時,假裝被山石絆倒,撲在你身上將你褲腳的一塊錦緞割走! 那夜,姑娘壓根就沒在溪邊拾到什麼翡綠錦衣綢緞,是你做賊心虛,不打自招了!” 山盟此刻如同天崩地裂,實屬無話可說。 堂上,霜婉靈很是鎮定。 昨日在集市之上,老醫道言,陀螺香乃為東夏珍貴品種,斷不是尋常之人能采購得到。 霜白熙乃霜家二姑娘,雖說平日里有些毒辣,喜歡背地里嚼舌根子,但姑娘知曉,此人乃為一素紙老虎,如此購買陀螺香之事,她斷然無能為之。 如此,姑娘便立馬想到了姬游離那位賤人。 他乃相國之子,如今官封禮部尚書,斷然有采購陀螺香之能。 霜婉靈嗤笑一聲,此人真乃世間奇男子,但凡與之有瓜葛的女子,都如臨深淵。 只是這一世,霜婉靈變了,她不再是那個一廂情願,終被賤人玩弄于鼓掌的桃閑郡主。 她是霜婉靈,霜府大姑娘霜婉靈,是禁軍衛隊之女霜婉靈,是背後坐擁千軍萬馬霜家大姑娘。 “山盟,說吧,是誰指使你來暗害本姑娘?”霜婉靈聲色俱厲,可沒有了往常般的素雅之態。 “沒人指使,你要殺我,動刀便是!”此人忠心不二,倒是一實誠的好奴才。 “說!不說將怒剁成肉醬,拉出去喂狗!”霜霸天一怒。 平日,但凡自己走入金殿,全朝上下的王公貴臣都得忌憚三分,如此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對付起來,便如同踩死一只蚍蜉。 山盟不懼霜大老爺的官威,愣是一聲不吭。 “山盟!”一側,霜婉靈落步大方,走向山盟,“山盟,海誓是和你一起進的面首院是吧?” 霜婉靈轉撫撫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鐲子。 “要不讓將他叫入堂中,讓老爺來詢問一番?” 突然,向來桀驁的山盟面露驚慌之色。 “姑娘叫他來作甚,此事與他並無任何關系,姑娘要降罪,山盟願一人承擔!” “很好!”霜婉靈瞥了眼山盟,“山盟,你說海誓與此事無關,怎麼姑娘卻覺著,他定與你乃為一丘之貉!” 話落,霜婉靈差人,將府外的海誓差上廳堂。 上座的霜霸天可是沒有如此般耐性,二話不說,直接上杖,預先將海誓打個半死。 “大姑娘!!!” 檀木板杖還未上身,山盟便神情崩潰,欲將實情供出。 “說!”霜婉靈狂怒一喝,可是不願再與此人絮叨。 “先請姑娘將府衙行杖小廝從海誓身邊撤走!” 姑娘示意,一眾小廝退出廳房。 見海誓獲救,山盟三拜,將實情道出。 那夜,正是山盟見柳上滿月,便知曉依著平日里大姑娘的習性,定是會上溪邊賞月。 如此,他便暗匿于亭中山石之後,待霜婉靈出現。 一石子打出,見姑娘落水,便逃離匆匆,卻不知曉,自己竟是將鵲兒打入了水中。 而後,山盟等待時機,欲再度將霜婉靈暗中殺害,卻遲遲沒有等到機會出手。 “可是受那姬游離指使?” 霜婉靈一語道破天機,讓得山盟神色愈發慌張。 “無人指使,是山盟自己所為!” 霜婉靈卻是昏笑三聲,她斷然不信,一個奴才,會潛入自己的府衙之中,探清自己主子的習性,將檀香偷梁換柱,還在暗中將自己打落池中。 她再次將海誓遣上廳堂,逼問山盟到底是誰指使,否則,今日定要海誓皮開肉綻。 “大姑娘!!!” 這山盟也不知怎地,一听海誓即將受刑,便是如同驚弓之鳥。 “大姑娘,奴才說,說!” 霜婉靈再度放開海誓小面首,道言山盟再若此般遮遮掩掩,定是不會輕饒。 山盟邪瞟了眼海誓,又瑟瑟忘了眼霜霸天,竟生羞煞之相,臉頰通紅如霞。 “其實……其實……”他結巴囫圇,實屬不忍繼續說道,又懼大姑娘神威,便狠下心,對向霜府大堂。 “其實,山盟……山盟愛慕姬家的大公子姬游離,奴才願相伴此人一生一世,相依至老!” “呵!”霜婉靈實屬不知如何言語。 這姬府的家種果然敗壞至極,連奴僕都如此般的驚艷天下。 第二十章 充公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都城上下,素聞姬府乃與其他貴府不同,辦差行事乃獨樹一幟。 姑娘卻是不料想,姬府卻是如此般獨一無二。 “混帳!” 霜府出現如此惡賊不說,竟還能言出如此悖逆之事,這若是傳到金殿之上,聖上怪罪,霜家定當萬劫不復。 堂下,霜婉靈也實屬被此人驚煞,順勢坐于木凳,斟上了一杯上好龍井。 “如此說來,你是懼怕本姑娘和你姬家大公子有婚約在身,從你身邊搶走了你家公子,是不?” 山盟叩首,霜婉靈乃是聰慧之人,所言句句言中此人的心。 “呵,一旁的海誓,也是你愛慕之人?” 山盟不語,實屬不願大姑娘再往下說道。 霜婉靈本應繼續過問陀螺香之事,卻因自己前兩日剛剛假裝已犯游離之癥,今日說穿免得遭旁人猜忌,便閉口不提。 如此一項殺人未遂之罪,便可將此山盟打入縣衙大牢,自己今後也可在霜府安心。 上堂,霜霸天見山盟認罪,直接抽出一刀,朝山盟的頭顱斬去。 他發過誓,今生今世,若是有人再敢傷害自己的大姑娘,他定要將此人碎尸萬段。 “父王!”霜婉靈雖說素來驕橫,卻習得了一身好武藝,順手便將霜霸天的刀,接下。 “父王,各朝各代,律法嚴明,何不將此人交給官府定奪,沒準在官府的拷問之下,此人會道出幕後他的黑手!” 霜霸天甚是欣喜,自己的大姑娘一向隨著性子行事,如今,可總長成了大姑娘。 幾名霜府侍衛上前,硬生將山盟拖走,準備送至官府。 “姑娘,求您,別送官府,成不?” 姑娘不予理睬,若自己還是桃閑郡主,還有可能于心不忍,讓其將功補過。 而如今,她不是桃閑,而是霜家大小姐,被姬游離那賤人禍害過後的霜家大小姐。 今日,任憑誰來求情,她定是要讓普天之下的惡人,受到懲處。 “不好!” 霜婉靈听聞廂房之外有動靜,便立馬出門查探。 霜府大院的青地,山盟渾身抽搐,口吐膿血,在草地上打滾。 “這是為何?” 霜婉靈問向一側的侍衛。 “此人剛剛吃下一粒小丸,隨後便是這般模樣。” “呵!你就如此般想護你的主子嗎,莫不是你,真心愛慕于他?” 地上,山盟雖毒已攻心,卻用盡氣力,望向府衙外姬府府衙之上的那片青天,終化一笑。 “該,死姑娘,今日,本少定要拿下你的命!” 一人舉一匕首,朝著霜婉靈頭顱刺來。 此人乃是剛剛被山盟救下的海誓。 只因此人已是早已愛慕已經遁入黃泉的山盟面首,見他被逼身亡,心中狂怒之氣瞬間迸涌。 他恨,恨不得將霜婉靈剖心挖骨。 如此一人的刺殺,王府上下無一人反應過來,霜婉靈也因剛剛太過專注在草地駕鶴西去的山盟面首,不曾注意一旁的海誓已經孤注一擲,欲將自己殺害。 “大姑娘小心!”鵲兒嚇出了魂,若是自己的大姑娘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斷然不再苟活于世。 小刀錚亮,直逼霜婉靈的脖頸。 又是這般惡心的殺戮之氣襲來,這一世,她,又得死! “啊!” 隨著一聲慘叫,海誓被轟出兩丈之遠,手中的小刀,卻已折成兩斷。 他噴出一股膿血,趴于霜婉靈的足下,用盡氣力,抓住霜婉靈的腿。 “還不帶走!”一側,霜霸天下令,兩名侍衛將海誓拽出,拖往都城縣衙。 霜府大院,又一面首服下藥丸,渾身抽搐,倒地而逝。 霜婉靈一視府中青地上的兩位已逝面首,甚是惋惜。 如此絕美的少年,終因跟錯了主子,命斃霜府。 “將此兩人埋于一座墳冢!” 料理好兩面首後事,她回眸一撇,望向叉腰的天荒地老兩面首,神色微瀲。 “你倆是否該向姑娘解釋一番,為何要相救于本姑娘?” 兩人對目良久,確定神色,齊拜霜府大姑娘︰“我倆打馬吊,將全部的家當輸給了海誓那個死家伙!” “嘻嘻嘻!”一側,不等霜婉靈開口,鵲兒便捂著肚子,笑得跺腳︰“這姬游離送來的面首驚艷萬分,不料想那姬夜弦送來的面首,也乃天下一絕,性子還真是隨了那虛佻的小公子!”。 她偷偷審視兩面首一番,好似天荒長相比得地老要甜美三分。 跟著大姑娘可真好,這一日主子百日恩,年歲到了,姑娘也得送個面首給自己相歡不是。 “呵!”霜婉靈無奈冷笑,這姬府,還真是蛇鼠同窩。 …… 夜,姬府。 一道黑影閃現姬府角落,向姬游離復命。 “山盟和海誓死了?” 姬游離有些驚慌,隨即望向碧空素月。 兩年前,當今的天子盛謹羅以海中天勾結各地藩王為由,罷黜其皇家禁軍衛隊統領之餃,而將常年征戰于外的大將軍霜霸天破格提拔,升為禁軍統領,統帥皇城十萬兵馬。 姬府一家隨即進京定居都城。 一載過後,姬游離將紫霄拋棄。 一日,他在街上故意制造混亂,偶遇霜府的大禍害霜婉靈。 只因姬游離相貌奇偉,霜婉靈一見鐘情,與他互生情愫。 不久,聖上金殿賜婚,姬游離和霜婉靈成就絕美佳話。 賜婚後的一載,姬游離懼怕霜婉靈那害人不償命的本性,恐將其娶回後不盡禍害自己。 他知曉霜婉靈喜好賞玩面首,便派駐山盟和海誓作為自己的爪牙,進了霜府府衙。 而後,姬游離訪來世間奇毒陀螺香,便令山盟和海誓暗中將霜婉靈每日睡前都將點燃的檀香偷偷換走,讓得霜婉靈患上痴呆游離之癥,從此性情大變。 如此,他便笑開了顏,既能與霜霸天攀上姻親關系,又能將患上痴呆游離之癥的霜府大姑娘隨心所欲的掌控,人生在世,何其歡樂。 只是,他卻不知自己派駐的山盟竟愛慕男子,更是痴迷于自己,居然公然和霜婉靈爭風吃醋,私自做主,在暗中謀害霜婉靈。 一想到到此處,姬游離便咬牙切齒,自己步步為營一載有余,終將霜家大姑娘掌控。 若是此人一死,定是與霜府結不下姻親姻親關系。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他不再顧及情面,令黑衣蒙面將山盟從墳冢里挖出,每日抽打五百鞭,直至腐肉盡喪,骸骨碎裂。 素夜之中,姬游離哀嘆一聲,隨即消失無形。 …… 姬府另一側,天荒深夜從霜府遁出,向姬夜弦主子復命。 “那姬游離真要殺了霜婉靈?” 天晃也不知是不是姬游離欲讓霜婉靈香消玉殞,只是道言那日暗害大姑娘之人已被揪出,服毒斃命。 姬夜弦賞下兩錠銀元寶給天荒做賞錢,隨即讓此人回到霜府,洞察霜府一切動向,順便保護好霜府大姑娘。 天荒便耐不住了性子,立馬轉頭一語︰“主子,咱探視霜府就探視霜府,干嘛要保護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怪沒有樂趣!” “天荒啊!”姬夜弦眸光一瞥,頓生恐怖之息︰“天荒啊,將剛剛本小生賞與你的兩錠銀元寶上集市全部買成禮品送給霜府大姑娘!” 天荒瑟瑟,賞銀剛剛到手還未捂熱,便要將其換成禮品送給霜婉靈,也不知為何,湊近一問︰“主子,咱到霜府探情報,何故要如此大費周章給一個姑娘送禮物,沒道理不是?” 姬夜弦眸中突然透出破釜沉舟的決心,對天荒再度一語︰“天荒啊,你下兩月的工錢,還是充公算了吧!!!” …… 第二十一章 禮物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翌日,霜府內,霜婉靈瞪直了眼,眼前的天荒送來大小錦盒無數,如山一般堆積在姑娘的廂房門口。 “你這是?” “昨日擒賊之際奴才過于莽撞,嚇著了大姑娘,今日特此獻上薄禮賠罪,還望大姑娘海涵。” 天荒一拜,其態如姬夜弦小生一般,甚是虔誠。 只是他那張硬成枯槁般的臉,實屬不太美妙。 如此一送,兩錠銀子全數用光。 如此好意,霜婉靈也斷然不能搏了此人的興致,便喚上鵲兒,將所有寶盒收下,遣走了天荒。 …… 閨房,霜婉靈將天荒所贈錦盒打開,撫額一嘆。 熊掌豬蹄,飛鳥游蛇,全都是上等好珍饈。 這還不濟,此人竟還真送了一只龜中王八。 霜婉靈一度陷入沉思,思忖著這天荒是不是也是姬游離派來謀害自己的奸細,這哪是送姑娘禮物,這乃存心給自己添堵。 一側的鵲兒見一桌子的上好珍饈可是笑不攏嘴,直道言這天荒不僅長相甜美,心地也寬宏,這做菜的功夫嘛,也定當一流,如此珍饈野味都能買回,實乃可造之才。 她可不忌諱送烏龜王八,倒是想著再去野外尋上一只與其做個伴,好生下一窩小烏龜,平日里寂寞也好賞玩一番。 這大姑娘有面首相伴,丫鬟養一堆烏龜尋樂,也不足為過。 鵲兒丫鬟兩十指輕點,在霜婉靈背後嘻嘻偷笑。 “鵲兒,你若喜歡這堆吃食,你便拿走。” “好 !”鵲兒一展金牌好婢子的雄姿,上下擄起五個錦盒,道言改日待烏龜養成了一窩,一定要去面首院送一個給天荒當回禮,快樂也需一同分享。 霜婉靈一笑,這丫頭,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成氣候。 閨房外,又聞一奴才傳喚之音,說是有一小生攜帶一馬車錦盒,于院外等候霜府大姑娘。 一听是小生來訪,霜婉靈便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不正經的登徒子,莫不是又找上門來? 果然,她瞥向窗外,那賤人的模樣,倒是不曾改變半分。 只是今日,此小生身穿一席淺藍綢緞,倒還真有些玉樹臨風。 …… “你又來作甚?” 院外,霜婉靈耷拉著臉,可算是沒有了好生色。 “小生代大哥!” “得!”霜婉靈一見小生相拜,便是知曉,定又是那姬游離送上一車子禮品,前來為山盟海誓暗害自己之事賠罪, 她實屬不想繼續相听,姬游離這廝欺軟怕硬,如今懼怕霜婉靈平日里的神威,連親自送禮都不敢,竟又差著姬夜弦來府。 “姬游離,天底下難道還有似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霜婉靈不暢,差上奴僕將馬車上的錦盒卸下,隨後便贈予一側的鵲兒小丫鬟。 喜從天降,丫鬟今日洪福齊天,頓覺這虛佻公子,還是有些優點。 錦盒勝過自己的主,丫鬟離去,可是不再叨擾小生和姑娘兩人繼續結下深仇大恨。 …… 庭院,粉桃花瓣簌簌于兩人眸前。 姑娘冷眸。 昨日,山盟海誓乃為姬府派來謀害自己的奸細,而此刻站于庭院的小生正為姬府的二公子。 此事與此人到底有無聯系,霜婉靈不知,她只知曉,如今對姬府之人應當多留一份心眼,斷不能再輕易相信他人。 “送客!” 府衙庭院,一眾侍衛上前,好生客氣,欲將小生送走。 “姑娘,怎地不請小生我上廳堂喝杯姑娘斟的上好香茶,小生有些渴!” 小生如此一言,姑娘便不樂意了,自己本就不待見此人,咋地還如此般賴著不走。 “姬夜弦,要點自己的臉,姑娘不待見你,你還咋還賴著不走,送客!” 侍衛面上的唯諾之態,立馬轉變,一齊朝著姬夜弦咄咄逼近。 “姑娘,小生其實,其實是來給姑娘送!” “住嘴!”霜婉靈不屑一顧,“姬夜弦,今日無論如何,本姑娘不會再收公子送的禮物,你,快些拿走!” 她直截了當,今日便不再猶豫,定要跟姬府,撇清關系。 “姑娘,你當真不再收公子之禮?” 姬夜弦被三名侍衛圍住,愣往霜府大門處逼去。 “姑娘說過,今生今世,再不想見你,還收你送的禮物作甚?” 三名侍衛用盡畢身所學,好不客氣的才將姬夜弦推動三分。 “姑娘,你可莫後悔!” “呵!”她眼中透出不屑,自己與姬夜弦非親非故,何來的後悔一說。 突然,霜婉靈煞住了眼。 “你們幾個,先行退下!” 她揮手下令,眸子卻盯住了姬夜弦手中的一封黃折子。 此折子在清輝之下很是耀眼,卻是將霜婉靈愣住。 這是皇家的請柬。 但凡宮中的皇家親眷辦宴,都會向宴請之人發放此種黃帖。 “莫不是這小生專門給自己送請柬來了?” 如若真是如此,姑娘便能借此機會,進入皇宮,和她那小表弟,當今聖上盛謹羅相見。 她很是踟躕,剛欲問清姬夜弦這請柬宴請之主是誰,姬夜弦又如鬼煞般湊至霜婉靈身前。 “大姑娘,不是說今生今世,都不收本小生的禮物嗎?” 他遠觀面相雖說有些虛佻,但湊近之後,霜婉靈能察覺到,此人大巧若拙,深不可測。 “姑娘且問你,這請柬,是何人發下?” 小生將黃折子置于霜婉靈眼前一晃,隨即又收回至袖中,倒是真惹怒了霜府大姑娘。 “不說便不說,賣個什麼關子,裝個什麼古聖先賢,快將請柬拿出來給本姑娘一瞧!” “大姑娘莫急!”他拂袖青塵,“素聞姑娘斟茶之術奇艷,還是讓小生上廳堂一坐,喝杯姑娘泡的香茶,再與姑娘慢慢道來!” “茶有這麼好喝?”霜婉靈不屑。 “其實,小生平日里不喜喝茶,只是好喝姑娘一人為小生斟的茶。” …… 廳房之內,小生一口龍井,唇齒留香。 一張請柬送至霜婉靈的掌心。 她打開黃折,見到黃折之上“紫霄”二字,雅然一笑。 隨後,她將請柬收入袖口,再給姬夜弦斟上了一壺上好的清香龍井。 第二十二章 上公堂去 /288514霜嬌最新章節! 晚夜,在面首院兩面首逝去後,霜府重歸寧靜。 霜婉靈的閨房,依舊零星閃耀幾點隱隱燈光,整個小屋籠上了一層昏黃光韻。 桌案,霜婉靈將今日姬夜弦送給自己的一張請柬置于桌案之上,心中忐忑不安。 當日,紫霄公主在天牢之中何等毒辣,自己已得一腐爛之軀,她竟還將長指嵌入自己肌膚中來回摩挲。 莫不是那姬游離有蠱惑人心之能,竟讓得那紫霄死心塌地。 她依稀記著紫霄那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嘴臉。 如今,姬游離棄他而去,紫霄又迫于姬嘯天和姬游離的身份不得不請他們參加自己的生辰宴會。 而霜霸天乃為皇城禁軍統領,定然是要發貼相邀。 只是此帖最終是由姬夜弦呈于霜婉靈之手。 霜婉靈能察覺得到,那紫霄公主定是恨透了奪了他夫君的自己,不願在生辰宴會上與之相見,紫霄這才在派人去給姬府送請柬之際,順手將霜府的請柬轉給姬府。 如若姬府嫌麻煩,不願將此請柬相送霜府,紫霄便正好得了個由頭,既可不必相見這霜府的大禍害,又可將怠慢霜府的罪名推脫給姬府,讓姬游離在都城之中名聲喪盡。 而霜婉靈卻不料想,今日給自己親自送請柬的竟然是姬夜弦。 定是那姬游離不想與霜大禍害相見,又派上姬夜弦跑腿。 “呵,如此,姑娘便去與那紫霄一會!” 霜婉靈篤定,此次前去,定將是鴻門之宴。 油燈吹滅,她躺上床榻,開始縝密布局。 她發誓,明日定要反客為主,在紫霄宮中,好生教訓一番那兩賤人。 “嗯?”突然,霜婉靈頭中也不知如何,竟浮現姬夜弦那張笑容燦爛的春桃臉,竟心生一笑。 此臉雖和那姬游離別無二般,卻不似他那般迂腐不堪,更不似那般陰險狡詐,倒是有些平易近人。 “小生你還真和你同胞哥哥有些不一樣!” 話落,霜婉靈蓋上被子。 一陣寒風吹進窗檐,倒是滲進了霜婉靈的被窩。 “嗯,那小生說的是沒錯,得將被子蓋緊,以免著了涼,明日無法尋仇!” 她照著小生那夜的手法緊了緊被褥,終入夢香。 …… 一縷晨曦照亮了天際。 …… “鵲兒,將姑娘昨日買的那件真絲錦衣拿來服飾姑娘穿上!” “好 !”鵲兒蹦踮而至,今日實屬是天日當空的好天氣。 不僅能出府透氣,還可隨著大姑娘進宮瞧瞧世面。 今後,若尋得小公子相歡,自己所說的情話,定是要將此番宮中賞玩之事加進情詩當中,也讓得小公子們另眼相看一番。 她可是霜府金牌好婢子,她可是進過宮的世間奇女子,她今後定是要當家作主。 “咦?大姑娘,你昨日買的好衣裳是去哪兒了?” 鵲兒搔首。 昨日,霜婉靈攜同鵲兒在集市上買回一件頂級真絲衣衫,目的便是為了今日與紫霄踫面,能先以氣勢攝人。 雖說尋仇需得等待時機,卻也斷然不能失了先機。 而鵲兒昨日也不知將此件衣衫放于何處,此時愣是無法尋到。 突然,霜婉靈的廂房外,遁現一姑娘身影。 “大姐,你是不是在找這件真絲衣衫?” 霜白熙扭動著倩腰,盡顯一副狐妖鬼魅之態,帶竟著一眾嬤嬤朝著霜婉靈咄咄逼近。 霜婉靈身前,霜白熙用雙掌撫撫自己身上穿著的真絲衣衫,隨即將一掌貼在霜婉靈的臉上,來回撫著她的粉嫩香腮,來回摩挲。 “大姐,姑娘的這件真絲衣衫,好看不?” 一巴掌扇下,霜婉靈好生不客氣,差點將霜白熙的牙打掉。 一側,鵲兒見形勢不妙,偷偷溜出了閨房。 “呸!”霜白熙吐出一口血,“大姐你敢打我!” 她跺起了腳,揚手向霜婉靈的頭劈下。 又一巴掌扇在了霜白熙的另一半臉頰之上,霜婉靈的長甲擦過之際,愣是將霜白熙的臉,劃出五道傷痕。 霜白熙習武不精,動作過慢,速度不敵霜婉靈分毫,還在懵懂游離中便挨上了兩個大嘴巴。 “呸!”霜白熙又吐一口膿血。 “血吐完了不,吐完了,告訴你,此件粉韻絲衫乃是物華天寶,如此般穿在了你的身上,真乃暴殄天物!” 如此一言,霜白熙荷爾蒙狂肆,精血轟炸體內的條條經脈。 “給本姑娘上,給本姑娘撕碎這賤人的嘴!” 今日,霜白熙也不知怎地,竟差來了十來位老嬤嬤于霜婉靈的廂房中耀武揚威,好生不客氣。 “二妹!”霜婉靈泰然自若,“你私下來我廂房,偷我衣衫,如今還帶一眾老嬤嬤欲對本姑娘拳腳相向,你可知你如此行事的後果?” “呸!”霜白熙再啐上一口,“大姐你好氣派呢,好威武呢,你不是有爹爹給你撐腰嗎?告訴你,爹爹今日一早便出府上朝,待會直接前去紫霄宮,可是不會回來幫著大姐撐腰!” 一位老嬤嬤眼疾手快,朝著霜婉靈揮下一掌。 霜婉靈順勢一閃,卻故意慢上半拍,愣是讓嬤嬤的指尖劃傷了自己的手臂。 而後,霜婉靈抬腿一腳,將此老嬤嬤踢出兩丈之遠。 一眾嬤嬤駐足,霜婉靈的武藝當屬一眾表姑娘中最高,剛剛猛力一腳,卻是將所有嬤嬤攝住。 “哎呀,二妹啊,這手臂受傷了,這可如何是好?” 她將被長甲劃破一小道劃痕的手臂在霜白熙面前揚了揚,臉色頓然驟變,到讓得霜白熙覺著站于眼前的乃是已經發怒的老爹爹。 “呸!你這賤人,今日不但叫你手臂負傷,本姑奶奶還要弄花你的臉!你們,上!” 眸光一瞥,迸射幽冷寒光。 霜婉靈氣勢太強,一眾嬤嬤愣是不敢上前。 “怕什麼,大姐武功再高,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有本姑娘在,本姑娘打頭陣,你們還怕她作甚?上,快上!” 霜白熙見一眾嬤嬤懼怕霜婉靈所聚散出的幽蘭之氣,自己便先行動手,抬腿朝霜婉靈的頭顱劈斬而下。 “轟!” 霜白熙飛出三丈之遠,直接撞至油窗下的青壁上,差點將兩腰給震碎。 霜白熙的身後,兩名少年剛將霜白熙踢飛,便落地跪拜眼前的霜府大姑娘。 “天荒(地老)叩拜霜大姑娘,大姑娘吉祥!” …… “大姑娘吉祥!” 繼天荒地老俯首霜婉靈之後,其余十六位面首紛紛跪地叩拜,將霜婉靈和一眾嬤嬤隔開。 見霜白熙轟飛,十余位老嬤嬤縮于牆角,瑟瑟不止。 霜婉靈所圈養的面首,她們是知曉的,似山盟海誓那般殘暴之徒,自己還是遠而避之為妙。 牆角,霜白熙趴于霜婉靈的足前,實屬是兩眼昏昏。 她,終將被大姑娘揪起,恍如夢寐。 “霜白熙,你偷我衣衫在前,縱使惡奴行凶抓傷我在後,這若是將你告上公堂,這一頓大板子,可是免不掉的吧!” “上官府?”霜白熙一怵,自己就搶了大姐一件絲衫,怎地會要上官府挨板子? “大……大姐,何故如此哄我,誰能證明姑娘偷拿了你的衣物,這件衣衫本來就是姑娘我買的。”她撇撇嘴,“還有,大姐你也打傷了我,這上了官府該怎麼算?” 霜婉靈猛然回頭︰“你們十八個面首,姑娘問你們,二妹身上所穿的衣衫是誰的?” “回答姑娘的話,此件衣物乃是霜府大姑娘昨日上集市購買之物!” 她再度將眸光射向一側瑟瑟的十位老嬤嬤,眼神堪比萬只毒螽。 “你們說呢?” 一眾面首相繼投目一眾老嬤嬤,個個好似吃人魔王。 “是……是二姑娘拿了大姑娘的真絲衣衫。” “該,你們這群吃里扒外的老嬤嬤,拿了銀子不辦事,你們要造反了,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