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 第1章 童年 /250000独最新章节! 1,机缘巧合西生东养 玉江畔,洪昌市东郊有片一望无际的蔬菜地,一栋带院子围墙的青瓦房座落在绿油油的菜地中央,青瓦房里住着以养花种菜为生的仝氏三兄弟。 四九年八月下旬,仝家老三出生六天的女儿夭折了,初为人母的老三媳妇桃秀哭得死去活来,桃秀母亲裘氏一边帮女儿擦汗水一边劝说:“别哭了,来六天就走了,这是来讨债的。天这么热,别哭伤了身子。” 大嫂、二嫂也轮番劝说桃秀别太伤心,可无论大家怎么劝怎么说,桃秀仍然不吃不喝哭个不停。仝老三心急、心疼又无奈。 见女儿被奶水涨得疼痛难受,裘氏对女婿说:“老三,你看桃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抱个女孩养吧!”仝老三点点头。 仝老三把这想法一说,家人也都赞成。吃过中饭,大嫂挺着大肚子去城里万媒婆家,刚说完来意,万媒婆一拍大腿兴奋的说:“哎呀!这真是有福人碰到有福人。上午城西的古老板娘托我给她刚满月的女儿找户好人家,下午你就来要女孩,你说巧不巧!不过,古老板娘说了她要先看看人家。” 大嫂自信的说:“我们家怕看吗?你是我们家老熟人,老三的亲事也是你做的媒,当然,人家要看看家境也是应该的,要她早点去吧!老三媳妇被奶水涨得整天哭。” 万媒婆笑着说:“放心好了,她比你们还急,这女孩已经送过两家了。” 大嫂不解的问:“送过两家了?养不起吗?古老板做什么的?” 万媒婆神情诡秘的说:“开裁缝铺的,有七八部缝纫机,不是养不起,听说这女孩是老板娘和一个宪兵生的,而且长得和哪宪兵一模一样,刚生下来就差点被古老板掐死。” 开始有些惊愕的大嫂转而高兴的说:“好啊!这样的情况他们肯定不会经常去看孩子,我们容易带亲啊!” 万媒婆眉飞色舞的说:“你们家有福气哦!老板娘又白净又漂亮,苗苗条条的身段,养女像娘嘛!这女孩将来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大嫂听了一脸喜悦。 第二天上午,万媒婆顾了一辆黄包车带着古老板娘金凤去东郊看人家。 走了半个多小时,黄包车在一片蔬菜地前停下来,下车后,金凤朝四周看了看,眼前这片菜地几乎无边无际。 金凤跟在万媒婆后面从菜地里的一条小路走到青瓦房前,院子大门敞开的,万媒婆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喊:“仝老三,古老板娘看人家来咯!” 走在万媒婆后一步的金凤被她的大嗓门吓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万媒婆的喊声刚落,屋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和一对青年男女。 中年妇女中等身材,脸庞丰满端庄,齐肩的短发乌黑光亮。男人中等个偏瘦,给人精明能干的感觉。女人个子矮小,面相和善。金凤估计这对男女是夫妻俩。 金凤扫了这几个人一眼。心里说:“这家人还厚道。” 出来的三个人把万媒婆和金凤迎进堂屋,相互寒暄几句后便各自落坐。 万媒婆告诉金凤;瘦个子男人就是要抱养女婴的仝家老三,矮小女人是他妻子,中年妇女是他岳母,仝家三兄弟大小十几口人都随小孩的辈份管仝老三的岳母裘氏叫外婆。 外婆的丈夫和儿子死在抗日时期逃难路上,剩下俩女儿,大女儿正秀逃难时就嫁给了当地农民,小女儿桃秀一年前嫁给仝老三。 结婚后,桃秀一想起孤苦伶仃的母亲就掉眼泪,仝老三心疼妻子,便把岳母接过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金凤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起身朝屋外走去,万媒婆连忙跟了过去,金凤摆摆手说:“你坐吧!我自己看看。” 金凤从堂屋出来站在院子里两棵腊梅树中间朝四周看了看,院子很大,木质大门显得有些陈旧,大门右边的几棵无花果树结满了无花果,左边有一口圆形小水井,挨着院墙的地上摆满了栽有各种花卉草木的大缸小钵。 金凤走到水井边,见井口上盖有一块比井口稍大一点的圆形木板,便弯腰伸手捏住木板边沿想掀起来看看井有多深,没掀动,金凤笑了笑顺着院墙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欣赏那一株株一棵棵香气沁人肺腑的茉莉花、白兰花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和草。 走着走着便绕到了青瓦房后面,一口椭圆形的小水塘出现在眼前,塘边上有几棵碗口粗的柳树,水塘里满是浮漂和荷叶,荷莲的清香扑面而来,几支娇艳的粉色莲花立在碧绿的叶丛中,赏心阅目。 金凤行走在水塘和院墙之间的小路上,隔着水塘望见青瓦房的两扇后门,两扇后门中间是一间单独的小房子,一看便知道是橱房。 青瓦房比水塘宽,所以从青瓦房前面看不到屋后这口水塘, 走着走着,喜欢绘画绣花的金凤感觉自己恍惚置身于图画之中,想到女儿今后将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成长,非常欣慰和放心。 金凤沿着水塘一边欣赏院墙下的花草一边往前走,走着走着又回到了青瓦房前面。 走到青瓦房门口,金凤一只脚刚踏进门坎,正在和仝老三说话的万媒婆立即起身迎上去。满脸笑容地说:“古老板娘,这户人家不错吧!你女儿真是有福气哦!到了这户人家里就是到了天堂!真是豆付掉到肉锅里,要多鲜有多鲜。仝老三要了你的女儿也是福哦!你们两家都有福气,你们都要感谢我哟。对吧?” 金凤矜持地笑了笑,和气的说:“是哦,是要感谢你。” 身穿香云纱旗袍、戴着金镯子、金耳环的金凤不仅身段好、皮肤白、相貌漂亮,而且斯文和气。仝老三心里琢磨;这么漂亮的娘,女儿肯定错不了,俗话说得好:栽花靠墙,娶女看娘。想到自己抱养的女孩长大后和眼前这位老板娘一样高贵漂亮光彩照人,仝老三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见万媒婆讨要喜钱,仝老三连忙说:“你放心,我们会重谢你。” 仝家人盛情的留她们吃饭,金凤婉言谢绝了。 2,花园菜地和睦家庭 金凤到仝家后的第二天上午,仝老三和外婆提着礼品跟着万媒婆去古家接女婴。 仝老三的俩哥哥各自用竹竿撑着一挂大鞭炮分别站在院子大门外的两边。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见仝老三和外婆远远的下了黄包车朝青瓦房走来,等他们走了一段路后,老大和老二点燃了鞭炮。 躺在床上养月子的桃秀听见鞭炮声连忙爬起来,她想去外面迎接母亲和丈夫,更想早点看看女婴长什么样,但浓浓的烟雾封住了大门,加上震耳欲聋得鞭炮声,她缩了回去。 外婆抱着女婴和仝老三顺着菜地的小路刚走到院门口,鞭炮声正好停了,大家围上来争着看这抱来的女婴。 女婴高高的额头,脸庞又大又白,两眉中间点了一个红印,很像年画上的娃娃。穿了一件红底黄花的中式上衣,下面是一条红色裤子。头发不多,却在头顶两侧用红丝线扎了两个丁点大的键子辫。 女婴不认生见人就笑,大家都说这一个多月的女婴像半岁大。仝老大说:“不错,这女孩一副有福气的相貌。” 三月份刚生了个儿子的二嫂笑着说:“这女孩见人就笑,跟我们家有缘哎!长大后给我儿子做老婆吧!” 大嫂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也笑着说:“老三,如果我生的是儿子,把你女儿给我做儿媳妇噢。” 这时,桃秀走了过来,外婆见女儿来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大嫂二嫂,你们都别想了,等明年我桃秀生个儿子配这女孩。老三,对啵?” 仝老三笑笑没说话。 桃秀一手握住女婴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女婴的脸,眼泪唰的流下来。仝老三知道妻子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女儿,爱怜地看着妻子,心疼的说:“别哭嘛,赶快进屋喂奶,看她吃不吃你的奶。” 仝家三兄弟没有姐妹,父母过世了,三兄弟住在祖辈留下的这栋青瓦房里,辛勤的经营着大片菜地和满院子的树木花卉。成家后各自开伙但没有分家,三个家庭和睦相处,过着自食其力、富足殷实、安定平静的生活。 青瓦房座北朝南,中间是个很大的厅堂,东西两边各两套房,四套房一般大。称:东南房,西南房,东北房,西北房。每套房一大一小两间,厅堂占了房子总面积的一小半。 厅堂北面墙壁上方挂有一排祖先遗像,像框下靠墙摆放了一张窄窄长长的龛桌,龛桌上放有祖先牌位。 厅堂东西两侧各有一扇后门通向屋外靠着青瓦房北墙搭建的厨房,三家的炉灶在厨房北面一字排开,厨房南面靠着青瓦房北墙摆放了一张长型的杉木大台桌,台桌下面并排放有三口水缸。 传统规矩兄弟分房按排行次序,长子住最好的,以此类推。老大住冬暖夏凉的东南房,老二住稍次一点西南房,仝老三只能住差一点的东北房,最差的西北房没人住堆放一些杂物。后来外婆来了,便把西北房里的东西搬出来给外婆住。三户人家在堂屋里靠着自家房间的墙壁各自摆了一张吃饭的大方桌。 桃秀生孩子时,外婆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女儿和婴儿,住在女儿的小房间里,婴儿夭折后回西北房。现古家女婴来了,外婆又住进了女儿的小房间 开始仝老三担心女婴不吃妻子的奶,谁知女婴三口两口把桃秀两只涨鼓鼓的□□吸吮得瘪瘪的。 女婴食量很大,桃秀的奶水只能当点心,吃炼乳为主,长大一点后加喂米糕。白天每隔3小时左右喂一次,夜里要喂两到三次。平时女婴不哭不闹,一旦饿了便立即要吃,否则,那哭声能传三里外。 天气逐渐变冷,外婆怕晚上起来穿衣耽误喂奶时间便不脱衣服睡。半夜女婴一醒,和衣而睡的外婆连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火柴,把早已摆放在小木炭炉里的木柴点燃,再放上几块木炭,然后唆起嘴巴对着炉口轻轻地、不停的吹气,火苗很快旺起来。 外婆在煮熟的米糕里加一些炼乳和蜂蜜调匀,然后用小棉被包起女婴抱在怀里,一勺一勺的喂,女婴吃饱后打几个响嗝立即睡着了。 年底,大嫂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小奴狗,因为老二的儿子叫大奴狗。当地风俗认为给孩子取的名字越贱越好养活。女婴刚来时,仝家老大给女婴取名狗婆,外婆不愿意自己的外孙女叫这么难听的名字,便委婉的提出女孩不要和男孩叫一样的名字,又说婷婷是农历六月二十四出生,这天是观莲节,莲花亭亭玉立出淤泥不染,叫婷婷吧! 外婆这样一说,仝家老大感叹外婆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取的名字就是不一样,想想女孩子叫婷婷也很好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白天,大奴狗、小奴狗、婷婷三个孩子坐卧在木睡桶里,三只木睡桶在厅堂里排成扇形。三个孩子的母乳都不够,全靠米糕和炼乳养活,炼奶吃多了火气重。为此,三家人商量决定让三个孩子改吃鲜牛奶。 为了确保鲜牛奶的质量,仝家要求养奶牛的老赵每天早上把奶牛牵到家里挤奶,老赵满口答应。 此后,老赵每天早上八点钟之前把一头健壮的奶牛牵到仝家院子里,挤满大大三茶杯鲜奶后再把奶牛牵回去。 大奴狗、小奴狗哥俩每天有一杯牛奶就足够了,食量大的婷婷把另外两大杯奶吃得干干净净。大嫂、二嫂又羡幕又嫉妒心里有些不平衡,经常说:“你们看,我们仝家俩个儿子又瘦又小,像小长工,婷婷又白又胖,像地主婆。” 刚开始大家听了笑笑没当回事,后来说多了,桃秀会一脸不高兴的说:“他们不吃怪谁?不服气叫你们儿子多吃一点啊!” 外婆担心不黯世事的女儿说话任性伤了妯娌间和气,连忙指责女儿:“桃秀,你怎么不知好歹呢?嫂子这是在夸你女儿呐,你应该高兴啊!” 在这被院墙裹着几乎与外界隔绝的青瓦房里,仝家十几口人过着安逸富足的日子,除了男人偶尔外出,其他人基本上不出门。人吃五谷,难免会有小病小痛,他们不去医院,而是用自家花园菜地里栽种的中草药医治。 三个孩子在花丛中、菜地里尽情的戏嘻玩耍慢慢长大。 婷婷两三岁时经常一只手拉着大她四个月的大奴狗哥哥,另一只手牵着小她五个月的小奴狗弟弟蹦蹦跳跳,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外婆教的歌谣。 仝家院子里一年四季开满各种各样的花卉,有红白鸡冠花;红黄黑三色相间的蝴蝶花;玫瑰色的指甲花,象牙色的玉兰花,洁白的茉莉花,粉红色的桃花,黄灿灿腊梅花。。。。。。各种花儿在碧绿的叶丛陪衬下娇艳美丽香气袭人。 春夏之际,满院满屋处处弥漫着玉兰花浓浓的甜香和茉莉花幽幽的清香,进院子的人都会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吞吸溢满花香的空气。 婷婷整天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会儿在院子里采一些小花小草,一会儿跑到院子外面的菜地里去摘些小茄子小辣椒装在外婆用柳枝编的小花蓝里,然后学着大妈们的样子,望着大奴狗和小奴狗喊:“快去摘哦!茉莉花要开过了。”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一次,三个孩子在屋后水塘边玩耍,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有一支盛开的莲花,粉红粉红的非常艳丽。婷婷两眼一眨不眨的耵着哪朵莲花,然后蹲下身子伸手去摘,不料脚下一滑,掉进水塘里了,大奴狗小奴狗吓得又哭又喊,闻声赶来的大人把半截身子已浸在水里还嘻嘻笑的婷婷抱起来。 幸好水塘边沿的水不深,否则,故事到此就该结束了。 仝老三对着妻子和岳母大吼大叫,责怪她们没带好婷婷,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对桃秀发这么大的脾气。 此后,仝家人再也不敢让三个孩子单独去水塘边玩。忙得不可开交时,外婆把婷婷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去,在花丛草地里玩耍惯了的婷婷又哭又闹,外婆一边做事一边给她讲故事、唱歌谣,实在哄不了时,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儿带她出去玩会儿。 中秋临近月光如水,四处一片银色,三个孩子拿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腊梅树下,仰着小脑袋望着天上的月亮,一摇一摆地唱着外婆教的歌谣; 月亮奶奶, 保佑崽崽, 崽崽长大, 学做买卖, 买卖赚钱, 回家过年, 过的年好, 娶个大嫂, 大嫂会绣花, 绣朵牡丹花, 牡丹花,放光华, 幸福到我家! 见外婆和大妈们坐在另一棵腊梅树下聊天,婷婷跑过去趴在外婆怀里,外婆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婷婷两只小手紧紧搂住外婆的脖子,外婆在她红红的小脸蛋上亲了亲,然后双手托住她的头和背,一边前俯后仰的晃动一边哼唱: 摇啊摇, 摇到太阳桥, 太阳桥下一条河, 河里两只鹅, 鹅呀鹅, 游来游去看外婆。” 中秋晚上,月亮又圆又大,大人们把龛桌搬到院子里摆在两棵腊梅树中间,龛桌上摆放祖宗牌位和月饼、柚子、莲藕、籽瓜、香炉香烛等东西。然后把几个蒲垫放在地上,点燃香烛后,从小孩开始,每个人轮流跪在蒲垫上向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叩头,向祖宗牌位叩头。 叩完头,大人们把龛桌上的东西分给每人一份,外婆把自己的哪份藏起来留给婷婷第二天吃。 秋去冬来,春节前夕一直下着大雪。下雪天,仝家三兄弟基本上不出门,全家人围坐在一个很大的炭火炉旁喝茶聊天商量家事。 下雪天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雪下得越大孩子们越高兴,望着屋外随风飞舞的雪花儿,三个孩子手舞足蹈又蹦又跳。 院子中间,两棵腊梅树昂首挺立在凛冽寒风中,迎着鹅毛般雪片满枝满桠绽放着黄灿灿的花朵,浓郁的香气沁人心扉令人陶醉。 婷婷伏在高高的门槛上,不眨眼的望着白茫茫的外面。突然,她不声不响的翻过门槛走到院子里,仰起头伸着两只小手,一会儿手掌心落满了白糖似的雪片,婷婷好奇的伸出舌头添了添,凉得直缩脖子。 婷婷甩掉手里的雪片回到屋里,拉起大奴狗小奴狗就往外窜,三个孩子手牵手围着腊梅树摇头晃脑的转圈。小嘴巴咿咿呀呀唱着外婆教的歌谣: 捡豆子噢捡豆子, 一人捡到一簸箕, 老大说要炒着吃, 老二说要煮着吃, 老三说不吃不吃, 全部种到地里去, 秋天有个好收成。” 三个孩子身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时,才进屋让大人们帮他们掸掉身上的雪。然后,又手牵手跑出去。 大嫂二嫂怕冻坏儿子不让他们出去,外婆笑着说:“俩位嫂嫂,让他们玩吧!小孩子不怕冷的,俗话说的好,冻不坏的孩儿不结冰的酒。” 外婆这么说,大嫂二嫂不好再说什么,是啊!女孩子都不怕冻坏,男孩子还怕什么呢? 三个孩子一会儿在屋里嬉戏,一会儿又去院子雪地里手牵手转圈,跑进跑出,直到一个个累得气喘嘘嘘、满脸通红才各自依偎在自己母亲怀里歇息。 此时,桃秀怀孕了肚子很大,外婆连忙把婷婷搂在自己怀里。婷婷撒娇要外婆唱歌,望着外面无声无息喷涌而下的雪花,外婆拍着婷婷轻轻哼唱: 飘飘雪花, 写信回家, 有钱没钱, 回家过年。 今年菜煮粥, 明年笼蒸肉。 今年破棉袄, 明年换新袍。 五二年,桃秀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三奴狗,满月酒席上仝老三抱着婷婷一脸幸福的说:“婷崽给我招了个儿子,大哥说对了,我婷崽是有福的人。” 听仝老三这么一说,大嫂想起三年前外婆说要桃秀生个儿子配婷婷。便笑着对外婆说;“外婆,你真是金口玉牙,三年前你说要桃秀生个儿子配婷婷,果真就生了个儿子。” 外婆满脸笑容地说:“大嫂,不是我金口玉牙,是老天的恩赐,是托仝家祖宗的福,托你们大家的福。” 刚给儿子喂过奶的桃秀从丈夫手里抱过婷婷拥在怀里,笑眯眯的说:“婷崽是我们的女儿,不能嫁给自家兄弟,到时候给她选个好女婿,我们老了跟着婷崽过。” 桃秀说完轻轻的吻了一下婷婷,然后一脸幸福的望着丈夫。 3,政府拆迁各奔东西 五四年春天,一群陌生人经常在仝家房子周围和菜地里转来转去。不久仝家便收到城市规划拆迁通知书。 负责拆迁工作的干部告诉仝家人,政府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大型饭店,仝家的房子正好在饭店占地范围之内,所以必须拆迁,拆房前政府会给他们建造新的住房,新住房由仝家人自己选址。 仝家老大提出菜地怎么办,干部回答;所有的土地都属于国家,任何个人不得占有。当然,你们赖以生存的菜地,政府会考虑给于一定的经济补偿。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仝家人不知所措,老大坚决不同意搬迁,老二说政府要地要拆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三一言不发,最后邀请了几个朋友去茶馆商谈此事。 茶馆商谈结果是:老百姓只能服从政府。 这个无奈的决定让仝氏家族陷入紧张和不安。 三兄弟愁眉不展哎声叹气,三妯娌日夜不安哭哭啼啼,外婆表面不吭声,心里却焦虑万分。仝家三兄弟除了养花种菜什么也不会干,如果没了花园菜地,靠什么养家糊口?这房子这菜地是他们父母留下的,据仝老三说,母亲临终前再三交待;三兄弟永远不能分家。 更让外婆忧虑的是三兄弟中数仝老三条件最差,自己女儿的身体不好而且怀有身孕,马上就三个孩子了,加上三个大人,这六口之家将来靠什么生活? 三个孩子仍然整天嘻笑玩闹,无忧无虑的享受着童年的欢乐和幸福,天真烂漫的孩子们那里知道,他们的生活和命运将彻底被改变。 在政府工作人员的再三催促下,仝家三兄弟只好去城里寻找建房基地,找遍了整个洪昌市也没有和原住房面积一样大的空地。最后分别在三处地方寻到三块小小的空地,每处只能建造一户人家居住的房子,这就意味着兄弟三个要分家了,想到母亲临终的嘱咐,三兄弟相视无言默默流泪。 五四年秋天,桃秀生下第二个儿子,因拆迁大家都心不在焉,没心思给孩子取名字,仝老三顺口管小儿子叫小毛。孩子叫什么名字无所谓,要紧的是苦了坐月子的桃秀,郁闷和忧虑使本来奶水就不多的桃秀更是一点奶水没有,瘦小娇弱的桃秀整天唉声叹气。 三兄弟处理完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和地里的瓜果蔬菜,再把父母留下的金银首饰、银元铜钱、家具餐具等以及一些软细物品集中摆放在厅堂里。 看着满满一厅堂从未见过的东西,三个孩子高兴得手舞足道,各自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拿着玩。 所有东西分成三份,每户一份,按排行先后挑选。仝老大不愿意先拿,说由小的先选,仝老三也不肯先拿,推来让去,谁也不肯先拿,最后,只好抓阄决定挑选顺序。 三家人含着泪把属于自己的那份财物慢慢的一样一样搬进房里, 突然,外婆看见婷婷在拿老二份额里的一只金边小花碗。连忙说:“婷啊,那碗是你二妈的,不能拿,放回去。” 婷婷看了看小花碗,头一歪翘着嘴巴说:“不嘛!我喜欢这小花碗。” 说完,抱着小花碗就往外跑,刚跑两步,被地上的东西袢了一下摔倒在地。 外婆吓坏了,急忙跑过去,还没等外婆到身边,婷婷自己爬起来了,望着地上摔成几瓣的小花碗,伤心大哭。 二妈连忙过来牵着婷婷的手看了看说:“哎哟!没割破手就好,莫哭,婷崽乖,摔破算了,二妈给你拿过一个。” 接过二妈给的小花碗婷婷嘟着嘴看了看,认定和刚才摔破的那只一模一样才破涕为笑,高兴的抱着小花碗玩去了。 见外婆想拦住婷婷,二妈伤感的说:“外婆,一只小碗,你这么认真干嘛?如果不是政府拆迁我们不可能分家,再说,就算分了家,我们还是一家人啊!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哩?” 外婆连忙解释说;“二嫂,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其它意思,不管什么原因分家,既然分了家,就有你我之分,我只是想让婷婷从小懂得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二妈无语。 负责拆迁的干部通知仝家:三处的房子都建好了,准备搬往各自的新家。另外带来一个消息,在原来只有经济补偿一项的基础上增加了分配工作一项。但两项只能选择其中一项,要求仝家尽快把选择结果告诉他们,以便安排工作,仝家兄弟说商量后再决定。 三兄弟商量结果是;老大、老二选择参加工作,老三说参加工作要受约束更重要的是一份工资养不活一家六口,所以他选择领取补偿款。 老大、老二要他慎重考虑,并再三提醒他,有限的补偿款维持不了多长时间,钱用完了怎么办?老三笑笑说:“我知道,靠哪点钱有什么用?我打算去城外开垦荒地,我还是喜欢养花种菜,干老本行算了。” 老大气愤的说:“你还要去开垦荒地?等你辛辛苦苦把地种熟了,到时候又成了国家的。你怎么不吸取教训呢?” 老二也苦口婆心的再三劝说老三选择工作,不要去开荒种菜,可老三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最后,老大去了供电局,老二去了铁路局,老三领了补偿款。 晚上,桃秀和孩子们睡了,仝老三来到小房间对正在叠衣服的外婆小声说:“妈,叠完衣服帮我做点事。” 外婆说:“叠完了,什么事? 仝老三把一个布包放在桌上,又出去搬来一个烤火盆,然后把两个小凳子放在烤火盆旁边,外婆不知道仝老三要干什么,正要问,仝老三指着小凳子说:“妈,你坐下。” 说完拿起桌上哪包东西坐在另一个小凳子上。仝老三一边打开布包一边压低嗓音说:“妈,解放前我在蒋经国的童子军里待过几年。我娘病重时一定要我回来才回来的。” 这时,被几层布包裹着的东西露出来了;两摞足有5、6寸高花花绿绿的纸币和一叠折成书本大小的纸。仝老三拿起一份展开,上面有□□的头像和国民党党徽。仝老三用只有外婆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委任状。妈,拿火柴来。” 外婆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问:“烧掉啊?” 仝老三点点头小声说:“早就该烧掉,我一直舍不得,现在要搬到城里去,那里人多眼杂,我怕招惹事非,这些事我哥嫂都不是很清楚,这也是我不参加工作的原因,如果参加工作,单位上今天填表查你的历史,明天填表查你的三代,妈,你知道吗?我哪点事查出来要连累全家的,现在就你知道,桃秀胆小,别告诉她。” 外婆边划火柴边说:“我知道,我谁也不会说,这些东西烧了好,留着禍多福少。” 三兄弟请风水先生为搬家选好了日子。 搬家的前几天,仝老三的二儿子小毛满月,尽管大家心情都不太好,但仝老三还是做了满月酒。酒桌上相互叮嘱相互祝福,满月酒成了散伙酒。事实也是如此,以后虽然同住洪昌市,但三家人要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这片房子、花园、菜地是祖辈留给他们的,三兄弟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娶妻生子、在这里辛勤劳作、在这里过着安定和睦的大家庭生活。转眼间,这一切将不复存在,从此天各一方,仝家三兄弟相视无言潸然泪下。 五四年深秋,仝家三兄弟在鞭爆声中挥泪互道珍重。然后,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他们曾经共同劳动、共同生活的美丽家园。 第2章 七岁丧母 父未再娶 /250000独最新章节! 政府还建的三处房子格式结构和面积一模一样。 仝老三要去城郊开荒种菜,选择了位于黄家坡靠近市郊的房子。 仝老大和仝老二选了离自己单位相对近一点的房子。 搬进新居,三家人都不习惯,虽然有两间房一个厅堂和一个院子,但面积不大,与原来的住房实在无法相比,尤其是周边环境。 仝老三一家三代六口人,更是难于适应。外婆带着婷婷和三奴狗住一间,仝老三夫妻俩带小儿子住另一间,没有厨房,幸好有个小院子,只好在院子的一角挨着住房搭建了一个小厨房,勉强凑合着过日子。 习惯了在花园、菜地里和哥哥弟弟们嘻戏玩耍的婷婷,到新居后天天哭闹,吵着要回家,已经万分伤感的的大人们心里更是酸楚,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没有笑声。 然而,无论心情好与坏日子总是还得要过。 一家之主的仝老三每天早出晚归去城郊开垦荒地,桃秀侍侯襁褓里的小儿子,外婆洗衣做饭,一家人慢慢安定下来了。 婷婷认识几个小朋友后,情绪虽然逐渐平静了一些,但还是经常问外婆什么时侯回原来的家,尽管每次外婆都告诉她那个家已经没了,但那个让童年充满欢乐和幸福的美好家园永远存于婷婷心中。 和邻家小女孩跳绳、踢键子、玩游戏交换零食和玩具,这些新的生活内容给长到五岁多只接触过自家兄弟的婷婷带来不少欢乐。 一天,一个叫茶花的女孩给了婷婷一把豆子,婷婷吃了觉得特别香。便拿着豆子问桃秀:“妈妈,人家的豆子好香,我们家的豆子怎么一点不香嘛?” 桃秀疼爱的说:“婷崽,你年纪小,牙齿还没长好,这种豆子会把牙齿弄坏,还是吃我们家豆子好。” 几天后,婷婷又说:“妈妈,茶花姐姐说我们家的不是豆子。” 桃秀摸着女儿的头笑了笑说:“我们家的是葡萄干,小孩子只能吃葡萄干,等你长大了妈妈再给你豆子吃。” 此后,婷婷经常吵着要吃豆子,但得到的还是葡萄干。五六十年后婷婷的牙齿无一损坏无一蛀牙,不知道与她小时候不让吃豆子有没有关系。 经过一年多的辛勤劳动,仝老三在城郊开垦出三处菜地。 桃秀把已经一岁多的小儿子交给母亲照顾,自己每天随同丈夫起早摸黑的劳作在三处菜地里。 五六年夏,这天下午五点多钟桃秀一个人从菜地回来,又有了身孕的桃秀告诉母亲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仝老三叫她先回家。 见妈妈这么早回家,婷婷便缠着要妈妈带她去看即将竣工的工人文化宫,桃秀答应吃过晚饭带她去。 七点多钟仝老三回来了,吃过晚饭洗好澡,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聊天。婷婷从小竹床上爬下来,趿着木拖鞋走到桃秀竹床边,撒娇的说;“妈妈,你说了吃过晚饭带我去看文化宫,现在带我去嘛。好啵?” 桃秀一边帮女儿摇扇子一边说:“婷崽乖,妈妈今天好累,明天带你去。” 说完站起来想把女儿抱到自己竹床上,谁知抱了几下没抱动,桃秀笑吟吟的自言自语;“哎呀,我婷崽长大了,我都抱不起了,这么重,马上可以上学了吧?” 仝老三走过来抱起婷婷,疼爱的说:“婷崽,妈妈累了,爸爸明天带你去看文化宫。好不好?” 婷婷很乖的点了点头,仝老三抱着女儿走到大儿子和小儿子睡的竹床边时,正坐在凳子上给俩外孙摇扇子的外婆望着仝老三说:“大热天的,别抱哦,这么大了还抱,累不累啊?” 婷婷头一歪,两只手搂着仝老三脖子说:“爸爸,你一点都不累哦?” 仝老三拍拍女儿的背笑着说:“不累!爸爸喜欢抱婷崽。” 望着一唱一和的父女俩,外婆瞪了他们一眼说:“仝老三,我看你要把这个女儿宠成什么样子!” 晚上十点多,孩子们都睡了,外婆说有身孕的人不能睡外面,桃秀便进屋去了。 半夜,睡梦中的婷婷被一阵阵唱曲子的声音吵醒了,不高兴的嘀嘀嘟嘟:“哎哟!这么晚了,谁家还请人唱曲子嘛。” 婷婷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刚睁开眼便吓懵了,见妈妈闭着眼睛躺在爸爸怀里,外婆趴在妈妈身上嚎啕大哭。 婷婷咕噜一下从竹床上溜到地上,赤着脚跑到桃秀身边,两手抓住桃秀的衣服用力摇晃,哭着喊妈妈!妈妈! 满脸眼泪鼻涕的仝老三一只手搂着妻子呜呜哭,一只手不停的帮妻子擦拭嘴里流出来的血水。 被惊醒的邻居围在旁边,有的说桃秀被鬼缠上了,赶快请仙姑捉鬼;有的说赶快送医院,也有的说人已经死了没救了,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几个妇女站在仝老三和外婆身后摇扇子,有人端来一盆水,用毛巾帮外婆和仝老三擦洗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四岁的三奴狗牵着两岁的弟弟小毛站在旁边,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小毛拉着桃秀的手,妈妈、妈妈的哭喊,其凄惨之状令在场的人无一不摇头落泪。 按当地风俗有身孕的女人死后不能棺葬只能火化。 出殡那天,披麻带孝的婷婷趴在薄木板钉的假棺材上嚎啕大哭,死活不让人抬走她的妈妈。 围观的人群里一片抽泣声,个个责怪阎王爷找错了人,哀叹老年丧女的外婆和中年失妻的仝老三及三个孩子太可怜了。担忧这家人今后怎么过啊! 事后,外婆哭着告诉前来询问的邻居:“睡到半夜,我正要把俩兄弟抱到屋里去,突然,听见桃秀在屋里叫了一声;‘妈!不得了了。’我连忙跑进屋,进屋便看见桃秀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我一边喊仝老三一边抱她起来,人就已经走了,那有这样快的啊!” 悲痛和凄凉的气氛笼罩着这个残缺的家,去的去了,留下的还要生活。处理完丧事,仝老三仍早出完归的劳作在他辛勤开垦出来的几处菜地里,外婆带着三个孩子洗衣做饭。 哥嫂们为仝老三考虑,建议把婷婷送回古家。仝老三摇摇头哽咽说:“不,桃秀刚走,又送走婷婷,一下少掉俩个,我更受不了。” 见仝老三这么说,大家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桃秀去世后,全靠仝仝老三一人劳作,收入自然减少,经济状况明显紧张起来,为了帮女婿撑起这个家,外婆给附近一座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们洗衣服洗被子赚点钱补贴家用。 每天早上外婆去学校把脏衣物接来洗干净,下午婷婷把洗好的衣物送去各家各户。 校长姓蔡,没有丈夫,一双十多岁的儿女,六十多岁的母亲帮她料理家务。 蔡校长的母亲沈老太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三从四德、琴棋书画。出嫁后成了前呼后拥的官太太,成群的丫头佣人侍候。 解放后,沈老太太的娘家和婆家都成了普通人家,沈老太太开始学做家务。后来女婿去世,她便帮女儿照顾俩孩子。 一大把年纪学做家务的沈老太太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只能打扫卫生和督促俩孩子看书做作业,一家四口在食堂吃饭,衣服被子包给别人洗。 沈老太太虽然不会做家务,但知书达理,待人友善和气。婷婷每次送衣服,她都会拿一些零食给婷婷,婷婷牢记外婆的叮嘱笑笑不肯接受。 有时,沈老太太的外孙和外孙女在画画,婷婷会站在他们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沈老太太便拿出笔和纸要婷婷坐在傍边学着画,婷婷高兴的坐在一旁学哥哥姐姐们画画。 沈老太太发现婷婷对画画感兴趣而且画得还不错,便特意准备了一套画画的本子和笔,要她每天下午即使不送衣服也去她家学画画。 婷婷每次先送其他老师的衣服,最后送蔡校长家,然后画到天黑回家。 沈老太太告诉外婆,婷婷聪明好学,好好培养将来一定有出息。外婆听了喜忧掺半,外孙女得到有文化的沈老太太称赞,当然高兴。可现在的家境那有条件培养她呢?如果自己的女儿在世就好了,想到这里,外婆潸然泪下。 五六年九月,桃秀去世三个多月后,披麻带孝的婷婷背着大红书包上学了。 同学们见婷婷胸前挂着黄麻,鞋子上缝着白布,都好奇得围着她问这问那,婷婷又羞又怕,低着头轻声说:“我妈妈死了。” 回到家,婷婷要外婆帮她把衣扣上的麻和鞋子上的白布去掉,外婆望着婷婷哽咽的说:“婷啊,你妈在世哪么疼你,她才走几个月,你连孝都不肯戴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外婆说着嚎淘大哭,婷婷拿毛巾帮外婆擦眼泪哭着说:“外婆,你别哭,我戴就是了。” 婷婷一直戴着孝上学。 这天上音乐课,同学们一个个被老师轮流叫到前面学唱,被叫到名字的婷婷站在讲台旁默默地看着老师,越看越觉的老师很像自己刚去世的妈妈,看着看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坐在脚踏风琴前的老师弹了几遍也没听到学生跟唱的声音,便抬起头看看,发现低着头的婷婷满脸泪水,老师大吃一惊,连忙起身走到婷婷身边,关切地问:“仝婷婷,你哭了?那里不舒服?告诉老师。好吗?” 默默流泪的婷婷突然呜呜的哭起来。这时,老师发现了婷婷衣扣上的黄麻和鞋子上的白布。轻声问:“你家谁过了?” 婷婷没回答,哭得更伤心了。 这时,座位上几位同学大声喊:“她妈妈死了!” 老师心里一震,哦!原来是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老师怜爱的牵着婷婷的手说:“不哭了,今天你不唱,回座位去。好吗?” 婷婷点点头,慢慢走回自己座位。 从此,每节音乐课婷婷都享受免唱待遇。然而,就因为音乐老师充满爱心的照顾,导致婷婷不会唱歌,成了她终身一大遗憾! 放学后,婷婷经常去菜地帮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三处菜地有一处靠近城区,这里没有水塘用井水浇地,婷婷站在方井台上用小水桶从水井里汲水,仝老三怕她掉到井里不让她汲水,婷婷指着井口说:“爸,你看井口这么小,我个子这么大,掉不下去的。”仝老三看了一眼脸盆大小的井口笑了,但还是再三交待女儿要小心。 一天下午,婷婷去最远的菜地帮父亲采摘茄子辣椒西红柿等,路过别人菜地时,看见菜地边沿一棵瓜藤上吊着一个白嫩浑圆的小梨瓜,很漂亮很好玩,婷婷盯着小梨瓜看了很久,父亲就在隔壁地里等着自己做事,该走了,可又舍不得小梨瓜,怎么办?婷婷想把小梨瓜摘下带走,正要伸手,突然,一声呵斥,把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父亲在不远处望着她,婷婷嘟着嘴巴说:“爸,这么凶干嘛?吓我一大跳。” 仝老三神情严肃的说:“婷啊!我跟你说,别人的东西不能拿,那怕是一根草都不能要。知道吗?” 没见过父亲这种脸色的婷婷怯怯的点了点头,把父亲的话永远记在心里。 第3章 邻家廖公 忘年师友 /250000独最新章节! 仝家院子西面是黄家会馆的后门,黄家会馆是一幢有着三个天井的大房子。解放前是一位姓黄的国民党军官的私宅,解放后被政府没收充公,归属市房产公司,里面居住了二十多户人家,大家称这栋房子为黄家会馆。 其中有一户廖姓人家,廖家的老父亲七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一捋雪白的胳腮胡须直垂胸前。大家叫他廖公公, 廖公公杵着一根拐杖,腰板却挺得笔直,一年四季,只要不下雨,每天上午都会提着一条长板凳从黄家会馆后门出来,在仝家院子里坐上几个小时,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 星期天和寒暑假婷婷和一群小伙伴在院子里踢键子、跳绳、跳房子玩游戏。这时,坐在一旁的廖公公眯着眼和蔼慈祥的看着孩子们玩耍。 廖公公有时把孩子们唤到自己身边,给他门讲笑话讲故事,讲他年青时代的光辉经历,或让孩子们猜谜语、做算术题。 廖公公特别喜欢婷婷,因为每次几乎都是婷婷最先答出谜底和算术题答案。 婷婷也很喜欢廖公公,经常从家里拿一些糕点、水果给廖公公吃。七十多岁的廖公公虽然很想吃,可觉得吃小孩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死活不肯要,婷婷急了,假装生气说:“廖公公,如果你不吃我的东西就不准你坐在我家院子里。” 婷婷的真诚和倔犟深得廖公公喜欢,相处时间长了,廖公公对婷婷比对自己的孙子还更好更亲。 这天是星期天,婷婷和其他几个孩子又缠着要廖公公讲故事,廖公公沉思片刻后捋了捋他雪白的胡须,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俩好朋友,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俩人都想长生不老,可怎么才能长生不老呢?听人说修道成仙才可以长生不老。于是,俩人相约一起上山找师傅学习修道成仙。 他们历经了千辛万苦后,终于在一个大山洞里找到了师傅,师傅指着旁边一个个小山洞说:“想要长生不老必须在山洞里面壁而坐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不说话,做到了这些,第五十天就可以上天成仙。” 这么容易就能成仙长生不老,俩人非常高兴,张三进了第一个山洞,李四进了第二个山洞,俩人进洞后面壁而坐。 终于熬到第四十九天了,想到明天就要成仙,洞里的俩个人都很高兴。 半夜,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凛冽的北风卷着雪花满山飞舞,处处滴水成冰。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破衣烂衫的老太太来到第一个山洞前,用孱弱的声音哀求洞里的张三给她点吃的,张三想到自己明天就要成仙了,如果这时候说了话便成不了仙,为了自己成仙长生不老,张三装着没听见,任老太太再三哀求,他不回头不作声。 无奈,老太太只好离开第一个山洞来到第二个山洞前哀求。刚开始,李四和张三想的一样,可老太太一声接一声的哀求声让李四坐不住了,他想,这么冷的天,老太太不饿死也会冻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老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想到这里,顾不得成仙不成仙,他蹭的站了起来,走到洞口把奄奄一息的老太太扶进洞里,见老太太冻得直哆嗦,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往老太太身上披去。刹那间,老太太不见了,李四提着衣服来到洞外寻找。这时,洞外艳阳高照万里晴空,李四惊愕得不知所措。突然,手中的衣服飘了起来,急得他紧紧抓住,谁知整个人随着衣服一起往上飘去,越飘越高,越飘越远,直入云端。 天亮了,张三发现自己还在山洞里并没有上天,他想知道李四怎么样了,急忙跑到第二个洞口,里面没人,李四呢?他急忙找到师傅问怎么回事,师傅告诉他李四成仙上天了。张三急了,责问师傅自己为什么没成仙?师傅笑而不答。 故事讲完了,廖公公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望着一群听故事的孩子们说:“你们猜猜,为什么第一个洞的张三尊守规矩没有成仙,第二个洞的李四没有尊守规矩反而成了仙?”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摇头说不知道。廖公公望着婷婷问:“你知道吗?” 婷婷若有所思的答道:“我猜哪个老太太可能是神仙变的,第二个洞里的李四救了她,所以就让他成了仙。对啵?” 廖公公眯着眼点了点头说:“对了,第一个洞里的张三为了自己成仙见死不救,第二个洞里的李四为了救老太太宁可不成仙。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多做好事善事自然有好报,这里面的道理等你们长大后就懂了。” 婷婷头一昂,望着廖公公不服气的说:“我都这么高了还没长大呀!刚才你不是说我猜对了嘛。”廖公公哈哈大笑。 孩子们又缠着要廖公公再讲一个故事,廖公公眯着眼想了想,说:“好,再讲一个。” 廖公公捋了捋他那雪白的胡须,又开始讲故事了; 从前,有俩兄弟,家境贫穷,吃不饱穿不暖。有一次,听人说,只要去太阳山种一年西瓜就永远有吃有穿。 兄弟俩来到太阳山,山上很多人挑着一担担的水浇西瓜秧苗,水桶里的水是红色的,一位白发爷爷端着一本花名册给挑水的人记数,每挑一担记一次。 兄弟俩告诉白发爷爷他们也是来种西瓜的,白发爷爷问他们知道不知道桶里的水为什么是红的?兄弟俩摇摇头,白发爷爷说每桶水里都要放一滴自己的血,这样才能有收获,问他们能不能做到?兄弟俩点头说能做到。 兄弟俩开始天天挑水浇西瓜秧苗,他们在每桶水里都放进一滴自己的血。很快,老二舍不得放自己的血了,可不放血桶里的水红不了,怎么办?老二看见了路边的红石头,见旁边没人,便在红石上刮了一点粉末放进桶里,水立即红了。 从此,老二偷偷用红石粉末代替自己的血,并暗暗为自己的聪明高兴。 终于到了收获西瓜的季节,摘下来的西瓜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白发爷爷笑眯眯的吩咐大家围着西瓜站成圈,然后对着西瓜念咒语,西瓜便咕噜咕噜的滚到每个人脚边,不多不少,正好一人一个。 白发爷爷又吩咐大家打开西瓜,老二连忙打开自己的西瓜,里面是一些蔬菜糙米和破旧的衣服。再一看老大和其他人的西瓜,都是鸡鸭鱼肉白米和绫罗绸缎。 老二责问白发爷爷为什么欺负自己,白发老爷爷不说话,对着西瓜藤念了几句咒语,西瓜藤立即化成一股青烟钻进白发爷爷手上的花名册里。 白发爷爷打开花名册,翻到老二的名字看了看,说他只放了几滴血,其余的全是红石粉末,你欺骗了西瓜藤,所以才长出这样的西瓜。 讲完故事,廖公公语重心长的告诉孩子们做人要诚实,欺骗别人就是欺骗自己。婷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孩子们听起劲了,又缠着要廖公公打谜语给他们猜,廖公公似乎也特别高兴,答应给孩子们打谜语,捋了捋他那雪白的胡须,一字一句的说: 生在地里叶悠悠, 死在人间要砍头, 尸水流在东河口, 骨头成渣抛外头。 几个小一点的孩子缩着脖子说:“哎哟!好吓人哦!廖公公,不要打这样的谜语嘛,打好听一点的咯。” 廖公公哈哈大笑,说:“听起来吓人,可谜底是好东西哦!” 婷婷望着廖公公笑眯眯的问:“廖公公,我不怕,你告诉我,是吃的还是用的。” 廖公公眨眨眼神情诡谧的说:“是吃的东西。而且很好吃哦!” 婷婷眨了眨眼又问:“我吃过吗?” 廖公公点点头说:“吃过,而且你很喜欢吃,咔嚓,咔嚓。” “哦!我知道了,甘蔗。对不对?”婷婷高兴的跳起来。 廖公公说:“这个不算,我提示的太明显了,再打过一个。” 婷婷不服气的说:“不算就不算,你再打,不要提示了,我一定猜到。” 廖公公捋了一下他那雪白的胡须,慢慢的说: 一樽木观音, 住在肉山村, 有人来请我, 披红挂彩才出身。 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猜什么的都有,廖公公眯着眼不停的摇头。 这个谜语有点难,婷婷想要廖公公提示一下,可刚才自己说了不要廖公公提示。怎么办?她望着廖公公笑着说:“廖公公,不要你提示,但不能漫无目标的猜啊!你告诉我们是吃的还是用的就可以了。” 廖公公捋了一下胡须眯着眼说:“既不能吃也不能用。” 一个孩子问:“能玩吗?” 廖公公摇摇头说:“不能玩,玩不得,玩了你就要哭哦!” 婷婷正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推敲,她把肉山村联想成人的身体,把木观音联想成木质的东西。听廖公公说玩了就要哭,便暗暗琢磨,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哭呢?首先是痛会哭。忽然,她想到木观音住在肉山村就是肉里面扎进了木刺,再往下一想,要把木刺挑出来肯定会流血,血是红的,这不就是披红挂彩嘛。想到这里,婷婷夺口而出:“我知道了,是扎了刺。对不对?” 廖公公惊愕了好半天说:“婷啊!你真聪明,怎么猜到的?” 婷婷狡猾的笑了笑说:“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又说不算。” 廖公公疼爱的望着婷婷说:“这次算,这次我什么也没提示嘛。” 婷婷指着廖公公笑着说:“还说你没提示,我就是听你说玩了会哭才想到的。” 廖公公觉得婷婷太聪明太可爱,装作痛改前悔的样子说:“嗨呀!公公真是老糊涂了。好!再打一个,我保证不多说。” 孩子们一个个手舞足蹈的喊;好喔!好喔!再打一个。廖公公笑吟吟的说; 看起来有节, 摸起来没节, 两头冷, 中间热。 几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猜了半天,廖公公一直摇头否定。这时有人说:“不猜了,廖公公,你说出谜底吧。” 廖公公哈哈大笑,正要说出谜底。婷婷摆着双手说:“不要说,不要说,我要自己猜。” 廖公公摸摸婷婷的头疼爱地说:“好!我不说,让你猜。三天猜不出我再告诉大家。好吗?” 婷婷撅着嘴:“不!十天猜不出也不准说!我一定要自己猜出来。” 廖公公眯着眼点了点头:“好!我不说。” 婷婷若有所思的望着廖公公说:“你只要说是吃的还是用的就可以了。” 廖公公笑了笑说:“用的。” 这个听起来简单的谜语把一贯猜谜语最快最准的婷婷难住了,她把家里所有用的东西想了一遍,都对不上号。 三天过去了,婷婷还是没猜出谜底,其他小朋友都囔着要廖公公说出谜底,婷婷坚决不同意,廖公公只好依了婷婷继续让她猜。 这天,吃过中饭,外婆要婷婷帮她查一下还有几天过端午节,查完端午节,婷婷拿着日历随意翻看,她想看看自己和家里人生日的日期。翻着翻着,突然,她惊喜的发现手上这本小小的日历就是自己苦思冥想也没猜出来的谜底。 婷婷拿着日历去找廖公公,一进黄家会馆,远远看见住在第二进的廖公公双手杵着拐杖坐在堂屋里的长凳上。走到面前才发现廖公公睡着了,婷婷轻手轻脚转身准备离去时,听见廖公公瓮声瓮气的问:“谁呀?” 婷婷高兴的说:“你醒了?廖公公,我猜到了,就是这个。” 说着把手中的日历杵到熊公公面前。廖公公睁开眼笑眯眯的问:“怎么猜到的?” 婷婷头一歪,抿着嘴望着廖公公笑而不答。见婷婷卖关子廖公公故意激她一下:“哦!我知道了,是别人告诉你的。” 婷婷收住笑容一本正经的说:“不!是我自己猜到的,刚才外婆叫我看看还有几天过端午,我翻日历时看到上面有很多节日,突然想到这不是谜语里说的看起来有节摸起来没节嘛?再一想日历两头的一二月和十一十二月都是冷天,中间的六七月是热天。哎呀!这不正好是两头冷中间热吗?谜底就是日历。对不对?” 廖公公摸了摸婷婷的头,慈祥的说;“婷婷真聪明,你猜对了,是日历。” 小伙伴中有个叫秀英的女孩,喜欢与婷婷比高低,经常因廖公公夸奖婷婷不高兴,听说婷婷猜到了谜底,她对其他伙伴说;“我不相信是婷婷自己猜出来的,肯定是廖公公告诉她了。” 这话传到婷婷耳朵里,她气哭了,从此不再理睬秀英。 廖公公知道这件事后,告诉秀英谜底确实是婷婷自己猜出来的,并要她向婷婷认错,秀英自知理亏并答应认错,可无论廖公公怎么劝说,婷婷就是不搭理秀英。 事后,廖公公轻声细语的对婷婷说:“婷婷,你脑子灵、聪明、懂事,也很讲道理,但脾气太倔了,这不太好,要改一改,这样倔的脾气将来要吃亏的。知道啵?” 婷婷笑了笑没说话,调皮的对廖公公做了一个鬼脸。 五八年,轰轰烈烈地□□运动在全国城市农村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全民大炼钢铁,读小学三年级的婷婷为了积极响应学校号召,把家里凡是铁质的、拿得动的东西都拿到学校扔进操场中的炼钢炉里。 做饭时,外婆发现锅铲、火钳没了,得知是婷婷拿到学校去了,要她赶快拿回来,婷婷一脸严肃的说:“外婆,那些东西已经炼成钢了,为了支援国家建设,我们家出那点东西还不应该吗?” 听说家里的锅铲、火钳、榔头都被扔进炼钢炉里炼掉了,气得外婆半天说不出话。晚上,仝老三回家知道后,先安慰外婆,然后对婷婷说:“婷啊!你拿家里的东西怎么不跟外婆说一声呢?再说锅铲、火钳根本炼不了钢,全浪费了,可这些东西都是家里天天要用的,现在又要花钱去买,再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仝老三说话的语气让婷婷觉得有些委屈,但她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这天中午,婷婷尿尿时在马桶旁边捡到一沓钱,她知道爸爸从来不上马桶,这钱肯定是外婆丢的,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把这沓钱交给外婆而是把钱藏了起来。晚上,等外婆不在时悄悄把钱交给爸爸,仝老三知道钱的来历后,立即叫婷婷把钱放回原处,并叮嘱这事不要告诉外婆。见婷婷嘟着嘴,仝老三语重心长的说:“婷啊!别不高兴,你外婆亲戚多,存点私房钱好做人情,她老人家不容易。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些道理。” 第4章 父亲蒙冤 幼女探视 /250000独最新章节! 五九年春节后的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婷婷进门见外婆坐在堂屋里哭泣,她连忙蹲在外婆身边,用手轻轻的摇着外婆的膝盖小声问:“外婆,你哭什么啊?” 外婆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的说;“你爸爸刚刚被人抓走了。” 婷婷噌的站了起来,瞪着两只眼睛问:“谁把我爸抓走了?为什么?” 外婆抹了把眼泪说:“我也不知道,下午你爸爸正在睡觉,来了几个穿警察衣服的人,叫醒你爸爸,拿出一张纸要他签字,我看见纸上有拘留证几个字,我问为什么拘留,他们说你爸爸打了工商局的人。婷啊,你赶快找姨妈去,要她东家帮帮忙,把你爸爸放回来。” 婷婷点点头把书包一扔,便跑去找在别人家做保姆的姨妈。 姨妈连忙找到东家老李请他帮忙,老李问过情况后满口答应。 老李是一位长征干部,身体不太好长期在家休养。老李一脸慈祥的望着泪流满面的婷婷说:“小妹妹,别哭,告诉伯伯,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关在那里?伯伯帮你把爸爸找回来。好不好?” 婷婷感激的望着李伯伯点点头说:“我爸叫仝仕才,关在那里不知道,我回去问外婆。” 婷婷跑回家问父亲关在那里,外婆拿出一张纸递给婷婷说:“哎哟,急得我忘了把这个给你,他们走的时候给我这张纸,说这上面有地址,要我把被子和毛巾送到这个地方。婷啊,你赶快把这个给李伯伯。” 婷婷又跑去把那张纸给老李,回来告诉外婆:“外婆,李伯伯说他马上找人,但没有这么快放人,要我们赶快送被子过去,爸爸要冻坏的。” 外婆连忙收拾被子和毛巾等日用品,然后打成包。望着十多斤重的包裹,外婆犯愁了,纸上的地址在城北,离自己家有六、七里路,这么重的东西这么远的路,谁去送呢?婷婷看出了外婆的心思,把瘦长的手臂伸进做好的绳套里,大人似的说:“外婆,我送。” 外婆望着还不满十周岁个子虽然不矮但很瘦弱的婷婷眼泪夺眶而出,想说什么可什么也没说,一脸无奈的帮婷婷把包裹背上肩膀,望着婷婷被远远大于身体的包裹压得摇摇晃晃时,外婆说:“婷啊,我去送吧!你在家里看好俩弟弟。” 婷婷吃力的摆动着背上的包裹调整好重心,站稳后把两根辫子一甩,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望着外婆得意的说:“外婆,你看,一点都不重,我背得起。” 婷婷像背了一个大壳的蜗牛,朝着纸上的地址慢慢走去,遇到岔道口时便拿出那张纸问问路人。 终于找到了关押父亲的地方,这时天已经黑了。 又高又宽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了一个背着枪的卫兵。 婷婷慢慢走过去,从衣袋里掏出哪张纸一言不发的递给卫兵。卫兵仔细看了看纸上的字,然后指了指左边一间小屋说:“去吧,在哪间屋里。” 婷婷伸手讨要哪张纸,卫兵微笑说:“小朋友,这个不能给你,要留在我这里。” 婷婷毫无表情的看了卫兵一眼,默默朝小屋走去。 走到小屋窗户下,婷婷双手攀住窗台,踮起脚昂起头朝里面张望,见俩警察坐在火盆边烤火聊天,父亲面朝着墙壁一动不动的坐在方凳子上。 望着父亲的背影,婷婷想起小时候去茶馆叫父亲回家吃饭,父亲用筷子串上几个糯米白糖糕塞到她手里,然后蹲在地下,让自己骑坐在他肩上,她一只手拿着串有糯米白糖糕的筷子,一只手扶着爸爸的头,等自己坐稳后,爸爸便抓住自己的两只腿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哼曲子。大家都笑话仝老三太宠女儿了,外婆更是生气,经常指责父亲重女轻男。想到这里,婷婷眼泪哗的流下来,她急忙朝门口走去,门虚掩的,婷婷一把推开门哭着叫:“爸!” 仝老三缓缓的回过头,见泪流满面的女儿背着一个大包裹,想到自己无辜挨打被关,还连累小小年纪的女儿受苦受委屈,不禁潸然泪下。 一警察走过来,帮婷婷取下肩上包裹后问:“小姑娘,你是仝仕才的女儿?” 婷婷看了警察一眼没吭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到父亲身边掏出手绢给父亲擦眼泪。 婷婷自己泪流满面却劝父亲:“爸,别哭,关就关几天,怕什么!” 警察走过来拍了拍婷婷的头,笑着说:“小姑娘,几岁了?” 婷婷扬起手挥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瞪了警察一眼,警察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说:“哟!小小年纪这么厉害呀!” 婷婷不理他,把嘴凑到父亲耳朵边小声说:“爸,别急,姨妈的东家明天会去找人。” 和父亲说完话,婷婷转身瞪着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看了看俩警察。两条小辫子一甩,昂着头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婷婷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在门外站了几秒钟才无奈和不舍的离去。 婷婷走了,仝老三噙满泪水的眼睛一直盯着哪扇门。警察说了两遍要他拿好被子,他才扭过头缓缓的站起来拿着被子,表情木纳跟在警察后面走出小屋。 第二天,姨妈的东家老李找到公安部门的熟人,虽然同意放人,可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不巧的是第二天又是星期天,只有等星期一了。 星期一上午,在号子里熬了两天三晚的仝老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外婆始终不相信自己忠厚老实的女婿会做犯法的事情,肯定得罪什么人了,仝老三回家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被抓的哪天凌晨三点多钟,仝老三把自己种的菜送往蔬菜收购站。 蔬菜收购站的人给大蒜过磅,磅上的重量比仝老三自报重量少了十斤。仝老三坚持要按实际重量交易,而收购站的人只肯按称上的重量交易,双方为此发生争执,收购站的几个男男女女围着仝老三指责辱骂。 蔬菜收购站为了让其他菜农以后不敢与他们争斤论两,决定杀一儆百,叫来工商管理人员,混乱中把据理力争的仝老三狠狠打了一顿,然后报案说仝老三阻碍执法、殴打工商管理人员,结果被公安局拘留。 第5章 灾荒之年 顽强成长 /250000独最新章节! 五九年底物资供应开始紧张,而且越来越紧张,最后连生活基本需要的油盐柴米糖醋盐蔬菜棉布等都限量供应。 六零年,一人每天凭证供应三两蔬菜,每月二十几斤大米和二两食油,每年每人发放布票一尺八寸。 十一岁的婷婷已经长得高高挑挑,每天下午放学后拿着蓝子和小铁铲伙同几个邻居去离家四五里外的农田地里挖野菜。 当地村民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毫不留情的驱赶在他们领土上挖野菜的人们,多次收缴他们的竹蓝和工具,并警告说如果再来便打死他们。 婷婷和邻居们好像不怕死,仍我行我素照挖不误,村民来了就躲,躲不过就跑,跑不过被抓挨打便自认倒霉。 婷婷的姨妈怀孕了,可姨妈一直还在李家做保姆,等到肚子很大时正好是冬天,姨妈穿着宽大的衣裤,天□□夕相处的李家人都不知道姨妈怀孕了,直到六一年春节过后即将临盆时姨妈才向东家请假生孩子,正月十九上午10点在婷婷家附近的保健站姨妈产下一男孩,11点鈡外婆便抱着刚出生一个小时的外孙回家,婷婷搀扶着用围巾包着头的姨妈跟在后面。 姨妈在婷婷家养满月子后带着孩子去了乡下自己家,一星期后又回到婷婷家,并把取名茂生的儿子放在婷婷家由外婆照顾,每天上午、下午和晚上外婆抱着茂生去老李家让姨妈喂母乳,半岁后断奶喂米糕和稀饭。 茂生是姨妈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也是儿子,四七年出生,兄弟俩差了14岁,姨妈是抗日逃难路上迫于生计嫁给一个名叫讨饭的当地农民。过了好几年才生下长子旺生,解放后,当时执行政策的干部鼓励姨妈离婚,姨妈因舍不得儿子没离,但一直在洪昌做保姆,两三个月回乡下一趟看看儿子,带些吃的穿的再捎点钱给讨饭,由于姨妈的辛勤和顾家,讨饭一家过着相对富裕的生活,村里多少人羡慕妒忌恨啊! 婷婷读五年级了,这天,老师把改好的作业本发还给同学们。婷婷像往常一样翻看算术作业本。突然,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原来全是五分的作业本上出现了一个四分。婷婷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刺眼的四分,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作业本上。 发现婷婷在哭,老师走到课桌边说:“别哭了,我本不想扣你的分,可你的字写得实在太潦草了,而且越写越潦草,扣你的分是让你改掉这个毛病。” 满脸泪水的婷婷抬起头看着老师,委屈的说:“没做错为什么扣我分?字写得潦草你可以说嘛,怎么可以扣分呢?从一年级到现在我全是五分,从来没得过四分。现在被这个四分破坏了。”说着又哭起来。 老师也有些后悔,但嘴里却说;“不扣你的分,你记不住,以后写整洁点,好吗?”婷婷把头扭向一边不理老师。 六二年物资供应稍微好转一些,这时,十三岁的婷婷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特别爱漂亮。去挖野菜也要把两条长辩子梳得溜光溜光的。 婷婷个子长得快,衣服裤子都小了短了,手和脚露出一大截。仝老三见了心疼的不得了,责怪外婆没给婷婷做新衣服。外婆既委屈又无奈地说:“我心里也难过呀!可叫我拿什么给她做新衣服?政府一年发每人一尺八寸布票,全家人加起来还不够做一套衣服,这能怪我吗?” 外婆只好拆了几件破衣服,给婷婷穿小了的衣服袖口和裤脚口接上几寸,长短是合适了,可布质不同,颜色不同,可想而知有多难看。 婷婷经常为穿衣服的事和外婆争吵,可再吵再闹也无济于事,还得天天穿着难看的接了一截的衣服上学。 一天,婷婷想到了做漂亮衣服的办法,又怕外婆不同意,便躲到邻居熊婆婆家把自己穿小了的一条花棉裤拆了。然后按照自己的想象把有花朵图案的面子裁成衣服的前后片,条纹图案的里子裁成两只袖子,一针一线的缝起来。 衣服缝好后婷婷穿给熊婆婆看,熊婆婆夸她聪明能干,说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 婷婷穿着自己做的衣服走到外婆和父亲面前,得意的告诉他们这是自己用一条旧棉裤改做的,外婆和父亲惊喜万分,尤其是父亲,高兴得真想把婷婷抱起来放到自己肩上,像小时候哪样扛着她满街走。 乐坏了的父亲和外婆见人就夸婷婷聪明能干,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还会做衣服。 仝老三买来大大小小的手绢和药用纱布,让婷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后来几乎全家人都穿着婷婷用三块或四块手绢做成的圆领衫。 婷婷用药用纱布给自己做的无袖连衣裙还受到过裁缝的夸奖,一时成为美谈。 那天,婷婷穿着染成了深蓝色的纱布连衣裙路过巷口裁缝店,裁缝店老板叫住她,问她身上的连衣裙谁做的?婷婷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自己做的。” 裁缝店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你说谁做的啊?” 婷婷说:“我自己做的。” 这次听清了,但她以为这小女孩和她开玩笑,走近婷婷身边仔仔细细地把这件她认为很漂亮的连衣裙前后看了一遍。发现果真是手工做的,针脚很粗糙,但尺寸大小合身,式样也很好看。然后半信半疑的问:“你怎么做的?这领口和膀子上的狗牙齿花边怎么缝的这缝花边的线那里买的?” 裁缝店老板问这问哪比那些滔滔不绝的赞美更让婷婷高兴。十三岁的婷婷像大人似的望着年龄可以做她母亲的裁缝店老板叙述:“我先用绳子比划我的腰和肩,再把一段一段的绳子放在纱布上,然后按绳子的长短裁剪。考虑纱布又薄又稀很透,所以上身我用了双层,裙子是百折的皱在一起,不会透,只用了一层。做好后我用蓝染料染了一下,再用缝被子的白棉线在领口和膀子口缝狗牙齿花边。洗的时侯白线染上了裙子的蓝色,变成了现在的这种浅蓝色,我觉得浅蓝色比白色的更好看。” 听婷婷讲完制作过程,裁缝店老板惊呀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转过身对正在缝纫机上干活的徒弟说:“你们看看,你们比人家大,还学了半年多徒,到现在连件圆领杉都做不了,人家一天徒没学,做出这样漂亮的连衣裙。” 指责完徒弟,裁缝店老板转过身来还想夸婷婷几句,婷婷已经走远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把仝老三乐得整天哼唱: 太阳出来哟嘿! 喜洋洋哦,,,,,, 第6章 同母异父 姐弟情谊 /250000独最新章节! 63年春节,正月初三上午,婷婷在邻居家玩,突然,外婆站在门口说:“婷啊!回家去,你爸爸找你。” 婷婷不理外婆继续打自己的扑克,外婆只好走到婷婷身边轻声的说:“生你的父亲来了,他要接你回去。” 婷婷知道自己是抱养的,但从来没想过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更没想过亲生父母会来找自己。突然间亲生父母来了,还说要接自己回去,婷婷吓坏了。嘟着嘴说:“我不去!” 外婆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家里没人,我先回去了,你赶快来啊!” 婷婷没心思打牌了,问同学们怎么办?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那知道怎么办,有的说不去,有的问她自己想不想去,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又听见外婆在外面喊。急得婷婷一边往床底下钻一边对同学说:“你们说我走了。” 婷婷不应,外婆只好进屋,一看婷婷不在,几个女孩子异口同声的说:“婷婷走了。” 外婆真以为婷婷走了,正要往回走,发现一小女孩不停的看床底下,外婆明白了,蹲下身子朝床底下一看,婷婷正蜷缩在里面,便伸手抓住婷婷的棉袄把她拖了出来。外婆一边帮婷婷掸掉身上的灰尘一边笑着说:“你怎么这样没用啊?你爸来了,他叫你赶快回去。”说着拉着婷婷往家去。 被外婆拉到家,看见父亲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子边说话,中年男人身边坐了三个男孩,有一个可能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其他俩个小一点,中年男人慈祥的望着婷婷说:“长这么大了,个子好高啊!” 仝老三表情复杂对婷婷说:“这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三个都是你弟弟,你跟他们回去看看吧!” 婷婷头一扭说:“我不去!” 经仝老三和外婆好说歹说,婷婷才勉强答应跟生父回去一趟。 两家只相隔步行半小时的路程,到了生父家,婷婷才知道还有一个大自己一岁叫伙珍的姐姐,姐姐很苗条很漂亮,妈妈呢?怎么没有妈妈? 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女人,大家喊她姑姑,婷婷正琢磨。姑姑把她拉到房间里,坐下后塞给她一张纸币,然后握住婷婷的手说:“乖崽,这5元钱是你爸爸给你的,他要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去年这时候,你妈丢下你爸跟人跑了,还带走你一个妹妹。你妈聪明能干,就是不守本分。你知道为什么把你送人吗?都是你妈不好,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妈找你,千万别理她!知道吗?” 婷婷顺从的点点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被孩子们称为姑姑的女人说了些什么。婷婷和姑姑回到堂屋,伙珍和三个弟弟正有说有笑,姑姑说:“伙珍啊!你爸买菜去了,我去给婷婷煮几个荷包蛋,你们几个和婷婷玩啊!”姑姑说完出去了。 堂屋里5个孩子,年龄最大的伙珍也还不到15岁,她问婷婷:“你在那读书?” 婷婷小声说:“洪昌八中。” 伙珍嘟了一下嘴巴说:“还是你好,都读初中了,我只读了小学4年级就参加工作了。” 说完又和三个弟弟打打闹闹去了。坐在一旁的婷婷感觉浑身不自在便起身往外走,出了门也没人问自己,于是便顺着来时的路朝家里走去。 婷婷一路小跑,到家后外婆正在做饭,立即问:“外婆,我爸呢?” 婷婷这么快就回来了,外婆很高兴,连忙说:“你爸在睡觉。” 婷婷快步窜到房间里,见仝老三瞪着两只眼睛看天花板。她走到床前,从口袋掏出姑姑给她的5元钱放在枕头边说:“爸,这是他们给我的钱。” 仝老三望着婷婷问:“你怎么就回来了?吃了饭啵?” 婷婷嘟着嘴,摇摇头说:“我才不吃他们的饭。” 婷婷不仅没在古家吃饭而且一进门就把古家给她的5元钱给自己,这让仝老三非常欣慰温暖,这女儿没白疼,女儿永远是自己的。仝老三的心情立即从阴天多云变得阳光灿烂。 姑姑端着一碗荷包蛋进屋发现婷婷不见了,问几个孩子婷婷去那了,都说不知道,气得姑姑骂他们太不懂事。 这时,古老板提着一篮菜回来了,姑姑连忙告诉他婷婷走了,古老板仰起头叹了一口气,一脸担忧的说:“姐,我怕哪女人去找她,把我说得一塌糊涂,当时我那样对她,现在想起来也很内疚,她虽然不是我的亲骨肉,但毕竟在我名下出生,我不希望她恨我呀!我也怕哪个女人教坏她,但愿她不要搭理哪个女人就好。”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姑姑沉思片刻后说:“弟啊!不要难过,金凤要去找她要教坏她也没有办法,反正不是你的亲骨肉。我看这女孩子不会搭理金凤,生不亲养才亲嘛!再说你也没什么好内疚,当时没掐死她就算对的起她了。” 古老板摇摇头没说话,思绪回到十五年前; 一九四八年春,古老板的“古记”裁缝铺被洪昌宪兵司令部定为军大衣加工点。 上百件呢子军大衣可不是一笔小生意,古老板对前来恰谈业务的曹姓军官殷勤有加,左一个长官右一个长官的喊着,年轻漂亮的老板娘金凤又是沏茶又是递烟。 曹军官二十五六岁,高大英俊待人和气。稍熟悉后说:“古老板,你们叫我小曹吧!我老家沈阳,这里没有亲人,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大哥大嫂。” 此后,夫妻俩更是好酒好菜款待小曹,唯恐怠慢了这位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军官,小曹来裁缝铺更频繁了。 东北汉子的魁梧雄壮、热情豪爽让金凤逐渐心生爱意,小曹也喜欢这个温柔漂亮妩媚娇弱的南方女人。俩人相爱后,小曹经常带着金凤出入豪华酒店宾馆,时常开车带她去郊外游玩,精神和物质的双重享受让金凤大开眼界欣喜若狂。 深深堕入情网的金凤要小曹带她远走高飞,小曹告诉她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哪是永远不可能的。说他是满族八旗后代,绝不可能娶一个已婚的汉族女人。金凤伤心欲绝却情关难度,仍然魂牵梦绕的做着比翼双飞的美梦。 金凤经常打扮的花枝招展丢下出生才几个月的女儿出去,古老板问她去那里,金凤不是说和客户太太听戏就是说和客户太太打牌。 慢慢的古老板发现,小曹一来金凤便特别兴奋,眼睛里闪烁异样、灼热的光,古老板怀疑妻子和小曹有染,多次想阻拦妻子不让她出去,可碍于种种原因还是忍了。他心里清楚只有把这批军大衣做完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于是,他领着几位师傅加班加点的干,通过几个月起早摸黑的辛勤劳作,终于提前一个月完成了军大衣的加工。 军大衣全部交付后,小曹来过一两次便再也没出现过。 古板板终于去掉了自己的心病。 而怀有身孕的金凤整天魂不守舍,天天心神不宁的抱着不到一岁的女儿坐在门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往日小曹来去的方向。 四九年五月二十二号,解放大军进驻洪昌城,宣布洪昌市解放。 挺着大肚子的金凤不停的埋怨肚子里的孩子来得不是时侯,更让她焦急的是五月份就该分娩的到了六月份还没动静。 又过去一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仍然没有分娩的迹象,金凤有些害怕,担心自己怀的是怪胎。 洪昌的夏天热得像笼蒸。 七月十八号(农历6月23)晚上,金凤洗完澡挺着大肚子侧着身子趟在堂屋里的竹床上,手里的大莆扇不停得摇还是一身汗,久久不能入睡。 后半夜起了一点风,金凤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突然,肚子痛起来了,生过一个孩子的金凤知道自己要生了,惊喜地叫醒丈夫,古老板立即吩附伙计去请接生婆。 凌晨四点多,金凤产下一名九斤多重的女婴。 接生婆把包裹好的女婴抱出来交给正在屋外等候的古老板。此时,天色已亮,古老板接过女婴双手托着,几个伙计围了过来,都好奇的争着要看看这个九斤多重的女婴 看过女婴的师傅伙计们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然后一个个默默走开。 古老板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女婴,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阴沉着脸往房间走去,走到床前把女婴重重地放在妻子身边,狠狠的瞪了朦胧睡去的妻子一眼掉头就走。 中午,伙计们正在吃饭,古老板铁青着脸来到金凤屋里。此时,正希望得到丈夫爱抚的金凤见丈夫一脸怒气,以为是因为又生了一个女儿不高兴,便侧过身子拉住丈夫的手撒起娇来,古老板甩掉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两眼凶狠狠地盯着她,低声吼道:“看看你生了个什么东西!跟那个沈阳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要掐死她!” 说着双手伸向女婴,出于母性的本能,金凤拼命推开丈夫的手,迅速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婴儿,古老板粗暴得推开妻子,金凤疯了似地又哭又喊。 伙计们闻声跑来。此时,古老板知道纸已经包不住火了,便吩咐大师傅刘重坤留下,其他人走开。 屋里,俩男人都不说话,只听见金凤呜呜的哭声。沉默一阵过后,刘重坤看了看古老板,声音低沉的说;“古老板,你也别生气了,金凤年轻不知事上了人家的当,事情过去就算了,找户人家把孩子送掉。你看这样行不行?” 古老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点了点头。 刘重坤起身对金凤说:“金凤,别哭,女人坐月子不能哭的。”说完走出房间。 刘重坤的劝慰让金凤哭得更利害,这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侧过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女儿,虽然泪眼模糊,但还是清楚的看见女儿的脸庞长得和小曹一模一样,身子比大女儿出生时长一截大一圈。 此时的金凤百感交集,看着女儿高高的前额、舒展的五官,禁不住又想起了高大英俊、憨厚热情的小曹,和小曹相好的那段日子,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幸福,此时回想起来仍倍感甜蜜,可想到这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突然杳无音讯,害她日思夜想、望眼欲穿又恨得咬牙切齿,甚至希望丈夫把这个男人留下的孽种掐死。 突然,女婴哇得发出一阵宏亮地哭声,金凤急忙坐起来把女儿抱在怀里,心情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无辜的、令她又爱又恨的女儿。 三天后,刘重坤托人把女婴送给了离“古记”裁缝铺不远的一户撑船人家。这家的男人长年在外跑船,抱养女婴是女主人想给六岁病得奄奄一息的儿子冲喜。 谁知天不遂人愿,女婴到船家的第七天病孩子死了。 女主人认定是女婴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她恨这个女婴,她把失子的痛苦发泄在出生才十来天的女婴身上,她把女婴放在竹床上,不喂奶不喂水,任其声嘶力竭的啼哭喊叫。 撑船人家的棚屋里整天传出女婴嘶哑的哭声。 一位邻居大嫂实在听不下去便悄悄进棚屋看看,见女婴□□的睡在光光的竹板上,四肢无力的划动着,再仔细一看,女婴的肚子瘪瘪得,小嘴一张一张,没有一点眼泪。这位做了母亲的大嫂一看便知道女婴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她对趟在床上哭泣的女主人说:“别哭了,快起来给孩子喂点吃的,再不喂东西会饿死的。” 女主人猛的坐起来,指着对面竹板上的女婴,歇嘶底里地嚎叫:“我就要让这个丧门星死掉!就是她克死了我的儿子呀!” 邻居大嫂劝她说:“你不能这样做,这是一条命,再说她父亲还是大老板,出了事人家不会放过你的。” 女主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边哭边说:“我不怕!她克死了我的儿子,她也别想活!” 女主人因伤心过度已经失控了,邻居大嫂望了一眼竹板上的女婴,然后快步来到裁缝铺,把船家的情况告诉金凤,要她赶快把女婴领回来,否则,肯定活不了。 得知女儿的情况后,金凤哭求刘重坤救她女儿一命。刘师傅和古老板谈了很久,建议把女婴接回来,找过一户人家。 古老板反复权衡,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和一些利害关系,月子里的妻子哭得也确实可怜,最后总算动了恻隐之心,默允了刘重坤的建议。 女婴接回来几天后又被送到一户账房先生家。这对四十多岁的夫妻从未生育。接女婴来家之前,夫妻俩兴冲冲地买好了婴儿吃的炼奶、白糖、蜂蜜等。 不知什么原因,女婴到账房先生家后整天啼哭,饿了哭,吃饱了也哭,白天哭,晚上更哭。夫妻俩以为女婴身体不舒服,请郎中给她看病,郎中诊过后,说女婴什么病也没有。 四五天下来,这对清闲了惯了的夫妻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叫苦连天。丈夫叹气说:“看来这女孩子和我们没有缘份。送回去吧!” 妻子无奈的点点头。 女婴被送回裁缝铺,快满月的金凤暗暗高兴,以为这次女儿可以留在自己身边了。 一直强压住怒火的古老板,见妻子居然想留下女婴。斩钉切铁的说:“再找人家!你不送走,我就掐死她!要么你带她一起走!” 丈夫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金凤知道女儿不可能留下了,这个一直受丈夫宠爱的女人听到丈夫竟然叫她走,又生气又伤心,便使起性子来,声音不大但语气非赏强硬的说:“可以!满月我就走。” 刘重坤耐心的两边劝说,最后终于谈妥;等金凤满月后,让她自己给女婴找户人家。 望着怀里被送来送去的小女儿,金凤心如刀绞,觉得对不起这个小女儿,于是把大女儿吃着的奶水还给小女儿。 吃母乳后女婴很快便长得又白又胖,而且见人就笑,胖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红像朵花儿。除了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古老板,满屋子的人都喜欢这个送不掉的女婴。 满月后,金凤托万媒婆给小女儿寻找一户各方面条件好点的人家。第二天,万媒婆便告诉她正好城东有一户养花种菜的仝姓人家想抱养女孩。鉴于前两次的教训,金凤决定亲自去城东看看人家。女婴去仝家后,金凤再没有去过仝家。 后来金凤连着生了四个儿子后又生了俩个女儿,第二个儿子还在襁褓中就让被子给捂死了,最小的女儿因夫妻俩闹离婚疏于照顾也夭折了。 六二年离婚时,金凤把大女儿和3个儿子留给古老板,自己带走小女儿。 古老板切齿的痛恨不守妇道的金凤,回想往事时又深感对不起四九年差点被自己掐死的女婴,并担心金凤会把这一切告诉女婴,让女婴恨自己,甚至还担心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婴如果跟金凤来往会学坏。出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心情决定找到女婴把这一切告诉她,让她知道金凤是个什么人,希望女婴别恨自己,也别搭理那坏女人。 很快便打听到了女婴的下落。于是,平时忙于生计的古老板乘过年休息带着3个儿子找到仝老三家,仝家让他带婷婷来自己家他很高兴,谁知一句话没说又走了。 在姑姑再三劝说下,古老板只好说:“没办法,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她,一定要告诉她。” 六三年秋的一天下午放学后,婷婷正准备回家,突然一男孩站在她面前,婷婷觉得面熟可想不起在那见过。男生笑眯眯的说:“你是婷婷吗?我叫古国龙。知道我是谁吗?” 婷婷想起来了,这男孩是生父家的弟弟,于是笑了笑说:“知道了,你是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古国龙哈哈大笑,拍拍书包得意的说:“我怎么就不可以在这里呢?我在一二班啊!” 原来古国龙是今年的新生,婷婷笑了笑说:“好啊!我们成同学了。” 古国龙一脸认真的说:“准确的说是校友。” 婷婷点点头说:“是的,如果你垮一级或者我留一级,我们就成同学了。” 古国龙皱了皱眉头,带着责备的口气说:“其实你蛮能说的嘛!哪天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害得我们集体挨骂。”婷婷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以后,婷婷和古国龙经常碰面,古国龙告诉婷婷,为了照顾他们几姊妹,爸爸找了一个又瘸又驼的女人做后妈,后妈人很好很老实,对他们不错。 一天,古国龙找到婷婷说:“马上放寒假了,我带你去赚钱好吗?” 婷婷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问:“去那赚钱?” 古国龙狡黠的眨了眨眼说:“去那赚钱你不用管,到时候就知道了,告诉我,你去还是不去?”婷婷点点头。 古国龙想利用寒假时间去父亲服装厂做针线活赚点零花钱,觉得一个人孤单,于是邀婷婷一起去。 放寒假了,婷婷跟着古国龙去服装厂的便装组做针线活。 婷婷从小喜欢做也做过针线活,所以只要师傅说一遍怎么做,她准能做得很好,便装组的针线活很多,铺棉花、打行针,里外缝合,制作、缝制各种布扣子等。婷婷在这里度过了整个寒假,不仅赚了零花钱,更重要的是学到了一门手艺,没想到这点手艺后来还真帮她度过了生活的难关。 便装组的组长刘重坤经常笑眯眯的望着婷婷,婷婷觉得他很慈祥,所以和他特别亲近。有时,古国龙为了自己多赚钱,把容易做的、赚钱多的活给自己,难做的、赚钱少的活给婷婷,而婷婷却浑然不知,即使知道了也不说什么,她感激古国龙,始终认为是古国龙给了她这个赚钱学艺的机会。 刘师傅会尽量把好做的难做的搭配均匀。 一天晚上,古国龙有事没来,刘师傅小声的对婷婷说:“婷婷啊!你知道为什么把你送给别人吗?” 婷婷望着刘师傅笑了笑说:“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我去了他们家,姑姑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 刘师傅望着婷婷摇摇头,像对婷婷又像自言自语的说:“长得太像了,曹军官又高又大,好魁梧好雄壮,那时候你妈年轻,20多一点,又漂亮又能干,所以古老板舍不得离婚,想不到后来还是离了,婷婷啊!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哦!不是我,你一出世就没了。” 刘师傅把当时的情况和经过详详细细说给婷婷听,出于礼貌,婷婷不时的向刘师傅笑笑,表示自己听到了。其实一心一意做针线的婷婷根本没有把刘师傅的话听进去,更没有放在心里。 几十年后婷婷回想起当年刘师傅说的哪些话,真恨自己太不懂事,等她想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身世时已经晚了,刘师傅不在了。 第7章 外婆娘家 童年乐园 /250000独最新章节! 照顾茂生生住院,婷婷半个多月没上课,出院后又很长一段时间魂不守舍,连她最喜欢的语文课和美术课也心不在焉,学习成绩明显下降。期中考试成绩竟然倒数第三名。 婷婷哭了,哭得很伤心。自启蒙读书,每次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前矛,没低于过前五名。倒数第三名深深刺痛了婷婷的自尊心,她下决心赶上去,争取以优良成绩进入初三。 为了达到自己设立的学习目标,婷婷强迫自己清除深深烙在脑海里顾大夫的影子。不!不能清除,也清除不了,只能暂时把他封存起来。 半个世纪后,顾大夫的影子在婷婷脑海里仍然鲜活如初。 □□年底,姨妈又生了个儿子,取名福生,在婷婷家养满月子后继续去老李家做保姆,开始,姨妈准备把福生给别人带,仝老三知道后说自己几个孩子都大了,福生可以让外婆带,婷婷15岁了,可以帮外婆照顾俩表弟,于是,外婆又像喂养茂生一样把福生喂大。 六五年,三年的初中学习很快就要结束了。同学们相互赠送纪念品,相互留名留言,婷婷给每个女同学画了一幅仕女图留作记念。 婷婷决定初中毕业后不读高中,专门学习工笔画。 仝老三望着家里墙壁上女儿画的画,认为女儿学画画一定有出息,他支持女儿的选择并婉言谢绝多次上门希望婷婷继续升学的司马老师。最后司马老师无奈得摇摇头说:“仝师傅,你这样做是错误的,你女儿不读书太可惜了。” 仝老三委婉的说:“画画同样有出息。” 见仝老三如此固执,司马老师没什么好说。 仝老三四处托人为婷婷寻找画画的老师,但始终没有合适的,仝老三安慰婷婷别急,先在家里自己画,边自学边寻找老师。 一天,俩初中同学来家玩,婷婷关切的询问其他同学的情况,仨人有说有笑聊了很久。 同学走后,强烈的失落感让婷婷觉得自己很孤独,趴在桌上呜呜哭了很久。 晚上,仝老三回家见女儿不说话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以为女儿生病了,关心的问:“婷啊,那里不舒服?” 婷婷撅起嘴巴,翻了翻白眼不理睬父亲,仝老三这才知道女儿对自己有意见,他凑到女儿面前笑着问:“生我的气呀?” 婷婷两眼盯看着父亲半天不说话,了解女儿脾性的仝老三知道女儿心里有事。温和的说:“婷啊,有什么事对爸爸说,爸爸一定帮你办。” 婷婷半撒娇半埋怨的说:“要我学画画,又不给我找老师,我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烦都烦死了!就怪你!” 婷婷这么一说,仝老三还真有些后悔当初应该让女儿继续升学,现在没读书又找不到学画的老师。女儿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当然不开心。想到这里,仝老三愧疚地对女儿说:“这事怪爸爸不好,爸爸错了,这样吧!今年就算了,明年你再去读书。好不好?” 婷婷点点头表示同意,此后,婷婷安心在家里画画,偶尔温习一下其它功课,准备来年继续读书。 这时,全国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动员十六岁以上失学待业青年去农村。 婷婷正好符合上山下乡条件,这可把外婆和仝老三急坏了,怎么办?为了躲避上山下乡,决定让婷婷去外婆娘家乡下住一段时间。 听说要去外婆乡下,婷婷高兴得立即收拾衣服恨不得马上就走。 外婆娘家在距离洪昌市三十多华里的新立县如坑裘家村。据说洪昌地方戏里的裘皇姑就是如坑裘家的女儿,如坑裘家的很多田地都是当年裘皇姑赏赐的。 裘家是大姓,人多地广,在当地很有势力,解放前洪北码头基本上是裘家人掌控。 外婆是长女,下面连生了六个妹妹都死了,后来又生了三个弟弟。外婆既是长女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长的漂亮而且聪明乖巧,父母十分宠爱,还送她去当时只有男孩去的私孰读了几年书。 外婆十七岁嫁到城里后经常回娘家陪父母住一段时间。父母去世后仍然经常回家看望三个弟弟,她和三个弟弟的感情很好,和弟妹们的关系也不错。 从婷婷记事起,外婆每次去乡下都要带上她。在乡下她玩得非常开心,觉得那里有点像自己小时候的家。 外婆的弟弟,婷婷喊舅公,舅公的子女,按辈分婷婷应该喊他们舅舅和姨妈,可因为舅公和外婆的年龄相差很大,舅公的子女和婷婷年龄差不多大小。所以婷婷从来不喊舅舅姨妈而是直呼他们的名字。 渐渐长大的婷婷经常一个人去乡下,她喜欢哪看得见鱼儿游水的小溪;喜欢哪屋后延绵起伏的青山;喜欢哪满山遍野的烂漫花儿;喜欢哪山上酸酸甜甜的野果;喜欢三个慈祥善良的舅公舅婆和一群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 每年寒暑假婷婷都要去乡下,一直住到开学才回洪昌。 暑假,小伙伴们带她去拾稻穗,去水田里抓螺蛳、抓黄鳝,去山涧小溪捞鱼、捞虾。 孩子们用石头把从田里拣来的螺蛳砸烂,取出它的肉和抓来的鱼虾一起洗干净用荷叶包好藏匿起来。等到晚上,在野外用三块大石头摆成三角形当‘炉子’,找一块很大的破瓦缸片放在‘炉子’上当‘锅’。把小伙伴们从家里偷出来的油盐放在‘锅’里,又把鱼呀、虾呀、螺蛳肉一起倒进‘锅’里,再把点燃的柴草塞到‘炉子’里,然后不断的往炉子里添加柴草,火越烧越旺,小伙伴们高兴得手舞足蹈。 瓦缸片冒着腾腾热气并发出滋滋响声,烧了很多柴草哪些东西才煮熟。鱼虾螺蛳肉诱人的香味谗得大家用树枝当筷子夹起来就往嘴里塞,一个个烫得嗷嗷叫还不停的喊:“好吃!好吃!” 寒假,小伙伴们带着婷婷去打谷场晒太阳、捉迷藏。最好玩的要数‘官、打、捉、贼、保’,玩这种游戏需要五个人。先把官、打、捉、贼、保五个字分别写在五张小纸条上。再由一个人背朝大家把纸条折叠好后扔在地上,然后每人抓一张,最后一张归折纸条的人。 抓到‘官’字的人大摇大摆的坐在一个高高的地方,抓到‘打’字和‘保’字的人站在‘官’两旁,抓到‘贼’字的人要在大家闭着眼睛数到十之前躲藏起来。再由抓到‘捉’字的人去把‘贼’逮来送到‘官’面前,然后‘官’开始审问‘贼’,审‘贼’是整个游戏最精彩的□□部分。‘官’可以即兴、随意、糊编乱造地审问‘贼’,如果‘官’是一个内向拘谨的人,这次游戏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官’审完‘贼’便宣判打‘贼’多少板,抓到‘打’字的人立即上前把‘贼’摁在地下准备打他屁股,这时,‘贼’可以喊冤或求铙,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要‘贼’回答很多希奇古怪和搞笑的问题。最后由抓到‘保’字的人决定减多少板,也可以全免不打,也可以不保。如果不保,那就要按‘官’的宣判,把‘贼’打得嗷嗷叫。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有的还在地下打滚翻跟斗,整个游戏就此结束。 晚上,大家围坐在家家户户都具备的火篝旁边,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吃着自家做的又香又甜的各种米果和红薯片。 最开心的时候是春节,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孩子们都要跟着大人去各家各户拜年吃春酒,正月十三村里开始舞龙灯,元宵节晚上的龙灯表演最精彩。 元宵节晚上,孩子们早早来到村庄前面一片宽阔空旷的场地上。场地中间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宝塔形大柴堆,很多人不停的往柴堆上抛松树枝干、柏树枝干和其他各种树枝干。 这时,村里几位德高望重年龄最长的老者在一群群男女老少的簇拥下来到柴堆前。几个年轻人恭恭敬敬的递给每位老者一根油柴,然后把老者手里的油柴点燃。在大家宏亮的吆喝声中,老者们把手里点燃了的油柴扔进大柴堆。 大柴堆很快就燃烧起来,倾刻间火光冲天,一串串闪烁着红黄相间颜色的火星伴随松子烧爆时发出的劈雳叭啦响声,像无数条火龙争先恐后地窜向天空。 远处传来一阵阵激烈的锣鼓声,只见漆黑的旷野中一条火红的长龙在嘶牙咧嘴的龙头引领下窜到火堆前,全场立即响起热烈的呼叫声欢迎外村舞龙队。 红红的长龙环绕熊熊燃烧的大火堆走一圈,然后慢慢的舞动起来,在激烈地一阵高过一阵的锣鼓声中这条又长又粗的火龙越舞越快、越舞越猛、如翻江倒海、如腾云驾雾。博得大家一次又一次热烈激昂地喝彩声。 狂舞过后,舞龙队的领头接过村里赠送的红包,带领全队人马高亢地吆喝一声以示感谢,然后敲锣打鼓奔向其它村庄。 送走一条龙迎来另一条龙,就这样一直闹到深夜。 人群散了,大人们都回家了,可兴致勃勃的孩子们围在已成了一堆木炭的火篝边不肯离去。红通通的炭火把孩子们的脸蛋烤的红红的汗水直流。 孩子们把从家里拿来栗子、红薯、芋头、荸荠等许多吃的东西埋在炭灰里,等闻到烤焦了的香味便把它们从灰里扒出来。然后,撩起衣服兜着哪些滚烫、黑乎乎已经看不清面目的东西,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坐在地上,对着那些烤焦了的东西又拍又打,弄掉黑乎乎的外壳后就往嘴里塞,烫的嗷嗷叫便吐在手掌上吹吹又塞进嘴里。 所有的东西吃完了,孩子们满嘴满脸脏兮兮的,一个个像拱了泥巴的小猪。 除了寒暑假,平时星期六下午婷婷也常去乡下,住两晚,星期一早上回洪昌上学。 每次去乡下都有一大群孩子簇拥着她漫山遍野的玩耍。这是婷婷最高兴最喜欢的事情,这种快乐是城里和学校里没有的。 物资紧张的哪几年,外婆不想让婷婷过多打搅自己的弟弟们。婷婷每次讨要车钱去乡下,外婆故意不给想以此阻拦她。可婷婷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她步行去乡下。望着身无分文的婷婷走了,外婆又担心又生气,向仝老三告状并要他管管女儿,谁知仝老□□而夸自己的女儿有胆量有出息。 春暖花开季节,每逢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婷婷告诉外婆她要去乡下,外婆知道自己外孙女的脾气,不给钱她会走路去,为了不让她受苦走哪么长的路,只好给她车钱。 到舅公家时正好赶上吃晚饭,吃过饭,和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要说很久的话才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和小伙伴们一蹦一跳来到山上,望着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和各种颜色的花儿,婷婷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带领大家采摘最漂亮的花枝,插在树枝编成的花蓝和帽子上,直到肚子饿了才回家。 下山时,孩子们像一群花仙子,一个个头上带着插满花儿的帽子,手里提着漂亮的花蓝或抱着一大束映山红。进村后一群群孩子好奇又羡慕的跟在他们后面。 星期一早上,天刚朦朦亮,舅婆已经做好了早饭。舅公叫醒婷婷,吃过饭,舅公拿上一些乡下特产,走5里多路把抱着一大束映山红的婷婷送到开往洪昌的汽车上,一直等到汽车开动后舅公才离去。 到家后,婷婷把一大束映山红插在小水桶里,然后高高兴兴地上学去。 秋高气爽时,婷婷去乡下的次数更多。秋天的山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色,虽然树叶已经开始枯黄凋落,但压弯枝桠的果实让人心里充满丰收的喜悦和激动。 婷婷和一群伙伴们来到山上,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广生给大家分工,男孩子负责采摘长在高处的弥猴桃和小栗子,比较矮的地方归女孩子采摘。 球形的小栗子长得像刺猥浑身是刺,不能用手摘,要拿一个竹片做的夹子把它从树上一个一个夹下来放在地上,上面压一块木板,然后两只手摁住木板用力的左右搓动,搓动一阵后,拿开木板一看,刚才还满身针刺盛气凌人的小栗子转眼间成了稀巴烂,轻轻扒开破碎的壳,像变魔术似的,眼前出现了一堆光亮、褐色的小栗子。 大家把采摘来的东西集中放在地上,然后兴高采烈地围着这堆五颜六色的劳动成果席地而坐。 这时,婷婷拿出准备好的针和线把山揸按红、黄、绿颜色穿成串。她先把红色的穿好给女孩子,再穿黄色的、绿色的,男孩子只能分到黄色或绿色的。女孩子们高兴得跳起来,因为红色的山揸熟了,又香又甜很好吃,半熟的黄色山揸也能吃但有点酸,绿色山揸又苦又涩不能吃,男孩子毫无怨言,还一个个乐呵呵的。 分完山揸再分其他果实,孩子们每次都会从自己的份额里拿出一些给婷婷,让她带到洪昌去。 一次,婷婷和伙伴们蹦蹦跳跳的从山上下来,快进村时,看见广生的三弟黑仔骑着牛正走在村口小溪的石板桥上,桥是由两块长长的麻石板拼塔成的,能并排行走俩人。 现在一头大牛把桥面全占了,大家只能跟在牛屁股后面慢慢走。大牛走到桥中间时不知是累了还是在欣赏桥下面的孱孱流水,竟然站住不走了。 婷婷和小伙伴们等急了,一个个又喊又叫,可任凭孩子们怎样喊叫,大牛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牛太气人了,走在前面的婷婷举起手里的树枝用力抽了一下牛屁股,牛突然受惊猛的向前奔跑,坐在牛背上黑仔被重重地摔在石板桥上。 婷婷急忙跑过去把黑仔扶起来,见他满脸满嘴都是血,婷婷又急又怕地望着黑仔反反复复的问:“怎么办呀!好痛啵?”“好痛啵?怎么办呀!” 小她几岁的黑仔摇摇头笑了笑没吭声,慢慢的走下石板桥,在小溪边蹲下身子捧水清洗脸上的血污,然后用袖子轻轻擦干脸上的水。 望着黑仔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和肿得翻起来的嘴唇,婷婷真是又后悔又内疚,难过得直掉眼泪。 黑仔一边用手抹去嘴里流出来的血水,一边因肿痛口齿不清的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婷婷记忆里。四十多年后再次见到黑仔时,一直心存内疚的婷婷,第一句话就问;还记得从牛背上摔下来那件事吗?黑仔憨憨的笑着说:记得。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进入初中后的婷婷对乡下的喜爱仍是有增无减,可农村的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要参加生产劳动,往日的伙伴们忙进忙出的干活不能和她一起玩耍了,比婷婷大两岁的广生这时已经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有些很小的孩子想跟婷婷玩,可婷婷不原意。慢慢地婷婷去乡下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每年的春节是一定要去的。农村冬天活儿不多,辛苦了一年的农民从腊月开始一直要清闲到来年的元宵节,所以婷婷和她的伙伴们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春节。 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婷婷,默默念叨:感谢上山下乡运动给了我重返童年乐园的机会。 第8章 左右为难 选择工厂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收拾好东西准备第二天去乡下。这时,居委会主任钱湘云来家里对外婆说:“我们公社有几个招工指标,我想给你们家婷婷一个。” 钱主任要给婷婷一个招工指标,外婆当然高兴,满脸笑容的说:“谢谢钱主任,能当工人当然好啊!请问那个单位?” 钱主任犹豫片刻说:“不在洪昌,是安洲市的一个纺织厂。” 外婆有些失望,安洲离洪昌有二百多里路,让婷婷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舍不得,仝老三也不会同意。 外婆有些歉意的望着钱主任说:“钱主任,谢谢你的好意,进工厂是好事,可安洲远了点,我们家就一个女孩,我年纪也大了,家里还要靠她照顾,再说明年她还想继续读书。” 钱主任笑了笑说:“你们自己考虑,我是看婷婷这女孩聪明懂事还蛮斯文,所以才给你家一个指标,别人想要我还不给,这是最后一次招工,以后没有了,青年人都要去农村,年底之前走完第一批。” 外婆连连向钱主任表示感谢,送钱主任出门时,外婆说:“钱主任,谢谢你!这事和我女婿商量后再说。” 钱主任走后,在房间里一直没做声的婷婷走出来,望着外婆气嘟嘟的说:“外婆,我不去那什么纺织厂,明天我就去舅公乡下。不回来了!” 晚上,听完外婆叙述,仝老三同意婷婷去乡下躲一段时间,外婆却认为躲在乡下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去安洲工作稳妥些,她还听说符合下放条件的人跑了,户口要迁到农村去。 摆在面前只有去安洲棉纺织厂和下放农村两条路,可这两条路都不好走,左右为难的仝老三只好问婷婷自己有什么想法。婷婷看了父亲一眼,平静的说:“我那都不去,我就是想去舅公乡下,如果你们要我去安洲棉纺织厂,我宁可下放。外婆,明天你去问问钱主任,我可不可以下放到舅公乡下。” 仝老三看着女儿很久才说:“婷啊,你以为下放和你去舅公家做客一样吗?” 婷婷笑了笑说:“我知道下放不是做客,我看过广生他们干活,又脏又累。但是那里离家近啊!我可以天天回家,如果去安洲那么远的地方,想回家多难啊!总而言之,我不去安洲。” 外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婷啊,如果下放,你户口就要迁到乡下去,没有了洪昌户口又没有工作,以后怎么办?你父亲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政府给他们三兄弟按排工作,你父亲不要工作,现在看看你大伯、二伯有工作单位多好,上班不累,到月拿钱,一年三节还发东西,看病住院不要一分钱,老了有退休工资,再看看你父亲多辛苦,一天做到晚,现在是不缺钱用,可老了做不动了怎么办?生了病又怎么办?” 外婆说着说着流泪了,见外婆伤心,婷婷很难过,她坐到外婆身边抱着外婆一只胳膊说:“外婆,你不要哭嘛。” 外婆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婷啊!你还小不懂事,要你去安洲是为你好,怕你将来吃苦,家里保不了你一辈子,以后的日子要靠你自己。” 仝老三考虑再三也认为安洲虽然远一点,但必竟是工厂,而且是国营单位,今后生活有保障。在外婆和父亲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婷婷总算勉强答应了,她很不情愿的把准备去乡下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回衣柜。 第二天上午,外婆把这个决定告诉钱主任,并讯问如何办理进厂手续,钱主任拿出一张表,要外婆让婷婷按表格上的提示填写后再交给她。 下午,外婆把婷婷填写好的个人简历表交给钱主任,钱主任接过表随意看了一眼,连忙叫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外婆,问道“哎呀!外婆,你外孙女多大啊?” 外婆微笑着说:“属牛的,今年十六岁。” 钱主任有些为难的说:“我一直以为你家婷婷有十七八岁,要满十七周岁才可以参加工作,这怎么办呢?要么你去派出所把婷婷的年龄改一下。” 外婆回家把这事说了,婷婷高兴的说:“去不了更好。” 外婆怕婷婷趁此改变主意,连忙说:“婷啊,这件事你不能任性,你自己去派去所把年龄改大一岁。” 婷婷很不情愿接过外婆手里的户口本向派出所走去。 找到户籍警小万,婷婷说自己的年龄搞错了要求更正,户籍警小万问:“谁能证明你的年龄搞错了?” 婷婷胸一挺,昂起头望着小万说:“我的身高就是证明,十六岁能长这么高吗?我最少有十七岁,说不定都有十八岁。” 小万哈哈大笑说:“你要改成十八岁吗?婚姻法规定十八岁可以结婚,你是不是想结婚了?” 婷婷瞪了小万一眼,认真的说:“我不跟你开玩笑,请给我改一下。” 小万见这女孩既不害羞也不发脾气,觉得和她开这种玩笑没多大意思,便一本正经的问:“户口本带了吗?” “带了,拿去吧!”婷婷一边说一边递上户口本。 小万接过户口本边翻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仝婷婷”婷婷轻声回答小万的问话。 小万从抽屉拿出一张纸递给婷婷说:“你写个报告,把你原来是那年生的,现在要改成那年生的写清楚。” 婷婷接过纸向小万要了一支笔弯着腰伏在桌子上写起来,这时,小万翻看着婷婷的户口本自言自语:“仝婷婷,这名字蛮好听,不过有点像幼儿园小朋友的名字。” 婷婷刚刚写完要求更改年龄的报告,听到小万说自己的名字像幼儿园小朋友的名字,是啊!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也该改一改,她把报告递给小万时问:“请问,我可以改名字吗?” 小万接过报告忍不住又想开玩笑,他神情古怪的望着婷婷说:“可以改,那你原来的名字怎么办?” 婷婷想都没想立即回答:“就两个名字呗!” 小万哈哈大笑,然后把头伸到婷婷面前,一副神密的样子,怪腔怪调的说:“你有两个名字,那你可以嫁俩个老公了。对啵?” 婷婷狠狠地瞪了小万一眼,冷冷的说:“想不到你们警察还这么庸俗!本来我是非常羡幕和尊重穿公安制服的人,我要改变看法了”。 小万被婷婷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报告递给婷婷,用近乎讨好的口气说:“把你原来的名字和现在要改成什么名字都写在这报告上面。” 见小万有些尴尬,婷婷后悔自己话说重了,便对他笑了笑客气的说:“好的,谢谢你,等我想好了改什么名字再写。” 婷婷拿着报告走出派出所,她边走边想,给自己改个什么名字呢? 派出所座落在一条巷子中端,婷婷站在派出所门口下意识的朝巷子深处望去,长长的巷子空无一人。 此时已近深秋,金黄色的树叶随风飘舞,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枯叶,好像给地盖了一床被子。 眼前的情景在婷婷眼里慢慢地变成了一幅画,很美的一幅画,给这幅画取个名字吧!婷婷喜欢秋天,脑海里有过很多秋天的印象,但今天这幽静小巷里的秋天给了她一种特别的感觉。脑海里突然蹦出‘静秋’两个字,对啦!这副画的名字应该是‘静秋’。 婷婷觉得‘静秋’两个字很美、很有意境,就用这两个字作自己的名字吧!想到这里她立即走进派出所在更改年龄的报告上加写请求改仝婷婷为仝静秋,然后把报告递给小万,小万连连称赞‘静秋’这名字好,又说原来的名字‘婷婷’也不错。 小万左一个好右一个好说得婷婷不好意思,接过更改好的户口本,婷婷真诚的向小万表示感谢。 得知婷婷改了名字,外婆非常生气,对仝老三说:“你女儿把我给她取的名字改掉了,叫什么静秋,这名字有什么好?” 仝老三笑笑说:“妈,你别生气,她想改什么名字让她改,我们还是叫她婷婷就是了。” 外婆叹了一口气说:“仝老三,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名字是不能乱改的,何况改个这样的名字,这名字我听着心里就不舒服,我担心这个名字将来会影响她的婚姻。” 仝老三不以为然的说:“不会吧!名字与婚姻有什么关系?” 外婆叹了一口气说:“不相信就算了,但愿不会。” 第二天上午,婷婷带着重新填好的简历表和户口本去公社报名。报名处的工作人员要婷婷出示户口本和毕业证,婷婷没带毕业证,工作人员要她第二天拿毕业证来。 此后,婷婷一直没把毕业证送去,并不是她忘记了而是故意的,因为她本来就不愿意去安洲,只是怕外婆和父亲伤心难过才勉强答应。所以她希望招工单位不要她。 这天吃过晚饭,同学邀婷婷看电影,几个女孩来到鼎立在湖水中的花洲电影院,这时已经没票卖了,她们只好在电影院候映室等人退票。 这时,邻居吴小花急急忙忙跑过来,气喘嘘嘘的对婷婷说:“哎哟!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好久,下午去公社才知道我们俩人都录取了,我帮你领了录取通知书,刚才送到你家,外婆说你看电影去了,我到文化宫找了好久没看到你,才跑这来找你。” 吴小花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了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婷婷接过打开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然后慢慢的把录取通知书撕成一条一条的捏在手里揉搓,成了一团纸屑的录取通知书被婷婷一扬手扔进了窗外的湖里。 吴小花惊愕的望着婷婷,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天啊!你、你怎么把录取通、通知书撕了,秀英没录取都哭了好久。” 几天后,婷婷十分不情愿的随同吴小花和其他几个人去体检,这时她希望自己体检不合格,谁知身高一米□□、体重五十二公斤的她一切正常,婷婷又一次失望了。 去派出所迁户口,这次小万没和她开玩笑而是善意的说:“你改户口就是为了这个呀!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吗?洪昌市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份工作?” 小万的一番话,使得本来就委屈的婷婷差点掉眼泪了,她勉强笑了笑说:“是远了点,但比下放好啊!” “那倒是。”小万一边点头一边填写户口迁移证。 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五号婷婷成了安洲棉纺织厂一名学徒工。 六六年一月三号安洲棉纺织厂在洪昌市招聘的两百男工和两百女工前往安洲。 去安洲的前一天晚上,外婆和仝老三泪眼汪汪的千叮呤万嘱咐,最后着重说的一句是;如果实在不愿意待在那里就回家。 洪昌市的四百青年男女到安洲后才知道安洲棉纺织厂还在筹建之中,厂址在安洲城郊一处叫南门山的地方,是安洲地区的墓葬地。 安洲棉纺织厂在安洲本地也招了男女工各两百,加上洪昌去的四百,总共八百人,本地人回家住宿,洪昌人住在解放军某工程部队撤走后留下的几栋紧挨着坟山的旧房子里。 到安洲的第二天,厂干部在宿舍里点名分组编号,然后集合开大会。宣布:八百工人全部参加光荣的建厂劳动,为自己的工厂贡献一份力量。三个月后去海东棉纺织厂接受为期一年的技术培训。 大家不知道三个月的光荣建厂劳动是干什么,有的猜测开会学习,有的猜测跑步锻练。 第二天一大早,又被通知集合,带领他们去安洲的张主任在大会上宣布:建设厂房的工作就要开始了,作为厂里的第一批工人值得骄傲、值得自豪!希望每个职工都要为工厂的建设贡献自己一份力量!以后大家每天按上班时间工作八小时,具体工作就是挖坟山填平低洼的稻田。 回到宿舍,大家议论纷纷,都说在这里挖三个月的坟墓,挑三个月的泥巴那不成劳改犯了嘛。娇气一些的女孩子哭哭啼啼吵着要回家。 婷婷很沮伤,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外婆和父亲绝对不会让她来,现在木已成舟,户口也迁来了,没办法,只能先待着,以后看情况再说。 六六年三月中旬,挑了将近三个月泥巴的八百开厂元老们浩浩荡荡的来到洪昌前往海东棉纺织厂接受一年的技术培训。 到了洪昌,一出火车站婷婷便迫不及待的往家里奔。刚踏进门槛,外婆望着又黑又瘦的婷婷心疼的问:“婷啊,怎么这个样子?你在安洲做些什么呀?” 婷婷放下行李对外婆做了一个挑担子的动作,然后笑嘻嘻的说:“我在安洲挑了三个月泥巴。” 外婆疑惑的望着婷婷,不解的说:“信里不是说你们在那里天天开会、学习、读报纸嘛,怎么变成挑泥巴呢?” 婷婷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回答外婆:“我是怕你们担心,才说在那里天天开会学习,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厂房还要等我们挖坟山填平地后再建,现在才刚刚开始建。” 晚上,仝老三回家了,婷婷祥祥细细的诉说了在安洲三个月的情况。说挖坟山挖到骷髅吓得天天晚上做噩梦时,外婆和仝老三的眼眶都湿了,后悔不该让婷婷去安洲。 海东棉纺织厂在洪昌市北边,离市区十多华里。 刚开始八百人全住在海纺提供的简易宿舍里,后来为了减轻海纺的负担,允许、提倡洪昌人回家住宿。 婷婷每天下班后乘厂车回家,外婆餐餐做她喜欢吃的菜,尤其是下晚班早上回到家,外婆端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饼汤,里面还有三个鸡蛋,然后在婷婷对面坐下,笑吟吟的看着婷婷津津有味的吃得碗底朝天。 转眼到了下半年,这时候社会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大街小巷到处这里一群那里一伙的围成圈进行着激烈地争辩。 所有的墙体贴满了大字报,而且越贴越多,后来地面上、树枝上、水泥柱上也铺天盖地的贴满了形形□□的大字报。大字报的题目都是一些令人胆战心惊的字眼;‘炮打司令部’‘打倒党内最大走资派’‘打倒保皇派’‘造反有理’等等。 渐渐的因观点不同形成了保皇派和造反派,由于两派立场截然相反,导致持两派观点的人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父母、子女、兄弟、夫妻都会因观点不同反目为仇。并且都企图说服对方加入自己的队伍,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最后大动干戈,两败具伤。 婷婷把看到的、听到的一些事情告诉父亲和外婆,仝老三说这是政治运动,和老百姓没关系,要婷婷远离那些人和事,千万不要多管闲事。 外婆再三叮嘱婷婷下班后立即回家,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和那些人搅在一起,更不要参加任何派别和活动。 婷婷也认为那些人太疯狂、太盲目、太没理智,觉得外婆和父亲的话没错,所以自始至终没参加两派中任何一派,虽然被人指骂为骑墙派、观望派,但婷婷不以为然一笑了之。 六七年元月二号中午,婷婷和同事们在火车站集合,准备乘下午的火车回安洲。这时候的火车站人山人海,大部份都是进行革命大串联的学生,开往安洲的列车也被学生们占领。一切次序全被打乱。 车站广播通知;去安洲的乘客们,请等车站工作人员把学生按排到其它车厢后再上车。几百安纺工人只好坐在车站广场地上等候。 婷婷和同车间的人正聊着,好友秦丽娟在不远处招手示意她过去,走到秦丽娟身边婷婷笑笑问道:“有什么好事啊?” 秦丽娟笑而不语,拉着她的手走到人少一些的地方,笑着问:“静秋,想去北京吗?” “怎么不想?做梦都想,那去得了呢?嗨!如果我在读书就好了,你看学生们多好,想去那就去那。”婷婷指着远处的人群说 秦丽娟神情诡秘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程斌搞了九张去北京的联票,他要我找个能干点的女同胞和他门一起去,我马上想到你。去不去?” 婷婷望着秦丽娟半信半疑的说:“能去当然去啊!但是我不太相信,串联是学生的事,工人怎么能搞到票呢?我担心他逗你玩。就算他搞到了票,厂里这么多男的为什么要让我们俩女的去?再说我和他不熟悉。你说对不对?” 秦丽娟十分肯定的说:“是真的,我看过车票了,是□□签的字,本来是他们九个男的去,程斌考虑去北京的理由是代表地方纺织厂向纺织部反映情况,既然是纺织厂,怎么一个女同志都没有呢?说不过去啊!所以程斌找到我,要我再找一个女的。你不熟不要紧,我和他熟啊!” 婷婷有些信了,秦丽娟拉她去见程斌,因为程斌说了要先让他看看人,他认为合格才能去。 程斌高高个子,深深的眼窝,鼻子又尖又高,像外国人。他对婷婷很满意,连忙说:“可以,可以,你们俩人差不多高?像姐妹俩,不过看得出你比秦丽娟能干。”婷婷微微一笑没说话。 程斌把另外六个男的叫过来,一脸严肃的说:“大家听清楚,去北京的票是明天下午五点的,明天下午三点钟之前全部在这里集合,超过时间没来的我不管,现在大家回去,明天一定要带钱来。听到没有?” 大家齐声说:“听到了。” 程斌正要宣布解散,突然,一直不作声的婷婷望着程斌说:“程斌,我想问问,去北京的事情不会有变化吧?如果现在说去不了我不难过,等作好了去北京的思想准备又去不了,我会很难过的。” 程斌歪着头盯着婷婷看了很久,然后一个立正,拍着自己胸晡,一本正经的说:“程斌向你拍胸保证,我一定把你带到北京城见伟大领袖□□。你放心了吧!” 一阵哈哈大笑后各自回家。 外婆和仝老三坚决不同意婷婷去北京,理由是这么冷的天,外面又乱,一个女孩子去哪么远的地方不安全。如果不愿意去安洲可以留在家里,就是不能去北京。 婷婷说北京非去不可,外婆和仝老三商定不给一分钱,看她怎么去?当年她能走路去舅公乡下,难道还能走路去北京? 婷婷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用,干脆什么也不说。 第二天,婷婷背起行李说回安洲,外婆有些歉疚,左一句右一句的要她多带些吃的东西,婷婷一声不吭。 火车站广场人山人海,婷婷找到了去北京的几个人。 程斌来得最早,很快九个人到齐了,站在大家对面的程斌拿出小本子,然后对着本子点名,点完名又讲了一些有关去北京应该注意的事项。最后大声问:“大家带钱了吗?” “带了!”八个人齐声回答。 一行九人登上开往上海的列车,□□批给他们的九张票是到北京的联票,先到上海,然后再迁票转车去北京。 北京是首都,是□□居住的地方,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圣地,是人人向往的地方。婷婷和同事们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上北京。所以尽管车厢里拥挤不堪,身体被挤得无法动弹,大家仍然很开心,每个人的情绪饱满激昂,相互谈论着自己的感慨,想到马上就能看到□□了,更是兴奋不已。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开始紧张起来,上车很久了仍不见列车开动,车上所有的人都担心开不了车,大串联时期一切规矩和次序全被打乱,到点不开车是常有的事,而且随时都有被赶下车的可能。 经过几个小时焦虑的等待,列车终于徐徐开动了,满车厢串联的人们兴奋得欢呼雀跃,高呼□□万岁。 第9章 文化革命 风云变幻 /250000独最新章节! 程斌一行九人只有六个位子,六个位子挤着坐了八个人,程斌站在两排座位的中间。位子上的人几次提出和程斌换一换,程斌始终不肯。 列车开动后,车上的人不再燥动不安的挤来挤去,车厢内显得宽松了一些。这时,程斌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身躯,然后望着大家说:“革命的战友们!我们胜利在望啦!从现在开始,为了我们共同的革命目标,我们九个人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一切行动听指挥,任何人不可以单独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然后,程斌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和笔说:“现在请大家把钱拿出来,登记后由我集中保管,你们再选一个人负责记账。可不可以?” 大家一致赞同,接着一个个把自己的钱拿了出来,有五十、七十的,也有九十、一百的。程斌逐个收钱、登记。 最后交钱的是婷婷,程斌接过钱一看楞住了,立即把钱塞回她手里。瞪着两眼望着婷婷说:“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婷婷平静的说:“不是开玩笑,我就这么多钱。” 程斌的脸沉了下来,眼一瞪,大声吼道:“你现在就给我下车!” 坐在婷婷旁边的秦丽娟连忙叫程斌不要发脾气,有什么事好好说,程斌望着秦丽娟气冲冲的说:“我能不发脾气吗?看看你好朋友跟我开什么玩笑!” 婷婷捏着程斌不收的五元六角钱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秦丽娟凑到她耳边轻轻的问:“静秋,怎么回事?” 婷婷淡淡的笑了笑说:“家里人反对我去北京,不给钱。” 听了婷婷对秦丽娟说的话,程斌气势凶凶的说:“在车站我问你们带了钱吗?你说带了,为什么要骗我?” 婷婷扭过头看了程斌一眼说:“我没骗你,是带了钱啊!这不是钱吗?” 说着婷婷把捏着五元六角钱的手伸到程斌面前。程斌板着脸说:“亏你说得出来,带五元六角钱也算带了钱?” 婷婷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望着程斌一字一字的说:“那只能怪你自己啊!你是问带了钱吗?并没有问带了多少钱啊?” 面对婷婷的强词夺理,程斌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用手指着婷婷说:“仝静秋啊仝静秋!算你利害,我怕你了。但我要郑重的告诉你,这点钱是去不了北京的,前面到站你下车吧!” 婷婷望着程斌居理力争的说:“程斌同志,别忘了你当大家的面拍着胸脯说了保证把我带到北京。” 程斌哑口无言,眼睛一眨一眨,片刻之后,他一言九鼎的样子说:“是的!我拍胸说了保证带你去北京,可现在是你自己没钱啊!没钱我怎么带你去?” 婷婷义正词严的说:“你说保证把我带到北京的时候,没提出要有多少钱才带我去啊!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没把话说清楚,现在你必须把我带到北京。钱的问题好解决,先记账,回厂后我还。” 程斌两眼直楞楞的看着婷婷,婷婷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干吗!想吃了我?” 突然,程斌伸出大大的手掌摁在婷婷头顶上轻轻的转了一下。笑眯眯的说:“哎呀!我真服你了。带你去!一定带你去!说不定到时候你这张利嘴还有用处嘞!” 晚上九点多列车到饶山站后不走了,大家焦急万分,程斌自告奋勇的下车去打听什么时候开车。 一会儿程斌回来告诉大家,列车停开的原因是饶山站接到洪昌通知;派出的工人赤卫队正在路上,马上到铙山,赤卫队的任务是阻拦前往北京告状的工人,劝说他们回单位抓革命促生产。 这时,广播响起来了,一曲高亢激昂的□□语录歌过后便是紧急通知:所有旅客全部下车,然后凭学生证和出差介绍信重新上车。 在铙山工人赤卫队的监督下,车上的人一个个背着行李十分不情愿的走下列车,车站里满是垂头丧气的人群。 程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望着婷婷说:“仝静秋,这下你可怪不了我吧!” 已十分沮丧的婷婷这时没心情和他呕气,反而用商量的口气说:“程斌,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重新上车。” 见婷婷求自己了,程斌非常开心,男子汉的气概让他差点又要拍胸了。无奈目前的情况能否去得了北京他心里没底,但他还是一副赴汤蹈火的样子说:“你别急,我会尽全力争取上车,总之一句话,我能去你就能去。可以吧?” 婷婷摇了摇头没做声。秦丽娟挽着她的手说:“静秋,去不了算了。好累,我有点想回家了。” 程斌要大家站成一个圆圈以防失散,他去看看有没有办法上车,转悠很久后一点收获没有,急得他搓着双手走来走去。 大家一筹莫展时,三四辆从洪昌开来的大卡车随着喇叭里高昂的口号声风驰电掣的开进了铙山车站。 戴着红色袖套的工人赤卫队员一个个像训练有素的军人敏捷的跳下车,然后,风风火火列队、报数、喊口号,跑步奔向战斗岗位。 每个工人赤卫队员都绷紧着脸,如临大敌似的把守着各个车门。 这时,广播又响起了□□语录歌曲,大家既紧张又抱希望的竖起耳朵听下面的通知。通知内容:学生凭学生证、出公差的凭介绍信、其他探亲访友的凭单位证明排队验证上车。 符合上车条件的人们争先恐后排队准备上车,婷婷这群人眼看着别人一个个上车心里又着急又羡幕,程斌像热锅上的蚂蚁窜来窜去。 渴望去北京的婷婷焦急的朝验证上车的人群走去,她边走边看,似乎在寻找上车的机会。每节车厢由四个以上的工人赤卫队员把守,守门人员个个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查看证件。她越走心里越冷越失望,眼看去北京的希望就要破灭了,倍感失落的婷婷拖着沉重的脚步准备往回走。突然,她眼睛一亮,前面车厢验票的赤卫队员里有个中年男人很眼熟。谁呢?她急切的搜索记忆,嗯!想起来了,江纺培训时她所在车间的机修工王师傅。 婷婷的心砰砰直跳,惊喜得差点喊出来,她快步走到王师傅身边轻轻地叫:“王师傅!” 不知道是对工作太投入还是婷婷叫他的声音太小,王师傅不但没听见反而用手臂推开婷婷,嘴里大声的喊:“别站这里,后面排队去!” 王师傅不但不理睬反而还推开自己,婷婷又羞又急,以为王师傅革命立场坚定、大公无私故意不搭理自己,她觉得很难为情很没面子,正想转身离去突然又停住脚步,不行!不能赌气,这不是一般的小事情,这是去北京啊!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想到这里。婷婷乘王师傅再次推她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声喊:“王师傅!” 听见有人喊自己,王师傅侧过头一看,惊喜的问:“哎呀!是小仝啊?你怎么跑这来了?” 见王师傅满脸高兴的神情,婷婷知道刚才是自己错怪了王师傅,她把王师傅拉到一边小声的说:“王师傅,我们九个人去北京被拦下来了,怎么办?你帮帮我好吗?” 王师傅问:“你们有车票吗?” 婷婷一听有希望。点头说:“有车票,□□批的。” 王师傅又问:“有介绍信吗” 婷婷点了点头说:“有,但不是出差是去北京纺织部反映情况。” 王师傅沉思片刻后小声说:“这样吧!你们排好队到我这个车厢上车,我们假装不认识,你说厂里派你们去上海学习,然后把介绍信和票给我,别说话赶快上车。这样行不行?” 婷婷又高兴又激动。连忙说:“行!行!行!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王师傅,真的太感谢你了。” 婷婷飞快跑回自己队伍,喘着气把这个好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大家激动高呼‘□□万岁!’差点要把婷婷抬起来,兴奋得吹起口哨的程斌在婷婷背上重重的拍了一把掌说:“嘿!这下全靠你了。” 程斌面对着一字排开的八个人大声喊叫:“立正!稍息!我们马上就要上车了,请大家不要拥挤,按次序一个一个上车,我们代表厂里去学习,要注意影响,千万不能给我们厂丢脸。听到没有?” “听到!”大家忍住笑大声喊。 程斌走到婷婷面前把一沓纸塞给她。轻声说:“这是介绍信和车票,你交给那师傅,不要紧张,我在你身边。别怕!” 一行九人排着队来到王师傅把守的车厢门口,他们规规矩矩的排在队伍后面,很快轮到他们上车了,站在最前面婷婷故意大声对王师傅说:“同志,厂里派我们九个人去上海学习,这是介绍信和车票。”婷婷一边说一边把介绍信和车票递给王师傅。 王师傅接过介绍信和车票认真的看了一遍问道:“哪九个?你站过来认人,我点数,除了你还有八个人,别搞错了,搞错了你们自己负责。” 婷婷连忙出列站在王师傅身边,从最前面的秦丽娟开始一个一个往后指认,走在最后的程斌上车后,婷婷立即向王师傅要回介绍信和车票,然后急忙上车。 九个人只有四个位子,其余五个人紧紧挤在这四个位子旁边,大家既兴奋又紧张,每个人心里都在默默祈求老天保佑不要再检查证件,保佑早点开车,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上车后半小时左右,列车终于开动了。大家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程斌用眼神暗示大家安静,然后悄悄的对大家说:“现在还不能这样,离开海东了我们才算安全。” 列车一离开海东驶入浙江省境内,被人群挤得不能动弹的程斌挥动着双拳高声呼喊:“呜啦!我们胜利了!北京在望了。” 一阵兴奋过后,大家都说婷婷来对了,否则,绝对去不了北京,程斌笑眯眯的说:“仝静秋,幸亏带了你来,想不到还托你的福,你现在是功臣了,等到了北京我们好好犒劳犒劳你。” 碰到王师傅侥幸上车,婷婷感到庆幸和高兴,程斌的话却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笑说:“不要这样说嘛,大家的福气,大家的功劳。” 程斌歪着头望了婷婷很久说:“想不到你不仅聪明能干而且还蛮通情达理的。哎呀!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男人做你的老公。” 婷婷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看你,说不了三句正经话又胡说八道,真是不可救药。” 一行九人在上海下车后并没有立即迁票去北京,程斌说在上海玩几天再去北京。他门住在由海东驻沪办事处改成的串联接待站,按规定接待站只接待学生,可碰巧接待站的一个小头目是安洲人,一看是安洲绵纺织厂的介绍信,老乡理所当然要照顾,再说这九个人很年轻人看上去和学生差不多,便破例接待他们。 出于老乡的情份,安洲人还向他们透露凭介绍信可以在接待站借钱。大家喜出望外,立即用介绍信登记借了两百元钱,程斌记在每人名下二十二元,程斌兴奋的想把婷婷抱起来,婷婷躲开了。 在上海的几天,程斌领着大家逛南京路和外滩等几处有名的地方,又带领大家游玩了上海附近的杭洲、苏洲、无锡等地,然后才签票去北京。 一行人到达北京后被接待站按排在百万庄饭店住宿。一月份北京的气温零下十多度,他们穿得都很单薄,但一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有了上海借钱的经验,他们在北京接待站又借了三百元钱,这次没上账而是发给每人三十元现金,程斌说让大家在首都北京买点纪念品。 伙食是统一的,几乎三餐都是馒头和煮白菜,凭餐卷领取。程斌和发餐卷的工作人员关系搞得很好,发餐卷时总要多给他几份。九个人每餐都要领十多份馒头和菜。婷婷和秦丽娟用小刀把多余的馒头切成片放在暖气片上,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一片片的馒头被考得又干又硬,吃起来又香又脆,很像猪蹄饼。开始几个男的对烤干的馒头不屑一顾,后来见她们俩的吃得津津有味便尝了一点,发现真的很好吃,后来竟然抢着吃。 接待处只登记了程斌房间的电话。所以九个人整天都聚在程斌房间里等待伟大领袖□□接见的通知。大家非常开心,啃着香香脆脆的自制猪蹄饼,唱着□□语录歌,一片欢声笑语。 这天下午,电话终于响了,大家高兴的蹦起来,程斌兴奋得拿起电话,电话里甜美的声音标准的普通话说;明天上午十点半伟大领袖□□在□□广场接见红卫兵,请大家届时前往。 程斌放下电话,重复了一遍电话里的通知,然后举起双手高喊:“乌拉!□□万岁!” 兴奋不已的程斌倒在床上做前滚翻后滚翻,几个男同事一拥而上把程斌抬起来。秦丽娟和婷婷紧紧的握着对方的手,高兴得又蹦又跳,两张十七岁的脸笑得像盛开的花儿。 第二天,大家早早起床,洗漱过后一起到程斌房间集合,程斌严肃认真的向大家宣布几条纪律。然后匆匆吃过早饭,八点整准时出发。 一行九人刚要走出饭店大门,突然,后面有人喊程斌,洪昌声音,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回头看,原来是一群安纺的同事,他们又惊又喜,在远离家乡几千里的北京遇上厂里的同事自然倍感亲切。 看到厂里的同事随自己而后也来到北京程斌特别高兴,更为自己是厂里第一个来北京的人感到骄傲和自豪。既然厂里的同事也来北京了,理应把他们一起带去见□□。想到这里,他踏着大步朝那几个同事走去。 程斌还没开口说话,哪几个男男女女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程斌有些莫明奇妙,但他马上明白了前一天下午的电话是他们搞的恶作剧。程斌抓住一个领头的使劲推搡,直到哪个人鬼哭狼嚎的求饶才放手。 原来这群人来北京后也住进了百万庄饭店,登记时发现了程斌他们的名字,有人提出逗逗他们,编好说词后便由一个普通话说的好的女同事往程斌房间打电话。 被同事开玩笑愚弄一下程斌不会太在意。让他难受的是希望和失望的落差,昨天下午接电话得知可以见到□□,他一直非常激动和兴奋,晚上连觉都没睡好,谁知到头来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嘻闹过后,程斌问他们来了多少人,被抓疼了的那个头头得意的伸出三个指头。他还告诉程斌,继他之后陆陆续的还来了几批人,都住在百万庄饭店,大家各自为营。 大家在百万庄饭店翘首以盼十多天,可没有半点□□接见的消息,大家都感到被伟大领袖□□接见的希望太渺茫,有人提出回家。最后程斌决定,既然见不到□□就算了,大家在北京城里尽情的玩几天,给家人买点北京特产,也算没枉来北京一趟。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北京不认得路,加上寒冬腊月的北京冰天雪地寸步难行,再说身上的钱也不多,马上要过年了,大家想早点回家,于是,决定看看□□便离开北京。 看完□□,逛了逛王府井,大东西买不起,买了点小东西,然后去接待站领取返乡火车票回洪昌。 婷婷一到家立即把在北京买的东西拿出来;外婆的呢子棉鞋、父亲的猴头帽和三奴狗、小毛、茂生和福生的彩色哨子。 外婆和仝老三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身无分文的婷婷不仅去了北京还带回这么多东西。紧张的追问婷婷那来的钱?婷婷把去北京的经过祥祥细细的说了一遍,外婆和仝老三心里很难过,后悔当时没给她钱。 四个大小不一的男孩子拿着漂亮的哨子嘘嘘不停的吹,邻居的孩子们羡慕的看着发出美妙声音的漂亮花哨子。 婷婷要外婆和父亲试试送给他们的东西。外婆穿上宗色的舌形呢棉鞋,两只脚立即暖融融的,心里比脚还暖和。 仝老三戴上猴头帽,整个头和脖子都罩在帽子里,眼睛和嘴巴的位置开有小孔,看东西说话不受影响。仝老三曾经见别人戴过这种帽子,觉得很好也想买,但洪昌市没有卖,想不到女儿满足了他的心愿,而且还是北京买来的。一股温流涌上心头,仝老三无比幸福和满足。 这时,党中央号召‘就地抓革命促生产’。厂里来了通知,在洪昌的安纺职工春节前必须全部回单位,否则,按擅自离厂论处。程斌要求同上北京的其他八个人和他一起回厂。 很想女儿在家过春节的仝老三心酸的看着女儿在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春节前夕离家回厂。临走前,外婆给了婷婷六十元钱,要她回厂后赶快把欠账还了。 除夕之夜,同上北京的九个人聚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的回忆去北京路上的一些佚闻趣事。突然,不知谁哭腔哭调的说了一句好想家,就是这句最能引起共鸣的话触到了每个人的痛处,大家沉默不语,寂静得让人压抑、酸楚、想哭。 这时,有人轻轻的哼起了‘九一八’,大家跟着哼起来,最后全部站起来手挽手齐声吟唱‘九一八’,屋子里的人个个泪流满面。 六七年春节过后不久,全国掀起了‘三月翻案风’。这时,全厂停产□□,生产再度陷入瘫痪,厂革委会通知;任何人不准擅自离开厂区。整个安纺笼罩在紧张、诡密的气氛中,每个人都感觉压抑、郁闷,在造反派队伍里担任过头目的人更是惶恐不安。 自□□运动以来,婷婷既没有参加造反派也没有参加保皇派,所以无论哪派打倒哪派都与她无关,外面的事她从来不闻不问,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天,婷婷正在织袜子,秦丽娟慌慌张张的跑来告诉她程斌被抓了,并说有可能还要抓她们,婷婷觉得莫名奇妙,满不在乎的说:“凭什么抓我们?去了北京怎么样?我们又没干坏事,别怕!找人打听一下程斌为什么被抓。” 找到同去北京的另外几个男同胞,他们也不知道程斌为什么被抓,有的甚至还不知道程斌被抓了,八个人在一起商量,都说无论如何要把程斌救出来。 大家分头行动,有的去打听程斌关在那里,有的找领导求情,有的找亲戚朋友,八个年青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异地奔跑了十多天,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程斌可能要判刑,被抓的原因是进行□□串联,破坏□□。 这一天特别冷。晚上八点多钟,婷婷和寝室里的同事睡在被窝里聊天。突然,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几个女孩子吓得钻进被窝连气都不敢出。门又被敲了几下,婷婷忍不住问:“谁呀?” 外面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是厂革委会的,请把门打开。” 睡在上铺的婷婷轻轻的叫下铺的小张去开门。门开了,随着一阵寒风进来了俩男一女三个人,披着棉袄开门的小张吓了一大跳,有点哆嗦的问:“你们找谁哦?” 女同志笑了笑,和蔼的说:“请问谁是仝静秋?” 敲门时婷婷就预感到是找自己的,估计和去北京的事有关,可能正如秦丽娟所说她们也要被抓了。婷婷心一横;嗨!抓就抓呗,怕什么?我们又没做坏事,她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望着哪女同志从容不迫的说:“我就是,什么事?” 女同志仰起头看着上铺的婷婷,微笑说:“有点事,请你跟我们去一趟革委会。” 婷婷没吭声,慢慢的穿好衣服,把被子叠得平平整整,然后踏着简易梯子从上铺下来。平静的说:“走吧!哦,请问要不要带毛巾牙刷?” 女同志善意的说:“不需要,请你去调查落实一些事情,没其它意思,别紧张。” 婷婷似笑非笑的说:“紧张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我的意思免得再跑一趟。” 他们三个人先出门,婷婷走到房门口回头对惊呆了的同事们笑了笑说:“没事,你们先睡吧!小张,你起来关门。” 婷婷跟着这三个人来到厂革委会,一进门见烟雾腾腾的房间里坐着四个男同志,其中有三个穿军装,婷婷在他们指定的位子坐下来,连同那女的七个人成扇形坐在婷婷对面。一阵沉默过后,坐在中间一位领导模样的人轻声但威严的问:“仝静秋,知道今天叫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婷婷面无表情的答道。 这时,旁边一个瘦瘦的男人有点凶狠的说:“别装傻!今天你要老老实实交待,你们和程斌在北京搞了那些□□活动?” 婷婷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无聊,狗仗人势!’然后,望着瘦男人一脸认真的问:“你们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瘦男人得意洋洋的说:“当然说真话,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们尹主任会给你记一功。”说完望着那领导模样的人‘嘿嘿’讨好的笑着。 婷婷沉思不语,像是在回忆往事的样子,稍后便把去北京一路上发生的一些笑话、趣事一件一件有声有色的讲给他们听,包括自己因没带钱险些被程斌甩了。 开始,尹主任、瘦男人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婷婷说话,可是,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却没有一点他们需要的东西。 尹主任不耐烦的瞟了瘦男人一眼,瘦男人立即怒气冲冲的对婷婷吼道:“别说了!尽说些没用的,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你把程斌搞了哪些□□活动说出来!” 婷婷一付委屈的样子争辩:“你不是要我说真话嘛,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要我说什么啊?” 这时,尹主任像是启发又像是提醒:“仝静秋,你再想想,程斌叫你们去发传单啊!还有和谁取得联系啊!对不对?只要说出来就没你的事,说完你可以回去了。” 婷婷明白这是要她捏造事实诬陷程斌,这样便可以给程斌定罪。天啊!这些人真恶毒!真卑鄙!她深深的为程斌捏了一把汗,为程斌喊冤叫屈。 婷婷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中他们的圈套,不能帮他们陷害无辜!她显得既胆怯又无知的说:“我们是想见□□去北京的,怎么会搞□□活动呢?我们从来没做过你们说的那些事。是不是讨人嫌的程斌得罪谁了?所以希望我编些假话来整他?可你们刚才不是说了要我说真话吗?” 婷婷这些装疯卖傻的话把他们弄得哭笑不得,尹主任有些脑羞成怒了。声色具厉的呵斥道:“谁要害程斌?谁要你说假话?胡说八道!” 尹主任生气了,婷婷心中窃喜,她装作害怕低着头,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两只脚尖。 这群人相互交换眼神,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坐在旁边一直没做声的女同志站起来走到尹主任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一脸怒气的尹主任无奈的点了点头。 女同志走到婷婷面前温和的说:“仝静秋,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想起了什么再来告诉我们。好不好?” 婷婷友好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去,出门后小跑奔向寝室。焦急不安的室友们见她回来了,高兴得都披着衣服坐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她去了那里?说了些什么?婷婷把经过像讲故事一样讲给大家听,讲到她装傻对付那些人时笑得大家前俯后仰,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闹到半夜。 几个月后的一天中午,秦丽娟来告诉程斌放出来了。婷婷高兴的说:“真的呀!出来了就好,晚上我们去看他。” 程斌回来后,厂革委会给他平反补发工资,还在革委会给他按排了一个职位,消失了几个月的程斌又精神抖擞的准备为厂革委会鞠躬尽瘁。 当上了革委会领导的程斌对一同上北京的几个人特别好,九个人的关系更密切更融洽了。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只要有机会,程斌便利用革委会的名誉调派汽车带着大家去安洲附近的乡村游玩,去村民家买桃子、柿子、柚子,到瓜田里挑选西瓜,有时候还会买些瓜果回来分给要好的同事们。 一次,在七里岗买了一个六十多斤重的大西瓜。望着这只硕大的西瓜,程斌琢磨怎么处理,他们几个人肯定吃不完,天太热,瓜切开后几个小时就坏掉。与其让它坏掉不如请一次客。他把这想法说出来,大家一直赞同。 回到厂里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程斌和几个人把大西瓜抬到食堂里,先用西瓜刀在椭圆形的西瓜中间切了一道口子,然后,两个人各拿一把长长的西瓜刀从口子的两边□□去,再摁住刀背用力慢慢的往下切。好不容易把大西瓜切成了两半,黄灿灿的瓜瓤上布满一层沙粒似的东西,散发出诱人的清香,馋得人直流口水。 这时,程斌站在凳子上对着很多围观的人大声喊:“革命同胞们,今天我们请大家吃黄瓤大西瓜,我已经和食堂负责人讲好了,借给每个人一只碗,你们赶快去拿碗来装瓜瓤,每人一碗,分完为止。” 说完,程斌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碗柜前拿来几个舀菜的大勺子,留下一个,其它的递给几个切瓜的人。 程斌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瓜瓤,另一只手抓起瓜瓤往嘴里塞,一边咀嚼一边称赞这瓜味道太好了,黄颜色的瓜汁顺着他的嘴角直往下流。 这时,拿了碗的人争先恐后的挤到西瓜面前,婷婷和秦丽娟按程斌的吩附各自负责扶住西瓜,以免瓜体歪斜,程斌和另外几个男同胞挥动着大勺子往每一只碗里舀瓜瓤。 很快,六十多斤重的大西瓜只剩下瓜壳了。 吃瓜的人走了,剩下浑身上下湿透了的九个人和两只空空的像小水缸一样的瓜壳。程斌望着秦丽娟和婷婷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这两个瓜壳别浪费了,你们一个人拿一个回去。” 秦丽娟和婷婷异口同声的说:“拿回去有什么用啊?” 程斌诡秘的笑了笑,郑重其事的说:“怎么没用呢?放到寝室里当洗澡盆啊!” 秦丽娟拿起瓜壳里的铁勺要敲程斌的头,程斌撒腿就跑,大家哈哈大笑。 第 11 章 /250000独最新章节! 照顾茂生生住院,婷婷半个多月没上课,出院后又很长一段时间魂不守舍,连她最喜欢的语文课和美术课也心不在焉,学习成绩明显下降。期中考试成绩竟然倒数第三名。 婷婷哭了,哭得很伤心。自启蒙读书,每次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前矛,没低于过前五名。倒数第三名深深刺痛了婷婷的自尊心,她下决心赶上去,争取以优良成绩进入初三。 为了达到自己设立的学习目标,婷婷强迫自己清除深深烙在脑海里顾大夫的影子。不!不能清除,也清除不了,只能暂时把他封存起来。 半个世纪后,顾大夫的影子在婷婷脑海里仍然鲜活如初。 年底,姨妈又生了个儿子,取名福生,在婷婷家养满月子后继续去老李家做保姆,开始,姨妈准备把福生给别人带,仝老三知道后说自己几个孩子都大了,福生可以让外婆带,婷婷15岁了,可以帮外婆照顾俩表弟,于是,外婆又像喂养茂生一样把福生喂大。 六五年,三年的初中学习很快就要结束了。同学们相互赠送纪念品,相互留名留言,婷婷给每个女同学画了一幅仕女图留作记念。 婷婷决定初中毕业后不读高中,专门学习工笔画。 仝老三望着家里墙壁上女儿画的画,认为女儿学画画一定有出息,他支持女儿的选择并婉言谢绝多次上门希望婷婷继续升学的司马老师。最后司马老师无奈得摇摇头说:“仝师傅,你这样做是错误的,你女儿不读书太可惜了。” 仝老三委婉的说:“画画同样有出息。” 见仝老三如此固执,司马老师没什么好说。 仝老三四处托人为婷婷寻找画画的老师,但始终没有合适的,仝老三安慰婷婷别急,先在家里自己画,边自学边寻找老师。 一天,俩初中同学来家玩,婷婷关切的询问其他同学的情况,仨人有说有笑聊了很久。 同学走后,强烈的失落感让婷婷觉得自己很孤独,趴在桌上呜呜哭了很久。 晚上,仝老三回家见女儿不说话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以为女儿生病了,关心的问:“婷啊,那里不舒服?” 婷婷撅起嘴巴,翻了翻白眼不理睬父亲,仝老三这才知道女儿对自己有意见,他凑到女儿面前笑着问:“生我的气呀?” 婷婷两眼盯看着父亲半天不说话,了解女儿脾性的仝老三知道女儿心里有事。温和的说:“婷啊,有什么事对爸爸说,爸爸一定帮你办。” 婷婷半撒娇半埋怨的说:“要我学画画,又不给我找老师,我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烦都烦死了!就怪你!” 婷婷这么一说,仝老三还真有些后悔当初应该让女儿继续升学,现在没读书又找不到学画的老师。女儿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当然不开心。想到这里,仝老三愧疚地对女儿说:“这事怪爸爸不好,爸爸错了,这样吧!今年就算了,明年你再去读书。好不好?” 婷婷点点头表示同意,此后,婷婷安心在家里画画,偶尔温习一下其它功课,准备来年继续读书。 这时,全国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动员十六岁以上失学待业青年去农村。 婷婷正好符合上山下乡条件,这可把外婆和仝老三急坏了,怎么办?为了躲避上山下乡,决定让婷婷去外婆娘家乡下住一段时间。 听说要去外婆乡下,婷婷高兴得立即收拾衣服恨不得马上就走。 外婆娘家在距离洪昌市三十多华里的新立县如坑裘家村。据说洪昌地方戏里的裘皇姑就是如坑裘家的女儿,如坑裘家的很多田地都是当年裘皇姑赏赐的。 裘家是大姓,人多地广,在当地很有势力,解放前洪北码头基本上是裘家人掌控。 外婆是长女,下面连生了六个妹妹都死了,后来又生了三个弟弟。外婆既是长女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长的漂亮而且聪明乖巧,父母十分宠爱,还送她去当时只有男孩去的私孰读了几年书。 外婆十七岁嫁到城里后经常回娘家陪父母住一段时间。父母去世后仍然经常回家看望三个弟弟,她和三个弟弟的感情很好,和弟妹们的关系也不错。 从婷婷记事起,外婆每次去乡下都要带上她。在乡下她玩得非常开心,觉得那里有点像自己小时候的家。 外婆的弟弟,婷婷喊舅公,舅公的子女,按辈分婷婷应该喊他们舅舅和姨妈,可因为舅公和外婆的年龄相差很大,舅公的子女和婷婷年龄差不多大小。所以婷婷从来不喊舅舅姨妈而是直呼他们的名字。 渐渐长大的婷婷经常一个人去乡下,她喜欢哪看得见鱼儿游水的小溪;喜欢哪屋后延绵起伏的青山;喜欢哪满山遍野的烂漫花儿;喜欢哪山上酸酸甜甜的野果;喜欢三个慈祥善良的舅公舅婆和一群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 每年寒暑假婷婷都要去乡下,一直住到开学才回洪昌。 暑假,小伙伴们带她去拾稻穗,去水田里抓螺蛳、抓黄鳝,去山涧小溪捞鱼、捞虾。 孩子们用石头把从田里拣来的螺蛳砸烂,取出它的肉和抓来的鱼虾一起洗干净用荷叶包好藏匿起来。等到晚上,在野外用三块大石头摆成三角形当‘炉子’,找一块很大的破瓦缸片放在‘炉子’上当‘锅’。把小伙伴们从家里偷出来的油盐放在‘锅’里,又把鱼呀、虾呀、螺蛳肉一起倒进‘锅’里,再把点燃的柴草塞到‘炉子’里,然后不断的往炉子里添加柴草,火越烧越旺,小伙伴们高兴得手舞足蹈。 瓦缸片冒着腾腾热气并发出滋滋响声,烧了很多柴草哪些东西才煮熟。鱼虾螺蛳肉诱人的香味谗得大家用树枝当筷子夹起来就往嘴里塞,一个个烫得嗷嗷叫还不停的喊:“好吃!好吃!” 寒假,小伙伴们带着婷婷去打谷场晒太阳、捉迷藏。最好玩的要数‘官、打、捉、贼、保’,玩这种游戏需要五个人。先把官、打、捉、贼、保五个字分别写在五张小纸条上。再由一个人背朝大家把纸条折叠好后扔在地上,然后每人抓一张,最后一张归折纸条的人。 抓到‘官’字的人大摇大摆的坐在一个高高的地方,抓到‘打’字和‘保’字的人站在‘官’两旁,抓到‘贼’字的人要在大家闭着眼睛数到十之前躲藏起来。再由抓到‘捉’字的人去把‘贼’逮来送到‘官’面前,然后‘官’开始审问‘贼’,审‘贼’是整个游戏最精彩部分。‘官’可以即兴、随意、糊编乱造地审问‘贼’,如果‘官’是一个内向拘谨的人,这次游戏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官’审完‘贼’便宣判打‘贼’多少板,抓到‘打’字的人立即上前把‘贼’摁在地下准备打他屁股,这时,‘贼’可以喊冤或求铙,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要‘贼’回答很多希奇古怪和搞笑的问题。最后由抓到‘保’字的人决定减多少板,也可以全免不打,也可以不保。如果不保,那就要按‘官’的宣判,把‘贼’打得嗷嗷叫。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有的还在地下打滚翻跟斗,整个游戏就此结束。 晚上,大家围坐在家家户户都具备的火篝旁边,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吃着自家做的又香又甜的各种米果和红薯片。 最开心的时候是春节,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孩子们都要跟着大人去各家各户拜年吃春酒,正月十三村里开始舞龙灯,元宵节晚上的龙灯表演最精彩。 元宵节晚上,孩子们早早来到村庄前面一片宽阔空旷的场地上。场地中间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宝塔形大柴堆,很多人不停的往柴堆上抛松树枝干、柏树枝干和其他各种树枝干。 这时,村里几位德高望重年龄最长的老者在一群群男女老少的簇拥下来到柴堆前。几个年轻人恭恭敬敬的递给每位老者一根油柴,然后把老者手里的油柴点燃。在大家宏亮的吆喝声中,老者们把手里点燃了的油柴扔进大柴堆。 大柴堆很快就燃烧起来,倾刻间火光冲天,一串串闪烁着红黄相间颜色的火星伴随松子烧爆时发出的劈雳叭啦响声,像无数条火龙争先恐后地窜向天空。 远处传来一阵阵激烈的锣鼓声,只见漆黑的旷野中一条火红的长龙在嘶牙咧嘴的龙头引领下窜到火堆前,全场立即响起热烈的呼叫声欢迎外村舞龙队。 红红的长龙环绕熊熊燃烧的大火堆走一圈,然后慢慢的舞动起来,在激烈地一阵高过一阵的锣鼓声中这条又长又粗的火龙越舞越快、越舞越猛、如翻江倒海、如腾云驾雾。博得大家一次又一次热烈激昂地喝彩声。 狂舞过后,舞龙队的领头接过村里赠送的红包,带领全队人马高亢地吆喝一声以示感谢,然后敲锣打鼓奔向其它村庄。 送走一条龙迎来另一条龙,就这样一直闹到深夜。 人群散了,大人们都回家了,可兴致勃勃的孩子们围在已成了一堆木炭的火篝边不肯离去。红通通的炭火把孩子们的脸蛋烤的红红的汗水直流。 孩子们把从家里拿来栗子、红薯、芋头、荸荠等许多吃的东西埋在炭灰里,等闻到烤焦了的香味便把它们从灰里扒出来。然后,撩起衣服兜着哪些滚烫、黑乎乎已经看不清面目的东西,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坐在地上,对着那些烤焦了的东西又拍又打,弄掉黑乎乎的外壳后就往嘴里塞,烫的嗷嗷叫便吐在手掌上吹吹又塞进嘴里。 所有的东西吃完了,孩子们满嘴满脸脏兮兮的,一个个像拱了泥巴的小猪。 除了寒暑假,平时星期六下午婷婷也常去乡下,住两晚,星期一早上回洪昌上学。 每次去乡下都有一大群孩子簇拥着她漫山遍野的玩耍。这是婷婷最高兴最喜欢的事情,这种快乐是城里和学校里没有的。 物资紧张的哪几年,外婆不想让婷婷过多打搅自己的弟弟们。婷婷每次讨要车钱去乡下,外婆故意不给想以此阻拦她。可婷婷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她步行去乡下。望着身无分文的婷婷走了,外婆又担心又生气,向仝老三告状并要他管管女儿,谁知仝老□□而夸自己的女儿有胆量有出息。 春暖花开季节,每逢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婷婷告诉外婆她要去乡下,外婆知道自己外孙女的脾气,不给钱她会走路去,为了不让她受苦走哪么长的路,只好给她车钱。 到舅公家时正好赶上吃晚饭,吃过饭,和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要说很久的话才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和小伙伴们一蹦一跳来到山上,望着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和各种颜色的花儿,婷婷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带领大家采摘最漂亮的花枝,插在树枝编成的花蓝和帽子上,直到肚子饿了才回家。 下山时,孩子们像一群花仙子,一个个头上带着插满花儿的帽子,手里提着漂亮的花蓝或抱着一大束映山红。进村后一群群孩子好奇又羡慕的跟在他们后面。 星期一早上,天刚朦朦亮,舅婆已经做好了早饭。舅公叫醒婷婷,吃过饭,舅公拿上一些乡下特产,走5里多路把抱着一大束映山红的婷婷送到开往洪昌的汽车上,一直等到汽车开动后舅公才离去。 到家后,婷婷把一大束映山红插在小水桶里,然后高高兴兴地上学去。 秋高气爽时,婷婷去乡下的次数更多。秋天的山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色,虽然树叶已经开始枯黄凋落,但压弯枝桠的果实让人心里充满丰收的喜悦和激动。 婷婷和一群伙伴们来到山上,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广生给大家分工,男孩子负责采摘长在高处的弥猴桃和小栗子,比较矮的地方归女孩子采摘。 球形的小栗子长得像刺猥浑身是刺,不能用手摘,要拿一个竹片做的夹子把它从树上一个一个夹下来放在地上,上面压一块木板,然后两只手摁住木板用力的左右搓动,搓动一阵后,拿开木板一看,刚才还满身针刺盛气凌人的小栗子转眼间成了稀巴烂,轻轻扒开破碎的壳,像变魔术似的,眼前出现了一堆光亮、褐色的小栗子。 大家把采摘来的东西集中放在地上,然后兴高采烈地围着这堆五颜六色的劳动成果席地而坐。 这时,婷婷拿出准备好的针和线把山揸按红、黄、绿颜色穿成串。她先把红色的穿好给女孩子,再穿黄色的、绿色的,男孩子只能分到黄色或绿色的。女孩子们高兴得跳起来,因为红色的山揸熟了,又香又甜很好吃,半熟的黄色山揸也能吃但有点酸,绿色山揸又苦又涩不能吃,男孩子毫无怨言,还一个个乐呵呵的。 分完山揸再分其他果实,孩子们每次都会从自己的份额里拿出一些给婷婷,让她带到洪昌去。 一次,婷婷和伙伴们蹦蹦跳跳的从山上下来,快进村时,看见广生的三弟黑仔骑着牛正走在村口小溪的石板桥上,桥是由两块长长的麻石板拼塔成的,能并排行走俩人。 现在一头大牛把桥面全占了,大家只能跟在牛屁股后面慢慢走。大牛走到桥中间时不知是累了还是在欣赏桥下面的孱孱流水,竟然站住不走了。 婷婷和小伙伴们等急了,一个个又喊又叫,可任凭孩子们怎样喊叫,大牛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牛太气人了,走在前面的婷婷举起手里的树枝用力抽了一下牛屁股,牛突然受惊猛的向前奔跑,坐在牛背上黑仔被重重地摔在石板桥上。 婷婷急忙跑过去把黑仔扶起来,见他满脸满嘴都是血,婷婷又急又怕地望着黑仔反反复复的问:“怎么办呀!好痛啵?” 小她几岁的黑仔摇摇头笑了笑没吭声,慢慢的走下石板桥,在小溪边蹲下身子捧水清洗脸上的血污,然后用袖子轻轻擦干脸上的水。 望着黑仔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和肿得翻起来的嘴唇,婷婷真是又后悔又内疚,难过得直掉眼泪。 黑仔一边用手抹去嘴里流出来的血水,一边因肿痛口齿不清的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婷婷记忆里。四十多年后再次见到黑仔时,一直心存内疚的婷婷,第一句话就问;还记得从牛背上摔下来那件事吗?黑仔憨憨的笑着说:记得。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进入初中后的婷婷对乡下的喜爱仍是有增无减,可农村的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要参加生产劳动,往日的伙伴们忙进忙出的干活不能和她一起玩耍了,比婷婷大两岁的广生这时已经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有些很小的孩子想跟婷婷玩,可婷婷不原意。慢慢地婷婷去乡下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每年的春节是一定要去的。农村冬天活儿不多,辛苦了一年的农民从腊月开始一直要清闲到来年的元宵节,所以婷婷和她的伙伴们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春节。 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婷婷,默默念叨:感谢上山下乡运动给了我重返童年乐园的机会。 第12章 父亲下放 仓促嫁人。 /250000独最新章节! 67年8月5号,婷婷收到一封‘家有急事速回’的电报,望着电报婷婷急得直掉眼泪,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凭电报婷婷请了一星期事假。可下午没有开往洪昌的汽车,只能第二天走,婷婷一夜展转不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起床洗漱后立即赶往车站。 6号中午到了洪昌,婷婷跑步赶往家里。一进院子就看见外婆杵着两根拐杖艰难的从屋里出来,她连忙上前扶住外婆,外婆告诉她,前些时候摔一跤把腿摔断了。婷婷责怪外婆为什么当时不拍电报告诉她,外婆说:“我断了腿,你回来几天也没用,所以没告诉你,昨天拍电报要你回来不是为我摔断腿的事,是公社要你父亲下放,你父亲答应了,而且还打算把你俩弟弟也带到乡下去,我瘸了去不了。姨妈要你回来劝劝你父亲不要下放。” 听到下放两个字婷婷就冒火,两年前就因为下放自己被迫去了安洲。现在又是下放,她气愤的要去找公社的人理论。说着起身就往外走,杵着拐杖的外婆为了拦住她差点摔倒,婷婷连忙扶外婆坐在凳子上,然后坐在旁边心疼的望着外婆并轻轻抚摸外婆的手,外婆的头发远不如以前乌黑而且还有了很多白发,现在父亲和俩弟弟要丢下残疾的老外婆去农村,婷婷心如刀割般疼痛,眼泪哗哗往下流。 吃晚饭时,仝老三回来了,望着父亲消瘦的脸庞婷婷心疼得想哭,女儿回来了仝老三脸露喜色,高兴的说:“婷啊!你回来了。” 晚上,外婆要三奴狗去老李家把姨妈叫来,正在做家务的姨妈要三奴狗先回去,她要做完手上的事才能走。 不多时姨妈来了,见到婷婷高兴的说:“婷啊!你来了就好,劝劝你父亲,我说不要去乡下,他就是不听。” 外婆、父亲、姨妈、婷婷坐在饭桌的四方商量下放的事情,姨妈的态度是坚决不去乡下!既然国家政策是自愿下放,自己不想去就不去,公社强迫违反政策,可以不理睬他们。 婷婷非常赞同姨妈的意见,而且还补充一条;在洪昌市扫马路也不去乡下。 仝老三说下放是政府的长期政策,无职业的人早晚都要去农村,晚走不如早走,免得那些人天天上门啰嗦。再说自己的几处菜地已被国家征收了一大半,剩下的地也难保得住,没有菜地就没有生活来源,留在洪昌市受穷不如去乡下种田种菜。 仝老三还说学校早已停课,不上课留下来没有意义,再说他也舍不得和俩儿子分开,父子三人在一起有个照顾,茂生和福生回自己乡下,外婆摔断了腿去不了,只能留在洪昌。 姨妈重重叹了一口气,真诚的说;“妹夫,留下来困难肯定有,但可以想办法呀!婷婷寄一点,我拿一点,这样不就挺过来了嘛。” 婷婷接着姨妈的话说;“姨妈说得对,现在我每个月二十一元工资可以给家里六元,明年我有三十五元了,到哪时每个月可以给家里二十元钱。现在家里还有点钱可以先对付一段时间,去了乡下就回不来了。” 无论姨妈和婷婷怎么说仝老三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婷婷始终认为这不是父亲的本意,一定是公社干部逼迫所致 姨妈说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谈,送姨妈回去的路上婷婷说:“姨妈,你放心好了,明天一早我去找公社干部,我要警告他们,国家的政策是自愿下放,如果他们再敢逼迫我父亲,我要去告他们,难道没有国法吗?” 7号一大早,婷婷不顾父亲的阻拦去了公社,刚进公社大门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妇女,婷婷客气的问;“同志,请问有关下放的问题找谁啊?”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婷婷,热情的反问:“请问你那里?有什么事?我姓刘,是这里的主任。” 婷婷微笑说:“刘主任,我是这个公社的居民,在安洲工作,想问一下关于我父亲下放的事情。” 满脸热情倾刻变成了勉强的微笑,淡淡的问了一句:“你父亲是谁?住那里?” 刘主任突然由热变冷的态度使得婷婷很尴尬也很生气,她也没了笑脸冷冷的回答:“仝仕才,住黄家坡。” 刘主任似乎又有了一点热情,说:“哦!黄家坡的仝仕才啊!我知道,他已经交了要求下放的申请书,马上就要走了,你有什么事?” 婷婷惊呀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用怀疑的口吻说:“我父亲交了申请书?不可能!” 刘主任很不高兴婷婷不相信她的话,语气强硬的说:“怎么不可能?你父亲的申请书就在我抽屉里,这还有假吗?” 这时,婷婷才明白为什么昨晚无论怎么劝说父亲都不改变主意,原来父亲已经交了申请书,他以为交了申请书就必须得去。婷婷心里想;就算父亲交了申请书,这申请书是父亲本人写的吗?是父亲的真实想法吗?绝对不是!一定是这些公社干部逼迫他做的。 想到这里,婷婷气愤的说:“如果我父亲真的交了申请书,哪也是你们逼他写的。” 刘主任沉下脸,严肃的说:“你说清楚!谁逼你父亲了?我警告你噢!你这是在破坏党的上山下乡运动!” 婷婷两眼盯着她义正词严的说:“真正破坏上山下乡远动的是你们,党的政策是自愿上山下乡,可你们不择手段的逼迫群众下放,我父亲就是被你们逼迫的。” 刘主任气得跳起来指着婷婷语无论次的喊道:“你说什么啊?好哇!你敢说我们破坏政策破坏上山下乡,你这是□□行为,我要把你游街示众!” 婷婷冷笑一声:“吓唬谁呀?那些居民怕你,我会怕你吗?” 争吵声引来很多人围观。突然,有人拉着婷婷的手往人群外走去,婷婷一看是居委会钱主任。钱主任拉着她的手一边向公社大门外走去一边轻声急促的说:“你怎么和她吵起来了?她是公社主任,赶快回去!我是为你好。” 婷婷知道再吵也没多大意义,回头不屑的看了一眼还站在人群中指手划脚的刘主任。 婷婷走后,钱主任返回去刘主任不在了,便去办公室找她,刘主任一脸怒气的坐在办公桌前,钱主任满脸笑容的说:“刘主任,你别生气,这女孩很小就没有母亲,父亲特别宠她,从小惯坏了的,她父亲到现在还没找老婆,这家大人还是蛮老实的。” 刘主任看了钱主任一眼咬牙切齿的说:“真见鬼!星期一大清早就碰到这样的事,我不会放过她的,从来没有那个敢这样对我说话,气死我了,我马上按排人做牌子,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利害!” 见刘主任这么强硬,不给自己一点面子,钱主任心里有些不高兴,可不高兴又能怎么样?人家是大公社的主任而自己是小小居委会主任。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平衡的钱主任睹气说:“刘主任,有句话我可要说在前面哦,她父亲已经同意下放,如果你把他女儿挂牌游街,他肯定要和你拼命,也不会去乡下了,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你可别怪我啊!” 钱主任这句话提醒了刘主任,是啊!公社本来就完不成任务,化了那么多时间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把一个仝仕才搞定,如果他反悔不去又少了一个,而且还得罪了钱主任,虽然她不在乎小小的一个居委会主任,可下面的工作还得靠她们做呀!要尽可能的保护她们的工作积极性。 想到这里,刘主任立即脸带笑容的说:“哎呀!既然你钱主任开了口,我还能不给你面子?算她运气好,碰上你这个菩萨心肠的好人,否则,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刘主任到底还是让了步,钱主任觉的自己也应该见好就收,连忙说:“谢谢刘主任给我面子,顶撞你的事,回去我会严厉批评她。” 晚上,姨妈来了,婷婷把早上去公社发生的事情说了,并谴责父亲不该交申请书,父亲摇摇头不说话。姨妈叹口气说:“既然已经这样了,看来不走也得走,可外婆怎么办?留在洪昌我又管不了,要么同茂生福生一起去我乡下吧!” 从来没和大女婿相处过的外婆望着女儿说:“我不去你乡下,我那里也不去,我就在自己家里,再说这房子也要人看管。” 姨妈有些伤感的说:“妈,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我乡下,现在没办法呀!你杵着两根拐杖谁照顾你?” 一家人沉默无言,婷婷看了一眼姨妈又瞪了父亲一眼。睹气说:“我来照顾外婆,不去安洲了。” 姨妈说:“那不行,你的工作千万不能丢!你父亲就因为没有工作才下放,不过,你这样说倒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怕你不同意。” 婷婷急忙说:“姨妈,你说,什么办法?只要能解决问题,让我吃什么苦都可以。” 姨妈顾虑重重欲言又止,急得婷婷抱住姨妈的手臂说:“姨妈,你尽管说,只要能照顾外婆,守住我们家的房子,再难我都会答应。” 在婷婷的再三要求下,姨妈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她想起了当年抗日时期逃难路上为了全家人的生计,母亲将自己嫁给了当地农民。如果婷婷愿意在洪昌找个男人结婚,外婆有人照顾,房子也有人看管。 姨妈的话让婷婷非常意外,但仔细一想,的确只有这条路能解决问题。为了家,为了外婆,什么也顾不得了,婷婷心一横,咬着牙说:“可以,结就结吧!” 望着一脸无辜和无奈的婷婷,姨妈很是心疼,后悔自己不该说出这个办法。连忙拉着婷婷的手轻轻说:“婷啊!姨妈乱说的,你别生气啊!” 婷婷平静的说:“不!这办法很好,也只有这办法才能解决问题,可是我和谁结婚呢?” 婷婷说话时认真的样子,让姨妈实在于心不忍于心不安,外婆和父亲更是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哪里是办法呢?这是挖他们的心头肉啊! 姨妈硬起心肠含着眼泪说:“婷啊!看来只有委屈你了,如果你同意,姨妈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哪天我东家和他朋友聊天,那朋友说他大儿子二十七八岁还没女朋友。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明天我去问问老李。” 姨妈走后,外婆和父亲再三说婚姻是终身大事,要婷婷千万不要为了家里的事草率结婚,到时候会后悔一辈子,婷婷一句话没说。 8号晚上,姨妈来了,说那男孩二十八岁,姓秦,父亲是体委领导,母亲是教师,家里姊妹六个,他排行老大,大学毕业,是一家机械厂的生产调度员,一米七多的个子,人长得不错。 姨妈又说东家和那男孩子的父亲是多年的朋友,说他这朋友为人很好,家里各方面条件也不错,美中不足就是男孩子年龄稍大了点,如果婷婷同意,东家便把这事告诉朋友。 为了照顾外婆和看管房子婷婷答应结婚,这让外婆和仝老三非常难过和内疚。现听说这户人家条件这么好,外婆和仝老三感到些许安慰,如果能嫁个好人家,早点晚点也就无所谓,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但愿歪打正着坏事变好事。 婷婷根本没有恋爱和结婚的概念。只是为了外婆有人照顾,房子有人看管。 9号中午,姨妈赶来对婷婷说:“婷啊!我东家约了小秦今天晚上去他家见面,晚上你自己过来,穿件新点的衣服。” “看衣服还是看人嘛!”婷婷不冷不热的顶了姨妈一句 晚上,婷婷来到老李家,姨妈把婷婷带到客厅,指着老李说:“叫李叔叔。还认识啵?” 婷婷点点头笑着叫了一声李叔叔,老李指着对面的木沙发,热情的说:“请坐,请坐,小秦马上到,哎呀!老方啊!几年不见,你这外甥女长得这么漂亮了,个子又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不错,不错。看秦家小子有没有这个福气哦!” 婷婷和姨妈刚坐下,里屋出来一中年妇女,婷婷知道是李叔叔的爱人,想起身打招呼,老李连忙用手势示意她坐下,婷婷亲切的喊了一声:“阿姨。” 有点发胖的阿姨笑着对婷婷点了点头,在茶几的另一边坐下,老李望着妻子指着婷婷说:“老张,你还认得啵?老方的外甥女。” 张阿姨望着丈夫笑眯眯的说:“我知道。小秦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院子里响起了自行车铃声,老李哈哈大笑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到,那小子来了。” 婷婷下意识的朝门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一个瘦高个皮肤白净模样斯文的年青男子走了进来。 小秦一进客厅就笑吟吟的说:“张姨、李叔,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有点事,来晚了。” 张阿姨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婷婷说:“人家女孩子都比你早到,不像话!张姨要罚你请客。” 小秦顺着张阿姨的手趁机看了婷婷一眼,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发现这女孩子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当时听说只有十八岁,纺织厂工作,想象中是个瘦弱的无知小女孩。他不愿意见面,父亲告诉他是李叔叔介绍的,出于礼貌也应该见一下,所以他挨到很晚出门,可万万没想到是如此端庄大方、丰满健康的一个女孩,哎呀!真要感谢父亲,否则,要后悔一辈子。 小秦越想越高兴,接着张阿姨的话说:“张姨说得对,该罚!该罚!” 小秦的父母在家等着儿子回来,老俩口为大儿子的婚事操了不少心,给他介绍过多少女孩,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女孩。 秦母给躺在竹睡椅上的丈夫轻轻摇着扇子,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对丈夫说:“老秦,都十点了还没回来,是不是这次有希望哦。要不怎么会待这么长时间呢?” 在妻子摇出的徐徐凉风中假睡的老秦微微睁开双眼。慢条斯理的说:“老太婆,不要抱太大希望,顺其自然吧!” 老俩口正说着,院子里响起一连串清脆响亮的自行车铃声。秦母高兴的说:“回来了,听这铃声好像很开心。” 小秦一进门随手拿了个凳子坐在父亲旁边,秦母立即把扇子对着满身是汗的儿子。小秦笑吟吟的正要说话。秦父睁开眼望着儿子轻轻的说:“一身汗,去冲个澡吧!” 小秦顺从的去了卫生间,冲澡回来,眉飞色舞的诉说着对婷婷的印象和见面的经过。 老秦夫妇为二十八岁的儿子终于有了满意的女孩感到欣慰。秦母给儿子倒了一杯凉开水,笑眯眯的说:“儿子啊!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女孩。快点结婚吧!” 躺在竹睡椅上的秦父坐了起来,眯着眼睛望着老伴说:“哦!你想结婚就结婚?人家女孩子会同意吗?” 小秦一口气把一大杯凉开水喝了个底朝天,将空杯子递给母亲,满脸喜悦胸有成竹的说:“会同意的,看得出她对我很满意,而且她姨妈说了,如果双方没什么意见可以早点结婚,她父亲马上要下放去乡下,家里还有一个残疾外婆,她自己要回安洲上班,看得出她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很直爽很单纯。” 秦母听了高兴得说:“好哇!那赶快结婚,你说这女孩长得蛮好,才十八岁,以后难免有别的男孩子追她,文军啊!你要趁热打铁动作快一点。” 秦父摇摇头说:“看你母子俩一唱一和,你们这不是趁热打铁而是趁人之危,依我看,嘿!那女孩子未必能真的看上文军。” 秦母撅起嘴巴,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嘀嘀嘟嘟的说:“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儿子找女朋友,老子在一旁说风凉话,你应该高兴才对嘛。” 秦父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说风凉话是说实话,你想想,如果这女孩子真像文军说得那样而又肯嫁给我们老大,不是不懂事就是有目的。” 秦母用扇子在丈夫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气嘟嘟的说:“你真是老糊涂了,你这是看不起自己的儿子!我们的儿子哪点不好?去!去!睡你的觉去,这事不用你管了。” 秦父的担心不仅有道理,而且全被他说中了。 婷婷虽然长得高高挑挑而且聪明能干,在同龄女孩当中也算有点胆识的。可是男女情爱方面婷婷还处在蒙昧阶段一点没开窍,异性和同性在她眼里都一样没什么区别。婷婷愿意嫁给小秦是有目的的,是为了照顾外婆和看管房子啊!。 小秦走后,姨妈送婷婷回家,路上姨妈问她对小秦的印象怎么样?婷婷答非所问:“姨妈,这个人姓什么?” 姨妈笑着说:“姓秦哦!刚才你没听见李叔叔和张阿姨叫他小秦嘛。” 婷婷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姨妈惊呀的说:“姓什么?姓秦!什么秦?是不是秦始皇的秦?” 疑惑不解的姨妈笑了笑说:“我那知道什么秦,反正我听见东家俩夫妻都叫他小秦。姓什么又不重要,人好就可以了,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婷婷反问姨妈:“你觉得呢?” 姨妈认真的说:“我觉得还不错。” 婷婷像谈论别人的事一样说“是不错,蛮斯文的,可以哦,只要他同意照顾外婆,要结婚就结呗!” 回到家,外婆和父亲问男孩怎么样,婷婷把小秦的模样描绘了一番,想到女儿很快就要嫁人,仝老三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坐在一旁的外婆神情黯然默默无言。 10号晚上,小秦来李叔叔家和姨妈谈了很久,他想提出带婷婷去见自己父母,又怕遭到姨妈拒绝,吞吞吐吐的直到临走才壮着胆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没想到姨妈很爽快的答应第二天让婷婷去见他父母。 11号晚上,婷婷大大方方的跟着小秦去见他父母。路上,婷婷问:“小秦,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姓秦桧的秦?” 小秦看了婷婷一眼,逗她说:“不!是秦始皇的秦,我叫秦文军。” 婷婷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天啊!果真是秦丽娟的秦。 婷婷不说话,小秦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和她开玩笑,连忙解释:“小仝,你说对了,我是姓秦桧的秦,因为秦桧是大奸贼,所以我说秦始皇的秦。” 婷婷一言不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楚楚动人,让小秦心生爱意,情不自禁的拉她的手。小秦以为婷婷会把手缩回去,谁知婷婷一动不动顺从的让他拉。这让他异常兴奋和激动。可很快他发现自己拉着的是一只毫无热情的手,直觉告诉他,婷婷不喜欢他,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让自己拉手呢?小秦疑惑不解,怎么也想不明白。 最后,小秦认为婷婷对自己还是有好感,否则,不会见他父母,找到足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后,小秦脚步更轻松话也更多了,一路上只听见他一个人滔滔不绝天南海北的唠叨。 很快到小秦家门口了,原来他家离婷婷家并不远,小秦推开院子大门,婷婷迟疑片刻后跟了进去。 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一栋青砖红瓦的二层小楼房,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像士兵似的挺立在搂房的周围,院门的右边有一个很大的方形自来水池,左边紧靠围墙有两间小房子,小秦告诉她那是他家的厨房。 小秦领着婷婷来到一楼的客厅,客厅中间摆有一张黑色的大方桌。 秦母正和躺在竹睡椅上的丈夫聊天,见儿子领着女朋友来了,满面笑容的站起来,婷婷轻轻地叫了声阿姨,又望着竹睡椅上正在起身的秦父叫了声叔叔。 小秦拉着婷婷在大方桌旁边坐了下来,秦母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大方桌上,随手拿起一快递给婷婷说:“小仝,吃吧!这西瓜好甜,不要拘束,在这里跟自己家一样。” 秦母问了婷婷厂里的情况又问家里的情况,婷婷大方如实回答,秦父坐在睡椅上没问一句话,只是在妻子问得太多的时候,开玩笑似的说上一两句:“你查户口啊?” 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半,婷婷说:“叔叔、阿姨我要回家了。” 秦母热情的说:“还早嘛,再坐一会儿,等会儿让小秦送你回去。” 秦父却说:“小仝,回去吧!女孩子回家晚了不太好,后天是星期天,你来家里吃饭,我让小秦上午过去接你。可以吗?” 婷婷望着秦父摇了摇头笑着说:“谢谢叔叔,明天我要回厂了,只请了一星期假。” 听说婷婷明天回安洲,秦母连忙说:“小仝啊!不要回去嘛,现在很多工厂都停产不上班了,你就在洪昌不要回去了,扣工资让他们扣呗!我们家里不多你一个人吃饭。” 秦母这番话让婷婷感动,她笑了笑温顺的说:“阿姨,我家里还有很多事没解决,明天一定要回厂请假,请好假再来。” 秦母以为婷婷是听了自己的话而请假,高兴的说:“哎呀!这就好了,你快去快回。多请几天假噢!” 婷婷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小秦跟在后面,她不要小秦送,可小秦坚持把她送到家门口。 得知小秦家庭条件不错而且未来的公婆为人很好,外婆和仝老三心里踏实了许多。 12号婷婷到了安洲,厂里的情况正如秦母说的一样,全厂停产,很多人都回家了,同上北京的几个同事也不见了踪影。 婷婷没想到自己离开一个星期,厂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目前的状况对她来说是好事,不用请假了,想在洪昌住多久就住多久。婷婷在厂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回洪昌。 13号中午到家时姨妈也在,姨妈说小秦要来家里见外婆和父亲,婷婷边吃饭边说:“来就来呗,我已经见过他父母了。他说什么时候来?” 望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婷婷,姨妈笑着说:“昨天晚上小秦在老李家坐了很久,说等你回来后商量结婚的事。” 婷婷吃完饭洗了一把脸就往外走,外婆问她去那里,她说找厂里同事。 打听很久才找到秦丽娟家,原来秦丽娟和程斌他们前两天才回洪昌,程斌一到家便去乡下看望生病的外婆,和秦丽娟约好等他从乡下回来一同去找婷婷。 婷婷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和与小秦见面的情况都说了,秦丽娟为她难过和无奈。突然,秦丽娟惊喜得喊起来:“哎呀!仝静秋,你还记得啵?在海纺培训时我们俩在江边散步聊天,说我们特别有缘,我说将来找男朋友我要找姓仝的,你马上说你要找姓秦的,你看,你真的找了一个姓秦的男朋友,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婷婷笑了笑说:“鬼意哦!还什么天意,不过说起来真的很巧,开始我姨妈说小秦我还没在意,后来突然想起我们俩曾经的心愿,我连忙问姨妈什么秦,姨妈说她搞不清楚,后来我直接问小秦本人才知道和你一样的秦,当时我也很惊奇,你知道我是不相信鬼神的,可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巧呢?” 秦丽娟充满幻想的目光盯着婷婷说:“哎!你说我以后找男朋友是不是真的能碰到一个姓仝的?如果真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办?” 婷婷笑着说:“哪好啊!我们俩成金口玉牙了,以后我们俩想要什么说一句就是。” 俩女孩说说笑笑,非常开心。说过笑过后,婷婷认认真真的问秦丽娟,自己以结婚解决家里困难的做法对还是错?秦丽娟说虽然小秦年龄大一些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如果结婚能解决家里的困难,全面考虑这个婚可以结。 其实婷婷非常明白,解决家里困难唯一办法就是嫁个能够帮助自己的男人。为了外婆她愿意结婚,征求秦丽娟的意见,只是希望自己这不得已的做法能得到朋友的认同和支持,以求得心理上的宽慰和平衡。 回到家,婷婷告诉外婆和父亲自己准备嫁给小秦。外婆含着眼泪说:“婷啊!如果你心里不愿意那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不能为了我委屈你一辈子。” 婷婷摸着外婆那条残疾的腿笑着说:“外婆,你放心,小秦这个人不错,父母也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只要小秦答应好好照顾你,我心甘情愿嫁给他。” 外婆抹抹眼泪点了点头说:“是这样就好,我也心安一些。” 见父亲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婷婷问父亲有什么事,仝老三有些为难的说:“婷啊!我在想,如果你愿意嫁给小秦,能不能在我下放之前把婚结了?这样我去乡下也放心。” 婷婷点点头说:“可以,小秦巴不得越快越好,姨妈说了哪天他会来和你商量结婚的事。爸爸,你要记住哦!一定要他答应照顾外婆你才能同意我嫁给他。知道啵?” 想到女儿从小没有母亲,现在为了家里十八岁便如此草率的嫁给一个大她十岁的男人,万一将来过得不好怎么办?自己如何对得起女儿和死去的妻子,仝老三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14号,小秦来婷婷家向仝老三提出要和婷婷结婚,仝老三说了两个要求:第一;希望小秦善待他唯一的女儿。第二;好好照顾残疾的外婆。 小秦信誓旦旦的说他会一辈子对婷婷好,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外婆。 得到小秦的承诺,仝老三答应把女儿嫁给他,结婚的日子定在四天后的8月18号 秦家老大要结婚,秦家人自然高兴。秦母想把楼上自己住的那间大房子腾给儿子做新房,秦父不同意,夫妻俩争了很久,最后还是按照秦父的意见把楼下老五和老六合住的房间做新房,老五住老大原来的房间,再把楼上堆放杂物的小房间清理出来给老六住。 新房定了,秦父从单位上借来一张双人床,再把自己房间里的一套黑色红木茶几和一张书桌搬到新房里,秦母买了一床红绿相间的凉席铺在双人床上,摆上一对枕头,新房就算布置好了。 17号晚上,秦母在楼上卧室里用印有喜字的小纸袋装喜糖,秦父在一旁帮她摇扇子。小秦进来要父母给他准备十斤喜糖接新娘,听到要十斤喜糖,秦母立即停下手里的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儿子说:“哎哟!你接个新娘怎么要那么多糖啊?拿一两斤糖就够了嘛。” 小秦望着母亲笑着说:“妈,一两斤糖怎么够?” 秦母拿起一小袋喜糖伸到秦老大面前说:“傻老大,你看,我和你爸爸的同事每个人也就发这一袋喜糖,哎呀!意思一下就行了嘛。” 小秦把母亲手里的喜糖袋拿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喜字,然后望着母亲说:“我们家在这里没有亲戚这样做可以,小仝家是本地人,有很多亲戚还有邻居,她父亲没向我们提任何要求,我同学结婚的时候,女方父母要这要那,所以我想接新娘时候多拿点糖给她们家。” 秦母一边继续装喜糖一边说:“好了,好了!别说了,给她们家三斤吧!我们家用的全是上海的高级糖哦。” 说了半天母亲只答应拿三斤糖接新娘,小秦有些生气,沉默一阵后嘀嘀嘟嘟的说:“拿那么点糖接新娘,就算别人不说我们小气,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秦父看了儿子一眼,说:“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和你妈结婚一颗糖也没给你外婆家。你相信啵?” 小秦从桌上拿过一把扇子一边摇一边说:“我相信,战争年代条件不允许啊!你看看现在有谁家带三斤糖接新娘的?” 秦母看了儿子一眼说:“怎么没有?你大妹在湖南结婚,发给亲戚朋友的喜糖还是我们家自己买的哪!” 想到自己明天结婚,小秦不想与父母闹得不愉快,于是妥协的说:“好吧!你们说多少就多少,帮我装好就可以了,我睡觉去。” 儿子走了,秦父笑着对妻子说:“老太婆,我们这个傻老大说得还是有些道理,小仝这女孩不错,但她家必竟是小市民阶层,拿三斤喜糖去接人,可能别人要说闲话的。” 秦母正好装完最后一袋喜糖,她夺过丈夫手里的扇子用力的摇了几下说:“那你的意思给他十斤?” 秦父没做声,他拿起两个装糖的空纸盒,把刚才装好的的喜糖袋一袋一袋轻轻的往里摆放,摆满了一层再摆一层,然后把盖子套上,装好两盒喜糖后,秦父对妻子说:“你去找根红绳子把这两盒糖扎好,明天这样拿去接人不是很好看嘛。” 秦母一直在旁边看着丈夫把喜糖袋摆得平平整整,但不知道丈夫要干什么,这时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说:“老秦啊!当年在大学里多少人追我啊!嫁给你就是看中你聪明过人有心计。你看,被你这一弄真的很好,我去拿根红绳子来把盒子扎好,我们的傻老大这下满意了,他以为是十斤糖呢!” 秦父轻轻的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说:“那不会的,一拿就知道,很轻嘛,我算了一下,这么一大盒还不到两斤糖,这样装一下好看多了,这是装五斤糖的盒子,外人肯定以为是十斤糖。好了,就这样,洗澡睡觉。” 仝家也在忙,外婆打开所有的箱子,把被里被面、枕巾枕套等东西全部拿出来让婷婷自己挑选,仝老三去百货大楼买来暖瓶、脸盆、痰盂、香皂、毛巾、牙刷等日常生活用品。 在一大堆崭新的花花绿绿的嫁妆里,婷婷最喜欢的是姨妈送给她的一台淡黄色有一面大镜子的梳妆盒。 六七年八月十八号上午九点多,由几辆自行车组成的迎亲队伍来到婷婷家门口,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小秦骑在最前面,鞭爆声中捧着两大盒系着红绳子的喜糖进了仝老三家。 稍坐片刻,亲的人把满屋子嫁妆一件件搬出来放在自行车后衣架上用绳子绑好。然后,在又一次响起的鞭爆声中婷婷跳上小秦的自行车后衣架。欣喜若狂的小秦用力一蹬,自行车冲出很远,满载嫁妆的几辆自行车紧随其后,迎亲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仝家。 三奴狗和小毛神情茫然的依偎在父亲身边,泪流满面的仝老三双手搭在俩儿子肩膀上,默默看着自己养育了十八年的女儿被人带走,姨妈搀扶着倚门而立泪眼婆娑的外婆,几双眼睛望着小秦自行车后衣架上的婷婷渐渐远去。 十几分钟后迎亲队伍到了秦家,秦丽娟和同上北京的小刘、小高早已站在大门口等候着迎接新郎新娘。 自行车停下后,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自行车上的嫁妆搬进新房。一会儿工夫,秦丽娟和小刘、小高三个人用婷婷的嫁妆把空荡荡的新房布置得又喜庆又漂亮。 婷婷和三个同事坐在新房里聊天,秦丽娟看了一眼四周见没外人,便压低嗓音小声的说:“仝静秋,这家人好奇怪哦!儿子结婚连鞭爆都不放。真小气!” 正说着,小秦和刚才迎亲的几位男人进来了,婷婷连忙起身打招呼。小秦喜笑颜开的对婷婷说:“小仝,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同学,他们要走了,我送送他们。” 其中一位同学对婷婷拱拱手笑着说:“嫂子,恭喜!恭喜!祝你们早生贵子啊!” 小秦和他同学走后,年龄稍大点的小高望着小刘和秦丽娟说:“我们也该走了吧?” 婷婷连忙说:“怎么就走呢?吃了饭再走嘛。” 小高笑了笑,小声的说:“你以为这是你娘家啊?你看看,小秦的同学帮他们家接新娘都没留下吃饭。还会留我们吃饭?” 小高说完站起来,小刘和秦丽娟也跟着站起来。同事们要走,婷婷尴尬的不知所措,心里十分愧疚和难过。小高安慰她说:“仝静秋,没关系,我们不会计较这些,更不会怪你,不过恕我直言,我担心你的性格和这家人能不能合得来?” 送走同事,婷婷坐在房里想着小高说的话,是啊!按道理、按风俗秦家应该请这些人喝喜酒呀!可秦家怎么不留小秦同学和自己三位带着礼物来帮忙的同事吃饭呢? 婷婷心里又闷又堵又气又脑,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同事了,尽管同事们谅解自己,但自己没法原谅自己。幸好因时间伧促来不及通知亲戚和同学,否则,脸丢得更大,欠的人情更多。 中午吃饭,这是婷婷嫁到秦家的第一餐饭,按理说也是婚宴。婷婷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小秦轻声对她说:“别怕,有我哪,我会给你夹菜。” 秦家夫妇共育有四男二女六个孩子,除了远嫁湖南的二姑娘和在武汉读书的仝老三没来。桌饭上有秦家父母、小秦和婷婷、四姑娘、老五、老六共七个人。 秦家父母是上海人,秦母烧得一手好菜,大大的方桌上摆满了盘盘碟碟,五颜六色的菜肴足有十多种,但每样都只有一点点。 秦父一脸严肃的坐在桌子上方,面朝客厅大门,小秦和婷婷坐在父母右边,老五、老六坐父母左边,父母对面方坐着四姑娘。 大家刚坐定,秦母拿起筷子伸进摆在丈夫面前的肉饼汤碗里,麻利的夹起半边肉饼放在丈夫饭碗里。秦父侧过头望着妻子故作生气的样子说:“什么意思?是不是规定我只能吃这么一点点?” 秦母点点头又夹起一小块肉饼放在小秦碗里,正给老五老六夹时,见小秦夹起自己碗里的肉饼放到婷婷碗里。秦母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非常难看,望着老大厉声吼道:“你干吗!” 其他人可能早已习惯了,可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婷婷感到莫大的屈辱和难堪,她低着头,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她真想马上回自己家。 晚上,秦家人都在院子里纳凉,突然,随着嗵!嗵!嗵!几声震耳的响声,天空开满了五颜六色、绚丽灿烂的礼花。大家仰头观望,秦母高兴得手舞足蹈,望着儿子说:“哎呀!谁在放焰火庆祝我们家老大结婚啊?” 秦父用手中的扇子点了点妻子笑着说:“你呀!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不开会,所以连今天为什么放焰火都不知道,老太婆,我告诉你,今天放焰火是庆祝□□接见红卫兵一周年。” 秦母扭过头斜着眼娇嗔的瞄了丈夫一眼说:“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我是故意这样说的,想让孩子们高兴高兴嘛,你这讨厌的老头一点不懂。” 看完焰火,大家陆续回房间睡觉。 婷婷进房间后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小秦坐在床边上,一只手使劲地给她摇扇子,另一只手轻轻的解开她的衣扣。 □□的婷婷像条美人鱼似的呈现在眼前,小秦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扔掉手中的扇子,三两下把自己扒个精光。继而喘着粗气扑在婷婷身上,两只手不停的抚摸着婷婷身体的各部位,当双手触摸到一对丰满□□的□□时便疯狂地又抓又揉,像饥饿的婴儿迫不急待的用嘴拼命的吸吮,浑身不停的颤抖。突然,小秦不动了,嘴里语无伦次的嘀嘀嘟嘟:“小仝,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了,对不起,我可以再来。哎哟!宝贝,快!快!我又可以了。” 无论小秦如何的激情呼唤,躺在他身体下面的婷婷毫无反映,像睡着了一样。小秦爬起来坐在她身边,一边抚摸一边欣赏艺术品似的欣赏那十八岁凝脂般的酮体。 小秦扶起婷婷从后面搂着她坐在自己怀里,两只手轻轻的揉摸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嘴巴贴在她耳边温柔的说:“小仝,你真好,你的皮肤又白嫩又光滑,想不到你发育得这么好,我好喜欢你,好想你,真的,你想吗?告诉我,你现在想不想?” 婷婷冷冷的说:“我想睡觉!” 婷婷身体发育得像个成熟女人,其实思想情感方面还是个孩子,男女之情半点不懂,性意识更是一片空白。 小秦以为婷婷害羞不好意思说,于是把她放倒在床上,然后迫不急待的扑上去。嘴里嘟哝着:“你想这个啵?想不想?快说。” 小秦喘着粗气疯狂的扭动身躯,突然,压在他身体下面的婷婷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小秦害怕家人听见,急忙用嘴堵住婷婷的嘴,然后继续拼尽全力勇猛挺进,刹那间,一阵巨大强烈的快感像电流击得小秦全身酥麻颤栗。 通体舒坦飘飘欲仙的小秦仰面朝天躺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喋喋不休的喊着心肝、宝贝。 刚过十八岁生日的婷婷因剧烈疼痛和极度惊恐蜷缩在一边伤心哭泣。 凉席上点点斑斑殷红的血迹,宛如遭受风雨肆虐后凋零飘落的花瓣。 激情过后的小秦把凉席擦拭干净,然后将满脸是泪的婷婷搂在怀里又添又亲,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宝贝,我的心肝宝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真的!真的!” 婷婷双眼紧闭如同死人一般任凭小秦折腾摆布。 第13章 ,广阔天地 荒凉贫瘠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出嫁后几天,仝老三接到公社通知:第一批下放人员开始领取安家费,然后由公社派汽车把他们送到下放的生产队,限定八月底走完。 姨妈托人把6岁的茂生和3岁的富生送到他们父亲乡下去了,福生小不懂事,茂生听说去乡下做客高兴得手舞足蹈,可外婆哭得死去活来。 送走茂生俩兄弟,婷婷开始帮父亲把带去乡下的东西整理打包,稍好一点的东西外婆都要他们父子带到乡下去,仝老三不肯带走要留给外婆用,忧心仲仲的外婆两眼含泪的说:“拿去吧!在乡下人生地不熟,借又不好借,买又买不到,我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东西,再说这里老家熟舍的,怎么样都过得去。” 八月二十九号一大早,婷婷家门口来了一辆解放牌汽车,同车来的还有几个搬运工,他们三两下便把带到乡下去的家什和一些生活用品搬上了汽车。 婷婷让父亲和小毛弟弟坐驾驶室,自己和三奴狗弟弟坐在后面车箱里,汽车开到公社门口集合。婷婷家的车到时已经停了两辆车,第一批走的就三户人家,三辆汽车在公社门口的马路上一字排开,等公社干部一声令下便出发开往目的地。 婷婷等得不耐烦从车箱里爬下来,刚站稳脚跟,便看见上次和自己吵架的那女人从公社大门里出来。婷婷立即把脸转向别处,谁知刘主任今天却非常宽宏大量,笑吟吟的和婷婷打招呼:“小仝,送你父亲啊!” 婷婷装作没听见,走到车头边望着坐在驾驶室里一脸无奈的父亲,说:“爸,你热不?” 仝老三望着女儿苦笑一下,摇摇头没说话。 这时,刘主任用高八度的嗓音大声喊:“喂!大家听到啊!今天你们就要到广阔天地去安家落户,你们是光荣下放,又是第一批,当然更光荣了,我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我派了干部把你们送到奉山县城,到了那里,公社和生产队的人会来接你们。大家放心好了,就这样,我的话完了。老张,出发吧!” 刘主任刚说完,便听见前面第一辆汽车发动的声音,仝老三望着女儿说:“婷啊!快上去,车要开了。” 婷婷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的父亲,转身踏着车胎爬进了车箱。 中午一点多钟,三辆车到达奉山县城,车刚停下,几位在县城等候已久的乡村干部热情的迎了上来,公社干部老张下车和他们一一握手。 乡村干部又黑又瘦的脸上扬溢着灿烂的笑容,用乡音浓厚的普通话大声喊:“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到我们这里来安家落户,来帮我们搞生产。” 三辆汽车上的人全部下来后,乡村干部把这群浑身灰和汗早已饥肠咕咕的人们带到一家简陋却很宽敞的饭店里。 两桌人刚坐下,满脸笑容的服务员立即端上一盘盘蔬菜,几乎每盘菜里都有很多很多红红的辣椒干,那模样叫人又怕又爱。 一会儿工夫,两木桶米饭被这群狼吞虎咽的男女老少吃得桶底朝天,桌上的盘子也干净得如同洗了一般。 吃完这餐饭大家就要各奔东西,送他们的公社干部老张坐班车回洪昌。三户人家分别去往三个公社,婷婷家被分在操下公社付溪大队龙溪生产队第三小队。 操下公社的干部爬上车箱和婷婷三奴狗坐在一起。一路上车子颠颠簸簸,到操下公社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那干部对婷婷说:“妹子,我是这操下公社的干部,现在我下去换个人带你们去付溪。” 公社干部爬下车箱后,婷婷站起来朝四周望了望,心里立刻涌上一阵酸楚凄凉的感觉。 刚才到达奉山县城时,觉的那县城简直像电影里的旧社会,又脏又乱破旧不堪。可眼下的操下公社更荒凉更贫瘠,除了几座矮小破烂的老房子,什么也没有,到处灰蒙蒙脏兮兮的。想到父亲和俩弟弟从此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婷婷难过得想哭。 这时,操下公社干部领着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过来,俩人走到驾驶室边和仝老三说了几句话,公社干部走了,被带来的瘦小男人爬进车箱里坐在婷婷旁边,车开动后,瘦小男人笑嘻嘻的问婷婷:“妹子,你也是下放到我队里的啊?” 婷婷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我父亲和俩弟弟下放在这里。师傅,请问这里到龙溪还有多少路?” 瘦小男人听见婷婷叫他师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说:“哎哟!别叫我师傅,我不敢当,我姓谢,叫我老谢吧!这里到龙溪还有二三十里路,快了,我是龙溪生产队第三小队的。” 这时候的太阳还很毒,好在汽车开动时有风而且风很大,虽然晒得厉害但还不算太热。 五点多的时候汽车突然停下不走了,老谢对婷婷说:“妹子啊!到了。” 老谢一边说一边自己往车下爬。下车后站在车胎边,伸着两只干瘦的手大声喊:“妹子,伢子,从这边下,我在这里接你们啊!” 司机从驾驶室里出来边走边捶自己的腰部,走到车头的另一边,司机打开车门。对父亲说:“到龙溪了,下车哦!” 这时,马路边不远处的田埂上走来一群人,有几个人敲打着锣鼓,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两只手认认真真的举着一根顶端上系了一块红领巾的竹竿走在人群最前面。 这群人走到汽车旁边停下来,老谢大声说了一句:“热烈欢迎下放人员。” 几面破旧的小锣鼓立即被敲得震天响,欢迎仪式结束后,在老谢的指挥下,这群人很快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老谢爬上车箱看了看没有遗留的东西便示意司机把车开走。 仝老三茫然的望着地上一摊乱七八糟的东西,婷婷也觉得莫明奇妙,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三奴狗和小毛兄弟俩手牵手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老谢。 老谢好像看出了大家的心思,指着从田埂上过来的那些人,对仝老三大声说:“老仝,我跟你说啊!这都是我们三小队的人,来迎接你们的,这里是付溪,从这里到我们龙溪还有六里路,现在让他们把你家的东西扛到龙溪去,你们跟在后面走就行了。” 老谢的话刚说完,那群人抬的抬、扛的扛,摊在地上的一堆东西很快就没了。 几个敲锣打鼓的人仍然敲敲打打的走在最前面,仝老三一家人跟在扛东西的人群后面,在窄窄的田埂小道上鱼惯而行。 老谢说六里路却走了很久很久,到龙溪三小队太阳已经落山了。 仝老三一家跟着他们来到一座很旧的老房子前,老谢用手朝门里指了指,那群人把手上拿的、肩上扛的东西都往老房子里搬。放下东西后从屋里出来的人一个个抬起手臂擦拭着脸上的汗水,然后咧着一口黄牙望着仝老三和老谢嘿嘿笑。 那群人走后,老谢告诉仝老三,他是龙溪生产队三小队的队长。前些时候操下公社下指标到付溪大队,付溪大队指定龙溪生产队三小队按排一户下放人员,当时他不肯接受,他们队本来就人多田少,平均每人只有一分二厘田地,而且土质又不好,产量很低,一个十分工的劳动力也就是最强壮的劳动力,一天只能挣到一角四分钱。下放人员来了要占用他们的房子和田地,而城里来的人又不会做农活,会给他们增加很大的负担,对本来就贫穷的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他推说三队没有能力按排,可付溪大队的队长严肃认真的对他说:这是政治任务,分配给你就得接受,否则,就是破坏党的上山下乡运动。没办法,只有接受啊! 说完这些话,老谢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又说:“老仝,你是省城的人,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才到我们这穷地方来,我是不愿接受下放的人,但是,你现在到了我三队就是我三队的人,我看你也是老实人,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力帮助你照顾你。今天你刚到,柴呀水呀都没有,晚饭到我家去吃。” 仝老三看着女儿,婷婷知道父亲征求自己的意见,她不愿去陌生人家吃饭,便对老谢说:“谢师傅,谢谢你,我们带了米,你借一些柴火给我们就行了,明天砍了还给你。” 老谢非常诚恳地说:“妹子,不要客气,我们这里是很穷,但是再穷,一餐饭还是供得起,你们的东西还是乱七八糟的,怎么做得了饭哪?明天早上还到我家里吃一餐稀饭,中午你们自己做。” 一是老谢的盛情难却,二是除了临走时外婆硬塞进包裹里的一点米,确实什么都没有,怎么做饭?仝老三一家人只好跟着老谢去他家吃饭。 吃过晚饭,老谢打着手电筒送婷婷一家人回到漆黑一团的屋子里,老谢划根火柴把从自己家里带来的一支蜡烛点亮后才回去。 尽管点了一支蜡烛,屋里仍然昏暗阴森,地上的一摊东西在蜡烛微弱的光线下像一群面目狰狞的怪物在黑暗中窥视着屋里的每个人,令人毛骨耸然。 生活在灯火辉煌城里的一家人,突然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实在无法接受。四个人一动不动站在屋子中间,四周没有一点声音,静得令人恐怖,婷婷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突然,一阵呜呜的哭声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原来十三岁的小毛突然跪趴在一个大柜子上哭泣,并越哭越伤心,小儿子伤心委屈的哭声像刀子绞着仝老三的心,他泪如雨下。 婷婷把小毛拉起来,一边帮他抹眼泪一边牵着他往屋外走,在屋外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然后,朝屋里大声喊:“爸,你和三奴狗出来透透气,里面又热又闷,外面风大蚊子也少一些。” 突然苍老了许多的仝老三被三奴狗搀着慢慢的从屋里走出来。 两天后,仝老三对婷婷说:“婷啊!你回去吧!还不知道你外婆怎么样了?” 婷婷心里确实也牵挂着外婆,只是不忍心离开父亲和俩弟弟。她安慰父亲说:“我交待了小秦,要他每天去我们家看看,帮外婆挑水做饭。” 仝老三苦笑着说:“小秦能做什么?再说人家和你刚结婚,外婆不会要他做事的,你姨妈又没时间,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在父亲的再三催促下,婷婷在乡下住了三个晚上,九月一号回到洪昌。 第14章 没有 言而无信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一进家门,望着躺在睡椅上的外婆,婷婷惊呆了,她无法相信,才离开三天,外婆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两个眼窝陷得很深,脸色蜡黄蜡黄,闭着眼躺在睡椅上像死人一样。 婷婷一阵心酸,眼泪夺眶而出,她弯下身子望着外婆轻轻地喊了一声,外婆像被电触了似的突然直起身子,睁开眼看见婷婷站在面前,立即老泪纵横有气无力的哽咽着说:“你回来啦?他们在那里怎么样啊?” 婷婷强装笑脸的说:“他们在那里蛮好啊!分了一座很大的房子给我们家,那里有山有水,真的很好,外婆,你放心好了。” 婷婷蹲下来一边抚摸外婆的手一边说:“外婆,你怎么瘦得这么利害呀?小秦给你做饭了吗?” 外婆摇了摇头有气无力说:“做了饭我也吃不下,三奴狗和小毛从来没离开过我一步,突然间,一家人走得剩我一个。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说完外婆呜呜的哭起来。 婷婷强忍心中的悲伤和酸楚,轻轻的摇着外婆的手臂撒娇:“外婆,你好偏心诶!怎么只剩你一个呢,我不是人吗?” 外婆抬起挂满泪水的脸,两只无神的眼睛望着婷婷,叹了口气说:“你是秦家的人了,我不能要你天天陪我呀!再说你还要回安洲上班。” 外婆说她是秦家的人,这让婷婷想起了什么,她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问:“外婆,你还没告诉我这几天小秦他来过我们家吗?给你挑水做饭了吗?” 外婆止住哭泣,语气平静缓缓的说:“小秦是读书人,家里条件又好,像他这种男人是不会做饭的,何况人家要上班也没时间,再说你们刚刚结婚,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他来过,我没让他做事,我叫他不要来。” 听完外婆的话,婷婷觉得心里一股火直往上冒,她流着泪又心疼又生气的对外婆大声吼道:“你为什么叫他不要来!那姓秦的真的就不来了?这几天你怎么过的?难怪这么瘦!” 望着满脸眼泪怒气冲冲的外孙女,外婆断断续续的说:“你姨妈每天起早过来给我做点稀饭,我也吃不了多少。你不要为这事责怪小秦,你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我都七十多的人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你爸爸他们在乡下很苦,以后你手头松的时候寄点钱给他们。” 婷婷一边听外婆说话一边想着父亲和俩弟弟在乡下的凄凉处境,想到自己十八岁结婚就是为了照顾外婆,可现实让她如此失望。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外婆怎么办?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无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悲伤情绪,她伏在桌上嚎淘大哭。 晚上,婷婷找到姨妈把乡下的情况全部照实说了。姨妈流着眼泪唉声叹气的说:“只怪你父亲太老实,我再三说不要去不要去,他就是不听。事到如今我们也没办法,他自己吃苦不算还连累你俩弟弟。” 婷婷告诉姨妈她不想去小秦家了,姨妈问为什么,婷婷说自己嫁给小秦就是为了有人照顾外婆和看守房子,结婚前他答应的那么好,可一点没做到。 其实姨妈对小秦也有看法,但为人之道让她不能同意婷婷留在娘家,于是劝婷婷说:“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就和他好好过日子,不要为了家里的事情影响夫妻关系。再说这也不能全怪小秦,是外婆自己叫人家不要来。” 在姨妈再三劝说下,婷婷勉强答应第二天回小秦家去。 第二天旁晚,婷婷给外婆洗好澡做好饭挑满一缸水后去秦家,秦母正在厨房做饭,她想帮忙,秦母笑眯眯说她刚从乡下回来太累,要她去房间休息。 小秦见婷婷回来了心花怒放,也不管天有多热,一进房间便把门扣上,转身抱住婷婷,婷婷敏捷的伸出双手重重的把他推开,板着脸说:“干什么?” 被婷婷一把推得退了两步的小秦仍然嘻皮笑脸的上前抓住婷婷的手说:“哎呀!不要这样嘛,都说小别胜新婚。来!来!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满身是汗的婷婷两只手被小秦紧紧抓住,热得难受,想挣又挣脱不了,干脆一动不动。 见婷婷顺从自己了,小秦猛的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脸上鸡啄米似的一阵狂吻后又发疯似的添她的眼睛、耳朵、脖子,拼命的把自己的舌头塞进婷婷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把婷婷推向床边。 小秦把婷婷放倒在床上,然后迅速把自己脱得精光又脱婷婷的衣服。突然,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小秦一怔,但仍然不顾一切的把婷婷的衣服一扔,心急火燎的扑在婷婷身上。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了,又懊脑又气愤的小秦咬牙切齿的喊道:“谁啊!干什么?” “我!”原来是父亲在敲门。 小秦熊熊燃烧的□□被父亲威严的声音浇灭了一半,他极不情愿的一边穿衣服一边和门外的父亲说:“马上就好了,小仝刚从乡下回来,在换衣服。” 小秦穿好衣服打开门却没见父亲的身影,他伸头朝客厅里看,见父亲正坐在饭桌边吃西瓜。他走过去,看见盘子里还有西瓜,伸手拿起一块就吃,秦父把吃剩的瓜皮放在桌上,关切的看了儿子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天气太热,要注意身体。” 从奉山回来后婷婷一直很不开心,每当想起奉山乡下的情景,心被揪一样的疼痛。小秦没给外婆挑水做饭,让她耿耿于怀,小秦是靠不住了,自己回厂后外婆怎么办?此时,婷婷万分后悔自己草率结婚,她想到了离婚。 姨妈也为这事深深自责,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外甥女,但木已成舟,只希望她的婚姻能幸福,否则,自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 婷婷每天上午去自己家照顾外婆,旁晚回秦家,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外婆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一些。 这天,婷婷回家给外婆做饭,谈话间说到自己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外婆惊喜的说:“婷啊!是不是怀孕了。” 婷婷一边做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不会的,可能是闭经了,如果是怀孕了我怎么不呕吐也不想吃什么酸东西呢?” 外婆慈祥的笑了笑说:“每个女人怀孕的反映不一样,有的人怀孕一点反映没有,有的人一怀孕就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还有的人怀孕像生了病一样,要在床上躺半年。婷啊!去医院检查一下。” 第二天,婷婷一个人去离家不远的省妇女保健院,她告诉医生八月九号来过例假,九月十月都没来,检查结果怀孕了。 得知自己怀孕了,婷婷又紧张又新奇但更多的是害怕,想到自己马上要挺着个大肚子,多难看呀!又想起小时侯一个邻居生孩子生不下来死掉了。万一将来自己也生不下来死掉了怎么办?父亲和外婆多伤心啊!想着想着竟然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呜呜的哭起来。 一位中年女医生走过来关切地问她为什么哭,得知她哭泣的原因后,女医生哈哈大笑说:“傻丫头,生孩子出事故的概率很小很小,在医院里生小孩很安全的,现在医学技术更发达了,生孩子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好了!回去吧!多吃些营养和水果。” 晚上,婷婷把怀孕的事告诉小秦,小秦高兴的又是蹦又是跳,还在房间里转起圈来,一阵手舞足道后又摸着婷婷的肚子眯着眼,喜滋滋的说:“哎呀!太好了,太幸福了,我马上要做爸爸了。” 小秦自我秦醉一番后又跑到楼上把这喜讯告诉父母,年过半百的秦父秦母听说马上要做爷爷奶奶了自然很高兴。一阵喜笑颜开后,秦母交待儿子:“文军,妈跟你说啊,高兴归高兴,但你不能太宠她了,这时候把她宠坏了,以后没你好日子过。” 秦父瞟了妻子一眼,调笑说:“哎呀!难怪我的日子难过,当时你怎么不教教我呢?”秦母对丈夫翻了翻白眼,嘀嘀嘟嘟的说:“你这老不正经的,我在教儿子,小仝本来就比他小十岁,如果再生个儿子,那她尾巴不要翘到天上去啊?” 小秦摆摆手说:“妈,你别操这个心,小仝不是那种人,她真的很善良很单纯。” 秦母嘟起嘴巴瞪了儿子一眼,望着丈夫说:“老秦,看看你儿子,刚结婚就这样袒护老婆。” 秦父一边摇扇子一边哈哈大笑说:“老太婆,这不能怪他,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你忘了当年我不也是这样袒护你的吗?” 秦母又好笑又好气的拿起扇子在丈夫背上用力拍打。 小秦回到自己房间见婷婷睡着了,走到床边两手轻轻拍打她的脸说:“这么快就睡着了?起来,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睡梦中的婷婷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嘴里喃喃的嘀咕:“别吵,我要睡觉,我要。。。。。。” 小秦见婷婷话还没说完又睡着了,便托住她的肩背将她扳起来,接着又把她抱到床下强行要她站在地上,这一折腾终于把婷婷弄醒了,但仍然迷迷糊糊的婷婷自言自语的说:“哎哟!你要干什么嘛,我刚刚睡着,有事明天说不可以吗?” 小秦扶婷婷坐在茶几旁边的木沙发上,然后,他拿起扇子一边用力的给婷婷摇一边说:“小仝,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从明天开始,再不能去给你外婆做饭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要把你养得又白又胖,到时候给我生给大胖儿子。” 一听不让自己给外婆做饭,婷婷的瞌睡全没了,噌的站起来,皱着眉头盯着小秦说:“你说什么呀?我不去做饭,我外婆吃什么?” 小秦把婷婷摁坐在木沙发上,自己蹲下来双手扶住婷婷的膝盖像孩子似的晃着脑袋,说:“那我不管,你是我的老婆,你要听我的,你家里的事我管不了。” 小秦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婷婷,想起自己去奉山三天,他没给外婆做过一餐饭、没挑过一担水。当时她就不想回秦家,是外婆和姨妈再三劝说才原谅他。想不到他居然不准自己给外婆做饭,还说自己家的事他管不了,十八岁嫁给他的唯一要求就是照顾外婆,他把当初对自己父亲的承诺全忘了。还得寸进尺的不准自己照顾外婆。 越想越气的婷婷怒不可遏,她用尽全身力气把蹲在自己面前的小秦往外一推,毫无防备的小秦四脚朝天的跌倒在地上,脑羞成怒的小秦站起来,板着脸呵斥道:“你干什么啊!刚才我还在父母面前夸你,想不到你这样不知好歹,难怪我妈说不能对你太好!” 婷婷闭着眼默默流泪,任凭小秦说什么,她像没听见一样。 小秦说足了,骂够了,人也累了,跑到院子里用自来水冲冲头洗洗脸,然后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第二天早上,小秦一觉醒来发现婷婷还坐在椅子上,他连忙起来走到婷婷身边,见婷婷双眼紧闭满脸泪痕,便弯下腰轻轻地拍打她的脸,温柔小声的说:“小仝,小仝,到床上睡去。” 婷婷慢慢睁开眼睛后立即又闭上眼睛把头侧向一边。小秦直起身子,一脸无奈的看着婷婷。突然,他猛的一下把婷婷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床上。被抱到床上的婷婷深深叹了口气,便侧着身子脸朝里躺着。 小秦很希望婷婷开口说话,哪怕骂自己和自己大吵大闹。可婷婷不理睬他不说一句话,他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小秦坐在床边上,一只手轻轻地搭着婷婷肩膀上,见婷婷不动也不推掉他的手,以为婷婷消气了,便用力一扳,想把她扳过来脸朝自己,谁知婷婷的身体像铁铸的一样。他急了,站起来两只手扳,仍然纹丝不动。 小秦非常惊奇,她有功夫?否则,堂堂一个男人用了那么大的力气,还扳不动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孕妇。 小秦望着脸朝里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婷婷,一筹莫展,看了看手表,他只得先去上班,回来再说吧! 其实躺在床上的婷婷浑身瘫软无力,只是她心里有无论如何不搭理小秦的意念,便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股劲,所以小秦扳不动她。 秦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全部走后,婷婷才慢慢爬起来,洗漱后坐在桌子前,对着她最喜欢的梳妆盒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脸也有些浮肿,镜子里的脸慢慢模糊起来,她用手轻轻的擦抹,可无论怎么擦抹仍然是模糊的,后来一滴眼泪滴在手背上才恍然大悟,镜子上面并没有灰尘,是眼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回到家,婷婷为了不让外婆发现自己哭过,始终背对着外婆,中午吃饭时,外婆发现婷婷哭过,但什么都没说,吃过饭她杵着拐杖把竹床抹干净让婷婷睡觉。 此时,一夜未眠的婷婷确实困了,倒在竹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婷婷这一觉睡了五个多小时,醒来时太阳快落山了,见她醒了,外婆连忙说:“婷啊!快起来,好晚了,洗个脸回去吧!” 睡足了的婷婷心情似乎好了些,她躺在竹床上伸了几个懒腰,对外婆撒娇:“外婆,我好久都没有在家里住了,今天我不回去了。” 外婆坐在桌子边望着婷婷,温和慈祥的说:“婷啊!不是外婆不让你住,如果你和小秦没吵架可以在家里住,你们吵架了,我不能留你住家里,知道啵?” 婷婷突然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外婆说:“外婆,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吵架了?” 外婆叹了口气说:“看你眼睛就知道吵了架哭了,本来想让你先睡一觉再问你,那晓得你一觉睡到这么晚,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回去不要再吵了,你也要改改脾气,你是女人嘛,不要太逞强太任性。” 外婆的一番话让婷婷刚刚好点的心情又没了,她倍感委屈,想哭,想对外婆大声喊;我没任性!是他不准我给你做饭!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还是忍住没说,她觉得外婆已经够可怜了,不能再伤她老人家的心。 为了不让外婆担心,婷婷答应回秦家,但在自己家吃了饭再回去,外婆依了她。 秦家吃饭晚时不见婷婷,秦母问儿子怎么回事,小秦一边吃饭一边把头天晚上吵架的事说了。秦父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沉着脸呵斥道:“别说了!像什么话,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就吵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文军,今天我跟你讲啊!你是家里的老大,我和你妈还指望你给弟妹们带个好头,做他们的楷模,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晚饭后,秦母到儿子房里悄悄的说:“傻老大诶!这种事你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呢?看把你爸爸气成什么样子了,晚一点,小仝还没回来,你去她家看看。” 小秦和母亲正说着话,婷婷来了,秦母笑吟吟的说:“回来了,我正要叫小秦去接你,快吃饭吧!” 婷婷望着秦母微微笑了笑,小声说:“我在家吃过了。” 秦母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吃了就好,赶快洗个澡,你们早点休息,我也睡觉去了。” 母亲走了,小秦连忙关上门,婷婷一声不吭的过去把门打开,小秦又把门关上,小秦关门时,婷婷把自己洗澡要换的干净衣服放到脸盆里,然后端起脸盆旁若无人的开门出去。 洗好澡回来的婷婷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小秦连忙拿把扇子坐在床沿边劈厉啪啦的给她摇着,婷婷侧过身子背朝着他,小秦一边摇扇子一边说:“不要生气了,我说错了,以后你想给外婆做饭去做就是,其实我是心疼你啊!怕累坏你,我妈说怀了孕的女人要好好休息,多吃营养。” 小秦反反复复的说这几句话,见婷婷仍不搭理自己,只好拿起脸盆洗澡去。 小秦洗好澡回来发现躺在床上的婷婷不见了,吓了一大跳,两只惊慌的眼睛到处搜寻,转身时发现婷婷坐在门边的木沙发上,虚惊一场的小秦深深的嘘了口气。 小秦把脸盆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另一个木沙发上,捂着胸口望着婷婷说:“哎呀!吓死我了,你还生气呀?小仝,不要你给外婆做饭是怕累坏你,因为你怀孕了,如果你身体吃得消,你想去就去,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了。好吗?” 婷婷沉默不语,小秦起身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委屈的说:“你不要这样嘛,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妈还怪我对你太好了,说我娶了老婆不要娘,可你却为一句话生这么大的气,理都不理我,我这不是两头不讨好嘛!小仝,别生气了,起来,睡觉去。” 婷婷抽回被他拉着的手,一脸严肃但声音很小的说:“小秦,我想和你谈谈。” 终于开口说话了,小秦高兴的连忙说:“好,好,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婷婷豪无表情的看了小秦一眼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会答应,可是你答应的事做到了吗?我去奉山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我去奉山三天你给我外婆挑了几担水?做了几餐饭?你知道我外婆多可怜吗!从奉山回来我本不想来你家了,是我外婆和姨妈劝我,要我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是,你竟然还不让我给我外婆做饭,还说我家的事你管不了,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爸爸的?” 婷婷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然后,两只肿肿的充满怨气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小秦,哑口无言的小秦低着头不敢看婷婷的眼睛。 突然,小秦抬起头望着婷婷理直气壮的说:“我答应你父亲对你好一辈子,也答应照顾你外婆。我做到了呀!我对你很好啊!你去奉山后我去了你家,是你外婆不要我做事呀!这能怪我吗?我要做,你外婆不让我做,回过头来你又生我的气,你们家的事这么复杂,我那管得了呢?既然管不了我当然就不管咯。” 不等小秦说完,婷婷指着他说:“你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刚刚说你没给我外婆做饭,可你昨天晚上就说不准我给外婆做饭,说我家的事你管不了。你太蛮不讲理了。” 小秦一副撒赖的样子说:“今天说的也好,昨天说的也好,反正都一样,总而言之,我对你好就行了,我娶你,又不是娶你家里的人。” 小秦说话越来越不讲道理,婷婷不再答理他,上床睡觉去。 十月下旬的一天,秦丽娟来告诉婷婷;厂里要恢复生产了,所有职工必须在十一月一号之前回厂上班,否则,按自愿离厂论处。 婷婷心急如焚,自己回厂外婆怎么办?和姨妈商量后决定把外婆送到姨妈家去。不愿意和大女婿一起生活的外婆迫于无奈只好答应去大女儿家。 身体刚刚恢复一点的外婆想到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难过得吃不进睡不着,几天时间明显的苍老了很多。 姨妈请东家帮忙要了一辆汽车,几天后和婷婷一起把外婆送去姨妈家。 姨妈家在离洪昌市三十公里远的幽兰乡涂家村,这地方人多田少十分贫穷,如果不是当时逃难迫于生计,外婆无论如何不会把自己的长女嫁到这个地方。 姨妈的丈夫涂讨饭是个高大壮实的庄稼汉,性格内向、胆小懦弱。见妻子把岳母送来自己家满脸不高兴。晚上睡觉时小声问妻子:“正秀啊!你娘要在我们家住几天哦?” 姨妈瞪了他一眼,爱理不理的说:“住一辈子。你想干什么?” 妻子不高兴,涂讨饭不敢做声了,可一想到家里要增加一个吃闲饭的人,而且还是个要人侍候的残疾老太婆,忍不住又说:“你娘住这里谁侍候她?再说我们家粮食本来就不够吃,现在又要多一个人吃饭,你叫我偷米给她吃啊?” 姨妈蹭的一下坐起来,指着丈夫骂道:“你起来!不要睡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猪,我妈刚来你就箩里八嗦讲这么多,我妈在妹夫家里把你俩儿子带大,你忘了?我妹夫没下放时,你三天两次去洪昌又吃又拿,你也忘了?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我妈不好或者给我妈脸色看,嘿!到时候我一分钱不拿回来,看你怎么办!” 被妻子一顿臭骂,涂讨饭老老实实不做声了,夫妻俩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涂讨饭做好饭,婷婷和姨妈吃完饭就要回洪昌了,眼泪汪汪的外婆一口饭没吃,婷婷蹲下来轻轻的摸着外婆残疾的腿。哽咽的说:“外婆,你自己好好保重,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外婆那凄苦、无奈、不舍的眼神让婷婷心如刀绞肝肠寸短。此后,只要想起外婆那令人心碎心痛的眼神,婷婷便神情黯然泪流满面。 第15章 被人暗恋 浑然不知 /250000独最新章节! 从姨妈乡下回来的第二天婷婷去了秦丽娟家,程斌也在,几个月没见程斌,婷婷高兴的和他打招呼。谁知一惯喜欢开玩笑的程斌一本正经态度冷淡。婷婷以为他外婆出什么事了,关切的问:“程斌,你外婆的病好了吗?” 程斌不冷不热的回答:“我外婆病好病坏与你仝静秋有什么关系?” 程斌反常的态度让婷婷莫明奇妙,但仍然笑着说:“你今天怎么了?秦丽娟说你去乡下看外婆,见你不高兴的样子,我以为你外婆出什么事了。” 这时,秦丽娟走过来笑着说:“哎!我妈今天去我舅舅家了,中午不回来,我去买点菜,我们三个人自己做饭吃。怎么样?” 程斌一边掏口袋一边说:“可以,你去买点鱼和苦瓜,到我这拿钱。” 秦丽娟摆了摆手说:“不要,不要,我有钱。” 婷婷站起来说:“我同你去。” 秦丽娟连忙说:“不用,我一个人去行了,你和程斌好久没见面,你们说说话,我马上回来。” 秦丽娟走后,程斌两眼盯着婷婷不说一句话,婷婷笑了笑说:“我发现你今天有些不正常,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病哦?” 程斌神情古怪的说:“你带我去看病?嘿!我有这福气吗?我又不是大学生,我父亲又不是主任,我家又没有小洋房。” 程斌说了一大串酸溜溜的怪话,婷婷以为是自己结婚没通知他,生气了。连忙把当时的情况向他作解释,谁知程斌的情绪更激动了。气愤的说:“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去乡下才十来天,你就嫁人了。从乡下回来我还约秦丽娟去找你,秦丽娟说你结婚了,我以为她开玩笑,还骂她是不是自己想结婚反说别人结婚了。想不到你真的结婚了,你也太势利了,太无情无义了。我程斌除了没有那姓秦的钱多,哪点不如他?你说!” 婷婷越听越糊涂,不解的说:“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势利?怎么无情无义?你去问问秦丽娟,我是不是一直都说你人好。” 程斌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婷婷,目光里充满了怨恨和不信任。大声的说:“你嘴巴上说我好,可心里瞧不起我,如果你瞧得起我,怎么不嫁给我而嫁给那姓秦的?” 婷婷心里想;‘我又没和你谈恋爱,怎么扯得上嫁不嫁呢?’于是说:“程斌,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让秦丽娟听到不太好。” “哼!开玩笑?原来你把我的感情当玩笑?你今天总算说了实话。”程斌望着婷婷冷冷的说。 婷婷觉得程斌越说越离谱,便认真的说:“程斌,你带我去了北京,我很感谢你,你对大家确实很好,我们大家对你也不错呀!你今天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程斌皱起眉头眯着眼睛盯着婷婷说:“我对大家都好,但对你特别好,难道你感觉不出来?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今天你跟我说实话。” 婷婷楞住了,程斌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仰起来,婷婷轻轻推开他的手。然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看了程斌一眼说:“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一直以为你对秦丽娟有意思。” 程斌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这方面却如此愚笨!我想不通,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婷婷有些歉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认为你对秦丽娟比对我好。你总是钻我的空子,说话就跟我抬杠,有时还发我脾气,可你对秦丽娟总是笑眯眯的,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对不对?” 程斌望着婷婷摇了摇头说:“你真笨啊!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就因为我喜欢你才会这样做,实话告诉你,早在安洲挑泥巴时我就喜欢你,只是没有机会接触,后来正好搞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我知道你和秦丽娟要好,所以找到秦丽娟故意说去北京要俩女的。去北京的路上发现你聪明能干,那时候我就下决心一定要娶你做老婆。” 程斌一番真诚的表白让婷婷颇感意外,一惯大大咧咧的她突然局促不安起来,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她不敢看程斌,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希望程斌不要再说了,希望买菜的秦丽娟快点回来。 程斌接着又说:“当知道你真的结婚了,我差一点要冲到姓秦的家里去,可一想,我凭什么?我有什么权力这样做?我在家里睡了几天,连大门都没出,搞得老娘还以为我病了,又是鸡蛋又是肉饼汤。” 婷婷被程斌最后一句话逗乐了,噗哧一声笑起来,借机转换话题说:“你真有口福,鸡蛋和肉饼汤是多好的东西呀!” 程斌知道婷婷故意扯开话题,自己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想到这里,程斌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是啊!我有口福没有艳福。嗨!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希望你说一句实话,如果当时我要你嫁给我,你会同意吗?” 婷婷本想说不知道,但为了不伤害程斌的自尊心,笑嘻嘻的说:“如果你说了,我肯定会同意。” 婷婷既爽快又肯定的回答让程斌得到了很大的慰籍,沉默片刻后,关切地问:“他对你好吗?” 程斌这一问,婷婷差一点要把和小秦吵架的事说出来,想起外婆曾说过的家丑不可外扬,便笑了笑说:“他对我很好。” 婷婷的回答既是程斌希望的又是他不愿意听到的,他的心情非常复杂和矛盾。但他还是像兄长似的对婷婷说:“既然他对你好,你就好好和人家过日子,不要那么傲气,不要那么要强,需要我帮忙说一声,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爱过的女人。嗨!只怪我命不好。” 婷婷百感交集。此时,她真的恨自己太麻木太愚笨,否则,不会嫁给小秦。 十月底,婷婷和同事们一起回安洲,厂里已经恢复生产,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紧张工作。 这时,婷婷怀孕快三个月了,没有任何妊娠反映,像平时一样能吃能睡能干活。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的婷婷,下班后待在宿舍里那也不去,把自己不能穿了的旧服拆开,做成一件件小小的婴儿衣裤。 一天,程斌和秦丽娟还有另外几个同事来看望婷婷。见她正弯着腰在床上铺棉花,旁边摆了很多做好了的小衣服,秦丽娟一件件拿起来看了又看,其他几个同事也传递着看,都夸这些小衣服做得又好玩又漂亮。 秦丽娟提着一大一小两件衣服比了一下问:“静秋,你看,你做的这些衣服怎么有大有小?” 婷婷笑着说:“刚出生的时候穿小的,长大一点后穿大的,我怕以后要带孩子没时间做,所以现在多做一些,我的旧衣服都拆掉了,你们不穿的衣服别扔了,送到我这里来废物再利用。” 程斌坐在床沿上默默的看着婷婷,湿润的眼睛里充满了怜爱和感动。婷婷无意中与程斌对视了一下,心砰砰乱跳起来,她连忙给大家倒开水掩饰自己有些慌乱的情绪。 后来,程斌给婷婷送过几次旧衣服,一部分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是他向别人要的。 第16章 深夜抄家 剖腹生女。 /250000独最新章节! 转眼到了六八年,五月初,婷婷回洪昌准备分娩。 回到家才知道,婷婷走后秦母把楼下的新房和楼上老六的小房间对换了。小秦担心婷婷生气,解释说让读书的老六住楼下,是为了父母吃过中饭后可以去他房间休息,免得上楼麻烦。婷婷笑着说:“房间小一点没关系,我觉得楼上倒是更清静更舒服。” 一天夜晚,熟睡中的婷婷被一阵激烈的捶门声惊醒,小秦起来刚把门打开,立即涌进几个穿着绿军装带着红卫兵袖套的男青年,有的手里还拿着红樱梭标。 进房间后,翻箱倒柜把所有的地方都翻遍了,屋里除了婷婷陪嫁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对搜查工作特别认真负责的红卫兵们不甘罢休又重新翻了一遍,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不知他们从那里找出一个铝制烟灰缸,其中一个矮个子红卫兵把烟灰缸左看右看,然后对着小秦盛气凌人的讯问:“老实交待!这东西那来的?” 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小秦已经窝了一肚子火,见矮个子和自己说话像审犯人似的,不禁怒火中烧,眼一瞪,说:“你管那来的!” 矮个子一把抓住小秦领口,凶神恶煞的吼道:“反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今天要让你知道我的利害。带走!” 婷婷一直坐在床上看着他们折腾,心里责怪小秦不该得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被他们带走肯定没有好结果。 矮子刚说完“带走”,其他几个人一拥而上,抓住小秦就往外推,婷婷急忙站起来挺着大肚子挡住小秦,不让红卫兵拉走,然后满脸笑容的望着矮个子亲切的说:“师傅,你别他的生气,他脑子有问题,真的,我婆婆说他小时候得病吃多了朱沙,有什么事你问我好了,那个烟灰缸是我从安洲回洪昌火车上捡的,如果烟灰缸属于四旧,你们拿走吧!” 矮个子看了一眼婷婷,突然笑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个挺着大肚子笑容可掬的女人很像庙里的弥勒佛。可很快想到自己在执行任务,怎么能和牛鬼蛇神的家属嘻嘻哈哈呢?大肚子女人是牛鬼蛇神的儿媳妇,而且马上还要生一个小牛鬼蛇神。于是,立即板着脸严肃的讯问:“你怎么跑到安洲去了?火车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婷婷仍然满脸笑容的望着矮个子,平静的回答:“我在安洲棉纺织厂工作,前几天刚刚回来生小孩,那烟灰缸原来是装在车厢上的,不知怎么掉下来了,列车员要扔了它,我看是铝的很结实,便叫列车员不要扔掉给我,拿回来后我顺手放在抽屉里,我爱人他真的不知道,请你们不要怪他。” 矮个子觉的婷婷说得有条有理,而且对自己很尊重,再说也没有搜出什么四旧东西。沉思几秒钟后,用手势指挥大家撤退,他走在最后,出房门时,他转过身指着小秦说:“你以后小心点!今天是因为这个大肚子妇女我们放过你,否则,我要你尝尝我的利害!” 红卫兵走后,婷婷开始收拾房间,怒气未消的小秦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时,住在隔壁的父母来了,婷婷放下手里的东西问:“爸,妈,你们那边怎么样?拿走东西了吗?” 秦母顾不得回答婷婷的话,大步走到儿子面前,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你这个傻老大!怎么这么懂事?这些人你都敢惹?敢得罪?你不要命了?” 秦父望着婷婷和蔼的说:“小仝,今天你做得很好,文军和红卫兵吵起来,我们很紧张,后来听到你和红卫兵说的哪些话,我和你妈都很意外,想不到你小小年纪遇事这么沉着冷静,今天要不是你,文军要吃大亏的。” 一惯严肃认真很少说话的公公表扬自己,心里又高兴又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笑笑什么也不说。 五月十九号下午三点多钟,婷婷午睡起来洗脸时,肚子突然疼起来了,这时已超过预产期3天,婷婷估计自己可能要生了,怎么办?家里一个人没有,她给小秦写了一张纸条压在桌上,说自己去妇女保健医院。然后,拿起病历和二十元钱往医院走去。肚子疼时,停下歇歇,不疼了又赶快走几步,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刚走到挂号窗口时,肚子又疼起来了,婷婷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放在窗台上,闭着眼咬紧牙准备等这阵疼痛过后再挂号。 这时,一年轻女人来挂号,见挺着大肚子的婷婷一脸痛苦的样子,连忙问是不是要生了,婷婷点点头。那女人看了一下周围,惊奇的问婷婷家里人怎么没来。这时,阵痛正好结束,婷婷笑了笑告诉那女人,家里人都上班去了,女人热情的先帮她挂了号再给自己挂号,然后搀扶着婷婷去住院部的产科病房。女人告别时,婷婷正好又疼起来了,她艰难的向那女人摆摆手以示感谢。 医生带婷婷去产房检查后说只开了两指,估计没这么快生,要她先去病房休息等候。 在医生的按排下住进了六人大房间,婷婷躺在病床上忍受着一阵阵越来越剧烈的疼痛。 下午六点多钟,小秦急冲冲满头大汗的来到病房。见婷婷好好的躺在床上,长长的嘘了口气说:“吓死我了,看到纸条,我骑着车子拼命往医院赶,路上有人骂我赶死,管他们骂什么,我顾不了那么多。” 小秦找医生问情况,医生告诉他没这么快生。小秦焦急的说:“那要等什么时候生啊?十六号的预产期,今天都十九号了。” 小秦告诉婷婷:“医生说你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生,我先回家去拿些要用的东西过来,再给你做些吃的。想吃什么?” 刚好过了一阵疼痛,婷婷笑眯眯的说:“我想吃面条,多煮一点,别太咸了。” 小秦回到家告诉母亲婷婷已经去医院分娩,秦母要儿子赶快去医院,她煮好面条马上送过去,小秦又急冲冲跑回医院,婷婷仍是疼一阵歇一阵。 秦母送来一小锅面条,婷婷乘不疼时狼吞虎咽的吃几口,阵痛来了又把碗放下,就这样吃吃歇歇,一小锅面条被她吃完了。 不知什么原因,婷婷的宫口开得非常慢,第二天早上还只开了三指,到下午一点多钟开了四指,被推进产房。 婷婷进产房后,小秦在产房外走廊上走来走去,每当产房里推出产妇时,他马上跑过去,可每次都让他失望。 焦虑万分的小秦见到医生便缠住不放,医生再三向他解释生孩子全靠产妇自己,别人帮不上忙,产妇生不下来,医生也急,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又一天过去了,待在产床上的婷婷还是疼一阵歇一阵,只不过两次阵痛之间的时间缩短了,疼痛感更强了。 婷婷对肉体痛苦的忍耐远不如对精神痛苦的忍耐,疼痛难忍时她大声哭叫。医生对这个不到十九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满脸稚气的产妇特别宽容,他们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一定要忍耐,要留点力气到真正分娩的时候用。 婷婷很听医生的话,疼的时候狠狠咬紧嘴唇尽量不出声音。后来,发现产房墙壁上贴了很多□□语录,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语录,心里默默地念,以此减轻痛苦,她念得最多的是 下定决心, 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去争取胜利! 目睹产妇们一个个进产房一个个出产房,唯独不见进产房已经两天两夜的婷婷出来,小秦又急又担心,加上几天来没吃好睡好,显得非常疲惫。 秦母每次送饭都会心疼的说:“文军啊!你瘦了好多诶!那里见过这样生孩子的,生了几天都生不下来,我生小孩两小时都不要。嗨!我去问问医生,到底什么原因生不出来,实在不行剖腹吧!” 医生告诉秦母,产妇的子宫早开全了,可婴儿的头一直浮着不入盆,最后医生建议拍片子看看,实在不行只有剖腹。 拍了正侧面两张片子,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婷婷骨盆内腔狭窄,婴儿的头无法入盆,必须进行剖腹产手术。 秦母要求医术好一点的大夫做手术,医生说技术权威基本上都成了牛鬼蛇神被勒令停止工作,院长这时侯正吊在树上接受□□。 秦母通过关系找到决定牛鬼蛇神命运的人,同意解放院长半天。吊在树上接受□□的省妇女保健院院长被解下来,高大魁悟的院长从树上解下来后立即进入手术室。 五月二十二号下午两点,在产床上痛苦挣扎了三天的婷婷被推进手术室。四十五分钟后,医生从血淋淋的腹腔内掏出一个六斤半重的女婴。 下午四点,婷婷被推回病房。医生交待,产妇通气之前不能吃任何东西,水也不能喝,只能用棉签蘸点白开水涂抹产妇嘴唇。 婷婷醒过来后慢慢睁开双眼,正拿着棉签伸往婷婷嘴唇的小秦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望着婷婷又高兴又难过的说:“你醒了,疼吗?” 婷婷摇摇头,声音微弱的说:“不疼,男的还是女的?” 小秦笑着说:“女孩,男孩女孩都一样。”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通气了,婷婷说很饿,要小秦多做一些吃的,小秦怕刀口胀开,不让她吃太多,一碗面条分几次喂她,饿得难受的婷婷赌气不吃也不搭理他。 后来医生说只要产妇吃得下,想吃什么吃什么,能吃多少吃多少。而且要多下床走动,多活动避免肠沾粘。 小秦这才放心让婷婷吃得饱饱的,还经常扶她下床站一站走一走。 不习惯躺在床上的婷婷,经常趁小秦不在的时候一个人下床,然后靠墙站立,双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慢慢的移动双脚,沿着墙从病房走到走廊上。 必竟刚做过手术,身体还很虚弱,有时动作快了点会突然旋晕眼前一片漆黑,这时侯婷婷便闭着双眼紧靠墙壁一动不动的站着歇会儿,等旋晕消失后,再慢慢往前移动。 婷婷大胆鲁漭的行为,让同病房的产妇和家属见了既担心又羡幕。但医生每次看见婷婷扶着墙壁行走时,都会竖起大拇指表扬她,说这样坚持活动,身体恢复快,而且不会有肠沾粘的后遗症。婷婷被医生夸得不好意思,心里却美滋滋的,行走锻练更积极了。 小秦强行把走廊上行走的婷婷拖回来并指责她乱来。婷婷申辩说医生同意她这样做,小秦气急败坏的找医生理论,医生解释很久后小秦才极不情愿的让婷婷下床行走。 剖腹产后三天,婷婷还没有奶水,按医院规定产妇有奶水后才能抱婴儿来病房,小秦三番五次要求看女儿,医生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吩咐护士把婴儿抱来病房。 一会儿工夫,护士抱着婴儿来了,小秦迎上去激动得从护士手里接过出生三天双眼紧闭的女儿,然后抱到婷婷面前不满意的说:“小仝,你看,像了我们的缺点,嘴巴像我又大又厚,鼻子像你有点塌,哎呀!怎么搞的?我们的优点一点没继承。如果嘴巴像你鼻子像我,那就漂亮啦!嗨!最后一线希望看她的眼睛了。” 婷婷接过女儿抱在怀里,仔细的看着,发现女儿鼻子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痕,小秦说可能是医生指甲划伤的。 这个小小的人长了个和自己一样的鼻子,长了张和小秦一样的嘴,婷婷觉得新奇好玩。 突然,婴儿撅了撅嘴慢慢睁开眼睛,小秦不眨眼的盯着女儿看,脸上浮起了笑容,喃喃的说:“上帝保佑,眼睛长得蛮好看,嗨!眼睛好看就可以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 看着这个在产床上折腾了三天都不肯出来的女儿,小秦感慨的说:“小毛头诶!你妈妈在产床上痛了三天,你知道啵?剖腹你才出来,为了纪念你妈妈苦难的三天,你的名字就叫三个日字的晶吧!” 手术后第五天婷婷有了一点点奶水,小晶晶吸吮妈妈的奶水需要很大的力气,娇嫩的□□被小晶晶吸吮的又红又肿还有许多小裂口。 每次给小晶晶喂奶婷婷总是闭着眼咬紧牙,小晶晶迫不及待的一口把□□含进嘴里,疼得婷婷浑身颤抖直掉眼泪。 病房里年纪大一些有哺乳经验的女同胞,望着又哭又叫的婷婷,不时发出阵阵善意的笑声,鼓励她忍着点,过几天就好了。 拆线后第二天婷婷出院回家了。白天,秦家人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整栋房子里只有婷婷母女俩。早上婷婷和大家一起吃泡饭,一会儿工夫便饥肠咕咕,中午自己煮一点秦母给她准备好的面条,然后要饥肠咕咕的等到晚上大家回来一起吃晚饭。 整天饥肠咕咕的婷婷根本没有奶水,小晶晶饿得不停的啼哭。虽然做了母亲,但还不到十九岁的婷婷,望着嗷嗷待哺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办好,经常跟着女儿一起哭。 出院后很久,婷婷的身体不但没有恢复,而且越来越虚弱,一天比一天瘦。 这天,小秦在家休息,婷婷要他抱抱小晶晶,自己休息一下。小秦抱着啼哭不止的女儿左看右看,觉得女儿一点没长大好像还越来越瘦小了。小晶晶哭着哭着慢慢睡着了,他把女儿轻轻地放在摇篮里,然后去父母房间要母亲看看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生病了。 自从婷婷出院回家,一次也没来看过孙女的秦母来到儿子房间,看了一眼比出生时还小了一圈的孙女,问了婷婷几句话,然后轻描淡写的说:“小毛头没什么大问题,是没吃饱,赶快买奶粉去。” 小秦买来奶粉,婷婷用小勺子舀了点奶粉放在杯子里,然后倒满开水,再加点糖搅匀,等凉了装进奶瓶喂给女儿吃。可怜的小晶晶可能很久没吃饱过,大口大口用力的吸吮着,一会工夫把一大瓶奶吃得精光,满头大汗的小晶晶打了几个饱嗝后挺着圆鼓鼓的肚皮躺在摇篮里一动不动。 这时已近中午,婷婷觉得肚子很饿,对小秦说:“我好饿,你去给我买几个包子好吗?” 小秦买包子回来正好碰到从厨房出来的母亲,看见儿子手里拿着包子,秦母皱了一下眉头说:“马上吃饭了,买包子做什么?” 小秦如实回答:“买给小仝吃,她饿了。” 秦母的脸马上沉下来,斜着眼盯着儿子说:“我看你要把这个老婆宠成什么样子,这样下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几个包子很快被婷婷狼吞虎咽的吃掉了,吃中饭时,秦母望着婷婷不冷不热的说:“小仝啊!我看你每餐吃得也不少,可怎么就那么一点点奶水呢?” 婷婷不知道秦母为小秦给她买包子的事在生气,还以为秦母关心自己,望着秦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是哦!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奶水越来越少。” 望着婷婷消瘦、苍白的脸,秦母是笑非笑的说:“这也不奇怪,有人吃的东西变成奶水养孩子,有人吃的东西专养自己。” 秦父在吃饭没做声,但婆媳俩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此时,他想起了妻子生孩子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在国军部队当教官,职务高待遇好,家里雇了俩保姆,一个做家务,一个侍候产妇和婴儿,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营养补品,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吃多少餐,结果也是没有奶水,只好顾一名年轻键康的奶妈来家里喂养孩子。 想起这些,秦父觉的儿媳妇有点可怜,一个做了剖腹产手术的产妇,一天三餐跟着大家吃,没有一点营养品,中午的饭还要自己做,孩子还要自己带。动了恻隐之心的秦父觉得妻子有点过份,可又不好指责自己的妻子,便用筷子夹起一块冬瓜塞进妻子嘴里说:“吃哟!哪来那么多废话。” 七十天剖腹产假期结束后,婷婷抱着女儿回厂上班,带小孩不能住单身宿舍,车间领导按排婷婷住母子楼。 第17章 途中昏倒 部队救治 /250000独最新章节! 纺织厂的机器24小时运转,工人早、中、晚轮番上班。哺乳女职工上班时小孩放在车间哺乳室,下班后接走。除此之外再没有可以托管小孩的地方。 早班,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半下班,作息时间基本附合正常生活规律, 中班,下午三点半到晚上十二点下班,下班后可以和孩子一起睡几个小时。 最困难最麻烦的是晚班,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下班。大人上了一整夜班白天要睡觉,可孩子白天不可能和大人一起睡。 下晚班后,洗好澡吃过饭,婷婷搂着女儿倒下就睡。毫无睡意的小晶晶躺在床上没人理,一会哭一会叫。这时,上了通宵班的婷婷早已进入深睡眠状态,无论小晶晶怎么哭怎么闹也吵不醒。 一觉醒来,小晶晶哭得声音沙哑,满脸的眼泪鼻涕,有时还满床满身的屎和尿。 八月上旬的一天,婷婷上中班,吃过晚饭后觉得发冷而且浑身无力,开始没吭声,后来越来越难受,这时正好停电,她赶快去医务所。 医生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支体温表,要她先试体温。几分钟后,医生拿过体温表对着应急马灯看后,望着婷婷说:“唉呀!39度6,你怎么不早点来?” 婷婷勉强笑着说:“我不知道自己发烧,吃饭的时候有点难过,感觉很冷,而且越来越冷,刚才停电,我实在站不住了,所以来医务所看看。” 医生给她开了药,有吃的,有注射的,还给她开了两天病假,嘱咐她多喝开水,有什么情况再来。 打完针已是晚上8点多了,婷婷把病假条送到车间后去哺乳室接女儿。车间到母子楼只有7、8分钟路程,婷婷抱着女儿走走歇歇,用了将近半小时才走到母子楼门口。 座落在厂单身宿舍旁边的母子楼呈长方形,上下两层,母子楼的南北两端各有一扇大门,南门到北门是一条长长的内走廊,走廊两边是两排房间,走廊中段东面有通往二楼的楼梯,西面有一扇小门。 母子楼南门前面是厂生活区,西边是一栋和母子楼平行的单身宿舍,东边和北门前面是一片水稻田。 东边挨着墙根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到北门前面,这条小路一边是母子楼的墙面,另一边是水稻田,大家害怕走路时不小心跌入水稻田里,所以北门很少有人进出, 母子楼与西边单身宿舍之间有一条水泥路,这条路本来很好行走。可单身宿舍一楼的先生们和二楼的女士们忘记了窗外是一条路而且还有母子楼的一扇门,把生活垃圾和脏水都从窗口往外面泼撒,整条路上一年四季满是脏水和垃圾,这条路成了垃圾场,夏天更是臭气熏天,苍蝇蚊子满天飞,没有人敢走这条路,西边的小门形同虚设,北门前面是稻田没人走,所以住在母子楼里的母亲们几乎都是从南边的门洞进出。 婷婷抱着女儿好不容易走到母子楼门洞前。此时已浑身无力累极了,她喘着气吃力的抱着女儿靠在母子楼门洞旁边的墙上,想闭着眼睛歇一会儿再进去,刚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一阵阵蛙鸣声,婷婷下意识的睁开眼睛,蛙鸣声没了,四周静悄悄的,远处有一俩个行人的身影。 婷婷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小晶晶,然后仰起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想起小时候外婆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突然,她好奇的想知道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在那里,于是瞪着眼睛在繁密的星群里搜寻,天空深远处有一大一小两颗星星紧紧挨着,婷婷想那是不是属于自己和女儿的两颗星星?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女儿。 这时,婷婷感觉自己不发烧好像有点力气了,便挺直身子准备进母子楼。 白天站在南边的门洞口朝里看,透过长长的过道能看到北边门洞外的水稻田。长长过道两边是门对门的两排房间,房间里住着一对对母子或母女。 婷婷抱着女儿站在门洞口,里面一片漆黑,过道尽头有一小块光亮,哪是北边门洞。过道中段西侧门洞也透过一点点光,这两点微弱的光对又黑又长的过道起不了作用。 母子楼没有厨房,总务科把每层楼最北边的东西两间房改作公用厨房。每楼有住户近二十家,八、九户人家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做饭本来就很困难,加上过道很长,做一餐饭跑来跑去很不方便。除了靠近厨房的几家,其余住户都在自家门口的过道上做饭,所以过道两边摆满了煤球、木柴、炉子等杂物。 婷婷把女儿的身体竖起来用左手紧紧抱住,让女儿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慢慢走进门洞。进门洞后,婷婷用右手扶摸着过道的墙,为了避免被地上的东西绊倒,脚不离地面慢慢的轻轻的往前移动。好不容易摸到二楼自己房门前。 进房间后,婷婷摸索着把女儿放在床上,找到火柴把蜡烛点亮,然后坐在秦丽娟和程斌帮她弄来的一张脱光了油漆但有两个抽屉的桌子前。 婷婷从工作围裙口袋里把药拿出来,倒了一杯凉开水,准备按医嘱服药。她把杯子放在桌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又左右摇幌了几下脑袋,笑了笑,自言自语:“那一针还真管用,这么快就退烧了,现在一点也不难过,即然好了还吃什么药?不吃了。” 说着把药装回药袋,拉开抽屉把药袋放进去。 休完两天病假上班,和上次发烧差不多时间婷婷又感觉有点难过,一会儿工夫浑身发冷发抖。去医务所一试体温,40度,医生给她开了两天病假,打完针回到母子楼,没过多久烧退了什么事没有。 婷婷非常高兴,希望自己永远生这种病,这多好啊!只需要忍受几小时的痛苦就能开到两天病假,可以好好带女儿。 这天,婷婷所在的甲班上早班。傍晚时分,婷婷刚给小晶晶洗好澡,突然,浑身发冷发抖,感觉比前几次更难受,她托对面房间的人帮照看女儿,自己去了医务所。 听了婷婷的叙述,经常给她看病的医生根据几次都是突然高烧,几小时后又很快退烧,而且每次隔一天等现象。怀疑她患的是疟疾,可医务所没有化验设备,无法确诊。 医生给她开了两天病假和一张去专区医院就诊的转诊单,并再三叮嘱她第二天一定要去专区医院检查。 第二天上午,婷婷抱着女儿去了专区医院,检血结果一切正常。 回家路上,小晶晶饿了一直哭闹,到家后婷婷急忙给女儿泡奶粉。 奶粉不多了,安洲是买不到的,婷婷准备写信要小秦在洪昌邮奶粉过来。转念一想,寄信要几天,邮奶粉又要几天,去邮局取奶粉还要时间,不如自己回一趟洪昌,想到这里她抱起吃饱了的女儿向医务所走去。 婷婷把病历递给医生后说自己由于这段时间经常高烧身体很虚弱,要求多开几天病假,医生看了医务所的病历,又看专区医院的化验单,望着她说:“今天的假条你有,按所里的规定病假条不可以重复开,你明天再来吧!” 第二天上午,婷婷去医务所开了三天病假,把病假条交给车间领导后她立即去长途汽车站买票。 开往洪昌的汽车一天只有两班,上午一班已经走了,婷婷买了一张下午三点去洪昌的汽车票。 从母子楼到长途汽车站有二十多分钟路程,下午两点,婷婷背着包,抱着女儿往汽车站走去。到车站后,在候车室里买了两个一般大小的西瓜装在网袋里,准备给外婆一个,小秦家一个。 车站工作人员在喊检票进站,婷婷一只手抱着女儿一只手提着西瓜登上开往洪昌的客车。婷婷坐在司机后面第一排靠窗口的位置,她把西瓜放在自己座位底下。 两个多小时后,客车行驶到离洪昌市还有二十多公里的绵塘镇附近,婷婷又开始发冷发抖浑身无力非常难受。这时,小晶晶哇哇的哭起来,婷婷一只手用力抱紧小晶晶,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从包里摸出来一个奶瓶塞进女儿嘴里。 婷婷感觉越来越难受,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往下滑去,听见女儿哇的一声哭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隔壁坐位上的一位中年妇女看见婷婷母女俩突然滑到地下去了,吓得惊叫起来,急忙抱起哇哇大哭的小晶晶,对司机大声喊叫:“停车!停车!” 车停了,坐在车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站起来伸着头往前面探望,得知有人晕倒了,有的说赶快掐人中,有的说喷凉水,大家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中年妇女哄着不停啼哭的小晶晶,俩男同志把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婷婷搀扶起来让她平躺在坐位上,有人见婷婷一双脚悬着,连忙把两件行李叠起来垫她的脚。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摸了一下婷婷额头,紧张的说:“哟!这么烫啊!太危险了。司机,快开车,前面不远有个部队医院。” 司机连忙把车子开动起来,在眼镜子的指引下客车很快来到部队医院门口,站岗的卫兵示意客车不能进去,司机只好把汽车停在旁边。 汽车刚一停稳,眼镜子急忙跳下车,快步走到门岗前对卫兵说了几句话后,拔腿朝医院里的一座楼房跑去。 司机和车上乘客也下了车,他们走到医院大门口伸着头探望里面,部队医院不大,里面只有三四栋楼房,但非常整洁安静,四处花草树木,整个医院被笼罩在一片绿荫中。 这时,眼镜子领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军人抬着一付担架从中间的一栋楼房里出来了,他们跑步来到大门外的客车前,几个军人很快把昏迷不醒的婷婷从车里抬到担架上,然后扛起担架往急救室跑去。 婷婷被抬走后,车上人七嘴八舌的说;病人进了部队医院应该没问题了,可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办?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眼镜子说:“这样吧!我去说说,把孩子也留在医院。”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中年妇女抱着小晶晶跟着眼镜子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开玩笑说:“老马,你全家投靠我啊?”原来眼镜子和这位院长是朋友。 眼镜子指着小晶晶对院长说:“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这是那位女同志的小孩,劳驾你照顾一下,等她妈妈醒过来,你正好把她们一起送回家。” 院长看了一眼小晶晶,沉思片刻后拿起桌上电话。 一会儿进来一年轻护士,年轻护士望着院长柔声细气的问:“院长,您找我有事吗?” 院长指着小晶晶对那护士和蔼的说:“小刘啊!你把这小孩送去护士长办公室,告诉护士长,要她照顾一下这孩子,等孩子母亲苏醒后接回来。好吗?就这样。你去吧!” 护士把小晶晶抱走了,眼镜子向院长告辞后正要和那中年妇女离开办公室,司机提着一个包和装有两个西瓜的网兜气喘嘘嘘的来了。他把包和网兜放在地上望着院长说:“解放军同志,这是那女同志的,麻烦你交给她。” 院长看了一眼地上的包和网兜,抬起头望着满头大汗的司机。点点头说:“好的,你放心,等她醒了我会交给她。” 躺在抢救室床上的婷婷醒了,她睁开眼朝四处看,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摆满了氧气瓶但非常干净的房间里,正猜测这是那里,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儿呢?惊慌的一边哭一边爬起来。 一位三十来岁穿着白大褂的军人走过来望着她,亲切地说:“醒了?哎!别动,正在输液。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这时,婷婷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一根长长的挂在一根柱上的小管子连着,她流着泪望着军医,焦急紧张的问:“我小孩呢?这是那里?” 军医笑了笑说:“别紧张,这是部队医院,你小孩也在我们医院里,有人照顾,你放心好了,你高烧四十多度,已经昏迷很久了,我们一边给你输液一边用冰块帮助你退烧,你看,你身边那么多冰块。” 婷婷仰起头看见自己身体的两边摆放了很多用纱布包裹着像砖头一般大小的东西。这时,她感觉自己不发烧了,望着军医说:“医生,我已经好了,不发烧了。” 军医把手放在婷婷的额头上试了试,又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在她的心肺部位听了听,然后,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支体温表要她夹在腋下。 几分钟后,军医要婷婷把体温表给他,接过表,看了看说:“三十七度一,退烧了,你还有那不舒服?” 婷婷摇摇头说:“没有。我经常这样烧烧退退,好像每隔一天就要高烧一次,烧几个小时又退了。” 军医认真的听完婷婷说话,然后一边点头一边问:“你能确定每次发烧都是隔一天吗?每次发烧是不是同一时间?” 婷婷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每隔一天高烧一次,每次发烧的时间我记得很清楚,都是下午五六点钟左右。” 听完婷婷的话,军医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输液的药水瓶,正好药水快完了,他拿来一支棉签摁在婷婷手背上针口处,针□□后他要婷婷自己摁住棉签。 军医拿来一个桶子,把床上的那些冰块放在里面。然后,他一边扶起婷婷一边说:“你患的可能是疟疾,回家后去医院验一下血吧!” 婷婷从床上一下来就往外走,军医急忙叫她:“你别乱跑,坐这休息会儿,我叫人把你小孩抱过来。” 军医说完出门向院长办公室走去。院长见了他连忙问:“张医生,那女同志怎么样了?” 张军医皱了皱眉说:“院长,这病人患的可能是疟疾,开始我们又是用药、又是用冰,温度一点也降不下来,后来突然一下降到三十七度一,病人自己说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了,而且每次发烧都是隔一天。” 院长听完张军医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又关切的问:“病人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走路?” 张军医笑着说:“能。不仅能走路,而且精神很好,和刚来判若两人,这女同志的体质好。必竞年轻嘛!” 院长笑了笑说:“那这样吧!派辆车把她们母女俩送回去。张医生,你辛苦一下,请你把她们护送到家。噢!别忘了把这包和两个西瓜带上。”院长说着指了指地上。 军用吉普车很快把婷婷母女俩送到家,喜出望外的小秦握着张军医的手激动的说:“谢谢!谢谢!谢谢解放军同志!谢谢解放军同志!” 张军医嘱咐他给病人多喝开水,并建议尽快去医院验血,小秦热情的挽留张军医和司机吃饭,张军医婉言谢绝,说声再见便钻进车里,看着吉普车消失后婷婷才进屋。 晚上,小秦把女儿放在楼上让父母照看,然后带婷婷去医院看急诊。医生听了婷婷的叙述,马上给她验血,化验结果是疟疾,医生开了五天服用量的奎宁并嘱咐服药期间不要给孩子喂奶。给她开了一周病假条, 从医院回来,小秦去楼上接女儿,折腾了一天的婷婷感觉浑身无力非常疲惫,硬撑着洗了澡把药服了,然后拖着沉重的身子瘫倒在床上。 一会儿工夫,小秦抱着女儿回来,见婷婷已经睡了,他连忙把母亲喂饱了的女儿哄睡,匆匆洗了澡,然后□□的躺在婷婷身边。 小秦上床后,似睡非睡的婷婷下意识的往床里边移了移身子,小秦一把搂住她,手忙脚乱的脱她衣服。婷婷有气无力的挣扎不让脱,把脸侧向一边躲避他的亲吻,见婷婷如此抗拒自己,□□中烧的小秦脑羞成怒。他发疯似的猛的全身压在婷婷身上,两只手掌用力的夹住婷婷脸颊,婷婷不仅全身动弹不了连喘气都困难。脸颊被夹住说话很吃力,她流着眼泪口齿不清的说:“求求你别这样,我病了很久,在车上都昏过去了,我真的好难受,” 不知是小秦自己累了还是婷婷的求铙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从婷婷身上滚下来闭着双眼仰面躺着。沉默一阵后,似乎很委屈的诉说:“我对你这么好,一来就带你去看病,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天天守空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躺,怎么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正当要求呢?” 婷婷觉得小秦的话是有一些道理,可自己病成这个样子,何况本来就讨厌和他做哪种事,身体好的时候还能勉强忍受,现在绝对不行。想到刚才他带自己看病时跑上跑下的样子,又不忍心让他太失望,轻轻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你对我好,我知道,可今天我实在太累,太难受了,我想休息,想睡觉。” 小秦马上接着说:“你想睡觉睡呀!你累了你休息呀!做这种事又不要你用力,又累不着你,你躺着,你睡你的觉就是了。” 婷婷觉得他强词夺理不体贴人,于是闭着双眼不再说话。 见婷婷不做声,小秦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一把搂住婷婷,嘴巴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说:“小仝,我实在太喜欢你了,只要一见到你,我就想做这事,真的,你就这样躺着,你想睡就睡,我会轻一点。” 没等婷婷说话,小秦一个鲤鱼翻身压在婷婷身上,这次婷婷没有挣扎没有反抗,面对这样的男人,任何挣扎和反抗都没用,再说她也没有挣扎和反抗的力气。 婷婷服下那些紫红的药片后再也没发烧,同时奶水也一滴没有了。 本来奶水就不多,服药的那几天按医嘱没给女儿喂奶。等服完药再给女儿喂奶时,怎么挤也挤不出一滴奶水来,出生才三个月的小晶晶只能完全靠奶粉了。 小晶晶的头、脖子、耳跟后面、肘关节处及凡是皮肤有凹沟和皱折的地方都有些红肿,到洪昌的第二天,小秦带女儿去厂医务所,医生看过后说是湿疹,考虑孩子太小服药不太好采取外治,在小晶晶的每一处红肿的地方涂上吸水性强、易干燥的紫药水。从医务所出来时,白白的小晶晶变成了紫色的花娃娃,回家路上引来很多好奇的目光。 婷婷自己服药的同时还要时时刻刻给女儿涂抹药水。几天过去了,小晶晶的湿疹一点不见好,似乎还越来越来严重。 医生说;出生六个月以内的孩子接受母体血液可以增强免疫力,有助于湿疹的痊愈。婷婷马上伸出手臂,对医生说:“哎呀!怎么不早说呢,快抽吧!多抽一点。” 医生笑了笑说:“不需要太多,只要七八毫升就可以了。” 通过小小的针管,婷婷殷红的鲜血慢慢的流进了小晶晶的体内。这一招还真灵,几天后小晶晶的湿疹明显好转。医生还告诉婷婷,母体的血液可以增强婴儿对麻疹的抵抗力,小晶晶出麻疹的时间可能会推迟,甚至有可能终身不出麻疹。因为已经出过麻疹母亲的血,对麻疹具有免疫力。 病假很快要休完了,婷婷准备回厂。 这天,吃过晚饭,婷婷把女儿哄睡后去洗澡。 小秦趴在摇篮上轻轻抚摸女儿那张和自己一样又宽又厚的嘴唇,突然他有了一个想法。 婷婷洗澡回来还未放下脸盆,小秦急忙拉着她说:“来!小仝,我和你商量件事。” 婷婷甩掉他的手,把脸盆放在脸盆架上,不耐烦的说:“我刚洗澡,你一手的汗,什么事那么急嘛!等一下说不行吗?” 小秦望着婷婷嘻皮笑脸说:“哎呀!我是为你好,你听我说,你现在一点奶水没有,把女儿带到安洲去也是吃奶粉,不如把女儿留在洪昌,洪昌买奶粉也方便,你一个人回安洲。可以吗?” 婷婷瞟了一眼小秦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摇摇头说:“不行,小晶晶才三个月,留在洪昌。谁带?你带吗?” 小秦说:“我肯定带不了,找户好点的人家帮我们带,我们厂里有这样的情况,自己带不了,把小孩放在别人家寄养。” 婷婷摇摇头没做声,小秦又说:“小晶晶还是留在洪昌好,星期天我可以去看她,平时晚上我也可以去看看。带到安洲去,你上三班自己很累,小孩又可怜。你说对不对?” 在小秦再三劝说下,婷婷同意把女儿留在洪昌,小秦托人在厂里找到一对退休夫妻。因时间关系,婷婷来不及去看看带晶晶的人家便回安洲了。 婷婷回安洲后,小秦一个人抱着女儿去那户人家。 第18章 漫天大雪 深山迷路 /250000独最新章节! 这时期,凡是美好的东西都被视为封、资、修的四旧,统统打倒砸烂。人们的服装基本上是黑、白、灰、蓝、绿几钟颜色,满眼一片灰暗,从小喜欢穿漂亮衣服的婷婷讨厌清一色制服似的服装,她按照自己的审美标准用有限单调的色彩打扮自己。 夏天,白色的确凉短袖衬衣配上自己手工缝制的草绿色的确凉百折裙,一双方口黑布鞋。饱满光亮的前额上不留一根头发,以中间为界把头发分成两边往后梳去编成两条小小的辫子。 春秋天,两根小辫子和脚上的方口黑布鞋不变,的确凉短衬衣换成了军绿色的战士装,铁灰色的毛涤长裤取代了的确凉百折裙,穿上这套衣服的婷婷英姿飒爽,同事们都说她像总政文工团演员。 冬天,风和日丽的时候,婷婷在毛线衣外面套上一件薄呢春秋衫,毛涤长裤内加一条棉毛裤。特别冷的日子她便脱去薄呢春秋衫换上一件兰纱卡派克大衣,戴上自己编织的毛线帽,脚穿呢子棉鞋,这样的穿着打扮在当时当地非常出众显眼。 在一次安洲革委会组织的挖土献忠劳动中,婷婷被很多外单位的人围观,大家误以为她是来拍电影的演员。 六八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婷婷和秦丽娟闲着没事一起逛街。秦丽娟穿一件米黄色风衣,婷婷穿一件兰纱卡派克大衣,俩头上都戴着婷婷编织的毛线帽。俩个十九岁身高均一米□□的女孩像一对双胞胎。 一路上不少人驻足观望。在最繁华的市中心被一群当地男青年久久围住不让走,最后她们牵着手拼命冲出包围躲进一家理发店。理发店里顾客很多,老板以为她们是来洗头的,很客气的请她们坐下等候。 哪群男青年不敢进店便守在店门外不走。 这时,程斌和几个同事喝完酒回厂路过这里,见一群男青年围在理发店门口以为出什么事了,出于好奇,程斌上前讯问,一男青年兴奋的说:“没出什么事,有俩个好漂亮的女孩子躲在里面,我们在这里等她们出来。” 程斌他们一听,心想安洲这小地方还有什么好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有的话,也是自己厂里的,厂里漂亮女孩子他们都认得,躲在理发店的俩女孩是谁呢?他们决定进去看看。 推开门进去时,婷婷和秦丽娟以为是那群男孩子进来了,吓了一跳,发现是程斌他们高兴的跳起来。程斌开一看是她们俩,开玩笑说:“原来是你们俩个丑八怪啊!早知道是你们,我们就不进来了,让外面哪些男孩子把你们抢去做老婆算了。” 外面的男青年见俩女孩和程斌他们有说有笑的出来,傻傻的瞪着两只眼睛不敢吭声。 回厂路上程斌叮嘱她们以后晚上少出去,要出去也不要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否则,早晚要惹出是非来。 想到刚才被围劫的情景俩女孩仍心有余悸。秦丽娟说:“其实我们每天都是这样穿,谁知道今天怎么碰到一群没见过女孩的乡下人呢?不过刚才真的把我们俩吓死了,要不是碰到你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程斌嘻皮笑脸的说:“怎么办?把你们拖到乡下拜堂去,不要说乡下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连我们城里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呀!” 程斌的玩笑让婷婷显得有些尴尬,她没做声,秦丽娟在程斌背上重重的捶了一拳说:“我让你幸灾乐祸!我们都吓成这样了,还挖苦我们,你也不是好人。”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婷婷走在后面一声不吭,程斌走到她身边,轻声的问她过得怎样,婷婷笑了笑,点点头说:“还好。” 转眼六九年春节就要到了。这天,婷婷接到父亲来信,说外婆无法与涂讨饭相处已经接到奉山去了,这让婷婷愈发想念一年多没见面的父亲和外婆,她决定请探亲假去奉山乡下过春节。 春节前夕,婷婷冒着鹅毛大雪回到洪昌,洪昌同样漫天大雪。吃过晚饭,婷婷要小秦带她去看望五个月没见面的女儿,小秦说天太冷又在下雪路不好走,第二天去,婷婷坚持要当晚去。 小秦只好穿起大衣撑着雨伞带她来到洪柴宿舍,七拐八拐的走了很久,最后在一户平房门前停下,小秦上前敲了几下,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一看是小秦,笑咪咪的说:“哦!是小秦呀!快进来,快进来,这么大的雪还来看女儿呀!” 婷婷跟在小秦后面,进门后,女主人才发现身穿凡蓝卡机布派克大衣、头戴红黑相间毛线帽微笑着站在小秦身后的婷婷,她呆呆的望着这个比自己高一截,像电影明星一样的女孩。小秦连忙对那女人说:“王师母,这是我爱人小仝,今天刚从安洲回来,她非要今晚来看女儿”。 婷婷望着王师母笑了笑没说话,王师母上前热情的拉着婷婷的手,兴奋的说:“哎哟!小晶晶妈妈这么年轻啊!哎哟!长得又高又漂亮,小秦诶!你真有福气哦!” 婷婷四处张望,王师母知道她在找女儿,连忙说:“小仝,走!到里屋去,里屋暖和,我老头正抱着你女儿烤火呐。” 王师母边说着边拉着婷婷走进里屋,里屋大一些,灯光好像也更亮一些。进屋后首先映入婷婷眼帘的是对面墙上的一扇窗户,窗户上一格一格的玻璃糊满了报纸,报纸上的字和图像有顺着的也有横着的还有倒着的,窗户下面摆了一张看不清颜色的五斗书桌,桌上有两个暖水瓶和几只茶杯,还有一只小闹钟。 桌子两端各摆了一张床,两张床面对面,中间空地上放了一个破旧的搪瓷脸盆改成的火盆,一老头正抱着小晶晶坐在矮矮的凳子上烤火。 见老伴领着小秦和婷婷进来,老头连忙抱孩子站起来,满脸慈祥的望着婷婷。王师母抱过老头手里的小晶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小晶晶,你妈妈来了,让妈妈看看,我们小晶晶长大没有。” 婷婷仔细看着女儿,觉得比五个月前是大了很多。但又黄又瘦,没有笑容,一点不活泼。想起厂里同事的小孩白白胖胖脸色红润而且活蹦乱跳,婷婷心里很酸楚,伸手想抱抱女儿,可小晶晶胆怯的看了她一眼,嘴一瘪哭起来,然后把头歪靠在王师母肩膀上,两只手紧紧的搂住王师母的脖子,见女儿这个样子,婷婷的眼泪唰的流下来。 婷婷满脸泪水,王师母快言快语的说;“小仝啊!别难过,孩子这么大是最认生的时候,等再大一点就好了,你放心好了,不要说我们外人,就是亲爷爷亲奶奶带,孩子最后还是亲自己的父母。真的,这样的事我们看得多。” 无论王师母怎样劝说和安慰,婷婷就是高兴不起来。听王师傅俩夫妻聊了一些孩子的事后,小秦和婷婷起身告辞。 王师母一遍又一遍的说要婷婷放心,她一定会待小晶晶像自己的孙女。 回到家,婷婷一边洗脚一边告诉小秦,她请了探亲假准备第二天去奉山,正月初八回来。小秦立即板起脸皱着眉说:“你说什么啊?去乡下过春节?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一年一次的探亲假,你却跑到那鬼乡下去,我们五个多月没在一起了,你应该在家里好好陪陪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去,这个探亲假你就在家里给我待着。” 婷婷不搭理他,洗好脚脱衣上床,见婷婷上床了。小秦连忙洗脚,洗完脚连水都没倒掉便钻进被窝里。 他一进被窝,婷婷立即侧过身子脸朝里,小秦用力把她的身子扳得平躺着,接着像疯了似了的扑在婷婷身上,在她脸上又舔又啃。 从精神到肉体婷婷都厌恶小秦,既使偶尔对他产生一点同情,也会因为他不通情理的话语消失怠尽。在床上,婷婷知道自己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阻止他的行为,干脆闭着眼睛像一具木偶似的任他摆布。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婷婷不反抗不拒绝就可以,小秦甚至还把婷婷的无奈和麻木当作温顺。 小秦积存了五个多月的激情像山洪暴发势不可挡,一阵狂吻后又急不可耐的把自己和婷婷的衣裤扒得精光,热血沸腾的他全然不考虑雪花飘飘的寒冬腊月,十九岁的小女人□□会不会冻坏。 婷婷冷得直哆嗦,一次又一次的拖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但都被小秦蛮横的抛开,他一次又一次疯狂的渲泻激情,过后他还自言自语:“哎哟!我浑身都在出汗,你怎么会冷呢?说明你没我身体好。” 幸运的是被折腾了一夜冻了一夜的婷婷第二天没感冒没发烧。等小秦上班去了,她撑着伞冒着鹅毛大雪去长途汽车站买了中午十二半点去奉山的汽车票,然后又去街上买了一些面条、白糖、香蕉等东西准备带到乡下去。 客车下午两点多钟到达奉山县城,下车后转乘去操下的车,三点多到操下后又转乘去付溪的车。一路上,望着车窗外随风飘舞的大雪,婷婷琢磨一年多没见面的父亲和外婆现在怎么样了?又想像自己突然出现,他们惊喜高兴的样子,想着想着,婷婷开心的笑了。 到付溪已经四点多钟了。付溪下车后,婷婷撑着伞站在雪地里,回想一年半前谢队长带领老乡迎接自己一家人的情景。那时正是酷热难耐的秋老虎季节,满山遍野青翠欲滴。可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她朝周围望了望,除了同她一起下车,正朝自己反方向走去的俩个人外,白雪皑皑的空旷乡村野外看不到一个人。 眼前的情景让婷婷想起了柳宗元的“江雪”。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沉思片刻,她把柳宗元的“江雪”改成: 漫天大雪飘, 田埂人踪灭。 孤身洪昌女, 独行探亲人。 归心似箭的婷婷踏上了去龙溪的田埂小路。城里的马路在农村人眼里条条一样难于分辨,乡村的田埂路在城里人眼里同样是条条一样,根本分不清这里和那里。 遇上岔道口时,婷婷只能凭摸糊的记忆和猜测选择走左边还是走右边。走着走着,天色越来越暗,路两边出现了高高的大山,这时婷婷怀疑自己走错了,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高这么多的山。想回头,可万一方向没错,如果往回走,不是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吗?婷婷站在雪地里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两边高高耸立的大山像两排虎视眈眈的巨人,令人望而生畏。婷婷前后看了看,空旷的山野里谩天大雪中除了孤零零的自己没有一个行人。天色已经黑了,她突然想起这山里会不会有老虎和狼?万一碰到出来觅食的野兽怎么办?想到这里婷婷又紧张又害怕。可她知道害怕解决不了问题,犹豫片刻后,决定不回头,于是加快脚步往前走。心里不停的默默祈祷;但愿一路上别遇到野兽,但愿方向没错早点到家。 雪还在不停的飘,婷婷身穿笨重的派克棉大衣,肩背十几斤东西撑着伞艰难的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婷婷眼睛一亮,又高兴又害怕,天黑光线不好又隔得比较远,看不清那黑影是人还是动物,她两眼一眨不眨盯着那黑影一步一步朝前走。 渐渐的能看清对面的黑影是一个走路很快、个子不高的男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婷婷生怕那人会跑掉似的,加快脚步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朝那男人走去。还有几步路距离的时候,婷婷大声说:“师傅,问一下路好吗?” 和那男人面对面了,突然,男人高兴的喊起来:“哎呀!这不是小仝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男人的话把婷婷吓了一大跳,同时觉得莫明奇妙,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但立即高兴起来,有人认识自己是好事啊!她微笑但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对她来说犹如救星的男人,见婷婷没认出自己,男人哈哈大笑说:“妹子诶!不认得我了?我是龙溪的老谢哦!去年你一家人刚来这里是我去接的咯,你们还在我家里吃了饭咯。记得啵?” 婷婷高兴的想跳起来,原来是热情厚道的谢队长,怎么会不记的呢?当然记得!谢队长在自家人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供自己一家人吃了早晚两餐饭。这两餐饭,婷婷一辈子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在几乎面临绝境的时候,竞然遇到了帮助过自己的谢队长,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面对此情此景,婷婷脑海里涌现出命中遇贵人啊!绝处逢生啊!否极泰来啊!等等、等等一连串词汇。 婷婷高兴的好久说不出话来,这时雪停了。她收起伞望着老谢好奇的问:“谢队长,这么晚了,你要去那里啊?” 谢队长瞪着两眼不解的望着婷婷,突然,他明白了,指着婷婷来的方向大声说:“我回家去哟!妹子诶,你走反方向了,我们家在哪边,你跟我走吧!哎呀!今天要不是碰到我,不知道你要走那里去哦?” 婷婷又感激又高兴的说:“是啊!我也怀疑自己走错了,更害怕碰到野兽,谢队长,今天真多亏碰到你,谢谢你!” 谢队长摆摆手说:“谢什么哟!我们是一家人嘛!” 婷婷几乎是小跑,可还是赶不上谢队长走路的速度,发现婷婷跟不上自己,谢队长便放慢脚步。俩人边走边聊,婷婷问谢队长父亲在这里好不好,谢队长说蛮好。谢队长问婷婷父亲知道不知道她来了,婷婷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婷婷发现谢队长身上背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好奇的问:“谢队长,我忘了问你,刚才你从那里来?这盒子做什么用的?” 谢队长拍了拍斜背在身上的小木盒,有些得意的说:“我去前面几个村庄给人家剃头,这盒子里装的是剃头用的工具。” 婷婷知道谢队长是龙溪三队的队长,怎么还给人家剃头呢?又问:“你不是队长吗?怎么还会剃头哦?” 这一问,谢队长更是满脸得意和自豪,笑了笑说:“平时我种田,有空闲时间给人家剃头赚点零化钱,马上过年了,各村庄好多人要剃头,我们这里剃头匠少,我一年有半年时间给人家剃头,今天我吃了早饭出来忙到现在才回家,明天还要去,还有好多头要剃。” 跟着谢队长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龙溪三队,这时天已经全黑了。谢队长怕婷婷不认得路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谢队长站在屋外大声叫喊:“老仝诶!你女儿来了。快开门哦!” 婷婷正准备敲门,听见门里父亲激动的声音问:“老谢,我女儿来了?真的啊?” 门开了,屋里的煤油灯把站立在门口的父亲照的像一付剪影。看不清父亲的脸,但从剪影的线条中看得出父亲有些佝娄绻缩。才一年多没见,父亲怎么变成这付模样了,婷婷心里一阵酸楚,哽咽的喊了一声爸,眼泪唰唰流。 老泪纵横的仝老三激动的拉着女儿的手往屋里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谢队长也跟着进了屋。 进屋后,婷婷四处张望,外婆、外婆的喊着,屋里没有外婆,也没见俩弟弟。信里不是说已经把外婆接到这里来了嘛。人呢?弟弟们有可能到外面玩去了,可走不了路的外婆能去那里呢?难道有什么意外?婷婷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往下想。她屏住呼吸小声问:“外婆和弟弟呢?” 仝老三叹了一口气说:“外婆烤火时把腿烧伤了,在操下住院,三奴狗在哪照顾外婆,小毛到邻居家玩去了。” 婷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听说外婆烧伤了腿,难过得直掉眼泪。没想到自己下午在操下转车时竟然与自己日夜思念的外婆擦肩而过,看来人世间的遗憾多源于阴差阳错。 谢队长见父女俩相对流泪,笑了笑,大声说:“不要难过啦!明天去操下看外婆就是了,老仝啊!女儿来了要高兴嘛,快去做饭给女儿吃。” 谢队长的话提醒了婷婷,连忙擦干眼泪对父亲说:“爸,你知道今天多险吧?若不是碰到谢队长,我还想回家呀?说不定被狼吃了。” 接着婷婷把一路上的经过告诉一脸惊愕的父亲,仝老三感激的说:“老谢啊!谢谢你哦!今天要不是你,我婷回不了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这辈子我都要记住你。” 父女俩这样一说,本来想显摆功劳的谢队长反而不好意思了。他嘿嘿的笑了笑转身要走。婷婷连忙从包里拿出一斤面条,又从另外一个包里拿出一挂香蕉,剥下几根连同面条一起塞到谢队长手里。真诚的说:“我没带什么来,这点东西给你小孩吃,别嫌少。” 谢队长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了几声谢谢,捧着面条和香蕉高兴的走了。 仝老三端起煤油灯去厨房做饭,婷婷帮着烧火,父女俩一边做饭一边聊家里的事。饭做好了,父亲把锅里的饭盛起来,从瓦缸里摸出两个准备换盐吃的鸡蛋做了一大碗汤。 正吃饭,小毛回来了,看着一年多没见面已经十四岁的弟弟好像一点没长高,婷婷很是心疼难过,连忙叫他过来吃饭。被鸡蛋汤谗得直流口水的小毛不顾父亲的阻拦,拿起调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谢队长端着碗来婷婷家,一进门大声叫道:“小仝啊!你昨天给我什么东西哦?好难吃诶!你吃吃看。” 婷婷接过碗一看,天啦!谢队长把香蕉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当菜炒了,还撒了很多红红的辣椒粉,看着碗里被炒熟的香蕉婷婷哭笑不得心里直发酸,她望着一脸笑容的谢队长说:“怪我昨天没告诉你,这香蕉是水果,和桃子李子一样生吃的。” 谢队长显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但马上大声说:“小仝啊!不能怪你,只怪我们乡下人没见识,下次我就知道了。”谢队长说完哈哈大笑。 婷婷拿出两根香蕉,一根塞到谢队长手里,她拿着另一根教谢队长怎么剥皮,然后把剥了皮的香蕉给他吃,谢队长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边使劲的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好吃,好吃,又甜又香。” 吃过早饭,婷婷带着白糖、香蕉等一些吃的东西去操下看望外婆。 到操下了,车刚停稳,婷婷急忙下车朝那座破房子奔去。从挂有‘操下公社革命委员会’牌子的大门进去,进门后才发现这栋远看破烂不堪的房子原来很大,左一进右一进的,里面有不少人。 父亲只告诉她医院在革委会里面,房子这么大,医院在那间呢?左拐还是右拐?正想问人,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眉清目秀衣着整洁的小伙子。 望着身穿派克大衣背个红包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婷婷,小伙子以为是县文工团来联系工作的,上前笑容可掬的问;“同志,你那里的?要找哪个部门?” 婷婷笑了笑说:“哪个部门我也不找,我外婆在这里住院。请问,医院往哪边走?” 小伙子非常热情,自告奋勇的给婷婷带路,小伙子自我介绍姓万,是操下革委会副主任。问婷婷是不是父母下放在这里?父母原来是那里的干部?又问婷婷姓什么?在那里工作?什么时候回洪昌等等。 万付主任把婷婷带到医院的病房前,一进门,婷婷见满头白发的外婆面容憔悴的蜷缩在墙角处一张木板搭的床上,身上盖的棉被脏得已经看不清颜色了,眼前的情景像一把尖刀在绞婷婷的心,她哽咽的喊了一声外婆,扑上去抱住外婆放声大哭。 痛哭过后,婷婷蹲在床边,一边抽泣一边小心翼翼的查看外婆那只被纱布包裹着烧伤的腿,问外婆疼不疼,一脸痛苦的外婆告诉她现在好多了,婷婷站起来用被子把外婆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坐在床沿上和外婆说话。 站在旁边的万副主任一直静静的看着。这时,万副主任走到婷婷面前弯下腰轻声问:“小仝,这老太婆谁啊?你家老保姆?” 婷婷摇摇头哽咽的说:“不!是我外婆,我的亲外婆。”说着眼泪哗哗流。 万副主任看了外婆一眼,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婷婷,左嘴角抽动了几下,然后,头一仰,转身走了。 万副主任走后,婷婷把外婆扶起来披好棉袄坐在被窝里,然后帮她梳头、洗脸、洗手,正在给外婆洗脚时,大弟弟三奴狗从外面进来了,见婷婷来了,说了句‘来了’再没有说第二句话。 望着十六岁的弟弟面黄肌瘦,一身衣服又脏又破,婷婷心疼得直掉眼泪。她从包里拿出两根香蕉塞到三奴狗手里说:“三啊!你回家休息几天,我在这里照顾外婆。” 三奴狗点点头,顺手把香蕉放在床上,看着外婆说:“外婆,婷在这里我回去了,过几天我带些米来。” 外婆两眼含泪,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望着三奴狗走出病房。 除夕的前一天外婆出院了,办出院手续时,婷婷找到万副主任,想请他帮忙给外婆开点好药带回家,可万副主任完全没有了那天的热情,一脸严肃的说自己工作忙离不开身。婷婷笑了笑,说‘没关系’转身就走。她心里明白万副主任开始的热情和现在冷淡的原因,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小人,势利眼!’。 婷婷和家人过了一个团圆的春节,正月初八回洪昌。 第19章 调动工作 夫妻团聚 /250000独最新章节! 回洪昌的当天下午,婷婷去看了女儿,小晶晶一见她就哭,不要她抱。这让她心里非常难过,决定把女儿带回安洲去,幸好自己母子楼的房间还没退。 婷婷去奉山后,小秦一直不开心,加上母亲的唠叨,窝了一肚子火的小秦准备等婷婷回来和她大吵一架。 小秦下班回家一见到婷婷所有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他双手将婷婷紧紧抱住,冰冷的鼻子在她的脸上噌来噌去,婷婷告诉他自己下午去看过女儿了,准备把女儿带到安洲去。小秦只顾不停的吻啊啃啊!婷婷说的话一句没听进。 婷婷又烦又厌恶很想推开他,可想到自己整个探亲假和春节都在奉山乡下,而且明天就要回安洲,虽说自己不喜欢这个男人,但必竟嫁给了他,想到这里,婷婷没推他反而两只手下意识的抱着他的腰。 婷婷这一抱,小秦激动的简直晕了过去,结婚以来婷婷第一次抱他,他热血沸腾、激情高涨,迫不急待的脱婷婷衣服。这一举动又让婷婷反感了,她立即把手松开生气的叫道:“你干什么?” 小秦气喘嘘嘘的说:“哎哟!小仝,刚才你把我的骨头都抱酥了,知道啵?我现在就要你嘛,好啵?快嘛!乖啊!乖!” 婷婷讨厌他说这些话,用力甩开他,然后拉平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头发便开始收拾明天回厂的东西。 小秦懊脑、沮丧的坐在沙发上,瞪着两只红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婷婷。他想不通,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是合法夫妻,可这那里像夫妻?从结婚到现在一年多了,每次过夫妻生话都像黄世仁□□白毛女似的。这到底什么原因呢?自己一表人才又有文化,工作单位和家庭条件都不错。想当初多少女孩子想嫁给自己,可挑肥拣瘦偏偏看上小自己十岁的她。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小仝年纪太小不懂事造成的?过几年可能会好一些。想到这里,特具优越感的小秦似乎为自己得不到婷婷的爱找到了说服和安慰自己的理由。 二十九岁的秦文军长长的叹了口气,这长长一口气,究竟是后悔当初不该找年纪这么小的女人结婚,还是希望婷婷快点长大早点懂事。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非常喜欢这个小他十岁有个性的女人。 第二天上午,小秦一走,婷婷去了王师傅家,强行把又哭又闹的女儿抱走,王师母以为婷婷接女儿回家玩几天,挑了小晶晶几件漂亮的衣服让婷婷带上,然后反反复复的瞩咐要如何如何照顾小晶晶。 下午,婷婷给小秦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带女儿回了安洲,要他去王师傅家把账结了。 婷婷一只手抱着女儿,一只手拖女儿出生时着婆婆给的一辆旧童车,小童车里塞满了大包小包,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挤上了去火车站的公共气车。 下午六点多火车到达安洲北站,安洲北站离市区有二十多里路,每天火车到站时,有一辆公交车来这里接下火车的乘客去市里。 火车到站后,火车上下来的人们像听到号令枪响的田经运动员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这是一场优胜劣汰的体能较量赛,跑慢了绝对挤不上这辆唯一的公交车,上了车的人挤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但还是很高兴,因为他们只要花一角五分钱而且很快就能到达市内。上不了公交车的人不仅要花公交车双倍甚至几倍的价钱,更烦人的是很晚才能到达市内。 很快,挤得水泄不通的公交车在众人羡幕的眼光下摇摇摆摆的开走了。 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下火车的人坐不上公交车,所以自行车、马车等一些简单落后的交通工具便应运而生,相比自行车只能搭乘一个人,而可以乘坐五六个人的李家马车自然更受欢迎。 李家马车在当地有个故事,据说有一李姓农民很想拥有一辆马车,可没钱买,后来用自己十八岁的女儿换了有钱人家的一匹马。 李家人有了马后便赶起马车来,生意很好,几年后又增添了好几辆马车,李家女儿做了有钱人家的儿媳妇也帮着夫家赶马车。后来又有不少的人加入了赶马车的行列,但不管谁家的马车都统统被称作‘李家马车’。 坐李家马车到市内平时每人三角钱,逢年过节五角钱。婷婷上李家马车时,老板说她带小孩又带了小车子要算两个人的车钱,婷婷满口答应,然后问老板,把她送到安纺母子楼要加多少钱? 公共汽车和李家马车的终点站都设在安洲饭店旁边,安洲饭店离安纺母子楼还有很长一段路,平时空着手走需要半个多小时,今天抱了小孩还拖着一童车满满的东西,如果走路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何况跟本走不动。基于各方面考虑,所以婷婷要求马车老板把她送到母子楼。老板听婷婷说要去安纺,立即问车上还有谁去安纺,没人应答。老板告诉婷婷他不送,问他为什么?他说马车走一趟送一个人不合算。 婷婷想了想,又问老板要多少钱才去,老板笑了笑说:“妹子,从饭店到你安纺我最少要收两角钱一个人,你已经算俩个人,再加俩个人的钱我就送你去。我是看你带个孩子可怜,又是新年正月,一般我不送,我的马也要休息。” 老板的意思要婷婷再付八角钱才送他去安纺,这时,马车里的乘客都说老板心好黑,叫婷婷不要坐他的马车。 婷婷考虑这么远的路,冬天衣服穿得又多,一个人抱着小孩还拖了一辆小童车,要走回去实在是太难了,如果把女儿冻病了或者自己累倒了,损失何止八角钱?而且还要受苦受累。想想还是答应了。 马车里的人见婷婷不听他们的好心劝阻,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有一个心直口快的年轻妇女瞪了婷婷一眼,嘴里轻轻的骂道:“十足的白菜梗!” 安洲地区的人把长得好看但不聪明的女人叫作‘白菜梗’,和‘秋白梨’‘绣花枕头’同义。 婷婷听到哪女人骂自己但装作没听见,她觉得没有必要计较一两句不顺耳的话,何况人家还是出于好心。 到安洲饭店了,其他乘客都下车了,李家马车载着怀抱女儿的婷婷直奔安纺母子楼。因载重量小加上天冷路上行人少,马跑的很快,跑得越快,车颠得越厉害,车颠得越厉害婷婷越开心。她紧紧的抱住女儿,两眼时而紧闭时而睁开,她在细细品味尽情享受一个人坐在摇篮似的马车里的美妙和浪漫,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脚下的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小秦回家后看到婷婷留下的纸条气得咬牙切齿,一拳把婷婷最喜爱的梳妆盒砸得粉碎,然后,一头倒在床上。 吃晚饭时,秦母见大儿子和婷婷都没来。便对着房门大声喊:“文军,吃饭哦!” 秦父瞟了妻子一眼,对她大叫大囔表示不满。 屋里没反映,秦母要小儿子进屋叫。老六推开房门进去,见大哥一个人躺在床上,走近一看,发现大哥在呜呜哭泣,吓得转身就走。 老六对母亲扮了一个哭脸,用手指在自己眼睛下面划了几下。 秦母以为小俩口吵架,儿子把小仝气哭了。准备劝劝他们,进屋后却没看到小仝,只见大儿子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满脸泪痕的儿子,秦母又生气又心疼的问:“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回事嘛?” 小秦不说话,把捏在手里的哪张纸条塞到母亲手里,秦母展开纸条一看,气得大声喊叫:“太不像话了!那有这样的女人,文军,跟她离婚算了!” 晚上,秦父秦母来到小秦房里,夫妻俩坐在沙发上叹气不说话。小秦愤愤的说:“一年才一次的探亲假,她竟然去了奉山。回来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把女儿带到安洲去了,先不说去乡下的事,把女儿带走起码应该给我打个招呼吧?”小秦说着说着,眼眶湿了。 秦母指着儿子说:“老大呀老大!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太宠她了,我说过,你早晚要吃苦头的。这女人不要了,跟她离婚。” 小秦一声不吭,秦父叹了一口气望着妻子慢条斯理的说:“怎么开口就离婚?这又不是你的事,这是文军他自己的事。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吗?我说这女孩子嫁给老大,要么是不懂事,要么是有其他目的,否则,她看不上老大。应验了吧!” 秦母把头撇向一边嘀嘀嘟嘟的说:“看不上老大?她有什么了不起啊!除了年轻一点,哪点比我们老大强?一个初中生,家里又穷,生个女儿和她一样,塌鼻子,难看死了。” 小秦下意识的看了母亲一眼。这时,秦父站起来走到儿子面前,语重心长的说:“文军,你自己也要像个男人,做什么事都要多考虑,尤其像你们这样两地分居的夫妻,更要处理好关系,不要听你妈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明天请几天假去一趟安洲,帮小仝把孩子按排好,这样才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 父母走后,小秦想了很久,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 第二天,小秦向单位请了一星期假。打算乘当天下午的火车去安洲。后考虑自己没去过安洲,又不知道安纺在那。下午的火车晚上到,找人不方便。他买了第二天早上的车票。 第二天中午,婷婷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秦,以为他来兴师问罪抢女儿,于是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严阵以待的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小秦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打开手里的提包,把两袋奶粉和一包糖放在桌上,说:“小仝,你放心,我不是来吵架的,你走后我不放心,所以请了几天假来看看你们。” 小秦来的那几天婷婷上晚班,小秦不让婷婷把睡梦中的女儿带到车间去,说他可以照顾女儿,婷婷问他回洪昌以后怎么办?小秦说带一天算一天。 同事见婷婷没带女儿上班,出于关心,问她是请了保姆还是把女儿送回洪昌了?婷婷说自己爱人来了,不让她把女儿带到车间来。 听说婷婷爱人来了,大家开起了善意的玩笑,有人提议;正好明天休息,大家一起去看看她爱人长什么样。婷婷笑了笑说:“可以,如果把你们吓晕了可别怪我啊!” 第二天下午,原来和婷婷同房间的小张、小雷、司马还有其他几位室友来到母子楼,小秦客气礼貌的接待她们。 星期一上班,去过母子楼的同事都说小秦一表人才,又斯文又有教养,也看不出比婷婷大十岁,大家纷纷议论,都说知识份子家庭出来的人就是与众不同。无论大家如何夸小秦,婷婷半点感觉不出他那里好。 在母子楼几天,小秦看到很多从未见过的事情。小洋房里长大的他一惯养尊处优,对艰、难、困、苦四个字没有一点概念,母子楼几天的见闻让他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活得这么苦这么累的人们,最令他难忘的一幕是半夜三更,年轻的母亲们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着啼哭的婴儿,迎着风雨消失在黑暗中。 这天,小秦起得很早,去菜市场买了鸡蛋和瘦肉。用煤油炉做了一大碗肉片鸡蛋汤端到婷婷面前,深情的望着婷婷,真诚的说:“小仝,原来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辛苦,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这肉和鸡蛋是我刚刚从菜市场买来的,你把这碗汤吃了。” 望着满满一大碗肉片鸡蛋汤,婷婷笑着说:“看样子工人阶级真的是有力量,你才接受几天再教育,就会做汤了,进步不小。” 尽管婷婷的话里充满讽刺,但小秦听了还是很高兴。他捧着婷婷的脸亲了一下说:“快吃!快吃!再不吃要凉了。” 小秦又带女儿又做饭菜,婷婷第一次感觉到了他存在的价值,感情上起了一些微妙的、无法言表的变化。 一星期假期很快休完了。小秦恋恋不舍,婷婷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味道。 回洪昌后,小秦写给婷婷的信情真意切,婷婷也会抽空给他回信,日子就在你来我往的书信中又过去了半年多。 国庆节,婷婷带着已经会走路的女儿回洪昌。假期没过完她就想回安洲,不知什么原因,在秦家幽静舒适的小洋楼里她觉得小秦很陌生,找不到半点在安纺母子楼对小秦的那种感觉,在小秦再三的挽留下才勉强住完了假期。 十一月上旬,经期一惯很准的婷婷发现自己四十多天没来例假,她很紧张,害怕自己怀孕,因为剖腹生小晶晶时,医生嘱咐过生第二胎要等四到五年以后,如果时间太短,刀口没长好容易破裂,做过剖腹产的人不宜刮宫。所以几年之内不能怀孕。可现在刚刚才一年半,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去专区医院,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婷婷紧张的把化验单递给医生,医生看了一眼化验单笑着说:“恭喜你,怀孕了。” 婷婷满脸愁容,简直要哭了,医生奇怪的看着她,关切的问:“妹子,你没结婚是啵?” 婷婷摇摇头把自己的情况和担心告诉医生,这位五十来岁的女医生不以为然的说:“医学理论上是这么说,可现实中没那么严重,我们医院里有过很多剖腹产后不到两年又生第二胎的,母子都很好。可话得说回来,时间隔得长一点当然更好。问题是已经怀上了怎么办呢?如果你不想生可以做人工流产,做人流越早越好,现在刚刚四十多天问题不大,不过有剖腹产史的人不能在门诊做,要住院。” 医生在病历上写着:自述最后一次月经来潮九月二十一号,尿检,阳性,妊娠四十三天,预产期七零年六月二十八号。 医生的话让婷婷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很感激这位母亲般的医生,说回去和爱人商量后再作决定。 怀孕的事让婷婷焦虑不安,带一个小晶晶已经很累,再生一个怎么带?不生就得做人流,医生说做人流要住院,住院小晶晶谁带?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办好。看来只有回洪昌处理,婷婷把这事对车间领导说了,请了三天事假。 婷婷带着女儿回到洪昌,小秦以为婷婷想他了很高兴。得知婷婷又怀孕了,更是高兴。抱着女儿在房间里转圈,说:“小晶晶,你马上做姐姐了,妈妈要给你生个小弟弟。” 高兴归高兴,可实际困难摆在面前怎么解决?小秦父母的态度是;你们考虑自己的条件和能力,带得了就生,带不了就别生,千万别指望父母。我们很早就说过;一代管一代,自己的孩子自己带。 婷婷和小秦商量后决定不生。 第二天,小秦一手提着热水瓶一手抱着女儿和婷婷来到医院。交十元钱办理了住院手续,一家三口来到病房,医生给婷婷量血压、试体温。 病房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问婷婷得了什么病,婷婷笑了笑说做人工流产。老太太立即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嘴里嘀嘀嘟嘟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造孽哦!罪过!罪过!” 老太太念完阿弥陀佛,睁开眼走到婷婷面前亲切和蔼的说:“妹子啊!听我一句话,赶快回家,千万不要做人工流产,我告诉你,你肚子里是一个当官的儿子。” 婷婷对老太太笑了笑说:“婆婆,谢谢你!我们也是没办法,我在外地工作又是三班倒,实在带不了。” 见婷婷不听自己的劝说老太太摇了摇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哎!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第二天上午查房后,婷婷按医生的吩咐来到手术室,医生给躺在手术床上的婷婷进行消毒后转身去取手术器械。 这时,隔壁手术床上正在做人流的妇女,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特别惧怕疼痛的婷婷被这喊叫声吓得魂飞魄散。心想;天啊!这么痛啊!不做,不做,她把两只脚从支架上放下来,然后急忙穿裤子。 正拿着手术器械走过来的医生望着婷婷狼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但她忍住笑严肃的说:“你这是干什么啊?都已经消好毒了,不做了?” 婷婷一脸恐慌的对医生的说:“医生,我不做了,我好怕,我回去。”说完逃跑似的出了手术室。 小秦见婷婷这么快就回来了觉得奇怪,正要问怎么回事,还没等他说话,婷婷摇头晃脑的说:“我不做了,我宁可再剖一次腹,我不做人流,走!我们回家去。” 说着拿起水瓶就往外走,头天劝婷婷别做人流的老太太听说不做了,高兴的直夸婷婷做的对,还把握十足的说婷婷一定会生个当官的儿子。 走在婷婷后面的小秦突然停住脚步,站在病房中间犹豫一会儿说:“小仝,你没做手术,医院应该把十元钱退给我们吧?” 婷婷一把拉着小秦:“走吧!是我自己不做,又不是医生不做,怎么可能退钱呢?走吧!走吧!” 老太太劝小秦:“算了,不要计较那几块钱,你得了个儿子比什么都强,听老人家的话不会错的,赶快带爱人回家吧!” 婷婷准备回安洲,考虑婷婷怀了孕带孩子不方便,小秦想把女儿留在洪昌,婷婷不同意,小秦说:“小仝,你听我说,你现在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你怎么带小孩?” 婷婷知道小秦说得没错,肚子大起来了真的带不了小孩,可想到要和女儿分开,到时候女儿又不认识自己,于是伤心的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突然,小秦说:“小仝,别哭了,这样吧!我干脆调到安洲去,一家人在一起更好。你先回厂,我争取尽快调过去。可以吗?” 婷婷想起上次小秦在母子楼几天的情景,或许俩个人在一起生活真的会好一些。可她不相信小秦舍得离开省会城市去安洲哪小地方,她认为是小秦怕她带走女儿故意这样哄她。于是,用怀疑的目光久久的看着小秦,见婷婷不相信自己,小秦诚恳认真的说:“我不骗你,其实上一次从安洲回来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下不了决心,现在不下决心不行了,你马上要生小孩,到时候俩孩子怎么过?相信我,你先回厂去,我会尽快把调动的事办好,争取去安洲过春节。” 小秦这么说,婷婷相信了,但她还是坚持要把女儿带到安洲去,理由是既然马上调过去,何必把女儿放别人家呢?小秦觉得有道理,便同意她带女儿去安洲。 婷婷和女儿回安洲的当天晚上,小秦来到父母房里,父亲正聚精会神的看报纸,他不敢打扰,走到看小说的母亲身边,小声的把自己准备调往安洲的想法说了。秦母合上书往桌上一抛,不高兴的说:“你真的是憨老大,别人都从小地方往大城市调,你却要从大城市往小地方调,你这是哪家的道理?” 小秦解释:“妈,你先别急,听我说,小仝马上要生小孩了,到时候俩个孩子,你说我们不调到一起,这日子怎么过?” 秦母寸步不让的说:“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才俩个小孩就过不成了?一人带一个,困难再大也要克服,你不能去,等以后有机会把她调过来。” 小秦继续对母亲诉说着自己的理由;“我也想过把小仝调来洪昌,如果爸爸在位肯定没问题,可爸爸能不能复职呢?就算能复职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我们等不了啊!小仝明年六月底就要生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我先过去,以后有机会再一起调回来。” 这时,秦父放下手里的报纸,叹了口气说:“老太婆,别唠叨了,他们两地分居,一个孩子已经很难,再生一个就更难了,让他去吧!只要他们过的好,在那里生活都一样,你要想开一些,儿女们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 最后,在秦父再三劝说下,秦母勉强同意儿子调往安洲。正如小秦所希望的那样,很快就办好了调动手续。 七零年元旦刚过,小秦在安洲汽车厂正式上班了,这个厂的干部职工来自全省各地,还有外省的,小秦在这里仍然任生产准备科调度。 汽车厂在安洲城郊北面,厂址是原海东地质学院,环境优美宜人。厂区内有多条宽畅的水泥路,路两边栽有四季长青的树木,整个厂区一年四季绿树成荫。 厂大门内正前方是一条宽畅、笔直、白色的水泥路,前进五百米水泥路左拐,拐弯处的右边有一栋白色的办公大楼。大楼周围栽满了夹竹桃,夹竹桃开花时节,碧绿的树叶和娇艳的桃红色花朵把白色的大楼衬托得格外醒目、格外漂亮,据说这座楼是原海东地质学院的化验大楼。 厂大门内左边是一个小树林,小树林里的路是用鹅卵石铺就的,路面拼有各种图案。穿过小树林有几栋两层的小楼房,是原海东地质学院的教授楼,现在成了厂干部和科技人员的家属宿舍。这几栋小楼房周边环境特别好,楼与楼之间距离很宽,周围栽满了月季、蔷薇,还有桂花、枇杷等各种花草树木像个小花园。 厂区内有食堂、阅览室、蓝球场、网球场、打靶射击场等。所有空间的地面全是绿茵茵像毛毯一样柔软的草坪。 单身职工住原来的学生宿舍,原有的教师宿舍远远不够现在的双职工居住。所以,后调进厂的职工只能在由教室改成的家属宿舍居住。 婷婷从安纺母子楼搬到汽车厂一号楼家属宿舍。这一号楼原来是一栋两层楼的教室。令婷婷感到惊奇的是一号楼宿舍和母子楼的结构一模一样,都是两层楼,但母子楼和一号楼的面积、质量以及周边环境却有着天壤之别。 一号楼的走廊宽、空间高,给人的感觉不是走在过道里而是置身于大厅之中,一号楼的大门朝东,南北两边是房间,每间房的面积约三十多平米,南边的房间全部住人,北边的房间一部分住人,一部分改成共用厨房和洗衣间。 一号楼与二号楼之间的距离很宽,一号楼的南面是原海东地质学院的围墙,□□期间因革命的需要围墙被拆了,现在是一片空地和小山坡,还有几口大小不一的水塘。 婷婷非常喜欢这里的环境,眼前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家的花园菜地。 婷婷站在小山坡上看了看四周,一个计划在她心里形成。 此后,只要有一点时间,她便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来到一号楼南面的荒地里,又是拔草又是锄地,用一个多月时间,见缝插针的开垦出一小块又一小块的菜地。 春节过后,婷婷按时节种下了红薯、花生、莴笋、南瓜等瓜果蔬菜,还在房间窗外的几棵树下栽种了丝瓜秧苗。 婷婷家斜对门是厨房,厨房北面的窗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每天做饭时婷婷都要站在厨房的窗口前望一望那片空地。觉得很可惜,一天,她又拿起锄头和锹把杂草铲锄得干干净净,开垦出一块三四平米的菜地,这块地离厨房近,种了点大蒜、芹菜,做菜煮面条需要香料时摘起来方便。 闲暇时,婷婷牵着女儿挺着大肚子在自己的菜地里逛来逛去,看着地里的秧苗一天天长大,她快乐、充实、满足。 当碧绿茂密的叶丛中绽放出一朵朵黄灿灿的南瓜花、丝瓜花时,心中充满兴奋喜悦的婷婷像欣赏名画似地看着这些花儿藤儿,久久不愿离去。 仅仅埋下几颗小小的种子,土地竟创造出如此美丽动人且具有生命的图画,婷婷感慨大自然的神奇。在感恩大自然慷慨的同时尽情享受劳动的快乐和收获的喜悦,尽情享受大自然创造的美并憧景幸福美好的未来。 可是,美好旋律中很快出现不和谐的音符,婷婷发现小秦变了,变得唠叨琐碎,脾气不如以前温和,待人接物为人处事不近情理,喜欢斤斤计较,经常弄得她尴尬难于做人。 五月中旬,连续几天的好天气,主妇们洗床单、洗被子,婷婷利用上晚班白天有时间把家里的床单被子全部洗得干干净净。 这天,隔壁邻居夏师母来借大木盆洗被子,婷婷满口答应。 下班回家的小秦路过洗衣间时无意中朝里看一眼,觉的眼睛一亮,他发现夏师母洗衣物的大木盆好像是自己家的,他快步走到家里朝门后一看,摆放在门后面的大木盆不见了。 这时,婷婷正在摆放碗筷准备吃饭,小秦沉下脸问:“小仝,我门家的大木盆是不是夏师母拿去了?” 婷婷一边添饭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啊!借给她了。” 小秦指着婷婷气冲冲的说:“你怎么这么傻呢?经常借东西给别人,以后老太婆再来借东西,不准借。” 小秦一顿指责弄得婷婷莫明奇妙,但她还是心平气和的说:“哎呀!人家开了口,怎么好意思不借呢?” 小秦压低嗓音像传授机密似的说:“你不要直接说不借嘛,比如今天她向你借大木盆,你可以说没有或者说我自己马上要用,你拒绝她一次,以后她就不好意思再借。知道吗?” 婷婷瞟了他一眼,不高兴的说:“亏你说得出口,东西明明摆在面前怎么好说没有,我做不出那种事,再说木盆借给人家用一下有什么关系?没见过你这样小气的人。” 被婷婷诉落后,小秦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突然,他走到床边发疯似的掀掉被子抓起床单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往外走去,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小气就小气,我就是小气。” 来到洗衣间,小秦对正低着头洗衣物的夏师母说:“夏师母,洗好没有?我自己要洗东西了。” 夏师母抬起头来,见小秦抱着一团衣物铁青着脸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一慌,连忙说:“洗好了,洗好了,我把盆子还给你。” 夏师母边说边捞起木盆里的被子,然后倒掉水把木盆还给小秦。小秦接过木盆转身就往回走,夏师母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小秦回到家把木盆放到门后面,然后把床单铺回床上。 婷婷狠狠的盯着他,生气的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要么你干脆假戏真唱,当着夏师母的面把床单洗一下,道理上还说得过去,可你现在这样做太过份了,我们和夏师母共一个厨房,天天见面,你叫以后我怎么面对人家?” 小秦不以为然的说:“天天见面怎么样?共一个厨房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求她什么,我告诉你,这些喜欢沾小便宜的人,就是看你傻,好说话,所以找你借东西,今天我这样做了,以后她就不敢了。” 小秦的做法让婷婷觉得很对不起夏师母,很长时间怕见到夏师母。可夏师母却一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每次碰面都先和婷婷打招呼,这更让婷婷觉得歉疚。 小秦的变化让婷婷很苦恼,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是因为离开父母了有失落感?还是习惯了都市的繁华和养尊处优的生活,无法面对眼前艰苦的环境?还或许是他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只是自己不了解而已。 婷婷经常为这类事情和小秦吵架,而每次小秦总是说:“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为了别人和自己老公吵架,我对别人小气关你什么相干?我对你不小气就可以了。对不对?你说说,我对你好不好?” 婷婷不做声了,小秦说的是事实,他对自己和女儿确实不错,生活中处处照顾她母女,只要是她母女喜欢吃的菜他不会动一下筷子。但婷婷还是希望小秦对邻居不要太小气太计较,搞好邻居关系,远亲不如近邻嘛。 第20章 才子之乡 喜得贵子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去医院作产前检查,医生说有剖腹产史的孕妇要提前入院待产,六月二十八号的预产期,五月底婷婷便住进了安洲专区医院。 正好这段时间小秦厂里生产任务少工作比较轻松,小秦每天早上按排好工作后便带着女儿去医院陪伴婷婷。 安洲盛产瓜果,盛夏之时,路边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西瓜,有红瓤的、黄瓤的、还有白瓤的,数黄瓤味道最好,大街小巷到处有人挑着各种各样的瓜果叫卖。。 婷婷特别喜欢吃一种叫菜瓜的瓜,这种瓜个大,呈椭圆形,最小的也有一斤左右,大的有三四斤,甚至还有五六斤的,颜色很漂亮,有淡黄色、浅绿色,水份多而且特别脆嫩,用指甲在瓜皮上轻轻划一下,圆溜溜的瓜马上裂开了。 如果有人问菜瓜好不好,卖瓜的为了证明自己瓜的质量,会拿起一个小点的瓜,然后放开手,让瓜掉在地上,倾刻间,掉在地上的瓜变成了无数块碎片和一滩水。 每天早上,小秦把女儿放在婷婷身边,然后提着一个大篮子去买菜瓜。菜瓜买来后,婷婷挺着圆圆的大肚皮坐在床沿上津津有味的啃食菜瓜,哪模样活像一尊弥勒佛滑稽可爱,把病房里的人都逗乐了。小秦对她更是疼爱有加,拿个凳子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她,手里不停的给她摇扇子。 中午,小秦回家做好饭菜拿来医院,下午也这样,夜深了才带着女儿回家,临走前少不了对婷婷左叮咛右嘱咐。 临近预产期了,婷婷的肚子特别大,病房里的人以为她怀的是双胞胎。医生说多走动有利于分娩,于是婷婷天天挺着引人注目的大肚子在医院里到处走来走去。 这天查病房时,医生望着小秦说:“六床家属,从今天起,你二十四小时不能离开医院,产妇随时有可能分娩,剖腹手术要你签字。听到没有?” 小秦点点头笑着说:“好的,我不会离开,医生,我想问问,我爱人可以不剖腹吗?” 医生看了一眼婷婷,微笑说:“可不可以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这里没有你爱人第一次手术的资料,我们不了解当时剖腹的具体原因,不过请你放心,做医生的会尽一切力量争取顺产,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主张剖腹。” 小秦走到婷婷身边轻轻拍拍她肩膀说:“听到没有?我们都帮不上忙,全靠你自己了,争取自己生不要剖腹,给我生个大儿子。” 婷婷摸了摸几乎低头就能碰到的大肚皮,头一歪笑着说:“我也不想剖腹,可这肚子比上次还大,上次生不下来,这次能生下来吗?我作好再剖一刀的准备,医生说了这次再剖腹就得结扎,我也希望是个儿子,一儿一女多好啊!” 超过预产期好几天了仍毫无动静,小秦非常着急,女儿小晶晶放在同事家,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太长时间,再说他也想早点见到儿子,从各方面迹象判断这次百分百是个儿子。 七月二号晚上八点左右,正当小秦心急如焚的时侯。婷婷的肚子痛起来了,而且一开始就痛得很厉害,送产房后一检查已经开了三指。 住院部产科主任徐娇早就在办公室的小黑板上留言;六号床产妇有剖腹产史,发现分娩预兆立即送产房密切关注。有情况叫我! 三号凌晨三点多宫口开全了而且有羊水流出,羊水流了很多而毛毛的头却久久不入盆,助产师有些紧张,立刻向徐主任汇报这一情况,徐主任赶过来给婷婷作检查,然后吩咐送手术室。 一九七零年七月三号早上六点四十六分,一个八斤重的男婴在晨曦中迎着太阳来到这个世界。 守在手术室门口的小秦从护士手里抱过儿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儿子胖嘟嘟的小脸上轻轻的吻了又吻。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双眼紧闭的儿子,高高的额头,挺直的鼻子和有凌有角的嘴巴,小秦越看越高兴,儿子比女儿漂亮,女儿传承的是父母的缺点,儿子恰恰相反。 还没看到儿子的眼睛,小秦不担心,他认为自己和婷婷的眼睛长得都可以,儿子的眼睛无论像谁都错不了。 护士要把孩子抱走,小秦紧紧搂住儿子不放,护士被他滑嵇的样子逗笑了。医生告诉他产妇马上出手术室,要他赶快去病房做好准备,小秦这才把儿子还给护士。 婷婷回到病房,同病房的产妇和家属都过来看她,其中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妈大声说:“哎哟!我儿媳妇也是破肚子生的,她个子太小没办法,你这么高大这么活泼的人怎么也要破肚子生崽呢?” 小秦把她推开,板着脸说:“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我爱人要休息需要安静,过去,别在这吵。” 大妈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回到自己儿媳妇床边。 半夜两点多婷婷通气了,有过一次经验的她一通气就吵着要吃东西,小秦用煤油炉子煮了一大碗面条,然后坐在床边,用筷子夹起面条不停的吹,吹凉后,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喂到婷婷嘴里。 第二天下午,被小秦指责过的大妈走到小秦身边,这次没大声叫嚷而是把小秦拉到旁边小声说:“孩子,你听我说,我们乡下女人生了崽都要吃小母鸡,你老婆开了刀更要多吃几只鸡,我老头马上回家,明天早上回来,要他帮你买几只小母鸡。好啵?” 小秦正愁自己没时间买鸡,连忙说:“好哇,帮我买十只吧!要多少钱?” 大妈摆摆手说:“先不要拿钱,等我老头把鸡买来了再拿钱。”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大妈的老公用一辆二八式的自行车载来了十只活蹦乱跳的小母鸡。十只小母鸡放到地上时发现有两只不动弹,大妈提起这两只鸡对小秦说:“孩子,天气太热了,路远鸡又多,这两只鸡挤伤了,不要紧还是活的,你赶快拿去放血。算了,还是我来帮你搞一下。” 大妈说着提起两只鸡往外走,一会儿工夫提着两只滴着血的鸡回来了。在大妈的指导下小秦总算把两只小母鸡弄干净了,装进借来的大铝锅里,用煤油炉子炖起来。 大妈说吃干黄花增加奶水,小秦把一些干黄花放进锅里,中午,一大锅鲜美的鸡汤炖好了。 手术后第三天,婷婷一口气把两只小母鸡和一大锅汤吃得锅底朝天。这次小秦不阻拦了,生女儿时医生说过能吃多少吃多少,加上病房里的人都说能吃就好,尤其是那位帮买鸡的大妈更是羡幕的不得了,她对婷婷说:“妹子,你真好,我儿媳妇有你一半能吃就好了,像这样的一只鸡她两天都吃不完,结果还馊掉了,嗨!人就是要能吃,能吃身体就好,我们乡下人说;吃得就做得,做得就看得,看得就要得。”大妈的话把大家逗笑了。 大妈的儿媳妇体质太差,恢复的很慢,医生给她输了三百毫升血,小秦见了也要医生给婷婷输血,医生笑着说:“八床自身造血功能较差,血色素上不去,所以才输血,你爱人身体很好,造血功能特别强,她的血色素早就正常了,根本不需要输血,其实你们不知道,输血并不是什么好事,靠自身功能恢复健康才是最好的。” 拆线后婷婷出院了,小秦去婷婷厂里找车间领导签字报销医药费时,同事们才知道婷婷生了个八斤重的大儿子。 婷婷所在的甲班正好上早班,室友小雷、小张、司马三个人约好晚上去汽车厂看望婷婷。送什么东西呢?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不知谁说了一句;生小孩的人要吃母鸡和蛋。 这时已经是下午六七点钟了,去那里买鸡和蛋呢?小雷想起父母下放时,农村每家每户都会养很多鸡。如果走小路去婷婷家要经过一个村庄,村庄里肯定有鸡,于是三个人决定去哪村庄买鸡和蛋,然后直接去婷婷家。 晚上八点多,三个女孩有说有笑的往汽车厂走去,过了小坟山就快到哪村庄了。朦胧夜色下,远远看去,整个村庄一片漆黑,小张缩起脖子胆怯的说:“哎呀!好吓人,我怕狗,回去算了,明天白天再去吧!” 司马没做声,两只眼睛不停的四处张望,小雷沉思片刻后说:“不行,明天我们还是早班。哎呀!怕什么嘛,现在那里还有狗哦?□□后根本没看见过狗,走吧!我不怕,我走前,你们走后。” 看似白晰文静的小雷毫无惧色的朝村庄走去,小张和司马只好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步往前走。 此时,正是收割早稻、栽种晚稻的双抢季节,这时候农民非常辛苦,凌晨四五点钟起床一直干到天黑,辛苦了一天的村民们,收工后吃过饭就睡了。 进村后,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只见屋前场地上横七竖八的摆了多张竹床。 这时,看见一个女人从竹床上爬起来朝屋里走去,估计是进屋方便,小雷连忙上前轻声喊道:“哎,大嫂,你家里有鸡卖啵?” 女人吓了一跳,一看是三个小女孩,停下脚步匆忙说:“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一会儿工夫,女人从屋里出来,望着她们几个笑着说:“一看就晓得你三个妹子是纺织厂的,怎么半夜三更来买鸡哦?” 三个女孩咯咯的笑起来,小雷边笑边说:“怎么是半夜三更哦,才八点多钟,我们上早班晚上才有时间,同事生了小孩,我们要买母鸡和鸡蛋。” 女人笑了笑说:“你们纺织厂上三班白天黑夜不分,我们乡下人一年四季都睡得早,现在双抢,吃了饭就睡觉,妹子,快说,你们要几只鸡几个蛋,我要睡觉了。” 小雷望着小张和司马说:“我买一只鸡十个蛋。你们买多少?” 小张和司马沉默不语,小雷怕大嫂着急,连忙说“你们俩合买一只鸡十个蛋,可以啵?” 小张和司马同时点头,两只鸡和二十个蛋很快拿来了,大嫂接过三个女孩的钱利索的往腰边小口袋一塞,然后走到竹床边往上一倒,睡了。 三个女孩拿着鸡和蛋到了婷婷家,一进屋,几个女孩围着婷婷刚出生的儿子叽哩喳啦的赞不绝口。一个说像电影演员,一个说像外国小孩,一个说长大后肯定有好多女孩追求。总而言之,按她们三个人的说法,这孩子长大后绝对是个美男子。 按婷婷的吩咐小秦给每个人煮了三个糖水荷包蛋。一会儿工夫,小秦端来四碗糖水荷包蛋,见自己也有份,婷婷端起来就吃,三个女孩以很饱吃不下为由坚决不吃,婷婷真诚的说:“你们跑了这么远的路,又这么晚了,怎么会吃不下呢?我求你们了,这么热的天,不吃也会坏掉的,浪费是犯罪。” 小雷婉尔一笑,轻轻的说:“别扣帽子啦!有你仝静秋在,还有东西浪费吗?别人不了解你的海量,我们会不知道?” 小雷的一番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司马接着说:“是哦!是哦!在食堂里买饭,我们都是二三两,她老人家每餐都是四两,如果碰到有辣椒炒油渣,还要吃五两,对不对?我没冤枉你吧?”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小张显得十分羡幕的说:“能吃好啊!你看她身体多好多结实,如果不会吃,那有这么好的身体,你看我,三级风都能把我吹倒。” 司马不屑的瞟了小张一眼,然后夸张的做了一个走路不稳的样子,调笑说:“吹倒你还要三级风啊?我用扇子就能把你扇倒。相信啵?” 司马滑嵇的样子,笑得一屋子人直不起腰,坐在旁边一直默默无声的小秦也被逗笑了。小张一边笑一边揪着司马打。 笑闹过后,三个女孩子要回去了,婷婷说太晚了要她们走大路,走小路要经过坟山,小张胆小害怕。 同事们走后,小秦要婷婷把三碗糖水蛋吃了,婷婷说自己已经吃了三个,吃不了哪么多,要他吃几个,小秦不肯吃,笑着说:“不要不好意思嘛,刚才你同事都说了,有你浪费不了东西,快吃,快吃,吃了我好洗碗。” 小秦坚决不吃,婷婷只好把九个糖水荷包蛋全吃了。 儿子越长越像妈妈,尤其像婷婷的是他的大食量。这次奶水比女儿出生时多一些,但远远满足不了儿子的食量,吸吮不到乳汁的时候,儿子急得嗷嗷叫,张着小嘴巴到处拱。所以,婷婷每次喂母乳前先准备好一大瓶牛奶放在旁边。然后开始喂母乳,母乳吸吮完了,连忙把奶瓶拿过来塞进儿子嘴里,儿子迫不及待的含住奶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把一大瓶牛奶吸吮得精光。 婷婷把吃奶吃的满头大汗的儿子放到摇床里,躺在摇床里的儿子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绻起身子伸懒腰,然后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摊开莲藕般的小手小脚,打几个饱嗝后酣然入睡。 婷婷趴在摇床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睡得正香的儿子,等待睡梦中的儿子露出花儿般的笑靥。 儿子是农历六月初一出生的,整个月子都是在炎热的农历六月度过,大人和孩子每天晚上热得无法入睡。俩孩子大哭小叫,小小的纸扇无济于事。无奈,婷婷叫小秦把家里仅有的一大一小两张竹床搬到外面并排摆放。 婷婷搂着儿子睡大竹床,女儿睡她脚边,小秦挨着女儿睡小竹床,小竹床太小,小秦睡在上面脚后跟露在外面。 夏师母见婷婷在露天里一夜睡到天亮,心里直着急。第二天,趁小秦不在悄悄对婷婷说:“小仝,月子里的人晚上千万不能睡外面,你这样将来要得病的,月子里得的病治不好的,女人养月子很重要,我月子里连门都没出过,你要听话,我不会害你。” 婷婷感激的望着夏师母说:“谢谢你,夏师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有什么办法呢?太热了,俩孩子一身一头都是痱子,在房间里又哭又闹,只有到外面才安静些。” 夏师母建议:“实在没办法,你让小秦带俩孩子睡外面,你在屋里睡。” 婷婷笑着说:“那不行,我儿子晚上一定要睡在我怀里,饿了闭着眼睛吃几口奶又睡着了,晚上不用起来喂牛奶,” 夏师母摇摇头说:“小仝啊!你真的是太年轻不懂事,你不听我的话也没办法,以后身体不好,后悔就晚了。” 儿子快满月了还没取名字,婷婷想给儿子取个有‘伯’或者‘则’字的名字,小秦不同意,说:“原来我打算生四个小孩,取名;惊、滔、骇、浪。本来女儿的名字应该是惊涛骇浪的‘惊’,为了纪念你在产床上熬了三天三夜,所以取了三个日字的‘晶’,知道吗?不过‘惊’字和‘晶’字谐音,既然女儿的名字晶是惊的谐音,那儿子就用滔的谐音叫‘涛’吧!秦涛,可以,蛮好听的。” 小秦给儿子取名‘涛’,婷婷认为这个名字可以,叫起来也响亮,真正让她喜欢和满意的还是涛字的结构。 涛字三点水加一个寿字;三点水,意味长流水,寿字,寿比南山,有山有水,仁者爱山,智者爱水,这个涛字寓意着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仁义智慧,健康长寿。 满月的前两天,秦丽娟来了,婷婷非常高兴,她们很久没见面了,自从搬到汽车厂后,秦丽娟这是第二次来家。在厂里上班时,一个在前纺车间的丙班,一个在准备车间的甲班,平时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秦丽娟告诉婷婷自己找了男朋友,是中粮车队的司机,一个老实的山东人。说程斌也找了女朋友,听说是农场的,年纪很小很漂亮。还说了一些其他事情。 说着说着,婷婷长长的叹了口气,秦丽娟问她为什么叹气,婷婷说:“时间过的真快,想起三年前我们九个人上北京就像昨天一样,转眼间我变成老太婆了。” 秦丽娟笑着说:“女人早晚要变成老太婆的,我妈说女人年纪小生孩子容易恢复,所以我也想早点结婚。” 婷婷高兴的说:“那好哇!定日子了吗?不会是明天吧?哪不行,我还在坐月子呢!” 秦丽娟叹了口气,一脸委屈的说:“本来哪天结婚都可以,但是他老家的规矩要哥哥先结婚,可他哥哥到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搞得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婷婷打抱不平的说:“怎么有这样的规矩呢?你们想结婚就结呗!怕什么?先不要告诉他们家里,等他哥哥结了婚,你们再回老家补办婚礼。这样不是很好吗?” 婷婷这样一说,秦丽娟更来气了,很不高兴的说:“我也这样想,可他没有结婚的钱啊!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我不想跟他谈了。” 婷婷说婚礼简单一点要不了多少钱。可秦丽娟坚决不同意简简单单的结婚,她说给家里的酒席钱和自己需要的东西一样不能少,否则,宁可不结婚。 汽车厂的条件比安纺好多了,这里的托儿所有大、中、小班。婷婷把小涛涛放在小班,小晶晶放在中班。 安纺规定,孩子一周岁之前哺乳女工每天有一小时哺乳时间,如果小孩不放哺乳室,上班时不喂奶可以提晚一小时上班或提前一小时下班,婷婷选择早班提晚一小时上班,中班和晚班提前一小时下班。 带俩孩子,除了上班,还要给哪些菜地锄草浇水,夫妻俩整天忙得团团转。小秦负责接送小孩,有时也帮做家务事,可婷婷嫌他做得不好,说他越帮越忙,宁可自己累一点也不要他做。 婷婷三班转,要起早摸黑,经常风里来雨里去,很累很辛苦,可看到日长夜大的儿子和呀呀学语的女儿,婷婷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这天是星期天,刚吃过早饭,小秦说要和几个同事钓鱼去,婷婷说:“不能去,今天是星期天,小孩送不了托儿所,下午三点我要上班,到时候你赶不回来,俩孩子怎么办?” 小秦一边收拾钓鱼工具一边说:“很久没钓鱼,都已经约好了,我早点回来就是,你放心,下午三点之前我一定赶回来,保证不耽误你上班,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钓几条大鱼给你吃。” 小秦保证下午三点之前赶回来,只好让他去。小秦走后,婷婷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在自己的菜地里巡视,小秦不在家,婷婷觉得自己的心情特别舒畅特别惬意。 吃过中饭,婷婷把俩孩子哄睡后自己也躺下休息。一觉醒来两点多了,婷婷连忙准备上班的东西和晚饭的菜。 快三点了,小秦还没来,婷婷站在窗口焦急的眺望小秦回家的哪条路。 三点整了,眼睛所能看到的最远处仍不见小秦的影子,婷婷知道已经晚了,急也没用,算了,把喂奶时间用在前面,提晚一小时上班。 俩孩子醒了,婷婷给他们洗好澡,看看还有点时间,又把孩子们换下的衣服洗了。 快四点了,小秦还没回来,自己再不走今天就要旷工了。 婷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能旷工,厂里正在搞大战九月迎国庆,旷工一天要扣三天工资。急出了眼泪的婷婷只好到隔壁夏师母家把情况说了,请她帮自己照看俩孩子,夏师母一口答应,开玩笑说:“把你家里的钱藏好,如果丢了,我可赔不起。” 婷婷急急忙忙赶到车间,班长见她来了高兴的说:“哎呀!你来了啊!来了就好,急死我了,张金花今天请假,你又没来,车上人手不够,快!快!上你的车,手脚快一点,要么今天完不成任务。” 婷婷笑了笑说:“完得成,今天我十二点下班。” 下中班后,婷婷走出车间,外面一片银色如同白昼,高高的天空上一轮明月又圆又大。为了早点给离开了八个多小时的儿子喂奶,婷婷顾不得欣赏这令人产生无限遐想的如水月色,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快到岔道口了,岔得口有两条路可以回家,一条是大马路,大马路向东约三华里是长途汽车站,然后左拐再走两华里便到了汽车厂大门,厂大门到家还有一华里多路。另一条是向北的乡间小路,到家不到四华里。 婷婷一边走一边考虑走小路还是走大路,走大路需要三十多分钟,走小路最多二十分钟,可小路要经过一个村庄和一座小坟山,她害怕坟山。 到岔道口了,婷婷下意识的朝小路看了一眼,朦胧月色下,隐隐约约能看见厂区的房子,看到房子想到儿子,想到儿子归心似箭,婷婷决定走小路。 走着走着,前面就是坟山了,白天路过坟山都有点害怕,现在更紧张更害怕。虽然月色很好,但必竟是半夜三更。此时,她后悔不该走小路想回头走大路。可一想,选择走小路为的就是想早点给儿子喂奶,现在回头走大路不是更耽误时间吗?想到这里,婷婷决定不回头,壮着胆子往前走。并自宽□□的鼓励自己;不怕!大活人还怕死人不成? 到坟山了,婷婷屏住呼吸加快脚步眼睛看着远处、心里想着愉快的事情。过坟山后婷婷出了一身冷汗,很快又过了村庄,马上进入厂区地盘了。婷婷庆幸自己选择了走小路,并打算以后下中班就走小路回家。正高兴着,突然,前方不远处的田埂路上走来一个男人,男人肩上扛了一根扁担,扁担上挂着一大团黑呼呼的东西,那男人正朝自己走来,吓得婷婷要晕过去。 坟山令她恐惧,对面走来的这个男人比坟山更恐惧。此时此刻,活人远比死人可怕。如果这男人。。。。。。天啊!婷婷越想越害怕,她握紧双拳屏住呼吸,作好拼博准备。 和男人面对面了,婷婷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也凝固了。万幸的是虚惊一场,那男人只看了她一眼便快步向前面走去。婷婷闭着眼长长嘘了口气,然后,微微侧过身子,斜着眼瞄了一眼那男人后背,这时才看清那扁担上挂的是两个装鸡的笼子。婷婷猜想这个男人可能是去前面那个村庄偷鸡的小蟊贼。 受了几度惊吓的婷婷心里直怨恨小秦,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钓鱼眈误时间才提晚一小时下班,自己急于想早点给儿子喂奶才选择走小路。 到家了,小秦在等她,婷婷进门第一句话就问:“你几点回来的?” 小秦一脸讨好的神情笑着说:“你刚刚走我就到家了。” 婷婷狠狠的瞪着他说:“你骗谁?我走之前还看了那条路,一个人影都没有,还说我一走你就到家,你飞回来的?” “真的,我不骗你,不相信,你明天问夏师母。” 小秦一边说一边从菜厨里端出一个小盘子放在桌上,婷婷看了看盘子里红红的大小不一的三只虾,又看看小秦。 小秦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今天运气不好,一条鱼也没钓到,我想钓到几条鱼再回来,可最后还是一条鱼没钓到,就这三只虾,我把它油炸了留给你吃,我给你添饭去。” 接过小秦端过来的饭,婷婷一边吃一边问:“就钓这三只虾?怎么没给晶晶吃?” 小秦笑眯眯的望着婷婷,一本正经的说:“不给她吃,她还小,将来有的吃,我只管你,我爸也只管我妈,俗话说,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何况我们还是结发夫妻。儿女们大了要飞走的。知道吗?只有我们才永远在一起,所以你也要对我好点哦!” 第21章 性格迥异 水火不容 /250000独最新章节! 在厨房煮面条的夏师母望了望窗外菜地里的大蒜,心想如果面条里放点大蒜叶子味道会好多了,便向正在做饭的婷婷讨要一点大蒜作香料。婷婷满口答应,要她自己去菜地里摘,要多少摘多少。夏师母在菜地里拔大蒜时,正好被回家吃饭的小秦看见了。 吃饭时,小秦板着脸说:“刚才我看见夏老太婆偷我们家大蒜。” 婷婷本来不想答理他,但偷字太刺耳,便说:“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人家煮面条向我要点大蒜做香料,我叫她去地里去摘。” 婷婷实话实说是为了息事宁人,谁知把小秦激怒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抛,两眼瞪着婷婷,狠狠的说:“你还包庇她!还帮外人说话,我早就说了你是个败家子,我怎么找了个不顾家的女人啊!” 婷婷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小秦以为自己的话份量不够重,继续说,而且越说越难听,婷婷气得手脚发冷但表面上装得没事一样,就是不搭理他。 第二天,小秦又唠唠叨叨的数落;吃里扒外呀!不顾家呀!什么话都来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婷婷知道不骂一个星期不会罢休。怎么办?太难受了,婷婷知道要想堵住他的嘴,必须转移他的目标。突然,门旁边的鸡笼子让她有了主意。 这天吃过晚饭,小秦又去单身宿舍找他要好的同事王根喜下棋。他一走,婷婷马上从鸡笼里抓出一只小芦花鸡杀了,弄干净后放在煤油炉子上炖,不到一斤重的小鸡很快炖熟了。婷婷三两下把鸡吃了,然后用报纸把鸡骨头鸡毛包好放在厨房窗户外化粪池水泥盖上。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提前一小时下晚班的婷婷回家后进厨房做早饭。小秦放鸡时发现少了一只小芦花鸡。吃过早饭,他把俩孩子送去托儿所后便开始寻找小芦花鸡。为了寻找芦花鸡,小秦没时间再说大蒜的事了。 转了一圈回到房间,望着正准备睡觉的婷婷说:“我们家的鸡不见了,你还有心思睡觉?我上班去了,你找找鸡再睡吧!” 见小秦一副猴急的样子,婷婷心里暗暗高兴,答应并装作准备去找鸡,小秦一走,立即蒙上被子进入梦乡。 中午,小秦回家后又到处找鸡,下午上班前他要婷婷去其他几栋宿舍找找,婷婷照样答应。 吃晚饭时,小秦自言自语:“如果晚上芦花鸡还没回来,那肯定被谁偷了,明天一早我去厂广播室广播,叫偷鸡的人赶快把芦花鸡还给我们。否则,我不客气!” 婷婷本来打算再折腾他几天,听他说明天要去广播室广播,她相信小秦会这样做,为了不闹出笑话来,婷婷只得提前让他知道芦花鸡的下落。 吃过晚饭,儿子在摇篮里睡了,婷婷抱着女儿对小秦说:“走吧!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小秦跟着婷婷来到厨房窗外长满杂草的空地里,婷婷用脚尖指着不远处的化粪池说:“那里有包东西,你去拿过来。” 小秦满脸疑惑的看着婷婷,婷婷一脸坏笑的说:“看我干什么,去把那包东西拿过来呀!听到没有?” 为了知道婷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秦只好走过去把化粪池水泥盖上的一包东西拿过来放在地上,婷婷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打开啊!” 小秦弯下腰慢慢把纸包打开,婷婷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谁知,望着一堆鸡毛和鸡骨头他出乎意料的平静,还笑着说:“原来是你把芦花鸡吃了?害我到处找,你想吃鸡说一声就是,不要说吃一只鸡,就是吃一笼鸡,我也会弄给你吃。” 婷婷没搭理他,心里默默为那只做了城池之鱼的芦花鸡难过。 种在窗外几棵树下的丝瓜长得特别茂盛,丝瓜藤缠着大树螺旋状往上爬,碧绿的叶丛里点缀着一朵朵黄灿灿的花儿,美极了!满树的枝枝桠桠爬满了丝瓜藤,长长短短的丝瓜垂吊空中晃来晃去,犹如古代女子佩戴的金钗耳坠,挺立的大树被装扮的千娇百媚。 丝瓜长得特别快,刚开出来的花儿,过几天就成了一条小丝瓜,再过几天,小丝瓜变成了大丝瓜。头天摘了大丝瓜,第二天很多小丝瓜又变成了大丝瓜。 婷婷在棍子顶端绑了一个小铁钩,每天从树上钩下很多丝瓜。她喜欢吃丝瓜,餐餐吃不厌。她把多余的丝瓜送给左右邻居,并对夏师母和几家关系较好的邻居说:“我栽的南瓜是公的,一个没结,可丝瓜全是母的,几棵树上挂满了丝瓜,你们想吃自己摘去。” 一天,婷婷在厨房做饭,小涛涛哭了,小秦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到窗口时看见住西头的邻居正拿着一根棍子钩树上的丝瓜,小秦立即大声喊叫:“喂!你怎么摘我们家丝瓜?不准摘!” 正在采摘丝瓜的邻居被喊叫声吓了一跳,立即停手四处张望却没看见说话的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拿起手中的棍子继续钩丝瓜。小秦以为她故意不理睬自己,便扯着喉咙大声叫喊:“叫你不要摘!你怎么还摘?” 摘丝瓜的人这才发现是丝瓜的男主人在屋里叫喊,尴尬的拿起装丝瓜的篮子往回走,边走边嘀嘀嘟嘟:“叫什么?是你爱人叫我们摘的。” 吃饭时,小秦问婷婷是不是叫了邻居去摘自己家的丝瓜,婷婷说叫了。开始,小秦还以为是邻居为了下台瞎编的,想不到真的是婷婷叫她们摘的。他很生气,盯着婷婷狠狠的说:“你这个败家子,叫别人拿自己家的东西,真没见过你这么不顾家的女人。” 婷婷想说;谁败家子?丝瓜是我自己种的,又没拿你秦家的东西送人。可一想,如果这样顶他,肯定要吵架,算了,不理他就是。见婷婷不说话,小秦更生气,用筷子敲着碗大声说:“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婷婷怕吵架搞得邻居尴尬不安,忍住气说:“你叫什么?那么多丝瓜自己吃不完,不摘也会老掉,丝瓜老了又不能吃,浪费了可惜,所以我叫他们自己摘。” 小秦固执的说:“老掉就让它老掉,你以为我不知道?丝瓜老了,瓜瓤可以用来洗澡洗碗,比毛巾还好用,我妈下放的时候就从乡下带了很多丝瓜瓤回来。” 婷婷解释:“我是菜园里长大的,当然知道丝瓜瓤可以用,可是你知道吗?并不是每条丝瓜都能长成大瓜瓤,就算都能长成大瓜瓤,要哪么多干什么?留几条形状好一点的老丝瓜做种就可以了。” 小秦故意大叫大嚷:“东西怕多吗?再多我都要,用不完烂掉也不给贪小利的人。” 此后,再也没人采摘丝瓜,甚至婷婷上门送丝瓜,邻居们都很客气的左推右诿不肯接收,让婷婷非常难堪。 大多数丝瓜长不大就老了,能长成洗澡洗碗大瓜瓤的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其余百分之七十既不能吃又不能用,所以婷婷叫邻居们去采摘,以免浪费。没想到被小秦阻止了而且把邻居关系搞的很尴尬。看着吊在树上晃来晃去的丝瓜一条条老掉,婷婷心疼不已觉得很可惜。为此,婷婷非常怨恨小秦,必须给他一次教训,让他也心疼难过一次。 早上五点多钟,人们还在睡梦中,习惯早起的婷婷从厨房里拿把菜刀来到缠满丝瓜藤的树下,望着粗壮的丝瓜藤和茂盛的枝叶,婷婷有些不忍心,可想到小秦给自己带来的难堪和造成的浪费,她狠下心双手抓住丝瓜藤用力往上一拔。拿起菜刀对着根部用力砍去,然后又把砍断了的藤□□土壤里,再用脚把松动了的泥土踩平,动作干净利索。三棵树下共有六七棵丝瓜藤,留了一棵,其余的全砍掉。 这天吃过晚饭,婷婷给女儿洗澡,小秦抱着儿子站在窗口往外张望,发现丝瓜藤好像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他连忙把儿子放到摇篮里,然后去树下,见丝瓜藤的叶子全都蔫不拉耷,一点水分没有,有些叶子已经发黄,他又走到另外几棵树下看了看,只有一棵丝瓜藤的枝叶仍然碧绿茂盛,其余的全蔫了。 他跑回屋对正在给女儿穿衣服的婷婷说:“小仝,你去看看,我们家的丝瓜藤全死了,只有一棵活的。” 婷婷把女儿放在竹床上,漫不经心的说:“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看?你不是说还有一棵活的吗?够我们吃就行了。” 小秦气急败坏的说:“死了算了?你说得轻松,你知道那些死掉的藤上有多少洗碗洗澡的老丝瓜吗?” 婷婷仍然若无其事的说:“多又怎样?少又怎样?已经死掉了,说这些有用吗?” 见婷婷漠不关心的样子,小秦更加生气,望着婷婷大声吼叫:“就怪你叫那些人摘我们的丝瓜,她门吃甜了嘴,我不让她们摘,当然恨我,肯定是那些人把丝瓜藤弄死了。” 望着怒不可遏的小秦,婷婷有报复的快感。可又怕小秦猜疑是邻居弄死了丝瓜藤做出冤枉邻居伤害无辜的事来,便准备向他摊牌。 婷婷一边给女儿穿衣服一边心平气和的说:“你胡说什么呀?□□讲过说话要有证据,你有证据吗?把晶晶抱过去,等我给涛涛洗好澡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婷婷把穿好了衣服的女儿递给他,然后慢腾腾的换上干净水给儿子洗澡。她故意捱到天黑了再带小秦去看丝瓜藤真相,以免别人看见。 天终于黑了,婷婷抱着儿子,小秦抱着女儿,俩人来到树下,婷婷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丝瓜藤的根部,然后对小秦说:“你把这拔起来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小秦有些莫明奇妙,不知道婷婷葫芦里卖什么药,婷婷面带微笑轻声的说:“你拔呀!拔起来就知道了。” 小秦被婷婷说得一头雾水,更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看了婷婷一眼,让女儿在地上站着。然后弯下腰,两只手紧紧的握住丝瓜藤靠近地面的部位,用力往上一拔,后果可想而知,一个趔趄,小秦差点跌倒。站稳后,他把手里的丝瓜藤狠狠一甩,脑羞成怒的吼道:“这又是你干得好事?!” 婷婷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说:“是我干得,你做得太过份了,浪费那么多丝瓜,还把邻居得罪了。” 婷婷说完,抱着儿子往家里走,小秦连忙抱起女儿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骂骂咧咧,到家了还骂,婷婷洗澡睡觉不理他。 二十一岁的婷婷已经是俩个孩子的母亲,而且整天奔波忙碌辛苦劳累,却越来越漂亮,浑身上下透着成熟女人的韵味,无论穿什么衣服总是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 这天早上,婷婷带着女儿去买菜,回家路上发现有个中年男人跟踪自己。因为大白天,她一点不害怕。一路上让女儿自己走,走累了再抱一会,到一号楼了,婷婷抱着女儿提着菜篮子进了大门。 快中午了,婷婷进厨房做饭,无意中望了一眼窗外,发现上午跟踪自己的哪个中年男人正站在窗外树下看着自己。这时,小秦进厨房来了,见婷婷神情惊愕的望着窗外,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哪男人见小秦站在婷婷身边而且还看着自己,连忙转身走了。小秦疑惑的望着婷婷问:“哪男人谁啊?” 婷婷边切菜边回答小秦:“我不认识,想知道是谁,自己问去。” 小秦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被婷婷顶撞更来气了,大声吼叫:“你不认识?哪他怎么会站在哪里看你呢?怎么一见我来就跑呢?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小秦越说越离谱,婷婷怕邻居听见误会,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小秦一脸怀疑的神情盯着婷婷说:“世界上有这样的事?一个不认识的人会从菜市场跟踪你跟到家里?而且一站几个小时,怎么没人跟踪我呢?” 小秦说话蛮横无理,婷婷干脆不理睬他,可小秦不依不饶的说个不停,回到房间还喋喋不休,而且声音越说越大,婷婷把房门关上,他把房门打开,婷婷指着他说:“你太不尊重人!太不讲道理!” 小秦无事生非,婷婷又羞又气,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想起平时小秦经常为一些小事莫名其妙的和自己吵闹而且把邻居也得罪光了,想到自己十八岁嫁给他,远在乡下的外婆和父亲没得到自己半点照顾。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眼泪哗哗流,无处诉说的痛苦让婷婷产生了离开他的想法。 这天上晚班,吃过饭后,小雷把婷婷拉到旁边关心的问:“静秋,我发现这几天你不高兴,有什么心事啊?” 婷婷摇摇头强装笑脸说:“没有哇!我不是很好嘛。” 小雷盯着婷婷眼睛说:“嘿!不要瞒我,你心里肯定有事,别人看不出我看得出,心里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受一些。” 在小雷充满友情的追问下,婷婷再也控制不住了,把从未对人说起过的家事和心里的想法全告诉了小雷。 小雷很震惊,心情有些沉重的说:“真想不到,看上去那么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这样呢?真的,如果不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小秦是这样的男人。” 沉默一阵后,小雷又说:“你想离婚?俩孩子怎么办?婚还是不要离,和他好好谈谈,你说呢?” 眼泪在婷婷的眼眶里打转,她摇摇头说:“没法谈,和他怎么谈?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他的小气和蛮横无理是天生的,是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改变的。” 小雷想了想又说:“其实我父亲也很小气,经常和我妈吵架,我妈常说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姊妹早离婚了,你现在也有俩孩子,所以我劝你不要离婚。” 婷婷没吭声,两眼茫然的望着远方。 越长越漂亮的女儿和越来越聪明的儿子,增强了婷婷对生活的信心和忍耐力,为了这双可爱的儿女将就过吧!但希望小秦能改改脾气。 可现实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小秦越来越琐碎唠叨,一点小事就大叫大囔,几乎天天吵架,婷婷忍无可忍时提出离婚,每次提离婚,小秦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装疯卖傻的说:“你要离婚?可以啊!把你的新男人带来看看,我马上离。” 婷婷知道小秦不愿意离婚,于是诚恳的说:“小秦,我是被你吵得太难受了才想到离婚。你不愿意离婚,其实我也不想离婚。为了小孩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啵?一儿一女多好啊!别人都很羡幕我们,你不要有事没事吵架,可以吗?” 婷婷想通过沟通交流改善彼此关系,谁知小秦把头一昂,一本正经的说:“我没说不愿意离婚噢!我同意离婚,不过,我要看了你的新男人才离。” 婷婷被小秦的刁蛮无理气得要晕过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跟他过嘛,三天两天受气,偏偏自己又是个可以吃苦受累却受不了气的女人,不跟他过嘛,他又不肯离婚。 婷婷想搬去厂单身宿舍住,可又舍不得一双女儿。此时,她后悔不该让他调来安洲,由于他的调来,自己失去了住母子楼的资格。否则,自己可以带着俩孩子住母子楼。 日子难过还得过,俩孩子纯真的欢声笑语,尤其是聪明活泼、人见人爱的儿子成了婷婷生活的全部。 七一年春节就要到了。小秦说从七零年元旦调来安洲还没回过家,小涛涛都半岁多了还没见过爷爷奶奶,今年他要带全家回洪昌过春节。 秦父秦母见到孙子自然高兴,秦家四男二女六姊妹全到了。小涛涛是秦家的长子长孙,秦家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小涛涛。爷爷、奶奶、大姑、小姑、二叔都给了小涛涛压岁钱,还在读书的五叔、六叔也把父母给自己的压岁钱给了讨人喜欢的小侄子。 晚上,小秦被叫到父母房间,秦母口口声声说儿子瘦了老了,还说了很多关心体贴的话,最后再三交待,不要因为小仝生了个儿子更宠她了,千万吸取教训,女人是宠不得的。 假期很快结束了,小秦一家四口准备坐厂车回安洲。按厂里通知的时间和地点他们来到火车站广场,回洪昌过年的汽车厂职工全在这里集合,等厂车接他们回安洲,通知说下午一点正开车,大家一点钟之前就到了,一点半了厂车还没来。 这时,下起了小雨,而且刮起了北风,温度一下降低了很多,等车的人们用衣服紧紧的裹住身子,孩子们更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两点了,厂车还没来,带了小孩的人们纷纷改坐火车回安洲。 小秦和婷婷一人抱一孩子坐在仅垫了一张报纸的人行道台阶上。小秦的几个同事看到两岁多一点的晶晶冻得直哆嗦。便好心的对小秦说:“秦调度,天气太冷了,小孩坐货车受不了,让你爱人带俩孩子坐火车回去吧!” 小秦看了说话的同事一眼,不以为然的说:“嘿!我才没那么傻,不要钱的汽车不坐,坐什么火车。这点冷算什么啊?有红军过雪山冷吗?” 同事被小秦顶撞得很尴尬,默默走开了。 坐在旁边的婷婷望着离去的同事,觉得过意不去。小声指责小秦:“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人家一片好心,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小秦瞟了一眼走远了的同事,两眼瞪着婷婷说:“嘿!你懂什么?这些人是好心?他们巴不得别人都坐火车,到时候厂车来了,他们可以一个人坐俩个人的位置。” 婷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抱着儿子站起来说:“俩孩子冷得缩成一团,你不心疼还歪曲别人的好意,你在这等车,我带儿子坐火车回去。” 一听婷婷要坐火车回去,小秦马上把自己怀里的女儿往婷婷身边一推说:“要坐火车你坐,把女儿也带走,你那么相信别人的话,干脆搬到别人家住去。” 婷婷的眼泪哗哗流,真想骂他几句,可旁边很多人,只好忍了,但离婚的决心更大了。 厂车终于来了,万幸的是这时候雨停了。没有蓬的货车开动起来,凌冽刺骨的北风呼叫着往人的骨头缝里钻,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僵硬麻木,没有一点知觉,舌头硬棒棒的,话也说不出来。 下午五点多钟到了安洲,天已经黑了,紧紧把儿子抱在怀里的婷婷几乎成了木头人,站也站不起来,躲在小秦怀里的小晶晶冻的嘴唇发紫不会哭了,在同事的帮助下,婷婷从货车上爬下来。小姐弟俩是这辆货车上唯一的小孩。 到家后几天,婷婷一直提心吊胆,怕一双儿女生病。感谢上苍,俩孩子安然无恙。这时,小秦手舞足蹈洋洋得意的说:“哼!听我的没错吧?你看我们一家人不是好好的吗?这一下省了好几块钱。” 婷婷厌恶的瞟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心里骂道;吝啬鬼!葛琅台!我早晚要跟你离婚。 春节过后天气逐渐转暖,万物复苏,路旁柳树枝上小小的嫩芽慢慢变成了一片片绿叶,桃花、梨花、李花相继绽放,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田野里一片片黄灿灿令人赏心悦目的油菜花散发着阵阵沁人肺腑的清香,大地春意盎然一派生气,。 感受着春天气息的婷婷感慨自己的春天在那里呢?情绪底落时,太阳在她眼里都是黑色的,开朗活泼的她越来越不快乐,经常沉默寡言不愿说话。 这天上中班,小雷来到婷婷机车前,望着婷婷羞涩的说:“我要结婚了。” 婷婷惊喜的说:“好哇!哪天?” 小雷一脸幸福的说:“我想国庆节,可他要五一节。现正在给我办调动,结婚以后我可能就不上班了。” 婷婷从心底里为小雷高兴,并衷心祝愿小雷幸福。 好朋友要结婚,自己送点什么礼物呢?婷婷想了很久,最后决定送两条羊毛围巾。 婷婷怕小秦不同意没告诉他这事,可两条好一点的羊毛围巾要二十多元钱,自己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思来想去侥幸的认为小秦应该会同意,大学毕业的小秦难道不懂‘礼尚往来,有来无往非理也’的道理吗? 第二天吃中饭时,婷婷把这事告诉小秦,谁知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小秦马上摇头说:“不送!我们结了婚的人还送什么礼啊?送出去了没机会收回来,我说你呀!就长的好看,没一点脑子,像安洲人说的白菜梗一样。” 没想到小秦会这样说,气得婷婷半天说不出话,她强忍住心中怨气,和颜悦色的说:“小秦,我们生涛涛,小雷晚上跑到乡下买鸡买蛋,这份情我们能不还吗?” 小秦玩世不恭的说:“哎呀!什么还不还,等她生小孩的时候,我们也送她一只鸡十个蛋就是了。” 为了这份必须要送的礼,婷婷几乎是哀求他:“小秦,我求求你,送了小雷这份礼,我保证以后不做衣服,将来小雷生小孩我们也不送了。可以吗?” 可怜兮兮的婷婷眼泪都要出来了,小秦毫无半点恻隐之心,反而不耐烦的说:“说了不送就不送!不做衣服?你就是不吃饭我也不送。” 无奈的婷婷嚎淘大哭,下午上班时眼睛肿得像桃子,小雷关切的问她是不是又和小秦吵架了,被小雷戳到痛处的婷婷有苦难言,委屈的直流眼泪。 小雷的婚期越来越近,婷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借钱,最后,好不容易凑到十元钱,可十元钱很难买到合适的东西,既然买不到合适的东西,干脆就送十元钱算了,送十元钱少了点,但没有办法呀!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吧!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她找来红纸把十元钱包好,准备第二天上班送给小雷。 第二天进车间后,婷婷找了半天不见小雷身影,一问才知道小雷头天晚上被当革委会主任的未婚夫用轿车接走了。 婷婷呆了,摸着口袋里那千辛万苦借来的凝聚着自己一份真挚情感的十元钱默默流泪。 婷婷觉得很对不起小雷,这一切都是小秦造成的,这件事坚定了她离婚的决心。虽然早就有离婚的想法而且多次向小秦提出过,但每次都是说说而已,加上小秦的百般撒赖,所以从来没有认真坚持过,这次她下定决心离婚。 晚上,婷婷平静的对小秦说:“我要离婚。” 小秦像往常一样嘻皮笑脸的说:“可以呀!我早就说过,把你的新男人带给我看一下,马上就离。” 婷婷两眼盯着小秦一本正经的说:“你不要撒赖,这次我下决心和你离婚,如果你不同意离,我搬到单身宿舍去。” 小秦也一本正经的说:“你想去那去那,没关系,你走了,我把俩孩子送到我父母那。但我告诉你,婚,我坚决不离!” 婷婷疑惑不解,她不知道小秦究竟为什么不同意离婚,是舍不得自己哪?还是年龄大了怕找不到哪?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答案来。最后,婷婷决定试探试探小秦,如果小秦是因为舍不得自己不离婚,便认命和他凑合一辈子算了,以后不再提离婚两字。 怎么试探呢?婷婷想了很多方法都被自己推翻了,最后想到一个自认为绝妙的计策。 这天下早班后,婷婷去单身宿舍找室友司马。司马小婷婷一岁,中等身材,皮肤微黑细腻,长相清秀漂亮,大家叫她“黑牡丹”。 司马曾因给父母抵债嫁给一个大她十多岁的男人。半年后,精神和肉体倍受摧残的司马通过法院判决离了婚。 离婚后的司马惧怕男人和结婚,凡有男孩子追求她,总是自卑的说自己是离过婚的女人,是二娘子货,叫人家别追求自己。 找到司马,婷婷说了给小雷送礼的事,又说:“你说和这种男人怎么过?我多次提出离婚,他死活不肯,我想知道他不同意离婚是舍不得我还是怕找不到哪?如果是舍不得我说明对我还有一份真情,那我认命。” 司马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望着婷婷说:“怎么能知道他有没有真情呢?问他?他说得肯定比唱得还好听。我原来哪流氓老公说得多好啊!他说,万一我要和他离婚,他不怪我,而且还会继续养活我,可我一提离婚,打得我头青脸肿浑身是伤。哎呀!你想离就离,别指望靠男人,世界上没有一个好男人。” 婷婷叹了口气说:“不是指望靠他,是舍不得俩孩子,再说他坚决不离,我有什么办法呢?所以我想试探一下,如果他是怕找不到不离,那我坚决离婚。” 司马眨着长长漂亮的眼睫毛,笑着问:“你怎么试探?” 婷婷两眼直直的望着司马欲言又止,司马觉的奇怪,皱了皱眉头说:“你一惯都很直爽的,今天怎么吞吞吐吐呢?有什么事就说,是不是要我帮忙?” 婷婷微微一笑说:“真的要你帮忙,你肯帮我吗?” 司马爽快的答应:“可以,要我帮你做什么?” 婷婷见司马答应帮自己,迟疑片刻后认真的说:“司马,这件事只能我们俩知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对再好的朋友都不能说,做得到吗?” 婷婷严肃的神情让司马紧张又有些好奇,小声问:“什么事这么神秘啊?你说嘛,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婷婷拉着司马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等会儿来了人不好说话,走!我们外面说去。” 她俩来到单身宿舍对面的坟山上,坐在两块石头上,司马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远远近近的坟墓,表情夸张的说:“静秋,这坟墓里的人听到不要紧吧?” 婷婷在司马肩上轻轻捶了一下说:“该死的东西!我都烦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司马装作被打痛了的样子,用手摸摸自己肩膀笑着说:“诶!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电影里地下工作者接头对暗号啊?嘿嘿!快说吧!什么事这么神秘。” 婷婷望着司马笑了笑说:“我想以你的名义给小秦写封信,说你喜欢他想嫁给他。小秦认识你,也知道你的情况,看他收到这封信后什么反应。” 司马一听要她写信假装追求小秦,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这样的事我做不了,你知道,我只读了小学二年级,名字都写不好,怎么写得了信,这个忙我帮不了。” 司马一副紧张的样子,婷婷知道自己没说清楚,连忙解释:“你别急,听我说清楚,这封信不要你写,我来写,而且不写你的名字,只是以你的口吻写,让小秦一看信就知道是你写的。本来我怕你担心不想告诉你,后来考虑小秦收到信后有可能会来宿舍找你,如果你不知道内情,他马上知道信是假的。所以你必须得知道这件事。如果他收到这样的信还是不同意离婚,说明他不离婚是因为舍不得我,如果这样,我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这就是我的计划,知道吗?” 司马明白了怎么回事,觉得很好玩很新奇。但又不无担心的问:“这封信你怎么写?你的字他会不认得?” 婷婷胸有成竹的说:“这你放心好了,你看了我写的信就明白。不过我要再声明一句,千万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走漏了消息我的计划就实现不了。” 司马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我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乱说,不过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事?” 婷婷站起来,拉着司马的手说:“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起来!我们走吧!我回家写,明天上班给你看。” 和司马谈妥后婷婷轻松了很多,回到家,趁小秦还没下班拿出纸和笔,然后,根据司马没文化但性格活泼而且能说会道这些情况。按司马的文化水平尽量用小秦看得懂的语言写好了草稿,信中故意用了很多谐音字和错别字,整封信的标点符号也是乱七八糟的。 信的内容是;‘小秦,你看完信就只到我是那个,我好早就想对你说心里的话,我只上了二年学,没有静秋有文华怕你不喜欢我,静秋不喜欢你她好想里婚,我好喜欢你,我看你长的好看有文华,我好想同你节婚,我只节过一个月的婚没有生小孩,你原意同我节婚就赶快里婚,’ 草稿写好后,婷婷用左手一笔一笔慢慢誊写,誊写好后把信纸装进写好了收信人地址和姓名的信封里,然后藏好,等给司马看过后再邮出去。 第二天一上班,司马迫不急待的来到婷婷机车前,婷婷看看周围没人便把信给她。司马看完信笑得直不起腰,嘻笑后,她望着婷婷十分惊奇的说:“天啦!真像我写的,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婷婷笑了笑说:“我们在一个房间里住了那么久,我了解你,我帮你修改过你写给家里的信。不记得了?” 司马点点头有些紧张的说:“万一小秦来宿舍找我怎么办?” 婷婷想了想说:“估计他不会来,因为我不住女单身宿舍,他凭什么来女单身宿舍?他会考虑,如果让我知道他去了女单身宿舍,他和你的事还成的了吗?他不敢来的。等吃饭时我把信发出去,本市的信明天就能收到。不过从明天起,你不要一个人出去也不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最少要同一个人,万一他来了,有人和你在一起,他不敢乱说话。对不对?”司马眨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点点头。 第22章 为了□□ 抛儿弃女 /250000独最新章节! 安洲汽车厂生产准备科办公室里,小秦悠闲的喝着茶。这时,同科室的一位女同志递给他一份报纸和一封信。 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小秦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写这种字体的朋友,是不是拿错了?再看一遍,信封上清清楚楚写着自己的名字。想了想,既然是寄给自己的,哪拆开看看吧!看完这封没有著名而且很多错字的信,小秦有些莫明奇妙,他反复看了几遍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小仝的室友漂亮的黑牡丹司马向自己求爱。小秦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司马活泼漂亮的模样,随之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小秦拿着这封令他兴奋激动的信找到好友王根喜,农村当兵退伍到汽车厂当工人的小王看过信后表示怀疑:“我不太相信,这个司马既然是小仝的室友而且关系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小秦自以为是的说:“这个你就不懂了,男女之间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你看,从古到今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例子有的是,身为皇帝的李隆基还娶自己的儿媳妇呢!司马和小仝只不过是同事室友关系。这算得了什么?” 小王沉思几分钟后又说:“小秦,我觉得这事还是慎重一点好,你应该去见一下这个司马。你说呢?” 小秦连忙摆手说:“不能去,你想想,我凭什么去女单身宿舍?我一去,小仝马上会知道,她知道了,这事还成得了吗?不行,绝对不能去,要么先按兵不动,等几天,看看动静再说。这封信先放你那,你要帮我藏好哦!别弄丢了。”小王接过信点点头。 吃晚饭时,婷婷表面上和往常一样,却暗暗密切观察小秦的一举一动。此时,她心里很纠结,如果小秦把收到信的事告诉自己,说明感情上他是忠诚的,对自己是一种慰籍,可就因为这慰籍要和他过一辈子又很可怕。想起和小秦在一起生活的烦脑和痛苦,她宁可不要这份忠诚。 小秦没有任何变化,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出去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婷婷猜测小秦没收到信还是收到信无动于衷?左思右想难于确定。最后对自己说;不想了,看看再说。 第二天,小秦的行为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婷婷有些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哪?多种可能中最可怕的是小秦看出了信是假的,如果真是这样,永远别想离婚了。 吃过晚饭,小秦又要出去。婷婷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出击试探一下。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平静的说:“你天天晚上出去玩,家务事一点不做,俩孩子也不管。” “难道要我天天在家陪你?”小秦边走边说回头看了婷婷一眼 婷婷从小秦回头看自己的眼神里发现了兴奋和快乐,于是判断;信肯定收到了,可能有怀疑在观望,看来离婚有希望。看到希望的婷婷既高兴又担忧,她怕小秦和她争夺孩子,俩孩子不能分开而且一定要跟随自己生活,为了这个目标婷婷决定再写一封信。 把俩孩子哄睡了,婷婷开始写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的内容是;‘小秦,我写给你的信记去这么多天,静秋在车间里说你不原里婚,你块里婚巴,你一里我们马上节婚,我是喜欢你的人我不要你的前,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要两个小孩,一个也不可以要,我会生的,你块块里婚,我好急我吃饭不近睡不了,’ 写好第二封信,婷婷既兴奋又紧张,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深夜,小秦回来了,听见开门声,婷婷假装睡得很沉。 小秦收到第二封信后,对司马追求自己深信不疑。又找小王商量决策,小王看了第二封信也相信司马追求小秦是真的。小秦告诉他,司马比小仝小一岁,活泼漂亮,结过婚但没生过小孩。 小秦和婷婷天天吵架小王是知道的,他认为夫妻天天吵架过的没什么意思,既然现在有更合适的女人追求自己,可以考虑离婚问题,所以他赞成小秦离婚。还豪爽的说:“想离就离吧!和司马结婚的时候,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说一句就是。” 想到马上就要和活泼漂亮的司马结婚,小秦满心喜悦的说:“小王,你别小看这个黑牡丹,她很有头脑,和我想得一模一样,我也认为,既然离婚,小孩一个都不要,一切重新来过。我马上去开离婚介绍信,明天就办。小王,这两封信你一定要帮我保管好,千万不能丢了,万一到时候这个黑牡丹反悔,这两封信就是她追求我的证据。” 小王把两封信叠在一起放进上衣口袋里,望着小秦说:“秦兄,你想得也太复杂了,人家司马在信里说了,只要你一离婚,马上和你结婚,那里还有反悔的机会呢?” 小秦一副深沉的样子说:“话不能这样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再说这个司马必竟没受过什么教育,做事不合常规也是有可能的。” 小王笑了笑说:“谈到受教育,话又得说回来,这司马的文化水平确实太低了,和小仝那是没法比,说实话,小仝人还是不错,不知道你们怎么就搞不成?” 不等小王说完,小秦抢着说:“你知道我和她为什么搞不成吗?就是她太有文化太有主张了。当时不懂,现在我才明白,男人千万不能找聪明有文化的女人做老婆。像司马这样脸蛋漂亮头脑简单的女人做老婆最好,以后你找老婆一定要记住这点。” 下班后,怀里揣着离婚介绍信的小秦回家路上一直哼着小曲。 吃过晚饭,小秦一副大度的样子对婷婷说:“小仝,你不是天天吵要离婚吗?原来我不想离,现在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离就离吧!我已经把离婚介绍信开来了,明天上午你去厂里开介绍信,下午我们去革委会办离婚手续。可以吗?这你该满意了吧!” 婷婷发出第二封信后非常焦虑,她无法预料后果,正忐忑不安,小秦说已经把离婚介绍信开来了,激动得心要从口里跳出来。可转念一想,不对!会不会是小秦收到第二封信后真假难辩故意试探自己呢?想到这里,她装作不相信小秦的话。神情淡然的说:“你还会离婚,我知道,这辈子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小秦心里想;做梦去吧!你以为我还是原来的小秦?哼!现在你想不离都不行。 突然。小秦担心起来,万一婷婷不同意离怎么办?想到这里,他不屑的瞟了婷婷一眼说:“我不放过你?哼!告诉你,我已经把离婚介绍信开来了,现在你不离也得离。” 说完,小秦把介绍信往桌上一放,然后,一脸得意的神情望着婷婷说:“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你不是天天吵着要离婚吗?我同意了,你又不敢啦?” 婷婷瞟了一眼桌上那张纸,一颗红红的公章映入眼帘,她的心立刻狂跳起来,想不到小秦不仅相信了那两封信而且这么快就把离婚介绍信开来了,这让她又喜又悲百感交集。喜的是终于要离开这个男人了,悲的是自己竟然和如此无情无义的男人生活了将近四年,还生育了一双儿女,两行泪水无声的流下来。 小秦以为婷婷后悔而哭。为了达到迅速离婚和司马结婚的目的,他决定今晚不出去,好好说服小仝不要反反复复,大家好聚好散,再把孩子的问题定下来。 心仍在怦怦乱跳的婷婷一边给孩子洗脸洗脚一边琢磨;为了明天能顺利的把婚离了,今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四年来,这对从来没合过拍的夫妻,今天为了各自的也是共同的目的总算默契的唱了一曲夫唱妇随。 小秦把洗好了脸脚的俩孩子抱到床上,端起盆子把水倒了。然后和颜阅色的对婷婷说:“小仝,你也别难过,我们真的合不来,结婚四年吵了四年,现在单位上都知道我要离婚了,不离也得离,离了大家都好,家里的东西你要什么拿什么,我们商量一下俩孩子的事。” 婷婷正在考虑怎么才能让小秦留在家里不出去,没想到他居然主动留下来和自己谈小孩的问题,婷婷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婷婷分析,小秦既然要和司马结婚,肯定会满足司马的要求,俩孩子必然跟随自己生活,她非常欣慰满足。但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既然到了这一步,离就离吧!家里的东西我一样不要,我带俩孩子走,你每月给小孩十元钱生活费。可不可以?” 小秦怀着既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听婷婷说话,开始几句话他很高兴很满意,后来说要他每月给俩孩子十元钱生活费,这坚决不能接受。和司马结婚后,如果每个月拿十元钱养小孩,新家庭的生活水平必定要受到影响,司马肯定不高兴,再说以后司马生小孩还要用钱。绝对不能答应给十元钱养小孩。不答应给十块钱又怕婷婷不离,想到正热切等待和自己结婚漂亮可爱的司马。小秦心急如焚,怎么办?他灵机一动,装作负责任的样子说:“俩孩子都跟你不行,你也带不了。我们一人一个吧!” 没想到小秦会要小孩,但婷婷很快明白小秦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不付十元钱抚养费。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真阴毒’。然后看着小秦说:“你会带小孩吗?” 小秦洋洋得意的说:“我肯定带不了,我父母会帮我带啊!涛涛是我们秦家的长子长孙,怎么能给你呢?就算给你,你也没有抚养俩孩子的能力啊!” 其实小秦知道父母绝对不会帮他带儿子,这样说只是吓唬吓唬婷婷。他这一招还真管用,婷婷紧张了,小秦不可能带着儿子和司马结婚,但父母帮他抚养很有可能,公婆疼长孙嘛,何况他父母条件那么好,别说养一个孙子,就是养两个、三个也没问题。 婷婷绝对不让一双儿女分开,放弃任何一个她都舍不得,为了确保一双儿女不分开不离开自己,不管小秦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是激将法,自己都认了,她咬咬牙,爽快的说:“好了,别争了,俩孩子归我抚养,不要你一分钱,可以吧?” 略施小计,婷婷果真就范,小秦窃喜,但他心里清楚,婷婷一个人养不了俩孩子,为了杜绝以后婷婷生活不下去了又来找自己,他要利用婷婷的性格逼她作出承诺。 他装作不放心的样子说:“不要我出钱,你一个人怎么养得活俩孩子?到时候过不下去了又来找我麻烦,还是一人一个吧!” 婷婷态度坚决的说:“你放心,再苦我也会把俩孩子带大,我不会让俩孩子分开,我永远不会找你,以后就是讨饭,我也不会去你家讨,你知道我说话算数的。” 目的完全达到,小秦欣喜若狂,恨不得马上把这好消息告诉他现在的心上人司马美女。按耐不住心中喜悦的小秦浮想连翩;明天离婚证一到手,立即去安纺牵着司马的手去办结婚证。到那时,看你小仝怎么办?看你怎么奈何我,你自杀也与我无关。 突然,他想起离婚证还没到手,自己如此得意忘形,万一引起小仝的怀疑她不离了,那可就乐极生悲啊!所以还必须得克制一些。想到这里,他假装困了,眯着眼说:“既然你不愿意俩孩子分开,那就依你吧!明天上午你一定要把介绍信开来,下午我们去办手续,既然谈好了就没有必要再拖。好了,不说了,我要睡觉了。” 婷婷不屑的望着忘乎所以的小秦,暗暗庆幸自己明天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个男人。 毫无睡意的婷婷把俩孩子换下的衣服鞋子装在盆里,在洗衣间她一边洗一边计划明天办事程序;先去车间请假,然后去厂办公室开离婚介绍信,再拿离婚介绍信去总务科要一间母子楼的房子,拿到离婚证后立即搬往母子楼。 第二天,婷婷把该办的事办好后找到司马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得知婷婷下午就要办理离婚手续,司马担心小秦拿到离婚证后来找自己。婷婷安尉她说:“不怕,如果他来了,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马上知道自己上当了,但是晚了,他自知理亏不敢声张。” 司马满脸新奇,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婷婷说:“开始我好害怕,你这样一说我不怕了,我觉得很好玩,好像演电影。嘿嘿!” 婷婷轻轻拍了拍司马的脸,笑着说:“你觉得好玩就好,我马上就要解放了,真要感谢你这朵漂亮的黑牡丹,否则,他不会同意离婚的。记住!现在还不能说出去,我走了。” 婷婷顺利的要到了母子楼的房间,巧得是要来的这间房居然是原来住的那间。这让她格外惊喜并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早有按排似的。 看看时间还早,婷婷去母子楼打扫房间。 下午,小秦和婷婷俩个急于要离婚的人,一路上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来到户口所在地的革委会。 革委会设在一栋有院子的老房子里,院子里只有一栋很大的老屋,木窗户上雕有花鸟虫草,古色古香很漂亮。老屋的厅堂很大,摆有三四张办公桌,一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前看书,另外几个人正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小秦看了一眼聊天的人,然后走到看书的中年男人面前讯问办理离婚找谁,男人放下书望着小秦和婷婷说:“找我,我姓刘,你们来离婚的?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离婚?” 小秦语气生硬的说:“为什么要离婚?性格合不来,天天吵架不如离了好。” 老刘望着婷婷,求证小秦的话是否真实。婷婷点点头说:“是这样的,我们谈好了,请你办一下手续。” 老刘见俩人说的一样而且态度平和,经验告诉他这是一对劝不和的夫妻,出于婚姻劝和的传统观念和工作程序,老刘先劝说一番。最后,在双方的强烈要求下他只好同意给这俩个坚决要离婚的人办理离婚手续。 查看双方证件后,老刘要他们写协议书。小秦立即把上午写好的协议书递给他,看过协议书,老刘皱起眉头问:“这协议书是不是写错了?怎么俩孩子都归女方?而且男方不付生活费?一个纺织厂的女工不可能抚养得了俩孩子,从公平立场上说应该一人一个。” 眼看要搁浅了,小秦非常着急,情绪激动的喊道:“我们协商好了,你照办就是。就算不公平也是她自愿的,我说了一人一个,她不肯啊!她说俩孩子不能分开,不要我出钱也是她自己说的,这能怪我吗?再说这关你什么事啊!你公事公办就行了。” 婷婷也害怕离婚手续办不了,心里暗暗责怪办事的老刘多管闲事,她接着小秦的话说:“是我自己要俩孩子,我同意他不付小孩的生活费,为了俩孩子不分开,我宁可苦一点。同志,请你帮我们办了吧!” 老刘办了不少离婚案,从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真是年轻不懂事,将来要吃大苦啊! 出于公正和同情,老刘站起来指着小秦说:“既然你们都愿意这样做我也没办法,但从实际情况考虑,男方应该每月付给女方一定的生活费,否则,她过不下去的,女方年轻幼稚不懂事,你比女方大十岁,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老刘要男方付小孩生活费,小秦脸都变了颜色,他指着老刘吼道:“我们自己协议好了的,你管哪么多闲事干吗?你按我们说的办就是。你马上给我办,否则,对你不客气!” 婷婷担心和老刘弄僵了办不了离婚手续。她心里明白,如果不赶快把离婚手续办了,很可能就要功亏一篑。第二天是星期天,大家都不上班,这一天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小秦突然明白自己上当了,那永远别指望离婚了。想到这里,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婷婷心头,她觉得浑身发冷。 她拉住指手划脚的小秦,然后一脸讨好的神情望着老刘说:“同志,你千万别跟他计较,他就这脾气,所以我宁可讨饭都不跟他过。请你按我们的协议办吧!我自愿同意他不付生活费,麻烦你赶快给我们办,办完手续我还把东西搬到厂里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看着婷婷可怜巴巴的样子,老刘摇了摇头坐下来拉开抽屉,拿出两张奖状一样的纸放在桌上,然后,按照两人的证件和协议书填写。填写完毕,从抽屉里拿出公章在印泥盒里摁了一下便要往纸上盖下去,突然,拿公章的手停住了,他抬起头望着眼前俩人郑重其事的说:“我告诉你们啊!这公章一下去,你们就各奔东西不再是夫妻了,出于对你们负责,我最后问一次,你们一定要离吗?不想离现在还来得及。” 刚才老刘拿起公章往下盖时,小秦和婷婷像犯人等待赦免书一样紧张和兴奋。当老刘拿公章的手突然停住时,俩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为出什么差错离不成了,正要放下的两颗心又悬了起来,听完老刘的话才知道虚惊一场,俩人几乎异口同声回答老刘:“离!” 从未有过共同语言的俩个人,在办理离婚问题上表现出空前的团结一致。 为共同目标奋斗产生的团结和力量无比强大。他们为这句话作了最好的诠释。 老刘手里的公章终于慢慢落在改变俩人命运的纸上。刹那间,怀着不同目的离婚的俩个人都得到了重获新生的强烈喜悦和快感。 这天是一九七一年五月八号,星期六,此后,婷婷把这天称为解放日。 第23章 黄粱一梦 孤家寡人 /250000独最新章节! 满面春风的小秦把离婚证装进口袋就走,怀着对新爱情的憧景和如愿以偿的喜悦找小王去了,他要第一时间把这天大的喜讯告诉帮助自己取得成功的好友,还要和小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向老刘表示感谢后,婷婷也急忙赶回家收拾东西,她不愿看到真相大白后脑羞成怒的小秦,更不愿和已经离了婚的小秦发生任何争执,她要赶在小秦的美梦破灭前离开他和曾经的家。 很快,婷婷把自己和俩孩子的衣物收拾好了,再把房间打扫一遍。然后,向夏师母借了一辆自行车,两趟来回便把所有的东西搬到了母子楼。看看时间还早,她估计这时候小秦正和小王正在商量有关司马的事。 还自行车时,婷婷告诉夏师母自己离婚了,夏师母以为她说气话,劝她看在孩子份上忍忍。婷婷微笑说:“真离了,刚才借你的自行车把我们母子三人的东西搬到母子楼去了。” 怎么说夏师母都不相信婷婷离了婚,以为她睹气带俩孩子去厂里住。便安慰说:“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让他好好反省一下,改改脾气,到时候再去接你们母子回来。” 婷婷一脸认真的对夏师母说:“我真的离婚了,现在只有你知道,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小秦性格不好,但人还是不坏,以后他有什么事,能帮的你帮他一下。有时间我会来看你,我走了,我还要去接俩孩子。” 夏师母半信半疑的望着婷婷:“真的离了?俩孩子你得哪个?” 婷婷充满自豪的说:“都归我,他不要,我也不放心给他,俩孩子也不能分开。” 夏师母微微点了一下头,关切的问:“他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 婷婷笑着看了夏师母一眼,一边转身走一边说:“一分不给。” 望着走远了的婷婷,夏师母不无担心的自言自语:“嗨!这女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女人带俩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过?要吃大苦哦!” 小秦一路小跑找到小王,一把将他拉到无人的地方,迫不及待的把离婚证给他看。看到离婚证上的协议条件,小王不平的说:“老兄,你这样做是不是过份了啊?” 已经兴奋得忘乎所以的小秦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慢条斯理的说:“不,不过份,一点都不过份,鸠山先生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有些接受不了的小王略带指责的口吻说:“这话不对,你不管小仝可以,可你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怎能不管?你想过没有?一个纺织女工拿什么养活俩孩子?” 无动于衷的小秦一脸冷莫的说:“你真是杞人忧天,她养不活不会去嫁人啊!” 小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秦兄,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说假话,我支持你和小仝离婚,但我不支持你把俩孩子抛给一个女人而且一分钱不给。作为男人,起码要把自己的儿子留下。在我们乡下,谁要把儿子给别人,会被全族人骂死,永远别想抬头做人。 见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生气了,头脑发热的小秦稍微冷静了一些,考虑到马上去见司马还要小王帮忙,他不能失去小王的支持。想到这里,他收敛了一些狂妄,向小王解释说:“我说了要儿子,她不给我呀!她说俩孩子不能分开,要我每月给她十元钱。我说给钱不可能,她又说一分钱不给也会把俩孩子带大。既然她这么能干,让她带呗!小王,你也要为我考虑,我怎能答应给她钱呢?司马会同意我每月给她钱吗?如果我答应给她钱,到时候司马肯定要和我吵架。” 无论小秦怎样解释,小王一声不吭,他对这件事有看法,此时,他后悔自己当初支持小秦离婚。 小秦本来想让小王晚上陪自己去找司马,见他沉默不语,不好意思说了。小王看出小秦的心事,想想自己和他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现在他有困难自己应该义不容辞的帮他。于是,看了小秦一眼问道:“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小王主动问自己。小秦开心的说:“我想今天晚上去安纺找司马。你陪我去好吗?” 小王犹豫片刻说:“今天晚上去不太好吧?小仝还在家里,我建议今天晚上你在家里陪陪俩孩子,以后没机会了。明天星期天,我们帮小仝把东西搬到母子楼,然后再去找司马,我觉得这样做更好一些。你说呢?” 小秦虽然恨不得立即见到司马。但觉得小王的话也有道理,他知道小王对自己已经有了看法,倘若再不听劝告,他真的会不理睬自己。为了不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他只得努力说服自己,嗨!明天就明天吧!来日方长,也不在乎这一天。 俩人围绕明天见司马这个问题谈了很久,最后约定第二天早上九点小王去小秦家。 小秦回到家一开门便惊呆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婷婷和俩孩子的衣物用品都不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婷婷这么快就带着俩孩子搬走了。 他快步走到窗户前眺望通往安纺的小路,一条黄丝带般的蜿蜒小路渐渐的消失在远处,路上一个行人没有,更没有婷婷和俩孩子的身影。 强烈的失落感让小秦不安甚至有些恐慌。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茫然的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此时,他的心比房间还空荡。 小秦感觉鼻子有点酸。突然,司马站在房门口望着自己笑,他兴奋的奔过去,走到房门口,司马不见了,他伸出头朝走廊两边探望,也没有司马的影子。 大起大落的刺激使小秦十分懊脑和沮伤。但这种情绪很快被即将和司马结婚的兴奋和喜悦取代。 他洗了脸,然后换了一套衣服,饭也不吃关上门去找小王。一路上他在想;刚才小王是以为小仝在家,让他陪陪俩孩子,现在小仝带着子孩搬走了,小王总该陪我去找司马吧!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小秦万万没想到,平时随时都能找到的小王失踪了,四处寻找也不见人影。 小秦考虑自己一个人去找司马不太合适,否则,急疯了的他当晚就去了。他那知道这是上苍在怜悯他,让他的美梦再延续一天。 婷婷所有的家当就是一个锅子几个碗,还有几件衣服和被子,除此以外什么没有,搬到母子楼后很快就收拾好了。 晚上,司马来了,婷婷把离婚证给她看,司马看了离婚证很久没说话,她望着俩孩子说:“和这种男人离婚是好事,可他一分钱不给,你拿什么养活这俩孩子?你怎么会同意他一分钱不给呢?” 还处在兴奋中的婷婷解释说:“我要求他每月拿十元钱,他死活不肯,又说如果要他出钱,他就要儿子。我能把儿子给他吗?” 司马眨眨大眼睛调皮的说:“信中我说了一个小孩都不能要,我自己会生,他敢不听我的话?” 婷婷一本正经的说:“他很听你的话,收到第二封信的当天就开好了离婚介绍信,还要我请假去办离婚。其实我知道他不会要小孩,他假装要小孩是为了不出抚养费。可后来他说儿子是他们家的长子长孙,他父母亲会抚养,他父母亲要孙子很有可能啊!所以我害怕,我怕夜长梦多。不给钱算了,只要离开他,再苦再累,那怕讨饭我也愿意。” 司马一脸鄙夷的神情说:“这种男人真不能要,太可怕了,仅仅收到一封信就和老婆离婚,俩儿女一个不要,而且一分钱不肯出。太恶了,这种人要遭报应的,比我原来那流氓老公还更恶更坏。” 婷婷想起小秦可能马上会来找司马,笑着说:“别说了,他马上来找你结婚,今晚没来,明天一早肯定来。你作好准备吧!” 正有说有笑的司马,听到小秦要来找自己立即傻了,她现在是又惧怕又厌恶小秦,气愤的说:“哼!看到这种人我会呕吐,真不愿见到他,正好明天休息不上班,今晚我睡你这里。” 婷婷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玩耍的晶晶和涛涛说:“这床怎么睡得了四个人?不用怕,你怕他干什么?不理他就是,他知道自己上当了立刻会走的。” 司马嘟着嘴撒娇说:“不!今晚我就睡这里。” 司马的样子很可爱,婷婷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说:“好,好,好,你不怕挤就睡吧!” 到处找不到小王,小秦在他住处楼下走来走去,等了很久,醉熏熏一身酒气的小王回来了。喝成这样子,说什么他也听不到,小秦只得把他扶到房间睡下,然后垂头丧气的回家。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不到,彻夜未眠的小秦来到小王房间,见小王还躺在床上,上前掀开被子要他起来。睡眼朦胧的小王喃喃的说:“干什么?我要睡觉。” 小秦心急火燎的喊叫:“还睡?别睡了,快起来,告诉你,小仝昨天就搬走了,我马上回头找你,你老兄跑了,我一直在楼下等你,十点多钟你才摇摇晃晃回来,我扶你睡下才回家。和谁喝酒去了?” 小王瞪着两只红红的眼睛说:“和老乡喝酒猜拳去了,昨晚你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秦不愿和他说废话,拉着他手臂说:“起来!听到没有?小仝昨天就搬走了,赶快洗脸刷牙,我们到外面吃点东西,然后去安纺。” 一九七一年五月九号,星期日,上午八点多钟,安纺女单身宿舍来了俩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俩人嘀哩咕噜商量一阵后来到司马房间前敲门。 房间里有四张上下铺床,三张床的上下铺住了六名女工。对着门的那张床没住人,上铺供大家放箱子、旅行包等不常用的大件东西,下铺摆满了脸盆、水瓶,饭盒等日常用品。 房间里住的是同一个班的人,上了一星期早班,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大家都想睡睡懒觉,醒了的人也躺在被窝里闭目养神不愿起来。 突然,有人敲门,住下铺的小张大声问:“谁呀?” 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找司马。” 小张探起身子,伸出头朝斜对面的上铺一边张望一边喊:“司马,有人找你。” 全房间的人都被吵醒了,可是没听到司马的声音。这时,司马床铺对面的小魏从被子里坐起来说:“别叫了,司马床上没人。” 听说司马不在,和司马关系较好的小张连忙穿好衣服起来开门,她惊奇的发现找司马的男人竟然是静秋的爱人小秦。 小张知道静秋带俩孩子搬到母子楼来了,她估计夫妻俩吵架了,准备中午过去看看。如果小秦来找静秋很正常,可他说找司马,这到底怎么回事呢?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小张惊愕的望着小秦半天说不出话来。 满面春风热情似火的小秦见开门的人不是司马而是小张,颇感失望,勉强笑了笑问:“小张,司马呢?” 小张摇摇头小声说:“床上没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你是找司马还是找静秋哦?” 小张无心的一句话问得小秦很尴尬,不知怎么说好,站在旁边的小王马上说:“我们找司马也找小仝,你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不等小张回答,另一女孩抢着说:“静秋住在母子楼,司马可能在她那里,昨天晚上她说去母子楼找静秋。” 小王和小秦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用眼神告诉对方;完了!上当了!失魂落魄的小秦拉起小王就走。 俩个男人像打了败仗的兵狼狈的逃离了单身宿舍,一路上小王大呼:“上当了!上当了!想不到,真想不到,这女人好厉害,把我们俩男人给骗了。” 小秦整个人全蔫了,脸白得像张纸,和刚才判若俩人,他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想过,这信会不会是小仝搞的鬼,第二封信一来,你说是真的,所以我也就没多想。” 小秦的话让小王很生气,本想说他几句,可看到他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走到母子楼时,小秦沮伤的对小王说:“这就是母子楼,我们去一下好吗?看看她怎么说。” 小王犹豫片刻后说:“你好意思找她?找她有什么用?你们离婚证都拿了,你还指望她和你复婚?我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小秦被小王说的得哑口无言,突然,他脑羞成怒的吼道:“有什么不好意思?是她骗我离婚,这离婚不算数,如果她不复婚,我去法院告她!” 小王真是进退两难,去嘛,肯定是自取其辱,不去嘛,又怕小秦太压抑了精神上出问题,权衡利敝后,小王只好跟在他后面进了母子楼。 打听到婷婷住哪间房后,小秦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房门口。门虚掩的,他一把将门推开。正在和俩孩子玩耍的司马,一看见气势汹汹的小秦,吓得连忙转过身让自己的背朝着他。 婷婷早有思想准备,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知道是小秦来了,但仍然无动一衷的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见婷婷装作没看见自己,小秦气急败坏的使劲拍门。小晶晶听见嗵!嗵!嗵的声音,抬起头朝声响处望去,见爸爸站在门口。高兴得爸爸、爸爸的喊叫,这一刻,小秦真是又惊又喜又悔恨。他想走到女儿身边去,婷婷用身子挡住他说:“你要干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是我的家,请你出去。” 参与了整个事件经过又目睹眼前情景的小王满脸发烧无地自容。此时,地上有个洞他一定会钻进去,他真想转身离去,但为了朋友,只得厚着脸皮强装笑脸,而且故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小仝,玩笑开过就算了,回家吧!” 婷婷不屑的望着眼前俩男人,一脸严肃的说:“谁和你们开玩笑?请你们离开这里,希望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们。” 小秦眼睛一瞪正要说什么,婷婷不等他开口,用门把他推了出去,接着立即关门上锁。小晶晶见爸爸被关在门外哇哇的哭起来,婷婷心疼得抱起满脸泪水的女儿,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两行泪水唰唰流。 小秦走后,司马才转过身伸出长长的舌头对婷婷扮了个鬼脸,又用手不停的拍着胸前,语气夸张的说:“吓死我了,真怕他揪住我不放。” 婷婷一边用毛巾给女儿和自己擦眼泪一边说:“他不敢!他们知道信不是你写的,你看他那参谋,还把我当小孩哄,说什么玩笑开过算了,还叫我回家去,真想不到他们还有脸来这里说这样的话。” 司马抱起正扶着床沿学走路的涛涛对婷婷说:“我告诉你,男人是最不要脸的,真的,我原来的那流氓老公也是这样的,要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磕头下跪都行,哎呀!我不想说了,越说越恶心。” 突然,有人敲门,吓得司马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婷婷喃喃的说:“天啊!又来了。” 婷婷摆摆手示意司马不要做声,小晶晶以为爸爸来了,大声哭喊爸爸。 这时,门外喊‘开门’,是小张的声音,婷婷把门打开,除了小张还有同房间的小魏,见司马果真在这里,小魏笑着说:“我猜你在这里,昨晚你在这里睡的啊?”司马眨眨大眼睛点了点头。 小张望着司马神密兮兮的说:“刚才静秋的爱人同一个男的来我们房间找你,可能是给司马介绍男朋友,都不知道你去那里了,小魏说你在这里。所以我和小魏过来看看。” 司马哈哈大笑,婷婷会心的看了司马一眼,笑着对小张和小魏说:“是啊!你们猜对了,他们是来找司马结婚的,可是司马没看中他们。” 信以为真的小张对司马说:“司马,那男的很年青长的蛮好,你怎么没看中呢?” 司马笑得直不起腰,她把涛涛放在床上,然后趴在床沿上摁住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小魏感觉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但没问。婷婷看出了小魏的心事,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同事产生疑惑,再说婚已经离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便把离婚的整个经过如实告诉了小张和小魏,俩人像听惊险传奇故事,一个个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24章 村姑投怀 再做新郎 /250000独最新章节! 小王放心不下悔恨交加的小秦,一直陪着他,俩人时而相互埋怨时而又相互安慰,最后还是达成了共识;这件事纯属阴沟里翻船。只怪他们麻痹大意,否则,这个二十二岁的小女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刚愎自负、优越感特强的小秦病倒了,小王问要不要拍电报告诉他父母,小秦说不要,父母亲不知道他离婚的事。他恳求小王再去一次母子楼,想办法把小仝劝回来,小王坚决不去。最后小秦流着泪说:“小王,在厂里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否则,我活不下去了,算我求你,好吗?” 小王被他说得差点掉眼泪,沉默很久后说:“小秦,不是我不帮你,你要明白,怎么劝怎么说都没有用了,你是当局者迷,我看得很清楚。你冷静想想,你们的感情基础本来就不牢固,平时又天天吵架。既然她会想出这样的方法和你离婚,说明她下了决心,好不容易把婚离了,她会回头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所以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样吧!把我堂妹介绍给你,我堂妹今年二十一岁,学裁缝刚刚满徒,明天我就回家把她带来。其实,找老婆过日子还是农村的女人实在,农村女人单纯听话,我将来找老婆决不找城里的。” 小秦知道自己再求再说也没用,气得往床上一趟,闭上眼睛一句话不说。 这天上午十点来钟,三天没吃没喝没出门的小秦是睡非睡是醒非醒的躺在床上。突然,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二十来岁梳着两条辨子农村打扮的女孩。迷迷糊糊的小秦被眼前这陌生女孩吓了一跳,正要问她是谁,女孩却大大方方的先说:“你是秦调度吗?我姓王,是堂哥叫我来的。” 小秦想起身,几天没吃东西浑身没劲,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撑了几下又倒在床上。 女孩连忙上前扶他坐起来。小秦皱着眉头推开她。自己硬撑着坐起来,望着女孩有气无力的说:“谁叫你来的你到谁家去,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女孩显得有些尴尬,但马上笑着说:“原来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我叫王菊花,堂哥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和你过日子,我虽然生在农村,但我也读了几年书,我还会做裁缝,除了没有小仝漂亮,其它方面我不比她差。” 一番热情坦诚的话语像和煦的春风温暖了小秦那颗争扎在痛苦深渊中孤独寂寞的心,他低下头闭着眼睛不做声。 王菊花知道小秦接受自己了,立即把袖子往上一挽,又是拖地又是抹灰,一会儿工夫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走到床前轻声细语的说:“你起来一下,去厨房告诉我,那个炉灶是我们家的,我来做饭,听堂哥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给你做碗面条。” 在王菊花的搀扶下来到厨房,小秦把属于自己家的地盘和东西一一告诉王菊花,王菊花扶小秦回房间后又去厨房打扫卫生。 炉子生起来了,先烧好一壶开水,王菊花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然后去煮面条。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送到几天没吃没喝的小秦面前时,他已经从心里接受了王菊花,当天晚上王菊花住小秦家。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离婚后第四天,小秦又做新郎了,只是新娘不是那个让他神魂颠倒抛妻弃子的黑牡丹而是来自农村的少女王菊花。 和王菊花结婚后,小秦的身体和精神逐渐恢复。但每当想起自己阴沟里翻船仍然气愤不已,随即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阴沟里翻船是因为活泼漂亮的黑牡丹,可到现在连黑牡丹的手都没摸过。不行!一定要把黑牡丹搞到手,否则,太亏了!怎么才能把黑牡丹搞到手呢?这种事又不能和已经是大舅哥的王根喜商量。只能自己想办法,几经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这天,小秦告诉妻子说自己要去洪昌几天,王菊花连忙给他收拾东西。 中午到达洪昌后,小秦去邮政局给司马拍电报,内容是:母病重速回。他算了算时间,司马晚上收到电报后立即请假,然后坐第二天早上的火车中午到洪昌,火车便宜,坐长途汽车的可能性极小。 第二天,小秦在火车到达洪昌的时间站在出口处瞪着眼睛盯着每个出站的人。突然,他眼睛一亮,司马来了,虽然哭丧着一张脸,但仍然非常漂亮,因为忧伤反而显得楚楚动人,小秦激动的差点喊了出来。 等司马走到自己面前时,小秦一把抓住她,一心急着回家的司马根本没注意出口处接站的人,一看是小秦抓住自己的手,吓得惊叫起来,小秦拉着她往旁边走,司马着急的说:“我妈病了,我要回家。” 小秦笑眯眯的说:“放心,你妈没病,电报是我拍的,我找你有点事,别怕,跟我走。” 听说电报是小秦拍的,哪妈妈没生病自己也就不用急,跟你走就跟你走,她一边走一边想,反正那信不是我写的。 小秦把司马带到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俩人边吃边聊,司马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不需要保密,于是把婷婷写信的经过全部告诉小秦。小秦默默听司马说完。然后含情脉脉的望着司马,热切的问:“你现在嫁给我好吗?” 小秦的话吓得司马不敢抬头,心里在盘算怎么摆脱他。司马低着头不说话,小秦以为她害羞,更是兴奋不已。这时,司马轻轻说:“我去厕所。” 司马起身问饭店服务员厕所在那里,服务员说:“这里面没有厕所,你出门右拐,走几步就到了。” 司马高兴的想喊老天爷有眼啊!出门后没走几步司马便拼命跑,跑到公共汽车站时正好来了一辆车,她急忙跳上车。 黄鹤一去不复返,小秦十分懊恼、沮丧、愤怒但又无可奈何,自言自语:“嗨!看来还是王菊花可靠,算了,和王菊花过吧!” 付过账,小秦从饭店出来仍不甘心的朝司马去厕所的方向张望, 第25章 穷则思变 另辟蹊径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三十五元工资要养活自己和一双儿女,这日子怎么过?大家都为婷婷担心。她却不以为然的说:“没问题,一天只要有三餐稀饭就能活下来,吃苦就吃苦,我心甘情愿,宁可要饭我也不愿和哪种人一起生活。” 买不起奶粉,婷婷让儿子改吃米糊。米糊自己可以做,又方便又便宜。把米用水浸泡几小时,然后放在一个像碗的容器里,再拿着一个棒捶状的东西在容器里快速旋转,经过浸泡的米很快成糊状,往米糊里加入适量的水搅匀后倒入锅里,用勺子不停的搅动,很快就熟了,加点糖喂给小孩吃,老人说这种米糊特别养人。 住进母子楼两周后(五月二十二号)是女儿小晶晶三周岁生日,,这天,婷婷买了女儿喜欢吃的猪肝做了一碗汤,煮了两个剥壳鸡蛋,姐弟俩一人一个,算是给女儿过生日。 四十一天后(七月三号),婷婷用同样的方式给儿子过一周岁生日。同事和母子楼的邻居们坚持要给小涛涛举行抓周仪式,大家在光光的木板床上摆放了书、笔、颜料、锅铲、筷子、玩具枪、玩具刀、锤子、钉子等各种小物件,婷婷把儿子抱到床边,让小涛涛自己选抓床上的东西。小涛涛盯着床上众多东西看了很久,然后小手伸向摆放在中间的玩具枪。大家一阵哗然,都说小涛涛将来一定当兵当军官。婷婷笑着说:“当兵好啊!我从小就想当兵,碰上□□什么也没当成,希望我儿子以后当兵,当军官当然更好。” 这时,安纺有了托儿所,职工小孩一周岁以上可以入托,但按行政班时间作息,三班转的职工很不方便。 早班从早上7点到下午3点半。 上早班,婷婷早上5点多起床,做饭、喂饭送孩子去托儿所然后上班,3点半下班后接孩子回家,晚上可以和孩子一起睡觉。婷婷渴望永远上早班。 中班从下午3点半到12点。 上中班,婷婷利用下午车间吃饭时间接孩子回家。喂完孩子的饭让他们自己在屋里玩,然后回车间边挡车边吃饭。半夜12点下班回到家,俩孩子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婷婷吃饭、洗澡、洗衣服到凌晨一点多睡觉,早上5点多起床做饭喂饭送孩子去托儿所。然后收拾房间、买菜洗衣、做好中午和下午的饭。吃完中午饭睡会儿上班。 晚班从晚上12点到早上7点。 上晚班,婷婷上班去了,姐弟俩自己在屋里睡觉,尿了或拉了臭臭都不怕,洗洗床单就是,怕的是他们从床上滚下来。婷婷把桌子拖到床边当护栏保护俩孩子。早上7点下晚班后给孩子做饭、喂饭、送托儿所。然后购买柴米油盐、收拾房间、打扫卫生,折腾到中午才能睡觉,下午4点多起床做饭接孩子。晚上孩子睡了,该洗的洗,该缝补的缝补,然后睡一会儿,11点多起床上晚班。 早、中、晚班每星期轮换,带俩孩子的婷婷马不停蹄的劳作,长期睡眠不足、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消瘦了很多,而且十分憔悴。 女工们坐在一起聊天谈各人愿望时,有的说想要一辆自行车,有的说想要一块手表,还有的说想要一双皮鞋,婷婷说想睡两天两夜。 秋天很快要过去了,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俩孩子没有过冬的棉衣。怎么办?婷婷向同事们要了几件旧衣服,秦丽娟和程斌也送了一些,从上门叫卖的乡下人那里买了几斤棉花。 望着一大堆旧衣服和新棉花婷婷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孩子棉衣的材料有了,发愁的是要把这些旧衣服拆出来,再做成小孩的棉衣棉裤需要很多时间,自己带着俩孩子上三班哪有时间?婷婷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是天不绝无路之人。 婷婷车间里有一个来自农村的辅工,这个四十来岁男人身上的狐臭味特别浓烈。那气味能把人熏得窒息透不过气。因此,大家都讨厌他,有些女孩子还骂他。为这事,他经常和女工吵架,车间领导多次出面调解无济于事。最后,领导建议他去医院做手术,辅工只好按领导的话去做。 半个月后,辅工回来上班,身上的气味轻微多了,虽然还有一点但能忍受,大家也就不再说他了。 有人好奇的要看看辅工开刀的地方,人际关系好转心情愉快的辅工大大方方的抬起手臂,让大家看那做过手术的腋窝。 这件事启发了婷婷,她心里默默盘算;有没有狐臭是看不出来的,哪天去医院说自己有狐臭,要求做手术。在腋下割一刀能休息一个星期,如果割两刀,和那辅工一样可以休息半个月。病假期间小孩同样可以送托儿所,半个月不上班,晶晶和涛涛过冬的衣服全部可以做出来。哎呀!太好了,挨这两刀值,再说刀口在腋下又不影响美观,婷婷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二天,婷婷去专区医院对医生说自己的狐臭味很难闻,要求手术,医生给她开好了左右腋手术通知单,要她第二天做。 次日,婷婷躺在手术台上,医生问她先做哪只手。正为马上有半个月病假而高兴激动的婷婷,想都没想就说:“随便。” 手术做好了,医生在婷婷脖子上套了一条白纱布吊着开过刀的右手臂,并嘱咐右手不能活动。 回家路上,婷婷觉得自己像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勇士,心中充满无比豪迈的激情和喜悦。 到家后,婷婷立即把吊带取掉,然后夹着右手臂开始拆衣服。用剪刀或撕扯时用力大一点右腋下疼痛难忍。这时,她才想起做事主要靠右手,当时医生问先做哪只手,自己傻乎乎的说随便。其实应该先做左手。让右手把主要的费力的事做完,再做右手。嗨!气得婷婷直骂自己蠢!糊涂!后悔没用,只有咬着牙忍着痛继续做必须要做的事。 七天后,婷婷去医院拆线。医生揭开纱布一看,皱着眉头说:“怎么会这样?” 婷婷问:“医生,怎么了?” 医生神情凝重的望着婷婷问:“这几天你做什么了?” 见医生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婷婷不敢说实话,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在家休息,什么也没做。” 医生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自言自语:“这就怪了,我做的手术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严重的炎症,当时各方面情况都很好啊!怎么会这个样子呢?奇怪!” 医生的话让撒谎的婷婷非常内疚和不安,她觉得再不说实话对不起医生,于是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不好意思的看着医生说:“医生,对不起,刚才我没说实话,其实这一星期我都在家里做衣服。” 说假话没事,一说实话,刚才还低头不语的医生突然暴跳如雷,指着婷婷大声吼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了要好好休息,你为什么要做衣服?搞出这么严重的炎症,我不管了!你自己负责。” 医生突然变脸和指责让婷婷十分委屈,鼻子很酸很酸,她使劲用力扩撑鼻翼,不让眼泪掉下来。 发完脾气的医生见婷婷眼眶里满是泪水,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语气稍微缓和的说:“我说你这个病人啊!怎么不听医生的话呢?做了手术还去做什么衣服?本来这创口早就痊愈了,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看再过一个星期都好不了。” 医生给婷婷开了药和一周病假,看着‘休息一周’的病假条,婷婷觉得所有的委屈和疼痛都无所谓,一句话;值! 婷婷太高兴了,俩孩子的衣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钉扣子锁扣眼等琐碎小事,有七天病假足够了,左腋哪一刀可以免了。 再苦再累,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转眼,离婚一年多了。俗话说;黄鼠狼越吃越尖嘴,冬瓜不吃自然肥。看来这话一点不假,几乎没有任何营养,仅靠一天三餐米饭养活的俩孩子白白胖胖又活泼又健康。尤其是小涛涛虎头虎脑,聪明机灵讨人喜爱。 婷婷的同事经常去看望俩孩子,特别喜欢逗小涛涛玩,一会儿要他哭,一会儿要他笑,一会儿要他跳舞,一会儿又要他作投降状,小涛涛一一照做,滑嵇夸张的动作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 七二年夏天,织造车间一女工被织布梭打伤了心脏,因病假超过六个月,厂方按劳动法给她转了劳保,享受劳保的职工不用上班,每月领取基本工资的百分之六十。 厂职工都为这女工鸣不平,谴责厂里不仁义,一个有病的人靠百分之六十工资怎么生活?可谁也无法改变依照企业劳动保障条例作出的决定。 大家纷纷议论转劳保拿六成工资太亏,婷婷却认为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自己能转劳保多好啊!转劳保既保留了国营单位的正式编制而且每月有百分之六十工资,看病有报销,老了有退休金,这是多好的事啊!她甚至认为转劳保比上行政班或调往洪昌还更好,因为转劳保后不用上班,随便找点什么事做也能赚回那百分之四十工资,甚至能赚更多。 婷婷曾奢望上行政班或调洪昌,可这对她来说都是白日做梦,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无奈时,婷婷想过离厂回洪昌,可离厂后便成了社会无业人员,父亲的惨痛教训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根据自己目前的处境,婷婷认为转劳保是她母子三人唯一的出路,于是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转劳保! 目标已定,便开始操作,通过多方打听了解转劳保的具体条件;工人连续六个月病假要被转为劳保,转劳保后如要复工必须持医生开具的疾病痊愈证明书,三个月试工期,经领导批准后方可正式复工。 婷婷非常清楚转劳保对自己的重要性,可连续六个月不能中断的病假条怎么办?对一个什么病都没有的人来说难度实在太大。婷婷告诉自己,再难也要克服,经过苦思冥想,她想到了请求医务所的贾护士长帮忙。 贾护士长和丈夫是厂医务所医生,夫妻俩都是抗美援朝干部,有俩儿子。贾护士长曾提出要婷婷把小晶晶送给她做女儿,被婷婷婉言拒绝。贾护士长没介意并表示理解,每次见到婷婷总会关心的询问小晶晶的情况。 晚上,婷婷去贾护士长家,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然后诚恳的说:“护士长,我只会在非常特殊避免中断的情况下请你开一两天假条,绝不会经常麻烦你。好不好?” 军人出身、原则性较强的贾护士长被婷婷的坦诚所感动,同情她带着一双儿女的艰难。她笑了笑说:“按原则绝对不能这样做,但你的情况确实很特殊,我很同情你,不想点办法,你的确很难坚持下去,我答应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两点,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我。二;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贾护士长答应帮自己,婷婷感动得泪流满面,只要护士长答应帮她,转劳保一定有希望,她举起右手认真的说:“我发誓,保证尽量不麻烦你。我知道这事关系重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牢记对护士长的承诺,婷婷告戒自己;不到走投无路绝不能去麻烦护士长! 婷婷开始绞尽脑汁思考怎样才能开到病假条,想起几年前患疟疾时,只要一发烧,医生马上开病假。看来发烧是最好开病假条的病,可怎么才能发烧呢? 晚上,婷婷睡在床上展转不安,翻来覆去磨的背脊发热还没想出好办法。突然,被磨的发热的背脊让她联想到如果把腋下的体温表快速旋转会不会发热?她想试一下,可家里没体温表。 第二天上班后,婷婷去医务所对医生说自己有些发烧,医生拿体温表要她夹在腋下。婷婷不动声色的使劲旋转着腋下的体温表,几分钟后取出体温表,婷婷忐忑不安的望着医生,医生一边看表一边说:“三十七度一,加零点五,稍微有点低烧。” 婷婷激动得心要跳出来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医生给她开了一天病假。婷婷回车间把病假条交给吴连长(车间主任),吴连长接过假条看了她一眼,心虚的婷婷觉得吴连长的眼神里有怀疑的成份,她既紧张又担心,如果被吴连长看出有问题,以后麻烦就大了,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家认为自己有病。于是,婷婷利用病假条上‘低烧待查’几个字做文章。只要有机会,便悲观的说自己天天发低烧,不知到底得了什么病,渐渐很多人议论婷婷得了查不出的怪病。 医务所规定发烧三十八度以下只能开一天病假,婷婷天天跑医务所,有时看病的人多要耽误很多时间。这样持续一个多月后,婷婷开始琢磨怎样才能一次多开几天病假。 这天,婷婷又去医务所,在诊疗室里听见医生对一女孩说:“好多了,现在只有一个加号,好好休息,继续服药。” 女孩点点头,医生开完处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病假条,填写好撕下一张来连同处方一起递给女孩,女孩接过看了一眼,不满意的说:“怎么就三天?给我多开几天好吗?” 医生笑了笑说:“上次三个加号给你开了一星期,现在已经好多了,休息几天你去复查,看看结果怎么样再说。” 女孩无奈的点点头走出诊疗室,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婷婷跟着女孩出了诊疗室。女孩取好药走出医务所大门时,婷婷上前问她:“诶!你得了什么病啊?” 女孩看了婷婷一眼,愁眉苦脸的说:“肾炎。” 婷婷又问:“怎么才会得肾炎?刚才医生说一个加号三个加号什么意思?” 女孩从病历袋里抽出一张化验单给婷婷,婷婷说看不懂,女孩指着化验单说:“这是尿的化验单,这加号是代表尿里有血,尿里的血越多加号越多。” 婷婷明白了,她很羡幕得肾炎的人,真希望自己也得肾炎,得了肾炎不愁开不到假条,十拿九稳可以转劳保回洪昌。 婷婷细细琢磨女孩说加号代表尿里有血这句话,自己往尿里加一点血会不会也有加号呢?如果这样行得通,转劳保不就轻而易举嘛!她越想越兴奋,决定不去医务所开假条,直接奔向专区医院。 到专区医院挂了外科号,婷婷对医生说自己腰痛想验尿,在厕所装尿时,婷婷用事先准备好的大头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把渗出来的血甩掉,然后把手指往装了尿的瓶子里插了一下。 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些害怕的婷婷忐忑不安的把化验单递给医生,医生看了一眼化验单说:“还好,红血球稍微高一点,吃点药,休息两天。” 又成功了!婷婷盯着病假条高兴得几乎要晕过去,总结经验,这次血放少了,下次多放一点,可以多开几天病假。 婷婷以低烧和肾炎两种病交替开病假条,顺利的度过了三个多月。 七三年元旦过后,厂里特别忙,这是惯例,每年到这时都要加班加点。厂里制定了不批事假,三十八度以下不开病假条,连续旷工三天开处厂籍等一系列规定。 婷婷急坏了,自己休病假四个多月了,可现在病假条控制得这么严,万一哪天开不到病假便要前功尽弃,浪费这么久的心血是小事,转不了劳保是大事。 转劳保事关重大,婷婷第一次患得患失,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转不了劳保,她母子三人面临的是怎样的困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前几天父亲来信说全家已经回洪昌了,她急于要回家去。所以,转劳保之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低烧开不不到病假只有靠肾炎一条路了。 这天,婷婷又来到专区医院,为了多开几天病假,婷婷在尿里放了整整一小滴血。 化验员拿着化验单从显微镜桌台边走过来,两眼紧紧盯着婷婷的脸,见化验员神情古怪的看着自己,婷婷心里一惊,出事了?她迅速的瞄了一眼化验员手上的化验单,只见一直都是一两个加号的地方一排像木栅栏似的加号,和医院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婷婷知道三个加号已经很严重,像木栅栏一样的加号哪还了得! 此时,婷婷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完了!血放多了,化验员发现自己作假。如果这事捅到厂里,受处分事小,可怕的是这辈子别想转劳保了。 几秒钟后,婷婷又自宽□□,算了,既然事已如此,紧张害怕有什么用?再说,人到哪步有哪步的活法,作最坏打算,随命吧!说来也怪,这样一想,情绪很快平静坦然。 化验员看了看婷婷,又看了看摆在桌子两端纸盒里装尿用的玻璃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婷婷问:“妹子,刚才你在哪边拿的瓶子” 已经作好最坏打算的婷婷听化验员这样一问,知道这位负责任的化验员没有怀疑自己作假而是怀疑自己拿错了瓶子。顷刻间,婷婷又羞愧又内疚,按秉性她真想对眼前这位白衣天使说出真情,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自己的行为仅仅是为了母子三人的生存,并没有损害他人的利益。 心里怀着对这位化验员的感激之情,婷婷的手却指向与事实相反的哪盒瓶子说:“我在哪里拿的。” 见婷婷指着使用过的那盒瓶子,化验员长长的嘘了口气说:“哎哟!吓死我了,你拿错了,妹子!哪边是用过的瓶子,我也觉得奇怪,尿里面有这么多血还得了,你还能站在这里?原来是拿错瓶子了,重新验过吧!到这边拿瓶子去装尿。” 因羞愧本想逃之夭夭的婷婷被这位化验员负责任的工作态度感动得不好意思逃跑,只得重验一次,其结果可想而知,一切正常,吓傻了的婷婷不敢再往尿里放血。 婷婷感谢上苍保佑自己化险为夷,既然事情没败露,那就继续为既定目标努力奋斗!首先必须解决当天的病假条,专区医院没希望了,没出事已经是万幸。 这时,婷婷想到了贾护士长。她来到贾护士长的诊疗室,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候,婷婷把病历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旁边椅子上等候就诊。 终于轮到婷婷了,贾护士长问她那里不舒服,婷婷说自己低烧四个多月还没查出原因,肾脏也有问题,希望能多开几天病假去洪昌大医院检查,婷婷边说边把病历翻给护士长看。 贾护士长估计婷婷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四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找自己。贾护士长决定帮帮她,根椐专区医院化验单和厂医务所规定给婷婷开了一周病假。 看着贾护士长在病假条上写休息一周时,婷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旁边有人,她真想对贾护士长鞠躬作揖,表示自己深深的感激之情。 一星期假条休完后婷婷又开始跑专区医院,经过那次教训婷婷格外小心,此后再也没出过差错。 七三年三月十五号,安纺这天发工资。婷婷和小张、司马各自查看自己领到的现金与工资单上的数目有无出入。婷婷的工资袋里只有二十一元七角钱,怎么了?就算病假没有晚班费,三十五元基本工资加七角的钱粮食补贴应该是三十五元七角钱啊!莫非已经转劳保了?算算时间,好像是下个月呀!婷婷想求证是转了劳保还是搞错了。她拿着钱对司马和小张说:“诶!你们看,我怎么这点钱啊?” 这时,司马和小张正好数完了自己的钱,听婷婷说钱少了,都过来问她少了多少?司马看了看婷婷手里的钱吃惊的说:“怎么发这点钱呢?走!去劳资科问问。” 三人来到劳资科,徐科长拿着包正要出去,婷婷走到他面前说:“徐科长,问一下你,这个月我怎么发这点钱啊?” 外号徐瞎子的徐科长四十来岁,瘦高个,背稍微有点驼,一年到头总是眯着一双眼睛,看起东西来眼睛眯得更厉害,说他是近视眼可从没见他戴过眼镜,所以大家叫他徐瞎子。 正要出门的徐科长听到有人说工资发少了,眯起眼睛朝说话的人一看,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哦!仝静秋啊!忘了通知你,我现在跟你说,你已经转劳保了,从这个月开始,以后只发你基本工资的百分之六十,粮贴全发,每月实发工资二十一元七角。” 听徐科长说自己已经转劳保了,婷婷狂喜,心跳猛然加快,一阵旋晕差点跌倒,吓得徐科长的眯眯眼都瞪大了。 司马和小张连忙扶住婷婷,然后责问徐科长为什么乱转劳保?徐科长解释说:“这事你们不能怪我,也不能怪厂里,国家劳动保障条例规定,病假连续六个月以上享受劳保待遇,仝静秋,你别难过,病好了可以回来上班。你们俩安慰安慰她,我有事先走了。” 小张愁眉苦脸的问婷婷:“静秋,以后你怎么活啊?” 司马也不无担忧的说:“是呀!这二十一元七角钱要养活三个人,怎么养得活?那该死的秦文军心太黑了,一分钱不给。”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担心着婷婷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让婷婷感到十分内疚,觉得对不起这俩同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自己向护士长作过承诺。否则,婷婷真想把实情告诉她俩,深感内疚的婷婷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别怪我骗了你们,请原谅,我会永远记住你们。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转劳保了,这让婷婷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前途。她要带着一双儿女离开这个受尽磨难不堪回首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父亲和外婆身边。 婷婷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张双人床是公家的。桌子板凳、枕头被子和一些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婷婷把它们送给了同事,两天时间婷婷便处理完了这些事情。 第26章 一贫如洗 拙技谋生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一九七三年三月十八号这天,婷婷终身难忘,这天开始,婷婷步入了一段漫长的更为艰辛的生活旅程。 十八号早上,婷婷背着一个装有母子三人衣物的大布袋,怀里揣着二十一元工资和同事们赠送的三十五元钱,一只手牵着不到五岁的女儿,一只手牵着不到三岁的儿子,母子三人蹬上开往洪昌的火车。 中午,婷婷满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乡。 婷婷牵着俩孩子站在月台上,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了的家乡空气,扑面而来的阵阵刺骨寒风,婷婷觉得特别温馨亲切,她痴迷了,陶醉了。 俩孩子喊冷的哭叫声把沉浸在幸福和梦幻中的婷婷拉回到现实中来。她发现俩孩子满脸眼泪和鼻涕,小涛涛嘟着嘴巴口齿不清的叫喊:“妈妈!我好饿哟!我要吃饭嘛!” 小晶晶缩着脖子边哭边说:“妈妈,这里好冷,我们回去吧!” 这时,婷婷才感觉得到了冷,而且觉得这里比安洲冷。她哄俩孩子说:“不哭,你们乖一点,马上到外公家了,到了外公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告诉妈妈,你们想吃什么?” 婷婷的话诱惑不了孩子,姐弟俩仍然哭哭啼啼,母子三人走走歇歇,好不容易到家了。 进院子后,婷婷大吃一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家宽畅明亮的房子里住着别人,父亲和外婆住在用毛竹支撑、油毛粘盖顶又矮又暗的棚屋里。婷婷心里一阵酸楚一阵悲苦,眼泪在脸上无声的流淌。 后来才知道,自家的房子两年前被房产局以每平米不到一元钱的价格强性收购了。一家人从奉山返城后,在邻居的关照下,先在黄家会馆的大堂屋里住了几天。后来二伯父子俩在原来自家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帮父亲搭了两间简易棚屋。一家人才有勉强安身的地方。 婷婷牵着一双儿女走进杂物间似的新家,躺在床上已不能走路的外婆突然看见4年多没见面的婷婷站在面前,禁不住老泪纵横,她艰难的挪动身子想下床。婷婷连忙上前扶住不让她下来,摸着外婆浮肿的手,婷婷心如刀割。 仝老三望着女儿和没见过面的外孙外孙女,两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往下滚,他哽咽的说:“婷啊,俩孩子都这么大了,诶!小秦怎没来?” 望着父亲干瘦憔悴的脸,婷婷的心一阵阵绞痛,她没回答父亲的话。沉默一阵后说:“爸,三奴狗呢?” 仝老三叹了口气说:“没有本钱又没手艺,只好在菜市场做点小生意,马上要回来吃饭了,我去做饭,中午随便吃一餐,下午我去买点肉。” 婷婷问起被生产队照顾推荐去奉山运输公司养路段当养路工的小弟弟:“小毛在养路段还好吗?” 提到小毛,父亲一脸牵挂:“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啊!早知道有回洪昌的这一天,我不会让他去养路队,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正说着话,三奴狗挑着两个筐子回来了,二十一岁的三奴狗长得很英俊但脸色不太好。三奴狗看了俩孩子一眼,和婷婷打了一声招呼再没说第二句话。 吃完饭,婷婷去邻居家借来一辆自行车,对父亲和外婆说出去一会儿,又告诉俩孩子,这里人生地不熟不要乱跑。 婷婷踏着自行车飞快向市郊奔去,她要去郊区租房子,家里那点棚屋已经拥挤不堪,跟本没有她母子三人的立足之地。她本来想在家附近找间房子,和家里相互有个照顾,刚才去邻居家打听租房价钱,邻居说前几年被政府拆掉了很多房子,现在城里房子的租金越来越高,尤其是一批一批的下放人员返城造成了房价的猛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婷婷估计农村和郊区的房子可能便宜一些,农村太远不方便,郊区还可以,所以婷婷借一辆自行车去郊区找房子。 来到郊区的一个村庄里,婷婷走进一户院门,停好自行车,不见有人,便站在院子里大声喊道:“哎!屋里有人吗?” 喊声刚停,屋里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胖女人,她看了婷婷一眼,和气的问:“你找谁?” 婷婷笑了笑说:“我找房东,你就是吧?有空房子吗?我想租间房子。” 女人满脸笑容的说:“有,有,有,你进来看嘛,你要几间?” 婷婷进去看了看,房子很大,中间是个大厅堂,厅堂两边共有四间正房,厅堂后面还有一间厢房。 房东告诉婷婷,四间正房已经租出去两间,自己住了一间,还有一间正房和一间厢房空着。房东又说:“正房每间五元,厢房两元,我们村里负责水电,每户人家每月交五角钱水费和五角钱电费。” 婷婷琢磨;正房大,采光通风都很好,可是要五元钱,厢房小而且只有一个两本书大的窗户,不通风、光线也不好,但只要两元钱。为了每月少开支三元钱,婷婷选择了厢房。房东似乎有些意外,她望着婷婷笑着说:“你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不住正房住厢房呢?” 婷婷摇摇头说:“我没钱,我二十一元钱工资养俩孩子,住厢房可以省几块钱。” 房东望着婷婷不解的问:“你一个人养俩孩子?你爱人呢?。” 婷婷本想说离了,可考虑这里是郊区,观念相对保守一些,离了婚的女人可能会受岐视,便说:“我爱人死了。” 房东充满同情的说:“哎哟!这么年轻守寡,还带俩孩子,那是很艰难啊!厢房就厢房吧!过日子嘛,能省就省一点。” 看房子时,婷婷发现厢房里有一张很大的竹床板,于是问:“房东,厢房里那张竹床板能不能借我用?” 房东高兴的说:“可以,可以,我正想问你要不要用那张竹板,你不要我就搬走,你要更好,省得我搬进搬出。” 婷婷问房东贵姓,问这里叫什么村?房东说自己姓刘,这里叫永外街,这村子杂姓,姓什么的都有,这里的人有农村户口的也有城镇户口的,有种田的也有做工的,这里既不是农村也不是城市。 婷婷点点头,走之前她付给房东一元钱租房定金,说好第二天搬过来。 租到房子便有安身的地方,婷婷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回到家,父亲出去了,婷婷拿个凳子坐在床边告诉外婆自己长住洪昌不回安洲了,家里住不下,刚才去郊区租了间房子,今晚在家里挤一夜,明天一早带俩孩子过去。 外婆流着泪说:“婷啊!如果不是家里落到这个地步,怎么也不会让你去郊区租房子,家里对不住你。” 婷婷拿毛巾给外婆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外婆,不要这样说嘛,就算家里的房子还在,我带俩孩子也不能长期住家里呀!” 外婆哽咽的说:“如果家里是原来的样子,打死你爸,他也不会让你住到郊区去。嗨!现在家里成了这个样子,自身都难保,帮不了你啊!” 婷婷和外婆正说着话,仝老三提着一篮子菜回来了。得知婷婷在郊区租了房子,仝老三一直低着头不吭声,默默的把篮子里的菜一样一样拿出来。见父亲眼眶里噙满泪水,婷婷笑着说:“爸,你别难过,那房子蛮好的,又不贵,每个月连水电费才三元钱。”仝老三用手抹了抹眼泪说:“婷啊!你跟爸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小秦分开了?” 婷婷知道瞒不过了,只好实话实说:“和他离婚快两年了,我已经转了劳保,不用上班,拿六成工资,每月有二十多元钱,以后有退休工资。爸,你放心,我不会吃苦的。” 有些耳背的外婆隐隐约约听到婷婷说离婚了,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紧闭双眼,两行混浊的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慢慢往下流。 想到女儿带俩孩子吃了多少苦啊!仝老三心疼得呜呜哭起来,眼泪拌着鼻涕流了一脸。见父亲哭得如此伤心,婷婷心如刀绞,也想大哭一场。可她忍住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哭,外婆和父亲会更难受。 婷婷忍住泪水拿来毛巾递给父亲,故意逗笑说:“爸!男人还哭,嗨!我嫁出去的时候你哭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又哭,你成了哭鬼爸爸。不哭了,快做饭给我们吃,我饿了。” 晚饭后,婷婷拿出二十元钱递给父亲,仝老三坚决不肯要。他说:“婷啊!你带俩孩子已经够难了,家里帮不了你,怎还能要你的钱呢?” 婷婷强行把钱塞进父亲口袋里,动情的说:“爸,这几年我没给过你一分钱,其实我很想给你们寄钱,可手里一直没有钱。现在我有点钱了,这二十元钱你一定要收下,给外婆买点吃的。爸,你放心,我们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仝老三知道女儿的脾气,只好含着泪收下几年来女儿第一次给他的二十元钱。 晚上,婷婷带晶晶挤在外婆床上睡,涛涛和仝老三睡一个被窝,三奴狗单独一个被窝。小床睡了三个女人,大一点的床睡了三个男人,这一夜虽然很挤而且都没睡好,却是一个难得的团圆之夜。 第二天吃过早饭,三奴狗做生意去了,婷婷洗完碗准备走,外婆艰难的挪动身子打开摆在床头边当桌子用的一只小箱子,有些浮肿的手伸进箱子摸索一阵后,拿出一床印花床单对婷婷说:“婷啊!家里这个样子了,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床单你拿去用。” 婷婷接过床单放在外婆床上说:“外婆,我不要,留给你们自己用。” 外婆边抹眼泪边说:“拿去嘛,我看你就背了一个布袋出来,里面肯定没有床单。这时候你哪有钱买这样的大件东西?” 婷婷不做声了,外婆盖上箱子,对坐在饭桌边默默流泪的仝老三说:“老三啊!把你哪床盖被给她们三娘崽,你和三奴狗共一床被子吧!这么冷的天,一床被子都没有,她们三娘崽怎么过啊?” 仝老三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走到自己床边,望着摊在床上的两床被子,想到女儿带俩孩子,便把三奴狗盖得那床大一点的被子叠好抱起来放到外婆床上。为了让女儿拿起来方便,仝老三把被子放在铺开的床单上,然后把床单的四只角斜对打结。 婷婷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父亲做这一切,两行泪水无声的往下流。 婷婷告诉父亲和外婆自己先把俩孩子送过去,回头再来拿被子。如同头天从安洲来一样,婷婷牵着俩孩子背着一个大布袋走了。 到出租屋后,婷婷拜托房东帮照看俩孩子,并借房东自行车去家里把被子和床单拿来。 竹板床铺上崭新的印花床单再摆上被子,屋子里立刻显得暖和多了。可床单下面是光秃秃的竹板,三月的天气还很冷,没有垫被怎么睡得暖和?大人咬咬牙能挺过去,这么小的孩子可受不了啊!怎么办?这时候就算有钱,棉被也不是轻易能买到的东西,何况自己根本买不起。 婷婷知道家里再也帮不了自己,为了给自己一床被子,现在父子俩合盖一床被子,外婆床上也只有一床被子。 婷婷把大布袋里的衣服拿出来准备晚上当枕头。母子三人脱下的衣服可以垫在床单下面当垫被。她坐在床沿上叠衣服,时尔抬头看一眼墙上两本书大的窗口。 看着看着,婷婷想起小时候在乡下住阁楼的情景,阁楼上也有这样小小的窗口。去乡下过年,如果客人多,舅婆便要他们几个孩子睡阁楼。舅婆把干稻草铺在楼板上,再铺上床单,这就是孩子们的‘床’,大家站在‘床’上蹦来蹦去。睡在铺有干稻草的‘床’上很暖和,翻动身子时干稻草会发出一种响声,很好玩,为了听那响声,大家故意在床上滚来滚去。想到这里,婷婷突然高兴得蹦起来,有办法了,没有垫被可以用稻草当垫被。 婷婷来到院子里,望着正在晾衣服的房东笑咪咪的问:“小刘,你这里有干稻草吗?” “有哦!你要干稻草做什么?”房东一边抖开衣服往竹杆上晾一边说。 婷婷说:“我没有垫被,想把干稻草当棉絮垫在床上。” 房东笑了笑说:“哎哟!我以为你要干稻草烧灰做咸鸭蛋,干稻草怎能当棉絮呢?哪怎么睡得暖和?别用干稻草,我借一床垫被给你,不过是旧的。但总比干稻草好啊!” 婷婷摆摆手说:“谢谢你,我不能借你的垫被,我俩孩子说不定哪天撒泡尿,弄脏了你的东西不好,有干稻草你卖一些给我,其实干稻草当垫被很暖和,小时候在乡下我们都争着睡铺干稻草的床,睡在干稻草上很好玩的。” 房东晾完最后一件衣服,边往屋里走边说:“你不要垫被算了,干稻草还用买?不要买,你要多少拿多少,我现在带你拿去。” 原来院子后面还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子,里面堆满了煤呀、柴呀、干稻草和生产工具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婷婷抱来几捆干稻草铺在竹板上,再铺上外婆给的床单,然后,用双手摁了几下,很松软很舒服,干稻草发出特有的美妙响声把她带回童年时代,当年在乡下和小伙伴们嘻戏打闹的情景一幕一幕浮现眼前,婷婷倒在床上高兴得滚来滚去。 这时,晶晶带着弟弟进来说好饿。婷婷这才想起已经时过中午,孩子们要吃饭了,连忙起来准备给孩子们做饭。 早上带俩孩子过来,然后骑房东的自行车去家里拿被子,后来又找稻草铺床,一直忙得团团转。现在孩子们吵着要吃饭,才想起柴米油盐、炉子、锅子、碗筷一样没有。天啊!拿什么做饭?买也来不及啊!怎么办?突然想起进村时看见村口马路边有一家小餐馆。于是对不停叫饿的孩子说:“别吵,我带你们上馆子去。” 听说上馆子,俩孩子高兴的又蹦又跳。 到了小餐馆,婷婷要了一碗光面两碗肉丝面。一会儿工夫三碗面条端到桌上了,俩孩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完面条回家,婷婷让俩孩子和其他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自己去采购油盐柴米等生活用品,该买的都买来了,煤球炉子不用买,房东给了她一个旧的。 晚上,玩累了的俩孩子睡在松软的干稻草上很快进入梦乡。婷婷给孩子们掖了掖被子,然后开始数数自己身上的钱。 离开安洲时身上一共五十六元钱,买火车票、给父亲二十元,付房租和买生活用品等,现剩下不到二十元。 婷婷默默对自己说;再不能乱用一分钱了,而且还要赶快想办法挣钱。否则,坐吃山空,手里这点钱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做什么能挣到钱呢?婷婷想起了做保姆的姨妈,自己也可以去做保姆,可俩孩子没人照顾,这条路显然走不通。又想到中午吃面的小餐馆,开一个那样的小餐馆也能挣钱,而且同时还可以照顾孩子,可开餐馆没人帮忙,靠自己一个人开不了,再说也没有那么多本钱,思来想去条条路都行不通。 最后,婷婷想到自己从小喜欢做衣服,给自己和家里人做过不少衣服,孩子的衣服都自己做,还帮厂里人裁过很多衣服,大家都说她做的衣服式样很好看。当然,别人说好不一定是真好,有可能是客气或恭维,但自己做的衣服穿起来确实蛮好看。现在可不可以给别人做衣服挣钱呢?如果这条路行得通就好了,能挣钱又能照顾孩子,婷婷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准备第二天找房东商量,看房东怎么说。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婷婷打开房门一看,堂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每间房门紧关着,都还在睡觉。 婷婷只好去厨房生炉子煮稀饭。俩孩子吃好早饭在堂屋里玩。 九点多钟,披头散发的房东开门出来,后面跟着俩个穿得像绒包一样的儿子。房东洗好脸,梳好头,然后带着俩儿子去外面吃早点。 房东回来后,婷婷迎上前满脸笑容的说:“小刘,和你商量一件事,我会做衣服,你跟这里的人说一声,要做衣服的来我这里做,开始一个月不收钱,不过,万一做坏了也不赔,我赔不起。” 房东很高兴但有些疑惑的说:“哎呀!你会做衣服,那好哇!我们村里没有裁缝,做衣服要去很远的地方。你这么年轻又是城里人怎会做裁缝呢?再说你没缝纫机怎么做?” 婷婷指着自己和孩子说:“我和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没缝纫机不要紧,我娘家附近百货大楼有缝纫机出租,五分钱一小时,我在家里把衣服裁好,再去哪里做。” 房东指着婷婷瞪大眼睛说:“这衣服都是你自己做得啊?做得这么好当然可以,村里人知道你会做裁缝,马上就有人拿布来。我去告诉他们。” 婷婷非常高兴,准备去百货大楼买做衣服需要的剪刀尺等,临走前叮嘱俩孩子不要去外面,和房东的俩儿子就在院子里玩。 来到百货大楼,婷婷花五元多钱买了剪刀、竹尺、皮尺和一盒划线的粉饼,又来到熨斗柜台前。 做棉布衣服可以不熨,的确凉衣服必须要熨,现在穿的确凉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婷婷很想买一只电熨斗。 在熨斗柜台前看了看,最便宜的电熨斗也要八元钱一只,算算全部家当才十多元钱,自己已经和房东说了第一个月不收加工费。目前没有任何收入。厂里二十一元钱工资要等到下个月十五号,而且还远在安洲。如果身上不留点钱,万一俩孩子患点伤风感冒怎么办?可没电熨斗,的确凉衣服做不了,如果有人做的确凉衣服怎么办?站在熨斗柜台前,婷婷反反复复的纠结了很久,最后决定暂时不买,因为母子三人尤其是一双儿女的生存保障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人要做确凉衣服再想办法,自己曾经用铝饭盒装开水熨烫过衣服。 离婷婷娘家不远的百货大楼有一间出租缝纫机的小屋,原来婷婷经常来这里租缝纫机做衣服,每小时五分钱,近几年没回洪昌,不知道还有没有。 买好东西婷婷来到小屋,欣喜的发现这里的一切仍然和原来一样,租用缝纫机还是五分钱一小时,而且这里的营业员还是原来的俩位女同志。 做衣服缝纫机是大问题,大问题解决了婷婷很高兴。至于熨斗问题,到时候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厨房里,房东用来调煤泥的一把带柄的铁铲吸引了婷婷的目光,她走过去拿起铁铲一边看一边琢磨,铁铲很重,是一块很厚的平面铁板,面积大小和熨斗差不多,底面很光滑。放在炉子上烧热后应该可以熨烫衣服。 想到这里,婷婷连忙找房东,见房东正坐在堂屋里给小儿子喂饭,婷婷弯下腰望着房东急急的说:“小刘,我想和你换一样东西。” 房东把饭送到儿子嘴里后,抬头望着婷婷说:“你要换什么东西?我们乡下有什么好东西和你换。” “有啊!就怕你不肯,我想拿锅铲换你哪个调煤泥的铁铲。可不可以?”婷婷说。 房东望着婷婷,笑了笑说:“哪是一块没用的破铁,还换什么,你要拿去就是,我不要你的锅铲,调煤泥随便找个什么东西都行。你要它有什么用?” “有用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谢你啊!”婷婷神秘一笑。 婷婷把满是煤泥的铁铲拿到水塘里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它放在煤球炉上烧。等铁铲烧热后,她把自己一件衣服铺在床上,垫上一块布,把烧热了的铁铲压在上面不停的移动。一会儿工夫,垫布下面的衣服被熨烫的平平整整。试验成功了,婷婷高兴的举着铁铲又蹦又跳。然后一手拿着熨好的衣服,一手举着煤铲变成的熨斗跑去告诉房东。房东瞪着两只眼睛说:“小仝,你真聪明!一块那样的破铁被你变成熨斗了,你好能干,真的好能干。” 做衣服需要的剪刀、竹尺、皮尺、划线饼、熨斗都有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有人拿布来做衣服,婷婷心里默默祈祷;愿上苍保佑有人来找自己做衣服,哪怕有一个人来也算开张大吉。 心诚则灵,晚饭后,一老太太牵着一男一女俩孩子来了,她要给这俩孩子每人做一套罩衣罩裤, 婷婷虽然做过不少衣服,但都是给自己和熟悉的同事做,给陌生人量体裁衣还是第一次。她既兴奋又紧张的拿来纸和笔,又把卷成一团崭新的皮尺打开,然后认认真真的给俩孩子量身子,一边量一边把量好的尺寸记在纸上。 见婷婷认真仔细的样子,老太太笑着说:“师傅啊!不收钱的这么认真干什么?做坏了又不要你赔。” 婷婷望着老太太说:“不收钱也要做好,不要赔我也不能做坏,浪费了布可惜啊!” 婷婷怕尺寸没量准,为保险起见,她客气的要老太太把俩孩子穿的衣服拿来,按照衣服的尺寸做不会有太大误差,明白婷婷的用意后,老太太连忙去把俩孩子的衣裤拿来。 晚上,俩孩子睡后,婷婷准备裁衣服,可屋子里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到哪里裁呢?想去堂屋里房东吃饭的桌子上裁,又怕桌子上的油渍弄脏了别人的布。 婷婷站在小小的房间里左顾右盼,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把酣睡的孩子推向床里,空出半边床来,然后把这半边床上的床单连同干稻草一起往里推,一条窄窄的竹板露了出来,竹板虽然不如木板平整,但勉强可以裁衣服,裁好两套衣服快十二点了。 婷婷把裁好的衣片卷起来扎好装在大布袋里,收拾好碎布和剪刀尺,再把干稻草和床单拉过来铺平,然后钻进被子里睡在儿子旁边。 仍处在兴奋中的婷婷一点睡意没有。她想明天百货大楼出租的缝纫机会不会有位子?这四件小孩的衣服要做多少个小时?如果上午做不完,中午回家吃了饭又去还是等第二天早上再去?又想明天会不会还有人送衣服来做?东想想,西想想,直想到两本书大的窗口有了蒙蒙光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叮嘱俩孩子不要出去就在院子里玩。然后背起装有衣服裁片的大布袋朝百货大楼走去,为了节省五分钱,她不坐公共汽车。 婷婷是第一个来租用缝纫机的人,俩位女同志给她推荐了一部性能较好的缝纫机。 很久没用过缝纫机的婷婷见到缝纫机特别亲切,坐下来脚一踏,轮子飞快的转动起来,一上午四件小人衣服都做好了,真是开张大吉。 中午回家,吃完饭婷婷把四件小人衣服的扣眼缝好扣子钉好,棉布不需要熨烫,然后将四件衣服连同剩余的碎布一起给房东,请她转交哪老太太。 婷婷做惯了自己儿女的衣服,做小孩衣服有一定的经验。四件小衣服得到很多人的好评,几乎整个村子都知道小刘家里住了一个衣服做得很好的女裁缝,。 此后,不仅是小孩老人还有不少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来做衣服,婷婷没有因为生意好口碑好而忘记自己的承诺。一个月之内她没收取一分钱加工费。 有人要付她工钱,婷婷笑着解释:“我说过一个月内不收加工费,一个月后我收钱。” 村民们便以其它方式答谢她。比如;把鱼呀、藕呀、以及各种蔬菜从门缝间塞进婷婷屋里,这些物资的价值绝对超过加工费,这让婷婷心里很不安。她希望一个月赶快过去,免得别人以重谢轻。 收费后,婷婷的衣服做得好加工费收得少,有的人少买了几寸布,婷婷会不惜花费时间绞尽脑汁的把衣服做出来。村民出于感激和不过意,虽然付了加工费还会经常送一些自己种的蔬菜瓜果给这个好说话的女裁缝。这让婷婷非常感动,她默默对自己说:“永远记住这些善良纯朴的人们。” 每天晚上孩子们睡后,婷婷在半边竹床板上裁衣服,第二天上午缝制,下午在家里熨烫做针线活和接待来做衣服的村民。 生活逐渐稳定,经济相对好转,每月十九号先交付三元钱房租水电费,再把一个月的柴米油盐买好,平时吃的都是蔬菜,偶尔买点鱼虾肉蛋给孩子们增加营养。 第27章 邻有赌徒 效仿孟母 /250000独最新章节! 转眼在永外街居住半年多了。 一天下午,婷婷洗衣服时发现儿子上衣口袋里有壹角钱,她大吃一惊,这钱哪来的?才三岁多的侅子怎么会有钱? 吃晚饭时,婷婷问儿子口袋里的钱哪来的,儿子说拣的,婷婷不相信,再三追问,儿子还是说拣的,问他哪拣的,他说外面,这件事让婷婷心里一直不踏实。 十月底已是深秋了,寒袭残秋,天气特别冷。 这天一大早就不停的下雨,吃过早饭,本来每天这时候婷婷要去百货大楼做衣服。望着外面的寒风冷雨,想想半年多来自己还没在家里歇过一天,看看手里的活也不多,干脆在家休息一天,给自己可爱又可怜的儿女做一点好吃的。 婷婷拿了一件未完工的衣服坐在堂屋里做针线活,时而抬头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外面的秋风秋雨,她在想,这时候自己的父亲和外婆在做什么?棚屋会不会漏雨?与父亲和外婆近在咫尺却不能照顾他们,彼此为了生存疲于奔命,连见一面都难,想到这里婷婷无比酸楚和伤感。 九点多钟房东带着俩儿子从房里出来,见婷婷坐在堂屋里做针线。问道:“小仝啊!你住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你这时候还坐在堂屋里。今天不去百货大楼做衣服了?” 沉浸在对父亲和外婆思念中的婷婷看了房东一眼,淡淡的说:“今天事不多,又在下雨,正好还有几件衣服的针线活要做,在家歇一天。” 房东笑了笑便去厨房给小孩烧洗脸水。 这时,婷婷看见儿子从房东对面的房间里出来。突然,她想起了上次儿子口袋里壹角钱的事,连忙起身,不动声色的把儿子拉到自己房里,一边掏他的口袋一边问:“你怎么跑到别人家去了?” 儿子口袋里又掏出了两角钱,婷婷怀疑儿子偷了那家房客的钱,凶狠狠盯着儿子厉声呵斥:“这钱那来的?” 从未见妈妈发这么大脾气,涛涛害怕了,胆怯的瞟了婷婷一眼,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哪个、哪个公公给、给我的。” 见儿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婷婷又气又心疼又怕吓坏了儿子,心软了,口气温和了许多说:“涛涛,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吗?小孩子要诚实不能撒谎,你告诉妈妈,这钱是别人给的还是你自己拿的?” 涛涛委屈的说:“妈妈,我没撒谎,是那个公公给我的,公公叫我不要告诉你。” 婷婷想了解事情的真相,牵着儿子来到这户房客门口。 住在西边两间正房里的房客是一家人,父母住一间,儿子和媳妇住一间。这户房客家里每天很多人进进出出,房门整天都是关着或虚掩的。婷婷很少见到他们,偶尔碰面,也只是笑笑,和这家人几乎没说过话。 第一次站在别人家房门口,婷婷有些紧张,稍歇了几秒钟,便在虚掩的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里面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叫道:“进来嘛!门是开的。” 婷婷推开门,一只脚刚踏进去就发现里面烟雾腾腾,透过烟雾隐隐约约看见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打扑克牌。 屋里的主人发现进来的不是他们的朋友而是做裁缝的邻居,很意外也很惊奇,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个从来不和他们说一句话的裁缝是个自高自大看不起人的女人。现在这女人竟然主动上自己家来。要干什么呢?男主人立即放下手里的扑克牌,望着脸带微笑的婷婷,客气得有些过份的说:“哎哟!是裁缝师傅啊!贵客,贵客,真是难得。请坐!请坐!” 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婷婷轻轻的把儿子推到男主人面前,很礼貌的说:“师傅,对不起,耽误你们几分钟。是这样的,我发现我儿子口袋里有钱,问他那来的,他说公公给的,我怕侅子说谎,所以来问一下,钱是你们给的还是孩子不懂事他自己拿的。” 婷婷刚说完,男主人站起来哈哈大笑,说:“哎哟!我当出什么大事了!不错,钱是我给他的,我好喜欢你这个儿子,他好聪明好聪明,将来肯定要做大官赚大钱。” 婷婷担心儿子拿别人的钱,现已证实钱是别人给他的,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但是,儿子随便接收别人的钱物,这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为了杜绝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她本想叫男主人以后不要再拿钱给她儿子,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思考片刻后改用另一种说法向男主人表达自己的意思。她温和而严厉的对儿子说:“涛涛,谢谢公公,以后不能再要公公的钱,记住!别人的钱和东西都不能要,如果你再要了公公的钱,我就用针扎你的手。听到没有?” 涛涛顺从的点点头,男主人走过来拍了拍涛涛的头,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说:“不用谢了,几毛钱算什么?涛涛,等公公赢了大钱再多给你一些钱。你天天来这里看公公打牌,公公每天给你红利吃。好不好?” 涛涛两只眼睛怯怯的望着婷婷没做声。男主人的话让婷婷哭笑不得,自己拿孩子说事是为了给他留点面子,谁知这位老人家不但没听懂反而越说越离谱。婷婷心里很不开心,出于礼貌,她向男主人道过谢后带着儿子离开。 此后,那烟雾腾腾的房间里,七八个男男女女围在一张桌上打牌的情景经常浮现在婷婷眼前挥之不去。这是一群以赌博为生不务正业的人,和这种人做邻居太可怕了,不懂事的儿子天天去看他们赌博吃红利,耳孺目染,儿子将来会不会也成赌徒呢?天啊!这不是要毁了自己的儿子吗?婷婷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给自己讲‘昔孟母,择邻住’的故事,说古时候孟子的母亲,为了儿子有良好的成长环境,曾三移其居。 看来自己也要学孟母了,可在这里住了七个多月,已经习惯了,母子三人的生活来源靠的是给村子里的人做衣服,如果离开这里有衣服做吗?换地方住一切都得重新来过。多难啊!最好是哪户人家搬走。想到这里,婷婷居然天真的跑去问房东,那两间正房的房客还要租住多长时间,房东以为婷婷想换大房间,说:“他们是乡下的,在洪昌没房子,不会走的。你要大房间啊?我隔壁不是还有一间正房嘛!” 婷婷的心彻底凉了,只有自己搬走。 婷婷悄悄的寻找房子,几天后,在离永外街七八里路远、紧靠铁轨的左家村找到一间比较合适的小房间,每月租金三元,水电费各五角钱。 婷婷找的这户人家,屋子、院子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房东左师母瘦高个,一身衣着整洁得体。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主人。 左师母听说婷婷会做裁逢很高兴,她说村子里没有裁缝,如果住这里,肯定有做不完的衣服,左师母的话打消了婷婷的顾虑。 找到房子的这天是十月二十九号,左师母给婷婷两天时间打扫卫生,不算租金,从十一月一号正式起租。 听说婷婷要搬到左家村去,房东很意外,问婷婷为什么要走,婷婷笑笑说:“我一个要好的同事住哪,她说大家住一起相互有个照顾,所以我搬过去。” 见婷婷执意要搬走,房东知道再留也留不住,便建议她住满这个月到十一月十八号再搬,婷婷婉言拒绝,坚持第二天搬走。 婷婷进屋收拾东西,一会儿房东进来递给她一元钱,认真的说:“小仝,你是十九号起租的,这个月你只住了十来天,我退你半个月房租,水电费已经交到村里去了,不能退。” 婷婷停下手里的活,笑着说:“不要,不要,是我自己要走,怎么能要你退租金呢?你不怪罪我就好了,我也是没办法,其实我很喜欢你这里。” 见婷婷不肯收房东便把钱放进衣袋里,不舍的说:“小仝,你在这里住了七个多月,我真舍不得你走,你这个人马虎,心眼又好。以后有时间常来玩。” 婷婷动情的说:“小刘,我会来看你的,住这么久,你一直很照顾我俩孩子,我忘不了你。以后你们家要做衣服去左家找我,再忙我也会先给你做。” 搬往左家村比刚到永外街多了锅碗炉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永外街到左家村有七八里路,靠婷婷用一辆自行车搬过去不太可能。房东建议婷婷花点钱,请隔壁拉板车的把这些东西送到左家村去,俩孩子还可以坐在板车上,免得走那么远的路。 婷婷欣然接受这个建议,但她不认得拉板车的人,房东帮她找到拉板车的老张,老张答应帮送过去,还说看房东的面子,只收婷婷一元五角钱。 搬走的那天,望着依依不舍的房东,想着善待自己的村民。婷婷泪流满面频频回头。 第28章 房客房东 融洽相处 /250000独最新章节! 左家村比永外街似乎更富裕一些,这里的年轻人比较注重穿着打扮。婷婷搬到这里后,由于房东左师母的鼎力宣传介绍,很多人找婷婷做衣服。 住永外街时,婷婷上午去百货大楼租机缝制,下午在家里做针线活。可现在衣服多了,上午做不完。中午回家吃过饭再赶过去做一下午。否则,源源不断送来的布没法做完。 搬到左家村几天后,婷婷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左师母是一个过日子精打细算的女人,可她家里的煤球炉却一天烧到晚,二十四小时不熄火,这要浪费多少煤呀?多可惜呀!婷婷看了都觉得心疼。 一天晚上,婷婷无意中发现房东的丈夫和儿子在屋后挖掘一个很大很深的坑,把一篓一篓乌黑乌黑的煤块倒进坑里,然后盖上土再用铁锹拍平。目睹这一切的婷婷觉得很奇怪,但她没吭声,也没问左师母哪是干什么。 几天后,房东左师母来婷婷屋里,望着婷婷笑吟吟的说:“小仝,你刚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请况。我告诉你,我们村旁边有一条铁轨,每天有很多装煤的列车从这里经过,有时候煤车还停在这里过夜。村里的老老少少都会去铁轨边拣那些从车上掉下来的煤块,这里每家每户都是烧拣来的煤,烧不完的煤就埋起来,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到时候有人来收购,你知道吗?这拣来煤比店里卖的煤球好,不但火旺而且耐烧。” 婷婷这才明白房东家的炉子为什么一天烧到晚,原来他们拥有既不要钱又取之不尽的煤源,自己烧得煤球不仅要花钱还要跑很远的地方去买。忽然,婷婷萌发了一个和房东互惠互利的想法。她望着左师母笑着说:“哦!是这样呀!你们村里的人好福气。左师母,我有个想法和你商量一下,我看见你每天做完饭后炉子总是空在那里,多可惜呀!以后我不生炉子了,等你做完饭,我再到你炉子上做,每月我给你两元钱,可以吗?这样的话,你也不浪费,我又省得生炉子,多好啊!你说呢?” 左师母高兴的说:“可以嘛,我家里人要按时吃饭,只要你不耽误我做饭,以后你就在我炉子上做吧!不要你的钱。” 左师母不仅同意还客气的说不要钱,婷婷连忙说:“谢谢你啊!左师母,钱一定要给,我自己去买煤也要钱啊!你同意就帮了我大忙,省了我很多时间,真的很感谢你。” 自己生炉子做饭要花很多时间,还要买柴、劈柴,现在不仅省了时间,还有很多方便之处。比如;随时可以烧铁铲熨烫衣服,炉子上总放有一把很大的水壶,二十四小时有热水,如果饿了想做点什么吃,只要打开炉盖,几秒钟后便一炉旺火。 左师母的丈夫是个忠厚老实的庄稼人,夫妻俩育有俩儿一女,老大是女儿,已经出嫁,女婿是一家企业的工人,因家里兄弟多房子小,结婚后一直住在岳父母家。大儿子是洪昌氨厂工人,小儿子在读高中,还有一个没吃过母乳全靠左师母用牛奶和米糕喂养大的外孙女,一家人温馨和睦,其乐融融。 一天,左师母在氨厂工作的大儿子见婷婷用一把铁铲在炉子上烧热后熨烫衣服,便主动说:“仝师傅,你这样熨衣服太累,哪天我到厂里帮你做个铁熨斗,手柄在上面,拿起来不累,熨烫时也方便多了。” 婷婷高兴得连忙道谢。几天后的晚上,下班回家的小左果真带回一个像电熨斗一模一样的铁熨斗,婷婷拿起来掂了一下,很重。她想试一下它和铁铲有什么区别,便把铁熨斗放在炉子上烧,然后拿来一件刚做好的的确凉衣服。 一会儿工夫,衣服被熨得平平整整,比铁铲熨得更好而且省时间省力气。婷婷非常开心,满脸笑容的对小左说:“谢谢你啊!真的很感谢,你做的这个熨斗比商店里卖得电熨斗还好。真的,你听我说;第一,它比电熨斗重,容易压平衣服,第二,它不怕停电。第三,这么厚的一块铁,永远烧不坏,永远不需要修理。对不对?” 小左被婷婷说的得哈哈大笑,他伸手拿起熨斗掂了掂说:“这块铁的确很重,仝师傅,你很会说话,把一块铁说得这么好,按你的说法,那商店里的电熨斗要卖不出去了。” 婷婷抚摸着刚熨过的衣服说:“小左,不是我会说话,这熨斗真的好。你看这刚才熨的衣服多平整啊!” 为报答左家给自己带来的方便和帮助,给左家人做衣服婷婷没收过一分钱。 从左家村去百货大楼比永外街远了好几里路,住永外街时只做上午半天,每天只跑一个来回。现在上午下午都要做,每天要跑两个来回,婷婷更忙更辛苦了。 负责出租缝纫机的俩女同志见婷婷天天来租机,从半天到全天,于是猜测议论;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每天来这里租机缝制衣服,为什么这么辛苦?看她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又不像受穷吃苦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她们闷纳、好奇。 一天,终于忍不住了,年龄小一点的问:“小妹妹,你那里人?怎么有这么多衣服做?” 婷婷抬起头笑了笑说:“洪昌人,不过住在郊区,这些衣服都是帮村里人做的。” 年龄大一点的笑着说:“你这么年轻,长得又漂亮,洪昌人怎么住郊区呢?” 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婷婷低下头,一边踏缝纫机一边说:“我要养俩孩子,城里房子太贵,租不起,只好住郊区。” 年龄小一点的又说:“你还很小嘛,怎么就有俩孩子?你爱人呢?爱人不管吗?” 婷婷被问的心里很不舒服,不想回答,低头做手里的活,过很久才轻轻的说:“死了。” 俩女同志充满同情的眼神相互对视后沉默不语。没听到俩女同志说话,婷婷以为她们生气了,后悔自己不该不答理人家,人家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恶意,自己何必计较呢?想到这里,婷婷觉得有些不过意。抬起头望着俩女同志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说:“你们别介意,我没其它意思,只是不想提那些往事。” 见婷婷这么说,年纪大一点的连忙说:“哎哟!小妹妹,我们不会介意的,我们俩经常说你能干。春节后你来我们这里租机,到现在已经十多个月了,你几乎天天来,原来只做上午,最近几个月你下午也来,我们同情你。说你太辛苦了。” 婷婷被她们的友善感动了,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俩女同志坦诚的说:“谢谢你们!原来我住的那个村子小,衣服不多做半天够了。现在我搬到一个大村子里,这里做衣服的人多,半天做不完,所以下午还要继续。” 年龄大一点的说:“你住的地方远不远?你这样跑来跑去又累又浪费时间,中午你不要回去,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还能多做一点事。对不对?” 婷婷点点头说:“是啊!如果中午不回去可以多做些事,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大概有七八里路,走一趟要四十来分钟,来去将近要一个半小时,加上做饭吃饭要花去两个多小时。没办法,中午我要回去给小孩做饭,再说中午你们下班,这里也要关门啊!” 这时,年龄小一点的说:“早上你把小孩中午的饭做好,中午不回去就在外面吃点东西,我们不关门,你可以在里面做事,这样你一天可以多做几个小时。” 对婷婷来说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高兴一阵后,婷婷又顾虑重重的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行,这里面那么多东西,你们走了,我一个人在里面不太好。” 年纪大一点的笑着说:“小妹妹,这是我们组长,她说话算数的,你不要有顾虑,认识这么久,看得出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把家里按排好了,我们这里没问题,明天开始吧!。” 面对如此的关照和信任,婷婷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抬起头有些哽咽的说:“谢谢你们,这样的话,我每天可以多做几个小时。” 年龄小一点的望着婷婷笑咪咪的说:“我们说了这么多话,还不知道彼此姓什么,我姓孙,她姓戴,你姓什么?” 泪痕未干的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姓仝,人工仝。以后我就叫你们孙师傅、戴师傅。可以吗?” 最后说定第二天开始,婷婷早上把小孩的饭菜做好,中午不回去,这里不关门。 回家吃过晚饭后,婷婷在房间里一边做针线一边对旁边玩耍的一双儿女说:“你们俩听好,明天中午妈妈不回家了,早上我把饭菜做好,中午,左婆婆做好饭后,晶晶把饭菜热一下,和弟弟俩个人吃,晚饭等我回来做。听到没有?” 晶晶点点头,涛涛头一歪,嘟起嘴巴说:“我不!我不要晶晶给我做饭,我要妈妈给我做饭。” 望着儿子一副招人疼爱的模样,婷婷放下手里的衣服,将儿子抱在怀里亲吻,涛涛敏捷的翻转身子跪在婷婷怀里,两只手紧紧搂住婷婷脖子,大脑袋向后仰去,婷婷顺势亲吻儿子的下巴和颈脖子,涛涛被痒得咯咯笑。 这时,晶晶一声不响的趴在妈妈肩上,婷婷连忙把她也搂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额。 俩孩子睡后,婷婷来到左师母房里,左师母正和老伴坐在木炭炉边烤火,见婷婷来了连忙指着身边的凳子,热情的说:“小仝啊!快来烤火。冷啵?” 婷婷在左师母身边坐下,然后边烘手边说:“左师母,跟你说件事,以后我每天早上把小孩的饭菜做好,中午我不回来,刚才我交待了晶晶,要她等你做完饭后再热他们的饭。我怕小孩子玩过头了不记得,麻烦你做完饭帮我叫晶晶热饭。好啵?” 左师母连忙说:“晶晶还小,那里会热饭呢?我帮他们热,热好了我叫他们吃,你中午为什么不回家?你吃什么?” 婷婷搓着烘热了的双手,望着左师母说:“你一大家人已经够忙了,饭是天天要吃的,你帮不了哪么多,让她热,她会做,从小锻练也是好事。百货大楼的俩女同志,她们看我跑来跑去又辛苦又浪费时间,叫我中午别回家,这俩人真好,为了照顾我,中午下班她们不关门让我在里面做事,我早上买几个馒头带过去中午吃。” 左师母高兴的说:“这当然好啊!真是碰到好人了,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关照俩孩子。” 婷婷一边站起来一边笑着说:“谢谢你,左师母,难怪算命先生说我命里逢贵人,你看我处处都有贵人相助。” 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叮嘱俩孩子一番后出门了,路过村口小餐馆,婷婷进去买了五个馒头装在大布袋里,然后大步朝百货大楼走去。 快到中午时,小戴说:“小仝,我们马上下班了,你现在赶快去吃点东西,等会儿我们走了,你一个人走不开。” 婷婷望着她俩笑咪咪的说:“不用去,我带了馒头。” 小孙关心的说:“哎呀!这么冷的天,早上的馒头到中午还能吃吗?” 婷婷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馒头和米饭不同,馒头冷热一样吃。” 望着婷婷开心的样子,小戴小孙没什么好说,临走时,小孙说:“热水瓶里有开水,馒头冷的,喝点热开水,我俩的杯子都在哪,你随便用好了。” 婷婷停下手里的活,从布袋里拿出一小小的绿色塑料杯放在缝纫机上,笑着说:“谢谢你们,我带了杯子,我正想问你们要一点开水,不好意思,增加你们麻烦了。” 小戴笑着说:“小仝,你好细心诶!连杯子都带了。你在这里省掉了我们好多麻烦,本来我们又要关门又要开门。对不对?” 婷婷非常领情的说:“哎呀!这样说弄得我不好意思,你们真的太好了,我感谢你们。” 此后,每天早上婷婷在村口小餐馆买馒头,小孙她们把热水瓶装满开水。中午,婷婷就着热开水啃下五个馒头,最后一口馒头还没咽下又踏起缝纫机来。 中午不回家可以多做两个多小时,大大的提高了生产效率和经济效益。婷婷很感激小孙和小戴,经常主动帮她们做衣服,有时还送一些鞋面料和碎布给她们。 转眼到了七四年初夏,经过一年多起早摸黑的艰辛劳动和省吃俭用,婷婷有了一百元钱的积蓄。 租用缝纫机的第一天,婷婷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拥有自己的缝纫机。有个找婷婷做衣服的村民曾经说过帮她搞一张缝纫机购买卷,如果有购买卷,一台缝纫机只要一百多元钱,现在离目标不远了。 这天吃过晚饭,房东的女婿小熊说;“仝师傅,我同事有一台刚买的西湖牌缝纫机想卖掉,你要吗?” 做梦都想有一台缝纫机的婷婷听说有人要卖缝纫机,马上说:“我要。你明天问问他多少钱?” 第二天刚吃过晚饭,小熊告诉婷婷:“今天一上班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他说缝纫机是一百一十九买的,但买缝纫机购买卷花了二十元,他要卖一百四十元。熟人少十元钱,一百三。如果你要,他明天就把机子送过来。” 明天就可以把缝纫机送到家里来,婷婷欣喜若狂。有了缝纫机,可以在自己家里做衣服,不需要每天走那么远的路,以后每天都可以和俩孩子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吃热菜热饭,再不用啃冷馒头了,哎呀!太好了!太美了!一年多来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婷婷没问这部缝纫机什么时候买的?好不好用?便不加思索的对小熊说:“好的。一百三我买了,你叫他明天晚上把机子送来,机子到了再付钱。可以吗?” 小熊笑了笑说:“可以,肯定是机子到了付钱。仝师傅,你要试一下机子,看看好不好用,你买一台缝纫机不容易。” 小熊的话使婷婷很感动,她从心底里感激这一大家子好人,她也从心底里祝愿这一家人幸福平安。 婷婷来到厨房对正在洗碗的左师母说:“我又要麻烦你了,小熊同事的缝纫机要卖一百三,我只有一百元,你借三十元给我好吗?两个月之内还你。” 左师母洗好了碗,一边解围裙一边说:“买缝纫机,我当然要借钱给你,有了缝纫机,你可以在家里做不用出去了,这多好,俩孩子也有人管了。小仝啊!我正想跟你说,你那儿子不管不行。好顽皮哟!” 婷婷心里明白,这几个月自己整天不在家,俩姐弟肯定给左师母惹了不少麻烦。她觉得很对不起左师母,深深的愧疚使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见婷婷不做声,左师母以为自己刚才话说重了,她怕婷婷心里难过,又连忙笑着说:“你也别介意,男孩子都顽皮,男孩子顽皮长大后才有出息。” 婷婷知道左师母误会自己了,她望着左师母一脸真诚的说:“左师母,这几个月你一直帮我照看小孩,让你受累了,我觉得对不起你,心里难过,所以说不出话来,你们一家人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忘不了你一家人,我说的是心里话。” 左师母被婷婷的真诚感动了,她不称小仝为小仝,而是像称呼多年的好朋友似的:“鬼呀!不要哪么说,你跟我家有缘,我一家人都喜欢你,说你人好,有缝纫机就好了,三十元钱明天我给你。” 第二天晚上,一辆载着缝纫机的正三轮开进了左家院子,小熊和机子主人把一台崭新的西湖牌缝纫机抬到堂屋中间 兴奋不已的婷婷立即把一百三十元钱递给卖主,卖主数过钱向小熊告辞后便开着正三轮走了。 摆在堂屋中间的缝纫机特别显眼,乌黑湛亮的机身和金黄色的花纹在灯光的照耀下翼翼生辉,浅棕色的台板光洁平滑,叫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大家围着缝纫机像看新嫁娘一样,最开心最快乐的当然还是缝纫机现在的主人婷婷,她像抚摸自己的儿女一样抚摸缝纫机的各个部位。 这时,小熊笑着说:“仝师傅,昨天我跟你说了,试一下机子,你一见机子马上付钱。嗨!也难怪,你太需要缝纫机了,现在试一下,看看好用不好用。” 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的婷婷经小熊提醒才想起还没试机,她进屋拿来几块碎布和凳子。缝纫机上有原主人用过的针和线,经过试机,婷婷发现这台缝纫机适应缝制比较厚的布,薄一点的布会跳针,经过左调右调,总算勉强能用了。小熊着急的问:“怎么办?不行的话退还给他。” 婷婷的高兴劲一点没减,笑咪咪的说:“不!钱都付了怎么能退呢?再说退了我去那买呢?你想想,缝纫机这么难买,如果一点问题没有,别人怎么会卖掉?对我来说这点问题不要紧,慢慢调呗,用习惯了会好一些。” 小熊这时才明白自己是杞人忧天,机子多少会有点问题婷婷早有思想准备,明明知道机子有问题还是买了,因为她太需要缝纫机了,而自己又买不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次日一大早,婷婷把家里所有的各种碎布和鞋面料装进大布袋里。吃过早饭,她背着大布袋像往常一样来到百货大楼,不同的是今天大布袋装的不是衣服裁片。 尽管头一天婷婷已经告诉小孙小戴自己可能要买一台缝纫机,可当听说缝纫机已经买来了,婷婷不再来这里租机做衣服,小孙和小戴还是很意外很吃惊,她们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小戴说:“小仝。说心里话,你买了缝纫机是好事,按理我们应该为你高兴,可你从此不来了,我们又很难过,我和小孙舍不得你,以后你来百货大楼买东西一定要过看看我们。” 婷婷望着小孙和小戴深情的说:“我也舍不得你们,一年多来,你们一直照顾我,平时我没说过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但我心里有数,我很感激你们,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快买得起缝纫机。我不会忘记你们,我一定会来看你们。” 说完肺腑之言,婷婷又说:“今天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顺便带了点鞋面料给你们。” 婷婷把布包里的碎布和鞋面料全部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小孙和小戴望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碎布和鞋面料非常开心。小戴满脸笑容的说:“哎呀!这么多,可以做好多鞋子诶!小仝,你怎么有这么多鞋料和碎布?” 婷婷调侃的说:“怎么会没有呢?落布是裁缝的本能,你没听说过吗?‘裁缝不落布,三天落条裤。’还有‘娘的爹的,要块斜的。哥的嫂的,要块好的。’这些顺口溜都是讽刺裁缝的。” 婷婷毫不忌讳对自己行业的嘲讽,逗得小孙和小戴笑出眼泪来了。嘻笑一阵后,小孙望着婷婷说:“小仝,我们认识一年多了,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诶!” 婷婷摇摇头,笑着说:“不!不!这些顺口溜不是我编的,是听别人说的。好了,你们忙吧!我走了。” 婷婷充满留恋的目光巡视了一遍这熟悉的小屋,然后和小孙小戴挥手告别。 第29章 外婆仙逝 抱憾终身 /250000独最新章节! 从小屋出来婷婷没回家而是朝自己娘家走去。今天有点时间,她要去看看很久没见面的父亲和外婆,告诉他们自己买了缝纫机,让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和快乐。 到了家门口,见屋里黑洞洞的,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霉味,里面又闷又潮,什么也看不清,也没有一点声息。婷婷心里一紧,急忙喊:“爸!爸!外婆!外婆!” 好一会儿,从外婆睡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应答声。婷婷想拉亮电灯,可不知道电灯的开关拉线在那,以往每次回来父亲在家,电灯是亮着的,自己从来没有拉过电灯的开关线。 找不到开关拉线,婷婷只得在黑暗中慢慢摸到外婆床前。这时,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隐隐约约能看见东西了。只见外婆一动不动的趟在床上,婷婷的心碎了,眼泪唰的流下来,她摸着外婆的手哭喊着:“外婆!你怎么啦?你说话呀!” 看到了外婆床头边的开关拉线,婷婷连忙拉一下,电灯亮了,灯光下,外婆两眼紧闭一动不动,整个脸像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婷婷以为外婆死了,嚎啕大哭。 突然,婷婷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连忙抹把眼泪睁大眼睛,原来是外婆一只手吃力的拉自己的衣服,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外婆还活着,婷婷破涕为笑,连忙弯下身拉着外婆的手,轻轻的说:“外婆,你怎么这样了?你病了?外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外婆微微点了一下头,用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婷啊,你,,,你,,,好久,,,没,,,没,,,来了?” 外婆的话让婷婷倍感酸楚和愧疚,眼泪喷涌而出,她想说自己忙,可没说,她觉得面对病成这样的外婆,无论什么理由都是罪过。 她拿起热水瓶给外婆到杯开水,可水瓶轻飘飘的,里面一滴水没有。她只好拿起杯子去邻居家要点水。 婷婷走进黄家会馆,来到一户姓郑的邻居家。郑家四世同堂,郑老爷子有俩儿子,俩位老人和大儿子在一起生活。已经做了婆婆的大儿媳妇润香是他们从小养大的童养媳,对二老很孝顺。小儿子去了外地读书,后来在外地工作、成家,几年也难得回来一次。 润香见婷婷来要开水,连忙给她倒了一大杯。谢过润香,婷婷端起杯子正要走,润香轻轻拉住婷婷的衣袖,对着她耳朵小声说:“婷婷,我告诉你,你外婆没病,是饿得。你家三奴狗变了!变得好大的脾气哟!一天到晚不是骂你爸就是骂你外婆。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但你千万别跟三奴狗吵架。去年你刚从安洲回来在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你走后三奴狗和你爸吵了几天,骂得你爸直流眼泪,三奴狗说你爸偏心,说他不该把被子给你。嗨!你爸好可怜,你外婆更可怜,八十多岁的人了,牙也没了,什么东西都吃不动,整天就这样饿。你爸对你外婆一直很好的,我们老邻居都知道,可现在是三奴狗当家,你爸没有一分钱,他连自己都顾不了,那里还顾得了你外婆?你姨妈很少来,她在别人家里做保姆也不容易。嗨!作孽啊!不说了,你赶快去煮点稀饭给外婆吃。” 润香婆婆叫儿媳妇不要说别人家的事,润香说:“妈,我不是多事,我是希望婷婷知道这些后能常来照顾一下可怜的外婆。” 听完润香的话,婷婷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麻木僵硬,想走却迈不动腿,两只手不听使唤,连茶杯也端不稳,滚烫的开水从杯子里晃出来溅在手上。被烫的灼痛使婷婷慢慢恢复了知觉,她想哭却没有眼泪,以往每次回来父亲和外婆总是说家里很好,要自己带好俩孩子,不要牵挂他们。可做梦也没想到家里的境况如此糟糕,深深的自责和歉疚使她的心一阵阵闷痛。 婷婷双手捧着茶杯慢慢走到外婆床前,把茶杯放在床头边的小箱子上,又去饭桌上拿来一把调羹,然后坐在床沿边上,往外婆干瘪的嘴里一口一口的喂开水。一杯热开水下肚后,外婆脸上有了生气,精神也好了些。仅仅喝了一杯热开水便有这样明显的变化,如果外婆有人照顾,每日三餐有饭吃,她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望着虚弱的外婆和破烂凌乱的家,婷婷心痛不已,愧疚、自责百感交集。首先恨自己无能和不孝。身为长女,没尽到一点长女的责任,既不能给家里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又不能在身边尽孝照顾他们。 其次是对大弟三奴狗的复杂感情,三奴狗四岁丧母,十五岁下放,二十岁回城,住房、工作、爱情一无所有,她心疼他,理解他,并认为三奴狗脾气变坏完全是因为贫穷和生活压力太大造成的。但她不能原谅三奴狗对父亲和外婆近乎刻薄无情的冷漠。 想到外婆和父亲辛苦了一辈子,晚年如此悲凉凄惨,连生存的基本保障都没有,婷婷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流不止。 悲伤的情绪随着眼泪渲泄一阵后,婷婷的心绪平静了一些,她望着有了点精神的外婆,想起刚才润香说外婆不是生病是饥饿,她知道外婆喜欢吃小笼包,她拿了一只碗对外婆轻声说:“外婆,我去买小笼包给你吃,你先睡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好不容易找到卖小笼包的餐馆,婷婷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买了十一个小包子,婷婷怕包子冷了,把碗揣在怀里跑步回家。 到家时,仝老三已经回来了,生好了炉子正在烧开水,婷婷连忙叫父亲过来吃包子。仝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拿了两个包子坐在饭桌边吃。 婷婷把外婆扶起来坐在被窝里,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外婆竟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吃下了五个小包子,站在一旁的婷婷又心酸又心疼,难过的直掉眼泪。 这时,炉子上的水开了,婷婷把热水瓶装满,然后给父亲和外婆各倒了一杯热开水。把杯子端给外婆时说:“外婆,还有包子,你先喝口水再吃。” 八十多岁的外婆孩子般的望着婷婷,声音微弱的说:“还有啊?留给三奴狗吃。你吃了啵?” 这时,仝老三说:“婷啊!你自己也吃两个,不要留,他在外面有吃。” 看着五十多岁就白了一半头发的父亲,婷婷心酸的说:“爸,我吃了,刚才买的时候我就吃了,还有四个,要么等外婆饿了再热给她吃。”仝老三点点头。 婷婷本来是看望一下父亲和外婆,让他们分享自己买缝纫机的喜悦,面对这样的情景,她什么也没说。 凭着肚子有点饿的感觉,婷婷知道快到中午了,早上出来的时候只打算和小孙她们告个别就回去,没做中午的饭。所以无论父亲怎么留她吃中饭,婷婷还是要走,她要回去给俩孩子做饭。 临走时,外婆可怜巴巴望着婷婷,小声胆怯的说她好想好想吃鸡,婷婷心酸的答应外婆一定买只鸡给她吃。 买了缝纫机后在家里做衣服,每天可以多做一些活。婷婷时时记住答应了外婆的鸡,好不容易攒到了半只鸡的钱,婷婷盘算再过一段时间就有买一只鸡的钱了,到时候一定买一只大母鸡炖给外婆吃。 这天吃过晚饭,突然刮起了狂风,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婷婷担心父亲的棚屋经不起狂风暴雨的肆虐,准备天亮后去家里看看。 第二天早上,婷婷快步朝家里走去,远远看见自家的棚屋好好的,而且屋里还有灯光,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一进门,见父亲坐在床上对着灯光拙手笨脚的补衣服,婷婷心酸的喊了一声爸,眼泪哗哗流。 女儿来了,仝老三高兴的笑了。把手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放,站起来说:“婷啊,这么早就来啦。吃了饭啵?” 婷婷没回答父亲的问话而是朝外婆床上望去,这一望,吓了一跳,床上空空的。婷婷的心猛的颤抖起来,哎呀!不好!外婆去世了?可她不敢也不愿意这样想,她屏住呼吸,紧张胆怯的问;“外婆呢?” 仝老三连忙说:“外婆去你姨妈家了,天气越来越热,这棚屋里受不了,是你姨妈叫她儿子接去的。” 外婆去姨妈家了,婷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更多的是为外婆悲哀,她知道外婆极不情愿去姨夫家。父亲下放时,自己和姨妈曾经送外婆去过哪乡下,结果没住几天,还是去了父亲下放的地方。 父亲这里条件再差,外婆还是愿意呆在这里,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这里是她的家,这里有她至亲至爱的人。 想到给外婆买鸡的承诺还没兑现,婷婷心里隐隐作痛。她只得在心里默默的祈求上苍,保佑外婆多活几年,等自己条件稍微好一些去乡下去看望外婆,到那时一定多买几只鸡给她老人家吃。 端午节的前一天上午,婷婷买了一瓶三花牌白酒和一些鸡蛋准备送给父亲过节,可想到外婆去了乡下,父亲白天不一定在家,为了不吃闭门羹,干脆晚上去。 吃过晚饭,婷婷提着上午买好的东西来到父亲家,三奴狗也在,父子俩哭丧着脸面对面坐在饭桌边,婷婷以为他们吵架了,为了缓和气氛,婷婷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一放,开玩笑说:“这么严肃干吗?板门店谈判啊?” 父子俩还是没有一个说话的,婷婷以为他们不懂板门店谈判什么意思,又和他们开个通俗玩笑:“都板着脸干什么?我借你米还你糠了。” 三奴狗仍然一声不吭,父亲流着眼泪哽咽着说:“外婆去世了。” 经过两次虚惊的婷婷知道这次绝对不是虚惊,外婆真的死了,再也见不到外婆了,买鸡给外婆吃的承诺永远没法兑现了,悲伤和遗恨让她撕心裂肺寸肠欲断,她扑在外婆床上嚎啕大哭。 此时,婷婷最伤心最难过的是没有满足外婆想吃鸡的愿望。她恨自己无能,双拳重重的不停的捶打床板,一边哭一边喊叫外婆!外婆! 满脸眼泪鼻涕的仝老三走过来哽咽的劝道:“婷啊!不哭了,歇一下你回去吧!不要太晚了,家里还有俩孩子。” 无论父亲怎么劝,婷婷仍然又哭又喊,直到哭得精疲力尽才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目光呆滞的坐在床沿边上,连续重重的嘘了几口气,捋了捋被眼泪和汗水浸湿凌乱的头发。然后站起来,睁着两只浮肿的眼睛望着父亲想说什么,可干涩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走到饭桌边倒了一杯冷开水一饮而尽,喉咙舒服一些后,看了三奴狗一眼,望着父亲嘶哑的说:“爸,你自己注意身体,我走了。” 第30章 携儿上工 鸡犬不宁 /250000独最新章节! 外婆没了,婷婷更加牵挂父亲,很想给家里一点钱,可总是捉襟见肘,两个月还清左师母的三十元钱,已经让婷婷有点喘不过气来。 夏天是裁缝的淡季,乡下孩子一般赤膊短裤,大人们也只穿汗衫圆领衫。这时候很少有人做衣服。婷婷心里着急,虽然还清了外债,可母子三人的生活怎么维持? 焦虑不安的婷婷想起了小时候外婆请裁缝来家里做衣服,除了付工钱还要供裁缝三餐饭。突然,她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进城去客户家里做衣服。 晚上,婷婷把这想法告诉左师母,左师母不仅赞同支持而且还出谋划策:“可以哟!前几天我城里的亲家母还说想请上户的裁缝做几天衣服,请了好久也没请到。鬼诶,我看这样,你先给我亲家母做几天,让我亲家母再告诉左邻右舍,这样一来,不愁没人请你。” 婷婷拉着左师母的手感激的说:“左师母,真的非常感谢你,我正愁不知道那里有人请裁缝,你就给找来了,哎呀!我真的是命好,困难时总有贵人相助。” 上户做衣服要自己带缝纫机,左师母考虑路太远不方便,她要女婿叫他母亲借一台缝纫机。小熊笑着说:“我们邻居有缝纫机的不多,让我妈借借看吧!” 两天后,小熊说他母亲借到了一台缝纫机,还说上户裁缝的工钱每天两元,婷婷考虑自己第一次上户而且是小熊母亲家,她说自己收一元五角。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像原来去百货大楼租机做衣服一样,把小孩中午的饭菜做好。不同的是自己不用在家里吃早饭,出门时间更早一些,。 进城后,按照小熊提供的门牌号码,早上七点半婷婷到了小熊家,吃过早饭便开始工作,直到太阳落山才收工。数一数,大大小小做了十一件衣服,主人家很满意很高兴,吃饭时,又是夹菜又是加饭,非常热情。吃过晚饭回家,到家八点多。 俩孩子见妈妈回来了,跑过来说好饿,婷婷连忙淘米做饭。把饭放到炉子上后到堂屋里摘空心菜。这时,正在给外孙女摇扇子的左师母说:“小仝啊!怎做到这么晚?早一点收工嘛。我叫你俩孩子到我家吃饭,他们都不肯,还说不饿。” 婷婷望着左师母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会拖到这么晚,明天早上我把他们两餐的饭菜做好,免得等我回来太晚了。” 左师母连忙说:“哪不行,这么热的天,早上五六钟做的饭,到下午肯定会馊,这样吧,你还是做中午的,你把晚饭的米拿好,我做完饭再帮你做。” 婷婷摇摇头说:“你一大家人,不麻烦你,我教晶晶淘米做饭,让她学会做饭炒菜。” 左师母又说:“你不能这么晚回来,最多六点钟你就要收工,七点多钟到家还可以。” 婷婷望着左师母笑了笑没说话,拿起菜筐子去洗菜。 从这天起,只要婷婷出工,姐弟俩的晚饭就由六岁多一点的晶晶做,慢慢地晶晶还学会了炒菜。吃饭问题基本上解决了。 婷婷整天不在家,村里一些顽皮的小孩经常欺负晶晶和涛涛俩个外来的孩子。被人欺负时,晶晶往家里跑,左师母看见了便会呵斥哪些孩子。可涛涛不一样,他会和欺负自己的人撕打,还用石头打破过别人的头,但更多的时候是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 看见儿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婷婷心疼得直掉眼泪,她叮嘱儿子不要和别人打架,四岁的涛涛两只小手一边帮妈妈抹眼泪一边说:“妈妈,你别哭。我不疼,他们老是欺负我和晶晶,我当然要打他们!” 一天晚上,婷婷刚到家不久,村里一个年青女人牵着孩子来告状,说涛涛把她们家孩子打伤了,婷婷连忙向那女人赔礼道谦。 这时,站在一旁的涛涛理直气壮的说:“妈妈,是他们几个先打我,他们还把我摁在地上,要我吃泥巴。” 听儿子这样一说,婷婷心里明白其实是儿子受了欺负,来告状的男孩看上去最少有六岁,可自己的儿子才刚刚四岁。本想据理力争,可想到自己寄人篱下,又整天不在家,保护不了儿子,如果把村里人得罪了,儿子更要吃苦头。想到这里,婷婷继续陪着笑脸说以后一定好好教训儿子,而且还佯装骂儿子几句,年轻女人这才牵着小孩回去了。 在外上工,婷婷总是心不在焉,时刻牵挂着家里的一双儿女,为了照顾俩孩子,婷婷决定上几天工在家歇一天,这样比天天家里没大人好一些。 婷婷只能给有缝纫机的人家上工,没有缝纫机的人家一定要借好缝纫机,实在借不到缝纫机的人家,婷婷便以相比上工价钱贵不了多少的加工费把他们的衣服带回家做,也有人把上工没做完的一两件衣服让婷婷带回家做,因为没有必要为一两件衣服再请一天工,如果去裁缝店做,加工费贵而且时间长。让婷婷带回家做既便宜又方便。 婷婷这种灵活机动的做法令大家非常满意,尤其是那些借不到缝纫机的人家更是高兴。纷纷把这事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传十,十传百,请婷婷上工的人越来越多,带回家做的衣服也越来越多。 这天晚上,屋里闷热,左师母和几个邻居大嫂坐在院子里乘凉。婷婷一边做女工活一边听大家聊天。 院子很大,一群孩子在这里玩捉迷藏。孩子们跑来跑去,嘻笑打闹,突然,砰的一声,俩个从反方向对跑的孩子头碰头跌倒在地。 大人们起身一看,是涛涛和一个小男孩对碰,大人们连忙把俩孩子扶起来,小男孩额头上裂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流了一脸,涛涛的额头上隆起了一个不小的包块。 婷婷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抱起小男孩便往医院跑,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钱而且也不知道医院在那里,急忙停住脚步叫左师母拿点钱带她去医院。 打破伤风针、打消炎针、缝针、开消炎药等等。回来路上碰到赶去医院的孩子父母。婷婷向他们表示歉意,孩子父母连连说不能怪涛涛,还叮嘱婷婷回家后不要责骂儿子。 回到家,俩孩子都睡了,婷婷心疼的轻轻的抚摸着儿子额头上的包块,心里默默的说;儿子,你真是铁头罗汉啊! 第二天,婷婷买了鸡蛋和猪肝送到小男孩家,小孩父母客气的推诿了很久才收下。 涛涛越来越顽皮淘气,不是被别的孩子打得头青鼻肿,就是别人牵着被他打了的孩子来告状,婷婷不知道陪了多少笑脸,送了多少鸡蛋。 日子就这样在涛涛被人打或打别人的是是非非中又过去了一年。 经过一年多的转展,婷婷上工的范围已经遍布洪昌市各个区域。经常是今天在东田区张某家,然后张某又把她介绍给西洪区的亲戚或者胜风区的朋友,明天她又要去西洪区或者胜风区上工。二十五岁的婷婷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鸟,今天飞东,明天飞西。 路程远的地方坐电车去,可下工时经常因停电没电车了,婷婷只得靠两条腿走回家。 有一次从兰云郊区的下河农村走回来,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到家后,踏了一天缝纫机又走了二十来里路的两条腿弯不了,一进屋便直挺挺的倒在堂屋里的竹床上。这时,盼星星盼月亮把妈妈盼回来了的姐弟俩高兴的站在竹床两边,一个人抱着妈妈一条腿,晶晶用小手轻轻抚摸妈妈的脚趾头,涛涛便摇头晃脑像唱歌似的说:“哎哟!我妈妈好累啊!哎哟!我妈妈累死了哦!” 孩子的天真可爱让婷婷倍感欣慰,虽然辛苦可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稍休息后,便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给俩孩子洗澡。 三人洗完澡,婷婷坐在堂屋里洗衣服,给外孙女摇扇子的左师母望着她,心疼的说:“鬼呀!你这样走怎吃得消嘛?现在经常停电,干脆买一辆自行车算了。” 低着头搓衣服的婷婷抬起头,望着左师母笑了笑说:“我是想买一辆自行车,我已经存了120元钱,还不够。下个月晶晶报名读书还要钱,过段时间再说吧!” 左师母说:“你有120元了?这样吧!你去商店里看看自行车要多少钱,差多少我借给你,有自行车就方便了。” 左师母的话让婷婷很感动,也很过意不去,她面带羞涩的说:“谢谢你,左师母,我怎么好意思又借你的钱。” 左师母佯装生气说:“借钱有什么不好意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又没少还我一分钱,你明天去买,我现在就拿30元钱借给你,150元钱够了吧?我这30元随便你什么时候还。”说着便向屋里走去。 婷婷早就想买一辆自行车,只是钱不够又不好意思向左师母借,左师母这样诚心诚意的借钱给自己,她又高兴又感激,擦干手上的水,接过左师母从屋里拿来的钱说:“左师母,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正好明天不上工,我去百货大楼买。谢谢你啊!” 次日上午,婷婷揣着150元钱来到百货大楼,在一楼卖自行车的地方看了很久,望着一辆辆不同牌子不同价格的自行车,不知道买哪种好,最后,她选择了一辆上海生产的28型永久牌自行车,她喜欢‘永久’两个字,还有一个原因是这辆车的价格是148元。她的钱刚好够数还多出两元。 婷婷骑在自行车上,眼睛注视着前方,腰板挺得直直的,双脚不停的蹬,自行车像离弓的箭飞速奔弛。速度带来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和脸庞,她非常惬意和快乐,高兴的哼唱: [HTK]太阳向我们招手, 风儿吹拂脸庞, 我们像小鸟一样, 来到花园里。 来到草地上……[HT] 自行车给婷婷带来了方便节省了时间。以前回家,有时要背一大布袋帮别人加工的布料,遇上路程远时累得够呛。现在好了,28型永久牌自行车载多少东西都没关系。 七五年九月份,七岁的晶晶进入离村子不远的一座郊区小学读书,见晶晶上学,涛涛吵着也要上学,无论婷婷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每天早上晶晶去学校,涛涛跟在后面,老师不让他进教室,他就在教室外大声叫喊姐姐的名字,有时还从窗口往教室里扔石块。 为了解决这件事,婷婷好几天没上工,可在家里她也看不住涛涛,一眨眼他就跑去学校捣乱。 这天,婷婷被老师叫到学校,老师说:“你儿子天天来学校捣乱,影响同学们上课,还扔石头,打伤了人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让秦晶退学吧!我们也没办法。” 听老师说要自己的女儿退学,婷婷连忙说:“老师,对不起,我保证从明天起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从来没打过甚至没骂过一双儿女的婷婷发火了,回到家把儿子摁在床上,啪!啪!啪!使劲打他屁股,一边打一边问他还去不去学校捣乱,婷婷的手掌打痛了,涛涛一声不吭。 看着儿子红肿的屁股,婷婷又气又心疼,她不忍心再打可又没有停手的台阶,她希望儿子说一句‘不去了’,可儿子就是不认错不求铙,。 婷婷无奈的趴在缝纫机上嚎啕大哭,见妈妈哭,涛涛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抱着妈妈一只胳膊小声的说:“妈妈,别哭嘛,我不去学校了。好啵?” 儿子的懂事让婷婷又高兴又心酸,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他的屁股心疼的问:“乖崽,疼吗?你乖一点,以后不要去学校了,等你到了七岁,妈也给你报名,到时候你和姐姐一起上学。好吗?” 涛涛伸出两只小手划动着手指问:“妈妈,还有几天我就到七岁了?” 看着儿子掰着手指的样子,婷婷又疼又爱,忍不住在儿子脸上不停的亲吻,然后握着他两个手指说:“乖崽,不是几天,是两年,还有两年你就七岁了。你要听妈妈的话,多吃饭多吃菜,快快长大就可以上学了。知道吗?” 涛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五岁孩子的承诺怎么靠得住。第二天,他还是要跟着姐姐去上学,怎样哄都不听,而且又哭又闹。气得婷婷又要打他,谁知涛涛早有准备,不等婷婷伸手,便一溜烟似的跑了。 涛涛在去学校的路上等晶晶,婷婷只好把晶晶送到学校后再把儿子拉回家,她必须兑现自己对老师的承诺,否则,女儿要被学校退学。 为了看住儿子,婷婷不仅不能出去上工,就是在家里也无法安心做事。不做事,母子三人的生活来源没了。怎么办?最后,婷婷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带儿子上工。 晚上,婷婷骑了将近一小时的自行车来到漆黑一团的兰云区下河村。她走进一户徐姓人家,前几天说好了给这户人家上工,因儿子闹的一直没来。 三十来岁面相和善的女主人见婷婷来了非常热情高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使本来就有些歉意的婷婷更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说:“徐师母,对不起,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来不了,让你们等了几天,真不好意思。” 徐师母把一杯凉开水递给婷婷,满脸笑容的说:“不要紧,谁家里没有点事呢?不过说实话,我是天天盼哦!以为你嫌我们这里太远不来了。来了就好,仝师傅,明天你一定要来啊!先给我家做两天,再去我妈妈家做。” 婷婷喝完水把杯子放在桌上,望着徐师母,商量的口吻说:“今晚来是告诉你明天我来上工,还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女儿上学了,儿子没有伴玩,明天我带儿子来上工,少收五角钱。可不可以? 带一小孩上工来少收五角钱。徐师母心里一默算,小孩跟着大家吃口饭,怎么吃也吃不了五角钱。徐师母觉得合算,便客气的说:“可以嘛,把你儿子带来就是,我们家也有小孩,让他们一起玩,不要少收钱,我还是给你一元五。” 婷婷非常诚恳的说:“徐师母,你同意我带小孩来就帮了我的忙,小孩要在你们家喝水吃饭,少收五角钱是应该的,你别客气,就这样定了,我明天一定来。” 送到村口,在徐师母一连串热情的好走声中,婷婷骑上心爱的自行车,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次日一大早,涛涛听说妈妈要带自己去上工,高兴得手舞足蹈,望着每天不肯带他去上学的晶晶,洋洋得意的说:“晶晶,你看妈妈多喜欢我呀!带我去上工诶!妈不喜欢你,不带你去。” 晶晶撅着嘴眼眶里满是泪水望着妈妈,女儿委屈的样子婷婷很心疼,但没有时间怜爱女儿。只好说:“别听他瞎说,你们俩妈妈都喜欢,你要上课嘛,怎么能去呢?” 晶晶这才含着眼泪,笑着对涛涛说:“妈妈说了都喜欢,我要上课,我不去。” 早上。婷婷把自行车拿到院子里,涛涛一蹦一跳往自行车上爬,开始,婷婷考虑后衣架大坐得舒服一些,想让儿子坐后面,可又怕儿子顽皮摔下来,想想还是让他坐在车前面的横杠上,这样自己可以保护坐在怀里的儿子,坐杠子没有坐后衣架舒服,但安全。 六点多了,婷婷载着儿子揣着对女儿的牵挂,蹬着自行车朝下河方向奔去。 七点半之前到了徐家,吃过早饭,儿子在众多小朋友的簇拥下玩耍去了。婷婷很开心也很放心,她知道这里没有人欺负裁缝师傅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欺负别人。现在可以安心做事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一点想到这办法。 心情好没有思想负担,做事特别顺手,估计比平时要多做一两件衣服,婷婷一边做事一边轻轻的哼唱: [HTK]太阳向我们招手, 风儿吹拂脸庞, 我们像小鸟一样, 来到花园里。 来到草地上……[HT] 中午,婷婷正站在案板边专心致志的做事。满头大汗的涛涛两只手捏着汗衫不知兜了些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见妈妈不理自己,走到婷婷身边说:“妈妈,你看嘛,我摘了好多好多瓜耶,拿回去给晶晶吃。” 婷婷低头一看,天啊!儿子闯祸了,汗衫兜着的是一些小小的黄瓜、辣椒、西红柿,儿子把人家菜地里刚长出来的瓜瓜果果摘了,肯定马上有人来告状。 果然,不到十分钟,一群小孩簇拥着俩中年妇女来了,还没进门,一妇女大声喊叫:“裁缝师傅诶!你崽把我地里的菜踩得一塌糊涂,把刚长出来的东西全摘掉了!” 婷婷连忙陪着笑脸迎上去,另外一个妇女也气嘟嘟的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顽皮的孩子,把我家里正在孵蛋的老母鸡打得飞起来,蛋也踩破了好几个,把猪赶得往河里跑,你说怎么办?” 孩子们也你一句我一句的诉说涛涛的种种顽皮行为。 这时,徐师母过来满脸笑容的说:“俩位嫂子,今天的事,看我的面子算了,大家都在做中饭,师傅也要做事,你们先回去,哪天你们去我菜地里摘一些菜。好啵?” 俩妇女见徐师母说得这么客气,再说自己家也要请裁缝师傅做衣服,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反反复复的说;栽菜不容易啊!下次不能带这样顽皮的小孩来。 婷婷又气又脑又难堪,如果不是涛涛早跑得无影无踪了,真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下午,婷婷正踏着缝纫机,徐师母温和的说:“仝师傅,你别介意她们的话,小孩子都是顽皮的,没办法。明天你不带儿子来,我再加五角钱。每天给你两元钱工钱,好不好?” 徐师母不说婷婷心里也明白,这顽皮的儿子不能再带来了。她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的,不好意思,明天送他去乡下亲戚家,我后天来上工。” 回家路上,婷婷边踏自行车边说:“涛涛,妈妈明天带你去乡下玩。好不好?” 坐在横杠上的涛涛转过头,望着婷婷问:“哪乡下?妈妈,你去不去哦?” 婷婷用下巴靠了靠儿子的头说:“憨崽,妈妈不去你怎么去得了?你乖乖的在那里,妈妈先回来,过几天妈妈再去看你。” 涛涛听说把他一个人留在乡下,马上摇头晃脑的说:“不!我才不一个人在乡下,我要跟着妈妈,妈妈到那我到那。” 婷婷叹了一口气说;“崽诶!只怪你自己不听话,如果你听话,跟着妈妈上工多好啊!” 涛涛把头靠在婷婷怀里撒娇;“妈妈,我听话嘛,我听你的话嘛,带我上工好啵?” 儿子这样一说,婷婷心软了,有些犹豫了。可想起上午那俩女人说的话,想到儿子搞得人家鸡犬不宁,将来谁还敢请自己上工?再说自己已经答应徐师母不带儿子上工。没办法,只有狠狠心送儿子去乡下。 第二天早上,婷婷一边给儿子收拾衣服一边琢磨把儿子送那乡下,自己有很多乡下亲戚,最后决定去已经十多年没去过的外婆娘家如坑裘家村。想到如坑裘家婷婷很兴奋,那里是自己童年的乐园,当年的哪些小伙伴们现在怎么样了?哪个从牛背上摔下来满嘴是血也不哼一声的黑仔怎么样了? 在堂屋里给外孙女喂饭的左师母见婷婷还没走,大声问:“鬼呀!今天不上工啊?” 听见左师母问自己,婷婷从屋里出来,告诉左师母头天在下河发生的事和准备送儿子去外婆娘家。左师母听了摇摇头说:“鬼诶!不行哦,外婆娘家你十多年没去过,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搞不好白跑一趟,浪费时间浪费钱。” 左师母的话有道理,可没办法呀!婷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其他乡下的亲戚没什么来往,更靠不住。” 左师母沉思片刻后说:“我有个表妹嫁在昌玉山,生了俩女儿,我表妹夫好喜欢男孩,要么你把涛涛送到我表妹家去,这俩夫妻都很厚道,不会亏待你儿子。” 婷婷当然相信左师母,连忙说:“可以啊!有这样可靠的人家当然好,谁带我去呢?” 左师母面露难色,想了想说:“家里人除了我,没谁去过,我又离不开,这样吧!我把地址姓名给你,你自己找,一定能找到。” 婷婷想了想又说:“就算找到了,你表妹不认识我呀!到时候不理我怎么办?” 左师母笑了笑说:“你放心好了,只要说我叫你去的,她会把你当贵客接待,我有几尺花布,你帮我带给她。” 婷婷想来想去,这条路更靠得住,她把左师母带给表妹的花布塞进大布袋里,又把表妹的姓名、地点以及怎么坐车、怎么走全写在一张纸上,然后背着大布袋牵着儿子向那陌生的地方进发。 知道妈妈要送自己去乡下,涛涛不走,婷婷哄他,说带他去乡下看看,不好玩就回来,涛涛这才一蹦一跳的牵着妈妈的手往外走。 母子俩乘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到了昌玉山,下车后,婷婷按纸条上的地址向当地人打听,经路人指点,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来到一条河边。这里有个小码头,一块长木板一头搭在岸上另一头搭在河里的一个木支架上,乘客们通过块长木板上下船,开船时间不固定,坐满人便开船。 木板很窄,只能走一个人,婷婷先走上木板,然后侧过身子牵着儿子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横着走过木板到了船上,船行走半小时左右后靠岸了。 婷婷牵着儿子上岸。上岸后又走了十多分钟到了一条堤坝边,上堤坝又走了半小时才看见右边堤坝下面有一处很多树的村庄,按纸上写的那就是左师母表妹的家。 下堤坝进村庄,一群小孩围上来,有男孩有女孩,这些小孩又黑又瘦,满脸脏兮兮的,男孩基本上光着屁股,女孩也只穿一条又旧又脏看不清颜色的短裤。 看见这群孩子的模样,婷婷心里一惊,天啊!怎这么穷哦?把儿子放在这样的地方?不行!绝对不行!她想转身回家。可一想,大布袋里还有左师母带给她表妹的花布,再说又坐车、又坐船还走了这么远的路,自己和儿子又累又饿又渴,既便要回去,也要找到表妹家喝口水吃点饭再走。 周围没有成年人,婷婷只得向一个年龄稍大点的男孩打听表妹的家,谁知几个孩子都说认得,还自告奋勇的给她带路。 婷婷牵着儿子跟在几个孩子后面来到一座泥砖砌的茅草屋前,一个男孩在屋外大声喊叫:“大花娘!你家来客人了!” 一会儿工夫,屋里出来一个二十多岁个子不高、目光和善的女人,她用围裙使劲的擦着手,两眼怯怯的望着婷婷。紧接着又出来一个三十来岁,体格壮实相貌憨厚的男人,他疑惑的目光望着婷婷问:“你找哪个?” 婷婷知道这就是表妹俩夫妻,笑着说自己是左师母介绍来的。夫妻俩一听是表姐的客人,热情的把婷婷母子俩迎进屋里。表妹夫不眨眼的盯着涛涛,流露出十分疼爱的神情。 婷婷从大布袋里拿出花布递给表妹说:“这是你表姐给你的。” 表妹接过花布,用手摸了摸放在桌上,笑着说:“这花布好看,给我家小花做件衣服。” 表妹用吃饭的大蓝花碗给婷婷母子倒了满满两碗开水,婷婷接过碗正要喝,发现水面上漂着很多黑色的稻草灰,她迟疑了一下,可实在太渴了,一口气喝掉了一大碗满是稻草灰的凉开水。 她想看看儿子有没有喝水,见一只空碗放在桌上,再一看,儿子和刚才带路的几个孩子正在屋外说话。 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只胳膊挽着一个篮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四五岁小女孩从外面进来。婷婷猜想这可能就是表妹的俩个女儿大花和小花,婷婷朝篮子里看了一眼,蓝子里有一些空心菜和几只茄子。 婷婷望着姐妹俩笑了笑,大花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没做声往厨房走去,小花瞟了一眼婷婷哇的一声哭起来,表妹夫连忙抱起小花,望着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小女儿胆子小,怕生人。” 厨房里,表妹接过大花手里的篮子说:“你把妹妹带到那疯去了?半天就摘这一点点菜,快去烧火,来客人了,省城大姨妈家的客人。” 大花不吭声的坐在灶口前添柴烧火,表妹拿出家里仅有的两个鸡蛋做了一碗汤招待婷婷母子。吃饭时,表妹夫妻俩一个劲的往涛涛碗里夹菜倒蛋汤,看得出他们非常喜欢涛涛。 刚进村时觉得这里太穷,婷婷不想把儿子留下,对表妹夫妻俩只说了是左师母叫来的,并没说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后来看表妹夫妻俩为人厚道而且很喜欢涛涛,思来想去,如果把儿子带回去,自己做不了事上不了工,母子三人怎么活?婷婷暗自琢磨左右权衡后决定把涛涛留在表妹家。 婷婷对表妹俩夫妻说:“我今天来,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想把我儿子放在你们家寄养,每月我给你们钱和粮票。可不可以?” 一听说要把涛涛留在自己家,表妹夫妻俩高兴得咧着嘴笑,表妹夫连忙说:“可以!可以!把你崽放到我家,我好高兴,不要你的粮票,我们种田的,米有的吃,你一个月拿十块钱就可以了。你把崽放在我们这里,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好喜欢他,我会把他当自己崽一样看待。” 憨厚的表妹夫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看得出他真的很高兴。婷婷笑着说:“我放心,左师母说你们俩夫妻为人好,我才把儿子送来的。” 开始婷婷担心涛涛不愿意在这里,谁知涛涛和这里的孩子们很快就打得火热,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倒是自己舍不得儿子心里难受,想到自己一个人回去,把儿子留在这穷乡僻壤的陌生人家里,婷婷不禁泪流满面。 吃过饭,婷婷把涛涛两个月的生活费二十元钱交给表妹,然后动身回洪昌,表妹拿出一包糯米粉要婷婷带给左师母。 临走前,婷婷想叮嘱儿子几句话,可儿子和哪群孩子不知道疯到那里去了,她叫表妹夫去找一下。表妹夫说:“仝师傅,不要找,涛涛看到你回去,肯定会吵着跟你走,弄得他哭哭啼啼。” 婷婷觉得表妹夫的话有道理,只好硬着心肠含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的离开表妹家。上堤坝后,婷婷站在堤坝上朝村子张望了很久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被表妹夫言中了。涛涛回来发现妈妈走了,一边哭一边喊妈妈,疯了似的朝堤坝上跑去,他知道妈妈是从这堤坝上回去的,他要去追自己的妈妈。 跟在后面拼命追赶的表妹夫一把将涛涛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乖崽!乖崽!不停的喊着,尽管涛涛又哭又叫又踢又抓,但必竟是个五岁的孩子,最后还是被表妹夫抱回家了。 涛涛满头满身都是汗水,哭得喘不过气来还在哭。表妹端来一盆水,一边帮他擦洗一边心疼的说:“崽啊!一身的汗哦!不哭了,乖!我去摘根黄瓜给你吃。” 表妹夫妻俩哄了很久,总算把涛涛哄得不哭不闹了,涛涛虽然不哭了,但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堤坝,那神情让人揪心难过。 天黑了婷婷才到家,晶晶见妈妈一个人回来,忙问:“妈妈,涛涛呢?你把涛涛送那去了?” 失魂落魄的婷婷正在想自己走了,儿子会不会哭?女儿一问,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的说:“送乡下去了。” 听说弟弟送乡下去了,晶晶‘哇’的一声哭起来,婷婷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和对儿子的思念,趴在缝纫机上嚎啕大哭,整个脑海里全是儿子平时的点点滴滴;说话有些结巴的可爱模样;三岁多就会把他自己碗里的肉丝夹给妈妈;有一次自己因劳累过度,晕乎乎的倒在床上,儿子以为妈妈死了,抱住自己伤心痛哭,,,,,, 在自己怀里睡了五年的儿子今天晚上和陌生人睡在一起,儿子能习惯吗?儿子会哭吗?婷婷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后悔自己不该送儿子去乡下,准备天一亮就去乡下把儿子接回来。 左师母听到哭声来到婷婷屋里,见到左师母,婷婷哭得更伤心,做了外祖母的左师母当然理解婷婷此时的感受,这是迫不得已啊!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劝婷婷想开一些,她笑了笑说:“鬼呀!不要哭了,你放心,我表妹俩夫妻会喜欢你儿子的,你在这里哭,说不定你儿子在哪里高兴得又蹦又跳,小孩子不要紧的,很快就会习惯。” 她哽咽的说:“左师母,我好难过,我受不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乡下把儿子接回来。” 左师母连忙摆手说:“鬼诶!不能接哦!接来了你怎么做事?不就是搞不成才送到乡下去的嘛,过一段时间你去看看他,不是我心狠,是没有办法。” 情绪慢慢平静一些婷婷把表妹托自己带来的一小袋糯米粉给了左师母。 睡在床上,婷婷想起每天儿子睡在自己怀里又是搂又是亲,现在怀里空荡荡的,心里更空荡荡,想着想着眼泪泉水般涌出来。 疲惫不堪的婷婷几次迷迷糊糊的睡着又猛然惊醒,醒了又哭,一直折腾到天亮。 第二天,婷婷去下河徐师母家上工。儿子不在身边确实少了很多麻烦,不用提心吊胆怕儿子惹祸,怕有人来告儿子的状。 晶晶很乖,天天自己上学,放学回家做饭洗衣服,吃完饭做作业,不要婷婷操心。 婷婷每天忙上工,下工后带些衣服回来晚上做。日子在忙忙碌碌中一天一天过去,尽管又忙又累,但婷婷无时无刻都在想念自己的儿子,对儿子的牵挂和思念与日俱增。 在牵肠挂肚的煎熬中度过了两个月,婷婷准备去看儿子了。她兴奋的告诉左师母自己要去看儿子,可却遭到左师母的反对:“鬼诶!你现在不能去,他刚刚安下心来,你这一去,他又不安心了,干脆过段时间再去,时间长一点,他在哪里习惯了就不要紧了。” 婷婷想看儿子的愿望很强烈,可又不好反驳左师母的意见,只好强调客观理由:“我只给了你表妹两个月的生活费,马上第三个月了,再说涛涛没有冬天的衣服,我送衣服去。” 左师母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表妹不会让你儿子受冷受冻,你安心上你的工好了。” 左师母知道婷婷去了,涛涛肯定不会待在乡下,涛涛一回来,又做不成事,最后还是要送到乡下去,接来送去的折腾还不如让他待在表妹家,所以她狠狠心不让婷婷去看儿子。 左师母像处理自家事一样给婷婷做主,婷婷也很听左师母的话。所以,尽管婷婷很想去看儿子,但还是听从了左师母的劝说,过两个月再去。 终于盼到了去乡下看儿子的这一天。这天是个大晴天,但北风很大,很冷。婷婷一大早背着装满了儿子棉衣的大布袋直奔那朝思暮想的地方。 婷婷见儿心切、三步并成两步,看到村子了,婷婷几乎是跑下堤坝,刚到村口,远远看见一群破衣烂衫的孩子正在用棍子敲打树上的冰溜溜。 婷婷揪着心、放慢了脚步两眼巡视着,孩子们一个个瞪着眼睛好奇的望着她,儿子肯定不在这群孩子里面,否则,早跑过来了。 婷婷快步朝表妹家走去,一只脚刚踏进堂屋便差点晕了过去,儿子穿着一件过膝的破棉袄,袖口往上翻了一大截,腰间一根草绳把宽大的棉袄紧紧扎住,脚上拖着一双大人的旧棉鞋。 正在和小花戏嘻的涛涛看见妈妈来了,立即扑过来抱着妈妈的腿嚎啕大哭,婷婷心疼得肝肠欲断,蹲下身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呜呜痛哭。 听见动静的表妹从厨房里跑过来,见婷婷抱着儿子哭,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呆的看着这对伤心痛哭的母子。 母子俩哭过一阵后,婷婷疼爱的握着儿子冰凉的手,仔细的看着儿子的脸,娇嫩、胖嘟嘟的脸瘦了一大圈,满脸被风刮伤的痕迹,头发粘在一起又脏又乱。婷婷心里一阵痛一阵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咕噜咕噜往下滚。 吃中饭时,表妹夫回来了,夫妻俩诉说着他们如何如何喜欢涛涛,如何如何对涛涛好,表妹夫把自己的棉袄都给了涛涛穿,说他们对涛涛比对自己的俩个女儿还更好。 婷婷相信他们说是真话,因为大花小花穿得更是破烂不堪,俩女孩的手和脸冻得又红又肿,让人心疼难过。 吃过饭,婷婷拿出30元钱递给表妹说:“表妹,我儿子来了四个月,上次我给了两个月的钱,再给两个月的生活费,另外10元钱给大花小花买点布做衣服,今天我带涛涛回去,谢谢你们这四个月来对我儿子的照顾。” 听说要带涛涛回去,表妹夫的脸马上变了颜色,表妹直流眼泪。表妹夫抱起涛涛疼爱的说:“崽呀!不要回去,就在爸爸这里,这里有大花姐姐和小花妹妹跟你玩。好啵?” 涛涛看了表妹夫一眼,摇摇头说“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跟我妈妈回家去,我家里也有晶晶姐姐。” 表妹夫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把涛涛放下,望着还在流泪的妻子说:“不要哭了,把涛涛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人家娘崽早点走,这么冷的天,太晚了没船。” 表妹正要去房间拿涛涛的换洗衣服,婷婷一把拉住她说:“表妹,别拿了,没几件衣服,留给小花穿。” 婷婷给儿子换上自己带来的的衣服,把大棉袄还给表妹夫,牵着儿子的手正要往外走。忽然,涛涛挣脱妈妈的手跑进房间,一会儿出来不知把什么东西塞在小花手里,然后飞快转身拉着妈妈的手往外走。迈出门槛后,涛涛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小花。 表妹俩夫妻牵着俩个女儿跟在婷婷母子后面,婷婷说天太冷再三说要他们回去,可一家四口把婷婷母子送到堤坝下才停住脚步,站在凛冽的北风中,依依不舍的望着涛涛,直到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堤坝远处,夫妻俩才牵着俩女儿回家。 路上,婷婷问儿子:“涛涛,刚才你跑到房间里拿什么东西给小花?” 涛涛回过头往后看了一眼说:“两个红薯,是我在地里拣的,大花是个好吃婆,怕她偷吃了,我把红薯藏在床底下的破罐子里。” 婷婷母子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走在前面的涛涛一把推开虚掩的大门蹦了进去,正在堂屋里吃饭的左师母见了涛涛大吃一惊,紧跟进来的婷婷望着左师母笑了笑说:“左师母,我把儿子接回来了。那地方实在太苦了,上次去天热还不觉得,这次我看见大花小花姐妹俩穿得破衣烂衫,满脸满手都是冻疮,你看了一定会流眼泪,表妹俩夫妻为人真的很好,他们都舍不得我带涛涛回来。” 听了婷婷这些话,左师母心里很难过,她把碗轻轻的放在桌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原来蛮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好几年没去了,那天有时间去看看他们。” 婷婷告诉左师母,那里的人都穿得破破烂烂,大冬天还有光着脚丫的,婷婷说:“左师母,如果你哪天去表妹家,把家里不穿的旧衣服和鞋子带去,他们用得上,实在太苦了,我看了心里好难过。” 晶晶高兴的拉着弟弟的手说:“涛涛,你回来了,以后你不要到学校去捣乱,妈妈就不会送你去乡下。好啵?” 涛涛歪着头,望着晶晶说:“去就去嘛,我喜欢乡下,乡下好玩,我在乡下和人家打架,哪里的爸爸妈妈从来不打我,有时候大花骂我,爸爸妈妈还打她。” 晶晶问大花是谁?涛涛说大花是小花的姐姐,自己就住她们家里。听了涛涛的话,晶晶脸上流露出想往的神情,说:“涛涛,等学校放了假,我们一起去她们乡下玩。好啵?” 儿子回来不久便快过年了,村子里有很多衣服要做。为了看管儿子,婷婷没去上工一直在家里做衣服, 七六年春节过后,婷婷准备出去上工。此时是服装加工业的淡季,村子里人口有限,平时还能维持,淡季就不行了,必需上工才能维持母子三人的生活。 出去上工,儿子怎么办?留在家里肯定不行,只有带他上工。鉴于上次儿子在下河搞得鸡犬不宁的经验教训,婷婷知道农村不能去了,如果去即没有菜地也不养猪养鸡的市内上工应该没问题。 这时候,工价已经涨到两元五一天,婷婷因为带了儿子自动降五角钱,收两元钱一天。 这天一大早,婷婷用自行车载着儿子上工。吃过早饭,儿子玩去了,婷婷开始工作。 一会儿工夫,涛涛从外面回来,对正在裁衣服的婷婷说:“妈妈,这里不好玩,我们回家吧!” 在农村呆了四个月的涛涛已经习惯了农村环境,再说表妹家里虽然物资条件差,但夫妻俩对涛涛非常宠爱,甚至超过了对他们的亲生女儿,在表妹家几个月无拘无束的生活使本来就顽皮的涛涛更任性更顽皮了。 婷婷怕和儿子说话耽误做事所以没吭声,见妈妈不理睬自己,涛涛便拉着婷婷的衣角,一边左右晃动一边喊叫:“妈妈!妈妈!你不理我呀?我要回去,你带我回去嘛。” 如果在自己家里,婷婷会抱起儿子亲一亲、哄一哄。可现在是给人家上工啊!拿了人家的钱就要分秒必争的为人家做事,不要说放下手中的事去哄儿子,那怕手脚慢一点人家都会不高兴。尽管当时裁缝很紧俏,请婷婷上工的人家对她恭敬有加,但婷婷从来没有因此而懈怠自己的工作。所以,任凭儿子又喊又叫,她犹如没听见。 这户人家的主妇怕影响婷婷干活,弯下腰对涛涛说:“涛涛好乖,大妈带你去买东西吃。好吗?” 涛涛哭闹的目的不是要吃东西,是要妈妈哄哄自己,带自己回家。所以无论女主人怎样哄怎样逗,涛涛不理睬她。 婷婷觉察到女主人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便拿起竹尺在儿子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几下。被打痛了的涛涛跳起来,他没想到妈妈不但不抱抱自己反而还打自己,于是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两只手使劲的抓着婷婷的衣服又是拉扯又是跺脚。 婷婷又气又急又无奈,只好放下手里的活来哄儿子,倍感委屈的涛涛依偎在妈妈怀里哭个不停,婷婷一边给儿子擦眼泪一边给他讲道理,哄了很久涛涛才慢慢安静下来。 哄过儿子,婷婷重新回到案板边做事,这时,她发现女主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这让她心里很难过。 儿子吵闹耽误了时间婷婷感到歉疚,本想对女主人说,自己会加快速度和晚一点收工,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可女主人一直板着的脸让婷婷改变主意了,她决定既不晚收工,也不必加快速度累坏自己,当然,也不能让女主人吃亏,于是,她微笑的对女主人说:“不好意思,我儿子耽误了你的时间,今天我少收五角钱。可以吗?” 女主人听说少收五角钱,紧绷的脸稍微放松了一点,但还是不高兴的嘀嘀嘟嘟:“几角钱是小事,你儿子这样吵闹,你那有心做事呢?万一把衣服裁坏了怎么办?” 婷婷很生气,真想带儿子回家。可婷婷知道生气归生气,对待工作怎能意气用事呢?如果自己赌气走了,已经按顺序排好了上工时间的另外几户人家怎么办?如何向人家交待?想到这些,只有忍一忍,无论女主人说什么,她装作没听见,低头做事,什么也不说。 晚上,俩孩子睡了。婷婷手上做事,心里想着白天女主人难看的脸色和一些唠唠叨叨的话。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生女主人的气,尽管女主人做得有些过分,但自己的儿子确实也太吵闹了,将心比心,好不容易请一天裁缝,却带个又哭又闹的小孩来,换上谁都会不高兴。按道理是不能再带儿子上工,不带他上工留在家里更不放心,婷婷又侥幸的猜想儿子是不是因为在家里待惯了,第一天到别人家不习惯,所以才又哭又闹,习惯了会不会好一些呢?要么带儿子再上几天工试试看,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第二天,在另外一户人家上工,整个上午,涛涛没哭没闹,甚至没进过婷婷做事的房间,安心干了一上午活的婷婷非常欣慰,说明自己的分析是对的,儿子习惯了就不吵闹了。 中午吃饭才发现涛涛不见了,大家到处找也没找到,婷婷吓坏了,疯了似的见人就一边用手比划孩子的高度一边问:“同志,你看见一个五岁多这么高的小男孩吗?” 找了几条街巷也没有儿子的踪影。最后,婷婷想到了派出所,连忙向所在地的派出所跑去。一进派出所大门,便迫不及待的问值班民警有没有收留一个小男孩?值班民警看了她一眼说:“有哦!在所长班公室。” 婷婷急忙向所长办公室跑去,来不及敲门,一掌把门推开,眼前的情景让她喜极而泣。儿子正伏在桌上写字,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民警站在旁边教他。 婷婷激动的叫了一声儿子的名字,正在写字的涛涛猛然抬起头,一看是妈妈,立即把手里的笔一扔,叫了一声妈妈便泥鳅似的从高高的椅子上滑下来,不等站稳便飞快跑过去扑向婷婷,婷婷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男民警望着婷婷笑着说:“你是他妈妈?难怪这孩子会丢失,妈妈自己还是个小女孩。” 婷婷笑了笑没说话,向男民警道过谢,牵着儿子走了。 上工人家的女主人连忙给母子俩热饭热菜,婷婷一脸愧疚的对女主人说:“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带儿子回去,明天再来,今天不算工钱。可以吗?” 女主人笑了笑说:“怎么能不算工钱呢?你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这样吧!你回去把小孩按排好,明天吃过中饭来做一下午,加上今天的半天,正好一天工。” 女主人通情达理和精明公平的按排让婷婷又感激又佩服。 婷婷带儿子回家,一进堂屋,正牵着外孙女在堂屋里玩耍的左师母奇怪的望着这母子俩。婷婷如实的把提前回家的原因说了,左师母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一筹莫展的婷婷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了一眼正在折叠纸包的儿子,用手指轻轻的点着儿子的额头说:“儿子诶!你叫我怎么办啊?带你上工,你不听话,送你去乡下嘛,太苦了,我又舍不得。儿子诶!你这样顽皮,我怎么带得了你哦!” 涛涛抬起头望着婷婷笑笑眯眯的说:“妈妈,你带不了我呀?哪你就给我找个老婆,我跟老婆去咯。” 儿子的天真无邪让婷婷又好气又好笑,她捧着儿子的脸亲了一下,说:“儿子!你能找老婆妈妈就解放了。还有二十年哦!儿子!” 一筹莫展的婷婷只好向左师母求助。自从把儿子从表妹家接回来后,左师母一直不太高兴,并赌气说过再也不管她的事了。婷婷知道左师母是好心是为自己着想,而且事实已经证明左师母是对的。所以她不介意左师母的脸色,笑眯眯的问左师母现在怎么办? 婷婷又来求自己,看到婷婷一脸的无奈,左师母心软了。叹了口气说:“鬼诶!不是我责怪你,你要是听我的话,怎会有今天的麻烦呢?天下做娘的哪个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哪个愿意让儿女吃苦?都是没有办法呀!你一个女人要养活俩个小孩多难啊?听我的话,还是把涛涛给人家带,小孩子吃点苦不要紧。” 婷婷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连连点头,诚恳的说:“左师母,你说的对,涛涛在身边我跟本做不了事,只有给别人带,不过我不想送到乡下去,你帮我在附近找一户人家,这地方你熟悉,好啵?” 左师母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可以,近就方便一些,想儿子去看一下,等那天我去找铁路边的熊婆婆,问问她,有谁家想带小孩。这个老太婆喜欢串门,认识的人多。” 婷婷急了,连忙说:“哎哟!不能等哦!今天我只上了半天工,说好了明天吃过中饭过去给人家再做半天,你现在就带我去找熊婆婆。好啵?” 左师母稍微思索后,抱起外孙女说:“好,我现在带你去,不知道这老太婆在不在家。” 婷婷高兴的说:“谢谢你!左师母,你带我去她家,如果她不在,过会儿我自己再去。” 左师母抱起外孙女带着婷婷向熊婆婆家走去。 离铁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自然村,只有七八户人家,熊婆婆的家就在这小村子里。 熊婆婆家的房子很旧但很宽敞,有一个很大的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 见左师母来了,熊婆婆热情的迎出来,笑眯眯的说:“左家媳妇,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哎哟!裁缝师傅也来了,坐!坐!坐!” 熊婆婆拿来两个凳子,然后望着左师母外孙女说:“你孙女啊?哎耶!一副好精灵的相,长得又漂亮,是你家老大的女儿?” 听见熊婆婆夸自己的外孙女又漂亮又精灵,左师母心里美滋滋的,高兴得在外孙女脸上亲了又亲,故意说反话:“我娟娟那里漂亮嘛?我娟娟是个丑女子。是细英的女,我老大还没结婚。” 熊婆婆笑眯眯的说:“哦!是细英的女。你老大不小了,记得啵?你老大跟我老八同一年生的,我老八年底结婚。哎呀!不说这些了。左家媳妇,你难得来我家,有什么事啊?” 左师母指着婷婷说:“这裁缝师傅你也认得,她在我家里住了两年多,跟我自己的女儿一样。有一件事要你帮忙,让她自己说吧!” 婷婷望着熊婆婆恭敬的说:“熊婆婆,我有一个5岁多的儿子没人带,想问问你有没有愿意带小孩的人家。” 熊婆婆一听拍着手说:“哎哟!怎么这么巧呢?昨天去广顺我大嫂家,我大嫂的孙子孙女都读书了,大嫂一个人在家里闲得难过,问我有没有小孩带。你说巧不巧?她想带小孩,正好你的小孩找人带。这不是瞌睡碰到枕头吗?” 熊婆婆的话让婷婷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儿子不用去乡下,自己明天可以上工了。 广顺是郊区,离市区很近,随时可以骑自行车看儿子。太好了!婷婷越想越高兴,充满感激的对熊婆婆说:“熊婆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今天送我儿子过去。可以吗?” 熊婆婆乐坏了,眼前这个裁缝师傅比自己的大嫂还急,这样的情况好谈价钱呀!熊婆婆很负责任似的说:“今天就送你儿子过去啊?你还没去我大嫂家里看看行不行哦?” 婷婷说:“不用看,怎么会不行呢?再怎么样都比我家好。只要我儿子一天三餐饭能吃饱,晚上有床睡觉就可以了。熊婆婆,你说说一个月要少钱、多少斤粮票。” 熊婆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哎呀!随便你拿多少钱多少粮票,我大嫂想带个小孩也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为了消磨时间。” 左师母了解婷婷更了解熊婆婆,要婷婷自己说价,她只赢不输;婷婷说高了,正中她的下怀,说低了,再和你讨价还价也不迟。 左师母知道婷婷说价只会高不会低。为了不让婷婷吃亏,不等婷婷开口便抢先说:“你们都不说,我来说,每个月十五元钱二十斤粮票。可不可以?” 婷婷知道左师母在帮自己,她本来想说二十元钱二十五斤粮票。熊婆婆觉得左师母说的价让她有些不痛不痒。她盘算了一下,有利润但不是很大,放弃嘛,舍不得,再想想大家庭里加一个5岁的小孩吃饭,不过加把米而已,可一个家庭每月能增加十五元钱就宽裕多了。于是她满脸笑容的说:“可以,可以,你开了口我还有什么好说。不过我要说一句,如果不是你的面子,我最少要二十元钱。” 熊婆婆看看钟,已经四点多了,说要做饭了。她要婷婷回去收拾好衣服,明天吃过早饭带小孩过来。 回到家,见涛涛跪在缝纫机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手摁住机头两只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机头不知在干什么。婷婷以为儿子像自己一样天生喜欢裁缝机。 见妈妈回来了,涛涛立起身子,满脸得意的指着缝纫机说:“妈妈,你看!” 婷婷把儿子从凳子上抱下来,朝儿子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崭新的缝纫机机头上满是一道道用刀刻出来痕迹。看着伤痕累累的缝纫机,婷婷觉得比割了自己的肉还痛还难过,气得她在儿子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两巴掌。 涛涛摸摸被打痛的屁股,望着妈妈,一脸委屈的说:“我帮你做事你还打我?” 婷婷轻轻的摸着缝纫机头,心疼的说:“还说帮我做事,好好的东西被你搞成这个样子,我还要打你。” 涛涛昂着头不服气的说:“我是帮你做事,今天在派出所的时候,我看到警察叔叔抓了一个偷东西的人,我怕哪个人偷我们家缝纫机,做了这些纪号,他就不敢偷了。” 儿子的话叫婷婷哭笑不得,她心疼缝纫机当然更心疼儿子,望着满脸委屈的儿子,婷婷无奈的叹了口气。 晚上,婷婷告诉儿子明天要送他去婆婆家,涛涛头一歪,撅起嘴巴,语气强硬的说:“我不去!” 正在做作业的晶晶停住笔,生气的说:“妈妈,不要送走涛涛,我不要你送走涛涛。” 婷婷对姐弟俩说了很多为什么要送涛涛去别人家寄养的道理,又对涛涛说:“乖崽,听妈妈的话,广顺离我们这里很近,你在婆婆家里乖一些,我会经常去看你,还会给你买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好说歹说的说了半天,涛涛就是不答应去,最后婷婷恼火了,脸一板,厉声吼道:“行!你不去广顺可以,明天送你去乡下,我不会去看你的,让你在哪里吃苦。” 见妈妈发脾气了,晶晶有些害怕,她害怕妈妈真的把弟弟送去乡下,上次去乡下,几个月没见到弟弟。想到这里,她小声对弟弟说:“涛涛,去广顺嘛,星期天我和妈妈去看你,如果去了乡下,我就看不到你了。” 涛涛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婷婷,嘟着嘴巴说:“妈妈,我去婆婆家,你和晶晶要去看我,好不好?” 见儿子同意去广顺,婷婷即高兴又心疼,一边点头一边把儿子搂在怀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带着儿子来到熊婆婆家。熊婆婆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带着婷婷母子去广顺村。 路上,熊婆婆对婷婷说:“我大哥过世好几年了,大嫂人很好,她姓万,叫她万婆婆就可以了。” 广顺地处洪昌市郊南,万婆婆住在只有十几户人家的自然村里,周围全是大片菜地,村民大多数以种菜为生,少数人做手艺或小生意。 万婆婆的家座落在村子中间,房子不算新,有一个不大的院子。 进了院子大门,熊婆婆大声喊叫了几声‘大嫂’。随着喊叫声,一个六十多岁干瘦的老太太从屋里出来,她就是熊婆婆的大嫂。见自己姑子领着一个年轻女人和孩子,心想;前天姑子来自己说了想带小孩,莫非真的就找了一个小孩给自己带? 进堂屋坐定后,熊婆婆指着涛涛说:“大嫂,你不是说想带小孩嘛。你看这个小男孩怎么样?带不带?” 果真和自己猜想的一样,还是个漂亮小男孩,万婆婆高兴得连连说:“带哟!带哟!” 万婆婆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婷婷看,熊婆婆指着婷婷说:“她是这男孩的妈妈,做裁缝的,天天要出去上工,没时间带。” 万婆婆热情的对婷婷说:“妹子啊!你好有福气哦!年纪轻轻这么大的儿子。” 婷婷笑了笑没说话,她要儿子叫婆婆。涛涛望着万婆婆甜甜的叫了一声:“婆婆。” 见涛涛不认生还叫自己婆婆,万婆婆笑得嘴都合不拢。牵着涛涛的手,一脸慈祥的说:“乖崽,你几岁呀?” 涛涛抽出被熊婆婆牵着的手,然后把五个手指张开,又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歪着头望着熊婆婆笑咪咪的不说话。万婆婆握住涛涛两只手疼爱的说:“哦!婆婆知道了,崽崽六岁。对啵?” 涛涛点了点头,这时,院子里传来鸡叫声,涛涛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立即挣脱熊婆婆的手,飞快的跑到院子里看公鸡打架。 熊婆婆对婷婷说:“裁缝师傅,你愿意把儿子给我大嫂带,就把这个月的钱和粮票给她,我家里还有事,我要走了。” 万婆婆接过婷婷给她的十五元钱和二十斤粮票又一次笑得合不拢嘴。她去房间藏好钱和粮票出来,见熊婆婆和婷婷已经走出了堂屋,大声说:“不要走哦!吃了中饭再走嘛!” 熊婆婆边走边说:“那有时间在你这里吃饭,我家里还有事,裁缝师傅下午还要上工。你要带好人家的崽哦!” 正在院子里看公鸡打架的涛涛见妈妈和熊婆婆要走了,连忙跑过来拉着婷婷的手说:“妈妈,你不要走嘛,这里好玩诶!你看那只鸡好厉害,好会打架。” 婷婷蹲下身子望着儿子说:“乖崽,你就在婆婆这里,听婆婆的话。妈妈给人家上工去,过几天再来看你。乖崽,你乖一点噢!” 万婆婆走过来牵着涛涛的手说:“乖崽,听妈妈的话,跟着婆婆,婆婆好喜欢你,等鸡下了蛋,婆婆煮给你吃。好不好?” 看着妈妈和熊婆婆走出院子,涛涛没哭也没闹。突然,他挣脱万婆婆的手追出去站在院子门口大声叫喊:“妈妈!你要来看我噢!” 听到儿子的喊声,婷婷回过头大声回答:“好的!过几天妈妈来看你。乖一点噢!” 此后,基本上每星期婷婷去看一次儿子,每次去都是晚上收工后直接去,如果从家里去便带上晶晶。 儿子按排好了。婷婷能一心一意做事了。 转眼间,涛涛去广顺万婆婆家半年多了,这期间,婷婷基本上是以上工为主。 第31章 麻疹难关 魂飞魄散 /250000独最新章节! 这天晚上,婷婷又去看儿子,一进院子,便喊着儿子的名字,可儿子没有像往常那样又蹦又跳的迎接自己,婷婷觉得奇怪,一边猜测原因,一边快步向屋里走去。 儿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进来像没看见一样,婷婷急忙走过去蹲下准备抱起儿子。突然,涛涛一头栽进婷婷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 婷婷抱着儿子坐在凳子上,发现儿子的两只眼睛红红的而且很多眼屎,鼻孔也塞得厉害,张着嘴呼吸,不停的把流出来像水样的鼻涕用力往上吸。看样子儿子很难受,难怪没有应答自己的叫唤。万婆婆说:“小仝啊,涛涛前几天发烧,我喂了一些退烧药给他吃,第二天退了烧,今天又发烧了。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婷婷摸了摸儿子的脑门又摸摸自己,觉得儿子的脑门比自己的脑门温度高了很多,发烧了。发烧、眼红、鼻塞、流水鼻涕,婷婷觉得这些症状和某本书上描绘小孩出麻疹的症状相似。她按书上说的看了看儿子的耳朵后面,见有一些小红点,更加确定儿子是麻诊。万婆婆带过哪么多小孩,应该有经验,她望着正在铺床的万婆婆问:“万婆婆,我儿子是不是出麻疹?” 万婆婆把被子一抛,走过来抓起涛涛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捋,两只眼睛盯着涛涛的手臂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把袖子拉下来说:“小仝,还真让你说对了,是麻疹,疹子都出来了,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麻疹呢?” 一听说儿子真是麻疹,婷婷又害怕又紧张,脸都变了颜色,她对万婆婆说带儿子去医院,万婆婆笑了笑说:“出麻疹又不是生病,不要去医院,过几天疹子全出来就好了,我带的小孩都是这样的。” 不管万婆婆怎么说,婷婷抱起儿子急忙赶往医院。 出麻疹几乎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可婷婷为什么这么紧张呢?原来在涛涛三岁多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白胡子老爷爷主动要给涛涛看相算命,并再三解释说自己不是算命先生,更不是为了钱,只是和这孩子有缘。 不忍心辜负老人一片好心,婷婷把涛涛的出生年月日告诉老爷爷,老人听了闭目沉思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盯着涛涛的脸认真的看了很久。 他说涛涛特别胆大顽皮,但聪明善良有孝心,八字强硬且干净,注定一生戎装高官厚禄,而且吉人天相,命中常有贵人相助,但有个劫难,这个劫难是出麻疹时会遭遇很大的麻烦,到哪时,做母亲的一定要特别谨慎小心,这一关很难过,一旦过了这关,这孩子一辈子四方能走水火不怕。 对老人所说的话,婷婷一笑了之。出于礼貌,婷婷让老爷爷把话说完,告别时还要儿子谢谢老爷爷。 婷婷是无神论者,可出于对儿子深切的爱和关心,还是把儿子出麻疹会遭遇麻烦这一说牢牢记在心里。不管老爷爷说的对与否,权当是老人的好意关心,提醒自己孩子出麻疹时小心谨慎护理也没错。 正因为白胡子老爷爷这一箴言,婷婷对儿子出麻疹特别敏感,特别紧张害怕,她抱着儿子来到离万婆婆家最近的市第二医院,医生告诉她,出麻疹去中医院更好,婷婷又抱起儿子朝中医院跑去。 赶到中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中医院急诊室的值班医生告诉她,这里晚上没有儿科。这时,婷婷耳边又响起了白胡子老爷爷的话。天啊!莫非真的被他老人家言中了,极度的紧张和恐惧笼罩着婷婷,她浑身发抖,一阵晕玄跌坐在急诊室的凳子上。 值班医生是个瘦瘦的男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见婷婷重重的跌坐在凳子上吓了一跳,连忙问她那里不舒服,婷婷摇了摇头没说话,值班医生要她带孩子回去第二天再来,婷婷没听见似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婷婷看了看怀里的儿子,只见儿子双眼紧闭,鼻涕封住了鼻孔,只能张着嘴喘气,婷婷又焦急又心疼又无奈。呜呜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医生,又说自己只能在医院里等到天亮,因为在医院里比在家里完全,再说自己也确实走不动了。 值班医生见婷婷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够可怜的,又听说她住郊区,这么晚也回不去,不免动了恻隐之心,考虑外面冷,他让婷婷带着孩子坐在急诊室,后半夜去休息时也没锁门。 涛涛两个小小的鼻孔被分泌物封得严严实实,呼吸很困难,只能张着嘴喘气,婷婷见了心疼不已。用小手指轻轻的帮儿子清除鼻孔里的分泌物,谁知分泌物干沽后很硬而且牢牢的粘在鼻孔上,轻轻的剔根本剔不动,用力剔又怕儿子疼,干硬的分泌物只有用水浸湿软化后才好清除。可这里没有水,怎么办?婷婷灵机一动,伸出自己长长的舌头,用舌尖轻轻的添舐封住儿子鼻孔的分泌物,干硬的分泌物慢慢的被婷婷舌尖上的唾液融化了,两个小鼻孔被添得像洗了一样,涛涛的呼吸顺畅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值班医生回来了,婷婷感激的向他道过谢,然后抱着儿子离开急诊室。 一夜未睡,又冷又饿的婷婷来到餐馆要了碗面条,一会儿工夫热气腾腾的面条端来了,婷婷一只手搂着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吹了吹送到儿子嘴边,涛涛烦燥的摇摇头抿着嘴不肯吃。一惯狼吞虎咽的儿子竟然不吃东西了。婷婷心疼的说:“乖崽,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你喜欢吃的面条,你吃一点,吃了就会好的。” 不管婷婷怎么说怎么哄,涛涛就是不吃,婷婷吓坏了,她听老人说过,小孩子是不会装假的,如果不吃东西说明病情很严重。 又哄了很久,儿子就是不肯吃,婷婷只得含着泪把一碗面条呼呼的吞进了自己肚里。 吃完面条,婷婷抱着儿子回到中医院,挂号就诊,给涛涛看病的医生姓刘,听完婷婷的叙述,看了看涛涛的脖子和手,刘医生一脸严肃的说:“你这小孩是出麻疹,目前看来状况不太好,要赶快住院,我们这里不能收,麻疹属于传染性疾病,你去传染病医院。” 刘医生的话把婷婷吓蒙了,她望着刘医生乞求;“医生,我没有钱,住不起院,你开点中药让我带回去,好啵?” 刘医生看了一眼婷婷怀里的涛涛,思索片刻说:“这种药我没把握开,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位麻疹专家,他住在石头街,你去那里问申大夫,就能找到。” 幸好石头街离中医院不远,婷婷抱起儿子向石头街跑去。在路人的指引下,婷婷很快找到了申大夫家,申大夫家的房子独门独户,两扇又高又大的木门上有两个比手镯还大的圆圆的铁环,围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绿藤。 婷婷把儿子放靠在自己肩上,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两下门,很久没有反应,又拍了两下,这时,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婷婷兴奋的答道:“是我!找申大夫看病的。”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满脸疲惫和焦虑的婷婷,又看了看婷婷怀里的涛涛,语气冷淡的问:“你找谁?” 婷婷望着中年妇女,满脸笑容的说;“我找申大夫,我儿子出麻疹,疹子出不来,请申大夫开几服药。好吗?” 中年妇女微微皱了皱眉头,边关门边说:“申大夫不在家。” 面对两扇紧闭的大门和女人冷若冰霜的脸,看看怀里满脸痛苦的儿子,婷婷心中的悲伤和愤怒到了极限,她双手紧紧抱住儿子,疯了似的用脚踢门。 门开了,还是刚才哪女人,她一脸不屑的神情指着婷婷,气势凶凶的骂道:“你竟敢踢我们申家大门?真野蛮,没教养,想叫申大夫给你开药?你开得起吗?” 女人的话刚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门重重的又关上了。 这时,婷婷几乎要崩溃了,申大夫不可能给儿子看病了,难道儿子真的会像白胡子老爷爷说的哪样吗?不!自己一定要帮儿子闯过这道难关,走!不能在这里再耽误了,她抱起儿子飞快的向中医院跑去。 回到中医院,气喘嘘嘘的婷婷顾不上歇一口气,抱着儿子走到刘医生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的目光望着刘医生,泪流满面的说:“医生,求你救救我儿子。” 刘医生惊呆了,回过神后,连忙起身把跪在自己面前的母子俩搀扶起来,婷婷抱着儿子坐在凳子上一边哭一边诉说刚才到申大夫家的遭遇。 听完婷婷的诉说,刘医生叹了一口气说;“申大夫的药是很贵的,一般情况下他不给开的。怎么办呢?他不在,我给你开几服药试试看。” 婷婷带着刘医生开的五包中药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左师母正在为婷婷一夜未归着急,突然见她抱着儿子来了,觉得很奇怪,当左师母知道涛涛出麻疹,母子俩在医院里待了一夜,气得她大骂万婆婆坑人。 左师母连忙帮婷婷熬药,婷婷把儿子的衣服脱了,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儿子。 一会儿工夫,左师母端着熬好的汤药来了,并帮婷婷强行把汤药灌进涛涛嘴里。 刚刚喂完药,晶晶放学回来了,她望着婷婷哭腔哭调的说:“妈妈,昨天晚上你去那里了,半夜我醒了你还没回来,我好害怕哟,吓得我用被子蒙住头又好闷,我哭了。” 又困又累的婷婷摸了下女儿的头,有气无力的说:“晶晶乖,弟弟病了,妈妈昨晚在医院里回不来。” 两天后,涛涛全身布满了红红的小点点,有这方面经验的左师母看了看涛涛的手指和脚趾点点头说:“老天保右,全出来了,不要紧了,你放心,过几天就会好的。” 涛涛不吃不喝、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天,身上的小红点慢慢的全部消失了。 这天,一直守护在儿子身边的婷婷,终于看见儿子艰难的睁开眼睛,高兴得她又是哭又是笑,连忙给儿子喂热稀饭,看着儿子张开小嘴一口一口的吃,婷婷心中的喜悦和幸福无法用语言形容,几天来的担心害怕、紧张焦虑、疲惫劳累统统一扫而光。 涛涛自从睁开眼睛后,身体状况明显一天比一天好,小孩子真的不会装假,几天后,精神好点的涛涛吵着要下床玩耍,婷婷连忙给儿子穿上衣服鞋袜,然后,把儿子抱下床轻轻放在地上,和自己面对面站着。 昏昏沉沉睡了六七天的涛涛站在地上,望着妈妈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吃力的提起一只脚向前迈去,婷婷正为儿子的笑无比欣慰和快乐时。“扑通”一声,涛涛跌坐在地上,婷婷心疼的把儿子扶起来。 涛涛的身体非常虚弱,急需增加营养,婷婷真想蒸个肉饼汤给儿子吃,可那里有肉呢?农村只有逢年过节才杀猪卖肉,城里有肉卖,可自己没有肉票。 看着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婷婷真恨人肉不能吃,否则,可以从自己身上割块肉给儿子吃。 婷婷掏出身上仅有的钱买了几个鸡蛋,儿子每天的伙食就是稀饭和一个水蒸蛋。 感谢上苍的怜悯和保佑,涛涛不仅平安的度过了让婷婷胆颤心惊的这场劫难,而且仅靠着每天一个鸡蛋和几小碗稀饭竟然很快恢复得和原来一样健康活泼。 见儿子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十多天没上工的婷婷只好把儿子送去万婆婆家,自己又开始早出晚归的上工。 第32章 吃百家饭 流千行泪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七六年九月十号这天,婷婷没上工在家做事。下午四点钟左右,正在洗头的婷婷,突然听到广播里传来沉重缓慢的哀乐声。谁逝世了?婷婷边听边猜想,周总理和朱德先后走了,这次会是谁呢?哎呀!莫非是□□?她心里一震,连忙把头发上的水擦干,然后竖起耳朵听哀乐过后播报名字。 当听到逝世的果真是□□时,婷婷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为什么哭?哭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不仅为□□的逝世痛哭流泪,还用两条一寸宽一尺多长的白的确凉给自己的两条辫子扎上漂亮的白蝴蝶结,为□□带孝。 事后,婷婷也认真想过,自己并不是□□执政期的受益者,自己的家族不仅没有得到□□政策的任何恩惠而且还深受其害。□□的政策导致了自己整个家族的衰败,尤其是□□的上山下乡运动,给了全家毁灭性的一击,彻底改变了整个家庭的命运,断送了家里每一个人的前途,带给全家的是贫穷和疾病以及自己正在经历的苦难。可为什么自己还会心甘情愿的为□□带孝?可能这就是□□非凡人的伟大之处吧? □□逝世一个月后,□□被打倒,全国上下一片欢呼,老百姓敲锣打鼓庆祝□□倒台,历经了十年的□□宣告结束。 这翻天覆地惊心动魄的变化,对婷婷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她照常上自己的工,照常每星期看一次儿子。 这天,在食品厂厂长家上工。婷婷发现这家的缝纫机特别好用,情不自禁的称赞了好几次。厂长夫人笑着说:“我家机子是蝴蝶牌,上海生产的蝴蝶牌缝纫机是有名的,一百六十八元哟!当然好用啊,师傅,你这么喜欢,我卖给你。” 婷婷怕厂长夫人误会自己想夺人所爱。连忙解释:“我不是哪意思,你家的缝纫机真的很好用,厚、薄一样走布,踏起来又轻快,我家的缝纫机不太好用,和你家这台没法比。” 厂长夫人友善的说:“我说的是真话,如果你喜欢这台机子就卖给你,因为我不会用,放在家里也只是当摆设,你是靠这个吃饭的,当然需要一台好机子。不过,我要卖原价。” 厂长夫人的一番话让婷婷又喜又愁,喜的是厂长夫人愿意把机子卖给自己,愁的是那有这么多钱呢?再说家里的西湖牌怎么办?喜忧掺半的婷婷左右为难,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无论如何要买下这台蝴蝶牌缝纫机。 厂长夫人又说,尽管机子买了十来年,可除了请裁缝时用过几次,自己从来没用过,几乎就是新的。所以她要卖原价,否则,她不卖。 婷婷告诉厂长夫人,自己愿意用原价买她的蝴蝶牌缝纫机,但要等她把家里西湖牌的处理后,凑足了钱,再来一手交钱一手交缝纫机。 回家后,婷婷把准备换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的事告诉左师母,左师母一惯支持她的想法,这次不赞成她用原价买一台用了十年的旧缝纫机,还义愤填膺的骂厂长夫人心太黑。 婷婷笑了笑说:“左师母,哪机子和新的一样,真的只用过几次,就算用了也不要紧,一台缝纫机几十年也用不坏的,再说机子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用不好用。只要好用,原价就原价呗!我想把西湖牌的卖掉,再凑点钱买那台蝴蝶牌。左师母,麻烦你帮我问问村里谁要买缝纫机,西湖牌的我也要卖原价。” 见婷婷主意已定,左师母只好去各家各户询问有没有人想买缝纫机。 真是无巧不成书,村子里有一对夫妻,育有三儿一女,夫妻俩特别宠爱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淑娟,淑娟从小娇生惯养不愿读书长大后既没有文化,也不会干农活。夫妻俩明白‘千岁父母难保百岁儿’的道理,可又舍不得让女儿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夫妻俩整天为这个宝贝女儿的将来发愁。 婷婷搬来左家村后,夫妻俩见女裁缝靠做衣服养活自己还养活一双儿女,他们便萌发了让女儿学裁缝的想法。 当左师母问淑娟母亲想不想买缝纫机时,她笑了笑说:“我想买,想买给我淑娟学裁缝,但不知道她学得会学不会?” 听说她想买缝纫机给女儿学裁缝,左师母觉得卖给她最合适。连忙说:“你家淑娟哪么聪明,肯定学得会,学会了裁缝不错,你看人家仝师傅,一个女人养俩孩子,先不说做裁缝赚钱养家,学会了给自己家里的人做衣服也不错啊!一年到头要节省好多钱。” 淑娟母亲觉得左师母说得有道理,如果女儿会做衣服,将来婆家人也不敢小看自己的女儿。她越想越觉得应该买一台缝纫机给女儿学裁缝。 左师母做中间人,淑娟父母用一百三十元钱买走了婷婷的西湖牌缝纫机。 第二天中午,婷婷骑着左师傅帮她借来的三轮车带着一百七十元钱来到厂长家,厂长夫人接过一百七十元钱说:“找你两元钱。” 婷婷接过厂长夫人找回的两元钱,客气的说:“还要麻烦你们帮我把缝纫机抬到三轮车上。” 厂长夫妻俩帮着把缝纫机抬上了三轮车。 婷婷骑上三轮车,一边蹬一边想,有了这台缝纫机太好了,以后做起衣服来又快又好,走一段路便扭过头看一看三轮车上心爱漂亮的蝴蝶牌缝纫机,越想越高兴。一路上开心的哼唱: [HTK]太阳向我们招手, 风儿吹拂脸庞, 我们像小鸟一样, 来到花园里。 来到草地上……[HT] 三轮车从大马路上拐入进村的小路,眼看就要到家了。突然,路前方有一块石头,婷婷急忙扭转三轮车笼头想避开哪块石头。没想到‘哐啷’一声,连车带人翻倒在地。婷婷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眼前的一幕把她吓懵了;三轮车侧翻在地上,刚才还凯旋将军般雄纠纠气昂昂站立在三轮车上的蝴蝶牌缝纫机,此时像打了败仗残肢断臂的伤兵歪躺在地上,缝纫机头翻了个底朝天,幸好机头由锣丝固定在台板上,否则,机头还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子,缝纫机的架子摔成了几截,其状惨不忍睹。 沮丧、懊脑、心疼、悔恨一起涌上婷婷心头,两行泪水无声的往下淌。自言自语念叨:“乐极生悲呀!” 婷婷流着眼泪扶起翻到在地的三轮车,把几截短一点的机架捡起来放在三轮车上。然后朝左右看了看,想找个人帮自己把破残的缝纫机抬上三轮车。 这时,房东左师傅正好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婷婷望着远处的左师傅大声喊叫,要他过来帮自己。 左师傅走过来,看见地上破残的缝纫机,连连说:“哎呀!怎么摔成这样哦?可惜了,可惜了,用绳子绑一下就好了。” 婷婷已经伤心到了极点,被他这样一说更是难过,为了自宽□□减轻悔恨,她解释说:“绑了也没用,不是缝纫机从三轮车上掉下来,是整个三轮车翻掉了,我自己也摔倒在地上,三轮车是我刚刚扶起来的。” 左师傅看见三轮车好好的摆在哪里,以为缝纫机是从三轮车上倒下来的,当知道三轮车也翻倒了。关心的问:“你摔伤了啵?” 婷婷摇摇头深感遗憾的说:“我没摔伤,换一下就好,宁可摔伤我自己也不要摔坏我的缝纫机啊!不翻车的话,马上就可以做衣服了,现在怎么办?” 左师傅拿起一截断铁看了看,说:“小仝,不要急,有办法,这是生铁的,可以用氧焊把它接起来,接好了和新的一样。” 左师傅的话让婷婷感觉绝处逢生。惊喜的问道:“真的啊!这就好了,谢谢你哦!我又不懂,左师傅,你知道什么地方有氧焊吗?” 左师傅放下手里的锄头说:“来,把机子抬到三轮车上,我带你去衡器厂,我有个朋友在厂里当氧焊工,找他帮你焊一下。” 左师傅的朋友很快就把机架焊好了,左师傅和朋友把缝纫机抬上三轮车。左师傅发现婷婷不见了,正要去找,婷婷气喘吁吁跑来了,从衣袋里拿出两包大前门香烟递给左师傅的朋友,原来她买香烟去了。 左师傅的朋友把一双大手藏到身后,结结巴巴的说:“不、不要!不要!这、这么好的烟,我、我不能要。” 婷婷满怀感激的说:“师傅,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两包香烟是我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说完把香烟往他衣袋里一塞,然后推起三轮车就走。左师傅跟在后面大声说:“小仝啊!不能骑,只能推着走。” 左师傅不说,心有余悸的婷婷也不敢骑了,她扶着三轮车慢慢走,左师傅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扶着缝纫机。 到家后,缝纫机刚摆放好,婷婷就噔、噔、噔的踏了起来,她急于想知道缝纫机的性能有没有受影响。经过试用,机子和原来一样好用。婷婷笑了。 左师母拿着婷婷缝制出来的东西看了看,笑着说:“鬼呀!难怪你死活要换这台机子,这台机子缝制出来的东西比原来的好多了。你看这两面的针脚一模一样,又匀称又平整。” 上工时,需要码边的衣服都是主人送去裁缝店码边。在家里做衣服,婷婷得自己去裁缝店码边。在等待时,婷婷目不转睛的看着师傅怎么裁、怎么剪、怎么缝制,每一道工序都牢牢记在心里。 如果裁缝师傅发现婷婷在偷学自己的手艺,便会呵斥她走开。这时,婷婷望着师傅笑笑,解释自己是在等码边的衣服,裁缝师傅无语,然后大声吩咐码边的人快点。 这天上工,要做一件中式棉袄。婷婷努力回忆15岁伙同古国龙做女工时曾看到过的制作程序;先把裁好的里、面两层衣片反合在一起,再把前、后身的下摆和袖口缝制好,铺上棉花后翻过来。然后,拿一枚又长又细的针,纫上线后便开始扎行针,扎行针时,右手捻针,左手从下面托住棉袄,扎下去的针尖刚触及到棉袄下面的左手食指,右手马上把针挑起来,在棉花中往前推进一寸左右然后从棉袄面上出针,针出来后,在离线脚一两根纱的地方再把针扎下去,针尖触及到左手的食指,右手马上又把针挑起来,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往前推进,扎完一行再另起一行,每行相隔一寸左右,直到把整件棉袄全部扎完。然后再缝制合拢。 做好的棉袄,面上看不到针线的痕迹,只是隐隐约约有一些小点点。女主人看了很满意,望着婷婷问:“师傅,我女儿元旦结婚,我想给她做一件活胆驼毛棉袄,你会做吗?” 这件普通棉袄费了很大的劲才做出来,女主人又要做活胆棉袄,活胆棉袄的难度比普通棉袄的难度大多了。怎么办?面对女主人的问话婷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会做,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说会做,自己根本不会,怎么做得出来? 突然,婷婷想起房东女儿细英穿过一件红色的活胆驼毛棉袄,当时细英说是她结婚时在上海买的,平时舍不得穿,过年才拿出来穿几天。 有办法了,晚上向左师母借来仔细看看,就算照葫芦画瓢也要把它画出来。想到这里,婷婷心里踏实了,望着女主人自信的说:“会哟,今天太晚了,明天做可以吗? 女主人高兴的说:“哎呀!会做就好,我担心你不会做,明天做可以,一天做得完吗?” 婷婷思索片刻后说:“一天做完可能有些紧张,这样吧!明天我早点来晚点回去,争取一天给你做完。” 女主人眉开眼笑的说:“好哇!好哇!你这么好,我还有什么话说呢?谢谢!谢谢!” 收工回到家。婷婷来到左师母房间,望着左师母,说:“又要麻烦你了,嗨!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左师母一边逗外孙女玩一边说:“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总不会叫我拆房子吧!” 婷婷被左师母的话逗笑了,显得有些为难的说:“今天有户人家要我给她女儿做一件活胆棉袄,我没做过这种棉袄,又不敢说自己不会做,怕影响以后的生意,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明天给她做,我想借你家细英哪件活胆棉袄看看,明天做起来会有一些印象。” 左师母瞪了婷婷一眼说:“哎哟!我当什么天大的事哦!这有什么不好说。细英哪件棉袄在箱子里没穿,给你看一下有什么关系?你过来帮我看住娟娟,我拿给你。” 婷婷捧着鲜红、崭新、软绵绵的活胆驼毛棉袄,边看边用心强记,这里该怎么折哪里该怎么翻,关键部位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认为都记住了,婷婷把棉袄还给左师母,左师母刚伸手接过棉袄,忽然又把棉袄递给婷婷说:“鬼诶!就这样看一下那里记得住,明天你穿这件棉袄上工,不记的了可以看看。” 婷婷又摇头又摆手的说:“不行!不行!这是你家细英结婚的衣服,我怎么能穿呢?我命不好,不能穿,不能穿。” 左师母一只手扶住外孙女,一只手把棉袄强行塞到婷婷怀里,吵架似的大声说:“你的命怎么不好?我说你的命很好!你身体好,有儿有女,又聪明又能干,又会做人,哪个女人比得上你?” 左师母的话让婷婷非常感动,眼眶湿了,过了很久才哽咽的说:“我没有爱人,这就是命不好。我不能穿细英结婚的衣服。” 左师母打抱不平似的说:“哦!你说这个呀!他要死关你什么相干?你又没打死他,他短命是他自己没福气,跟你一点关系没有。你的命好得很!拿去,明天就穿这棉袄上工。” 婷婷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接过棉袄小心翼翼的叠好,正要回自己屋,左师母又说:“鬼呀!等下走,你穿给我看看。” 婷婷迟疑片刻,慢慢脱掉自己的衣服,穿上细英鲜红崭新的驼毛棉袄,扣好扣子后发现大小长短正好,很合身。左师母望着变了样的婷婷说:“鬼呀!你穿得真好看,比我细英好看多了,你穿上这件棉袄变漂亮了,咯,哪里有镜子,快去照一下,你自己也做一件这样的棉袄穿。” 婷婷走到镜子前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这件棉袄穿在身上又轻又暖和,真想给自己也做一件这样的棉袄。算了一下,就算里子布用碎布拼接,但面子布和驼毛要几十元钱,而且还要花一天时间做,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望着左师母笑着说:“现在还没有这条件,过几年再说。” 第二天,婷婷穿着细英的棉袄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出门。 婷婷果真提前来了,女主人高兴得左一个‘你真守信用’右一个‘你真守信用’。还向左邻右舍一遍又一遍的夸奖婷婷这么年轻就会做活胆棉袄,真不简单。 好奇的邻居都跑来看望女主人口中的好裁缝,更想看看活胆棉袄是怎么做出来的。这可把婷婷害苦了,平时看看无所谓,这次不一样啊!做一件从来没做过的衣服,随时都有可能要翻看自己身上的棉袄。众目睽睽之下怎么翻看呢?无奈,婷婷只得凭头天晚上看过的印象慢慢做,实在记不起来时,便假装去方便躲在厕所里翻看。 婷婷非常庆幸和感谢左师母让她穿这件棉袄上工,否则,很有可能做不成,因为必竟从来没做过,而且工序复杂技术难度大。 收工前,婷婷终于把活胆棉袄做得和自己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活胆棉袄行针不是打在棉袄面子上,而是打在用另外一层布和里布缝成的内胆上。活胆棉袄面上没有行针痕迹,清清爽爽,看上去像单衣一样。女主人望着平平整整的活胆棉袄,高兴的不停的向婷婷表示感谢,说以后还要请婷婷上工,还说要把婷婷的为人和技术告诉她所有的亲戚朋友。 回家后,婷婷立即把棉袄还给左师母,左师母接过棉袄望着婷婷笑了笑问:“鬼呀!做成了啵?” 婷婷笑着说:“做成了,左师母,真的要感谢你,如果没穿这件棉袄去,肯定做不成,今天看我做衣服的人特别多,有几个地方我实在记不起来,又不能当着哪么多人的面翻看身上的衣服,急得我浑身冒汗,最后只好躲到厕所里翻看。哎呀!总算做出来了,女主人好满意,隔壁邻居说过几天也要请我做这样的棉袄。” 听婷婷说躲到厕所里去翻看身上的棉袄,左师母笑出了眼泪,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棉袄说:“这棉袄先不要放到箱子里去,过几天你不是还要做吗?” 婷婷连忙说:“放进去,放进去,已经做了一件再做没问题了。” 有了这次艰辛的经验,此后,婷婷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学会了做羊皮袄、羊皮背心、派克大衣等许多难度大的衣服。虽然紧张辛苦,但缝纫裁剪技术有了飞跃性的提高, 这天,婷婷的熟人小文说某机关宿舍里有好几户人家要请她上工。晚上,小文带着婷婷去宿舍认门户。 请裁缝人家都争着要自己家先做,婷婷不知道该去谁家。小文对哪几家主妇说:“不要吵,你们自己商量排好队,仝师傅按你们定好的次序一家一家做。可以吗?” 几个女人经过商定把结果告诉婷婷,并告诉婷婷自己住几栋几楼几号。 第二天,婷婷按她们商定的先后顺序上工。 第一家的男主人是某单位军代表,夫妻俩都是北方人。 早上,婷婷一到,女主人马上端出热气腾腾的肉饼汤和包子,饭桌上俩个十来岁的小孩很有礼貌的望着婷婷喊:“阿姨好”。 吃过早餐开始做事,女主人洗好碗筷后,坐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和婷婷聊天拉家常。 这户人家可能是第一次请裁缝,没有经验,准备的布不多,下午三点多钟婷婷做好了所有的衣服,她问女主人还有没有衣服要做,女主人笑着摇了摇头。 婷婷把做好的衣服该熨的熨好,该缝的缝好,扣子全部订好,所有的针线活做好后还没到吃晚饭时间。 见衣服全部做好了,女主人要婷婷先吃饭,吃完饭早点回家。婷婷不肯,说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为答谢通情达理的女主人,婷婷用剩余的碎布给女主人拼做了几个漂亮的手提包。女主人非常高兴,不停的向婷婷道谢,并把自己的名字和单位写给婷婷,说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来找她,她会尽力帮忙,另外送婷婷10斤全国粮票。 第二家的女主人是个瘦高个、皮肤白净、四十来岁的上海人。 见婷婷早上七点不到就来了,眉开眼笑的说:“哎哟!侬来得嘎早呀!阿啦家事体勿多,侬慢慢交做哦。” 早餐吃的是水泡饭和一碟酸溜溜的盐菜,女主人不停的说这种盐菜很养人,要婷婷多吃一点,盐菜确实很开味,可惜金边小花碗太小,婷婷吃了三碗还没半饱,想再去添又觉得不好意思。 吃过早饭进工作间,案板上一摞五颜六色十几件衣服的布料,足有一尺多高,婷婷有点闷纳,刚才女主人说她家的事不多,怎么这么多布呢?哦!可能是两天工的活。 正琢磨,女主人进来了,指着哪摞布满面笑容的说:“师傅。我就这几件衣服,侬慢慢交做,给阿拉做好一额。” 女主人的话让婷婷诧异,刚才还以为高高的一摞布是两天工的布料,谁知女主人不仅要自己一天做完,而且还要慢慢做,做好一点。这么多布,慢慢做,做得完吗? 女主人可能不了解一天的工作量是多少,婷婷笑了笑没说话,自己尽心尽力做就是。 中午,男主人没回来,婷婷和女主人以及俩孩子四个人吃饭,桌上除了哪碟酸盐菜多了一碟青菜和一碟芹菜炒酱干丝。 女主人热情的一边帮婷婷夹菜一边说:“多吃一额,中午随便吃一餐,晚上阿拉爱人回来,多做几个菜,大家一起吃。” 早已饥肠咕咕的婷婷那里还在乎有菜没菜,端起金边小花碗三口两口吃得精光,当她添第二碗饭时,锅里的饭已经不多了,肯定没有再添饭的机会了,婷婷有些不安,哪么多衣服要做,自己连饭都吃不饱,那有力气做呢? 整整一下午,婷婷靠一杯一杯的白开水充饥。 六点了,婷婷终于把所有的布做完了,看看窗外,因为是冬天,已经很暗了。头晕目眩的婷婷,起身离开工作室来到饭厅。男主人在炒菜,正在摆放碗筷的女主人见婷婷来了,满脸笑容的说:“师傅,衣服都做好啦?” 婷婷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没说话。女主人笑眯眯的望着正要坐下来的婷婷说:“师傅,阿拉还有一额小事体,侬帮一下忙好吧?” 说完,拉着婷婷往工作间去,进工作间后,女主人拿出一块本色的布对婷婷说:“这是真正的柞蚕丝,很贵的哦!是阿拉爱人去杭洲出差买来的,侬帮裁一下,阿啦自尕做。” 又饿又累、浑身乏力、眼睛发黑、神志有些恍惚的婷婷好象没听见女主人的话,见婷婷不做声,女主人将布塞到她手里说:“哎呀!不就是画几条线剪几刀的事体嘛,侬帮阿拉弄一下嘛。” 已经累成这副样子,女主人还死缠烂打的要她裁衣服。太过份了,从不计较恩怨得失的婷婷决定给她一点点教训。 婷婷接过布铺在案板上默默的裁剪。然后,把裁剪好的衣片卷起扎好,放在案板上。 心满意足的女主人越想越高兴,花几元钱请一天裁缝做了这么多衣服,收工后还裁了一件衣服,仅这件柞蚕丝到裁缝店做就要几元钱,实在太划算了!太值了!于是眉开眼笑的对婷婷说:“谢谢侬哦!走,吃饭去。” 婷婷心里说:“周扒皮!到时候看你笑还是哭。” 晚饭,除了中午的剩菜,多了一碟腊猪耳和一碗紫菜汤,饭桌上,女主人一次又一次的叫俩孩子不要吃腊猪耳,说哪是爸爸下酒的菜。婷婷心里暗暗发笑;‘别害怕,放心好了,我不爱吃哪东西。’ 终于收工了,婷婷艰难的蹬着自行车回到家,女儿在做作业,看了一眼桌上没有剩菜剩饭,便舀了一点米急忙去厨房。 这时,正在厨房里装热水的左师母见婷婷手忙脚乱的做饭,奇怪的问:“鬼呀!晶晶吃了饭,你做饭给谁吃?” 婷婷把今天三餐饭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左师母听了气得扯着嗓子喊:“世上还有这样恶的女人?你别给她做!不赚她几块钱。鬼耶!这样又饿又累,最伤身体哦!” 婷婷一脸无奈的说:“碰到这样的人有什么办法呢?还有更气人的事,已经六点多了,天都黑了,我又累又饿浑身发冷,快晕过去了,她还要我帮她裁一件柞蚕丝的衣服,气得我乱裁乱剪,哪件柞蚕丝肯定报废了,说实话,我是故意乱裁的,我要让她知道做人不能太过份。” 左师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鬼诶,你还是心太善,报废她一件衣服,要是碰到厉害的人,把她所有的衣服做得不能穿。” 婷婷被左师母的话逗笑了。饭熟了,婷婷不等饭闷干水分,迫不及待的添起一碗饭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见她吃白饭,左师母从自己的菜厨里端出一碗菜放在她面前,婷婷用筷子拈了一点便示意左师母放回菜厨里。 第二天上工,婷婷买好几个馒头放在包里以防万一。 第三家是一对带着一个五六岁孙女的老夫妻,俩位老人很和蔼。 早餐是豆浆油条和包子,老太太见婷婷放下筷子准备起身,连忙用小碟子装两个包子放到婷婷面前,慈祥的说:“师傅,再吃两个包子。你个子高大,本来就应该多吃一些,还要工作。我知道做裁缝很累的,俗话说‘手捻一根针,累得血喷心。’对啵?” 老太太的话让婷婷心头一热,觉得这老太太很像自己外婆,她望着老太太笑了笑说:“谢谢阿姨,我真的吃饱了。” 中午,老太太进厨房做饭,老爷子看报纸,没人搭理的小女孩对婷婷放在茶几上的大布袋产生了兴趣。她拿起大布袋,把里面的零钱、手绢、纸还有用白布包着的两个馒头一起倒在椅子上,背朝女孩的婷婷正踩着缝纫机一点不知道,进房间拿东西的老太太看见了,走到孙女身边,笑着说:“红红,你怎么拿阿姨的东西呀?” 老太太边说边把哪些东西放回大布袋里,然后把大布袋放在案板上,对婷婷说:“师傅,你的包放这里啊!我小孙女拿不到了。刚才她把你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了,我给你装了回去,里面有两个馒头,你带馒头干什么?” 毫无思想准备的婷婷愕住了,差点实话实说。突然,她想起原来厂里有胃病的干部,总要带有一些面包饼干类的东西。于是笑了笑说:“我有胃病,胃痛时吃点馒头就没事了。” 老太太善意的说:“哎哟!年纪轻轻就有胃病啊?胃病不能吃这又冷又硬的馒头。你现在痛吗?要不要我给你熬点稀饭。” 多年来没人疼没人爱的婷婷,被老太太体贴的话语感动的眼眶湿了,她望着一脸慈祥的老太太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快黑了,老太太见婷婷还在飞针走线,几次要她休息会儿吃饭,婷婷没停手。老爷子中式罩衣的一字布扣还没缝完,中式衣服的布扣子很费时间,尤其是一字扣。 饭菜上桌了,老爷子叫婷婷吃饭,婷婷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她把还有几个扣子没缝好的罩衣折叠好放进布袋里。 吃饭时,婷婷对老太太说:“阿姨,叔叔哪件罩衣有几个扣子没缝,我带回家晚上缝,明天给你带过来。” 老太太边给婷婷夹菜边说:“可以,可以,吃完饭我给你工钱,扣子另外加你五毛钱,够不够?” 婷婷笑了笑说:“阿姨,不用加钱,就几个扣子,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先送罩衣去老太太家。从老太太家出来正准备去第四家,碰巧遇到第四家女主人买菜回来,她惊奇的问:“今天不是到我家做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婷婷连忙笑着解释:“今天是去你家做,昨天我带了一件衣服回家缝扣子,刚才送衣服给阿姨。” 第四家的女主人煮了一大锅面条当早餐,婷婷吃了几口发现碗底有一个荷包蛋,这时,女主人□□岁的儿子看见婷婷碗里的荷包蛋,便又喊又叫要吃荷包蛋,这一闹,小他一点的弟弟也吵着要吃荷包蛋。 一时间大哭小叫,看着哭哭啼啼的兄弟俩,婷婷连忙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起来放到弟弟碗里。女主人想拦没拦住,弟弟不哭了,哥哥还在哭,女主人只得用筷子把小儿子碗里的蛋夹了一半给大儿子,这才太平无事了。 吃过早饭,男主人上班,俩小孩上学,剩下女主人陪着婷婷做事。她一边织毛线一边聊天。她告诉婷婷自己没什么文化,丈夫和她是老乡,订婚后去当兵,十年前她去部队结婚,后来,丈夫转业到洪昌,她从农村来这里。 吃中饭,男主人没回来,女主人把一盘鱼放在婷婷面前,俩小孩伸着筷子想夹鱼可夹不到,婷婷帮他们夹,女主人连忙阻止说:“师傅,你不要给他们夹,这鱼是买给你吃的。” 看着俩孩子的谗样,婷婷心里很是酸楚,随便吃了点其它菜,那盘鱼她没动一下筷子,。 第33章 再学孟母 进城居住 /250000独最新章节! 涛涛寄养在广顺万婆婆家后,婷婷的生活慢慢趋于安定。谁知好景不长,这天晚上,熊婆婆跑来告诉婷婷,万婆婆病倒了,要她接儿子回来。 儿子接回来了,望着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儿子,婷婷真想在家里做衣服带儿子,但怎么可能呢?不上工,那有这么多衣服做?不做衣服那有钱?没有钱母子三人怎么活?嗨!工还是要上,可儿子怎么办?把他留在家里肯定不行,带他上工更不行,这顽皮的儿子会砸了自己的饭碗。真是左也难右也难,不知怎么好,婷婷急得直流眼泪。 见妈妈在哭,涛涛连忙一边帮婷婷抹眼泪一边说:“妈妈,你为什么哭嘛?我又没打架,现在我好乖耶!妈妈,你别哭嘛,好啵?” 婷婷觉得儿子好象懂事了一些,抹干眼泪望着儿子说:“乖崽,明天妈妈去上工,你一个人乖乖的在家里玩,晶晶中午放学回家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涛涛点点头说:“好嘛,妈妈,你去上工,我乖乖的在家里,我不和别人打架。好啵?” 婷婷破涕为笑,捧着儿子的脸亲了又亲。高兴的说:“这就好,你在家里乖乖的不要出去,晚上妈妈带好吃的东西给你。” 第二天,婷婷收工后想起对儿子的承诺,去商店里买了半斤小麻花。在门外听见一双儿女有说有笑,悬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如果每天这样多好啊! 姐弟俩见妈妈回来了,高兴的拥上去,涛涛抱着婷婷的腿摇头晃脑,嘴里妈妈、妈妈不停的喊着。 婷婷拿出麻花分给每人两根,另外拿两根,让晶晶给左师母的外孙女送去。然后,把剩余的包好放起来,俩孩子津津有味的吃着麻花,婷婷坐到缝纫机前做自己的事。 涛涛走到婷婷身边,踮起脚把一根麻花往婷婷嘴里塞,婷婷心疼的说:“乖崽,你自己吃,妈妈不喜欢吃麻花。” 不管婷婷怎么说,涛涛硬是把麻花塞进她嘴里,一边塞一边说:“妈妈,你吃一口嘛,这麻花好香诶!” 见涛涛缠着喂麻花给妈妈吃,晶晶也走过来,把一根麻花伸到婷婷面前说:“妈妈,你吃啵?” 倍感幸福的婷婷,把一双儿女拥在怀里高兴的说:“你们是妈妈的好崽崽!妈妈要做事,这件衣服人家明天要来接,你们乖乖的吃,吃完了妈妈再买。好不好?” 晶晶望着婷婷说:“妈妈,老师说还有两天放寒假,放了假我帮你做事,帮你锁扣眼、订扣子。好啵?” 晶晶要放假,涛涛就有伴玩了,婷婷很高兴,只要涛涛不惹事不闯祸,自己可以多做点事多挣点钱。回洪昌快四年了,过了三个穷春节,争取七七年春节过得好一点。 晶晶放寒假的第二天晚上,婷婷收工回到家,一进门,眼前的情景把她吓呆了,涛涛像电影里的伤兵一样头上缠满了白纱布,见妈妈来了,晶晶哭腔哭调的说:“妈妈,涛涛被人家用石头打破了头,流了好多血,去医院缝了针。” 婷婷心疼的直掉眼泪,把儿子拥在怀里轻轻的摸他缠满白纱布的头问:“痛啵?崽呀!谁打破你头了?我说了你和晶晶在家里玩不要出去。你怎么又跑出去和人家打架呢?” 望着眼泪汪汪的妈妈,涛涛嘀嘀嘟嘟的说:“妈妈,你不要哭嘛,我不痛,真的不痛,我没打架。我和晶晶看人家打鱼,晶晶捡到一条小鱼,强强来抢,说是他先看到哪条鱼,我帮晶晶把鱼抢回来,强强捡起一块石头抛过来打在我头上,强强妈妈带我去了医院,左婆婆还煮了两个蛋给我吃。” 听完儿子的话,婷婷板起脸望着晶晶说:“原来是你惹的祸,人家先看见就给人家嘛,你看看,为了一条鱼把弟弟的头都打破了。” 晶晶流着眼泪委屈的说:“不是他先看见的,我把鱼捡起来拿在手里,他看见了跑过来要我把鱼给他,我不肯,他说他公公是大队长,这里的东西都是他们左家的,外姓人不可以拿。说完就抢,涛涛看我抢不赢跑过来帮我。” 涛涛两眼一瞪,挥动着两只小拳头说:“晶晶,不要哭,等我长大了当好大好大的官,把哪个强强打得吃泥巴,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望着六岁半的儿子俨然一副男子汉模样,婷婷又疼又爱。当她把儿子满是血迹的衣服脱下拿盆子去洗时,看见盆子里一条三寸来长的小鱼,儿子就是为了这条小鱼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婷婷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晚上,望着一双熟睡的儿女,婷婷思绪万千,几年来,自己经历了种种磨难和屈辱从没往心里去,可今天,一双儿女受欺负受委屈,她心里有酸又痛,儿子缠满纱布的头和衣服上的片片血迹,让她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婷婷认为吃苦受累不要紧,吃亏上当也不要紧,但人格和尊严不能受伤害。目前这种寄人篱下的处境对孩子的身心健康和发育成长很不利,长期受歧视,孩子们的天性被压抑,心理会扭曲会自卑。为了一双儿女的健康成长,婷婷决定离开这里。 女儿放寒假不上课,婷婷打算把姐弟俩送到父亲家先待一个月,等过完春节,去城里租间房子,然后把女儿转到城里的学校读书。七月份儿子七岁了,正好也可以报名读书。 第二天早上,婷婷来到父亲家,三奴狗也在。婷婷开门见山的说:“爸,过完年我要搬回城里住,年前我想让晶晶和涛涛在你这里住一个月,我给你三十元伙食费。好不好?” 仝老三胆怯的看了三奴狗一眼没做声。三奴狗望着婷婷不冷不热的说:“不行!家里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把小孩放这里,那个帮你带小孩?怎么住?我想不通,你们在乡下几年都住了,还在乎再住一个月?” 婷婷一脸无奈的说:“你不知道,原来涛涛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前几天带他的婆婆病了,我把他接回来,回来才几天就被村里大队长的孙子打得头破血流。涛涛在家里我实在放心不下,正好晶晶也放了假,姐弟俩一起来也有个伴。要么这样吧!早上我送他们过来,晚上再接他们回去。反正就是一个月时间,就算求你帮一下我。好啵?” 三奴狗听说涛涛被人打了,猛的蹦了起来,两眼一瞪,大声吼道:“什么啊?就这样白白让人家打了?我找他算账去!大队长有什么了不起啊!” 三奴狗的话让婷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感动,这时,她发现这个看起来冰冷从来没有笑脸的弟弟心还是热的。但她怕三奴狗惹是生非,连忙息事宁人的说:“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住在人家村子里只有忍让一点,所以我要回城里住啊!城里百家百姓,谁也不会欺负谁。年前我的事太多,忙不过来,过完年我就找房子。” 最后,三奴狗总算同意了在婷婷找到房子之前,俩孩子白天在他这,晚上接回去,临走前婷婷给了父亲三十元钱。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用自行车把俩孩子送到父亲家。三奴狗做生意去了,仝老三正在生煤球炉子,婷婷对俩小孩说:“叫外公,在这里你们要听外公的话,晚上我来接你们。” 春节临近,婷婷特别忙,一大早把俩孩子送到父亲家再去上工,晚上拖着累了一天疲惫不堪的身子骑上几十分钟的自行车去父亲家接俩孩子,回到家还要做衣服到深夜。上工地方离父亲家近或顺路还好一些,有时上工的地方离父亲家很远甚至是反方向就更累了。几天下来,婷婷感觉特别累,有些力不从心。 除夕的前两天特别冷,北风吹在脸上像刀割般疼痛,路上行人双手交叉□□袖筒里,扛起肩缩着头,步履匆匆的赶路。 收工后的婷婷戴着自己做的大口罩,快速的蹬着自行车去父亲家接孩子。自行车从马路上刚拐进巷子口,婷婷便看见自己一双儿女手牵手喊着妈妈向她跑来,吓得她急忙刹车,下车后,婷婷弯着身子握住俩孩子冰冷的手,问:“哎哟!崽呀!这么冷的天,你们俩跑出来干什么?” 晶晶瘪着嘴巴流着眼泪说:“舅舅赶我们走。” 婷婷一脸疑惑的问:“舅舅怎么会赶你们走呢?你们做了什么坏事?” 涛涛头一歪,瞪着两只眼睛说:“妈妈,我们没做坏事!舅舅和外公吵架,舅舅把煤球炉子踢破了,满地的火哟!差点把东西烧掉了。舅舅说他家没米了,要我和晶晶滚蛋。” 听完儿子的话,婷婷又伤心又难过,这么冷的天,三奴狗怎么忍心把俩孩子赶出来,不说自己给了三十元钱伙食费,就是没给钱,也不能这样对待这么小的孩子呀!何况还是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这时,涛涛说:“妈妈,我好饿。” 婷婷连忙牵着孩子走进巷子口的小餐馆,心疼的看着俩孩子狼吞虎咽的吃了四碗面。 吃完面条,婷婷带着俩孩子去父亲家,父子俩正在吃饭,本想诉说三奴狗几句,转念一想,算了,三奴狗也可怜,二十五六岁的大男人要什么没什么,他发脾气也是因为年关缺钱心情不好,如果有钱的话,相信他绝不会这样不近人情。 临走,婷婷拿出五元钱放在桌子上说:“爸,我没时间买东西,你自己买点过年的东西,后天就三十夜晚了,明天我不送他们来了。” 仝老三拿起五元钱还给女儿说:“婷啊!你带俩孩子已经很困难,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拿回去。” 婷婷把钱推回去笑着说:“不要嫌少,多少是我一点心意。爸,我希望你和三奴狗不要吵了,好好过个年。好啵?” 仝老三表情复杂的把五元钱放回桌上,三奴狗瞟了婷婷一眼,继续低头吃饭。婷婷带着俩孩子离开时,他也没抬头。 正月初五,婷婷正准备去城里找房子,突然来例假。自从十五岁第一次来潮血量就很多,而且每次要六七天才结束,但很有规律,二十八天一次。以往每次来例假虽然多,但婷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从来没休息过一天。这次不知什么原因血量特别多,鲜红的血浸透了床上的棉絮,坐后站起来,血像自来水一样顺着腿一直流进鞋子里,根本没办法走出去,无奈,婷婷决定休息一天,准备等第二天状况好一些再去找房子。 第二天,血量不但不见少反而更多了,婷婷趟在床上用破旧的衣服代替卫生纸垫在身子下面,从来没见过妈妈大白天躺在床上,晶晶和涛涛趴在床沿边,问:“妈妈,你病了啊?你起不来呀?” 婷婷躺在床上,晕乎乎浑身无力,紧闭双眼,不愿说话,听见俩孩子问自己,她无力的摇了摇头。 涛涛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着婷婷的手说:“妈妈,你不要病嘛,我好乖啦,这么久我没和人家打过架,对啵?妈妈,你起来嘛。” 晶晶拉开涛涛的手说:“你走开,不要在这吵,妈妈生病了,你还要妈妈起来,走,我们给妈妈煮粥去。” 婷婷真想爬起来搂住俩孩子亲亲,可动弹不了,紧闭的双眼里流下两行泪水。 快中午了,晶晶才把粥煮好,她用毛巾托着一碗滚烫的粥,坐在婷婷床边,舀起一小勺,唆起嘴巴吹了几口气,然后慢慢的把小勺子送到婷婷嘴边,说:“妈妈,吃粥,一点不烫,你吃一口就知道。” 婷婷使劲睁开眼睛,看见女儿手里的小勺子正伸在自己的嘴边,儿子趴在床边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顿时,一股暖流在全身流淌,她张开嘴吞下小勺子里的粥。 这时,左师母进来了,眼前的情景把她吓了一跳。她走到床前,望着婷婷说:“病了?我说嘛,自行车在家里,又没看到人?鬼呀!你脸色好黄好难看。” 婷婷望着左师母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要紧,不是生病,我每个月来哪个都是好多,这个月特别多,头晕得厉害,起不来,躺一下会好的。” 婷婷在床上躺了几天,左师母每天端一些菜来给她母子三人吃,婷婷心里焦急不安。 这天中午,心急如焚的婷婷硬撑着爬了起来,见妈妈起来了,晶晶连忙端来一盆热水,婷婷坐在缝纫机边正要洗脸。住在屋后面的菊香串门来了,五十多岁的菊香望着脸色苍白、目光无神的婷婷,吃惊的问:“哎哟!几天没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得什么病了?” 婷婷把双手浸在水里,强打精神的笑着说:“没得病,来哪个了,倒了几天血。” 不等婷婷说完,菊香语气夸张的喊道:“哎耶!这还不是病啊!这是大病诶!倒血会倒死人的,我家一个亲戚生完小孩就因为倒血倒死了。你好懵懂哦!赶快去医院看看。” 菊香的一番话把婷婷吓坏了,她没想到来例假也会得病,而且那么严重,如果自己倒血死了,俩孩子怎么办?秦文军早已结婚生子,就算他想管孩子,他现在的妻子会同意吗?父亲年纪大自身难保,三奴狗不可能会管,一双儿女就要流落街头沦为乞丐了。 婷婷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俗话说;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自己不能死,晶晶和涛涛不能没有妈妈,为了一双儿女,无论如何不能死。于是,婷婷洗好脸后拿了点钱直奔市二医院。 自从七三年三月份转劳保回洪昌,四年来婷婷第一次给自己看病,她挂了妇科号。妇科医生说月经未干净不能作检查,建议她去看中医。 婷婷又来到二楼中医就诊室,大夫给她切脉、看舌苔、讯问了一些其它情况,说她血量过多是脾虚、气血两亏、劳累过度所致。目前没什么大病,只要加强营养好好休息,调理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起来。 婷婷拿着大夫开的处方签看了一眼说:“余大夫,您能不能帮我多开几天药,我没有时间来医院。” 余大夫犹豫片刻,伸手拿回处方签说:“我给你改七天吧,不能再多了,七天后要换几味药。” 谢过余大夫,取好药准备回家,刚走到医院门口,见有人蹲在地上卖熬中药的瓦罐,婷婷买了一个。 回到家,婷婷按医生的嘱咐开始熬药,一会儿工夫,一股难闻的药味随着药罐里腾腾升起的水蒸气在整个厨房里弥漫。 除患疟疾时吃过奎宁,婷婷几乎没吃过药。她皱紧眉头的望着碗里深褐色的药汤,心里嘀咕;哎哟!这么难闻的东西怎么喝得下去嘛,几次鼓起勇气想喝,都被哪药汤的怪味熏得把碗放下。 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很久,热气腾腾的汤药变凉了。最后想起菊香的话,想到一双儿女不能没有妈妈,这才狠下心,捏紧鼻子屏住呼吸把药汤喝了。 学校开学了,同学们个个背着书包上学,晶晶急了,瘪着嘴说:“妈妈,同学们都上学去了,我也要上学。” 婷婷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望着眼眶里满含泪水的女儿,心疼的说:“晶晶乖,过几天我们就要搬到城里去了,你去城里的学校读书。” 这时,一个熟人告诉婷婷,有个印刷厂的工人退休后回乡下养老,把原来住的一间房子出租。婷婷看过房子后觉得合适,以每月十元的租金租下了这间房子。 看完房子回来,左师母正坐在堂屋里逗外孙女玩,婷婷拿个凳子坐在她身边,说自己在市内找好了房子,准备过几天搬走。 左师母非常震惊和意外,她从来没想过婷婷会搬走,以为婷婷和自己开玩笑,可婷婷一脸凝重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她很生气的大声说:“在我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我亏待了你吗?什么地方不满意,可以说嘛。干吗要搬走呢?” 婷婷知道左师母舍不得自己走,其实她更舍不得左师母,见左师母生气,她难过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左师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时间俩人都不说话。 沉默一阵后,婷婷抹了抹滴在手背上的眼泪,抬起头望着左师母说:“左师母,你别生气,我心里很难过,在你家住了三年多,你和你全家帮了我不少忙,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次我搬走有几个原因。第一,我父亲住在市内,想离他近一点。第二,请我上工的人家多数在市内,住到市内去,上工方便一些,第三,我涛涛顽皮,经常和人打架,这里的小孩也会欺负他们姐弟俩,经常骂他是外姓人,我怕时间长了,孩子会自卑,再说涛涛今年七岁了,我想让他去城里读书。” 婷婷说完这些话,歇了会儿,叹了口气又说:“左师母,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实在是没办法,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你进城一定去我家吃饭,以后我们像亲戚一样来往。好不好?” 左师没做声,沉默很久后,哽咽的说:“我肯定要和你来往,只是你突然一下搬走,我好难过,我舍不得你,三年多,我们从来没红过脸。以后去那里找你这样好的房客。” 俩人沉默无语,这时,小娟娟见外婆不搭理自己,嗷嗷的哭叫起来,左师母抱起外孙女一边逗哄一边在堂屋里来回走动。 婷婷进屋拿出一个大包袱放在饭桌上,望着左师母指着大包袱说:“左师母,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我积存的一些碎布和鞋料,你别嫌弃。” 左师母抱着外孙女走到饭桌边,望着棉被一样大小的包袱,吃惊的问:“你没在家里做几天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碎布?” 婷婷微笑说:“这你就不知道哪,在家里做衣服落不到多少布,因为都是村里的熟人,我不好意思。上工就不同了,都是生人,厚道人家,我不落布,不忍心嘛。可有些人像盯贼一样,紧紧盯着我裁衣服,弄得我心里很不舒服,这样的人家,我一定要落他的布。” 左师母好奇的问:“人家盯着你看,怎么能落到布呢?” 婷婷神情坦然的说:“他们盯得越紧,我落得越多,我就当着他们的面,把我落的布剪得整整齐齐和裁好的衣片放在一起,他们根本看不懂哪块是衣片,哪块是我落的布,上缝纫机制作时,把落的布装进口袋。没人敢搜我口袋吧?” 左师母笑了笑,问了一些有关城里房子的事,又问婷婷准备哪天搬,听到婷婷说第二天就搬,不等婷婷说完大声喊道:“什么呀?明天就搬?哪么急干什么?元宵还没过就走啊?不行!” 婷婷一脸无奈的说:“本来晚几天早几天也无所谓,主要是晶晶要上学,已经耽误好几天了,搬过去后,我还要去找学校。” 左师母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不管你怎么说,一定要过了元宵再走,刚刚开学,耽误几天有什么关系呀?我也不多留你,后天就是元宵,过完元宵你走,前两天你给的房租钱,我一分不少退还你,这几天我不收你的租金。” 面对左师母近乎执拗的真诚和热情,婷婷实在无法拒绝,只好答应元宵第二天搬走。 关于租金的事,婷婷真诚的说:“左师母,你不要客气,亲兄弟明算账,按规矩已经交了的租金不能退,再说是我自己要搬走,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要你退租金。” 见婷婷诚心诚意,又说得条条是道,左师母也就不再坚持退租金。 七七年三月五号,星期六,元宵的第二天,正月十六。上午十点多钟,一部板车载着婷婷所有的家当和一双儿女,在左师母为她燃放的鞭爆声中离开了左家村。 婷婷三步一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村庄,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更多的还是留恋和不舍。 在这个村庄,婷婷度过了三年多最为艰难的岁月,是这个村庄里的左师母和她的家人,给了她各方面的支持和帮助,她永远忘记不了左师母和这个村庄。 板车走得很慢,中午,婷婷带俩孩子和板车师傅在路边的餐馆吃了一顿饭。吃饭后又走了很久才到达租住地,板车师傅把东西卸下就走了。 第34章 贫病交加 姐弟分离 /250000独最新章节! 租住的房子座落在西洪区夫子路中段南面的一扇大铁门里,从大铁门进去是一段由两栋楼房的间距形成的过道,左边是印刷厂宿舍,右边是百货公司批发部。走过两堵墙形成的过道,左边是一个正方形的大院子,院子东面是其他单位的一道围墙,南面并排座落两栋两层的小楼房,北面是形成过道的哪栋三层的楼房,这三栋楼房都是印刷厂的宿舍。院子西面也就是过道的右边是百货公司批发部和一座公共厕所。 婷婷租住在院子南面两栋楼房其中一栋的二楼。这栋两层小楼上下共有二十多间房,住有十多户人家,部分人家楼上楼下有房间。 二楼没有厨房没有自来水,十多户人家在一楼的两间公用厨房做饭,楼房中段西边有个侧门,门外有个自来水龙头,供十多户人家洗脸、刷牙、洗菜、洗衣服等生活用水。 婷婷把东西一样一样搬进二楼房间,晶晶和涛涛帮着搬小一点的东西,搬完后。婷婷急忙洗了一把脸,她要去给晶晶找学校。一看钟,已经下午四点了,考虑到自己不知道学校在那里,问一下,找一下,单位早下班了,干脆第二天去。 住永外街和左家村时婷婷都是借用房东的床,尤其是左家村,连做饭的炉子都是左师母家的。 现在这间屋里的东西更多,不仅有双人床,而且还有几样旧家具和炉子等一些生活用品,如果买这些东西要花不少钱,婷婷心里默默感谢屋主人。 涛涛外面玩去了,晶晶在屋里帮妈妈收拾东西。 这时,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婷婷连忙停下手里的活,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中年妇女笑了笑说:“是你租了老熊家的房子啊?多少钱一个月?” 婷婷说:“十元钱。”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朝房间四周看了看说:“你从那里搬来的?哟!还有缝纫机啊!你会做衣服?” 婷婷点了点头,中年妇女又说:“你刚来不熟悉,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我会帮你,我这个人最喜欢帮忙,我住在楼下,以后你叫我刘阿姨。你姓什么?” 婷婷笑着说:“谢谢你!刘阿姨,我姓仝,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我是做裁缝的,如果有人要做衣服,请你带到我这里来,以后你做衣服我不收工钱。” 刘阿姨开始以为婷婷仅仅会做衣服,没想到是个裁缝,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拍着巴掌大声说:“哎呀!来了个裁缝,太好了,以后做衣服不用去裁缝店了,小仝,你听我说,你只要比裁缝店里少收点工钱,大家都会来你这里做,这院子里三栋房子都是我们厂的宿舍,一共住了五十多户人家,我都熟悉。” 刘阿姨快言快语的一番话,让初来咋到的婷婷心里踏实了很多,感觉有这位热心直爽的邻居,自己会很快融入这个新环境。 刘阿姨的出现让婷婷又一次感恩上苍,是上苍赐给自己好运气,无论走到那里都能遇到好心人,都能得到别人的帮助。 这时,婷婷想起了女儿读书的事,望着刘阿姨笑了笑说:“刘阿姨,有一件事现在就要麻烦你,你认识这附近学校的老师吗?” 刘阿姨回答得很爽快:“认识呀!你要干什么?” 婷婷看了女儿一眼说:“我原来住郊区,女儿在郊区读书,搬这来了,想让我女儿去附近学校读书。” 刘阿姨听了笑着说:“小仝诶,我告诉你,住在我斜对面的就是林云学校的老师,姓赵,我帮你问一下,你女儿读几年级?” 楼下住了老师,真是太巧了,太好了,婷婷很高兴,她告诉刘阿姨女儿读二年级,开学好几天了,她和女儿都很急,希望刘阿姨尽快告诉自己结果。 刘阿姨从二楼下来在过道里正好看见赵老师从外面回来,连忙迎上去对正要进家门的赵老师恭恭敬敬的说:“赵老师,有个事麻烦你,我们楼上今天刚搬来一户邻居,她有个读二年级的女儿,想转到你学校读书。可以吗?” 赵老师摇了摇头说:“我不教二年级,这个忙我帮不了。” 刘阿姨不甘心这么被拒绝,思索片刻正想再说几句,赵老师已经推开房门进屋了。 事情没办成,刘阿姨把这个结果告诉婷婷后又说:“小仝,我告诉你,林云学校离这里不远,出大门右拐,走到玉山南路再右拐,走几分钟后从南浦路菜场进去不远就是林云学校,你自己去学校找领导。” 真是一场欢喜一场空,但婷婷还是很感激刘阿姨,望着刘阿姨笑了笑说:“刘阿姨,谢谢你啊!明天一早我去学校,你真是一个热心人。谢谢你!” 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来到林云学校,大门紧闭,一个人没有。婷婷觉得奇怪,四周张望,见学校大门旁边有一间开着门的小屋。她走过去,屋里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在扫地,婷婷站在门口笑着问:“师傅,这学校怎么不上课呢?” 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星期天还上课啊?” 婷婷恍然大悟,自从血崩后,不仅身体虚弱神情恍恍惚惚,脑子也有些糊涂了。 星期一大清早,婷婷又来到学校,和教务处主任谈了女儿转学的事,主任没同意。又找到校长,还是没谈成。理由是;一,本校已超编。二,学校不接纳无本市户口的学生。 回家路上,婷婷非常沮丧,她没想到转学这么难,早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不如住乡下,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月血崩时被菊香说的害怕去医院看了病,服了一段时间中药,血停了,婷婷以为病好了。谁知第二个月来例假仍然是血流如注,几天下来,身体非常虚弱,整天头昏脑晕、浑身乏力、走路摇摇晃晃,不要说出门上工,在家里也做不了事。 医生说她的病是体虚、劳累、营养不良造成的,一时半刻恢复不了。医生给她开了一张中药处方,要她长期服用,还说;除了吃药还要配合休息和营养辅助治疗才有效果。 一天,婷婷骑自行车去离家不远的中药店买药,买完药,慢慢走回家,刚进院子,正在和小朋友玩耍的涛涛望着她,奇怪的问:“妈妈,你的自行车呢?” 涛涛看见妈妈骑自行车出去,怎么走回来呢?他觉得奇怪所以问妈妈。被儿子一问,婷婷才想起自己的自行车还放在药店门口,又慢慢走回去把自行车骑回来。 婷婷病倒了。对这个一贫如洗的家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现在一日三餐都保障不了。 晶晶辍学后天天吵着要上学,上不了学,整天待在家里,一不顺心就哭,涛涛学她哭,还故意扮鬼脸做怪相逗她,晶晶哭得更厉害。涛涛便夸装的模仿晶晶咧着一张大嘴哭的样子。被逗急了的晶晶抓住涛涛又拉又扯,姐弟俩扭成一团,拉也拉不开,婷婷无助的嚎啕大哭。姐弟俩这才放手,可过不了多久又闹起来。 如果住在左师母家就好了,左师母怎么也会帮帮她。现搬到这陌生的地方,别说朋友,周边连一个熟人都没有,没人管没人问,举目无亲、求助无门的婷婷陷入了绝境,母子三人经常抱头痛哭。 回洪昌四年,每季度初,婷婷回一趟厂里,把同事代领的三个月工资拿回来,三个月的计划油买回来,三个月的计划粮转成支拨证带回洪昌买米。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也是婷婷和厂里保持的唯一联系。 搬来印刷厂宿舍一个月后又到了四月初,四月初是二季度初,是婷婷回厂拿粮取钱的日子,可这时吃上顿没下顿,去厂里的路费都没有。 走投无路的婷婷准备卖掉一些自己积攒多年的粮票。数了数,竟然有一千多斤,这些粮票有六七年到北京串联时兑换的全国粮票,有上工时女主人特别满意时赠送的全国或地方粮票,大多数是多年来婷婷上工吃东家的饭节省下来的。 婷婷找到此时此地唯一的熟人刘阿姨,把自己的处境和想法说了,刘阿姨深表同情而且很快帮她卖掉了几百斤粮票。 拿着卖粮票的钱,婷婷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安洲。俩孩子都吵着要去。婷婷想自己一个人去,办事快一些。可又不放心把俩孩子都留在家里,担心这姐弟俩吵闹打架。 最后,婷婷决定带涛涛去,他年龄小不用买票,晶晶年龄大留在家里也放心一些。 早上临出门,涛涛望着晶晶挤眉弄眼的说:“晶晶,妈妈喜欢我,带我去安洲玩,妈妈不喜欢你。晶晶,你好可怜哦!” 涛涛一逗,晶晶又哭了,气得婷婷在涛涛屁股上狠狠打了两把掌。然后,安慰眼泪汪汪的女儿:“晶晶,别听他胡说八道,妈妈喜欢你,不带你去是为了省车钱,你乖乖的在家里,我们下午就回来。” 晶晶这才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说:“妈妈,你早点回来哦!” 婷婷把一个塑料油壶装进大布袋里,然后背着大布袋牵着儿子来到公交车站。这时正好是上班时间,车站挤满了人。 车还没停稳,涛涛突然挣脱婷婷的手,飞快奔向拥挤的人群,低着头,从大人们的□□往车上钻,很快,涛涛挤上车并坐到了位子,然后用手摁住旁边一个空座位,对着车门大声喊:“妈妈,快来,这里有位子。” 一个男人走过来要坐他摁住的位子,涛涛急了,双手摁住位子说:“叔叔,你不要坐嘛,这是我妈妈的。” 男人不理他,强行坐下去。涛涛一边用手推哪男人一边说:“叔叔,这是我妈妈坐的,你不要坐嘛。” 这时,上了车的婷婷顺着儿子的喊声走过来,见妈妈来了,涛涛指着男人委屈的说:“妈妈,这个位子是你的,叔叔就要坐这里。” 婷婷担心儿子上车被挤伤,看见儿子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还占到两个座位,她为儿子小小年纪如此懂事能干欣慰和高兴。望着儿子笑着说:“乖崽,让叔叔坐,你坐妈妈身上。” 涛涛连忙站起来让妈妈坐,然后,他双手扶住前排座位的靠背,一咕噜坐到婷婷腿上,摇头幌脑的往后一仰倒在妈妈怀里。 到厂后,婷婷很快办好了该办的事,准备回洪昌,帮她领工资的同事桂花说:“你今天不能走,帮我做几件衣服,上次你做的哪两件衣服,大家都说好看,毅红还说,你来了一定要告诉她,她也要做两件。” 婷婷为难的说:“桂花,这次真的不行,我在吃药,没力气做事,下次来做,下次来我一定帮你们每人做几件。”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毅红来了,见婷婷要走,不由分说抢下婷婷手里的大布袋,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婷婷说:“静秋,求你了,给我做一件都可以。” 婷婷把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无论她怎样解释,毅红和桂花就是不让她走。突然,扑通一声,俩女人双双跪在她面前,吓得婷婷连忙把她们扶起来,一脸无奈的说:“你们别装疯嘛,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刚搬到新地方,晶晶一个人在家,白天还好一些,晚上一个女孩子睡觉,我怎能放心呢?求求你们了,下次来我一定帮你们做。” 俩个半装疯半认真跪在地上的女人,被婷婷扶起来后,不相信的目光望着婷婷说:“你瞎编的,有这么巧?早不搬家晚不搬家,偏偏这个时候搬家?” 婷婷笑着说:“你们了解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如果不是因为晶晶一个人在家里,我在这里住两天也没关系,我又不是没住过。对不对?你们不相信我,可以问我儿子。” 一直看着妈妈和俩个阿姨拉拉扯扯的涛涛连忙说:“阿姨,我妈妈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搬到大街上来了,晶晶好会哭哟,我和妈妈不回去,她一定会哭,还会打我。” 桂花和毅红像泄了气的皮球,毅红十分不情愿的说:“嗨!你回去吧,七月份来一定要多住几天,到时候不准又是这个理由哪个理由哦!” 桂花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哼!这次让你走,七月份来你最少要在我家里住两天,在毅红家里住两天。听到没有?” 婷婷想说,下次来最多也只能住一天,可又怕她们不让自己走,只得点点头,桂花和毅红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婷婷母子送到车站。 下午五点多火车到达洪昌,婷婷背着一大布袋安洲的生姜,一只手牵着儿子,一只手提着五斤装的塑料壶,里面装有他们母子一个季度的计划食油。 出车站后,母子俩上了二路内线公共汽车。 汽车行驶到百货大楼时,车上一女人突然大声喊叫:“哎呀!我的皮包被人偷了。车上有扒手啊!” 听到有人皮包被偷,几个人几乎同时声色俱厉的说:“司机同志,不要停站,把车开到公安局去。” 公交车开到公安局后,车上的人全部下来,公安局的同志用眼睛朝大家扫了一遍,叫被盗的哪个女人和另外俩个男人留下,其他人全部上车,司机立即把车开走。 婷婷牵着儿子回到原来的座位,快到目的地站了,婷婷连忙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这时,发现一壶油不见了,婷婷以为掉到座位底下了,连忙弯下身子伸手在地下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急得涛涛趴在地上,钻到座位底下找,还是没找到哪壶油。 这时,车到站了,婷婷只得背着一布袋生姜牵着儿子下车。婷婷站在车站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远去的公共汽车,心里充满惆怅和沮丧。 涛涛拉着婷婷的手说:“妈妈,回家去,油丢掉算了,我不喜欢吃油,晶晶也不喜欢吃油。” 天真又懂事的儿子编瞎话安慰妈妈,婷婷心情好多了,牵着儿子的手,笑着说:“走!回家去,乖崽说的对,我们都不喜欢吃油。” 见妈妈和弟弟回来了,晶晶高兴的跳起来。婷婷把鼓鼓囊囊的布袋放在地上,晶晶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连忙打开,里面除了生姜什么都没有,失望的差点要掉眼泪。 婷婷忙着做饭,叫俩孩子给楼上楼下及隔壁哪栋的邻居每家每户送去一小块生姜。当时洪昌很难买到这种姜,姐弟俩回来告诉妈妈,邻居都说谢谢,涛涛还手舞足道的说:“妈妈,有几个大妈说;‘谁家的孩子这么乖,送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家。’嘿嘿!真好玩。” 从安洲带回来三个月的工资六十几元钱和一张一百多斤计划粮支拨证暂时缓解了母子三人的燃眉之急。 婷婷仍然因身体虚弱上不了工,偶尔刘阿姨带一俩个人来做衣服,婷婷还很难如期交货。晶晶涛涛姐弟俩仍然一天到晚打打闹闹,婷婷被吵得心烦意乱,根本无法做事。 刘阿姨很同情婷婷,多次劝说婷婷送掉一个小孩,否则,母子三人都活不下去。 这天上午,刘阿姨又来串门,望着面黄肌瘦身虚体弱的婷婷,忧豫了一会儿说:“婷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疼你,嗨!可能是我没有女儿的缘故,也可能我们上辈子是母女。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担心你熬不过去。今天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不同意也别生气。好吗?” 婷婷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刘阿姨,我知道你对我好,有什么话你说,我不会生气。” 刘阿姨扫了一眼屋里,俩孩子都出去了,便压低嗓音说:“婷婷,你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二十一元工资怎养得活三个人啊?我老头一个外地朋友来洪昌出差,昨天在我家吃饭,无意中我谈到你的情况,哪朋友说想帮你抚养儿子,要我问问你同不同意?” 婷婷摇了摇头说:“刘阿姨,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怎么会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帮我养儿子呢?” 刘阿姨急了,知道婷婷没听懂,她想说帮你抚养不是给你钱,是把小孩带走。可又有点说不出口,她知道婷婷特别疼爱这个虽然顽皮却非常聪明机灵的儿子。 刘阿姨望着婷婷笑了笑说:“这样吧,哪朋友今天下午要来我家,我再问问他,看他怎么说,婷婷,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下午三点多钟,婷婷正在房门口熬药。从搬来的第一天起,婷婷便和楼上的几户人家一样在房门口做饭,这样方便,免得跑上跑下,即麻烦又费时间。 刘阿姨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多岁大个子男人,婷婷猜想,这男人可能就是哪位要帮自己抚养儿子的人。 婷婷客气的把他们让进屋,对正在嘻闹的一双儿女说:“你们俩别吵了,要吵出去玩。” 俩孩子见来了个陌生男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吭声。婷婷把家里唯一的高凳子给哪男人坐,自己和刘阿姨坐床上。 一时,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哪男人打破沉默。他望着婷婷笑笑说:“你是小仝吧?我姓任,听小刘说了你家的一些情况后,我很同情你,想帮你抚养一个男孩,因为我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你放心,你儿子去我家一定很享福,我是砖瓦厂的书记,家里有一栋很大的房子,女儿出嫁后,都归你儿子,几十年后,我和爱人不在了,你还年轻,可以跟着儿子享福。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同意的话,我给你三百元钱调养身体。” 这时,婷婷才明白,所谓的帮自己抚养一个孩子,原来是要自己把儿子给他,婷婷正气凛然的说:“谢谢你的好心,这是不可能的,再苦再穷,我也不会卖自己的儿子。” 任书记连忙说:“小仝,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哪意思,你把孩子养到六岁多了,花了不少心血和钱,再说目前你的条件差一点,我补助你一点也是应该的,人之常情嘛。” 突然,正在和晶晶说着悄悄话的涛涛大声喊:“妈妈,药烧掉了。” 婷这才想起炉子上还熬着药,急忙跑去把炉子上的药罐拿下来,用煤泥把炉口封上。这时,刘阿姨对任书记一番耳语。 婷婷重新坐到床上时。任书记又说:“小仝啊!你这儿子很不错,说句实话,凭你现在的条件,这孩子得不到好的教育,以后很难成才,我会好好培养他,将来一定有大出息。昨天小刘介绍你儿子的模样我就喜欢,今天见了你儿子我更喜欢,我愿意再加两百元钱,给你五百。可不可以?” 婷婷摇了摇头,笑着说:“感谢你喜欢我儿子,但无论你给多少钱,我都不会把儿子给你,希望你理解。” 明知道没希望,任书记还是不甘心,临走时向婷婷要了笔和纸,他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山东省,腾县,东戈公社砖瓦厂,任书记。 晚上,任书记又来了一趟,问婷婷考虑得怎么样,婷婷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上午,刘阿姨来了,任书记的事她没多说,只是很担忧婷婷今后的生活。对刘阿姨的关心,婷婷表示了自己由衷的感谢。刘阿姨又问婷婷以后打算怎么过,婷婷说自己也不知道,但她无论如何不会把自己的儿子给别人。 婷婷的例假血量仍不见减少。串门的刘阿姨望着脸色苍白两眼无光的婷婷,心里有点害怕,担心她挺不过来。 吃晚饭时,刘阿姨又想起了婷婷。她叹了口气说:“楼上哪女人太可怜了,病成哪个样子,不说吃营养,连吃饭都困难,又得不到休息,俩孩子一天到晚打打闹闹。前几天任书记说给她五百元钱带走她儿子,这本来蛮好,可她死活不肯,母子三人就靠每个月二十一元钱工资。怎么活哟?” 刘阿姨的大儿媳妇兰兰见婆婆常说起这个女人,忍不住问道:“谁啊?让你这么操心。” 刘阿姨把婷婷的一些情况说给兰兰听,兰兰沉思一会儿后说:“任书记把人家儿子带到山东去,当然舍不得,太远了嘛。妈,我哥哥想要个女儿,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把她女儿给我哥哥。我们家离洪昌只有三十多里路,不远,她可以经常去看看嘛。” 刘阿姨眼睛一亮,惊喜的说:“这蛮好诶,明天我去劝劝她,这么近,想看可以去看,再说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兰兰,你嫂子会同意啵?” 兰兰笑着说:“就是我嫂子想要。她说儿子结了婚听老婆的,女儿贴心一些,以后老了病了女儿会照顾自己。妈,你去问问哪女人,看她怎么说。” 刘阿姨放下饭碗上楼,刚走到婷婷房门口就听见屋里大哭小叫,,推开门进去,见晶晶一边哭一边用枕头捶打涛涛,其实涛涛并没被打痛,但他故意装疯大喊救命,躺在床上的婷婷双眼紧闭满脸泪痕。 刘阿姨伏下身子,望着婷婷轻轻的喊了两声,婷婷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刘阿姨想叫她,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无声的流下两行长长的泪水。 刘阿姨心疼的眼眶湿了,她指着还在打闹的姐弟俩训斥道:“晶晶涛涛,你们不要吵了!妈妈病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打打闹闹,太不懂事了,把妈妈气死了,谁来管你们。” 姐弟俩这才安静下来,晶晶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去收拾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涛涛跑过来趴在婷婷床头边说:“妈妈,你别生气嘛,我和晶晶不打架了。好啵?” 刘阿姨叫涛涛一边玩去,自己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随手帮婷婷拉了一下被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婷婷,我真为你担心,这个样子你怎么过得下去哦?今天我又要跟你谈个事,希望你一定要听我劝。刚才吃饭谈到你,我大儿媳妇说她哥哥俩儿子没女儿,想让晶晶给她哥哥做女儿。如果这样,大家都好,你也轻松一些。听到没有?” 婷婷不吭声,刘阿姨急了,苦口婆心的说:“婷婷诶,我不会害你的,你听我说,晶晶去了兰兰的哥哥家可以读书,那里离洪昌也只有三十多里路,这么近,你随时可以去看她,再说晶晶快九岁了,他们带不亲的。说句实话,乡下人老实,其实他们是白给你养女儿。你想想,我说得对不对?” 婷婷只是流泪,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刘阿姨估计婷婷有些动心了,接着又说:“晶晶走了,首先少了一个人吃饭,减轻了一些负担。更重要的是不会像这样一天吵到晚打到晚,莫说你有病,就算没有病再结实的人都受不了。” 婷婷虽然没表态,但心里确实在考虑刘阿姨的话;想到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了,这样拖下去,真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了,看来只有按刘阿姨的话去做,度过眼前难关。乡下比城里苦,可再苦也比自己目前的状况好,起码有饭吃。再说在乡下晶晶可以读书,还有一点,刘阿姨说得很对,晶晶九岁了,不可能忘记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看来只有让她先去乡下待一段时间,等自己条件好转再说。想到这里,婷婷满含泪水的双眼望着刘阿姨,哽咽的说:“刘阿姨,我听你的。” 刘阿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这就好,这样你就有救了,婷婷诶,你要相信刘阿姨,我不会害你,我儿媳妇家里的人也很厚道,晶晶去了不会吃苦,我要他们拿点钱给你。” 婷婷立即摇头,声音微弱但语气强硬的说:“刘阿姨,绝对不能要人家的钱,只要他们让我女儿读书,对我女儿好一点就可以了。” 刘阿姨把握十足的说:“婷婷,这你放心好了,人家是把晶晶当女儿,怎么会对她不好呢?再说晶晶九岁了,已经懂事了,不会吃苦的,你好好休息,我去告诉兰兰,让她哥哥嫂嫂来接晶晶。” 刘阿姨把谈话结果告诉兰兰。兰兰第二天一大早去乡下把哥嫂带来了,兰兰哥哥是厚道的庄稼人,长得很英俊,嫂嫂小巧秀气,算得上漂亮女人。 刘阿姨领着哥嫂来到婷婷家,出于礼貌,婷婷挣扎着起了床。夫妻俩见了晶晶很喜欢。嫂嫂拉着晶晶的手高兴的说:“哎呀!我做梦都想要个女儿,今天总算想到了。” 得知婷婷不要他们一分钱,兰兰哥嫂很感动,说一定会好好待晶晶,会让她读书。最后还说如果婷婷想女儿了,随时可以去看望,大家当亲戚来往。 涛涛听说晶晶要去乡下,吵着也要去,婷婷不让他去,兰兰哥嫂说俩姐弟同去更好,让涛涛陪姐姐住一段时间,等晶晶在哪里熟悉了再回来。 婷婷觉得这样也好,可又担心姐弟俩打闹吵得哥嫂家不得安宁,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嫂嫂连忙说:“不要紧的,我俩儿子也是一天打到晚,我们乡下地方大,他们可以到处去玩,不怕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嫌你儿子。” 哥嫂俩夫妻在刘阿姨家里吃过中饭上楼把俩孩子带走,刘阿姨瞩咐晶晶和涛涛,到了乡下乖一点,听大人的话,俩孩子连连点头,兰兰把他们送到车站。 兰兰哥嫂带走姐弟俩,喧哗吵闹的房间立刻鸦雀无声。昏昏沉沉的婷婷突然清醒了很多,她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房间,准备睡一会儿再起来收拾房间,可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而且越睡越睡不着,越睡越没睡意。 躺在床上的婷婷百思不得其解,晶晶和涛涛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时,自己多么渴望能安静半天让自己好好睡一觉。现在俩孩子被人家带走了,安静了,却睡不着了,婷婷不明白为什么没条件睡时想睡,有条件睡又睡不着。 即然睡不着干脆起来算了,有好多事情要做。 四月底,天气已经暖和了。婷婷穿好衣服下床后却感觉浑身发冷,她把盖在被子上的棉袄穿在身上,走到桌子前面倒了一杯热开水,双手握住茶杯取暖,浑身瘫软的她这才慢慢有了点力气。 放下茶杯,婷婷先把一片狼籍的碗筷洗了,再扫地抹桌子,好在屋里没什么东西,房间很快收拾好了。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婷婷心里充满了酸楚和失落。 第35章 山穷水尽 绝处逢生 /250000独最新章节! 休息几天后,婷婷身体恢复了一些。 这天,刚吃过中饭,婷婷坐在缝纫机前做事。刘阿姨带来俩年轻女孩子,其中瘦一点的望着婷婷问:“师傅,我看到街上有人穿连衣裙了,你会做吗?” 婷婷笑着说:“会做,只要你把式样说出来,我都能做。” 女孩高兴的眨了眨眼睛说:“真的呀!我说不清楚哪式样,你有纸和笔吗?我画给你看。可以啵?” 婷婷一边把纸和笔递给她一边说:“可以,你能画当然更好。” 女孩画完了,婷婷拿过来一边看一边笑着说:“画得蛮好诶,看得出你有一定的美术基础。后领口什么形状呢?” 婷婷这一问,女孩才发现自己没有画后领口,她侧着头,努力回忆曾经看到过的哪件连衣裙,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望着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记不起来了,师傅,后领口你随便做吧!” 婷婷给女孩量了尺寸,然后把写了尺寸的纸包在布里,望着女孩说:“今天二十九号,下个月五号接。可以吗?” 女孩瞪着两只大眼睛,娇声娇气的说:“哎呀!要等一个星期啊?刘阿姨说你做衣服又快又好,你现在就给我做嘛。我想五一节穿。好啵?” 婷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棉袄笑了笑说:“后天就五一节,你穿连衣裙不冷吗?” 女孩摇了摇头说:“不冷,二四八月乱穿衣嘛,再说我这连衣裙的布很厚,不会冷的,万一冷的话,我套一件春秋衫就是了。” 站在一旁的刘阿姨也帮着说:“婷婷,小王想五一节穿,你加个班帮她做嘛,现在没人吵你,做起来快。我告诉你,你帮她做好了不会吃亏的,她是手套厂的,手套厂全是女工,到时候,小王把同事都带到你这里来做衣服,你就有生意了。” 听说小王是手套厂的,婷婷确实很高兴,手套厂女工多,而且大多数是年轻女孩。婷婷喜欢给年轻女孩做衣服。年轻女孩漂亮、充满活力而且身材都比较标准,衣服穿在她们身上,怎么看都好看,给年轻女孩做衣服事半功倍。 年龄大的妇女身材大多数都变形了,再说女人到中年,特别辛劳疲惫,再好的衣服穿在她们身上也显现不出来,怎么看都不好看。而她们自己又往往意识不到问题出在那里,总要唠唠叨叨的埋怨,责怪裁缝没把她们的衣服做好,然后,三番两次的改了又改,到最后还是事倍功半,甚至事倍功无。 虽然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但衣服也要靠人穿。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截然不同,甚至天壤之别。 几年来,婷婷遇到不少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很怕给哪些体形变化大又不切实际选择款式的女人做衣服。给年轻女孩做衣服少收加工费她都愿意。 婷婷答应小王第二天晚上取衣服,这样既满足了女孩的心愿,也等于给自己在手套厂做广告。 小王一走,婷婷放下手里的事开始裁剪连衣裙,裁好后立即上缝纫机制作,很快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出来了。 婷婷用衣架把做好的连衣裙挂在竹杆上,然后往后倒退几步,用挑剔的目光,远距离的审视这件连衣裙的整体效果,越看越满意,婷婷笑了。 自从春节生病后婷婷很少做衣服,尤其是像这样有款有形的衣服还从来没做过。 望着挂在竹杆上的连衣裙,婷婷想象小王穿上这件连衣裙在袜厂女工中一定会引起轰动,越想越开心,越想越高兴,精神好了许多,这时才发现天气原来很暖和,她脱下棉袄。 婷婷望着连衣裙琢磨,既能做好了,干脆让女孩拿去,女孩明天上班就可以穿,肯定很多女孩会喜欢这件连衣裙的款式。这样很快就会有女孩来找自己做连衣裙。对!让刘阿姨叫小王现在就把连衣裙拿走。 想到这里,婷婷立即洗脸梳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去楼下找刘阿姨,婷婷站在过道里四处张望,这时才想起自己只知道刘阿姨住楼下,但不知道住哪间。 这时,一年轻女人从房间出来,婷婷连忙上前问:“同志,请问刘阿姨住哪间啊?” 年轻女人用手指着左边说:“她在厨房做饭。” 婷婷走到厨房门口朝里张望,见里面有三四个年龄和刘阿姨差不多的女人正忙活着。婷婷朝着刘阿姨叫了一声,刘阿姨没听见,旁边一位胖胖的阿姨告诉刘阿姨有人找,刘阿姨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门口,见是婷婷,连忙招手要她过去。 婷婷走到刘阿姨身边望着胖阿姨笑了笑以示感谢。然后说:“刘阿姨,连衣裙做好了,麻烦你叫小王来拿。好啵?” 阿姨惊愕的望着婷婷说:“什么啊?就做好了,怎么这么快?小王要高兴死了,好,好,好,等我做完饭就去告诉她,她就住对面。” 婷婷正要转身回去,刘阿姨一把拉住她,对胖阿姨说:“蒋师母,这就是楼上的哪个裁缝,搬来快两个月了,一直生病很少下楼,所以大家不认识。” 面相慈祥的蒋师母望着婷婷笑着说:“你好少下楼哦?上次送生姜的是你儿子吧?刚刚搬来还送东西给我们,谢谢你哟,哪生姜好哦!洪昌买不到。” 婷婷笑了笑说:“一点点东西还谢什么,我们这里少,安洲多,也很便宜,我每次去厂里都会带一点来。” 这时,一个瘦瘦的老太太转过身望着婷婷说:“你在安洲工作?你怎么不上班呢?” 不等婷婷回答,刘阿姨抢着说:“赵师母,人家转劳保了,不用上班,坐在家里每个月还可以领到二十多元钱工资。” 赵师母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望着婷婷说:“哪蛮好嘛,你什么时候再去安洲?” 婷婷对赵师母笑着说:“我每三个月去厂里拿一次工资,七月初去。” 赵师母稍微思索后说:“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我老伴喜欢吃小麻油,洪昌没有,听说安洲有,你下次去帮我买一点来,好不好?” 婷婷立即说:“好的,如果有,我一定帮你买。” 赵师母笑着说:“谢谢你啊!” 婷婷说:“赵师母,你太客气了,还没买来就谢我,买来了也不用谢,举手之劳嘛。” 刘阿姨接着说:“谢就不用了,等她儿子读书的时候,请赵老师帮个忙就可以了。” 不知赵师母没听见还是不好随便答应,她没做声转过身打开锅盖,用锅铲翻动着锅里的菜。婷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刘阿姨,我走了,记得叫小王啊!” 刘阿姨跟在婷婷后面走到过道里,轻轻的说:“刚才哪赵师母的爱人就是林云小学的老师。” 婷婷点了点头说:“哦!我知道了。” 果真和婷婷想象的一样,小王拿走连衣裙的第二天晚上,带了三个女孩来做衣服。说要做和小王一模一样的连衣裙。 婷婷看了看几个女孩,笑着说:“做一样的款式对我来说省事,但为了你们每个人都穿的好看,我建议你们不要穿一样的,最好根据自己的身材和脸形做不同的款式,这样会更漂亮。可以吗?” 几个女孩非常理解婷婷的好意,点头同意。婷婷给她们一一量尺寸,然后,画出适合各自脸形的领口,几个女孩看了画图很高兴。临走,提出两天后来接三件连衣裙,她们三个人要同时穿,婷婷笑笑爽快的答应了。 白天忙做事什么也不想,到了晚上,婷婷展转不安思绪万千,不知道俩孩子在乡下怎么样?涛涛胆大而且曾经在乡下待过容易适应,晶晶胆小老实、性格又内向,能习惯吗?唯一让婷婷感到安慰的是姐弟俩在一起。可涛涛回来后晶晶怎么办?突然,婷婷有了一个想法,干脆把涛涛寄养在他们家,每月给他们家一些粮票和钱。这样既妥善的按排了儿子,晶晶也有个伴,真是两全其美。 婷婷正打着如意算盘,刘阿姨来了,一进门就大声囔囔:“哎哟,我兰兰昨天从娘家回来,说你涛涛在乡下闹得天翻地覆,我亲家母要你赶快接涛涛回来。” 刘阿姨这样一说,婷婷哪还敢提刚才的想法,只好答应等做完手上几件衣服去乡下接儿子。 几天后,兰兰带着婷婷去了乡下,兰兰的父母对婷婷很热情,说晶晶很乖,他们很喜欢这个孙女。也喜欢涛涛,本来涛涛可以在他们家长住,家里不在乎多一个小孩吃饭,只是涛涛太野太顽皮,整天不是逗得这个哭就是打的哪个叫。 兰兰哥嫂还说;开始他们以为城里的孩子斯文,想不到比乡下孩子还顽皮。 婷婷只有笑笑,最后,她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一定要让晶晶上学。兰兰哥嫂满口答应,说开学后一定送她上学。 想到儿子回洪昌后女儿一个人留在陌生的乡村,婷婷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更让她心碎的是,女儿不哭不闹,轻轻的说:“妈,你不要打涛涛啊!我长大了就回去。” 涛涛对着晶晶耳朵说:“晶晶,我不在这里,你不要怕他们,那个欺负了你,全部记住,下次我来帮你报仇。” 望着窃窃私语的一双儿女,婷婷很困惑,如此团结的一对姐弟,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一天打到晚?否则,晶晶也不会送到这里来。望着面无表情的女儿,婷婷小声说:“晶晶,妈妈现在太穷了,身体又不好,实在没有办法,你暂时待在这里,你乖一点,让大家喜欢你,等妈妈条件好了一定接你回去,这些话你记在心里,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晶晶懂事的点点头。兰兰哥嫂带着晶晶把婷婷母子和兰兰送到车站,汽车开后才回去。 回到家,婷婷对儿子说:“涛涛,晶晶去乡下了,现在你一个人在家里乖一点,不要惹祸,让妈妈多做衣服多挣点钱。好不好?” 涛涛嘟起嘴巴说:“我就不乖,我喜欢乡下,你把我送到乡下去,让晶晶回来。” 婷婷无奈的摇摇头。 打倒□□后,整个国家处在拨乱反正、百废待兴之中,恢复了高考,□□中瘫痪的行业和部门都在逐步恢复。老百姓的精神状态和面貌有了明显变化,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服装取代了原来清一色的黑白灰。 自从给手套厂小王做了第一件连衣裙后,几乎天天有人找婷婷做衣服,婷婷认认真真、不怕麻烦、不怕费精力、不怕化时间、乐此不疲的为顾客设计和制作各种款式的服装。 随着身体和精神状态的好转,婷婷例假血量过多的病情也有所好转,血量一个月比一个月少,逐渐趋于正常,婷婷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婷婷经常做衣服忙的忘了做饭。在外面玩饿了的涛涛回家见炉子还没生,便自己生炉子淘米做饭,开始只做一锅饭填饱肚子,慢慢的涛涛会炒菜了,而且菜炒得越来越好吃。见儿子又能做饭又能炒菜,婷婷干脆把做饭的事全交给七岁的儿子,自己一心一意做衣服。 晶晶去乡下后,涛涛乖了很多,可能是一个人闹不起来,不过,他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很少,除了做饭吃饭在家里,其他时间都在外面玩。偶尔会有人来告状,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闯过什么大祸。 七月初,婷婷又要去安洲,临走前一天晚上她去赵老师家,问赵师母要买多少小麻油。赵师母听说她要去安洲,高兴的说:“小麻油买半斤够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如果有红豆,你帮我买两斤,我女儿吃的中药里面缺一味红豆。要带多少钱去?” 赵师母边说边在口袋里掏钱,婷婷摆摆手笑着说:“先不急拿钱,等我买来了再说。” 赵师母笑着说:“哪也可以,等买来了再给你钱,婷婷啊!红豆你一定要帮我买到。医生说缺了红豆药效差很多。” 听说红豆是她女儿治病的一味药,婷婷认真的说:“赵师母,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办法帮你买到红豆和麻油,我可能要到明天晚上或后天回来。” 上次去安洲,婷婷答应了给桂花和毅红做衣服,所以,这次作好了住一两晚的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她带着涛涛坐上了开往安洲的列车。 车上,婷婷一直担心,安洲有没有小麻油和红豆呢?小麻油是调味品可吃可不吃,有没有无所谓。可红豆是治病救命的药,千万不能没有啊! 到安洲后,婷婷牵着儿子几乎是跑步到粮站,一进门首先问有没有红豆,回答有。婷婷悬着的心落下来了,再问没有没有小麻油,也有。婷婷很高兴,买了两斤红豆和半斤小麻油,再办支拨证,最后把一季度计划油装进了新买的塑料壶里,去桂花家的路上又买了十多斤生姜。 事情办得又快又顺利,婷婷高兴的牵着儿子来到桂花家。 见婷婷来了,桂花喜笑颜开,立即把早已准备好的花布拿出来,小声的说:“你先给我做,等做完了我的再告诉毅红你来了。不然的话,她怕你回去,一定会要你先给她做。哎呀!中午一点菜没剩,吃蛋炒饭可以吗?” 涛涛高兴的跳起来说:“好!好!好!我最喜欢吃蛋炒饭。桂花阿姨,多放一点蛋哦。” 桂花望着涛涛笑着说:“好哦!乖崽,你要乖一点啊!” 母子俩吃完饭,涛涛和小他几岁桂花的俩个女儿玩耍去了。婷婷开始做衣服,一直做到天黑,把桂花的两件短袖衣和一条裤子做完了。 晚上,毅红来了,她要婷婷去她家睡,婷婷说自己更愿意在桂花家睡,后来说好第二天上午给她做两件衣服,下午回洪昌。桂花说:“后天回去,明天上午我们上街买点布,我还想做一条裙子。” 想到桂花一直帮自己领工资,来安洲吃住都在她家,而自己每次来去匆匆,从来没满足过桂花做衣服的心愿。这次多住几天没问题,晶晶在乡下,涛涛带来了,所以同意后天回洪昌,桂花高兴得搂着婷婷转圈。 婷婷答应多住一天还有一个想法,她想去看看四年多没见面的秦丽娟和程斌,以前来安洲也曾想过去看看他们,每次都因时间仓促没去成。 这次要在安洲待两个晚上,有时间了,她准备先看看秦丽娟和程斌,再去看看车间同事和母子楼的邻居。 吃晚饭时,婷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桂花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桂花爱人哈哈大笑,婷婷莫明奇妙,但凭直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些人里面肯定有谁出了问题,她不安甚至有些恐慌的望着桂花爱人问:“你笑什么?” 桂花满脸惊奇的神情说:“静秋,这几年你在那生活?难道你没碰到过安纺的人吗?” 婷婷自从七三年三月份回洪昌,带着俩孩子一直住在郊区,除了上工或在家里做衣服。还有就是每三个月回厂拿一次工资和粮油,除此以外与厂里没有任何联系,厂里人和事的变化她一点不知道。 婷婷摇摇头说:“我从来没碰到过安纺的人,这几年我累得晕头转向,大出血差点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那有时间和精力过问别人的事。到底出什么事了?快说嘛,急死我了。” 桂花欲言又止,她爱人望着婷婷一边笑一边说:“我告诉你,你俩个好朋友都不在厂里了。秦丽娟嫁了中粮车队的山东佬,生了个女儿,后来得了肺结核,跟老公去了山东。程斌更惨,结婚才几个月得了肺癌,几年前就死了。” 婷婷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手里的饭碗差点掉在地上。桂花连忙起身,把她手里的碗拿过来放在桌上,惊奇的说:“我真想不到,这么大的事你一点不知道?” 婷婷像座雕朔一动不动,任凭泪水无声流淌。 这时,涛涛端着饭碗从外面进来,见妈妈满脸泪水惊呆了,他看看桂花又看看桂花爱人,不知道这三个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桂花接过涛涛的碗,帮他夹了一些菜要他出去吃饭,涛涛没接桂花递给他的碗。而是走到妈妈身边,拿起桌上的一条毛巾帮妈妈擦眼泪,嘴里嘀嘀嘟嘟的说:“妈妈,你为什么哭嘛?我没气你啊!我也没打架呀!妈妈,不要哭嘛。好啵?” 婷婷拿过儿子手里的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的脸说:“乖崽,你吃饭去,妈妈没哭。” 晚上,毅红来了,三个女人在桂花家聊天。婷婷一直流眼泪,责怪桂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桂花说:“这不能怪我,你每次来总是办完事就走,从来没有坐下来谈过话,我怎么跟你说?再说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些事。” 毅红发现婷婷眼睛有些红肿,担心第二天自己的衣服做不了,笑着说:“哎呀!不要说了,人都死了这么多年,说也没什么意思。” 婷婷哽咽着说:“我做梦都想不到秦丽娟会得哪样的病,我们一同上北京,那时候她身体多好啊!更想不到程斌……” 说着说着一个劲流眼泪,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桂花和毅红见婷婷两眼红肿无精打采的样子不好再强留她。婷婷帮毅红做完两件衣服,下午便回洪昌了。 回到洪昌,一进家门,婷婷立即把半斤麻油和两斤红豆外加一块生姜送到赵老师家。一家人正在聊天,见自己家急需要的东西都买到了,赵家人欣喜若狂,特别是赵师母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说了不少感谢的话,问多少钱。婷婷说:“这次算了,下次再说。” 赵师母客气几句后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哪么远买来还不收钱,谢谢你哦!” 婷婷走后,赵师母对爱人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收钱吗?这女人聪明,会做人,她有个七岁的儿子,马上要读书了,户口在安洲,想要你帮忙。到时候你帮帮她吧!让她儿子去你学校读书。行不?” 赵老师笑了笑说:“应该没问题,户口不在本地可以借读嘛。” 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在赵老师的帮助下,涛涛在林云学校报名上学了,属借读生。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婷婷拍拍装满课本的新书包望着儿子满心欢喜的说:“乖崽,明天你就要上学了,你现在是学生了,学生要懂礼貌、爱干净,上课时要用心听老师讲课。听到没有?” 涛涛问道:“妈妈,上学做什么?你去不去哟?” 婷婷双手捧着儿子的脸笑着说:“妈妈不去,妈妈小时候也上过学。上学是学文化、学知识、学本领。知道啵?” 涛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妈妈,以后我每天都要上学吗?” 婷婷一边铺床一边说:“是哦。乖崽。” 涛涛嘟起嘴巴说:“我想玩怎么办呢?” 婷婷铺完床直起腰,轻轻拍拍儿子的脸,笑眯眯的说:“星期天不上学可以去玩,放了学做完作业也可以玩啊!” 第二天,涛涛吃过早饭背着书包跟着赵老师来到学校。 走进教室,见很多小朋友规规矩矩的坐在位子上,涛涛觉得奇怪,这么多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呀?他不坐,背着书包到处走。 上课铃刚响过,一位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的女老师走进教室。涛涛站在教室后面一动不动的望着老师,老师要他坐到位置上去。然后,女老师站在讲台前,望着大家笑了笑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刘,叫我刘老师,从今天起,你们是一名学生了,学生要遵守学校纪律,要讲卫生,懂礼貌。下面我开始点名,叫到名字的同学喊一声‘到’,好不好?” 刘老师点过名后,转身在黑板上书写学校的名称和年级班次。见老师背朝着自己,涛涛拿起书包走出教室来到操场。转了一圈见没人又跑回教室。刘老师见他从外面进来,问他出去干什么?涛涛说:“我出去玩啊!老坐这里干什么?” 刘老师走到涛涛身边,笑眯眯的说:“秦涛同学,上课的时候不能随便出去,下了课再出去玩。好吗?”涛涛点了点头。 中午放学后,涛涛一进家门便说:“妈妈,上学一点也不好玩,我不去了。” 做好了饭菜等儿子回来的婷婷听儿子说不上学了,笑着说:“乖崽,你已经长大了,要好好读书,妈妈才会喜欢你。知道啵?乖崽,吃饭,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菜。” 晚上,婷婷给儿子讲了很多为什么要上学,应该怎样上学的道理。最后涛涛同意上学。 几天后,涛涛中午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嘟着嘴巴告诉婷婷,说老师要她下午到学校去一趟,婷婷一听就知道儿子惹祸了。 下午,涛涛把妈妈带到老师办公室,刘老师让涛涛回教室上课,然后请婷婷坐在自己办公桌旁边的凳子上,客气的说:“秦涛妈妈,我姓刘,是秦涛的班主任,今天要你来,是想让你了解你儿子在学校里的一些情况,同时也希望你协助学校帮助秦涛同学改正一些不好的习惯。” 婷婷满脸歉意的说:“刘老师,真不好意思,我儿子不懂事,让你操心了,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刘老师一脸无奈的神情说:“开学那天,我给他们上第一节课,你儿子跑出去了,其他课老师也反映,上课时,他坐不了几分钟就要站起来,而且在教室里到处乱走,有时还跑到学校外面去,我和他谈了好几次,他都点头答应,一上课又忘了。如果他不改掉这坏习惯,不仅他自己学不好,还会严重影响其他同学,我们老师也上不好课。你说对不对?” 婷婷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一时又气又急又尴尬,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刘老师不忍心太为难这位年轻的妈妈,轻轻拍了拍婷婷手臂,说:“你也别太急,孩子小不太懂事,多和他说说道理,慢慢就懂了。你有事先回去吧!以后我们多联系。” 婷婷感激的朝老师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办公室。 晚上,婷婷板着脸问儿子,上课为什么要到处乱跑,见妈妈生气了,涛涛有些胆怯,小声说:“我坐不住嘛,坐哪么长时间好难受。妈妈,我不上学好啵?” 儿子又说不上学,这时,窝在心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婷婷一把将儿子摁倒在床上,扬起手在他屁股上啪!啪!就是几巴掌,打得涛涛嗷嗷叫。婷婷还是不解气,厉声呵斥道:“上不上学?上课还到处跑吗?” 涛涛怕再挨打,连忙大声说:“上学嘛!不跑嘛!” 儿子同意上学,还答应上课不乱跑,婷婷这才消了一些气。为了鼓励儿子,第二天早上,婷婷还特意给儿子煎了一个荷包蛋。 几天后,刚吃过晚饭,赵师母来了,要婷婷去一趟她家里。 婷婷忐忑不安的来到赵老师家。一进门,赵老师客气的请她坐下,见婷婷很紧张,赵老师笑了笑说:“小仝,别紧张,我跟你谈谈你儿子在学校里的情况,他班主任找到我,说他每节课都要到处乱跑,怎么说也不听,要我跟你说一声,再这样下去,可能会不让他上课,还有一件事,算术老师说,他把阿拉伯字的4字总是写成反的,怎么教都没用,要握住他的手才写得成,一放手又写成了反的,你在家里好好教教他,叫他上课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回到家,婷婷憋着一肚子怒火边做事边等儿子回来。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儿子一阵风似的进来了。婷婷噌的站起来,揪住儿子两只手臂,气势凶凶的说:“涛涛,你答应我上课不再乱跑,为什么还要乱跑?还有,你怎么上课的?上了这么久的课,连个4字都写不成,你说!你跟我说!” 一顿劈头盖脑的训斥把涛涛吓蒙了,他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婷婷一把将儿子推开,然后伏在桌上嚎啕大哭。涛涛被推得差一点跌倒,站稳后,走到桌子边拉着婷婷的袖子,嘀嘀嘟嘟的说:“妈妈,不要哭嘛,我乖嘛,我保证不乱跑了,好啵?妈妈,你不要哭嘛。” 痛哭后情绪平静了一些,婷婷起身装了一盆水,让儿子洗脸洗手。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写字本和笔放到桌上,对儿子说:“你把阿拉伯字从1写到9。” 涛涛坐在凳子上认认真真的写起来,婷婷站在儿子身后看着他写,123都写得很好,写到4字就写反了,婷婷没做声让她一直往下写,涛涛写完9个字,把笔一甩,起身想走,婷婷一把拉住他,指着哪个反4字说:“这个字写反了,不是往前拐是往后拐,再写,记住!往后拐,” 涛涛拿起笔又写,写出来的4字还是反的。婷婷握住儿子的手接连写了三个4字,然后放手要儿子自己写,可写出来的4字还是反的。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写,除了婷婷握住他手写的4字是正的,他自己怎么写都是反4字。婷婷又气又急又奇怪,她想不通怎么会这样,什么原因呢? 婷婷又拿来一支笔和纸坐在儿子旁边,她要儿子和自己同时写,她看着儿子手里的笔,她要儿子也看着她手里的笔。她慢慢的写,儿子一边写一边认真看着她手里的笔,可还是写成了反的。婷婷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写了,睡觉吧!” 这年的中秋节和国庆节只相差几天,九月中旬,做衣服的人特别多,婷婷起早摸黑忙得做饭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过问涛涛的学习情况。 这天晚上,婷婷正在给手套厂的几个女孩量衣服,无意中抬头看见赵师母站在自己房门口,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赵师母来自己家里绝不会有什么好事,肯定是儿子又惹麻烦了。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皮尺,笑眯眯的和赵师母打招呼,赵师母见屋里有人便站在房门口说:“小仝,你先忙,等下你到我家来一趟。”赵师母说完走了。 手套厂的女孩走后,婷婷怀着一颗不安的心来到赵老师家。赵老师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的样子,可能儿子惹大祸了,婷婷作好让赵老师骂一顿的思想准备,骂得再厉害也要接受,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婷婷微笑的看着赵老师,赵老师仍然不做声,房间里空气似乎凝固了,最后,赵师母打破沉默,她望着老伴说:“老赵,你说嘛,小仝是通情达理的人,你把事情说情楚,人家不会怪你的。” 赵师母的话让婷婷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她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只见赵老师轻轻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小仝啊!学校要你儿子退学。” 婷婷一听怔住了,虽然她估计到事情可能蛮严重,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儿子竟然被退学。这怎么办?好不容易请赵老师帮忙以借读生的身份入了学,还不到一个月就要退学,不行!儿子怎么能不上学呢?再求求赵老师。她望着赵老师说:“赵老师,我求你给学校说说,不要让我儿子退学。好啵?” 赵老师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他已经争取过了,他能不争取呢?秦涛是他介绍入学的,自己介绍来的学生被退学,自己也没面子啊!再说婷婷待自己家不薄,从各方面考虑,他都希望涛涛留在学校里继续读书。可校方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他实在无能无力。 面对婷婷可怜兮兮的目光,赵老师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他同情婷婷可又爱莫能助,只能说些安慰的话,说等孩子大一点,懂事了再上学。 儿子退学已不可挽回,婷婷知道赵老师有心无力,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回家了。 涛涛退学后,每天在家里做三顿饭,然后就是满世界玩,婷婷生气着急无济于事,只有等来年再报名上学。 涛涛开心极了,拿着妈妈给他的零用钱,在附近的区文化馆旱冰场学滑冰。在学校里笨得连个4字都写不成的涛涛,学滑冰却出奇得聪明,不仅很快学会了滑冰,而且滑得非常好,旱冰场上每天都能看到涛涛身轻如燕的变换着各种姿式和花样,像水里的鱼儿自如的在人群中穿来梭去。 冰滑得很好后,涛涛又想玩射击,可他每天的零花钱只够滑一场冰,滑了冰就没钱射击,如果要射击就滑不了冰,他很想射击可又舍不得放弃滑冰,他希望滑冰和射击两项都玩,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准备要妈妈每天多给自己一点钱。 滑过冰回到家,涛涛一边淘米一边说:“妈妈,你每天给我两毛钱好啵?” 正在裁衣服的婷婷看了儿子一眼说:“你要哪么多钱干什么?” 涛涛把淘好的米倒进锅里,又把锅放到炉子上,然后走到案板边,认真的说:“妈妈,我已经学会了滑冰,我还想玩射击。一毛钱只能滑一场冰,你再给我一毛钱玩射击好啵?” 婷婷一边裁衣服一边说:“你想玩射击就不要滑冰了,妈没钱,乖崽,省一点啊!” 涛涛拉着妈妈的衣服角撒起娇来:“不嘛,我要玩射击也要玩滑冰嘛,妈妈,你就多给我一毛钱嘛。好啵?” 想到儿子没有学上,天天在家做三餐饭,也够可怜够让人心疼的,再说滑冰和射击都是有利于小孩身体发育的运动,婷婷便答应每天多给他一毛钱。 从此,涛涛成了区文化馆的常客,他上午滑冰,下午射击。 读书,涛涛不行,玩,他很有天赋,不仅冰滑得好,枪法也不错,整个文化馆里数他年龄最小,但数他最会玩,玩的最棒。 第36章 好奇探访 一见倾心 /250000独最新章节! 赵老师夫妇生育了三儿四女七个孩子,第二个女儿一出生就送给了别人,其他六个孩子都是赵师母带大的。 大儿子、大女儿已成家另居,三女儿玲玲虽然没结婚但已住男朋友家。还有二儿子明辉、三儿子明煌和四女儿瑶瑶三个孩子在身边。 赵老师夫妻俩和四女儿住楼下,三儿子住楼上,楼上的房间,是在新华印刷工作的大女儿结婚时住的,后来大女婿单位分了房子,他们搬走了。这间房子一直空着,大女儿回娘家时偶尔住住。后来,三儿子明煌从农场回来没房子,便把这间房给明煌住。 二儿子明辉一直在洪昌工作,赵老师夫妇很早就给他准备了婚房,离他们住处不远。 二儿子其貌不扬却心高气傲,找女朋友十分挑剔,这个高了哪个矮了,这个不聪明哪个不漂亮,左挑右选,高不求低不就,结果到三十岁了还没结婚而且连女朋友也没有,夫妇俩开始很急,可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后来也就不管了。 七七年的最后一天,赵老师一家人吃过晚饭坐在一起聊天。 赵老师望着老伴朝天花板指了指说:“楼上哪小孩现在怎么样了?嗨!退学的事,搞得我总觉得有点对起人家。她哪儿子也确实太顽皮了,我教了这么多年的学,也没见过这么顽皮的小孩,这女人不容易啊!” 赵师母垂下双眼,叹了口气说:“是哦!小仝真是个好女人,一天到晚在屋里做衣服,老天爷不公平,让这么好的女人年纪轻轻守寡,儿子又出奇的顽皮,嗨!这女人可怜。” 赵师母的话音刚停,二儿子明辉笑着说:“老娘,我长到三十岁,还从来没听你说过谁好,今天怎么了?把一个邻居说得这么好,难得!” 赵师母瞟了二儿子一眼说:“好就是好,实事求是嘛。楼上这个女裁缝真的不错,又勤快又能吃苦又会做人,一个女人带俩孩子,本来就很困难,可她每去一趟安洲都要给每户人家送点生姜,不容易哦!” 明辉望着母亲问:“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说谁,我们楼上做裁缝的寡妇?你说谁啊?” 赵师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新搬来的邻居,租了熊师傅家的房子。” 明辉好奇的说:“熊师傅家我知道,什么时候搬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呢?” 赵师母狠狠的瞪了二儿子一眼说:“人家搬来都快一年了,你大清早出去上班,晚上回来吃过饭你又出去,休息天也见不到你的人影,一个月你能在家里待几个晚上?你整天不着家,怎么看得到人家?” 明辉对母亲笑了笑说:“老娘,说来说去,又说到我头上了,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老娘这样吹捧。” 赵师母笑着说:“你想看看?你以为你想看就看得到?这女裁缝除了洗衣服很少下楼,七岁的儿子每天洗菜洗碗做饭,刚才你爸说退学的孩子就是她儿子,她和儿子的户口不在洪昌,你爸出面让她儿子入了学,谁知哪小孩太顽皮,被学校退了。” 明辉随意问了一句:“外地人啊?” 一直没做声的赵老师回答儿子:“洪昌人,去安纺工作时户口迁到安洲去了,小孩户口也在安洲。” 听父亲的口气,也很同情这女裁缝,明辉觉得有些奇怪,父亲是个从来不多事的人,怎么也管起闲事来了。于是,他调侃的说:“哎呀!爸爸妈妈都同情的人,那肯定是弱者中的弱者,不是傻子就是残疾。” 赵师母用责备的目光瞟了儿子一眼说:“不要瞎说!人家又聪明又漂亮,身材高高挑挑,虽说生了俩孩子,我们这院子里有些没结婚的女孩还不如她好看。” 明辉对母亲扮了一个怪相,说:“你们听听,越说越玄乎了,真像你们说得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受这样的苦?为什么不嫁人呢?” 赵师母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我说这是个好女人呢?刘阿姨看她太艰难,给她介绍商业局一个科长,对方说俩孩子负担太重,要她送掉一个,她理都不理,连面都不肯见。刘阿姨家一个山东朋友出了五百元钱要带走她的儿子,她也不肯。后来病得差点死了,才同意让女儿去了刘阿姨儿媳妇的哥哥家,我看哪乡下人肯定是白给她养女儿,她早晚会把女儿接回来的。嗨!这女人没什么亲人,所以我说她不容易。” 赵师母的话引起了明辉强烈的好奇心,他打算哪天找个机会去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竟能得到自己母亲如此好评。 9点了,赵老师开始打哈欠,明辉起身回自己住处。 明辉的住处离父母家只有六、七分钟路程。是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小楼房,楼下住了一户有五个儿子的人家,二楼算上明辉住了三户人家。这栋小楼房独门独户,从一扇木门进去,穿过一小段过道便是一个正方形铺满麻石的天井。天井东西两面是墙壁,南边是四户人家共用的厨房,北面是楼下住户的门,紧靠西边墙壁是上二搂的楼梯,楼梯是木头的,又窄又陡。 明辉住在楼梯口的第一间,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个方凳,桌子上摆了一堆书、一只暖瓶和一只茶杯,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堆木料,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赵师母每天上午送一瓶开水过来,然后把另一只空暖瓶带回去。 明辉进屋后拉开灯,然后习惯性的往床上倒去,平时在床上躺几分钟便脱衣睡觉。今天他一点睡意没有,耳朵里总是响着父母谈论女裁缝的哪些话。突然,他想起母亲说哪女裁缝做衣服每天做到很晚,他抬起手看了看表,九点二十分,还早,女裁缝肯定还在做衣服,反正睡不着,不如去看看父母口中的这个好女人到底什么样子。 明辉起身刚要出门又停住脚步,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不认识人家,见了面怎么说?他关上门,正想往床上倒去,突然,床上的一对枕头让他有了办法,他迅速的扒下一只绣花枕套捏在手里,走到门口关灯后随手一拉房门,咚,咚,咚下楼了,穿过天井和小过道,打开木门快步往外走去。 几分钟后,明辉来到他印象中熊师傅家门口,因走得急,他歇息了几秒钟,然后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立即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门没关。” 明辉推开虚掩的门进去,见一个二十多岁、高高个子、梳着两条辫子的女人,脸对着房门站在案板边裁衣服。他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口中带着俩孩子的寡妇,原来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他显得有些尴尬。 婷婷见进来的是个男人,而且是个陌生男人,平时找她做衣服的基本上都是女人,今天这么晚却来了一个陌生男人。她望着眼前这位个子不高而且秃了顶但很壮实的中年男人,心里直犯嘀咕,这谁啊?但不管是谁,上门即客人,她连忙停下手里的事,满脸笑容的望着明辉,客气的问:“你有什么事?” 婷婷这一问,明辉突然想起了手里的枕套,幸亏带了这枕套来,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办!他把枕套放到案板上,强压住心里的紧张,轻声说:“你是仝师傅吧?想请你帮我改一下这枕套。” 婷婷点点头说:“我姓仝。” 说完,伸手拿过枕套在案板上铺开,望着明辉笑眯眯的问:“你想怎么改?” 还没完全镇定的明辉,用手掌在枕套四分之一处划了一下,说:“裁掉这些,我不喜欢这么大。可以吗?” 婷婷望着枕套思索片刻后笑着说:“当然可以,大改小,易得了嘛。只是有点可惜,你看,这上面是一付菊花图案,如果裁掉一截,破坏了图案不好看。” 明辉坚持说:“好看不好看无所谓,我想要个小点的枕头,坐在被子里看书时可以垫在脑袋后面,免得头靠在又冷又硬的墙上。” 知道明辉改小枕套的原因后,婷婷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这样吧!这个枕套裁掉很可惜,别裁了,我给你做一个小小的枕头,保你满意。可不可以?” 婷婷这番话,让明辉立即对她有了好感,他觉得眼前这个裁缝不仅热情会过日子,而且懂美,窥一斑而见全豹,从小事可以看出人的品性,明辉心里想,难怪自己的母亲对她赞不绝口。 明辉接受了婷婷的建议,点点头说:“可以,你说得有道理,这枕头是一对,裁掉了确实可惜。你说的小枕头哪天能做好?多少钱?” 婷婷望着明辉笑了笑说:“虽然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做东西,但你肯定也是住在院子里的邻居,用剩余的布做一个小枕头不用算钱,以后照顾我一点,有衣服来我这里做就可以了。” 婷婷的热情大方让明辉完全放松了,他嘿嘿的笑着说:“怎能不算钱呢?你已经很不容易,要算钱的,不算钱就不做了。” 这男人怎么知道自己不容易呢?说明他了解自己的情况,婷婷望着明辉笑了笑说:“你贵姓?住哪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明辉笑着回答:“你根本不下楼,怎么见得到我呢?我姓赵,楼下赵老师是我父亲。” “啊!真的呀!怎么一点不像呢?”婷婷惊呀的叫起来。 明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不像吗?有可能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回去我问问他们。” 婷婷连忙说:“不,不,我不是哪意思,我是说你父亲和你弟弟都没你这么雄壮,这么精神。说实话,你和他们真的不像一家人。你说怪不?我和你明煌弟弟瑶瑶妹妹都很熟,他们常来我这里玩。我只知道他们有个身体不太好的姐姐,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哥哥。” 明辉一本正经的说:“你说错了,他们不是有一个姐姐,而是有俩个姐姐和俩个哥哥。” 婷婷瞪着眼睛张大嘴巴看着明辉半天才说:“哎呀!你妈生这么多啊?” 望着有些傻乎乎的婷婷,明辉觉得很可爱。开玩笑说:“不算多,我妈一共才生七个,我第二个姐姐从小就送人了,现在我们只有姊妹六个。” 婷婷没觉出明辉在开玩笑,心里想;哎呀!生这么多还说不算多,他自己肯定也生了好多小孩,脱口而出问道:“你生了几个小孩?” 婷婷这冷不丁一句话,把明辉问得哭笑不得,刚才故意说七个不算多只是想逗逗这女人,没想到她信以为真。面对这个似傻似纯的女人,明辉既不能恼又不能气,他稍稍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尴尬的说:“生几个?我婚还没结哪!” 人家还没结婚,自己却问人家生了几个小孩,婷婷为自己的唐突感到很不安,连忙说:“小赵,对不起,我说话是不经过大脑的,你别介意啊!” 看到婷婷紧张的样子,而且一脸真诚的向自己道歉,明辉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没关系,我确实显老,是像有几个小孩的人。” 婷婷后悔自己说话太冒失,同时也觉得奇怪,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还没结婚呢?忍不住又说:“小赵,我想问你一句话,不要生气哦!” 明辉喜欢这个女人的率真和傻气,愿意和她说话,连忙说:“你问,想问什么问什么,我不生气。” 婷婷用好奇的目光望着明辉,犹豫片刻后问:“你这么大年龄为什么还没结婚呢?” 明辉有些委屈的反问:“你以为我多大年纪?” 婷婷微微歪着头想了想,望着明辉小声的说:“你今年有三十七八岁吧?” 明辉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笑着说:“我像三十七八岁呀?完了,这辈子我是找不到老婆了。” 婷婷知道自己猜大了,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不会看年龄,你多大?” 明辉没回答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点半了,自己该走了,他望着满脸歉意的婷婷说:“太晚了,我要走了。下次告诉你我多大。走啦!”说完转身就走。 明辉回到自己住处,一进门照例倒在床上。前一次躺下没有睡意是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所以编了个理由去看看被母亲夸奖的女裁缝。现在看过了,好奇心满足了,按理说可以好好睡觉了。可躺在床上的明辉仍然毫无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和女裁缝谈话的情景,演电影似的一幕一幕浮现眼前,耳边反反复复的响着女裁缝说过的每一句话。女裁缝不仅聪明能干,还有哪说不清是傻还是纯的味道特别可爱。他想;如果找个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多好啊! 毫无睡意的明辉把和自己谈过恋爱以及见过面的女孩子,一个个拿来和女裁缝作比较;哪些女孩子有的木纳,有的娇揉造作,有的愚笨,有的过于世故,比较来比较去,没有一个像女裁缝这样若若大方热情坦诚。 明辉择偶条件比较挑剔,并且坚持宁缺勿滥。此时,明辉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让女裁缝哪么早结婚!为什么女裁缝和自己不相逢未嫁时!为什么!为什么!深感遗憾的明辉心里问着无数个为什么。 明辉糊思乱想展转难眠,扎着两条辫子的女裁缝笑眯眯的模样怎么也挥之不去,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 第二天,明辉醒来后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眯着眼看了看表,十点了。他猛的把被子一掀,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他想起了今天是元旦,头天约好了一早去同学金宝家打麻将。 明辉穿好衣服后,去父母家急急忙忙洗脸刷牙,然后蹬起自行车直奔金宝家。 金宝是明辉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中毕业哪年,金宝父亲突然去世,一直没有工作的母亲无力继续供他读书,辍学在家的金宝到处做临时工补贴家用,后来金宝进了供电局,成了供电局一名外线工。 明辉继续读高中,可高中还没毕业□□开始了。后来被按四个面向分配,明辉去了搪瓷厂,成了一名机械修理工。 金宝是独子,结婚后和母亲住一起,金宝母亲是个非常宽厚慈祥的老人。金宝朋友多,客饭多,而且每天晚上都有不少人聚在他家里聊天打麻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金母始终如一不厌其烦的笑脸相迎笑脸相送每一位客人。她对明辉特别好,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明辉叫她老娘。 明辉除了谈恋爱或家里有事,其业余时间几乎都待在金宝家里。就连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大年三十晚上,明辉在自己家随便吃几口便放下筷子,然后蹬起自行车去金宝家守岁。 明辉和金宝一直来往密切,俩人无话不说。为了明辉的婚事,金宝费了不少心思,他曾发动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帮明辉介绍女朋友,可总是高不求低不就。金宝经常数落明辉;‘你再聪明再了不起,也只是个秃了顶的工人,而且家庭成份又不好。你凭什么挑七挑八?三十岁了还不结婚,将来父老子少,有你的苦头吃。’ 明辉赶到金宝家时,另外俩个朋友早到了,三缺一就差他一个,其中一个朋友开玩笑说:“明辉,怎么这么晚来?是不是昨天晚上谈恋爱谈到半夜啊?” 明辉坐下后,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脖说:“谈恋爱?跟谁谈哦?这辈子打光棍算了!” 金宝把一杯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斜了他一眼说:“我看你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叫你找个女人做老婆算了,你不听,偏要什么情投意合,什么合不合?到床上什么都合了。” 明辉装作没听见,揭开茶杯盖喝了一口,然后对其他俩朋友笑着说:“麻将呢?把麻将拿过来。开桌,免得有人又要念经了。” 四双手噼哩啪啦的洗着麻将牌,金宝望着坐在对面的明辉欲言又止,想想还是说:“明辉,我们是老同学老兄弟,否则,我懒得说你,今天是一九七八年了,你我都三十一岁了,我大儿子读二年级,小儿子今年也要上学了,可你依然光棍一个,还在挑七挑八,上次老田给你介绍的哪女孩子蛮好的,你又嫌人家个子矮,你自己不也就一米六八嘛。” 明辉笑了笑说:“男才女貌嘛,女人太矮了影响后代。” 明辉无心的一句话,金宝听了有些不高兴,因为他老婆很矮,一米五不到。金宝瞄了明辉一眼说:“哼!左拣右拣,最后拣个漏灯盏。不说了,打牌。” 金宝心想这该死的秃顶明明知道自己老婆矮小,还说什么女人太矮影响后代,这不明明在揭自己的短吗?他真的生气了,喜欢说笑的他今天很少说话。麻将打到晚上十点时。金宝把牌一推,伸了个懒腰说:“不打了,睡觉。” 明辉知道金宝在生自己的气,也知道过一会儿就没事的。便故意说:“才十点,再打两圈嘛。” 金宝乘机报复他:“不打,你没人管,打到天亮也不要紧,我是有人管的,我老婆还在等我睡觉哪。” 明辉望着金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有老婆就了不起呀?我要是想结婚,分分钟的事,不相信的话,我马上带一个给你看。” 金宝立即将他文军:“吹吧!带一个给我看看,如果你今年之内结婚,我保证送你一份厚礼。” 元旦第二天,吃过晚饭明辉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碗就去金宝家。他站在屋里的电灯下对着镜子拔胡子。今天他不去金宝家,准备晚一点去楼上女裁缝家看看小枕头做好没有。 捱到八点多钟,明辉来到婷婷家门口,像上次一样在虚掩的门上敲了两下,听到门里一声进来,便推门而进。婷婷正使劲踏着缝纫机,两条辫子随着身子的晃动在她肩上一跳一跳,充满着青春活力。 见明辉来了,婷婷连忙起身。明辉客气的说:“又来打搅你了,我的小枕头做好没有?” “这么客气干嘛?随便一点嘛,大家是邻居。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要找你帮忙。”婷婷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小小的枕头放在案板上。 大小正好的长方形小枕头很漂亮,枕套是蓝白相间的格子布,四周镶了白色的荷叶边,清清爽爽秀秀气气,明辉很喜欢这个小枕头。他把手掌放在小枕头上轻轻摁了一下,望着婷婷说:“仝师傅,你真是心灵手巧,这小枕头太漂亮了,我喜欢,这么松软。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婷婷站在案板边笑着说:“喜欢就好,里面是棉花,我选了好几种布,觉得还是这颜色好看一些,只是不耐脏,也不要紧,脏了脱下来洗洗就是,这么小,好洗。” 明辉从口袋里拿出两元钱放在案板上。望着婷婷说:“够不够?” 婷婷一脸真诚的说:“小赵,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爸爸帮了我哪么大忙,我用碎布给你做个小枕头还收你的钱,情理上说得过去吗?” 明辉怔住了,眼前这女裁缝真的不一般,第一次只觉得她热情纯朴不俗,没想到还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而且看了不少书,有一定的文化底蕴。 一瞬间,明辉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说点什么,可舌头不听使唤,他沉默无语。 见明辉不说话,婷婷以为是没收钱不好意思,为了让他心安理得,故意大大咧咧的说:“小赵,一点点小东西,你这么认真,说明你好小气,小气的人才会斤斤计较。” 明辉连忙为自己申辩:“你说错了,我不是小气,因为你一个女人,还要养小孩,本来就不容易,我堂堂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白要你的东西呢?” 婷婷笑着说:“我从来不认为礼尚往来跟男人和女人有区别,□□他老人家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婷婷的话把明辉逗笑了,继而他感慨的说:“你真不愧是□□时代出生的人,我是旧社会的人,所以思想也旧。” 明辉的话让婷婷想起上次他没说年龄就走了。于是两眼盯着明辉说:“你记得啵?上次我问你多大,你说下次说,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多大?” 明辉笑着伸出三个手指头说:“属猪的,刚三十。” 婷婷嘿嘿笑着说:“你属猪的啊!我属牛的,你比我大两岁。不好意思,上次我把你猜得那么大,别生气哦!我不会看年龄,瞎说的。” 望着婷婷孩子般纯真的神情,明辉顿时心生爱意,真想伸手抚摸抚摸她哪白晰光滑的鹅蛋脸。 婷婷拿起一件衣服边做针线边和明辉说话,明辉怕自己在这里影响她做事,想走又舍不得,小心翼翼的问:“我在这里影响你做事吗?” 婷婷连忙说:“不会,不会,平时也这样,有人在这里,我就做手工活,这些针线活早晚也是要做的。明煌、瑶瑶他们来了,我也是一边做针线一边和他们说话,如果你有事就走,没什么事想坐多久坐多久。” 明辉真的不想走,他觉得和这女裁缝谈话非常轻松愉快,想说什么说什么,不需要考虑哪句能说哪句不能说,因为她通情达理而且善解人意。 婷婷一边飞针走线的做着手上的活,一边和明辉天南海北的聊,他们聊得很投机很开心。突然,门开了,涛涛冲了进来,见一个男人坐在自己家,他停下脚步,两眼直直的望着明辉,心里琢磨,这谁呀?这么晚了还不走?婷婷看出了儿子的心事,她望着儿子说:“涛涛,叫赵叔叔,带你上学的赵老师是叔叔的爸爸。” 听说是赵老师的儿子,涛涛望着明辉轻轻的叫了一声:“赵叔叔好!” 明辉看着满头大汗的涛涛说:“你好!怎么一头汗?” 涛涛腼腆的笑了笑,顺手抓起晾在绳子上的毛巾,往脸上胡乱的擦。婷婷疼爱的望着儿子说:“涛涛,去打盆水洗洗脸。” 涛涛拿起脸盆去走廊上的水缸里舀水,明辉望着涛涛的背影说:“仝师傅,你儿子聪明机灵,虎头虎脑的像个小男子汉。” 婷婷摇摇头说:“不聪明哦!一个阿拉伯4字都写不成,教他一百遍还写成反的,特别贪玩,上课到处乱跑,学校不让他上课,现在除了做几餐饭,整天就是玩,你看,玩到这么晚才回来。” 见到涛涛后,明辉才知道被学校退学的原来是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小男孩,太可惜了!他看了看正端着一盆水进来的涛涛,认真的对婷婷说:“仝师傅,小孩不读书怎么行呢!当时你应该和学校好好谈谈,怎么也得让他留在学校,成绩差一点不要紧,可以慢慢来。不读书以后怎么办?” 婷婷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谈了,没用,我去了学校好几次,后来是你父亲通知我退学,叫我不要再去学校了,为了不让你父亲为难,我没再去学校。 听了婷婷的话,明辉半天没做声。这时,涛涛已洗好脸,明辉拿起小枕头望着婷婷说;“哪我不客气了。谢谢啊!以后有什么东西要修理,我全包了,我是修理工,技术绝对一流。好!我走了。” 婷婷望着满脸瞌睡的儿子说;“想睡觉啦?叔叔的话你听见了吗?明年妈妈再给你报名,你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好好上课。听到没有?” 涛涛一边眯着眼脱衣服,一边点头说:“听到了。” 明辉回到自己住处后,拿着小枕头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他把脸紧紧的贴在软软的枕头上,觉得温暖踏实。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女裁缝的音容相貌一幕一幕的浮现眼前,又是一个不眠夜。 自从做小枕头后,明辉三天两头往婷婷家里跑,去的次数多了,明辉觉得不妥,屡屡告戒自己;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能再去了,今天一定去金宝家。可吃过晚饭,双脚不由自主的又往楼上走去。 每次去婷婷家都受到热情大方的接待,可明辉自己心虚,怕婷婷怀疑他有目的,于是,自欺欺人的寻找各种借口。今天说她家的钟走慢了,拿去给修一下,第二天又把修好的钟送回来。过几天又说她家的钟走快了,又拿去修一下,过一天又送回来。 为了休息日能在婷婷家待上一天,明辉说缝纫机声音不对有点问题,要婷婷找来工具,他又是拆又是装的折腾半天,上午没搞好,下午继续搞。 只要一天没见到婷婷,明辉就像丢了魂似的。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结过婚而且有俩孩子的女人。 刚开始,明辉有些心虚怕婷婷知道自己的心事,所以极力掩饰,后来却又希望婷婷知道他的心事。有时故意碰碰她的手拍拍她的肩,甚至还试探性的说一两句调情的话,想看看婷婷的反映,谁知有情枉对无情人,他的心事婷婷浑然不知。 基本处于封闭状态的婷婷心里只有两件事,一是希望儿子能好好上学。二是努力多攒点钱,尽早把女儿接回来。除此以外,她没有任何想法。 婷婷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来她家里的人,从不厚此薄彼。明辉经常来,她认为明辉没结婚闲来无事,和自己也聊得来,经常在一起聊天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情。明辉热情主动帮自己做事,自己也免费帮他们家做了不少针线活,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所以无论明辉如何撩拨暗示,婷婷始终没有任何感觉和反映。明辉猜不透婷婷是不解风情还是看不上自己?半年多来给她那么多情意绵绵的眼神和暗示,而婷婷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热情大方。 随着接触增多,明辉越来越喜欢婷婷,而且有娶她为妻的想法,可婷婷心里怎样想的他不知道,苦思冥想后决定找个机会和这个又傻又可爱的女人开诚布公谈一次。 又到了新生报名的时候。这天,婷婷找到赵老师,再次请他帮忙让儿子入学,赵老师面露难色,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小仝,实话实说吧,我学校不会再接受你儿子了。” 婷婷思索片刻后说:“赵老师,能不能想想办法去其他学校呢?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办。” 赵老师考虑片刻后说;“试试看,但不敢打包票,我会尽力而为。” 婷婷激动的说:“谢谢赵老师,你是德高望重的老老师,你出面定能办到,麻烦你了。” 在赵老师的帮助下,涛涛又成了兴华路学校的一名借读生。 婷婷把自己喜爱的新华字典和十几双鞋面料用花布包好,来到赵老师家,赵师母正坐在桌子边拣菜,婷婷把东西放在桌上微笑说:“赵师母,谢谢你啊!又麻烦赵老师了,这是我一点心意,不要嫌少啊!” 赵师母看了一眼桌上笑着说:“小仝,你又拿东西给我啊!别那么客气嘛。” 婷婷一边打开布包一边说:“没什么好东西,几双鞋料和一本字典。” “还说不是好东西,这都是好东西,谢谢你!坐嘛。”赵师母一边说一边拉了个凳子。 “不坐了,我家门还开着的,你忙,我走了。”婷婷笑了笑走了。 婷婷走后,赵师母把鞋料翻看了一遍,又摸了摸崭新的新华字典,默默念叨:“这女人真不错,老头子帮她一点忙,经常送东西,买几次红豆麻油都没收钱,缝缝补补也从来没收过一分钱,真是个好人。”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婷婷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这次一定要遵守纪律,好好听老师的话,千万不能再退学了。 中午,涛涛放学回家,高兴的告诉婷婷,说他今天上课没乱跑,婷婷立即表扬他,又说:“涛涛,只要你乖乖上学,过几天,妈妈给你买一双新凉鞋。” 涛涛高兴得跳起来,说;“真的啊!妈妈,这次我保证不丢掉。” 开学前,整个夏天涛涛都在离家不远的良河游泳,下水前,他把凉鞋掩埋在河滩上的沙土里并做好记号。游完泳上岸凭记号找凉鞋,天天如此。有时候记号不见了,凉鞋也就找不到了,只好光着脚丫回家,婷婷只得给他买新鞋,刚买的新鞋过不了几天又丢了,又得买,既花钱又浪费时间,气得婷婷真想打他一顿。可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儿子没什么错,只好叮嘱他以后小心点。 第37章 坦露心声 演绎激情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七八年九月十七号,这天是中秋节。吃过晚饭,明辉坐在窗前,望着天空中银盘似的月亮,心里分外惆怅,他多么希望月圆人也圆啊!半年多了,哪傻女人一点不懂自己,不能再等了,他决定在天涯共此时的月圆之夜坦诚的向婷婷表露自己的心迹。于是,他直奔婷婷家,刚走到门口,听见屋里有女人叽哩呱啦的说话声,明辉知道来了做衣服的人,连忙转身下楼。 赵师母正端着一摞碗筷去洗,见刚出门的儿子又回来了。笑着说:“不出去了?难得!” 明辉没搭理母亲,一进门便倒在父母床上。 赵师母把洗好的碗筷摆放好后,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坐到床边上望着儿子,柔声问道:“不舒服啊?” 明辉双眼紧闭,缓缓的说:“没有,歇下,等会儿我还要出去。” 做衣服的人走了,婷婷正收拾案板上的布。明辉来了,进门就说:“仝师傅,你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婷婷笑了笑说:“比原来好些,吃过了?” 明辉坐在案板边凳子上说:“吃过了,你还没吃?” “涛涛吃了,我还没吃,刚才来了几个人做衣服,我现在吃。” 婷婷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便坐到缝纫机前,边做事边和明辉聊天。聊着聊着,她发现明辉有些异样,以往俩人说话总是你一言我一语,有时还抢着说,今天他很少说话,好像有心事,而且眼神怪怪的。婷婷以为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想逗逗他让他高兴起来,于是故意瞪着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明辉说:“怎么啦?和女朋友吵架了?” 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明辉找到话题了,马上说:“能吵架就好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样想的。” 婷婷开心的说:“你们谈了多久?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你都不知道,哪谈什么恋爱嘛?” 明辉说:“谈了□□个月,我很喜欢她,想和她结婚,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婷婷嘿嘿的笑,没想到眼前这个聪明能干、思维敏捷、健壮如牛的大男人想结婚却不知道该不该说,笑过一阵后,大大咧咧的说:“都谈了□□个月,怎么会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当然,结婚一般都是男的先提出来。” 终于切入主题了,明辉火辣辣的望着婷婷兴奋的说:“这就是我今天要问你的,你喜欢我吗?愿意嫁给我吗?” 婷婷以为明辉情绪好了和自己开玩笑,瞪了他一眼,佯装生气说:“我帮你排忧解难,你反而拿我开玩笑。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明辉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女人仍然无动于衷,急得他大声吼道;“你真是太傻了!不知道我在向你求婚吗?” 明辉不像是开玩笑,婷婷惊愕的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两只手,不敢看明辉。 有说有笑活泼开朗的婷婷突然成了旧社会童养媳模样,明辉又好笑又心疼,充满怜爱的语气说:“你别紧张,我是认真的,第一次改枕头就对你有好感,当时没想这么多,后来越接触越喜欢你,□□个月了,我对你这么好,难道你一点不知道?” 婷婷稍微缓过一点神来了,但她还是不敢看明辉。 婷婷像尊雕塑一动不动一声不响的坐在缝纫机前。明辉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 明辉这句有些激将意味的话让婷婷开口了,她望着案板语气诚恳的说:“小赵,我还是把你的话当开玩笑,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谈这种事情,我有自知之明,我没有资格喜欢未婚男人,你这么优秀,我不可能往这方面想。这么久以来,你帮了我不少忙,我很感激,当然,我们谈得来,我喜欢和你聊天,但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兄弟看待,仅此而已。” 明辉单刀直入的问:“什么都别说了,问你一句话,我要和你结婚,你愿不愿意?” 婷婷莞尔一笑,低垂着眼睛说:“这无关我愿意不愿意,而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明辉态度强硬的问:“为什么?” 这时,婷婷抬起头看了明辉一眼,平静的说:“为什么还用问吗?你是没结过婚的处男,我是俩孩子的母亲,而且我还结扎了。我没有和你谈论婚姻的资格。” 明辉义正词严的说:“为什么不可以谈婚姻?婚姻的基础是爱情,只要俩个人相爱就可以结婚。” 婷婷摇了摇头说:“不,你说的是书本上的东西,现实中行不通的,舆论压力暂且不说,你父母和家人这一关通得过吗?” 明辉毫不犹豫的说:“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我不在乎任何舆论压力,父母和家人干预不了我和谁结婚。再说我父母很喜欢你,他们会同意的。尤其是我妈,她从来没说过任何人的好话,可她说你好。” 婷婷笑着说:“你父母对我是不错,哪是作为没有利益冲突的邻居,一旦我要嫁给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把我当仇人,到时候连好邻居都做不成了。” 明辉不以为然的说:“不会的,我父母都是读过书的人,很通情达理的。” 婷婷摇摇头说:“这是人之常情,和读书不读书没有关系,将心比心,谁都不会同意自己未婚的儿子找一个带俩孩子并结扎了的女人做老婆。你说对不对?” 明辉一时语塞,沉思片刻后说:“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不在乎,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我决定了的事谁也阻拦不了。关键是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婷婷望着明辉平静的说:“我愿意不愿意都没有意义,因为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可能性,你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今天我们不谈这事,以后最好不要再开这种玩笑,让别人听到对你我都不好。” 明辉急了,有些激动又有些委屈的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会是心血来潮?我三十一岁的人了,如果我是那么轻率的人,会等到今天吗?告诉你,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总而言之,我下了决心,一定要和你结婚,这是任何人改变不了的,除非你不喜欢我。” 婷婷低头不语,明辉又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是认真的,你考虑考虑吧。我走了,明天再来。” 明辉走后,婷婷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继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梳理刚才明辉说过的每一句话,尽管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明辉的表白还是把她的心搅乱了。和秦文军离婚七年多,从来没想过再结婚。刘阿姨介绍过商业局的一个干部,对方提出要自己送掉一个小孩,哪是不可能的!结果连面都没见。 婷婷很快理顺情绪恢复了平静,她认为明辉的话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时冲动,不必当真。 中秋节的第二天晚上,明辉又来了,显得轻松多了,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问:“仝师傅,考虑好了吗?” 见婷婷低着头做事不说一句话,明辉十分诚恳的说:“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其实你很优秀,我接触过几个女孩子,说实话,真的没法和你比。你结扎了不能生小孩,不能生就不生呗,你有俩孩子,亲生不亲生都一样,我不在乎这些,人生就这么回事。我也是人家的儿子,我给了父母什么?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所以有没有小孩无所谓,请相信我,我们在一起生活一定会很幸福。” 表面上婷婷在一心一意做事,实际上明辉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讨厌明辉,只是俩个人的条件太悬殊了不现实。但她心里已经不知不觉的起了微妙变化,这变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下意识的说:“你现在认为生不生孩子无所谓,等年纪大了,你会想小孩的。那时候怎么办?” 婷婷说话的口气不强硬了,明辉知道她动心了,连忙说:“你怎么这么傻呢?从年轻到年老有几十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而且人都已经老了,我还能怎么样呢?” 婷婷又说:“如果还没老你就想要小孩怎么办?” 明辉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的,只要你对我好,我永远不会想要小孩。真的,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人一辈子只有爱人才是最重要的,不在一起生活的人无所谓,可有可无。” 后面几句话让婷婷的心情变得复杂了;明辉想和自己结婚可能是真的,可除了老婆,什么人都可以不要的男人可靠吗?安全吗?将来他会如何对待自己一双儿女呢? 明辉似乎看出了婷婷的心事,他绕过案板走到婷婷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婷婷立即像被电击了似地,全身麻木僵硬,紧接着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婷婷的反映如同电流通过肩上的双手传递给明辉,激情燃烧的明辉像一头威武的雄狮猛的将婷婷一把抱住,滚烫的嘴唇鸡啄米似的亲吻她的脸、嘴唇、眼睛、耳朵、鼻子。婷婷被明辉狂热犹如岩浆喷发的激情融化了,晕晕乎乎瘫软如泥。明辉喘着粗气抱住婷婷朝床上倒去,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突然,山洪暴发一泻千里,明辉感觉到了彻底渲泄后的轻松和舒坦,只觉得灵魂离开身体飘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紧紧搂住婷婷要带她一起飘。 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婷婷拼命推开明辉,可她根本推不动一座山似的身体,她的挣扎,再次点燃了明辉汹涌澎湃的激情,他心急火燎在婷婷的腰部乱扯乱摸寻找裤腰上的扣子。这一举动让婷婷非常震惊,也让她清醒了,她生气的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婷婷用尽全身力气将明辉推了下去,然后立即爬起来坐在缝纫机前,她用手指梳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明辉站她身后温柔的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我是真心的。” 婷婷既羞涩又委屈的说:“你把我当什么人?别说了。你走吧!” 明辉温柔而固执的说:“好,不说了,我会让你相信我是真心的,我一定要娶你做老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明辉走了。婷婷坐在缝纫机前一动不动,她既兴奋又害怕,心还在砰砰乱跳。脑子里演电影似的放映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不明白为什么明辉抱着自己时会像触电似的浑身瘫软酥麻晕晕乎乎,奇怪的是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非常舒服,甚至希望他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直到明辉想解开她裤子时才猛然惊醒,她又羞又怕又生气,想不到平日里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明辉会这样。就算喜欢自己,还没结婚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一夜,婷婷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很乱很矛盾,她害怕再见到明辉,可内心深处似乎又有一丝丝想见他的渴望。 第二天晚上,明辉又来了,婷婷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和大方,只是轻轻的说声:“坐嘛。” 看了婷婷一眼,明辉坐在案板边的凳子上。婷婷低头做事一声不吭,明辉问一句答一句,不主动说话也不看明辉。 望着婷婷羞涩紧张的样子,明辉心里美滋滋的,眼前这个生了俩孩子的女人精神情感领域里却是一片冰清玉洁。 明辉坚信婷婷也喜欢自己,不接受他的求爱,是条件的悬殊造成了她的自卑,她不相信没结过婚的男人会娶她做老婆,所以把他真挚的情感看成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看来只有让时间来证明自己的真诚。然而,他已经铁了心要娶这女人为妻,他不再称她仝师傅,改叫婷婷了。 中秋节晚上表明心迹后,明辉几乎天天往婷婷家跑,婷婷心里也逐渐热起来了,可表面上始终冷冰冰的。明辉不急不恼,他坚信婷婷早晚会嫁给自己,他作好了打三年持久战的思想准备。 金宝发现明辉很少来家里了,刚开始会问问他为什么没来,明辉每次都支支吾吾的编派各种理由搪塞,后来,金宝估计他可能在谈恋爱,也就不问了。 第38章 懵懂孩童 屡次借读 /250000独最新章节! 涛涛似乎懂事了一些,每天乖乖的上课,开学半个多月没闯过祸,这让婷婷非常欣慰。谁知才高兴几天麻烦又来了。 这天下午,涛涛一进门便望着婷婷怯怯的说:“妈妈,老师要你明天去一趟学校。” 婷婷心里咯噔一下,老师要自己去学校绝对没有好事,她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板着脸问:“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涛涛瞟了婷婷一眼,委屈的说:“妈妈,班上一个男同学老是欺负女同学,我打了哪男同学,哪男同学又叫他哥哥来打我,他们俩个打我一个,老师还骂我,说本来就不想收借读生,她要你明天去学校。” 婷婷心里酸楚悲愤,觉得儿子太可怜了,她恨哪不讲理的老师,更恨户口制度。 晚上明辉来了,婷婷把涛涛的事告诉他,明辉连忙安慰她:“你别急,我去问一下我父亲,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退学,你等等,我现在就去。” 很快,明辉回来了,无奈的说:“我父亲说兴华路学校的老师打了几次电话给他,说涛涛经常打架影响上课,这样的借读生她不要,还说她班里的名额本来就紧张。怎么办?” 婷婷叹了口气说:“明天我去求求老师,看能不能让涛涛继续上学。” 明辉摇摇头说:“很难,听我父亲说,老师已经上报教务处除名了。涛涛以后怎么办啊?明年九岁了,更难入学。其实男孩子都是顽皮的,是户口问题坑了孩子,如果涛涛不是借读生便不可能轻易被退学,嗨!政府什么时候能取消户口制度就好。” 明辉的话使婷婷最后一点希望也荡然无存了,沮丧、酸楚、焦虑、无助全写在脸上,明辉很心疼可又无能为力,只好安慰说:“你别太急,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等明年再找个学校重新报名入学。”婷婷沉默无语。 刚上二十几天课又失学了,涛涛和原来一样做好家里三顿饭,然后去文化馆滑冰、射击,去良河游泳。每天玩得大汗淋漓的涛涛很开心,丝毫不认为退学是坏事,经过两次退学,涛涛对上学完全失去了兴趣。 看着辍学在家的儿子整天像匹野马似的,婷婷心急如焚,吃不好睡不好,这时侯,她又想到了乡下,乡下的学校不会有什么借读不借读。看来送涛涛去乡下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晚上,婷婷把准备送儿子去乡下读书的想法告诉明辉,明辉也认为目前只有这条路可走,并补充说:“你跟涛涛说,要他在乡下好好读书,把成绩搞好,过一两年再转学来洪昌。这样只耽误了一年,如果涛涛成绩特别好,还可以跳一级。” 婷婷苦笑着说:“还指望他跳级,他能在乡下读书就不错了。” 明辉积极帮婷婷为儿子读书的事出谋划策,没有再谈及自己的事。 望着玩的很晚回家的涛涛,婷婷轻声细语的说:“涛涛,明天妈妈送你去一个很好玩的乡下,你在哪里可以读书。好不好?” 涛涛一边洗脸洗脚一边说:“我不去!我也不想上学了,这样不是蛮好嘛。我天天给你做饭,我也没和别人打架,对不对?妈妈。” 望着儿子天真可爱的脸庞,婷婷心疼难过,儿子两次被退学并不是儿子的错,是因为没有洪昌市的户口,是学校歧视借读生,明辉也说了,男孩子顽皮一点很正常,如果儿子是洪昌市的户口,凭儿子的聪明机灵,绝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怎么想怎么怨都无济于事,最后还得面对现实,婷婷摸了摸儿子的头,心疼的说:“乖崽,你不读书没有文化,没有文化的人有什么用啊?乖崽,你去乡下好好读书。到时候再把你转到洪昌来读。好不好?乖崽。” 涛涛知道妈妈一定会把自己送到乡下去,只有先答应,到时候看情况再说。他笑着说:“妈妈,你别说了,我去就是。” 儿子答应去乡下,婷婷连忙收拾东西。上次想送儿子去外婆娘家,因左师母的建议没去成,这次她决定把儿子送到自己童年的乐园外婆娘家去读书。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背着装满衣服的大布袋,牵着儿子向车站走去。 马上就要见到魂牵梦绕的童年乐园和当年的伙伴们,婷婷兴奋激动,更让她高兴的是儿子答应了在乡下好好读书。 汽车很快到了终点站。下车后,婷婷牵着儿子一边走一边激动的四周张望。这里是丘林地势,山不高地不平,马路两边满山遍野的茶树,树上挂满了小苹果似的深褐色果实,放眼望去,远处延绵起伏的山峦像一条淡青色的长龙躺卧在天际线处,村庄在绿荫的掩盖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青灰色的瓦片。 婷婷十多年没来这里,可眼前的一切依然那么亲切、那么熟悉、那么令她心旷神怡。 小时候有时步行下乡,走到这小镇似的车站时婷婷会高兴的跳起来,因为到了这车站离舅公家就不远了。 令婷婷终身难忘的是;曾经多少个星期一大清早,三舅公背着给外婆尝鲜的土特产把她送到这里,一直等到汽车开了,三舅公才扬扬手转身离去。此时,三舅公哪瘦小的背影又浮现在婷婷眼前,不知道少言寡语的三舅公现在可好。 大概走了半小时后,婷婷指着马路左前方一棵很大很大的樟树激动的对儿子:“涛涛,你看见哪棵大樟树吗?妈妈的舅公就住那里,树下有一条小溪,溪里有好多鱼,妈妈小时候和小朋友们经常在小溪里抓鱼。” 涛涛望着婷婷问:“小溪里能游泳吗?” 婷婷摇头说:“不能,小溪好窄,水很浅,小溪里的水好清好清,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 婷婷牵着儿子下马路上小路朝哪棵大樟树走去,马路上看哪棵树好像就在不远处,以为几步就能走到,谁知走了十多分钟,哪棵大樟树还在老地方,涛涛不耐烦的问:“妈妈,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到哪棵树嘛?我好累啊!” 婷婷心疼的望着儿子说:“快到了,乖崽,马上就到。” 涛涛指着大樟树说:“妈妈,你看,我们走,树也在走。” 婷婷笑了笑说:“瞎说,树怎么会走呢?” 涛涛认真的说:“妈妈,你看,我们走一步它也走一步,难怪我们走了半天,离它还这么远。” 婷婷哈哈大笑,摸了摸儿子的头说:“憨崽诶!我们眼睛看树是直线,中间没有东西挡住,哪棵树好像就在眼前,可路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绕来绕去的,当然会觉得走了很久。” 涛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妈妈,我听人说过望山跑死马,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婷婷停下脚步,惊喜的望着儿子半天不说话。涛涛一脸疑惑的问:“妈妈,我说错了?” 婷婷把手里东西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双手捧着儿子的头,在他小脸蛋上亲个不停,嘴里喃喃的嘟噜:“哎哟!我崽真聪明,还会举一反三的理解问题,有些大人都理解不了。” 涛涛被妈妈亲得不好意思的笑了。 终于走到了大樟树下面。大樟树的躯干很粗,要俩三个大人才能抱得下,躯干的根部离地面约50公分处有个一米多高一尺多宽的大洞,从洞里能看见大树躯干的中间大部分都空了,这棵大樟树却依然枝繁叶茂。 大樟树粗壮的躯干上伸出很多枝干,有的枝干像人的手臂;直直的或弯曲的。有的像神话里腾飞舞动的龙;千姿百态的藏匿在碧绿茂密的树叶丛中。令人产生无限暇想。 大樟树像一把绿色的伞,撑出一大片圆形的荫凉之地,可以容纳很多人歇脚、纳凉、遮阳避雨。 婷婷仰起头深情的凝视着大樟树。回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在这大樟树下嘻戏的情景,心中生出无限感慨;十几年过去了,大樟树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没变。当年的小姑娘却成了拖儿带女的妈妈,再过几十年自己变成了杵拐杖的老太婆,大樟树仍然根深叶茂的站在村口迎来送往,甚至几百年后大樟树还耸立在这里注视着裘家人一代一代繁衍生息。 想到这里,婷婷觉得人实在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远不如大自然中的一棵树一棵草。 这时,涛涛拉着婷婷的手问:“妈妈,你说可以看见鱼儿游水的小溪在那?” 婷婷这才从漫无边际的暇想里回到现实中来,她牵着儿子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就在前面。你看,到了。” 走了几步路,便看见一座小小的桥,说桥,其实就是搭在两边岸上两块长长的麻石。涛涛听见哗哗的流水声连忙朝小溪的一斜坡处走去,他急着要看小溪里的鱼儿。 婷婷一把抓住他说:“不能走,哪里没有路,过了桥才可以下到小溪边。走吧!我们过桥去,这桥太窄,你要小心啊!妈妈走前,你走后。” 过了桥是个小坡,隔着一片菜园子可以看见前面不远处村子里的青瓦房。婷婷非常兴奋加快脚步朝前走去。突然,眼睛一亮,左边菜园子里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是大舅婆。十多年了,当年不到四十岁的大舅婆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可能这个年龄段的人变化不大,婷婷一眼就认出来了,激动得大声喊叫:“大舅婆!” 大舅婆摘了一篮子菜正准备去小溪洗。她芒然的望着满脸笑容的婷婷心里嘀咕;这谁呀?婷婷知道大舅婆没认出自己,笑着说:“我是婷婷,洪昌的。你不认得我了?” 这时,大舅婆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看了看涛涛,望着婷婷说:“你好多年没来了,这孩子谁啊?” 婷婷连忙说:“我崽呀!涛涛,叫太婆。”涛涛响亮的喊了一声太婆。 大舅婆笑着说:“哪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崽都这么大了,叫我怎么认得出来哦!你外婆还好啵?” 提到外婆,婷婷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难过的说:“外婆去世几年了。” 大舅婆叹一口气说:“你外婆好多年没回来,前几年你舅公还去过你家,邻居说你们家去了奉山,后来就一直没有音讯。” 大舅婆看着涛涛说:“崽啊,走哦,到太婆家去。” 婷婷说:“大舅婆,洗了菜再去嘛。” 大舅婆牵着涛涛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不洗了,回去叫腊秀洗。” 婷婷想起来了,腊秀是广生最小的妹妹,当年她来这里时小腊秀刚刚会走路。婷婷急切的问:“大舅婆,广生、黑仔他们好吗?” “广生结婚了,黑仔年底也要结婚,你舅公身体不太好。唉!”大舅婆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行三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大舅婆家。涛涛围着屋前屋后转了一圈,见屋后山坡上矮矮的树丛里长了很多果子,便跑去采摘。 腊秀不在,大舅婆只好舀水缸里的水洗菜。婷婷一边帮着洗菜一边把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告诉大舅婆,又问学校离村子有多远。听说涛涛要留在乡下读书在自己家吃住,大舅婆满口答应:“住在我家可以哦,老窝裘家有学校,不远,只有两里路,村里的小孩都去哪上学。” 想了想又说:“我们这乡下好苦诶,你舍得啊?你放心啊?” 见大舅答应了,婷婷高兴的说:“舍得,放在你家里我一百个放心。每月我给你二十元钱,粮票就不给了,上学的钱,我另外给。可以啵?” 大舅婆听说每月给二十元钱高兴得不得了,嘴里却客气的说:“我们是亲戚,还给什么钱?不要钱。” 婷婷连忙说:“钱是一定要给的,以后就麻烦你了。” 说着,婷婷甩干手上的水,从衣袋里拿出二十元钱塞到大舅婆手里。然后看了看四周,见涛涛不在,连忙说:“舅婆,涛涛玩去了,我赶快走,他回来我就走不了,下个月这时候我再送钱来。”说着起身就走。 大舅婆一把拉住婷婷吃惊的说:“那有这样的事呢?十多年没来,饭都不吃就走。我马上炒菜,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 婷婷推开大舅婆的手说:“你让我走,儿子来了我就走不了了,下个月来我一定吃饭。” 大舅婆见婷婷坚决要走只好放手。 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到自己童年的乐园,还没来得及见上小伙伴一面便急急忙忙逃跑似的离开,婷婷觉得很遗撼但没有办法。 回到洪昌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饥肠咕咕的婷婷赶忙做饭。放下饭碗,便开始做衣服。站在案板前把布铺开,夹好尺码单,拿起竹尺正准备裁剪时发现划线用的粉饼没了,只好去商店买粉饼。 走出院子大门刚拐弯没几步路,突然身后一声:“站住!”婷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涛涛正笑眯眯的用手指当枪对着自己。婷婷惊愕得叫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来的?你会飞吗?” 涛涛点点头,怪怪的笑着说:“对,我会飞,你还逃跑啊!我看你往那里逃?想不到吧?嘿嘿!” 望着一脸坏笑的儿子,婷婷是七分疼爱三分气。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儿子会在自己到洪昌几个小时后也回来了,到底怎么回来的呢?她又惊喜又好奇的问:“乖崽,告诉妈妈,你怎么回来的。走,边走边说,我去买粉饼。” 一路上,涛涛得意洋洋的把自己回洪昌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婷婷; 涛涛在屋后的山上采了一些野果子回来,发现妈妈不见了,他把兜里的野果子一抛,拔腿就跑,顺着去时的路,一口气跑到大马路上。准备去车站坐汽车回洪昌。这时,看见马路边上停了一辆大货车,涛涛走到汽车边,见一中年男人拿着板手在打开了盖子的车头里拧锣丝,他望着男人笑笑说:“叔叔,你车子坏了啊?” 男人看了他一眼说:“是啊!嗨!你是洪昌人吧?怎么跑这来了?” 涛涛说:“妈妈带我来的,我不愿在这里,我要回洪昌。叔叔,你带我回洪昌好吗?” 男人说:“可以,你家住那?” 涛涛高兴的说:“谢谢叔叔,我家住夫子路。你认得吗?” 男人侧过头看着涛涛,哈哈大笑说:“小鬼,你太小看叔叔了,不要说洪昌市,就是全中国也没有几个地方我没去过,知道啵?” 涛涛瞪着两只眼睛,满脸惊讶和敬佩的神情望着男人说:“叔叔,你真了不起!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 汽车很快修好了,男人让涛涛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路上,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和涛涛聊天。俩人聊得很开心,男人望着驾驶座位中间的地方说:“小鬼,哪里有中秋饼,你拿了吃吧!我给乐南商店送酱油,经理给了我一盒中秋饼。” 涛涛连忙说:“谢谢叔叔!我不吃。” 进入洪昌市区了,男人说:“小鬼,你很聪明,我喜欢聪明的小孩,所以带你回洪昌。说!你家住夫子路几号?我送你到家门口。” 男人把汽车开到院子大门口,涛涛下车后,向男人挥手以示感谢,男人对涛涛眨了眨眼睛便开车走了。 汽车开走后,涛涛正想进院子大门,突然看见妈妈在过道里朝自己走来,他连忙躲到一边,等妈妈出院门右拐,便轻轻的跟在后面。跟了几步后,妈妈还没发现自己,他耐不住了,便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听完儿子的叙述,婷婷庆幸儿子遇到好人,但又为儿子不愿在乡下读书担忧。不读书以后怎么办? 突然,婷婷想起带去乡下的一布袋衣服,连忙问:“哪袋衣服呢?你回来怎么不把衣服带来?” 涛涛若无其事的说:“我摘果子回来一见你走了,果子都抛掉了,那里还记得要衣服,反正你是裁缝,你给我做呗!” 婷婷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拍打儿子的屁股说:“你这败家子,我那有时间给你做衣服啊?饭也没吃咯?桌上有饭菜,赶快回家吃饭去,我买了粉饼就回去。” 涛涛朝妈妈做了一个鬼脸便一蹦一跳的往回走了。 乡下转了一圈回来,涛涛又和原来一样每天做饭、滑冰、射击,除了在家里吃三餐饭,其他时间都不着家。为生计疲于奔命的婷婷无计可施,只有听之任之,走一步算一步。 第39章 挪款赎女 持刀相逼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七九年初夏的一天,婷婷买东西时碰到娘家邻居小曾,俩人打过招呼后各自走了。突然,小曾回过头叫住婷婷说:“婷婷,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在做中药材生意,目前急需要一批竹节花,你做裁缝认识的人多,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能买到竹节花,做成了我们大家都可以赚点钱,比你做裁缝来钱快多了。” 婷婷笑了笑说:“我没本钱,也不想赚这钱,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有消息我告诉你。” 小曾沉思片刻,打开黑皮包,拿出一沓十元面额的钞票哗啦哗啦的数着,然后把数好的一小沓钱递到婷婷面前,财大气粗的说:“这两百元钱放你这,买到了我们再结账,生意做成了我不会亏待你。”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婷婷连连摆手,紧张的说;“诶!你不要拿钱给我,弄丢了我赔不起。你放心好了,我会帮你打听。” 其实,小曾把钱给婷婷也有顾虑,万一婷婷把自己的钱用掉了怎么办?可婷婷不肯接钱的举动消除了他的顾虑,他强行把钱塞到婷婷手里,豪气十足的说:“拿住,手里有钱方便,打听到有货马上可以买下来,你不用怕,就算弄丢了我也不会要你赔,这点钱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看看实在推脱不了,婷婷只好拿出手绢把两百元小小心心的包好。然后坦诚的说:“小曾,你等一下,等我买好东西带你去认识一下我家,万一你需要用钱可以来找我。对不对?” 小曾笑了笑说:“我不靠这两百元钱,不过认识一下你家也好,以后有什么事找你方便,你回娘家的时候必竟少。” 小曾到婷婷家看了看就走了,婷婷把两百元钱包好藏在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 五月二十一号吃晚饭时,婷婷端着饭碗边吃边想;明天是女儿十一周岁生日。她望着儿子叹了口气说:“涛涛,明天是你姐姐十一岁生日,妈妈现在没钱,等攒够了钱把你姐姐接回来。” 涛涛马上放下饭碗从口袋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桌上,望着婷婷一本正经的说:“妈妈,你拿我的钱去接晶晶回来,以后我不滑冰不射击了。好啵?” 望着儿子天真无邪的脸,想到一对儿女被迫分开两年多,婷婷心里异常伤心和酸楚,眼泪唰唰流。见妈妈哭了,涛涛大大咧咧的说:“妈妈,别哭,等我长大了,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 儿子的话让婷婷想起了小曾的两百元钱。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她的脑海;先用小曾的钱把女儿接回来,以后慢慢还他。转念一想,不行,小曾这么信任自己,怎么能这样做呢?万一小曾要拿这笔钱回去怎么办? 身体恢复一些后,婷婷就想接女儿回来,可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事,肯定要费很多周折,首先兰兰哥嫂不会轻易答应,就算同意了,肯定要给他们一笔钱,按一般的生活水平计算,两年多了,最少要付给他们三百元钱。 婷婷起早贪黑辛勤劳作而且省吃俭用,两年来也只攒到了一百多元钱。这点钱想把女儿接回来是不可能的,既然办不到说也没有意义,所以她一直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从不提起。 现在有了小曾这两百元钱,付给兰兰哥嫂的钱应该够了。她知道别人的钱是不能乱用的,但她实在无法抵御这笔钱可以让女儿回到自己身边的诱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无论后果如何先把女儿接回来再说。 吃过饭洗好碗,涛涛玩去了。婷婷一边做事一边琢磨怎么把女儿接回来。请刘阿姨帮忙?不妥,这会让刘阿姨很为难。找兰兰谈?更不妥,兰兰绝对不会答应。去乡下找兰兰哥嫂谈?他们会把当女儿养了两年的晶晶还给自己吗? 想来想去没有可行的办法,最后,婷婷决定第二天去乡下看看女儿再说。 第二天吃早饭时,婷婷对儿子说:“涛涛,快点吃,今天晶晶过生日,我们去乡下看看她。” 听说要去乡下看晶晶,涛涛高兴的把饭碗一放说:“真的呀!我不吃了,妈妈,我们快走。” 中午到了乡下,兰兰嫂嫂热情的把婷婷母子迎进屋。见妈妈和弟弟来了,晶晶高兴得直流眼泪,拉着涛涛的手问这问那,当得知弟弟没读书,晶晶一脸忧愁的说:“涛涛,你怎么不读书呢?你来这里读书好啵?我跟这里的妈妈说一声,她会同意的。” 婷婷乘堂屋里没人轻轻对女儿说:“晶晶,妈妈有钱了,准备接你回去。” 晶晶惊喜的跳起来,婷婷急忙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然后悄悄的说:“这事千万不能让这里的爸爸妈妈知道,他们知道你就走不了了。” 听到走不了,晶晶的笑脸立即变成了哭脸,婷婷心疼不已的小声说:“你不要急嘛,我问你,你认得去洪昌的车站吗?”晶晶点点头。 又问:“到了洪昌你认得回家吗?”晶晶又点点头。 婷婷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其他人,涛涛也不知道跑那玩去了,她用除了晶晶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你记住!只要他们打你或者骂你,你马上去车站坐车回洪昌。知道吗?” 晶晶愁眉苦脸的说:“他们会去洪昌把我捉回来,他们说要我嫁给射眼龙。” 婷婷皱了皱眉头说:“射眼龙谁啊?” 晶晶朝大门外瞟一眼说:“射眼龙是他们的二儿子。” 婷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拿出两元钱塞到女儿手里一字一字的说:“把这两元钱藏起来。记住!只要他们打你,马上就走,到洪昌就不怕了,我会算钱给他们。知道吗?我在家里等你。” 晶晶望着妈妈使劲点头。 回洪昌后,婷婷日思夜想焦虑不安,时刻盼望女儿突然出现在面前。和晶晶的这个约定涛涛不知道,婷婷怕他年纪小不懂事说出去,所以没告诉他,其他人更不知道。 这天,明辉休息,进屋不久他发现婷婷心不在焉,眼睛时刻朝门外张望,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婷婷矢口否认。 明辉猜想会不会有人给婷婷介绍男朋友?想到这里,立刻紧张不安还有些生气。见明辉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婷婷怕他误会,只好把和女儿的约定告诉他,明辉这才转忧为喜。 一星期过去了,晶晶还没来,婷婷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她担心女儿胆小不敢走或者兰兰哥嫂觉察到了走不了,如果这样的话,女儿在乡下的日子更难过了。 当时让女儿去乡下是迫于无奈,接女儿回来只是早晚的事。在条件没有成熟之前,为了女儿在乡下过得好一些,必须让女儿安安心心的在哪里,所以婷婷每次去乡下从来没有对女儿提过回来的事,而总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乖乖的听乡下爸爸妈妈的话,晶晶做到了,所以两年里兰兰哥嫂对她还不错。 十天过去了晶晶还没来,婷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天中午,婷婷和涛涛正在吃饭,突然听到一声妈妈,婷婷惊喜的抬起头,房门口站着朝思暮想的女儿。 足足盼了十天,女儿终于回来了,婷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怀疑站在门口的女儿是自己的幻觉。 这时,涛涛一咕噜从凳子上跳下去窜到门口,一把拖住姐姐,高兴的说:“晶晶,你怎么回来了?快吃饭,快吃饭。” 看到一双儿女坐在桌子前有说有笑,婷婷这才相信女儿真的回来了,她喜极而泣连忙把门关上。坐到女儿身边轻声问道:“他们打你了?” 晶晶流着眼泪点头说:“早上吃饭的时候,射眼龙欺负我,他爸爸还骂我,气得我拿棍子打射眼龙,他爸爸抢过棍子打我,我哭了,哪个妈妈骂了爸爸,等他们上工去了,我跑到车站坐车回来了。” 婷婷拿自己的碗给女儿添饭,给她拈了很多菜,晶晶狼吞虎咽的很快就把一碗饭吃光了,涛涛拿过她的碗又添了一碗。 从乡下回来后,每餐做饭婷婷都要叮嘱涛涛多煮一些米,为的是晶晶来了有饭吃,这些天几乎天天吃剩饭。今天好了,母子三人把一锅饭吃得底朝天。 下午,刘阿姨来了,一进门便对晶晶大声叫道:“你真的回来了,蒋师母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乡下的爸爸妈妈知道吗?” 见到刘阿姨,晶晶吓得躲在婷婷身边低着头不吭声,婷婷连忙站起来望着刘阿姨满脸笑容的说:“是哦!中午回来的,兰兰哥哥打她,我说送她回去,她不肯。” 刘阿姨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会打她?听兰兰说,她哥哥嫂嫂都很喜欢她。” 婷婷好像很无奈的说:“刘阿姨,你说这事怎么办?” 刘阿姨笑了笑说:“你问我?我那知道怎么办啊!兰兰哥嫂明天肯定要来。”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兰兰哥嫂果真来了。一进门,嫂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对婷婷诉说他们对晶晶如何如何好,昨天只是轻轻的打了她几下,发现晶晶不见了,他们全家找了一整天,嫂嫂一夜哭到天亮。 望着嫂嫂可怜兮兮的样子,婷婷心里也很难过,如果是锭金子,她一定会让嫂嫂带回去,可晶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自己的亲骨肉啊!她实在无法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 一会儿,刘阿姨和兰兰来了,她们劝说晶晶跟哥哥嫂嫂回乡下去,晶晶一步不离的挨着婷婷不搭理他们。 大家围绕着晶晶回乡下还是留洪昌争论起来,婷婷说由晶晶自己决定,哥哥嫂嫂见晶晶不理睬自己很是伤心,理智的放弃了接她回去的打算,提出不回去算了,但得把两年的抚养费算清楚。 这结果是婷婷预料之中的,她满脸歉意的笑着说:“她不肯去我也没办法,你们养了她两年,给钱是应该的,你们说个数,说得差不多我付给你们。” 其实来洪昌之前,哥哥嫂嫂已经估计到晶晶不会回乡下了,作好了要钱的准备,他们按两年零一个月已经算好了多少钱。见婷婷要他们说个数,嫂嫂脱口而出:“晶晶是前年四月底去我们家的,现在是6月份了,在我们家两年零一个多月,按二十五个月算,吃饭穿衣一个月十五元钱要吧?一共是三百七十五元钱。” 婷婷笑了笑说:“嫂嫂,城里一个月的生活费最多也就十元钱,你哪毕竟是乡下,十五元钱多了点吧?” 见婷婷跟自己讨价还价,嫂嫂哭哭啼啼的诉说了一大堆对晶晶的好处,还说她要这点钱不算多。等她诉说完,婷婷诚恳的说自己带俩孩子不容易。可嫂嫂死死咬住一分钱不能少,婷婷有些生气了,故意说:“我没哪么多钱,要么你还是把晶晶带走吧!” 晶晶被妈妈这句话吓懵了,抱住婷婷嚎啕大哭说:“妈妈,我不去,我不去乡下嘛!” 婷婷摸了摸晶晶的头,望着嫂嫂说:“晶晶不肯跟你走,怎么办呢?你也不要再争了,我就三百元钱,全都给你,可不可以?你考虑。” 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下,嫂嫂总算同意以三百元钱了断此事。 下午,婷婷上街买鱼买肉,母子三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女儿离开的两年里,婷婷牵肠挂肚,曾经多少次梦里哭醒。现在女儿回到自己身边了,婷婷无比欣慰和喜悦,做起事来特别有劲。一边踩缝纫机一边哼唱: [HTK]太阳向我们招手, 风儿吹拂脸庞, 我们像小鸟一样, 来到花园里。 来到草地上……[HT] 快乐之余婷婷想起了哪两百元钱,如果小曾来要钱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小曾,竹节花没买到却把人家的钱用掉了,只有尽快帮小曾买到竹节花减轻一点内心的愧疚。 婷婷见人便问能否买到竹节花,几乎所有人都摇头,说竹节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这天上午九点来钟,涛涛玩去了,婷婷正在教晶晶做针线活。有人进屋了,婷婷抬头一看,差点晕了过去,小曾笑咪咪的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小曾开口就问竹节花买到没有,婷婷的心砰砰乱跳,说话支支吾吾,望着婷婷吞吞吐吐的样子,小曾闷纳;怎么了?突然,他意识到是不是把自己的两百元钱用掉了?立即又推翻这个怀疑,不可能,他了解婷婷不是这种人。 当知道这里买不到竹节花时,小曾说:“买不到算了,这东西是很难买,把钱还给我,我去其他地方想想办法。” 小曾这句话像点穴似的点中了婷婷的命脉,整个人几乎全瘫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此时,小曾明白婷婷真的把自己的两百元钱用掉了。脸色立即变得非常难看,他声色俱厉的说:“你是不是把我的钱用掉了?” 婷婷哀求的目光望小曾说:“对不起,我女儿在乡下待了两年,回来后她不肯去乡下了,乡下人要我给他们三百元钱了事,我自己只有一百多元钱,只好挪用一下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听完婷婷的话,小曾发疯似的吼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把我的钱用得一分不剩,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说,什么时候还我钱?!” 婷婷知道自己做错了,任凭小曾说得怎样难听都认了,她望着小曾小心翼翼的说:“小曾,你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是为了女儿,我无论如何不会挪用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小曾满脸怒气咬牙切齿的说:“你说!哪天还?” 婷婷陪着笑脸说:“我每个月还你十元。可以吗?” 小曾目光凶狠的瞪着婷婷说:“你做梦!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三天之内你必须把两百元钱还给我,否则,到时候别说我翻脸不认人啊!” 小曾抛下这些句话扬长而去,惊恐万分的晶晶抱着木雕似的婷婷说:“妈妈,这个人会打你啵?我好怕嘛!” 婷婷摸了摸女儿的头说:“不怕,不会的。” 小曾走后,婷婷数了数自己的家当,总共才三十多元钱,还差一百七十元,怎么办?去那里借? 第二天下午,小曾又来了,婷婷要他先收下三十元钱,小曾收下钱后指着婷婷凶狠狠的说:“明天是最后一天,明天晚上我再来,到时候不还钱。别怪我不客气!” 次日晚饭后不久,小曾又来了,身后跟了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一进门俩人并排站在婷婷面前,小曾阴森森的眼神盯着婷婷咬牙切齿的说:“钱呢?!” 婷婷沉默无语一副任其宰割的神情,小曾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眼睛发红面目狰狞,他猛的抓住婷婷两个肩膀使劲的甩动,歇嘶底里的吼道:“你装什么死啊!今天敢不还钱,我宰了你!” 这时,小曾带来的哪男人突然拿出一把三寸多长雪亮的尖刀对着婷婷,站在一旁已经吓傻了的晶晶见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被小曾甩得头昏脑晕的婷婷见哪男人拿刀对着自己,紧闭双眼准备听天由命。 “干什么!”一声威严的喝斥,俩疯狂的男人回头一看,房门口站了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小曾本能的放开了双手,另一个连忙把尖刀藏了起来。 明辉吃完饭正准备来婷婷这里。突然听到晶晶的尖叫,担心有什么意外,拉上三弟明煌往楼上跑,小妹瑶瑶见了跟在俩哥哥后面。 小曾理直气壮的向赵家三兄妹诉说两百元钱的来龙去脉,并请他们评评理,赵家三兄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辉既心疼婷婷也责怪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否则,绝不会闹到这一步,现在当着弟弟妹妹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虽然俩男人做得有些过份,但毕竟是婷婷错在先啊!怎么可以把人家托你买东西的钱用掉呢?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要紧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明辉看了一眼婷婷,见她低着头两只手抚摸着刚才被小曾抓痛了的肩膀。这一幕让他又怜又爱又疼又气。大丈夫气概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要保护和帮助自己心爱的女人。 明辉望着小曾说:“这位师傅,你听我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打架也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大家想办法解决。可不可以?” 小曾没做声,心想;哼!管你怎么说,拿钱来。明辉沉思片刻后说:“她一个女人,你逼死她也拿不出一百七十元钱,我们是她邻居,我们帮她解决,你给我们两天时间,后天晚上你来拿钱,一百七十元钱保证一分不少。” 小曾想了想,怎么办呢?只有这样了,真把她杀了,不仅拿不到钱还要坐牢。他看了同伴一眼,哪男人心领神会,马上说:“曾老板,事事听人劝嘛,就按这位师傅说的,后天晚上我们来拿钱。” 小曾这才转身仰着头走了出去,哪男人紧随其后。 瑶瑶走到婷婷身边说:“要不是听到晶晶喊叫,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社会上做生意的人翻脸就无情的,以后别惹他们了。” 望着绻缩在一旁的晶晶,明煌笑着说:“你看,把晶晶都吓傻了,不怕,没事了。” 明煌这样一说,晶晶哭脸哭嘴的跑过来紧紧地抱住婷婷的一只手臂。 明辉心里一阵酸楚,他对婷婷说:“你别急,明天我去厂里帮你借一百七十元钱还给这个人。以后千万不要惹这种人。”说完拉着弟弟妹妹走了。 明辉他们走了,惊恐中刚缓过点神来的婷婷顿时心里空落落的,这时,她多么希望明辉不要离开自己。望着脸色煞白的晶晶,心疼的直掉眼泪,她把女儿搂在怀里握着她两只冰冷的手轻轻的说:“不怕,没事了。” 晶晶情绪平静一些了,婷婷要她去打盆水洗洗脸,自己收拾案板上的东西准备做事。 这时,明辉来了,婷婷眼睛一亮分外惊喜,顷刻间满腹委屈化成泪水喷涌而出,明辉随手扯了一条毛巾递给她,温柔关切的说:“不要难过,事情解决就好了。刚才明煌和瑶瑶在这里我不好说,所以我带他们走。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有六十元钱,再借一百一就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早告诉我,不会闹到这一步。” 明辉的话让婷婷非常感动,如果不是女儿在旁边,她会抱住明辉大哭一场。 两天后,小曾按时取走了一百七十元钱。 第40章 瓜熟蒂落 天地同春。 /250000独最新章节! 小曾闹事后,一贯自立的婷婷逐渐对明辉产生了依赖心。并暗暗打算,如果明辉再向自己求婚,一定答应。可奇怪的是自从明辉帮她还了一百七十元钱后,虽然还是天天来,可再也没有提及过感情方面的事情。 婷婷闷纳,以前见面明辉总是说一些情意绵绵的话,现在不说了。婷婷几次想问明辉为什么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婷婷分析判断;是不是明辉发现自己太穷而且又多了一个女儿,改变主意了。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俩人本来就不般配,真要嫁给他,恐怕自己永远踏实不了,如此一想,婷婷心里平静了许多。 话是这么说,可婷婷对明辉的依恋却与日俱增,只要明辉踏上楼梯她就能感觉到,随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会越跳越快。但她把喜悦和激动全部隐藏在心里,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自借钱帮婷婷还债后,明辉认为这时候不能再向婷婷提出任何感情上的要求。否则,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再说晶晶一步不离的守着婷婷,说话也不方便,为此,明辉只好封存自己对婷婷炽热的情感。 明辉发现婷婷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以为是欠了钱心里不安,便告诉她,哪钱是他师傅的闲钱,可以慢慢还,这样的话说了多少遍,婷婷还是老样子,明辉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晚上,明辉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悄悄对婷婷说:“你跟我走,我有话对你说。” 明辉说完转身就走,婷婷放下手里的事对晶晶说自己出去一下。 明辉前面走,婷婷在离他十几步的后面跟着。 出院子后左拐,走几步后又拐进左边的一条巷子里。巷子很短,巷子尽头和一条小路成丁字形,走到巷子尽头刚右拐便看见明辉站在一扇木门前等自己,婷婷快步走过去。明辉左手推开门,右手拉着她往里走。 门里很暗,明辉牵着婷婷不停的摁打火机,慢慢走过天井上楼梯,进房间后明辉拉开电灯,婷婷明白了,这是明辉住的地方。这时刚过端午节不久,房间里有点闷热,明辉绕到床哪边把靠天井的也是唯一的窗户推开一点。婷婷坐在书桌边的方凳上,明辉开完窗户走过来,坐在床上和婷婷面对面。 一时间俩人都不说话。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嘛,说啊!”最后还是婷婷打破沉默。 明辉轻轻抓住婷婷两只手深情的望着她,柔声的说:“婷婷,最近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还不相信我喜欢你?” 婷婷抽回自己的手没抽动,她低着头委屈的说:“你自己冷淡我,还说我冷淡你。” 明辉什么也不说,一把将婷婷拉过来搂在怀里,随即倒在床上,这时的婷婷已瘫软如泥,她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 明辉飞快脱去俩人的衣服,婷婷发育良好线条优美的身体活像一条美人鱼,浑身皮肤温润光滑如凝脂一般。明辉惊呆了,他没想到婷婷的身体如此健康美丽,简直就像一尊洁白无瑕的玉雕。他虔诚的、轻轻的、抚摸亲吻着这尊玉雕。 婷婷紧闭双眼任凭明辉爱抚,这时候的婷婷没有意识和知觉,整个人被明辉狂热的激情融化了。只有心在狂烈的跳动,全身像电击似的一阵阵酥麻,从未有过如此感受的婷婷情不自禁得发出娇嗔的□□。 此时,俩人的灵魂和肉体完全融为一体,飘飘欲仙的明辉感觉一切都不存在了,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婷婷,他要和婷婷在浩渺无际的宇宙里自由遨游尽情嬉戏。 收获爱情后,明辉开始考虑兑现和婷婷结婚的承诺。结婚意味着俩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生活,这是明辉梦寐以求的事情,其实婷婷又何尚不希望这样呢?只是想到明辉家人的态度和来自各方面的舆论压力,婷婷既紧张又害怕,只要提到结婚,任凭明辉怎么解释宽慰,婷婷不敢答应。 转眼又到了新生报名的时候。想到七七、七八两年都是赵老师帮儿子入学,今年婷婷再不好意思开口了。 儿子怎么也得读书啊!赵老师不能找,哪找谁帮忙呢?婷婷愁眉不展。明辉安慰她:“不急嘛,还有这么长时间,我找同学想想办法。” 明辉找了很多同学,最后通过同学的同事帮忙,终于让九岁的涛涛以借读生的身份进入一步亭小学读一年级。 就要过国庆节了。晚上,明辉搂着婷婷深情的说:“婷婷,我们国庆结婚。好吗?” 依偎在明辉怀里的婷婷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的说:“我不敢,如果你父母知道我们要结婚,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想到哪情景我浑身发抖,我真的好怕。” 明辉把婷婷搂得更紧了,说:“不会的,我父母都很喜欢你,明煌和瑶瑶对你印象也相当好。” 婷婷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说过,这是两码事,如果我们只做要好的朋友,他们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我们要结婚,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婷婷一声叹息让明辉心疼不已,他大丈夫气概十足的说:“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告诉他们是尊重,我可以不告诉他们,他们管得了吗?就这么定了,国庆结婚。” 婷婷摇摇头说:“不行,这样做会把你父母气死。话得说回来,父母干预也是为了儿女好,得不到你父母的同意我绝对不敢和你结婚。” 明辉没做声。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搂着婷婷的手,一边整理婷婷身上的衣服一边说:“要么这样,过两天我向父母摊牌,我对他们说;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结婚,我三十二岁的大男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 明辉如此坚定的态度,婷婷既感动又担心。她望着明辉轻声说:“你说话婉转一点,他们不同意你也别发脾气,慢慢来。好啵?听到没有?” 明辉点点头,一把将婷婷紧紧地搂在怀里。 国庆节过后,明辉把自己要和婷婷结婚的事对父母说了,家里立即炸开了锅。 赵老师唉声叹气直摇头,赵师母伸手摸着儿子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在发高烧啊?怎么说起糊话来了。” 平日里对明辉尊重有加的明煌责怪哥哥聪明人做糊涂事,并提醒他爱情和婚姻不是一回事,实在喜欢这个女人可以做情人嘛,干吗一定要结婚哪? 温柔善良的瑶瑶也说婷婷再好只能做朋友,毕竟有俩孩子而且还结扎了,她认为自己的哥哥无论如何不能找一个结过婚又不能生小孩的女人做老婆。 从此赵家没了安宁。赵老师几乎天天要给这个犯糊涂的儿子做思想工作,见儿子沉默不语,知道他主意已定,了解儿子性格的赵师母默默流泪。 二位老人哎声叹气彻夜不眠,绞尽脑汁的想让儿子改变主意。全家人轮番以各种借口不让明辉晚上出去,阻止他和婷婷接触,企图以此断绝他们的来往,让头脑发昏的明辉慢慢冷静下来。 明辉理解家人的良苦用心,开始几天不声不响的待在家里,可时间长了他很想婷婷,便强行出去,家里人不让,母亲泪流满面的求他,明辉只好屈服。 被家人软禁了十多天的明辉越发渴望见到婷婷。这天他再也忍不住了,无论父母和弟妹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他发疯似的冲了出去,然后一步跨几层楼梯,心急火燎的跑到婷婷房门口。 明辉十多天没来,婷婷非常牵挂,不知道他吃饭睡觉怎么样?瘦了没有?很想见他。明辉突然出现在面前,婷婷又惊又喜又紧张,女儿在旁边不好多说话,她用充满焦虑和关心的目光询问明辉,明辉热切渴望的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说:“十点以后去我哪。”说完转身就走。 晚上十点刚过,婷婷看了看熟睡的俩孩子轻轻的出了门,她一路小跑来到明辉住处。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俩个刚刚品尝爱情甜蜜的年轻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俩人用尽全力贴紧对方,似乎想挤进对方的身体。 暴风骤雨般的激情过后。明辉紧紧的抱住婷婷,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婷婷,我们必须马上结婚,我不能没有你,听我说,他们可能会把我看得更紧,这几天你不要出去,随时在家等我。听到没有?”躺在明辉怀抱里的婷婷温顺的点点头。 赵家人见明辉不顾一切的跑去见婷婷,知道事情很难挽回。 这天中午,赵老师夫妻俩、明煌、瑶瑶四个人商量怎样才能拆散他们。最后决定分两步进行,一是把家里所有的亲朋好友请来,让他们给明辉做思想工作,大家轮流守在明辉住处,使他没有机会接触婷婷。再就是由赵老师找婷婷谈话,劝她放弃明辉。 此后,每天都有几个人陪着明辉。走到那跟到那,明辉说出去走走,陪伴他的人也跟着他出去走走,明辉回房间睡觉,他们也跟着去房间,一直陪伴到深夜才离开。 明辉几次想发脾气,可想想人家也是好意,而且是受自己父母之托,没理由怪他们。 这天吃过晚饭,赵老师对老伴一阵耳语,赵师母边听边点头。 赵老师来到婷婷房门口,犹豫片刻后抬起手在虚掩的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婷婷以为是做衣服的人,随口就说:“进来,门是开的。” 见进来的人是赵老师,婷婷紧张得手足无措,急急巴巴的说:“赵老师,坐嘛。” 赵老师坐在明辉常坐的凳子上。婷婷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衣服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俩人都不说话,晶晶发现气氛不正常,悄悄问婷婷:“妈妈,这公公谁啊?” 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赵老师听了晶晶的话,望着晶晶笑了笑说:“小朋友,我有点事要和你妈妈谈谈,你出去玩会儿。可以吗?” 晶晶没吭声,紧张不安的望着婷婷,婷婷看了女儿一眼说:“没事的,你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晶晶这才低着头慢慢走出房间。 赵老师勉强笑了笑说:“这是你女儿吧?蛮懂事的。”婷婷点点头。 赵老师望着婷婷语气平和的说:“小仝,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不过我首先声明,不同意明辉和你结婚并不是说你不好,我们全家都认为你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只是你和明辉在一起生活不合适。当然,我们并不是嫌弃你结过婚有小孩,新社会这些都无所谓了,今天我要说一句心里话,如果你没结扎还可以考虑,可你不能生育了,我儿子不能一辈子没孩子吧?你也是有儿女的人,请你体谅一下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赵老师的话正好说到了婷婷的痛处,和明辉不能生小孩是她的痛,是她心灵深处最大的痛,她低头不语。 见婷婷不说话,想到婷婷的处境和为人,赵老师心里也有些难过,他叹了口气动情的说;“小仝,我知道你不容易,一个女人带俩孩子确实很难。这样可以啵,我尽快给你物色个条件好点的人,这样你母子三人也有依靠。比跟着明辉强,明辉又穷又没有地位,你跟着他也是吃苦。” 赵家人反对是婷婷预料之中的。但赵老师后来的话让婷婷委屈,她认为赵老师根本不了解自己也不懂自己和明辉的感情。本想争辩几句,想到自己儿子两次读书都是赵老师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再说赵老师关心自己儿子的婚姻理所当然,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嫁给明辉,婷婷自己也有顾虑。既然赵老师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应该重新考虑。想到这里,婷婷望着赵老师坦诚的说:“赵老师,你的话有道理,其实我自己也认为和明辉结婚不合适,我一直没答应嫁给他,不信可以去问你儿子。现在就一句话,只要明辉不说结婚,我绝不会说要结婚,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婷婷的话让赵老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开始全家人都认为是婷婷急于嫁给明辉。现在婷婷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如果婷婷同意不结婚,说服自己儿子应该没问题。赵老师微笑着说:“小仝,我相信你说话算数的。明辉的工作我去做,相信我儿子一定会听我的。”赵老师说完起身走了。 望着赵老师的背影,婷婷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罐,她没有心思做事,想到儿子和女儿都在外面玩,干脆下楼看看他们去,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明辉,碰到了劝他几句,再告诉他;这样的情况下结婚不会有幸福。 赵老师回到家,老伴告诉他明辉睡觉去了,又问他和婷婷谈得怎么样,赵老师高兴的说:“谈得很好,小仝说了只要明辉同意不结婚,她保证不纠缠明辉结婚。” 赵师母叹了口气说:“她聪明,尽说漂亮话,你想想看,你儿子会同意不结婚吗?儿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唉!怎么办啊?” 赵老师十分自信的说:“你放心好了,明天我找明辉谈,我不相信他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另外每天派人守住他,不让他们接触,时间长了感情自然淡了。你说呢?” 赵师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第二天,刚吃过晚饭,明辉坐在饭桌前看报纸,坐在对面的赵老师望着儿子神情凝重的说:“明辉,你想过没有?这么多人天天陪着你,苦口婆心的劝你,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和小仝尽快一刀两断。” 明辉沉默不语,赵老师又说:“当然,你年纪不小该结婚了,拖到现在还没结婚是你自己太挑剔。其实我们做父母的也急啊!可是再急也不能找个结扎了的女人做老婆吧?与其这样,不如去老家乡下找个黄花闺女。你愿意,我明天请假去乡下。可以啵?” 明辉把报纸合起来放在桌上,望着父亲斩钉切铁的说:“爸,事到如今你们什么都别说了,莫说乡下的黄花闺女,就是洪昌市的黄花闺女我也不要,你们老人家不要再操心了,我这辈子除了婷婷谁也不要。” 明辉的话把赵老师气得眼睛发直,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儿子说:“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同意你就不能结婚,我不相信这天下没有王法了。” 明辉知道父亲气糊涂了,他不愿多说,企图乘说客没来之前去看一下婷婷。正想起身往外走,父亲看出了他的心事,连忙说:“你不要再去找人家了,我昨天去她家里谈了很久,她向我保证,坚决和你断绝关系。” 赵老师以为这样一说,儿子不会再去了,谁知明辉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瞪着两只发红的眼睛,对父亲大吼:“你们不是人!你们太过份了!”吓得屋里的人都不敢做声。 这时,来了俩位说客,俩说客一进门就感觉屋里气氛不对,他们朝每个人看了看,发现明辉一脸怒气,其他人满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其中叫南生的说客想缓和一下气氛,他望着明辉说:“明辉,你不应该生父母的气,他们是为你好,怕你没小孩老了吃苦。再说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父母翻脸也不值。” 南生的话无疑是火上加油,气得明辉咬牙切齿,碍于南生是外人不便发脾气。可就在这一瞬间,明辉果断的作出了一个决定;马上结婚。看你们怎么办? 明辉原打算等父母慢慢接受以后再结婚,他不想让俩位老人过于伤心难过,可没想到他们做的如此过分,不能再等。否则婷婷会被他们逼得受不了。 第二天,明辉一上班就去厂办公室开好了结婚介绍信。 晚上,南生和另外一个人来了,明辉一反常态的对他们和颜悦色,南生以为是自己昨天的一番话说服了明辉。颇有成就感的南生想再立新功, 他望着赵老师夫妻俩讨好的说:“你们放心好了,明辉的事包在我身上,过几天我给他介绍个女朋友,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明辉心平气和的和大家聊着天,气氛十分轻松愉快。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说:“我去一下厕所,马上回来。” 明辉出门后,南生悄悄跟在后面,见明辉往厕所方向走去,便放心的回来继续和赵家人聊天。 明辉走了几步估计后面没人跟踪,马上转身三步并成两步的来到婷婷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婷婷坐在缝纫机前双手托着腮帮两眼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墙壁,晶晶坐在案板边做针线。见明辉来了,晶晶连忙说:“妈妈,赵叔叔来了。” 听说明辉来了,婷婷像触了电似的猛的侧过头孩子似的望着明辉,眼神里满是依恋、期待和无奈。 明辉走到婷婷身边,弯着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赶快把小孩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六点半到高桥商场的五路车站等我,我们去安洲领结婚证,我已经开好了结婚介绍信。”说完转身就走。 明辉开好了结婚介绍信,婷婷又惊又喜又害怕,一颗心砰砰乱跳,一直处在矛盾中的她知道现在只有结婚一条路了。 去安洲领结婚证当天肯定回不来,俩孩子怎么办?白天问题不大,晚上呢?她放心不下。本来可以托刘阿姨帮照顾,可因为晶晶的事情弄得大家都不太说话了。 怎么办?婷婷想到了住在对面一栋的张大姐。四十多岁的张大姐为人和蔼善良,有四个儿子,丈夫是货车司机,经常跑长途很少在家,张大姐和自己很谈得来,托她帮照顾俩孩子一个晚上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里,婷婷对女儿说出去一下就回来,然后快步来到张大姐家。张大姐一个人在家,见婷婷来了连忙起身说:“进来坐,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家?好难得啊!” 坐下后,婷婷望着张大姐笑了笑说:“张大姐,我明天要去安洲办点事,当天可能回不来,想请你帮我照顾一下俩孩子,就一个晚上,可以啵?” 张大姐马上说:“可以,可以,没关系,我老头出去了,一星期后才回来,俩孩子可以在我家吃饭睡觉。” 张大姐这么爽快的答应帮自己,婷婷感动得眼泪快要掉下来。 回到家,涛涛也回来了,望着一双儿女,婷婷心情复杂,她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想想还是没说,他们太小了。 婷婷边收拾东西边说:“你们俩听我说,妈妈明天要去安洲办点事,晚上回不来,你们俩明天去张大妈家吃饭睡觉。听到没有?” 听说妈妈要去安洲,涛涛跳起来抱住婷婷的手臂说:“妈妈,我也要去,带我去嘛。好啵?” 晶晶也说:“妈妈,涛涛去我也去。” 婷婷把收拾好的布袋挂在钉子上,望着姐弟俩笑着说:“这次妈妈去安洲办事,你们谁也不能去,涛涛要上学也去不了,下次选星期天去安洲,带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涛涛指着晶晶生气的说:“就怪你,本来妈妈带我去的,妈妈每次去安洲都带我去,就怪你这该死的脑膜炎!” 晶晶呜呜的哭着说:“妈妈,涛涛又骂我脑膜炎,他经常骂我脑膜炎。我真的得过脑膜炎吗?” 婷婷哄着晶晶说:“没有,他气你的,别听他瞎说。” 哄过晶晶,婷婷指着涛涛说:“你瞎说什么?那个得过脑膜?你自己得过脑膜炎!再瞎说,我打你,原来带你去安洲是因为你没上学,现在你要上学,怎么能去?” 晶晶止住了哭声,幸灾乐祸的望着涛涛笑,涛涛眼珠一转,故意对婷婷挤眉弄眼,然后对晶晶说:“哼!妈妈怕你哭,刚才妈妈对我眨眼睛,意思叫我不要说了。” 晶晶嘴一咧又想哭,气得婷婷伸手要打涛涛,晶晶拖住婷婷说:“妈妈,别打他,我不哭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安洲,婷婷要他们赶快睡觉,姐弟俩一边脱衣服一边相互盯着对方,俩人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婷婷起床了,俩孩子还在酣睡,婷婷轻手轻脚的洗脸刷牙,然后背着布袋轻轻的关上房门。 此时,整栋楼仍至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睡梦中,婷婷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弄出声音, 出院子大门右拐后,婷婷飞快往前走去,突然,后面有人喊婷婷,吓得她骤然停住脚步僵直的站在那里头也不敢回。 明辉走出巷子口刚拐弯就看见婷婷在前面,于是高兴得大声喊叫并跑步赶上去,见婷婷吓傻了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他轻轻的拍着婷婷的背笑着说:“喊你一声怎么吓成这样了?不怕,快走吧!” 婷婷一边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跟着明辉往五路车站快步走去。 俩人到达安洲的当天(七九年十月二十三号)就办理了结婚证,晚上住安纺招待所。第二天一大早,婷婷领着明辉去街上品尝安洲的特色米粉,下午蹬上回洪昌的火车。 到洪昌天已经黑了,俩人在餐馆吃了点面条,然后在院子大门口分手,明辉去了他的住处,婷婷忐忑不安的走进院子紧张的四周张望,看看没有赵家人,便悄悄的溜进张大姐家。 张大姐瞪着大大的眼睛说:“婷婷,原来你去结婚啊?这下你可惹大祸了!明辉妈妈躺在床上两天没吃没喝。” 张大姐的话差点把婷婷吓晕过去,她来不及问俩孩子情况转身就走。几乎是跑步来到明辉住处,正靠在被子上休息的明辉听完婷婷的叙诉无动于衷的笑了,眼眶里噙满泪水的婷婷心急火燎的说:“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万一你妈妈有什么事怎么办啊?我好害怕。” 明辉一把将婷婷搂在怀里疼爱的帮她抹眼泪,然后对着她耳朵轻轻的说:“你别急也别怕,放心好了,我妈饿不死的,你以为她真绝食啊?告诉你,她枕头底下放了我妹夫拿来的压缩饼干和高极蜂王浆。嘿嘿!知道啵?” 婷婷半信半疑的望着已经成了自己丈夫的明辉,见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相信他说的可能是真的,否则,儿子不可能对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啊!但婷婷心里还是很不安,怕见到赵家人,尤其是明辉的父母。 从安洲领结婚证回来后婷婷不敢下楼,不得已上厕所碰到俩位老人,婷婷像犯人似的远远就低着头,她内疚的认为是自己害了这俩位老人。 婷婷的性情完全变了,不笑了,话少了,整天像个童养媳似的。 明辉每天下班后照常回父母家吃饭,家里人不理他也不和他说一句话。 因此,明辉很快又作出了一个决定;离开这个抛弃他的家,让婷婷和俩孩子搬到自己住处,过自由自在幸福甜蜜的生活。明辉把这决定告诉婷婷,婷婷当然高兴但很舍不得相处了几年的邻居。 这天,明辉休息,一大早便帮婷婷搬东西,赵师母得知儿子和婷婷正在搬家,伤心的嚎啕大哭,把明辉所有的衣服鞋袜藏了起来,明辉停在窗户外面的自行车也加了一把锁。把明煌房间的锁也换了,因为里面有一套准备给明辉结婚用的全新的樟木家具。 搬完婷婷的东西,明辉来父母家取自行车,发现自行车被锁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母亲,然后掉头就走。赵师母不想让她最喜欢的二儿子恨自己,跟在后面哭着说:“你要跟她我们没办法,这些东西暂时放在家里,等离了婚再给你。” 明辉本来对父母多少还存有一点愧疚,母亲的绝情和蛮不讲理让哪点愧疚荡然无存了。他心里说了一句‘愚昧’!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任凭母亲在后面哭着喊着叫他。 搬家前,婷婷把新家的地址告诉了自己的顾客,搬到新住处后,老顾客会来这里找她。婷婷不分白天黑夜的忙做衣服。明辉乐呵呵的上班下班,涛涛上学,晶晶在家里学做针线,生活在十几平米陋室里的四口之家非常清苦但安宁温馨。 新住处只有一张床,和婷婷在一张床上睡惯了的俩孩子仍然要和婷婷一起睡,明辉只好睡地上。晚上,俩孩子睡着后明辉把婷婷拉进自己被窝,天亮前婷婷回到床上。 母子三人睡床上,明辉睡地下,婷婷心里一直不忍不安,觉得对不起明辉。 这天,婷婷望着堆在屋子角落里的一堆木料,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用这些木料把房间隔成两间,再想办法搞一张床,这样明辉不用睡地下了。 想到这里,婷婷立即叫女儿帮自己把那些木料抬到屋子中间摆放,看看够不够。婷婷越搬越高兴,原来这堆木料有长长短短的方料,有大大小小的木板,只要买一点铁钉便可以动手了。 这堆木料是明辉父母给几个儿子打家具时剩下的,一直堆在这间屋子里。没想到帮了婷婷大忙,木料全部被搬到屋子中间,婷婷把搬空了的地方打扫干净,准备在哪摆一张床。 晚上,明辉回来听婷婷一说立即同意,并马上去商店买来铁钉,当时就想动手,婷婷说:“现在不能做,晚上楼下有人,钉东西的声音太响,别人有意见的,等你休息时白天做。”明辉觉得有道理。 房间隔好了,可两间房只有一张床。这天,张大姐来看婷婷,听说婷婷俩夫妻睡地下,马上说;“哎哟!你怎不早点说嘛,我大儿子结婚了,他原来睡的一张单人床挂在楼梯拐弯的地方,明天我叫老三老四帮你搬过来,不过单人床窄了一点,你靠墙加一块木版,俩孩子睡足够了。” 婷婷高兴极了,觉得老天爷真的很照顾自己,想什么来什么。隔房间时多了一块五六寸宽六尺长的木板,正好用它加宽床。 张大姐的俩个儿子很快把单人床搬来了,婷婷把单人床靠墙摆放后再往外拉出哪块木板宽的位子。然后带着女儿去外面拣了些砖块,靠墙垒了三堆,再把木板放在上面, 因中间加了一个支撑点木板虽然薄但没有下垂,和床板一样平整。两尺多的单人床变成三尺宽了,俩孩子睡没问题。 白天,在床上摆两个凳子,把小案板放在上面便可以工作,晚上睡觉把案板拿下来靠门立着。 缝纫机摆放在对着房门的墙边,缝纫机一头紧靠着单人床,另一头挡在通往里屋的人口处,进入里面屋需要侧着身子,否则进不去。 里屋靠窗口放了一个装衣被的大纸箱,哪张小书桌靠着隔板摆放,坐在床上正好可以伏在桌上看书写字。 外屋挨着隔板摆放的一张小饭桌和单人床面对面,中间只有一米多距离,朝里开的房门只能开到六十度。十几平米的房间被塞得拥挤不堪,但婷婷非常满足,还开玩笑说现在有两间卧室和一间饭厅。 搬到新居后,婷婷再不用害怕见到赵家人,老邻居有时会过来看看她,找她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多,婷婷的心情和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了。 十一月十五号晚上,结婚二十二天的明辉把自己的工资交给婷婷,婷婷发现只有十六元零几毛钱,不等她问为什么,明辉先开口说:“是这样的,我三妹结婚时家里借了很多钱,搞得家里月月紧张得不得了,上个月我在厂里邀同事集了一股会,连我自己十二份,每份二十元,会期一年,我得头会帮家里把债还了,顺便把借我师傅的钱也还了,这一年我每个月要拿二十元钱交股会,当时家里说好了我一年不交伙食费,现在他们肯定不会认账了。” 听完明辉的话,婷婷马上说:“算了,算了,不要他们认账,我们自己苦一点就是了,以后我每天多做几小时衣服,熬过这几个月不就好了嘛。” 明辉叹了口气说:“还有十个月啊!早知道我们这么快结婚,我不会集这股会。” 婷婷笑着说:“别后悔,这样也好,无债一身轻嘛。” 结婚后,婷婷每天在家里做衣服,偶尔有老顾客找来请她上工,婷婷也会出去上几天工,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家里做衣服,这样可以教晶晶一些针线活。 明辉人品不错但有很多不良嗜好,烟、酒、茶、麻将、扑克样样会,曾几次主动说要戒烟戒酒。婷婷认为他这些嗜好已经成习惯了,要改也难,再说不能因为和自己结了婚就非要人家改掉原来的习惯。所以,每当明辉说起这事,婷婷总是笑笑说:“戒就不要戒了,多年的习惯戒也难,为了省点钱也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烟少抽点酒少喝点就可以了,如果你突然不抽烟不喝酒家里人会说我好恶,说不定还要来找我算账哪。” 婷婷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每个月发工资后,先买好明辉一个月所需要的三条烟一箱酒一斤茶叶,然后再买柴米油盐,钱不够时,只会少买柴米油盐绝不会少买烟酒茶。 第41章 母慈子孝 典衣待客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认为明辉不顾一切和自己结婚,不仅与家里人断绝了关系,连所有的朋友也都不来往了,作出的牺牲太大,自己一定要对得起他,再苦也不能苦了他。 明辉个人开支比较大,可目前每月只有十六元钱工资远不够开支,婷婷想起自己还有些积攒多年的粮票,打算卖掉一些补贴家用。 吃过早饭,明辉上班,涛涛上学。婷婷把包藏粮票的旧衣服拿出来,打开衣服时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大沓粮票只剩下几张。 将近两千斤粮票,上次去安洲托刘阿姨卖了几百斤,此后再没动过,哪么多粮票去了那里?肯定是俩孩子拿了,她看了一眼正低着头做针线的晶晶,问:“晶晶,你拿了这衣服里面的粮票吗?” 晶晶惊慌的看了婷婷一眼,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我,我没拿。” 女儿紧张兮兮的样子,婷婷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她坐到女儿对面,盯着她说:“晶晶,你告诉妈妈,粮票什么时候拿走的?拿到那里去了?说清楚了,妈妈不打你。” 晶晶呜呜的哭起来,婷婷知道女儿胆小,怕吓坏了她,便温和的说:“不要哭,你告诉妈妈粮票拿到那里去了,妈妈可以把粮票找回来。” 晶晶望着婷婷,怯怯的说:“妈妈,我说了你不要打涛涛。好啵?” 婷婷点了点头说:“好,我不打涛涛。” 晶晶说:“我从乡下回来后,涛涛说我在乡下吃了苦,他只要有钱就会买东西给我吃,有一天,见老爷爷卖泡泡果,我好想吃又没钱,涛涛问老爷爷用粮票换可以吗?老爷爷说可以,涛涛告诉我破衣服里面有好多粮票,便回家拿粮票换泡泡果给我吃。” 晶晶的叙诉让婷婷心里又酸又痛,涛涛对姐姐深厚的感情令她欣慰,但把一千多斤粮票全换掉了,太过份了,胆子也太大了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中午吃过饭,涛涛正要出去,婷婷声色俱厉的喊道:“涛涛,你过来。” 涛涛怔住了,惊奇的望婷妈妈说:“干什么嘛?这么凶,吓死人啊!” 婷婷盯着涛涛狠狠的说:“还问我干什么?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坏事?说!” 涛涛理直气壮的说:“我什么坏事都没干!” 儿子态度如此强硬,婷婷更来气了,大声呵斥:“你给我跪下!” 涛涛知道妈妈真生气了,为了不挨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涛涛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在琢磨,妈妈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呀!突然,想起了粮票,他马上朝晶晶看了看,见晶晶哭丧着脸,便知道肯定是她说出了粮票的事,他狠狠的瞪着晶晶骂:“叛徒!该死的叛徒!” 晶晶一个劲的流泪不吭声。婷婷拿了个凳子坐在涛涛身边,跪在地上的涛涛把身子挺得笔直,扭过头不理她,婷婷揪住他耳朵把他的头扭过来,涛涛又把头扭过去。 这时,一直哭泣的晶晶走到涛涛身边扑通一声跪下,一双女儿并排跪在自己面前,婷婷很心疼但仍板着脸,凶狠狠的喊道:“晶晶,谁要你跪啊?起来!都给滚起来!” 事后,婷婷打听到了卖泡泡果的老爷爷就住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婷婷带着俩孩子找到老爷爷家,老爷爷正在吃饭,婷婷问俩孩子是不是这位老爷爷,涛涛和晶晶都点头说:“是,就是他。” 婷婷很客气的说:“老爷爷,我小孩不懂事,把家里的粮票换你的泡泡果,现在我把泡泡果的钱付给你,你把粮票还给我可以吗?” 老爷爷矢口否认:“什么粮票哦?我从来没见过什么粮票。” 婷婷笑着说:“老爷爷,俩孩子都说是你,再说我也打听过了,这一带只有你一个人卖泡泡果,除了你没别人。我小孩说一斤粮票换你一根泡泡果,老爷爷,一根泡泡果多少钱?一斤粮票多少钱?你凭点良心吧!把一半粮票还给我,好吗?” 没想到老爷爷突然把脸一翻,瞪着两只眼睛,恶狠狠的吼道:“滚!快滚!再不滚,我打死你们!” 老爷爷如此蛮横无理,婷婷知道秀才碰到兵了,万一老爷爷真的动起手来,到时候粮票没拿回来,反而把自己和俩孩子打伤了,权衡利弊后,婷婷牵着俩孩子回家。 这天下午,明辉回到家一直不说话,婷婷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连忙给他沏了一杯茶,再三问他那不舒服,过了好半天明辉才说:“我没什么不舒服,说出来怕你不舒服。” 婷婷望着明辉眨眨眼,开玩笑说:“我不舒服?是不是你另有所爱要休掉我了?” 明辉沉重的说:“我是舍不得休掉你,是你儿子要被人家休掉啦!” 婷婷的脸色立刻变了,急促的问:“怎么回事?我还说涛涛懂事了,开学这么久老师没通知我去学校。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明辉同学告诉他,一步亭小学老师说涛涛好久没去上学,要家长去一趟学校,婷婷一听心都凉了,如果这次再被退学,哪真的完了,望着婷婷焦虑不安的样子,明辉又心疼又着急,叹了口气说:“别急,急也没用,明天你去一趟学校,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上午,婷婷去一步亭小学找到涛涛班主任,班主任是位中等个子瘦瘦的中年妇女,她告诉婷婷;涛涛上课到处乱走,还把坐在前排女同学的辫子绑上绳子和纸屑,把女同学逗得哭哭啼啼,上体育课不听老师指挥,满操场乱跑。 国庆节过后,班主任要他让家长来学校一趟,家长一直没来,老师问他住那,他不说,干脆课也不上了,没办法,班主任只好找到介绍他入学的老师,七拐八拐才找到家长。 听完班主任的叙述。婷婷连连向老师道歉,说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并说从第二天起保证每天送孩子上学。班主任本来是要涛涛退学,在婷婷再三诚恳的要求和保证下,答应观望一段时间,看他的表现再说。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步亭小学离家比较远,婷婷想用自行车送涛涛去学校,可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等她送涛涛回来,明辉上班就晚了。怎么办?最后只好让明辉骑自行车把涛涛送到学校,然后再去上班,这样才能做到上学上班两不误。 元旦前夕,涛涛还是被学校退学了。理由是不遵守课堂纪律屡教不改,严重影响其他同学的正常学习。 退学后的涛涛再不用背着书包假装上学,又可以自由快乐的活跃在区文化馆的旱冰场和射击场。 这天,婷婷用黄豆炖了一大碗猪蹄,想起父亲很喜欢吃这道菜,便装了一茶杯准备给父亲送去,晶晶脚痛走不了路,自己又没时间,只好去文化馆找涛涛。 婷婷站在滑冰场边上一眼就看到了儿子,儿子优美的姿式和敏捷的动作特别显眼出众,涛涛转身时看见婷婷了,便飞一样的滑到婷婷面前洋洋得意的望着妈妈,婷婷疼爱的望着满头是汗的儿子说了自己的来意,涛涛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大声说:“你先走,再过十分钟我就回去。” 涛涛把一茶杯黄豆炖猪蹄送到外公家,仝老三一边把茶杯里的猪蹄往碗里倒一边说:“涛涛,今天怎么是你给外公送好吃的啊?晶晶呢?” 涛涛说:“晶晶脚烂了,走不了路,妈妈叫我送。” 仝老三笑着说:“涛涛,下次你妈妈有好吃的,不要晶晶送,你给外公送。好啵?” 涛涛不解的望着外公说:“我要滑冰没时间,为什么不要晶晶送?” 仝老三望着涛涛犹豫片刻后说:“你滑完冰再给外公送嘛,晶晶每次送来的东西只有半杯,你送来的是一杯满满的,我知道你妈妈的脾气,她不会装半杯的。” 涛涛似懂非懂的望着外公说:“外公,我走了。”说着拿起桌上的空茶杯就走。 回到家,涛涛把外公的话说了一遍,婷婷听了心里有数,笑了笑没说话。从这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婷婷尽量叫涛涛给父亲送去。 一天,婷婷买菜路过一座学校,学校大门口贴有一张招生广告,广告上写有“中华业余大学”经国家教委批准,该校毕业生享受国家正规大学毕业生同等待遇。以及该校的规章制度、作息时间和收费标准等等。 婷婷想报名又很犹豫,一星期上三晚课,自己那有这么多时间?可中文系的古典文学和写作指导课目深深吸引了她,站在广告前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咬咬牙报了名。 晚上,婷婷把自己报读业大中文系的事告诉明辉,明辉非常支持,乐的婷婷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开学的第一天晚上,婷婷感觉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久违的亲切感让她激动不已。 讲课的是一位男老师,四十多岁,姓吴,吴老师见婷婷聚精会神的听课,认认真真的作笔记,对她印象特别好并经常主动辅导她。 俩孩子发现妈妈晚上经常出去很好奇,涛涛对晶晶说:“晶晶,妈妈晚上去那?” 晶晶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天,吃过晚饭,婷婷准备上课,涛涛对晶晶使了一个眼色,轻轻说:“等会儿我们跟着妈妈,看她去那里。”晶晶点点头。 姐弟俩悄悄跟在婷婷后面来到学校,直到看见妈妈进了教室才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涛涛又说:“晶晶,我们去看看妈妈在教室里干什么?” 晶晶摇摇头小声说:“你去嘛!我不敢去,我在这等你。” 涛涛骂了一声‘胆小鬼’便朝婷婷上课的教室走去,走到教室门口,涛涛轻轻推开一点点门,然后伸着脖子朝里张望,没看见自己的妈妈,涛涛急了,干脆推开门进去,正在讲课的吴老师见小孩闯进来,先是一惊,但马上和蔼的问:“小朋友,你找谁啊?” 这时,涛涛已经看见自己的妈妈了。他指着婷婷笑眯眯的说:“找我妈妈。” 吴老师顺着着涛涛指的方向望去,见婷婷非常尴尬的瞪着自己儿子。吴老师望着婷婷笑着说:“想不到你有这大的小孩。” 正对着妈妈做怪相的涛涛听了吴老师的话,连忙说:“我还算大呀?我还有一个姐姐在外面哪!” 教室里哄堂大笑,大家被涛涛天真无邪的话语和滑稽可爱的表情逗乐了,婷婷羞得满脸通红。 此后,吴老师对带着俩孩子还能读书求学的婷婷更是另眼相待, 八0年春节前夕,明辉说他要好的同学金树仁过两天要来洪昌,金树人在洪昌只逗留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乘船去都云探望母亲,叮嘱婷婷一定要好好招待这老同学。 金树仁来洪昌后得知明辉结婚了便要去旅店住一宿,明辉不让,说婷婷的性格非常好相处,大家不睡觉聊个通宵,第二天早上5点送他去码头。金树仁只好客随主便。 晚上,婷婷做了几个菜,明辉和金树仁俩人喝了一斤多白酒。孩子们睡后,婷婷陪他们聊天。婷婷一边往火炉里添木炭一边给他们讲故事猜谜语,把金树仁逗得哈哈大笑,很快到了凌晨5点,俩人把金树仁送到码头。 回家路上,明辉问婷婷:“你借钱了?” 婷婷说:“没借钱啊!” 明辉皱着眉头说:“没借钱?我知道家里没钱,买菜买酒那来的钱?” 婷婷诡秘的笑了笑说:“我把那件红羊毛衫去当铺当了6元钱。” 明辉半天说不出话,那件红羊毛衫是婷婷最喜欢的也是唯一好点的衣服。见明辉不说话,婷婷故意轻描淡写的说:“没关系,衣服可以再买,亏待了朋友伤了感情补不回来的,金树仁是你最要好的老同学,而且难得来一次,不好好款待人家说得过去吗?” 明辉拉住婷婷的手,动情的说:“婷婷,下辈子我还娶你做老婆。” 婷婷嘴里说的轻松其实心里很难过,难过的不仅是失去了前往哪件自己最喜欢的羊毛衫还有当铺老板的冷酷无情。 哪天,听明辉说在外地工作的同学要来,口袋里只有几元钱怎么招待人家?婷婷知道借钱难也不想借钱,正为难时,突然想起经常路过一家当铺时见有人拿衣服去当,于是,婷婷拿着自己哪件唯一值点钱的羊毛衫去当铺。当铺老板接过羊毛衫往柜台上一抛,随即摊开,然后翻过来看看背面,说:“5块钱。” 婷婷听错了,以为说15块钱,笑了笑说:“师傅,这件羊毛衫是上海买的,30多元钱,我只穿了几次,能不能多一点?20块钱可以吗?” 当铺老板卷起羊毛衫抛给婷婷,板着脸冷冷的说:“你以为我这里是救济委员会啊?就5块钱,当就当,不当算了。我没时间跟你闲扯!” 什么啊?5块钱?这时,婷婷才知道自己刚才听错了,真黑!气愤不已的她拿起羊毛衫准备往外走,可转念一想,回去拿什么给明辉的同学买酒买菜?正犹豫不决时,当铺老板大声喊道:“看你为难,加一块,6块钱,行吧?” 万般无奈的婷婷把羊毛衫往柜台上一抛,接过6块钱愤愤地走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当铺。这件事让婷婷一辈子反感憎恨当铺。 婷婷在一处叫下窑湾的地方上工,下窑湾地处城乡交接地带,属城郊,这里有一座小学,婷婷知道城郊的学校比市内学校各方面要宽松一些。为了让被退学三次的儿子第四次上学,婷婷有心结识了学校里一位四十多岁姓花的女老师。 80年秋,通过花老师帮忙,十周岁的涛涛又成了下窑湾小学一年级学生。下窑湾小学离婷婷住的地方很远,明辉每天送涛涛上学。 这天,明辉下班回来,一进门就板着脸说:“婷婷,为了送涛涛上学,我三天两天迟到,再这样下去,我早晚要被厂里开除的。” 明辉上班的工厂本来就很远,和涛涛的学校又不同方向,每天送涛涛去学校后再返回工厂上班,经常因迟到挨批。婷婷很为难,儿子读书固然重要,但明辉的工作同样也重要啊!她不知道怎么办好。曾经在郊区居住过的经历启发了她,决定在下窑湾小学旁边租一间小房子给儿子住,好在儿子自己会做饭。隔一两天让明辉下班后过去看看,顺便给他送点吃的东西,星期六晚上涛涛可以回家,星期天晚上再回学校。 第二天早上,婷婷同涛涛一起去学校。通过询问,婷婷在学校旁边租了一间有张小床的房子,然后买了柴米油盐和碗筷以及几样简单的炊具,婷婷做好饭菜,等到中午涛涛放学,婷婷把儿子带到租住的房里对他说:“涛涛,妈妈给你做好了饭,以后你自己多做点饭吃饱点,听到没有?我叫爸爸晚上给你送被子来,出去记得锁门,星期六下午你锁好门回家。听到没?我走了,听老师的话,乖一点。” 涛涛在下窑湾学校上学期间,自己做饭,晚上一个人睡觉,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一早上来学校上课,涛涛身上除了星期一是干净的,星期二便脏兮兮了。小屋里更是一塌糊涂,十岁的男孩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但涛涛自己觉得很快乐,整天高兴得像只小兔似的蹦来蹦去。 天气渐渐凉了,做衣服的人特别多,婷婷每天要做到很晚,有时碍于情面还要去熟人家上工。 八零年十月十五号,下班回到家的明辉笑眯眯的把工资递给婷婷,接过钱,婷婷感觉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一数四十元差一点点,怎么这么多?婷婷突然恍然大悟,惊喜的说:“哦!这个月没股会了?哎呀!终于解放了,以后每个月多二十元钱,太好了。” 第二天上午,婷婷来到附近一家工商银行,仔细反复查看银行介绍的各种各样的存款方式后选中领存整取一款,每月存入同样数额的钱,一年后连本带息全部取出。她用明辉的名字开了一个存折,存入二十元。 晚上,婷婷告诉明辉:“我选了一种零存整取的方式每月给你存二十元钱,存到你六十岁就不存了,等你老了这些钱给你抽烟喝酒。” 明辉不以为然的说:“别存了,我们本来就没钱,再说货币会贬值,存哪点钱到时候没多大用处。” 婷婷笑了笑说:“就当还在交股会,我们一直没有这二十元钱不也过得蛮好嘛。你别小看每月存二十元钱,我算好了,从现在开始存,每月存二十元,一年后连同利息就有两百四,再加一点钱凑满三百元存八年定期,每月二十元的零存整取继续存。一年后又有三百元转存八年定期,每年增加三百元定期存款,按银行利率我算了算,到你六十岁时有一万多元钱诶!” 明辉一边听一边望着婷婷扳着手指算账的样子,心里又感动又酸楚,想不到婷婷把他的晚年生活都考虑好了,有这样聪明能干善良贤惠的妻子真是自己的福气。他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永远善待婷婷。他把婷婷紧紧的搂在怀里说:“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老了都有退休工资,再说还有晶晶和涛涛。” 婷婷笑了笑说:“你说的没错,可是,如果将来晶晶和涛涛万一没有孝心或者没有能力怎么办?我是他们的母亲没有什么可抱怨,而你不同,你不是他们的父亲却养育了他们十几年,你有理由想不通。到时候,我就用这笔钱买烟买酒代替他们孝敬你,这笔钱是烟酒专用款,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动用。” 明辉深情的把婷婷搂得更紧更紧。 星期六下午,涛涛回来了,望着满脸满身脏兮兮像个乞丐的儿子,婷婷心疼的给儿子洗脸换衣服,然后要晶晶把脏衣服拿到楼下去洗,晶晶望着一堆脏衣服皱了皱眉头说:“那么脏的衣服我洗不干净,妈妈,你去洗,我来做饭。” 婷婷拿了个凳子坐在楼下天井中间洗衣服,涛涛蹲在洗衣盆边看。婷婷边洗边对儿子说:“崽耶!你怎么这样邋遢哟,这衣服抹了三次肥皂还看不清颜色。” 洗着洗着,突然听到响声,婷婷抬头一看,一个破衣烂衫的男人站在天井边向自己伸着一只手,婷婷看了那男人一眼,四十来岁,身体结实。便琢磨这男人年纪轻轻不去劳动却向妇女儿童伸手要钱,想到这里,婷婷低头洗衣服不理他,乞丐看看没希望转身走了。 这时,涛涛站起来往楼上跑去,不一会儿下来看了婷婷一眼快步往外走去,婷婷无意间抬头见涛涛一只手紧紧摁住裤子口袋慌慌张张往外走。立即喊他过来,她扳开涛涛摁住裤袋的手,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米来。婷婷明白了,她没指责儿子,而是和颜悦色的问:“涛涛,你是不是想把这米给刚才哪男人?” 涛涛点点头说:“嗯,我觉得他好可怜,人家都向我们低头了,你想想,如果有一点办法会向别人低头吗?这点米给他算了,好啵?今天晚上我不吃饭。可以吗?” 儿子善良富有同情心,小小年纪懂得帮助别人,婷婷非常欣慰和高兴,但她认为人仅有善良不够还要明辨是非懂道理。于是,她笑了笑说:“乖崽,你帮助别人是对的,但应该懂得什么人应该帮,什么人不应该帮,如果是老人和残疾人我们应该帮助,刚才这男人我们不应该帮他,因为他年轻身体好,完全可以靠劳动养活自己,他不去劳动而讨饭,说明这个人好吃懒做,这种人我们不应该帮他。懂不懂?何况我们自己也很困难,再说社会上要饭的人很多,我们帮不了。对不对?” 涛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上楼把裤袋里的米掏出来放回米缸里。 吃过晚饭,婷婷递给女儿两元钱,说:“晶晶,明天妈妈要给一个老顾客上工,你明天早上买点肉炖汤,让涛涛多吃一点,记得给爸爸留一碗。” 明辉望着婷婷说:“你明天又要上工啊?早点回来,别太晚了。” 正要出去玩耍的涛涛突然对婷婷大声说:“妈妈,差点忘了告诉你,学校花老师又找我,叫你明天一定要去她家里做衣服。” 婷婷为难的说:“哎呀!这怎么办?明天要给一个老顾客上工,今天下午人家来说好了明天一定去。涛涛,你告诉花老师,我下个礼拜天帮她做。” “我不管!反正我跟你说了。”涛涛说完,嗵!嗵!嗵跑下楼去了。 第二天,因惦记儿子,婷婷比平时提前点下工,回到家,他们刚吃过晚饭,婷婷要涛涛回学校去,涛涛说自己约好了几个小朋友晚上看电影。 星期一,婷婷早早做好了早饭,她要明辉早一点动身送涛涛去学校,并交待明辉跟花老师说一声,下礼拜天一定去她家做衣服。 中午,婷婷和晶晶正在吃饭,突然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谁来了?住在后面的两户人家中午不回家的。 仔细一听是儿子的脚步声,婷婷连忙放下饭碗,刚走到房门口,满脸浑身脏兮兮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婷婷心里咯噔一下,儿子怎么中午就回来了?是不是又闯祸了? 涛涛进屋后,望了一眼桌上的菜,把书包一抛说:“饿死了,我要吃饭。” 婷婷正要责问儿子为什么跑回来,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吃饭时,如果父亲要惩罚做错了事的弟弟,外婆会制止,说小孩子吃饭的时候要高高兴兴,不能生气更不能哭。想到这里,连忙拿碗给儿子盛饭,只有半碗饭,便把自己碗里的饭倒在一起端给儿子说:“涛涛,你先吃,我下去煮点面条。” 吃完饭,婷婷让晶晶洗碗,拉住儿子生气的问:“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儿子一声不吭,两只充满了怨气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婷婷,婷婷来气了,大声吼:“不说话干吗?你说呀!是不是又被老师赶出来了?” 任凭婷婷怎么生气怎么吼叫,涛涛就是不吭声。想到涛涛屡次入学屡次退学,如果这次再退学,以后永远没有上学的机会了。婷婷越想越气,随手拿起缝纫机上的竹尺。见要挨打了,涛涛才大声说:“你还打我呀!我还没怪你哪!叫你给花老师做衣服,你为什么不去?今天第一节课花老师跑来跟我语文老师嘀哩咕噜说了很久,下课后语文老师叫我不要上课了,说我被学校退学了,其实我早就回来了,我一直在外面玩。” 望着满脸怨气的儿子,婷婷欲哭无泪,她无论如何想不到花老师会做出这样的事。对花老师婷婷是随叫随到有求必应,这次晚一个星期给她做衣服也是事出有因,就这点事为人师表的花老师竟然把自己的学生赶出校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聪明善良的儿子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被退学?! 望着读了四次一年级的儿子和辍学在家的女儿,婷婷满腹辛酸和无奈。 八一年元旦前夕,明辉告诉婷婷,厂里建了两栋宿舍,一栋已竣工,一栋还在建造中,按条件他可以分到一套两室一厅住房,但要等建造中的哪栋竣工,大约一年以后,如果愿意要一室一厅,春节后可以搬进已经竣工的这一栋。 婷婷经过深思熟虑和利弊权衡后对明辉说:“依我看,还是一室一厅的现房更保险,目前你们厂已经很不景气,万一以后厂里没钱,哪栋宿舍停建怎么办?我们先住进一室一厅,以后有机会可以换大的。对不对?” 明辉觉得婷婷分析的有道理,决定放弃两室一厅搬进一室一厅的现房。 能住进厂宿舍当然好,婷婷高兴的同时有几分担忧,搬到厂里去俩孩子怎么办?带他们过去,结婚才一年多的明辉突然冒出俩个这么大的小孩来,万一有那轻口薄舌的人问三问四,明辉多尴尬呀! 考虑再三,婷婷决定让明辉先过去,小孩暂时还住在老房子里,自己两边跑。 婷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明辉没吭声,尽管他不在乎舆论,但婷婷处处为他着想令他感动,思索片刻,明辉笑着说:“怕什么?一起搬过去,把俩孩子丢这里不放心,如果有谁敢问,我就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是的,我就有这么大的小孩,怎么样?不可以吗?” 婷婷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说:“不要嘛,何必呢?我们俩先过去住,过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说,就这么定了。” 八一年春节后上班不久,明辉请朋友把桌子、被子、床等几样简单的生活用品搬到单位宿舍。宿舍和生产区在一起,虽然离城里有十来里路,交通也不方便,但婷婷还是非常高兴。望着新房子里雪白的墙壁,光滑平整的水泥地,厕所、厨房、自来水一应俱全。比起城里排队挑水、厨房厕所共用要方便多少啊! 明辉住到厂里后,婷婷隔一两天去厂里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回来。遇上天气不好或接连上几天工,婷婷便不去厂里,晶晶和涛涛巴不得天天下大雨。 没上学整天在外面玩耍的涛涛结识了几个住在附近同样失学的孩子。他和一个叫火根的孩子特别要好,火根的父母亲做水果生意整天不着家,涛涛经常在他家玩,碰到他家里来了货,涛涛会卖力的帮火根把满满一板车的各种水果搬进屋里并摆放好。 这天,火根家里来了一板车香蕉,涛涛帮着把香蕉搬进屋里摆放好,火根父母见涛涛累得满头大汗很不过意,留涛涛在他们家吃饭,涛涛笑笑转身跑了。 第二天中午,涛涛和另外几个小孩在火根家玩。火根父亲从外面提了一筐香蕉回来,进屋放下筐子对几个小孩说:“这些香蕉不卖了,你们放开肚子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 几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吃,把肚子撑得滚圆还只吃掉了半筐,火根爸爸拿了很大一挂香蕉要涛涛带回家,涛涛本来不想要,突然想到晶晶和妈妈才收下。 香蕉拿回家,晶晶一口气吃了五根,涛涛把剩下的六根香蕉放在篮子里留给妈妈吃,然后去外面玩。 回家吃晚饭时,涛涛下意识的看了看篮子里的香蕉,六根香蕉变成四根了,哪两根肯定被晶晶偷吃了。他立即嗵、嗵、嗵的跑到楼下厨房,两眼瞪着正在做饭的晶晶说:“你这么馋啊?留给妈妈吃的你也偷吃。真是一个好吃鬼!” 晶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没吃够嘛。” 涛涛跑回房间转身把门栓上,放那里呢?涛涛考虑晚饭已经做了,晶晶不会再舀米。于是把篮子里的四只香蕉放进米缸里。可晶晶的馋样让他不放心,为了守住香蕉涛涛不出去在家等妈妈下工回来,左等右等妈妈还没来,玩惯了的涛涛实在坐不住了,看了一眼米缸出去了。 玩耍时,涛涛心里总是想妈妈回来没有?晶晶会不会发现米缸里的香蕉?发现了会不会偷吃?越想越不放心,又回家看看。 进屋后,发现妈妈还没回来,晶晶在钉扣子,他走到米缸边打开盖子一看,四根香蕉变成两根了,他狠狠的踢了晶晶一脚,骂道:“你怎么这么馋嘛?吃了那么多还要偷吃。妈妈不吃了?!”晶晶摸了摸被踢的小腿不敢吭声。 涛涛想出去玩又怕最后两根香蕉被晶晶偷吃了,这时,他非常讨厌晶晶,看都不愿看她。突然,涛涛发现了一个晶晶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于是,瞪着眼睛对晶晶说:“你出去,等我藏好了香蕉再进来。” 晶晶放下手里的衣服,怯怯的看了涛涛一眼出去了。 涛涛认为晶晶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是屋子中间的哪道隔板。隔板一面是平整的,另一面有几道固定隔板的横木档,为了美观,婷婷在横木档上糊了纸,纸和隔板之间便形成了一片木档宽的空隙。糊纸的时候涛涛在场,当时他还要婷婷留个活洞口,说以后他有东西可以放在里面。婷婷没理他把整个隔板糊得平平整整严严实实,看上去像一面白色的墙壁。 晶晶被关在门外,涛涛把从地面数起第二根横木档处的纸撕开一点点,然后把两根香蕉从撕开的洞口一只一只的塞进去放在横木档上,放好后,再把撕开的纸轻轻复原弄平。反反复复看了几次又摸了几次,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才打开门让晶晶进来。 涛涛望着晶晶得意的笑了笑往外走去,刚到楼梯口看见妈妈正在上楼,涛涛高兴的喊叫:“哦!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涛涛不出去了,拉着妈妈的手走进房间,趁妈妈和晶晶说话时,他跑进里屋悄悄把两根香蕉拿出来递给妈妈,婷婷分给姐弟俩一人一根,涛涛连忙说:“妈妈,这是留给你吃的,我们吃了好多好多。” 婷婷还是不肯吃,涛涛便把香蕉的来历和六根香蕉变成两根的经过说了,婷婷笑着把一根香蕉递给晶晶说:“晶晶,妈妈吃一根,你再吃一根。” 晶晶摇头说:“我不吃,我吃够了,妈妈你吃。” 最后,涛涛和晶晶逼着妈妈把两根香蕉吃了。 四月的一个晚上,婷婷下工回家,刚进巷子口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哩喳啦的吵闹。从不看热闹的婷婷正想绕过人群回家。突然听到人群里好像有女儿晶晶的哭泣声,她急忙挤进人群,见晶晶双手揪住一个十□□岁高高大大男孩子的衣襟边哭边骂。 婷婷慌了,连忙上前拉住女儿,见到妈妈,晶晶哭得更伤心了,婷婷叫她不要哭,问什么事情吵架,晶晶哭着说:“妈妈,你快回家看嘛。他把我们涛涛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还肿了。”说完嚎啕大哭。 听说儿子被打了,婷婷拉起女儿的手拔腿就往家里跑。到家后,见涛涛老老实实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婷婷吓坏了扑到床前抱起儿子,急促的说:“崽啊!他打你那里了?快给妈看看。伤得厉害不?他为什么打你?”说着掀起儿子的衣服。 躺在母亲怀里的涛涛连忙双手摁住自己的上衣说:“打得不厉害,一点不痛,你不要听晶晶脑膜炎乱说。妈妈,真的不痛。” 婷婷用力掰开儿子的手掀起衣服一看,果真和晶晶说得一样,胸前背后青一块紫一块,婷婷心疼的直掉眼泪,背起儿子就往外走,突然又回过头对晶晶说:“你也去,快!把门关上,我们去医院。” 母子三人来到中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开了几付中药。 回到家,婷婷立即生炉子熬药。把药汤倒出来放在一旁凉。然后问儿子:“涛涛,告诉妈妈,谁打你?为什么打你?” 涛涛看了妈妈一眼,嘟起嘴巴说:“他叫憨头,是个神经病,就住在巷子口。下午滑冰时我碰了他一下,他拼命打我,还把我踩在地下。妈妈,我不是故意碰他的。” 婷婷侍侯儿子喝完药,要晶晶照顾好弟弟。然后拿着病历来到辖区派出所,气冲冲的把儿子被打的事告诉值班民警小魏,要求公正处理。小魏一脸无奈的说:“你叫我怎么处理?这人是个神经病,经常打人,家里穷得叮铛响,打死他也拿不出一分钱来,被他打的人不止你一个,碰到这样的事只有自认倒霉,要你儿子以后离他远一点,别惹他了。” 儿子无辜被打得遍体鳞伤婷婷已经心疼不已,听民警这样一说,恨不得咬哪神经病几口。沉思片刻后对民警说:“小魏,既然是这样的情况,我也不为难你,我有个小小的要求,请你把这个人叫到派出所来。可以吗?” 小魏笑了笑说;“要他来一趟可以,来了能怎么样?对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办法呢?” 婷婷板着脸不吭声,小魏吩咐人去找那神经病,一会儿工夫,人高马大的憨头来了。 小魏坐在办公桌前两眼望着站立在他面前的憨头,一脸严肃的训斥:“憨头,今天你又打人了!是不是?” 憨头望着小魏咧着嘴嘿嘿傻笑,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说些什么。望着蠢如猪壮如牛的憨头婷婷恨得咬牙切齿。她走到小魏身边轻轻的说:“你出去一下可以吗?,我要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小魏笑了笑说:“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啊!” 小魏一出办公室,婷婷立即把门关上。然后像一只凶猛的母老虎扑到憨头面前,两眼狠狠的盯着憨头,声色具厉的吼道:“靠墙站!把手举起来!” 憨头乖乖的靠着墙站得笔直,两只手臂举得高高的,看着憨头这副样子,婷婷又气又好笑,甚至还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这憨头也蛮可怜,何必跟他计较呢?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眼前浮现出儿子遍体鳞伤躺在床上的情景,倾刻间,婷婷又变成了凶猛的母老虎,挥起两个拳头对着举着双臂靠墙而立的憨头又打又捶。其实婷婷根本打不痛憨头,拳头打在身强力壮的憨头身上等于给他挠痒痒。望着婷婷疯狂的样子,憨头觉得好玩,咯咯笑个不停,婷婷真是哭笑不得,气得她狠狠踢了他一脚。婷婷发现傻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42章 偶遇良师 造化弄人 /250000独最新章节! 八一年五一节过后,婷婷偶尔认识了一个来城里进货叫招弟的乡下女人。招弟是离洪昌三十公里的谢埠镇人,在镇上做点小生意。闲聊中得知谢埠镇上有学校,婷婷立即有让儿子去谢埠镇读书的想法,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招弟满口答应,还说:“我自己俩个儿子也在读书,你们城里规矩多太麻烦,我们哪里随时可以报名上课,你儿子现在就可以去我哪读书” 听说现在就能上学,婷婷很高兴,决定让儿子去谢埠镇上学。于是,她把家里地址告诉招弟,要她第二天上午来自己家。 婷婷担心涛涛不肯去,没想到涛涛满口答应,他说他喜欢乡下。 第二天上午,招弟来了,见到涛涛很喜欢,拉着涛涛的手要涛涛叫她妈妈,涛涛望着她笑了笑,朝婷婷扬了扬下巴说:“她是我妈妈,你是阿姨。”招弟哈哈大笑。 婷婷问招弟把儿子寄养在她家每月多少钱和粮票,招弟爽快的说:“哎呀!随便你,我不是为了赚钱,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人蛮好,再说我自己有俩个男孩子,多一个也没什么关系,一头牛是放,一群牛也是放嘛。” 婷婷笑了笑说:“招弟,每月我给你三十斤粮票十五元钱。我儿子读书和零用钱另外给。可不可以?” 招弟连忙说:“可以哟!可以哟!说句实话,我不过就是加把米的事!” 婷婷一边给儿子收拾衣服一边说:“涛涛,到了阿姨家乖点噢,要听阿姨的话,阿姨会给你报名读书。听到没有?” 涛涛点了点头说:“妈妈,你同我去乡下啵?” 婷婷看了儿子一眼笑着说:“妈妈去,认一下路,以后有时间妈妈去看你。” 婷婷问招弟谢埠镇下午有没有汽车回洪昌,招弟说:“太晚了没有,我们现在走,到家正好吃中饭,你可以坐下午最后一班车回洪昌。”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晶晶吵着也要去乡下,想到家里不能没人,婷婷说:“晶晶,你不能去,你要留在家里,如果有人来做衣服叫他们晚上来。听到没?晶晶乖,晶晶最听妈妈话,我下午就回来。” 一行三人到达谢埠已经下午一点了,谢埠镇只有一条小街,街两边的房子破破烂烂,到处灰蒙蒙的又乱又脏。 婷婷一路走一路看,越看心里越难过,如果不是为了读书,怎会让儿子来这种地方。招弟的家在小街上,卸下门板在家门口搭了一个卖东西的小摊,门板上摆满了招弟从洪昌贩来的各种生活用品。摊位前坐着一个驼背的中年男人,估计是招弟丈夫。 招弟没看驼背男人一眼领着婷婷母子径直朝屋里走去。房子蛮大但很破旧也很脏,堂屋里俩个和涛涛差不多大小的男孩趴在桌上吃饭。 婷婷走近一看,大大的饭桌上一碗黑乎乎的盐菜和一碗豆干,招弟让婷婷母子在竹床上坐下,自己去厨房煮饭。没多久,招弟端来两大碗米饭放在桌上,大声招呼婷婷和涛涛吃饭,转身进厨房端来一碗蛋汤放在涛涛面前。然后她又去厨房,转眼工夫端着一大碗饭边走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 招弟俩个儿子死死盯着哪碗蛋汤,招弟用手里的筷子在大儿子头上敲了一下,凶凶的说:“快吃饭!哪蛋汤是弟弟和阿姨吃的。你们不能吃!” 婷婷心里很不是滋味,乘招弟不注意端起蛋汤往俩个孩子碗里倒,最后倒了一点给涛涛。招弟想拦住来不及了,她望着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吃过饭,招弟对婷婷说:“我们现在去学校,我跟老师说一声涛涛就可以上课,你等儿子进了教室再走,还早,回洪昌的最后一班车四点钟。” 儿子马上就可以上课了,婷婷高兴的牵着儿子跟着招弟去学校。 几分钟就到学校了,婷婷一看,天啊!这也叫学校?两间东倒西歪的房子,里面几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和凳子,三条腿的占了多数。 望着眼前的情景,婷婷心里又酸又难过,和城里的学校简直没法比。然而,正因为这里落后才给了涛涛一次读书的机会。否则,怎么会接受十一岁的孩子读一年级啊!想到这里婷婷心里得到了一些慰籍。是啊!自己还得感谢这座给了儿子读书机会的破学校。 不远处走来一位五十来岁瘦瘦小小的男人。招弟笑眯眯的上前大声喊:“关老师,你这么早就上课啊?” 关老师很绅士的点点头,看了看婷婷母子,然后望着招弟笑着说:“不早哦!你家来客人了?” 招弟一把拉住关老师,指着婷婷说:“这是我洪昌亲戚,想让儿子到我们这里读书,我说现在就可以上课,对啵?” 关老师充满惊奇的眼睛看看婷婷又看看涛涛,他无论如何不相信这对来自省城的母子和自己的学校会有什么关系。他用手指着招弟说:“还不赶快回去好好招待客人,跑到这里来逗我干什么啊?。” 关老师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孰,年轻时在省城谋过事,有一些见识,是当地人眼中的秀才。他认为省城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到贫穷落后的乡村来读书。眼前这个长着一张白白净净鹅蛋脸,又高又挺的女人肯定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优越的物资条件,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把儿子送到乡下读书。所以,他认定是招弟在和他开玩笑。 婷婷望着关老师笑了笑说:“关老师,我儿子是要在这里读书,以后麻烦你了。” 关老师这才相信招弟不是逗他玩,但他不解的望着婷婷问:“你儿子读几年级?为什么来这样的地方读书?” 关老师这样一问,婷婷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她苦笑着说:“关老师,这事一言难尽,说起来话长,简单一点说,我住洪昌市,可户口在安洲,学校规定没户口的小孩属借读,因为是借读生,孩子稍顽皮一点老师就要我们退学,我儿子确实比较顽皮。关老师,一看就知道你是有文化受过教育的人,你说小孩子怎么可以不读书?不瞒你说,我儿子在洪昌市已经读了四次一年级,每次只上了十几天课,时间最长的也只有一个多月就被退学了,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这里,希望关老师教教我儿子。” 关老师的面部表情随着婷婷的叙述,从开始的疑惑到忿忿不平最后转为一脸同情。关老师正气懔然的说:“洪昌市学校这样做是不对的,谁也不能剥夺孩子读书的权力,男孩子顽皮一点怕什么?男孩子就要顽皮,顽皮的男孩子将来才有出息。看得出你儿子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身体好长得也好。你不用担心,既然到了我学校,我一定会让他在这里好好读书。” 婷婷被关老师的话感动的眼泪要掉下来,连忙说:“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我这傻儿子遇到贵人了,关老师,感谢你,我会一辈子记住你。” 关老师笑了笑说:“不用客气,你来这里也是看得起我们乡下人,再说教书育人是我们老师义不容辞的职责。一年级下午没有课,你母子跟招弟去街上看看,让你儿子明天早上来上课。哦!时间到了,我上课去。”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谈话的招弟见关老师要走连忙说:“吴老师,我现在让她把学费交给你。可以啵?” 关老师看了一眼招弟,说:“拿两元钱吧!人家自己有书,再说马上就要放假了。”关老师说完朝学校走去。 婷婷走之前答应儿子一个月后再来看他,并再三嘱咐儿子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读书的机会。然后乘坐最后一班汽车回洪昌。 婷婷走后的第二天,涛涛开始上课,尽管涛涛在城里进过四次学校,可时间最长的一次也只上了一个多月,读的是一年级上学期的课程,而现在已经是一年级下学期了,上课时涛涛一点听不懂,好在关老师经常给他补课,在关老师一个多月的帮助下,涛涛期末考试居然及格了,关老师很高兴,涛涛升二年级没问题。 招弟在外面跑生意很少在家,驼背老公算好米下锅,饭做好了自己先吃。招弟的俩个儿子吃完第一碗立即盛第二碗,轮到涛涛盛第二碗饭时已经锅底朝天了。 到谢埠后,涛涛几乎没吃过一餐饱饭,经常饿得眼睛发黑,有时走路都走不动,涛涛多次想过回家,可又舍不得天天教自己认字和蔼可亲的关老师,他很想在这里读书。 这天晚上,饥肠咕咕的涛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以盛到第二碗饭的办法。 第二天盛饭时,涛涛把饭弄得蓬松蓬松,看上去一碗饭实际上只有半碗,当俩兄弟还有小半碗饭时,涛涛已经把第一碗饭吃完了,然后马上去盛第二碗而且盛了满满一大碗。 这个办法让涛涛每餐能多吃半碗饭,可兄弟俩的第二碗饭却少了很多,他们很生气,为了抢在涛涛前面盛第二碗饭,兄弟俩商量,第一饭吃快一点,可再快一大碗饭怎么也快不过半碗饭啊! 一次因为吃得太快,老二差点被饭噎死了,吓得驼背呼天喊地,急得涛涛又是喂水又是捶背,哪团要命的饭好不容易吞下去了。可能是噎得太难受了,缓过气来的老二哭着责怪老大,说就是他要自己拼命吃,气得驼背拿起棍子要揍大儿子。 从此以后,兄弟俩再也不敢拼命吃饭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涛涛盛第二碗饭。望着兄弟俩可怜兮兮的样子,涛涛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盛第二碗饭时他会少盛些多留点给哪兄弟俩。 兄弟俩恨透了涛涛,他们认为如果涛涛不在这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兄弟俩开始商量怎样赶走涛涛。 招弟一回家,兄弟俩便编了很多涛涛的坏话告诉母亲,要母亲送涛涛回洪昌,招弟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儿子耍小心眼。她望着俩儿子神情严肃的说:“你们为什么容不得涛涛?他又没吃你们的,人家妈妈一个月给我们家三十斤粮票十五元钱。你们知道吗?” 大儿子嘟起嘴巴说:“我就是看不得他,你不送他走,我不挑水了,你叫他挑,他吃饭不做事啊!” 为了让大儿子心里平衡一些,招弟答应道:“好,好,好,以后你不要挑水了,我叫涛涛挑,这可以了吧?” 招弟把大儿子不肯挑水的事说了,涛涛马上说:“阿姨,我来挑,我喜欢挑水。” 农村出于防火完全考虑,村干部要求每家每户的水缸都要装满水过夜,村民们每天晚上把水缸装得满满的。 吃过晚饭,涛涛挑着两只大木桶来到井口,学别人把绑了绳子的小木桶放到井里,然后抓住绳子一下一下把装满了水的小木桶提上来,再把小木桶里的水倒进两只大木桶里。两只木桶太大,从来没有挑过水的涛涛怕自己挑不起,先装大半桶试试,一担、两担、三担,直到第四担才把厨房里那口大水缸装满。盖好缸盖,满头大汗的涛涛拿着毛巾提个小木桶去井口,用清凉的井水把自己擦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回屋睡觉。 一天早上,还在睡梦中的涛涛迷迷糊糊的听到驼背在喊:“涛涛,你昨天怎么没挑水啊?缸里一滴水都没有,我拿什么做饭嘛?赶快起来挑水去。” 涛涛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嘀嘀嘟嘟的说:“昨天晚上我挑了四担水,怎么会没有水哦?” 他慢慢的走到厨房朝水缸里一看,水缸果真空空的。这怎么回事呢?昨天晚上自己明明挑了满满一缸水,一夜之间怎么水就没了呢?水去了那里?来不及多想,驼背还在等水做饭,涛涛连忙拿起扁担挑着木桶去井口。 涛涛一直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没有多想,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这件事本来过去了也就算了,谁知几天后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这时,涛涛心里明白肯定是哪俩兄弟使坏,准备找他们理论去,想想不行,他们不会承认,自己还是先挑水,这事以后再说。 这天晚上,涛涛躺在竹板床上想家想妈妈,突然,发现老大轻轻的起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黑乎乎的堂屋,涛涛悄悄的跟在后面,只见老大进了厨房,涛涛便蹲在厨房窗户下慢慢的直起身子朝里看,借着微弱的光线,见老大用打井水的小木桶把缸里的水舀到大木桶里,再双手把大木桶提到厨房外面,然后把大木桶里的水全部倒进下水沟。 看到这里,涛涛真想上去揍他一顿,转念一想,他返回堂屋来到招弟竹床边,轻轻推醒招弟对着她耳朵小声说:“阿姨,你跟我来。” 被叫醒的招弟有些希里糊涂但很快清醒了,黑暗中她感觉涛涛有些神密兮兮,惊奇的问:“什么事呀?涛涛。” 涛涛没吭声拉着招弟的手来到厨房,见老大正吃力的把一大桶水倒进下水沟,招弟全明白了,但她不敢相信自己老实巴交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来。 招弟大吼一声:“短命鬼!你怎么做这样的事啊?” 正往沟里倒水的老大被突如其来的骂声吓了一跳,丢掉手里的木桶拔腿就跑,招弟一把揪住自己儿子扬手就打,涛涛连忙上前拖住招弟的手说:“阿姨,别打他,叫他以后不要倒掉水就可以了。” 这一闹,全家人都醒了,一惯不喜欢老大的驼背喋喋不休的骂着,把老二上次差点被饭噎死的事也抖了出来,口口声声骂老大是个祸星。 招弟很生大儿子的气,可丈夫没完没了的骂大儿子她又心疼,在她眼里,自己生的儿子,再不好也比哪该死的驼背好上一万倍。 招弟指着驼背厉声呵斥:“你凭什么骂他?他好不好关你什么相干?就因为你无能害得我三娘崽吃苦,你怎么不去死嘛?你死了,我马上嫁个好男人。” 天下万物,一物降一物。这话一点不假。被招弟痛骂一顿后,驼背不声不响的趴到竹床上睡觉去了。 看着招弟这样骂驼背,涛涛心里很难过,觉得驼背叔叔可怜,他不明白招弟阿姨为什么骂他?难道就因为他驼了背吗?驼了背也是人啊!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呢?这时,十一岁的涛涛暗暗对自己说;我长大以后绝不欺负人,更不欺负残疾人。 转眼间,涛涛去谢埠两个月了,由于太忙婷婷没去看儿子,招弟来洪昌时,婷婷把第二个月的钱和粮票给了她,听说涛涛在她家很好而且考试还及了格也就放心了。婷婷准备开学前去看看儿子,顺便送点东西给关老师,感谢他对儿子的帮助。 八月中旬的一天,婷婷来到谢埠镇,见到儿子后婷婷没有半点高兴和喜悦,两个多月了,儿子不但没长大反而小了一圈而且又黑又瘦,婷婷心疼的把儿子拉到一边哽咽的问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听完儿子的叙述婷婷的心碎了,做梦也没想到两个多月儿子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她抱着儿子呜呜的哭起来,涛涛一边帮妈妈抹眼泪一边说:“哭什么嘛?我马上就要读二年级了。哦,妈妈,我忘了告诉你,关老师病了,你去看看他吧!” 婷婷拿着送给关老师的东西跟着儿子前往关老师家。走了一段路后,涛涛指着一座破旧的老房子说:“妈妈,这就是关老师家。” 吴老师家的房子可能因长年失修已经严重倾斜,屋檐的边沿残缺不齐,木质材料腐朽陈旧,整座房屋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想不到知书达理的关老师竟然住在如此破旧不堪的房子里,婷婷为关老师鸣不平,为关老师心酸,为关老师的安全担忧。 进屋后,看见关老师躺在堂屋里的竹摇椅上,本来就瘦小的关老师现在像□□岁的孩子般大小,见涛涛领着妈妈来了,关老师想起身,婷婷连忙摁住他,关老师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房间里出来一个和他一样瘦小的女人,涛涛喊她婆婆,婷婷便知道是关老师的爱人,连忙把自己手里东西递给她说:“关师母,这是我一点点心意。” 关师母客气几句后把东西放进屋里去。 望着躺在竹摇椅上有气无力的关老师,婷婷心里很难过,想不到两个月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病成这副样子了。 告别前,婷婷真诚的对关老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并要他好好休息,说自己有时间还会来看他。 关师母送婷婷母子俩时,悄悄告诉婷婷关老师已经十多天没吃没喝,估计拖不了多长时间,家里已经在给他准备后事。 从关老师家里出来,婷婷对儿子说:“涛涛,妈妈带你回家。” 涛涛头一歪,说:“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读书诶!我马上读二年级了。” 望着口口声声要读书的儿子,婷婷心如刀割,同时感慨世事的无常和命运的不济。她仰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崽诶!读不了书啦!刚才你没听见婆婆说关老师快要死了嘛?关老师死了谁教你?再说他家老大那么坏,妈妈不放心你在这里。去把自己的衣服拿好,我跟阿姨算下账,马上回洪昌。” 婷婷要把儿子带走,招弟苦苦挽留,可无论她怎么说,婷婷主意已定,她用一个月的钱和粮票付了涛涛十几天的伙食费,然后牵着骨瘦如柴的儿子离开谢埠。回洪昌的车上,婷婷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儿子离开自己。 第43章 安居乐业 带徒传艺 /250000独最新章节! 八一年国庆节前几天,明辉和一伙同事在车间里聊天。老万开玩笑说:“老赵,你老婆是不是丑得不敢见人啊?否则新婚夫妻怎么分开住呢?”明辉笑笑没作任何回答。 这时,车间主任老夏发牢骚说:“城里有房子谁愿意住这鬼地方啊!太偏辟了!我买了布想给小孩做两套衣服,半天找不到裁缝。嗨!我们是没有办法才住这里。” 明辉迟疑片刻后,望着老夏说:“你把布和小孩的衣服给我。” 夏主任惊喜的问:“你能找到裁缝?” 明辉诡秘的一笑轻声说:“我爱人就是裁缝。” 夏主任高兴的在自己的腿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说:“真的啊?这下可解决问题了。你怎么不早点说嘛,早点说,我俩孩子国庆节可以穿新衣服啊!” 明辉得意说:“现在也不晚啊!我保证你俩孩子国庆节有新衣服穿。” 夏主任一边起身一边说:“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家里拿布给你。” 明辉对着夏主任的背影喊:“记得拿两套小孩的衣服量尺寸。” 晚上,婷婷来了,明辉把布和样衣交给她说:“给夏主任的小孩做两套衣服,国庆节要穿,做好一点。” 婷婷笑了笑说:“我知道,不收钱的比收钱还要做的更好。对不对?” 明辉认真的说:“收钱,干嘛不收钱啊?” 婷婷摇摇头说:“第一次给你车间主任做衣服,又是小孩的衣服,不收钱算了,以后再说嘛。” 第二天晚上,婷婷带来两套做好了的衣服,明辉高兴的说:“走,同我送衣服去,你也应该和革命群众见见面了,免的他们说你丑得不敢见人。” 婷婷笑着说:“我不去,丑就丑嘛,不敢见人就不敢见人,敢见你就行了。” 明辉把报纸包着的衣服塞给婷婷,拉起她就走。 来到夏主任家门口,明辉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夏主任,明辉拍着婷婷的肩膀说:“夏主任,这是我爱人小仝。” 婷婷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夏主任。” 夏主任连忙请他们进屋,坐下后,夏主任爱人走过来看了看婷婷,笑着对明辉说:“小赵,你爱人好漂亮嘛!” 明辉扭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婷婷,一脸认真的说:“漂亮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呢?我觉得她好丑诶!” 婷婷起身把衣服递给夏主任爱人,笑着说:“夏师母,衣服做好了,让小孩试试,看看合适不。” 夏师母接过衣服铺在桌上看了又看,惊喜的说:“小赵,你真有福气,你爱人不但人长得漂亮,衣服也做得这么好。哎!为什么不让你爱人到厂里来做嘛?厂里这么多人,有这么好的手艺,还怕没衣服做?” 明辉笑了笑说:“她暂时离不开。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此后,夏主任俩夫妻见人就说明辉的爱人长的如何如何漂亮、缝纫手艺如何如何好。很快,厂里经常有人来明辉家做衣服,因此明辉要求婷婷每天晚上回家,他没有办法应付哪些要做衣服的人。 厂宿舍有这么多人要做衣服当然是好事,婷婷默默盘算,只要厂宿舍有人做衣服,自己就有机会和他们接触沟通,时间一长和大家的关系自然融洽了,到时候带俩孩子过来,舆论压力就不会太大。为此,婷婷特别认真的做好每一件衣服,而且收费低于市场价。 找婷婷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多,早上她背一大布袋布去城里,晚上又背一大布袋衣服回厂。原本熨得平平整整的衣服从布袋里拿出来变得皱巴巴的了。鉴于这种情况,婷婷决定把缝纫机搬到厂里来,姐弟俩暂时还住城里,自己隔一两天去看看他们,拿些针线活给晶晶做。 厂里做衣服人很多,婷婷每天都要拿几件衣服去附近汽车厂服务公司的服装厂码边。 汽车厂服务公司的服装厂分生产车间和服装加工门市部,市内还有一个门市部。负责车间裁剪的是一位四十多岁姓刘的师傅,他见婷婷几乎每天来码边,觉得很奇怪,自己服装加工门市部难得有人来做衣服,这女人怎么有这么多衣服做呢?她是哪个服装厂的还是服装加工店的? 这天,婷婷又来码边。刘师傅悄悄的看了看婷婷身上的衣服;玫瑰红一字扣的中式罩衣,深灰色的直统裤,裤脚口很大,最少有九寸。这套衣服不仅颜色搭配协调,而且大小长短非常合体。 刘师傅望着婷婷问:“这身上的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吗?” 婷婷点点头说:“是啊。” 刘师傅又问:“你哪个服装厂的?” 婷婷笑了笑说;“哪个服装厂也不是,我在自己家里做衣服。” 刘师傅笑着问:“你愿意来我们厂上班吗?” 婷婷有些惊奇的望着刘师傅说:“你们这里需要裁缝?” 刘师傅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小声的说:“是这样的,我家有事想辞职,厂长不同意,说要我帮他找到师傅后才能走,见你天天来码边估计你是裁缝,昨天我跟厂长说了你,厂长要我问问你愿不愿意来这里上班。” 婷婷觉得能来这上班当然好,离家也近,可是上了班就没自由了,自己一双儿女怎么办?思索片刻后,笑眯眯的说:“我愿意来这里上班,不过要等一段时间。可以吗?” 刘师傅说:“走,我带你见厂长去,你们当面谈。” 婷婷跟着刘师傅来到厂长办公室,厂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矮个子男人。婷婷一进门,厂长立刻上前热情的自我介绍:“坐嘛,坐嘛,我姓季,你姓什么?” 婷婷笑了笑说:“我姓仝,听师傅说你这里需要裁缝,我愿意来,但是要过一段时间。可不可以?” 季厂长皱了皱眉头说:“愿意来就来呗,为什么还要过一段时间?” 婷婷微微笑着说;“我和爱人商量一下,还要把家里的一些事情安排好才能上班,不过时间不会太长。” 季厂长对刘师傅一挥手,态度坚决的说:“老刘,就这么定了,小仝来了你就走,小仝没来之前,你还得在这里给我顶着。可以吧?”刘师傅无奈的点点头。 婷婷回家把这事一说,明辉高兴的说:“好哇,这是好事嘛,离家又近,你明天去跟厂长说,马上上班。” 婷婷为难的说:“说的那么轻松,我上班去了,厂里这些人找我做衣服怎么办?再说上班就走不动了,俩孩子怎么办?” 明辉不以为然的说:“这还不好办吗?把小孩接到这里来,你不用两边跑,以后所有的家务事我全包,厂里人的衣服可以晚上和星期天做,晶晶可以帮你做女工活,这不是更好嘛!” 婷婷觉得这样安排确实不错,至于俩孩子的出现会带来什么样的舆论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小孩迟早要过来的。现在过来免得失去这么好的一次就业机会。 八一年十一月底,婷婷和季厂长签定了招聘合同,每月工资50元,十二月一号正式上班。 新家只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和一张吃饭的小方桌几个方凳,全家人的衣服装在明辉从车间里拣来的两个大纸盒里,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尽管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但全家每个人都非常高兴非常快乐,明辉如释重负,婷婷更是一脸的满足,望着空旷的房间她暗暗对自己说:“穷怕什么?俗话说得好;实(十)穷怕久(九)做,我拼命干几年什么都会有的。” 上班前,婷婷把俩孩子接来,颠沛流离八年多的母子三人总算安定下来了,一家四口终于生活在一起了。 自从七三年离开安纺,婷婷一直忙忙碌碌,今天东明天西的到处奔跑,虽然辛苦但很自由,婷婷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散漫生活。现在要去单位上班,既新鲜又有些紧张,当然更多的还是高兴,一双儿女从此不需要东躲西藏,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生活在母亲身边。 婷婷第一天上班,刘师傅带她去生产车间到处看了看,并详细介绍制板、裁剪、制作各道工序的操作流程,然后又手把手教婷婷一些具体操作的板裁技术,一星期后刘师傅辞职离开了服装厂。 服装厂的工人基本上都是汽车厂职工的配偶和子女,大部分是十七八岁的待业青年,其中女性占了百分之九十。 此时,□□刚结束不久,加上汽车厂地处市郊,交通不便利信息比较闭塞,所以厂里这些年轻漂亮、豆蔻年华的女孩子穿着打扮非常朴素。当三十二岁一米□□穿着新潮时装的婷婷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大家都用既好奇又羡慕的目光盯着她看,婷婷对每个人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转眼到了八二年春,经过几个月的共同工作,婷婷和大家相处的很融洽。 车间里有个叫徐美君的女孩特别引人注目,这女孩长着一张小巧秀气的脸,身材高挑匀称,两条乌黑的辫子又粗又长。 一天,她望着婷婷身上豆绿色的套裙说:“仝师傅,你这套衣服真好看!真漂亮!我也想做一套,我能穿吗?” 婷婷笑着说:“你怎么不能穿?你年轻漂亮身材又好,你穿更好看。” 徐美君高兴的说:“真的啊?我去买布,你给我做好吗?做和你一模一样的。” 婷婷摇摇头说:“不要和我一样,你年轻漂亮身材好,颜色应该更鲜艳,款式可以活泼一点,你去买布,我一定做得让你满意。” 这天中午快下班时,婷婷正在收拾案板,徐美君走过来把一块浅桔红色的布料递给婷婷说:“仝师傅,你看这块布怎么样?这是我和小燕昨天晚上去市内买的。” 婷婷接过布看了看,颜色很漂亮布质也不错,她认认真真的给徐美君量了尺寸,把记有尺寸的纸夹在布中间用报纸包好。徐美君拉着婷婷的手臂撒娇:“仝师傅,我好想穿,你快一点给我做好啵?” 婷婷点点头说:“好的,今天晚上就给你做。可以吧?” 徐美君高兴的跳起来。连连说:“哎呀!太好了,谢谢仝师傅!谢谢仝师傅!” 中午下班,婷婷把布带回家,吃过中饭就开始裁剪,自从到服装厂上班后,每天中午吃过饭婷婷要睡一会儿,见婷婷不睡觉,明辉好奇的问:“今天不睡了?什么重要人物,让我们仝师傅这么上心?雷打不动的午睡都取消了。” 婷婷笑了笑没吭声一心一意裁衣服,裁完衣服正好到了下午上班时间。婷婷把裁好的衣片装在一个小布袋里带到厂里码边,晚上可以做了。 吃过晚饭,婷婷便坐到缝纫机前,动作娴熟的翻转着一块块裁片,衣裙很快做好了,接着绞边、锁眼、订扣子熨烫。 明辉坐在旁边默默看着婷婷把一堆布片做成了一套漂亮衣裙。深情的说:“婷婷,你真能干!这辈子找到你做老婆真是我的福气。” 明辉看了一眼周围,发现俩孩子不在,站起来搂着婷婷不停的亲吻。婷婷一边推开他一边说:“别这样,小孩看见不好。” 明辉搂得更紧了,贴着婷婷耳朵轻声说:“他们在外面玩,没这么早回来。” 第二天上班,婷婷把做好的衣服带到厂里,徐美君高兴的跳起来,惊喜的说:“哎呀!想不到这么快就做好了。谢谢你!仝师傅。” 徐美君急于想穿新衣服,可离中午回家还有几个小时,她等不及了,拿起衣服便往卫生间跑。 几分钟后,徐美君从卫生间出来,大家惊呆了,眼前的徐美君和刚才的徐美君判若俩人。一身裁剪合体的套裙,把高挑匀称的身材包裹得亭亭玉立,使得正值青春年华的徐美君更是娇艳靓丽楚楚动人,两条又粗又长的辨子在浅桔红色衣服的衬托下显得又黑又亮。 自从给徐美君做套裙后,来找婷婷做衣服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车间里的女孩子不仅要婷婷给她们做衣服,有几个还要婷婷收她们做徒弟。婷婷考虑自己没时间也没地方,所以一概婉言拒绝,后来明辉说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可以在家里像上课一样用笔用纸画图教她们裁剪理论。 见丈夫这么支持,婷婷便收了俩个最早要拜自己为师的邓春和万英为徒弟。 师徒三人商定学徒期一年,每周一、三、五晚上到师傅家上课,每晚两小时,学费每人60元。 此时已是盛夏,俩女孩第一次来婷婷家时因没有电风扇热得满头大汗,万英一边擦汗一边说:“仝师傅,你家里怎没有电风扇嘛?” 婷婷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我一家人都不太怕热,所以没买电风扇。” 俩女孩走后,婷婷说:“明辉,看来现在没有电风扇不行,把她们给的120元钱学徒费买台电风扇。你说呢?” 明辉点点头说:“是哦!还要热几个月,没电风扇俩女孩受不了,我们也不好意思。明煌有个同学在电风扇厂工作,明天我去找他。” 第二天下午,明辉请了几小时假去电风扇厂找到明煌同学,说明来意后明煌同学给了他一张优惠卷,告诉他去厂门市部购买,每台电风扇130元,比市场价优惠10元。 明辉把买回来的浅蓝色电风扇放在桌子上,插上电源后电风扇立即呼呼的转起来。 晶晶和涛涛高兴得手舞足道,俩孩子推来搡去都争着要站在电风扇正对面而且靠的很近,明辉笑着说:“告诉你们,太近太中间的风不大,站偏一点远一点风反而更大。” 俩孩子试了试果真如此,涛涛竖着大母指对明辉说:“爸爸,你真行!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明辉轻轻的拍了拍涛涛的头,笑着说:“你长大了也会知道的。” 这年,婷婷三十三岁,可她和服装厂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相处的如同姐妹,尤其和长辫子女孩徐美君更为密切,只要有一点空闲,俩人便跑到厂后面的幼儿园荡秋千。 婷婷穿一身浅绿色衣裙,徐美君穿哪套浅桔红衣裙,俩人面对面站在一架秋千上,刚开始慢慢的荡来荡去,逐渐越荡越快,直到把秋千荡成横一字,俩人在空中飞来飞去,徐美君两条晃来晃去又黑又粗的长辫子被一红一绿衬托得分外秀丽漂亮,幼儿园老师说她们像仙女下凡。 这天特别热,刚上班徐美君就问:“仝师傅,你会不会游泳?”婷婷摇头。 又问“想不想学?” 婷婷笑了笑说:“想学。你会啊?”徐美君点点头。 徐美君大声喊:“今天下班后我和仝师傅去玉湖游泳,想去的下班后在厂门口等。” 几个女孩说想去但没有游泳衣。徐美君笑着说:“不一定要穿游泳衣,穿圆领衫和短裤一样可以游。” 第一天去游泳的有十多人,过几天少了几个,再过几天又少了几个,最后只剩下婷婷和徐美君俩个人。 蛙泳、仰泳、踩水徐美君样样都行,而且姿势优美速度快。不久婷婷也会游了,师徒俩经常独游玉湖。 玉湖水不深但湖面很宽,湖里有鱼虾和蚌壳。她们除了游泳还经常摸蚌壳做美味可口的蚌壳汤,谁要说想吃蚌壳汤,徐美君便潜到湖底摸上来很多蚌壳,婷婷把蚌壳装在蛇皮袋里,然后俩人把一大袋蚌壳抬到婷婷家。明辉把蚌壳一个个剖开取出蚌壳肉,红烧一大碗,再做一大锅汤。 徐美君悄悄对婷婷说她喜欢吃蚌壳汤煮面,婷婷便用蚌壳汤煮了一大锅面。明辉说:“这么热的天,煮那么多干嘛?吃不了馊掉的。” 婷婷笑笑说:“你放心好了,原来安纺的人说有仝静秋不会浪费东西,现在我要说,有徐美君没有东西浪费。” 望着纤细娇弱的徐美君,明辉表示怀疑,徐美君笑得前俯后仰,然后点点头说:“真的,我比仝师傅还会吃,有一次我和别人打赌,一口气吃掉了12个大肉包子外加一斤桃酥。你问仝师傅,她看着我吃完的。” 徐美君和婷婷会心的哈哈大笑,明辉瞪着两只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九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正在裁剪间工作的婷婷被叫去厂长办公室,一进门,见季厂长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办公桌前,婷婷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工作出了什么差错,于是小心翼翼的问:“季厂长,找我有事吗?” 季厂长看了婷婷一眼,用手指着旁边的木沙发说:“坐吧!坐下慢慢说。” 婷婷心里有些不安。坐下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的两只手,这时,季厂长开门见山的说:“仝师傅,我想让你负责厂里的业务工作。怎么样?” 婷婷瞪着眼睛望着季厂长。季厂长皱皱眉头说:“你哪样看我干吗?我说的是真的,目前厂里业务不太好,小涂太年轻挑不起这付担子,我想让你来负责业务科工作。” 季厂长怎么考虑的?怎么想到让自己去业务科负责呢?俩个年纪轻轻的男同志干不了的事,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干得了吗?想到这里,婷婷摇摇头说:“不行,我只会做裁缝,其他的我不懂。” 季厂长诚恳的说:“仝师傅,你来厂里快一年了,和大家相处的也不错,我觉得你不仅能说会道而且说话很有水平,我考虑再三决定调你负责业务科工作。实话跟你说吧!你愿意来得来,不愿意来也得来。这是工作需要,厂里的业务本来就吃不饱,马上又有一批家属要进厂,我怎么养活他们?所以你一定要做好,每月加你20元工资。可以吧?” 婷婷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是推不掉了,既然推不掉就硬着头皮上呗!婷婷望着季厂长说:“既然厂长这么信任我,那试试看吧!万一没做好,你不能责怪我啊!厂长,我走了裁剪间怎么办?” 季厂长满脸笑容的说:“你放心好了,我已安排了一个退休师傅接你的班,明天上午你办完交接手续去业务科上班。你和小涂他们都很熟悉,他们会教你怎么做。” 晚上,婷婷把调业务科的事告诉丈夫,明辉听了半天没吭声,婷婷又说:“我开始不同意,季厂长左说右说,还说这是工作,愿意不愿意都得去,实在推不掉我才答应,你不同意我就不去嘛。” 明辉不无担忧的说:“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裁剪是你的老本行,做老本行当然更好,你从来没做过业务工作,再说搞业务很辛苦,整天在外面跑,你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试试看吧!不行的话再回裁剪间。” 第二天上班,婷婷交接完裁剪间的工作立即来到业务科。业务科的小涂把一沓资料交给她说:“仝师傅,这些资料是我们厂的产品介绍和产品价格。你先看看熟悉一下,明天上午我带你去认识几个单位,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小熊,我要回大厂了。” 婷婷茫然的点点头,她知道季厂长、小涂、小熊都是大厂的正式职工,是厂领导派他们下来扶持服务公司服装厂的工作。 小涂走后业务科就剩婷婷和小熊,小熊老婆生了小孩,天天说家里有事,早上报个到就走,有时甚至连到也不报,小熊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小熊的工资在大厂发,服装厂效益好坏与他无关。季厂长考虑大家都是大厂同事,何必那么认真得罪人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婷婷到业务科上班后,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各个单位介绍服装厂生产的工作服和工作手套等,面对婷婷三番五次不辞辛苦的上门和端庄温和的笑脸,几乎没有人拒绝她,哪怕当时不需要也会约她下个月再来,她所到单位的劳保用品负责人大部分和她建立了业务关系。婷婷还经常上门亲自为企业人员量身定做厂服。 婷婷的家和服装厂所处地理位置在市郊最南端,骑自行车到市中心需要四十多分钟。她跑遍了市郊东西南北端的各个单位,一个来回要两个多小时,有时要找的人不在下午还得继续去,中午回家吃过饭下午再跑一个来回。 见婷婷跑来跑去太辛苦,明辉叮瞩她身上带点粮票,如果下午还要办事或中午回家太晚可以在外面吃点东西。 这天,气温很低还下点小雪,婷婷从一个单位办完事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下午还要办事,婷婷走进一家小餐馆准备吃碗面条再去办事。 这时正是吃中饭的时候,人特别多,婷婷搓着冰冷的双手排在队伍后面,眼看快到买牌子的桌子前了。突然一个破衣烂衫的老人站在婷婷身边,一双混浊的眼睛望着她说:“妹子,我是乡下来的,我老太婆在医院里开刀,她想吃包子,没有粮票买不到,你卖几两粮票给我好啵?” 说着一只捏着一毛钱的手伸到婷婷面前,老人乞求的眼神已经深深刺痛了婷婷的心,再看看哪只粗糙得像老树皮而且裂满皲口的手,这是一位吃过很多苦的老人,婷婷什么也没说把仅有的三两粮票塞在老人手里,然后,退出队伍把老人推到自己站位上,说:“你到我这个位置买包子。”说完转身走出小餐馆。 哪时候凡是粮食做的东西都要凭粮票供应,没有粮票面条吃不成了。天上飘下的雪片越来越大,虽然又冷又饿,但婷婷觉得无所谓,办完事可以回家吃饭,可哪位可怜的乡下老人怎么办?她后悔自己带少了粮票,本来可以多给老人一些粮票。 这件事以后,婷婷每天身上都要放一两斤粮票,遇上了需要帮助的老人和残疾人,婷婷会给他们一点钱和粮票。 这天下午,婷婷从郊区一个校办工厂办完事出来,骑着骑着突然脚下踏了空,自行车不走了,婷婷以为链条脱了,自行车脱链条是常有的事,连忙下车准备把链条装上去,一看傻眼了,自行车的链条断了,怎么办?这地方前不靠村后不靠店,没有修理自行车的店铺,只好扶着自行车慢慢往前走,直到快进入市区才看到一个修理自行车的棚子。 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明辉要她买一辆新车,可车子修好能骑了婷婷不肯买,明辉只好借同事的钱去市内买了一辆26型金狮牌自行车,车子买来了,婷婷只好拿钱让明辉还给人家。 金狮牌自行车是婷婷的第二辆自行车,回想起买第一辆自行车时的艰难岁月婷婷终身难忘,同时她非常感谢哪几年的苦难让她懂得珍惜、懂得理解、懂得体谅困境中的人们。所以她勤奋努力工作,风里来雨里去马不停蹄的奔波劳碌,无论走到那里无论见到谁,她脸上总是淡淡的微笑。 经过婷婷半年多的辛勤劳动,服务公司服装厂和很多单位建立了业务关系。工作服、手套、厂服等各种业务源源不断。 季厂长洋洋得意的向劳动服务总公司领导汇报:“现在我们服装厂的业务多得做不完,可以再按排一些家属进厂。” 季厂长还再三强调自己如何如何把一个外聘的裁剪师傅培养成优秀业务员,才有了源源不断的业务使服装厂生产蒸蒸日上。 王总经理笑眯眯的边听边思索,突然,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产生了,不等季厂长把话说完,他扬起手说:“老季,你暂停一下,先听我说几句,我有个好主意,如果搞成了,也是你的功劳。” 季厂长谈兴正浓,被王总经理打断有点扫兴,可王总经理最后一句话又让他兴奋起来了。忙问:“什么好主意?王总,你快说!” 王总经理起身走到季厂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他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笑吟吟的半天不说话,季厂长急了,侧过身子望着王总经理说:“什么好主意说嘛!你想急死我啊?” 王总经理笑了笑,慢条斯里的说:“我想让你培养的哪个业务员去管理市里的门市部。你看怎么样?” 季厂长瞪着两只眼睛望着王总经理,这个顾此失彼的主意让他非常矛盾,门市部的问题解决了,服装厂的业务怎么办?王总经理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的说:“服装厂你不用担心了,我们和业务单位的关系已经比较稳固,在一段时期内服装厂的生产应该没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门市部的问题,每个月白白扔掉那么多钱,合同期还有一年,我想让小仝去试试,如果她能够使门市部起死回生当然更好,我们可以继续做下去,如果小仝去了还是维持不下去,等合同到期便撤了。你说呢?” 季厂长觉得王总经理的话有道理,可他心里盘算,如果小仝去了门市部仍然没有起色怎么办?到时候服装厂的业务没人管,门市部多了一份开支,服装厂要遭受双重损失。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王总经理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俗话说:矮子矮,满肚歪。这话一点不假,身高一米六多一点的季厂长,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误千家不误自家包赢不输的办法,他神情诡秘的说:“王总,你看可不可以这样。现在不正流行承包制吗?采取自负盈亏的方式让小仝承包门市部,我们服装厂既不用付她的工资,也不负责门市部的开支,这样的话,服装厂的负担就轻了,已经五月底了,马上进入淡季,我们负担好重啊!” 王总经理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说:“小仝来服装厂这么久了,肯定知道门市部的情况,自负盈亏她会同意承包吗?再说就算她同意承包,万一亏了,她赔得起吗?” 季厂长摇摇头说:“门市部的情况她不清楚,这个人我了解,能干肯做而且吃得亏,做事卖力但没什么头脑。只要她承包了,一定会拼了命去干,说不定还能赚点钱啊!” 王总经理沉默片刻后说:“这事你去办吧!注意政策,适当给一点优惠,尽可能提高承包者的积极性。”季厂长点了点头。 八三年五月底的一天,季厂长到业务科对婷婷说:“小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婷婷开玩笑说:“什么重要的事劳驾厂长亲自下旨啊?好的。我马上过去。” 来到厂长办公室,季厂长热情的请婷婷坐下,还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季厂长望着婷婷问:“知道我今天叫你来干什么吗?”婷婷摇摇头。 季厂长故弄玄虚的说:“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到我今天找你干什么?” 婷婷琢磨是不是服装厂现在的业务稳定了要把自己调回裁剪间,婷婷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季厂长哈哈大笑说:“你怎么会想到回裁剪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不可能再回裁剪间了。” 季厂长的话让婷婷更是摸不到头脑,什么高处低处,自己就是一裁缝,跑业务实在是迫于无奈,其实自己还是更喜欢做裁缝,从来没想过要往什么高处走。 猜不透季厂长又有什么新想法,婷婷只好笑眯眯的望着季厂长一声不吭,季厂长一脸严肃的说:“你真的很能干,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平台和空间让你发展,我们厂在市内有个门市部,我想让你承包。怎么样?” 要自己承包门市部,远比上次去业务科更让婷婷感到惊讶,她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望着季厂长,季厂长笑了笑说:“不用紧张,你一定行,凭你一个人把业务这摊子搞得这么好,我知道只有你才能使这个门市部扭亏为盈,要你承包是为了让你有更大的自主权,更好的发挥你的能力。” 婷婷摇摇头说:“我从来没有做过生意,怎么管理得了一个门市部?从那里下手我都不知道,而且还要承包,承包不就意味着自负盈亏嘛?这更不行。” 季厂长笑了笑说:“让你承包门市部是公司老总的意见,这个门市部从开张到现在没赚过一分钱,店面租金和店员工资一直是厂里负担,前后换了几个经理都无济于事,而且亏损越来越严重,所以公司决定采取承包形式,让个人经营管理,如果还不行就撤掉。” 婷婷边听边琢磨,既然是这么回事,自己试试看也未必不可以。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哦!原来你们想把我当实验品?嗨!当试验品可以,但条件上得给我一些优惠啊!” 季厂长高兴的说:“你放心好了,条件肯定很优惠。” 第二天上午,婷婷和季厂长在服务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商谈好了承包门市部的有关事宜,谈妥后立即签定合同。合同中有一条:承包期前三个月,承包方不向厂部上交利润。这就是季厂长口口声声说的优惠,实际上婷婷没有得到任何优惠,反而帮厂里减轻了很大的负担。原来由厂里负担的店面租金、店员工资、水电等等所有费用从承包合同生效之日起全部由承包方承担,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毫无生意经验和常识的婷婷竟然懵懵懂懂的在这份既不公平又不合理的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中午回家吃饭,婷婷高高兴兴的把合同拿给明辉看,明辉看过后把合同往桌上一抛,满脸不高兴的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定了呢?” 婷婷笑眯眯的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这么优惠的条件,你肯定会高兴啊!” 明辉拿起桌上的合同,指着上面的字大声说:“优惠?优惠了你什么?你看看哪条优惠了你?亏你还是有文化的人。赶快去退了。” 婷婷仍然兴致勃勃的说:“退什么?退不了啦!我也不想退。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保证能赚钱,就算赚不了钱,肯定也亏不了,只当锻炼锻炼嘛。” 明辉知道签了名合同生效了,再多说也没有意义,叹了口气勉强笑着说:“你名字都签了,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试试看哦!”婷婷对着丈夫做了一个鬼脸。 婷婷估计承包门市部比跑业务更忙,好在俩孩子一个十三一个十五,都懂事了不用太操心,家里也没问题,家务事丈夫会做。唯一让她感到有些为难的是门市部晚上要营业,自己得守在店里,可自己带的俩徒弟一三五晚上要来家里上课怎么办呢?离约定一年的学期还差一个月,婷婷准备和她们谈谈。 这天上完课,婷婷拿出两张五元的纸币,望着俩徒弟满脸歉意的说:“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承包了厂里的门市部,明天就要去市内上班了,每天都会很晚回家,以后不能给你们上课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还差一个月,我退还你们每人五元钱。对不起啊!” 俩女孩颇感意外的望着婷婷。突然,万英大声说:“师傅,你真的承包门市部了?车间里的人都在说这件事,但我们不相信,因为大家都知道门市部一直亏本,你怎么会同意承包呢?师傅啊!” 邓春喃喃的说:“师傅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试试看嘛,喏!拿着这五元钱。”婷婷把钱塞到俩女孩手里。 邓春把塞到自己手里的钱放到桌上,望着婷婷说:“师傅,我们怎么会要你退钱呢?你教会了我们裁衣服,我妈妈说了很感谢你。要我一辈子记住师傅。” 万英看看手里的钱,见邓玉春把钱放在桌上,也把钱放到桌上。跟着说:“春子说得对,你一辈子都是我们的师傅,等我们赚了钱再来孝敬你。” 任凭婷婷怎么说,俩女孩都不肯接受哪五元钱,婷婷只好收回。最后婷婷嘱咐她们要多实践,不用怕,大胆做就是,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她。 第44章 天道酬勤 扭亏为盈 /250000独最新章节! 服装厂门市部座落在市中心叫万福宫的地方,这里有个大型传统百货批发市场,当初劳动服务公司领导考虑服装厂地处偏僻,各方面信息闭塞,为了服装厂的生存和发展必须进入市场拓展业务,便在百货批发市场附近租赁一间店面,作为服装厂对外的一个窗口。 门市部里摆放了一些服装厂生产的工作服和工作手套,派了几个女孩子当营业员。此时正置百业待兴时期,经过几年的拨乱返正,各行各业正在复兴。政府陆续出台了许多鼓励民众发家致富的优惠政策,社会上逐渐呈现出繁荣景象。 百货批发市场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可服装厂门市部却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日营业额为零是经常的事。可想而知,这样的经营状况利润从何而来?店面的租金、员工的工资、水电杂费以及各种税收等等开支全部全由服装厂承担。给服装厂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服务公司曾考虑把门市部撤了,可合同的租赁期是三年,若提前退租属违约,除没收押金还要交纳违约金。算算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啊!领导们骑虎难下左右为难才拖到现在。 签定合同的第二天,季厂长领着婷婷来到门市部。门市部的面积有十几平米,前面是一排玻璃柜台,靠着三堵墙摆放了几个高高的货架。门市部的位置在丁字路口的拐角处,婷婷虽然没开店做过生意,但凭直觉和常识,她认为这是个好码头,面对三条马路的地方一定适合做生意。 婷婷站在门市部门口放眼望去,只见三条马路的人行道上全是店铺和摊位,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摆满了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货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片热闹繁荣。 眼前的情景让婷婷非常闷纳,她想不通在这样的风水宝地做生意怎么还会亏本?直觉告诉她,承包这个门市部没错,而且莫名的坚信自己一定能做好,一定能使门市部扭亏为盈,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赚大钱。 婷婷笑眯眯的和几个店员交谈,询问门市部的经营状况,然后又详细了解店员们的家庭情况,全面了解情况后她打算按照自己的思路开展工作。 望着婷婷一副筹躇满志的样子,季厂长估计这女人肯定会大干一场,看来亏损了两年的门市部有望扭亏为盈,想到门市部要开始赚钱,季厂长心花怒放。突然,他想起门市部已经不归自己管了。顿时,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让他茫然甚至后悔不该让小仝承包只让她管理,如果这样门市部赚多少钱都归自己掌管。那该多好啊! 怎么办呢?承包合同已经签了,小仝好对付,随便找个借口便可以不让她承包,可自己怎么向王总经理交代呢?季厂长又想到如果小仝没承包肯定不会拼命卖力干,哪门市部照常还是亏损。想来想去又觉得还是让她承包好。一双嘀溜嘀溜的小眼睛在不停的转,他绞尽脑汁想怎么能既不用承担门市部的亏损而门市部赚的钱又归自己掌管。一个个办法都因不完美不如意被他自己推翻,他对自己说:现在不想了,晚上躺床上慢慢想。 晚上,婷婷兴奋的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准备怎么做详详细细的告诉丈夫,不看好这次承包的明辉被妻子的热情和自信感染了,竟然信誓旦旦的说:“你好好干!我做你坚强后盾,家务事我全包了,晚上我去门市部陪你,同你一起回家。” 听说妈妈要去门市部当经理,晶晶和涛涛高兴的跳起来,涛涛拉着婷婷的手臂说:“妈,我去门市部帮你卖东西。好啵?”已经十五岁的晶晶只是笑笑没说话。 有了家人的支持,婷婷的信心更足了。她满怀热情的投入工作,认认真真的制定了门市部的工作步署,然后风风火火的干起来。 第一步;向市场上的其他商店了解各方面的情况,借鉴别人的经验。 第二步,根据店员们住址的远近和家庭状况调整她们的班次,尽可能的使店员们既能照顾家庭又不影响上班。 第三步;改变经营方式,经销服装厂产品的同时增加代销产品,用别人的货物填满空空的货架。 就在婷婷紧锣密鼓的展开工作时,季厂长正为自己想出了一个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方案称绝叫好。他美滋滋的盘算,只要这个方案一实施,自己不仅多了一份额外收入,还可以把门市部的经营权、财务权、人事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且无需承担任何风险。一句话,只赢不输!他越想越开心,觉得自己太高明、太伟大,简直是现代诸葛亮。 这天,婷婷正忙得团团转,季厂长来到门市部,婷婷连忙停下手里的活满脸笑容的说:“季厂长,你怎么有时间过来。有事吗?” 季厂长点了点头,笑着说:“怎么样?当经理比当业务员强吧?不过,你可不要翻身忘本哦!” 婷婷认为自己从裁剪师变成业务员再到承包门市部都是季厂长一手培养的,她从心里感激季厂长。连忙回话:“不会的,我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多亏了你,真的很感谢你,将来门市部有发展的话,我会报答你的。” 季厂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对婷婷说:“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努力工作,把门市部搞好就可以了,今天我来是向你传达总公司内部一个通知。” 季厂长看了看手里的纸又说:“这样吧!其他的就不念了,我把几条内容简单说一下。小仝,你听清楚啊!第一条,由服装厂派会计管理门市部账目。第二条,门市部聘请营业员须经服装厂长面试同意。第三条,为了门市部的安全,必须派人值班守夜。第四条,门市部三百元以上业务,必须厂长签字。进货必须经过厂长检验样品同意。第五条,门市部每月以工资的形式给予服装厂一定数额的管理费用。就这些,你听清楚了没有?”季厂长说完把哪张纸放进了手提包里。 这五条要求对门市部承包者意味着什么?婷婷一点概念没有,唯一让她觉得有点为难的是第三条,派谁值班呢?自己可以值班,但不可能天天值班啊!店员们都是年轻女孩,有的刚刚做了母亲,要她们值班不合适。只有聘请一个值班员,趁厂长在这里正好请示一下。她笑了笑说“季厂长,可不可以请一个人守夜啊?” 婷婷这一问,正中季厂长下怀,甭提心里多高兴,他暗暗得意自己料事如神,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中进行。他马上说:“可以啊!请的人一定要可靠,最好年龄大一点。” 婷婷面露难色,去那里找这个人呢?季厂长很关心的样子问:“小仝,你路子上有合适的人吗?”婷婷摇了摇头。 季厂长热情的说:“这样吧!我嫂子正好刚刚退休,让她来这里值班,你给她营业员的工资就可以了。” 婷婷认为季厂长帮了自己的忙,心里充满了感激,高兴的说:“可以,你嫂子比外人可靠啊!谢谢你!季厂长。”季厂长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把婷婷拉到旁边轻声的说:“小仝啊!我可是大力支持你的工作,你也要配合厂里的工作哟!第五条厂里的管理费你准备给多少?” 婷婷不假思索的说:“每月五十元可以吗?” 怎么会不可以呢?自己的工资才四十多元,小仝还蛮懂事,季厂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只有婷婷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去刻个私章,这五十元钱领出来交给我就行了,不要扩大影响。知道吗?”婷婷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会计文玉兰上班了。季厂长的大嫂也来报到了。大嫂告诉婷婷她叫刘香妹,婷婷要她晚上八点来值班。她点点头走了。 真是无知者无畏,对经商一窍不通的婷婷,根本不知道门市部每月开销多少、收入多少,收支能否平衡,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信心百倍的忙里忙外干得热火朝天。 通过调查,婷了解到市场上的商品百分之八十是江浙两省的产品,而且很大一部分是厂家给商家代销的,如果愿意放弃一部分利润可以拿到很多代销货物,也就是说商家不需要多少资金完全可以靠给厂家代销产品赚钱。这让没有本钱的婷婷看到了希望。 经过市场调查,很多商家愿意把货物转给她代销,婷婷挑了一些自己认为好卖的货摆放在门市部的柜台里。 很快婷婷发现,如果直接为江浙厂家代销货物利润更大。婷婷琢磨既然其他商家能进厂家的货自己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找厂家直接进货,可怎么才能找到厂家老板呢?同行商家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经过细细的琢磨分析,厂家老板应该经常会来市场了解行情,所以婷婷每天在市场上转来转去。 这天中午,婷婷发现三个男人不像本地人,急忙凑了过去,一听他们说话果真是江浙口音,婷婷望着他们,礼貌的笑了笑问:“请问几位老板是不是浙江的?” 老板们很客气的说他们是浙江的,婷婷连忙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汽车厂服务公司服装厂的,我们厂在这里设立了一个门市部,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听说是单位服装厂的门市部,三位浙江老板很感兴趣,跟着婷婷来到门市部,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执照又看了看空空的柜台,三位老板用家乡话商量片刻后,其中年龄大一点的老板望着婷婷说:“经理,我们愿意和你做生意,我们的产品种类很多,你需要什么我们提供什么。” 婷婷担心的问道:“我给你们代销可以吗?” 另一个老板说:“我们只做经销,除非是有信誉的老客户或者国营单位,你要做代销可以考虑,你们是有钱的大单位,其实做经销更化算,利润大很多。” 婷婷微笑说:“我个人承包了这里,自负盈亏的,我没有钱,只能先做代销,等以后赚了钱再做经销吧!” 这几位浙江老板很看好这个国营单位的门市部,虽然属于个人承包。但觉得这位女经理为人诚实厚道信得过,同意她做代销。 突然,婷婷想到一个问题:“老板,卖不掉的货可以退吗?” 年纪大一点老板底气十足的说:“你放心好了,包退包换,我们有人长驻这里,专门负责送货换货。” 几天后,门市部的货架被花花绿绿的货物塞得满满当当,大人小孩的各种衣服、鞋子、袜子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俗话说‘货卖堆山’,货物品种繁多,规格齐全,色彩丰富,选择范围大,这样才能招揽更多顾客 现在的门市部货堆如山,加上地理位置的优势和营业员和蔼的服务态度。一天的营业额超过原来一个月的营业额,见营业员一天忙到晚,生意忙时还要拖班,婷婷很感动,她亲切的对大家说:“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这个月只要不亏,我自己一分不拿也要给大家发点奖金。” 营业员中最年轻叫兰秀的女孩子笑着说:“谢谢仝经理,奖金我们不想要,只要能按时发工资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原来每个月发工资总要拖晚好几天,季厂长还骂我们吃冤枉,说他白养活我们,其实我们又没偷懒,没有东西卖能怪我们吗?你看现在生意多好啊!虽然累一点,但我们都很愿意。” 婷婷怕她们说多了不利于团结,故意扯开话题笑着说:“兰秀,你十九岁了?有男朋友没有?” 兰秀被婷婷问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子说:“哎呀!仝经理怎么说这个嘛,我还小呢?我姐姐都没找。” 婷婷连忙说:“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这天下午,婷婷和季厂长派来的董会计在店里算账,突然,季厂长板着脸进来,婷婷连忙站起来,不等她开口,季厂长指着货架凶巴巴的吼道:“你怎么搞的?进这些乱七八糟的货,通过了谁啊?” 婷婷正准备向他汇报门市部最近的营业情况,这一吼,弄得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那里做错了,季厂长更来气了,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说:“你忘了通知的第四条怎么说的吗?清清楚楚的写了必须经过我检验样品才可以进货,你进这么多货,连招呼都不打。你这不是目中无人吗?” 这时,婷婷才明白季厂长大发脾气的原因。连忙解释说:“和浙江老板谈好代销,第二天货就送来了,紧接上忙着分类摆放,然后又忙于销售、结账、再进货。来不及送样品给厂长检验。”婷婷还说保证下不为例。季厂长板着脸,扫了营业员一眼气冲冲走了。 季厂长出店门后,董会计望着婷婷吐了吐舌头,婷婷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和会计算账。事后,董会计悄悄对婷婷说:“仝经理,你不了解季厂长,我和他是老同事,你送一些衣服鞋子给他就没事了。” 劳动服务公司下属单位30号发工资,二十五号前各部门向总公司申报发放工资的名单。六月下旬,董会计准备造工资表,婷婷要她多造一份50元的工资,董会计问什么名字,婷婷半天不说话,董会计知道她有难言之隐,轻声说:“仝经理,我们相处也快一个月了,我觉得你人很好,从来不摆架子,说心里话,刚开始我不愿意来这里,离家太远不方便,现在我愿意了,我喜欢和你一起工作。我们像姐妹一样,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对我说,你放心好了,我做事有分寸的。” 董会计这番发自内心的话让婷婷很感动,她笑了笑小声说:“有你这样的会计是我的福气。我相信你,有些事我也应该告诉你,否则以后查起账来,我俩都说不清。季厂长要我每月以别人的名字领五十元钱给他,我想好了,用宋文武的名字刻一个图章,宋是送的谐音,文武两个字拼起来是斌字,他不是叫季斌嘛?意思就是这笔钱送给季斌了。上面不查我们也不说,如果上面要查这笔钱,只有实话实说。你说呢?” 董会计一眨不眨的看着婷婷,然后用右手的大拇指对着婷婷说:“你真聪明!真了不起!这样做太好了太绝了。否则,以后查账我们真的说不清。” 六月三十号这天,婷婷承包门市部一个月整,也是发工资的日子。董会计早上没来上班,前一天说好了她直接去总公司把工资带过来。 中午董会计来了,她把本月门市部收支账目明细表递给婷婷,悄悄的说:“仝经理,这个月我们赚了蛮多钱诶!” 婷婷笑着问:“多少?” 董会计说:“你看了就知道。” 看着看着,婷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除去店面租金、水电费、税收及全体员工的工资等等各项开支还盈利96元6角3分。当然,婷婷没给自己发工资。因为合同书上写有利润归承包者所以不再支付工资。也就是说承包的第一个月婷婷赚了96,63元。尽管门市部开支了很多不应该开支的钱,但她没有半点怨言。 为感谢大家的辛勤劳动,婷婷给门市部的每个人发放五元钱奖金。给了董会计10元。大家乐坏了,不仅按时领到了工资,每人还得了五元奖金,几个女孩高兴的说:“谢谢仝经理!谢谢仝经理!” 承包者除外,门市部包括值夜班的一共八个人。放完奖金后婷婷自己只剩下51.63元,这点钱与她的付出相比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可这个不会算账的女人没有任何抱怨,整天乐呵呵的,脸上扬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45章 心术不正 公报私仇 /250000独最新章节! 进入七月的洪昌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到处热烘烘的没有一丝风,个个汗流夹背像待在蒸笼里,男人不分老少几乎都光着膀子。中午时分街上根本看不到行人,树叶纹丝不动,一切都凝固了,唯有哪阵阵蝉鸣声让静止的画面有了些许动感, 难怪俗话说:七死八活九翻身。七月份是各行各业的淡季,门市部也不例外,为了维持门市部的开支,婷婷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搞来很多短裤、背心、凉鞋和女孩子喜欢的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长裙短裙。货架上摆满了夏季商品。 白天太热,只有利用早晚稍凉快时做点生意。为此,婷婷把作息时间调整为;上午七点到十一点,下午四点到十点。上午班四小时,下午班六小时。两班的营业员轮流换班,这样既公平又合理,谁也没有怨言。 第一次拿到奖金的营业员认为在门市部工作有前途有希望,工作起来特别卖力,服务态度也热情周到,无论遇上多麻烦多挑剔的顾客,都不厌其烦的给顾客解释或者换货。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生意最淡的七月份门市部维持了平衡,门市部员工有工资没奖金,账上有九毛钱利润,也就是说7月份婷婷赚了九毛钱。 发工资的当天,一个叫刘红的女孩子说:“仝经理,这个月你拿九毛钱我们真的很不过意,你每天早来晚走,等于上了两个班,而且天天在外面跑都晒黑了,要么我们每人给你一点钱。好啵?” 婷婷轻轻的拍了拍刘红肩膀动情的说:“刘红,谢谢你啊!大家都很辛苦,这么热的天,忙了一个月一分钱奖金没有,降温费也没有,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等下个月生意好一些再弥补大家。” 董会计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婷婷,此时她想到了季厂长,心里默默念叨:“嗨!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八份的天气仍然炎热,经营状况比七月份好不了多少,婷婷只拿了几元钱的利润。 经过两个月的苦苦煎熬终于迎来了翻身的九月。这时候天气明显凉快多了,而且一阵秋雨一阵凉,人们开始准备换季的衣服了。 浙江老板送来了很多晴伦、羊毛、混纺等各种质地的针织品。婷婷告诉他们自己七、八两个月没赚钱,浙江老板相信,所以仍然同意做代销。 董会计提醒婷婷别忘了给季厂长送样品,否则,麻烦又来了。婷婷会心的笑了笑,挑选了几套不同规格的男女羊毛衫带回家,准备第二天去服装厂给季厂长。 季厂长看了看摸了摸婷婷送去的羊毛衫,觉得质量很好而且他全家人都可以穿。心里非常高兴却故意一脸严肃的说:“怎么进些这么厚的衣服?大热天的,谁买啊?” 婷婷以为季厂长为自己担心,笑了笑说:“现在一天比一天凉快,正是卖这种衣服的时候,昨天一到货就卖了不少。” 一听说卖了不少,季厂长连忙说:“是应该想办法多赚钱啊!六、七、八三个月公司没收你一分钱,这个月开始公司要收取利润了,你和公司五五分成的。知道吗?” 婷婷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腕。急忙说:“哎呀!八点半了,我走了。” 来到服装厂大门外,婷婷打开车锁刚要跨上自行车,季厂长在后面叫:“小仝啊!等等,还有点事。” 季厂长走到婷婷面前轻声说:“今天下午你到我家来一趟,拿点东西带给我大嫂。” 婷婷有些莫名其妙,本想说:‘怎么要我去你家拿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家住那啊!’后觉得不妥,便笑了笑说:“我不认得你家,再说店里也离不开,我让董会计早点下班去你家拿。” 季厂长摇摇头说:“不行!会计怎么能提早下班呢?今天你一定要来,我还有一些重要的话跟你说。下午三点正你到老福山车站,我去接你。” 到门市部后,婷婷把这事告诉董会计,董会计觉得奇怪,猜不透季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她对着婷婷耳朵说:“哎!他是不是打你的坏主意哦!” 婷婷摇了摇头说:“不会吧!我想应该不会,这怎么可能呢?” 下午三点差五分,婷婷骑自行车到达老福山车站,几分钟后季厂长来了,他指着不远处一栋三层楼的房子说:“我就住哪栋房子,走吧!” 婷婷扶着自行车和季厂长一起朝哪房子走去,很快到了房子面前,婷婷锁自行车时,季厂长轻声说:“我先上去,二楼右边第三间,不要问人,进去就是。” 季厂长的话让婷婷非常别扭非常不自在,锁好自行车,她很不情愿的走进哪栋房子,按他说的来到第三间房门口,门半开半掩,给人暧昧的感觉,婷婷心里很不舒服,怎么办呢?已经到门口了,进去就进去!还能吃了我不成?想到这里,婷婷习惯性的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房间里的季厂长猛的一把将她拉进去,气急败坏的说:“叫了你直接进来,敲!敲!敲!敲什么门吗!” 一贯大大咧咧的婷婷,本来就因他鬼鬼祟祟的做法堵得难受,被他这一拉一训斥,更是一肚子懊脑和委屈。站定后冷冷的说:“把东西拿来,我要走了。” 季厂长柔声柔气的说:“坐,坐,不要急着走嘛,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碍于面子,婷婷在一个方凳上坐下来。很不耐烦的说:“什么事?快说,我要赶回店里去。” 季厂长走过来一只手搭在婷婷肩上,婷婷本能的推开他的手,然后,立即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季厂长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喘着粗气说“小仝,我好喜欢你,好早我就喜欢你,答应我,好啵?” 婷婷又羞又恼又恶心,浑身的血往上涌,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拔腿就往外跑。 回到门市部,婷婷把刚才发生的事对董会计说了,叮嘱董会计别告诉任何人 包括丈夫。为了避免事端,婷婷没让明辉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成了她和董会计之间永远的秘密。 九月份,门市部的经营状况非常好,十六号结账时,营业额已经超过了八月份全月的营业额。以此推算,这个月的利润会很可观。营业员个个喜笑颜开,几个女孩子嘀哩咕噜的议论;这个月,仝经理肯定又要给我们发奖金了。 由于工作繁忙和高兴,婷婷渐渐淡忘了哪件不愉快的事。她一心想着怎么把生意做好多赚点钱,给店里这些可爱招人疼的女孩子多发些奖金,让她们高兴高兴。再说自己一双儿女也大了,父亲又老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哪!自己必须努力工作拼命赚钱。 九月20号上午,小叔子明煌来门市部对婷婷说:“我一个同学在蚕桑场当付场长,他想给全场职工每人发一套新工作服过国庆节,托我打听那里有便宜一点的。你去了解一下工作服多少钱一套,这笔生意做成了蛮好的,数量很大,估计有六百多套,明天下午我来听回信。可以吧?” 婷婷连忙说:“可以,我一定落实好。如果做成了,每套给你一元钱喝酒。好不好?”明煌笑着点点头。 这时,一老太太拿着几个柚子从门前走过,婷婷突然想起了明天是中秋节,连忙对明煌说:“你来得正好,明天是中秋节,我给爸爸妈妈买点东西,你带过去。” 明煌打抱不平的说:“不要买!真的不要买。说一句公道话,我是他们的儿子都看不下去,一年三节年年送,他们还是这副样子。” 婷婷笑着说:“什么样子?现在不是很好嘛,哎呀!我们年轻人别和老人家计较。不管怎么说,我都感激你爸妈,他们给我养了一个好丈夫啊!”明煌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煌带着婷婷买给他爸妈的中秋节礼物走后,婷婷交待董会计几句,然后骑自行车去服装厂了解工作服的价格等情况。到第一家服装厂,销售科的人说没有现成的货,但可以定做。订做怎么来得及?显然不行。 下午又跑了两家,情况都一样。这让婷婷有点急了。怎么办?这么大的一笔生意做不成太可惜。 望着销售科的工作人员,婷婷无奈的笑了笑,很不情愿的转身往外走去。突然,一位大姐叫住她说:“你去过服装二厂没有?前段时间,听说他们仓库里积压了很多工作服。不知道销掉没有?你可以去看看。” 这意外的消息让婷婷欣喜不已,谢过大姐便朝服装二厂奔去。一路上婷婷责备自己把离门市部不到500米的服装二厂给忘了,竟然舍近求远的白跑一天, 服装二厂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高高的大楼十分气派,一楼是厂门市部,里面摆满各种款式的男女时装,像大商场似的。婷婷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想到来这个厂看看,可能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么豪华的工厂不可能生产低挡次的工作服。 婷婷来到二楼销售科,一问才知道工作服多着呢!要多少有多少。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谈定每套十二元。 婷婷飞似的蹬着自行车回到门市部,营业员说董会计刚走,婷婷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和销售科的人谈价格忘了时间,忘了会计五点半下班。婷婷一脸失望,她多么希望把这好消息告诉与自己同心同德的姐妹,让她分享自己的快乐。 第二天下午,明煌见婷婷满面春风的样子,笑眯眯的说:“看样子我有酒喝了。” 婷婷和明煌是叔嫂也是朋友更像姐弟,关系非常融洽。和明辉结婚后,父母不接纳他们,但弟弟明煌和妹妹瑶瑶一直和他们来往密切。 婷婷笑着说:“做成了生意才有酒喝?不做生意的时候,你没喝过我的酒?” 明煌咧着宽宽的嘴巴笑着说:“喝过,喝过,我是说,这笔生意做成了,我自己就有钱喝酒了,我还要请你喝酒啊!” 婷婷狠狠的瞪了明煌一眼说:“和你哥一样。就知道喝酒!不说酒了,我跟你谈正经的,工作服我已经联系好了,进价每套12元,14元给你同学,每套回扣你一元,我赚一元。叫你同学来签合同。” 九月二十二号下午,明煌的同学魏场长来了。婷婷和他只谈了几分钟便签定了660套工作服的购销合同。每套14元,凭支票提货。 魏场长付给婷婷500元定金时说:“二十四号下午两点我带支票过来。提了货我要赶回场里,你千万不能耽误我的时间啊!” 婷婷笑着说:“你放心好了,后天下午我一定准备好工作服在这等你。” 合同签了,定金也付了,这笔业务算做成了。 魏场长走后,婷婷拉上董会计去服装二厂找到供销科陈科长。婷婷坦率的说:“陈科长,我是第一次做生意,希望你能照顾我们一点,每套11元给我。12元一套,除去开支几乎没有利润。这些工作服在你们仓库里积压了很久,质量肯定有问题,再说现在的人都不穿这种工作服了,很难卖的。” 陈科长说:“我们这批工作服质量很好,原价16元一套。正因为积压了一段时间,所以才卖12元,已经亏了很多。”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在原价12元的基础上降了五毛钱,以每套11,5元成交。婷婷要了厂方的账号,临走时说:“陈科长,二十四号早上你们一定要把货准备好,上午十点,我带支票来提货。千万不能耽误啊!” 陈科长连忙说:“不行,当时提不到货,我们厂有规定,光凭支票不行,必须钱到账后才能发货,如果你后天上午提货,最晚明天下午下班之前把支票送过来。否则,耽误了时间,你自己负责。” 婷婷问董会计:“来得及吗?” 董会计胸有成竹的说:“来得及,明天上午就可以把支票办好。”婷婷放心的笑了。 俩人回到门市部,董会计要下班了,临走前婷婷说:“小董,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去服装厂开支票。然后我回门市部,你去银行盖章。好不好?”董会计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八点,婷婷到了服装厂,董会计还没来,为了避免尴尬她没进去站在厂门外等,如果不是为了工作她永远不会见哪恶心男人。 几分钟后董会计来了,俩人一同来到厂长办公室。季厂长正端着一杯水,见她们俩进来故意装着没看见,董会计看了婷婷一眼笑着说:“季厂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门市部接到一笔大生意。六百六十套工作服。” 季厂长嗯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好哇!恭喜你们发财啊!” 董会计看了婷婷一眼,说:“我们都联系好了,660套,每套11元5毛,一共是七千五百九十元正。给我们开支票吧!” 季厂长像没听见似的,仍然喝着他的茶,董会计以为他喝完茶给自己开支票,一声不吭的等着。谁知等了好半天,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董会计只好又说:“季厂长,给我们开支票啊!” 季厂长瞟了婷婷一眼说:“做这么大一笔业务,我怎么一点不知道?通过谁了?” 婷婷知道他故意刁难自己,只好说:“前天下午才谈妥,昨天联系好了工作服,我们不是在请示你嘛?” 季厂长嘿嘿冷笑两声说:“什么单位的?要什么货啊?叫他来和我谈。” 想不到他得寸进尺,婷婷只好忍气吞声的说:“新棋州蚕桑厂,660套工作服,每套14元,付了500元定金,明天下午两点带支票提货,我联系好了服装二厂的工作服,每套11元5毛。说好明天一早去服装厂提货。请你开支票。” 季厂长摇摇头说:“不行!你说开支票就开支票?没通过我同意的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季厂长如此不讲道理,婷婷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董会计怕弄僵了连忙笑着说:“季厂长,开一下嘛,这么大的生意不做可惜了。除去回扣我们能赚到上千元钱诶!” 董会计本想以利润打动季厂长,让他同意开支票,谁知一听到回扣两个字,季厂长像触了电似的跳起来,凶狠狠的说:“什么啊?给谁回扣?这更不行。” 其实当时做业务拿回扣是公开的,而季厂长却假正经的说:“国家不允许拿回扣,这样的生意不能做。” 无论婷婷和董会计怎么说,季厂长都有不开支票的理由。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季厂长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婷婷和董会计相互对视心急如焚,脸上写满了无奈。十二点了,季厂长对她们下逐客令:“你们还有事吗?我要下班了。” 婷婷又气又急的走出办公室,董会计跟在后面。一群刚下班的女孩子看到她们连忙跑过来拉着婷婷问门市部还要不要人,说她们好想去门市部工作。婷婷强装笑脸的和她们打招呼。董会计连忙对那些女孩子说:“你们赶快吃饭去!我和仝经理还有事。” 婷婷望着董会计说:“小董,回家吃饭,下午我们去总公司找老总解决问题。” 董会计压低嗓音愤愤的说:“想不到他这么坏,真气人。下午几点?”婷婷伸出两个指头。 婷婷很久没在家里吃中饭,见妈妈来了,涛涛连忙从房间搬来凳子,晶晶忙着拿筷子拿碗,还在厨房里忙活的明辉笑着说:“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回家吃饭呢?饭够了,做鱼来不及了,煎几个蛋吧!” 本准备把季厂长开支票的事告诉明辉,可见丈夫和一双儿女兴高采烈的样子,婷婷不忍心破坏他们的情绪,于是满脸笑容的说:“下午去总公司有点事,顺便看看你们是不是躲着我吃好的。” 涛涛连忙说:“妈妈,你冤枉人,爸爸买了鱼,说等晚上妈妈回来再做。” 晶晶也跟着说:“是啊!爸爸说你喜欢吃鱼。” 和丈夫孩子一打闹,婷婷的情绪好了些。 下午两点,婷婷向坐在办公桌前的王总经理反映自己承包门市部三个多月以来的工作情况。站在一旁的董会计再三强调要赶快开支票,否则来不及了,明天早上提不了货,这笔生意就要泡汤了。 王总经理认真的听她们说完,沉思片刻后说:“这样吧!你们俩别急,先坐下,有问题总得解决。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把季斌叫来,大家当面商量。可不可以?” 婷婷和董会计点头表示同意。王总经理叫她们俩都坐下,然后拿起电话。 十几分鈡后,季厂长推门进来。望着满脸不高兴的季厂长,王总经理笑着说:“季斌啊!怎么板着一张脸,生谁的气呢?” 说完指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王总经理把婷婷和董会计说的话简单的重复了一遍后,说:“有这回事吗?说说你的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季厂长理直气壮的说:“王总,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俩人一进办公室就说什么660套工作服啊!又是能赚多少钱啊!要我给她们开七千多元钱的支票。你说我能开吗?拿这么多钱去买工作服。卖不出去怎么办?这么大一笔钱,我负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我坚决不开。” 王总经理觉得季厂长说得也有道理,是啊!七千多元钱可不是小数字,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慎重是对的。 王总经理不说话,董会计急了,婷婷更急,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三点了,她起身把和魏场长签定的合同放到王总经理面前,有些激动的说:“王总,这是我和要货单位签定的合同,人家还交了500元定金,我和服装厂谈好了今天交支票明天一早提货。现在已经三点多了,晚了银行盖不到章。急死我了!” 王总拿起桌上的合同看了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见婷婷满脸焦急的样子,他想叫季斌把支票开了,但季斌一付不卖账的样子,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用商量的口吻说:“季斌,你看了合同吗?对方付了500元定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季斌望着窗外慢条斯理的说:“我胆小,我怕出事,我不敢。谁胆子大,不怕出事,谁去做,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如果出了任何问题与我季斌无关。” 虽说王总是季厂长的上级领导,但他们都是一个车间的同事,再说当这个领导也是临时的,说不定哪天就回车间,大家天天见面,何必得罪他呢?想到这里,王总经理只好满脸笑容的对婷婷和董会计说:“要么这样,你们俩先回去,等我和季厂长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好不好?” 一听这话,婷婷当然知道王总经理在打退堂鼓,他不想管这事了。本来指望王总经理替自己作主,现在看来没希望了。怎么办?急得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看董会计,董会计看看她,俩人皱着眉头不约而同的看墙上的钟。 婷婷朝墙上看了一眼,三点多了,还有一个小时银行就要结账停止营业,再说支票盖好章还要送到服装二厂去。再拖下去真的来不及了,从服装厂去银行骑车最快也要十多分钟,再从银行骑车去服装二厂最少要半个多小时。心急如焚的婷婷拉着董会计就走。 俩人走在过道上。突然,婷婷停住脚步,两眼直直的望着董会计,然后压低嗓音说:“小董,我们再进去,如果他还不开支票,我把一切都抖出来。看他怎做人?” 董会计有些为难的说:“这,这不太、不太好吧?要么再和他说说,嗨!这个季斌也真是的,太过份了。” 董会计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婷婷知道她不赞成自己这么做,其实她那里愿意这样做呢?这不是被他逼得吗?婷婷不想和这种人纠缠。于是对董会计说:“我们走吧!支票不开了。这笔生意我也不想做了。”一脸无奈的董会计没吭声。 俩人默默的朝大门外走去。突然,婷婷想起魏场长明天带着支票从几十公里外的蚕桑场来提货,自己怎么向魏场长交代?魏场长肯定要找明煌问个究竟,自己又怎么向明煌交待?看来想不做都不行,这生意还必须得做,支票还得开。 婷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董会计,董会计马上说:“我也觉得不做不太好,合同定了,定金也付了,怎么可以说不做就不做呢?再说魏场长是你叔子的同学,不做的话你叔子多为难。”听董会计这样一说,婷婷立即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正劝说季厂长的王总经理见她们回来了,连忙说:“坐下谈吧!别急,慢慢商量。” 一进门,婷婷先看了看墙上的钟,四点差五分,再不开支票就来不及了,她冲到季厂长面前声色俱厉的吼道:“你马上给我开支票,否则,我把你的事全抖出来!” 董会计为婷婷捏着一把汗,担心季厂长恼羞成怒打人,连忙上前拉住婷婷往后拖。 季厂长楞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婷婷有这么大的脾气,顿时脸色都变了,心里又慌又乱又害怕,如果这傻女人把什么都抖露出来怎么办? 望着眼前的情景,王总经理心里直骂:“该死的季斌,做事太没谱了,有把柄在人家手里,还跟人家过不去。找死!” 王总经理考虑这样闹下去大家都下不了台,自己必须出面缓和矛盾。他一脸和蔼的说:“不吵了,听我说两句,季斌胆小怕承担责任,这个能理解,小仝要做生意急着要开支票,我也能理解,可是怎么来解决这个矛盾呢?这样吧!我看了合同应该没问题,季斌,你帮她们把支票开了,我担保,出了问题我负责。这样可以吧?” 心惊胆战的季厂长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好,看王总的面子,我给你们开,不过,王总,你说了你担保的,出了问题你负责。” 婷婷和董会计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长长的吸了口气。 董会计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王总,去服装厂开支票可能来不及,先到公司财务科开一张,明天从服装厂转给公司。” 王总稍微思索后点点头说:“好的,我们去财务科。” 婷婷和董会计跟着王总去财务科开了支票,然后,俩人骑着自行车飞一样朝银行奔去。到银行门口,董会计把自行车随便一放,对婷婷说:“你看车子,我去盖章。” 董会计快步走到银行柜台前,见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准备结账,连忙堆满笑容说:“同志,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点,请你帮我盖下章。” 里面的工作人员抬起头,见董会计气喘嘘嘘满头大汗,伸手接过支票。 董会计笑着从银行里出来,婷婷知道章盖好了,俩人又飞快骑上自行车奔向服装二厂,到服装二厂时连气都喘不过来,她们站在楼梯口歇了会儿再上楼,上楼后才发现楼上办公室的门已经锁了,完了,下班了。 倾刻间,俩人像泄了气的气球,沮丧的摊靠在墙上,婷婷趴在董会计肩上呜呜哭泣,董会计也泪流满面。 从服装二厂楼上下来,董会计要婷婷和她一起回家,婷婷说:“搞得这么晚,你赶快回去,我去门市部看看,一天都没过去。” 第二天上班后,婷婷和董会计立即前往服装二厂,好在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上楼后碰到正要出去的陈科长,陈科长说:“昨天怎么没来?我以为你们不要了。” 董会计一边把支票递给陈科长一边委屈的说:“来了,我们拼命的赶过来。那知道你们下班了。” 陈科长接过支票看了看说:“好的,我把支票送到财务科去,钱到账了他们会告诉我,你们下午再来。” 婷婷一听急了,连忙说:“不行,下午不行,我们现在就要提货。” 陈科长有些为难的说:“现在提货不可能,财务科要等钱到了账才能开□□,见了□□,我才能通知仓库发货。你们下午能提到货就不错了,我现在送支票去财务科,顺便催他们早点去银行。”说完陈科长向过道的另一头走去。 婷婷和董会计相对无言。突然,婷婷拉着董会计跟在陈科长后面,陈科长心想你们来了更好,自己说去,免得我开口。 三个人一起走进财务科办公室,三张办公桌品字形摆放,面对面的两张桌子前坐着一个四十来岁女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另外一张桌子前坐了个年轻女孩。 陈科长走到四十来岁女人身边,把支票往桌上一放,然后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婷婷说:“田科长,这是她购买660套工作服的支票。”说完转身就走。 田科长拿起桌上的支票,婷婷连忙上前弯着腰满脸笑容的说:“田科长,这支票昨天下午开好的,估计钱已经到账。麻烦你现在去银行查一下,让我们早点提货,因为我们中午就要交货,客户是外地的,太晚了人家回不去,否则我不会这么急。请你帮帮忙。” 田科长看了一眼婷婷哪掺杂着焦急的笑脸,稍思索后对那年轻女孩子说:“小孙,你拿这支票去银行查一下,看到账没有,快去快回啊!” 姓孙的女孩子接过支票走了,婷婷非常感激田科长,连连说:“谢谢!谢谢!” 田科长微微一笑说:“不用谢,下次办事从容点,不要搞得这么急,钱的问题是不能急的,急了容易出错,出了错就麻烦了。”婷婷笑了笑。 小孙很快回来了,她对田科长点了头点说:“到账了。” 田科长对婷婷说:“我马上开票,你可以去仓库提货,小孙,打电话叫陈科长。” 婷婷和董会计刚刚走到门口,听见小孙说:“田科长,陈科长不在。” 听说陈科长不在,婷婷的心像压上了一块石头透不过气来,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两眼发呆,吓得董会计拉着她的手轻轻的喊:“仝经理,仝经理,别急,别急嘛。”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田科长走过来,望着婷婷笑了笑说:“做什么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走吧!我去仓库打个招呼,你们先提货,等陈科长来了再给他们提货单。” 听田科长说可以先提货,婷婷这才缓过神来。田科长把她们带到仓库,对保管员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保管员对婷婷和董会计说:“你们先在外面等,我叫人来搬,660套好几箱诶,你们用什么车运走?” 保管员这一问提醒了婷婷,是啊!这660套工作服自己怎么拿到门市部去啊?董会计一脸茫然的望着她。突然,婷婷想起了门市部附近哪些店铺都是用三轮车装运货物,连忙对董会计说:“小董,你在这等,我去请三轮车帮我们搬。” 婷婷很快找到了三轮车,谈好价格后同三轮车工人一起来到服装二厂。远远看见仓库门口外堆放了很多纸箱,几个人还在不停的从里面把纸箱往外搬。 保管员走过来要她验收,一箱五十套,660套就是十三箱零十套。十套另外用一个小纸箱装,总共十四箱。 婷婷有点慌了,之前只知道套的体积有多大,她没有具体概念,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么多箱。怎么办?一辆小小的三轮车怎么装得下这么多大纸箱? 婷婷把三轮车工人叫来问怎么办?三轮车工人说:“没问题,我多走几趟就是,如果你要赶时间的话,我送一趟过去后再叫一个伙伴来。” 婷婷思索片刻后说:“师傅,中午之前把这些货搬到我门市部就可以了。” 三轮车工人看了看手表说:“来得及。分三趟,一趟装五箱,不过要个人跟我走,帮扶一下。” 婷婷连忙说:“我跟你走,我来扶。小董,你在这里点数验收,我跟三轮车走。” 小小的三轮车装上五只大大的纸箱像一只小蜗牛,小蜗牛在马路上慢慢的爬着,走到三轮车禁行的大马路上,交警拦住不让走,双手扶着纸箱满头大汗的婷婷几乎是哭着说:“警察同志,你一定得让我们走,还有两趟,这已经晚了,再拖时间我真要哭了。” 可能是婷婷心力交悴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交警动了恻隐之心,竟然放行了,后来两趟也顺利通过。 中午十二点半,十四箱工作服像特大积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门市部门口。 下午两点,一辆大汽车停在门市部前面,明煌和魏场长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男人从驶室出来,魏场长看着堆得高高的大纸箱满意的笑了,从衣袋里掏出支票交给婷婷说:“仝经理,你办事利索,以后需要什么我再找你。” 婷婷接过支票笑着点了点头。魏场长说声搬,三个男人便动作迅猛的把一个个大纸箱搬上车。 历经千辛万苦折腾了大半天才摆到门市部门口的十几箱工作服,转眼间进车厢成了别人的东西,婷婷心里有说不出味道。 看着手里的支票,婷婷没有半点生意成功的喜悦,有的全是辛酸和委屈,她把支票交给董会计时眼泪夺眶而出。 董会计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温柔的说:“别难过,现在好了。” 婷婷摇了摇头轻声的说:“小董,我不做了,明天我去公司辞职。我再也不想和季斌这种人打交道,你照常来上班,看公司怎么安排。” 董会计默默流泪一声不吭。 晚上,吃过饭,婷婷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丈夫。明辉重重的捶了一拳桌子咬牙切齿的说:“该死的季斌矮子!欺人太甚!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早知道非揍他一顿不可。不做了!听到没有?”婷婷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来到劳动服务公司王总经理办公室,正在往杯子里倒开水的王总经理见她来了,第一句话就问:“小仝啊!哪事办好了没有?” 婷婷勉强笑了笑,说:“办好了,谢谢王总。” 王总呵呵的笑着说:“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嘛!找我有事吗?坐,坐下说。” 婷婷坐在靠墙的一个方凳子上,神情凝重语气平静的说:“王总,我不干了,我是来辞职的。” 王总哈哈大笑,心想;‘这小仝还在为哪天的事生气,找我诉苦来了。女人嘛,都这样。’他把暖水瓶放好后,堆着一脸宽厚的笑容说:“小仝,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哪天你们走后,我狠狠的批评了季斌,我要他和你好好合作,共同把门市部搞起来。”王总说完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婷婷望着王总恳切的说:“王总,我真的不干了,请你理解,帮我把账结一下。” 这时,王总才知道这女人不是说气话是真的要走。门市部刚刚有点起色,她走了门市部怎么办?想到这里,王总心里直埋怨季斌太没有领导水平,否则,人家干得好好的怎么会走呢?嘴上却说:“小仝,季斌对你不错,前三个月免交利润是他提出来的,我看你们缺乏沟通,那天我安排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次。怎么样?可不可以?” 婷婷苦笑了一下说:“王总,谢谢你的好意,请你帮我把账结一下,这个月门市部有盈利,除了付给工作服回扣的660元钱,其余的我一分不要。” 王总见婷婷去意已定,无奈的说:“小仝,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能阻拦你,希望你以后取得更大更好的成绩。结账你要去找季斌。门市部归服装厂管。” 听说要和季斌结账,婷婷来气了,板着脸说:“我为什么要和他结账?我是和公司签的合同。我当然和公司结账啊!” 最后,在婷婷固执的坚持下,由公司出面和她解除了合同。婷婷还真说话算话,仅提取了付给明煌的回扣660元钱,其余的全部留在门市部。 解除合同的当天,吃过晚饭,婷婷把白天在公司里解除合同的经过告诉明辉时忍不住哭了。明辉劝她:“哭什么?你应该笑才是。你知道吗?他们比你更难过,你一直在帮他们赚钱,你自己赚了几个钱啊?” 婷婷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我总认为吃点亏无所谓,自己辛苦一点,慢慢能赚钱,市内哪码头相当好。谁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在哪工作快两年了,突然一下离开,心里很难过。嗨!我又要单干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去门市部拿回自己的一些东西顺便和董会计话别,董会计得知婷婷一分钱没拿,气愤的说:“你怎这么傻呢?是你赚到的钱,你为什么不拿走呢?哪还不是便宜了季斌。嗨!前三个月你一分钱没赚,刚刚开始赚钱你又,,,,,,” 婷婷笑笑说:“让他拣便宜,看他能发财啵?小董,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在这里还能还待得下去吗?” 董会计点点头说:“仝经理,我当然知道,所以为你打报不平啊!以后你准备做什么呢?” 婷婷爽朗一笑说:“我还是做我的裁缝,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更愿意在家做衣服,自由自在,还可以照顾家里。” 董会计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这么好的手艺到那都能赚钱,不像我们没有手艺的人,只有乖乖的被人家管。” 第46章 吃暂长智 力争三权 /250000独最新章节! 离开服装厂,婷婷打算把家里打扫一下,该洗的洗洗,该整的整整,然后重操旧业。 这天上午,婷婷正在家里整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辉回来了,一进门便望着婷婷笑眯眯的说:“哎!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婷婷一边做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好消息?” 明辉兴致勃勃的说:“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特大的好消息,保证你会高兴。” 见明辉满面春风的样子,凭自己对丈夫的了解,婷婷知道真的是有好事而且好事还不小,否则他不会这么激动。婷婷放下手的事,在明辉的对面坐下,笑眯眯的望着丈夫:“什么好事把你乐成这样?” 明辉把头凑过去望着婷婷神密兮兮的说:“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刚才唐书记找我,说我们厂也要成立劳动服务公司,调他去当服务公司总经理,已经去筹备处上班了,他说要办个服装厂,想叫你去帮他,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婷婷笑了,笑得非常开心非常灿烂。明辉又说:“唐书记说要和你当面谈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婷婷毫不犹豫的说:“你告诉他,我随时都有空,要么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筹备处在那?远不远?” 明辉笑笑说:“就在原来的食堂。你说远不远?” 婷婷笑了,原来的食堂就在宿舍旁边,走路用不了三分钟。 明辉带着婷婷来到劳动服务公司筹备处,唐书记正在和几个人说话,见明辉和婷婷来了,连忙打招呼:“你们稍等一下,我这里马上就好了。” 婷婷朝四周看了看,这食堂有很多间房子,而且每间都很大。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在自己家门口上班,她太高兴了。离家近还不是她高兴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在自己爱人厂里上班,而且公司总经理是爱人的老领导,和自己也很熟悉。所有一切都有利于自己今后的工作,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具备了。 这时,唐书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明辉的手臂,望着婷婷说:“小仝,要请你这员大将出马帮帮我。可以吗?” 婷婷心里一阵感动,连忙说:“唐书记,你太客气了,能在你手下工作是我的福气,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你唐老总说一声,我一定尽力而为。” 唐书记让大家坐下后,缓缓的说:“是这样的,厂里为了顺应形势要成立劳动服务公司,派我来这里负责,我规划办几个小工厂,先解决家属子女的就业问题,其中服装厂想让你来管,你把哪边的工作辞了来这里上班,在人家厂里那有在自己厂里好呢。对啵?我会把你的工资定高一些。怎么样?可不可以?” 婷婷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巧呢?我前两天刚刚辞职。” 唐书记高兴的说:“真的啊?你怎么知道我这里需要你帮忙呢?” 婷婷笑了笑说:“不知道,碰巧的,我不想在哪做了。” 唐书记望着明辉说:“老赵,你看这事巧不?我想要小仝帮忙,她正好辞职了。” 说着又望着婷婷说:“小仝,我给你开90元工资。可不可以?” 90元钱是一般工人工资的两倍。唐书记考虑自己在服装方面是外行,而小仝不仅内行,而且各方面都很能干,以后她可以帮帮自己。再说明辉和自己同一个车间共事多年,关系不错,因为这种种原因才把工资定得这么高,唐书记满以为婷婷会领情的答应。 谁知已经尝试了承包制的婷婷不愿意再拿工资。她摇摇头说:“唐书记,我不想拿工资,我要承包,我愿意自负盈亏。” 唐书记有点惊愕,想不到婷婷竟然会拒绝90元高工资宁可自负盈亏,他很不理解,想说承包是要定合同的,亏了怎么办?到哪时他想帮也帮不了,还是拿90元工资保险。谁知还没等他开口,婷婷先说话了:“唐书记,谢谢你照顾我。但我还是愿意承包,而且我建议把你服务公司下面的部门全部搞承包制,承包制对大家都好,你把各个项目承包下去,让别人去做,你不用劳神费力,每月收钱就是。对不?而承包者因为有压力必须努力拼搏,从另一方面说,承包者有相对的自主权,做起事来手脚更放得开一些。这不是对双方都有好处吗?” 婷婷一番话说得唐书记不停的点头。心里想,是啊!看来搞承包是不错!自己准备创办六个项目。如果靠自己管理,累死了也不见得能管好,按她说得六个项目全部承包下去,让承包者去做,自己坐在办公室收钱就是。不错!唐书记顿时茅塞顿开,他望着婷婷心服口服的说:“小仝,你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和老赵俩男人都不如你。好!我这六个项目统统搞承包制。服装厂排第一,你先搞起来,服装厂需要什么东西我不懂,你写个清单,我们马上去买。来!我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厂长说了,只要成立了一个部门,就可以宣布劳动服务公司开张。” 唐书记从办公桌抽屉拿出纸和笔放在桌上,架上一副近视眼镜望着婷婷说:“你写还是我写?” 婷婷看了一眼明辉,明辉连忙说:“唐书记你写,她那里会写嘛。” 唐书记按照一般合同格式,很快就写好了一份承包合同,然后递给婷婷说:“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婷婷边看合同心里边琢磨,上次承包因为不懂,除了干活什么自己权都没有,全部由季斌掌控。这次不能哪样了,虽说唐书记不同于季斌,但还是应该先小人后君子,合同上该写的还是要写。婷婷把合同放在桌上说:“可以,写得很好,不过还要加一条。” 唐书记拿过合同问:“加一条什么?” 婷婷笑了笑说:“唐书记,你要求服装厂第一期安排十五名名家属和子女,我同意,你要求服装厂按投资额每月上缴公司利润,我也同意。但作为服装厂的厂长,而且是自负盈亏的厂长,如果没有一定的权力很难开展工作,所以我要求服装厂的人事权、财务权、生产权必须归承包者,任何人不得干予。” 唐书记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一个做裁缝的女人对企业管理这么内行,本来就看好婷婷的唐书记,现在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按照婷婷的要求,唐书记加了这一条,另外考虑购置生产工具和招工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注明八三年十月十八日合同生效。唐书记查看了日历,这天是星期二,干脆把劳动服务公司开张定在这天。 唐书记按一式三份垫上复印纸重新誊写,写好后,婷婷签了名字,他盖上了劳动服务公章,这份合同就算生效了。 合同签好后,唐书记派李会计和万出纳带着空白支票同婷婷去市里购买服装厂所需要的设备以及生产工具。同时,婷婷以服装厂的名义贴出招工通知,几天工夫来了三十多个人报名,婷婷按计划留下了十五名会踏缝纫机的女性,这十五个人中最大的四十岁,最小的只有十七岁。婷婷把所有该做的工作落实到位时,离公司开张只有几天了。 唐书记现在是劳动服务公司的总经理,大家不叫唐书记叫他唐总。自从和婷婷签定第一份合同后,唐总便开始忙活,他要在劳动服务公司开张之前把其他几个部门落实到位。 经过半个多月紧锣密鼓马不停踢的紧张工作。公司下属六个部门终于在十月十八日开张之前全部筹备就绪。 服装厂和印刷厂设在原食堂,另外四个部门分散在其他地方,经理办公室和财务室设在一套两室一厅的宿舍里。 劳动服务公司下属六个部门,每个部门一般只有十来个人,有的部门只有几个人,商店四个人,人数最多的是服装厂。 公司开张的前一天晚上,明辉问:“婷婷,你想过没有,十五个人诶!有这么多事给她们做吗?到时候拿什么发工资?” 明辉一脸愁容,婷婷又心疼又好笑,皱起眉头装腔作调的故意逗他:“是啊!怎么办呢?到发工资哪天我躲起来,让她们把你拉去抵工资算了。” 明辉两眼直直的瞪着婷婷,生气的说:“我都快急死了,你还穷开心?你打算怎么搞?心里有没有谱?” 婷婷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老赵同志,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有办法的,你还记得签合同的时候我要唐总加了一条吗?” 明辉想了想说:“好像要他给你什么权力吧?”婷婷笑吟吟的点点头。 明辉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说:“哪权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当工资发?” 婷婷哈哈大笑,随即拉起明辉的手,在他的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绘声绘色的说:“你听我说,原来什么都是季斌说了算,根本没办法做事,我现在有人事权、财务权还有生产权。这就好做事了,我已经全部计划好,明天你看我怎么做就知道了” 明辉了解妻子做事比较稳妥而且能吃苦,见她底气十足的样子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八三年十月十八上午八点整,缝纫机厂劳动服务公司在一阵鞭爆声中诞生了。 鞭爆声过后,唐总把服装厂、纸箱厂、印刷厂、瓶盖厂、商店、餐饮共六个部门的负责人,还有李会计、万出纳、郭副经理和司机小刘召集在一起开会,参加开会的包括唐总共十一个人,把唐总的办公室挤得满满的。 满面春风的唐总叫大家找凳子坐下,他自己站着笑眯眯的朝所有的人看了一眼,然后开始讲话:“今天公司开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开张之前我们大家已经相处了十多天,彼此都认识,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大家今后要互相团结、互相帮助把我们的公司搞好,搞得热火朝天。特别是你们六位老板,各自把自己的部门经营好管理好,我希望你们个个赚大钱发大财。公司里有一辆半吨的小货车,供各个部门运送货物,需要用车找郭经理,如果用车的人多,听从郭经理调度。好了,我就说这些。老郭,你说几句吧!”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郭副经理摆了摆手没说话。 唐总又客气的问李会计和万出纳有没有话要说,五十多岁退休后反聘的李会计笑着说了一句:“我祝大家多赚钱!” 三十多岁文静秀气的万出纳腼典的笑了笑没吭声。 唐总宣布散会后,六部门的承包人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服装厂车间是原食堂的就餐大厅,面积很大,东西长南北宽,长方形车间的东面中端是车间大门,进门右边靠墙摆放了一张旧办公室桌,桌子下面放有几个大纸盒。 车间北面有两扇特大窗户,窗户外面是马路,和北面墙丁字形摆放了两排缝纫机,一排五台共十台,两排缝纫机中间相隔约60公分,为了缝好的衣物不掉地上,在一块和五台缝纫机一样长的布两边缝上几根绳子,然后把这块布放在两排缝纫机中间,布两边的绳子绑在缝纫机机架上,宽宽的布往中间下坠,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布槽。布槽一端靠着北面墙,另一端挨着和缝纫机成品字形摆放的码边机。 两付单人床板拼成的长四米宽1,6米的裁剪案板摆在车间西面离墙一米处。东南面墙角处立着一个两层的旧公文柜,这个公文柜和办公桌是唐总向厂总务科要来的。 车间对面一大一小两间房归服装厂使用,婷婷把大的当仓库,小的当办公室。 婷婷开完会来到车间,招来的十五个工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坐在缝纫机前叽哩喳啦的聊天,见婷婷来了立即鸦雀无声。 婷婷走到她们身边,望着大家笑了笑说:“大家第一天上班有些不习惯吧?慢慢就好了。人都来了,我把工资和工种问题跟大家讲一下。第一个月你们拿30元包月工资,第二个月开始计件,多劳多得,做得好不止30元,做的得不好可能没有30元。工资就说到这里。再说说工种问题,这里有十台缝纫机,只有十个人上缝纫机做缝纫工,还有五个人做什么呢?俩个跟我学习裁剪、打板,一个当保管员兼打考勤、发工资。一个负责整理打包兼送货,还有一个质量检验员兼码边。你们先自报自己想做的工种。” 说完,婷婷把手里记事本翻到花名册对大家说:“这样吧!我叫到谁的名字,谁就应一声,再说自己想做什么。听清楚没有?” 有的大声喊听到了,有的小声说听到了,也有笑笑不吭声的。 点完名,婷婷查看自报工种的情况,看着看着,婷婷笑了,和她安排的基本吻合。只有质量检验多报了一个,缝纫工少报了一个, 婷婷要自报质量检验员的俩人站一起,她想挑年龄大一点的当质量检验员。仔细一看俩人年龄差不多,都三十来岁。婷婷指着看上去性格泼辣点的说:“赵英,你负责质量检查工作,这工作不但要认真仔细还要敢说敢得罪人。你做得到吗?”赵英笑着点点头。 接着又对另一个说:“王小娟,你上机做缝纫工。好不好?”王小娟顺从的点点头。 婷婷对王小娟笑了笑,然后望着大家说:“目前就这样安排,大家各人做好自己的事。虽然分工了但大家一定要合作,要团结,要互相帮助。好不好?”“ “好!”这次几乎每个人都喊了。 接着,婷婷把办公桌下面的一个大纸盒搬到桌上,指着里面各种颜色的布说:“缝纫工拿这些碎布去练基本功,车的时候注意,直线要直,拐弯要流畅,慢慢练吧!” 接着婷婷对保管员说:“刘金娥,你把桌子下面哪几箱针针线线按实数登记,以后谁领了多少针线你要记数,还要她们签字,桌子抽屉里面有本子你自己拿。” 然后又对质量检验员和打包送货的说:“赵英,万大妹你们俩去把仓库里的马粪纸搬来,放到案板上,轻一点别弄破了。” 最后,她望着学裁剪的俩女孩说:“赵玉华,陈桂芳,你们俩跟我来。” 婷婷领着她们走到文件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了几张像手掌一样的硬纸板,还有剪刀、尺、圆珠笔等东西要她们拿到案板上去。 关上柜门后,婷婷走到案板旁边拿起手掌形状的硬纸板对她们说:“这是帆布工作手套样板,等赵英她们把马粪纸拿来了,你们把手套样板放在马粪纸上照着画。听清楚没有?”俩人点点头。 婷婷交待完车间里的工作,然后做下一步该做的事情。 公司开张的当天下午,在公司财务室里,婷婷把一张写有纺织品批发公司银行账号的纸递给李会计要她开转账支票,李会计看了看纸上的账号取下老花眼镜望着婷婷说:“小仝啊!这个单位靠得住啵?” 婷婷笑了笑说:“你放心好了,洪昌纺织品批发公司是国营单位,绝对靠得住。” 李会计还是有些迟疑,想了想又说:“小仝啊!我做了一辈子财务工作,一直到退休都没出过差错,本来我不想再做,是老唐要我帮忙,既然来了,我就要帮他把好财务关。你要理解,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怕出事。” 婷婷理解李会计的慎重,但她等着纺织品批发公司的帆布开工,于是有些着急的说:“你放心开,我签字,出了问题我负责。可以吗?” 李会计这才不无担心的开出了劳动服务公司第一张支票。 婷婷拿着支票立即去纺织品批发部把前一天看好的帆布买回来。帆布数量不多,她用自行车驮回来的。 公司开张的第二天,其他部门悄无声息,服装厂已经干得热火朝天。 赵玉华和陈桂芳头天已经学会了在马粪纸上照样板划线。上班后,婷婷要她们在案板上铺一层帆布,把手套样板放在布上,然后照样板划线,划好后,把样板拿起来紧挨着前一只摆放再划线,婷婷教她们一定要一只紧挨一只,做到尽量不浪费布。 画满了一只只手套的白帆布变成了花帆布。这时,婷婷拿来一根长长的木尺压在最后一排手套的边沿处,再挨着木尺划一条线,这条线贯穿了整个案板,然后顺这条线把帆布剪断,把划了手套的帆布拿起来放在旁边。 赵玉华和陈桂芳在婷婷的指挥下把帆布铺在案板上,婷婷一边用手抹平案板上的帆布,一边拿起剪刀在刚才划了线的地方把帆布剪断。然后又上铺一层帆布再剪断。 铺完五层后,婷婷把刚才划满了手套的哪块帆布铺在最上面。拿来一把一尺多长的大剪刀,先把帆布一层层拉平,然后一只手摁住帆布,一只手拿起大剪刀卡嚓、卡嚓的剪起来。站在一旁的赵玉华拿起剪好的一沓沓手套,看了看对陈桂芳说:“小陈,你看只有六层,多铺几层不是更快嘛!” 婷婷看了赵玉华一眼,摇摇头说:“不行,这四四的帆布厚,层数太多了剪不动,如果是三三的帆布可以多剪几层。知道吗?”赵玉华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婷婷教会了赵玉华和陈桂芳使用大剪刀,又去教缝纫工怎么做工作手套。年轻人学起来快,才上几天班的工人很快就掌握了一些简单的基本技术。虽然刚开始一天做不了几双手套,婷婷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产量会慢慢提高。再说目前还没联系好手套的销路,所以不急于每天一定要生产多少双手套,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让这些新工人练手艺,同时也给服装厂制造一点人气和工作气氛。帆布手套的尺寸基本是统一的,做好后可以放在仓库里。 婷婷准备用几天时间教会工人做凡布手套,然后去市内找单位联系工作服等业务。 第47章 公私兼顾 左右逢源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为了避免和季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和矛盾,婷婷没有去找原来的哪些关系户而是骑着自行车到处转悠,只要挂了企业牌子,无论单位大小她都要下车进去看看。 第一天毫无收获。第二天吃过早饭,婷婷又骑着自行车出去,走到一个岔路口婷婷停下车子,犹豫片刻后决定走哪条没走过的路,看看这条路上有没有什么企业单位,婷婷一边慢慢的踏着自行车一边不停的朝两边张望。 突然,眼前一亮,右前方一个很大的铁门,旁边挂着两块长长的木牌,一块写着“广顺米粉厂”,另一块写着“广顺食品厂”。 婷婷高兴得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扶着自行车上了人行道,快步走到铁门前,见紧琐的铁门旁边有个开着的小门,婷婷正准备扶着自行车从小门进去,这时,门里走出一位老大爷望着婷婷一脸严肃的问:“你找谁?” 婷婷笑着说:“师傅,我是服装厂的,找你们厂长联系工作服。” 老大爷盯着满脸笑容的婷婷看了看说:“进去吧!” 说着又用手指着远处一栋两层的楼房说:“厂长办公室在二楼。” 向大爷道过谢,婷婷骑上自行车朝办公楼奔去。 走到楼梯拐弯处,二楼下来一男人,考虑楼梯窄小,婷婷连忙站在拐弯的直角处让哪男人先走,男人走到拐弯处时朝婷婷笑了笑,婷婷也笑着对这位个子不高但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找到厂长办公室,门是开的里面没人,婷婷向站在走廊上说话的俩女人打听厂长在那,其中一位指着楼梯口说:“厂长刚下楼,你上楼时没看见吗?你不认识厂长?” 婷婷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急忙朝楼梯口跑去,很快就追上了正朝车间走去的矮个子男人,婷婷拦住他的去路,望着他满脸笑容的说:“你就是厂长?” 矮个子男人正琢磨刚才给自己让路的哪女人找谁呢?见婷婷突然站在自己面前,他非常高兴甚至有些激动的说:“我是食品厂厂长,我姓熊,你那里?找我什么事?” 婷婷连忙说:“熊厂长,我服装厂的,问问你,你们厂需要工作服和工作手套吗?” 熊厂长眼睛一亮,惊喜的说:“哎呀!太好了,我正要派人去打听那里做工作服,你来的正是时候,贵姓啊?” 婷婷高兴的真想跳起来,连忙说:“免贵,我姓仝。” 熊厂长朝车间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说:“走!去我办公室谈。” 在熊厂长办公室里很快就拟定了工作服的面料、数量、规格和价格,熊厂长答应先预付百分之三十货款。 婷婷顺利的拿下了承包服装厂后第一笔业务,而且数量还不小,还有更让婷婷高兴的是,熊厂长主动说等做好了这批工作服,再把米粉厂的工作服介绍给她。 食品厂的工作服交付后,熊厂长没有失言,果真把婷婷带到米粉厂,熊厂长已经和米粉厂宫厂长打了招呼,所以婷婷一来,宫厂长马上和她签合同。 在给食品厂和米粉厂做工作服期间,婷婷和市仪表厂签定了几十套的卡面料的厂服,和洪鹰机械厂签定了一百多套工作服。 这天上午,婷婷给米粉厂送工作服,搬运工卸货时,她去食品厂看望熊厂长,临走熊厂长望着婷婷欲言又止,婷婷说:“熊厂长,有什么话你说,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熊厂长笑了笑说:“我不好意思开口,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哪我就说了,你人缘好认识的人多,想请你帮我厂里推销一些瓜子,可以吗?” 婷婷满口答应:“可以,我一定尽力。” 熊厂长高兴的说:“相信你,我给你批发价,高出部分归你,你也赚点钱过年嘛!” 婷婷顿时怔了一下,笑了笑说:“是哦!快过年了,家家都要买瓜子,我争取多销一些,赚点瓜子过年。” 熊厂长哈哈大笑说:“你多卖瓜子多赚钱,你家过年的瓜子我送了,外加酥糖、□□枣各两斤。够吧?” 婷婷连忙说:“够了,够了,谢谢熊厂长。” 下午,婷婷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仪表厂,这是个只有几十名职工的小厂,她和该厂签定了几十套的卡面料的厂服,春节后交货。 一进厂长办公室,周、邓两位厂长连忙起身打招呼。客套过后,婷婷开门见山的说:“正好俩位厂长都在。有件事和你们商量,我一个食品厂的关系户,要我帮他厂里推销瓜子,我想要过年了,瓜子大家都需要,可以当福利发给职工,所以我答应了,俩位厂长可不可以要一些?” 俩位厂长相视笑了笑,一把手周厂长马上说:“可以!没问题。不过仝厂长也得帮我们厂一个忙。” 婷婷爽快的答应:“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句话。什么事?说吧!” 周厂长看了邓副厂长一眼说:“仝厂长,我们厂正在生产一种多功能无级调光台灯,这是一款新产品,目前市场上还没有卖。你客户多,能不能帮我们厂推销一部分台灯?” 婷婷思索片刻后说:“周厂长,你把台灯给我看一下可以吗?” 周厂长连忙说:“可以,可以。”说着就要起身去拿。 这时,邓副厂长站起来说:“你们谈,我去拿。” 一会儿工夫,邓副厂长拿来一个30公分见方的纸盒,打开盒盖拿出一个桔黄色的台灯,婷婷接过台灯看了看觉得这款台灯不错,不仅颜色漂亮,造型也很美,方型底座上一根弯曲自如的软管撑着郁金花型的灯罩,很生动,底座旁边有一个大夹子,可以夹在任何地方使用,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多功能。婷婷琢磨,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有人喜欢。 婷婷一边把台灯放回纸盒一边问:“这台灯可以,又漂亮又实用。多少钱一个?” 邓副厂长看了周厂长一眼,笑着说:“仝厂长,你帮我们推销不会吃亏的,我们给你出厂价22元,你可以卖批发价24元,卖100个你就赚了200元钱。” 婷婷笑了笑说:“我找关系户说说,过几天答复你们可以吗?”接着又说:“食品厂的瓜子你们需要多少现在可以定下来。你们做了37套厂服说明你们厂里一共37个人,每个职工发10斤,共370斤,拿个整数,就400斤吧,多30斤作为机动,可以吗?” 俩厂长相互对视哈哈大笑,周厂长指着婷婷说:“仝厂长,你真是女强人啊!我们厂要有你这样能干的人就好了。我看啊!你干脆来我们厂得了,怎么样?” 见俩厂长同意自己的建议,婷婷心里高兴,故意一本正经的说:“周厂长,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可是当真的啊!你说哪天来我就哪天来。” 三个人说笑过后,周厂长摇摇头说:“嗨!可惜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如果我有这么大的权力,我一定要把仝厂长调到我们厂来。” 第二天,婷婷一大早来到洪鹰机械厂。洪鹰机械厂是某国防工厂的下属单位,生产军用摩托车。厂长姓戴,四十多岁,是个和蔼可亲的无锡人。当时婷婷找到他,问他要不要做工作服,他一口答应,并很快和婷婷签定了一百多套白的确凉工作服合同。 见婷婷来了,戴厂长很客气的请她坐,还给她倒了一杯开水。戴厂长以为婷婷是为工作服的事而来,正想问什么事,不等戴厂长开口,婷婷抢先说:“戴厂长,我今天来不是工作服的事,是要和你商量另外一件事。” 戴厂长惊讶的望着婷婷说:“和我商量外一件事?什么事啊?” 婷婷觉得戴厂长的神情很好玩,笑着说:“你这么紧张干嘛?” 戴厂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没有,没有,我没紧张,我问你商量什么事情啊?” 婷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望着戴厂长笑着说:“戴厂长,马上过年了,准备发什东西给你的职工过年?” 戴厂长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婷婷连忙说:“戴厂长,我给你想好了两样东西。” 戴厂长又一次惊讶的望着婷婷说:“你给我想好了两样东西?两样什么东西啊?说给我听听。” 婷婷满脸笑容,故作神秘的说:“这可是两样特别好的东西,一个漂亮的多功能台灯和10斤瓜子。你说好不好?” 戴厂长哈哈大笑,然后指着婷婷不解的说:“你不是服装厂吗?怎么做起台灯和瓜子生意来了?” 戴厂长这样一说,婷婷自己也觉得好笑,一脸无奈的说:“是啊!我也是没办法,一个食品厂的关系户,一个仪表厂的关系户,都要我帮他们推销产品,怎么办呢?只好求你帮帮我。” 婷婷这么一说,戴厂长心里很是感动,一个女人能这样帮助别人,自己堂堂男子汉岂能袖手旁观?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他对自己说,一定要尽全力帮助眼前这位年轻的厂长。戴厂长没提出要看看什么样的台灯、什么味道的瓜子,便满口答应婷婷提出的建议。婷婷说:“戴厂长,真是太感谢你了!明天我把台灯和瓜子的样品送过来给你看看。” 戴厂长想了想说:“本来无所谓,当然,你拿样品来也好,给几个车间主任看看。” 112个台灯,1120斤瓜子就这样定下来了。 离开洪鹰机械厂,婷婷骑着自行车直奔市内的仪表厂拿样品。 得知婷婷销了112个台灯,周、邓两位厂长笑得嘴都合不拢。立即拿来两盒台灯递给婷婷说:“感谢仝厂长帮我们销了这么多台灯,这两个台灯,一个做样品,一个送给你用。” 婷婷把两盒台灯绑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去食品厂拿瓜子样品。听说销掉了1520斤瓜子,熊厂长高兴的想把婷婷抱起来。 婷婷把推销瓜子和台灯赚来的一沓钱放在桌上,明辉瞪大眼睛望着她,神情紧张的问:“那来这么多钱?” 婷婷故作神秘的说:“偷的。小点声!” 明辉满脸疑惑且不无担心的问:“这钱到底那来的?你千万不能乱来啊!” 望着明辉着急的样子,婷婷嘿嘿笑着把这笔钱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明辉,明辉又一次瞪大眼睛望望着她说:“想不到你这么能干诶!”接着又说:“这钱能不能赚?会不会犯法?” 婷婷拿起钱准备放到房间去,边走边说:“犯什么法?我没偷没抢,这是我帮人家厂里推销产品赚的业务费。谁都可以去赚,公开的,你放心好了,我永远不会做违法的事。” 八四年春节前夕,婷婷和往年一样,准备好了送给明辉父母过年的礼物,只等明煌来了带过去。 这天过小年,吃中饭时明煌来了,坐定后,婷婷给他倒好酒,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爸妈还好吗?考虑爸爸身体不好,听说老人吃冬虫夏草好,我买了一两,你带一半回去,告诉妈妈碾碎了蒸肉饼汤吃。留了一半给我父亲。我父亲身体也不太好。” 明煌喝了一口酒说:“不用我带了,你自己拿去。” 婷婷不解的望着明煌。明煌笑着说:“爸妈叫你们俩人带晶晶和涛涛去家里过年。” 明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望着明煌问:“是爸妈说的?叫了婷婷去?” 明煌点点头说:“叫了,还说要你们把俩孩子一起带去。” 婷婷如获重释,明辉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她从心底里感到欣慰和高兴。五年来,明辉没回过家没见过父母的面。无论她怎么劝明辉就是不回家,他说除非父母叫他和婷婷一同回家,否则他永远不回家,婷婷一直为此深感愧疚和不安。 除夕之夜,婷婷带着一双儿女跟着丈夫去婆婆家过年。尽管五年没见,邻居们见了婷婷仍然很亲热很随便,看到俩孩子已长大成人,都为她高兴。 除夕之夜的融融亲情消除了他们之间的隔阂,赵老师夫妻俩看到明辉身体强壮容光焕发很为儿子高兴。 冰封了五年的亲情在婷婷真诚善良和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解冻了!此后,婷婷和公婆及家人的关系非常融洽。 按常规,春节过后这段时间是服装行业的淡季,可婷婷的服装厂却忙得不亦乐乎,春节前的业务还没做完又来了新业务,十台缝纫机根本忙不过来。想增加几台缝纫机来不及了。为了如期交货,婷婷只好把一些简单的如手套、袖套、围裙之类的东西裁好发给附近一些小服装厂加工。 春节后不久,一天中午,服装厂门口来了个骑自行车卖蛋的农村妇女,自行车后衣架上挂着两筐鸡蛋,卖蛋女人扶着自行车站在门口,眼睛一直朝里张望。这时,婷婷从里面出来准备回家吃饭,卖蛋女人连忙迎上去望着婷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婷婷笑了笑说:“这里没有老板。你有什么事” 卖蛋女人又问:“这里是做衣服的啊?” 婷婷说:“是的。是服装厂。” 卖蛋女人脸上堆满笑容,讨好的语调说:“师傅,求你帮我一个忙好啵?” 当时流行粮票换鸡蛋,婷婷以为她想要自己拿粮票换她的鸡蛋,便停住脚步,望着卖蛋女人笑了笑说:“我换一点吧!不过粮票在家里,你跟我去拿。” 卖蛋女人连忙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要你换鸡蛋,我想让我儿子来你这里学徒。可以啵?” 婷婷想都没想就说:“不行!公司有规定,只招厂里的职工家属。” 婷婷边说边往家里走去,卖蛋女人扶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嘀嘀嘟嘟不停的说着求情话。婷婷急着回家没搭理,随她说去。突然,卖蛋女人的几句话让她心动了。 卖蛋女人说:“你是老板,带一个徒弟的权力都没有啊?我又不想进厂,又不想领工资,只要让我儿子在这里学裁缝就行。我给拜师费,自己带钱吃饭,又不影响你什么。” 婷婷停住脚步望着卖蛋女人问:“你儿子多大?” 卖蛋女人感觉有希望了,欣喜的说:“我儿子17岁,刚刚高中毕业,我想让他学裁缝,他自己也想学裁缝。你答应了,我现在就交拜师费,明天早上带我儿子过来。” 婷婷又问:“你家在那?” 卖蛋女人说:“我家就在离这不远的王家埠,我天天要进城卖蛋。” 婷婷暗自琢磨,觉得这事可以做,因为即不占服装厂的编又不拿工资,再说服装厂自负盈亏,带徒弟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没关系,想到这里,她对卖蛋女人说:“站这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走,去我家说。” 见婷婷叫自己去她家里,卖蛋女人有些受宠若惊,她看了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怯怯的说:“我这样子去你家啊?” 婷婷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没关系,大家都一样。” 卖蛋女人敬畏的望着婷婷说:“你的样子就不同哦!你像电影里的小姐太太。” 婷婷笑了笑说:“走吧!就在前面,马上就到。” 正在做饭的明辉见婷婷带个卖蛋女人来家里,连忙说:“家里有好多蛋,别买了。” 婷婷帮卖蛋女人把两筐鸡蛋靠墙放好,然后俩人面对面坐在饭桌边,婷婷对一脸紧张的卖蛋女人说“没事,你继续说吧!王家埠到这里蛮远的,你儿子每天来回跑?” 卖蛋女人瞟了一眼厨房里的明辉,轻声说:“你这里能住当然更好,不能住就让他骑自行车早上来晚上回去。” 婷婷说:“天晴可以,起风下雨来回跑就麻烦了,冬天怎么办?” 卖蛋女人担心婷婷不让她儿子来,急切的说:“不要紧的。我们乡下孩子吃惯了苦,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婷婷又问:“吃饭怎么办?” 卖蛋女人说:“在家里吃早饭,带些菜来,中午在你们食堂里买点饭,晚上回家吃。” 婷婷点点头没说话。卖蛋女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放在桌上,边理边数,然后把一沓钱推到婷婷面前说:“师傅,这是150元拜师费,以后一年三节我给师傅送礼,我们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但鸡啊、蛋啊、鱼啊,哪是有的。” 望着一沓皱巴巴的钱,婷婷不好意思也有点不忍心收下。卖蛋女人看出她的心事,起身抓起桌上的钱强行塞进婷婷上衣口袋里,坦诚的说:“你收下这钱,我心里就踏实了。明天早上我送儿子过来。就这样说定,我走了。” 卖蛋女人提起两筐鸡蛋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望着婷婷欲言又止。婷婷问:“还有事吗!有什么事你说,没关系。” 卖蛋女人望着婷婷笑了笑,小声胆怯的说:“师傅,我还有个想法,可是我不敢说,怕你骂我得寸进尺。” 婷婷觉得这卖蛋女人蛮可爱。笑了笑说:“你说,我不会骂你。” 卖蛋女人怕明辉听到,用几乎耳语的声音说:“我村子里有好多人想学裁缝,我想让我侄女也来这里学,我儿子来来去去有个伴。师傅,你听我说一句,放一头牛是放,放一群牛也是放。让我侄女也来。好啵?” 婷婷觉得卖蛋女人的话很有道理,是呀!带一个和带两个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她笑了笑说:“我考虑一下,等你儿子来了再说。好不好?” 见婷婷没拒绝自己,卖蛋女人高兴得连说:“好!好!好!我走了。” 第二天早上,卖蛋女人带着儿子张国忠来了。她让儿子站在服装厂门守着两筐鸡蛋,自己进去找婷婷,走到车间门口她伸头朝里面张望,见婷婷站在大案板旁边和俩女孩说话,便大声喊道:“师傅!我崽来了。” 婷婷走过去指着对面办公室对卖蛋女人说:“把你儿子带到办公室。我马上过去。” 说完又回到案板边和俩女孩继续说话。 卖蛋女人提着两筐鸡蛋带着儿子进了办公室,一会儿婷婷来了,卖蛋女人连忙拉着儿子迎上前,指着婷婷对儿子说:“国忠,快叫师傅!” 一直低着头的张国忠抬起头望着婷婷腼典的地叫了一声师傅,马上满脸通红。 张国忠个子不高,圆头圆脸,厚厚的嘴唇,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的孩子。婷婷对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男孩子有几分喜欢,她弯下身子问他:“是你自己想学裁缝?学裁缝很苦的,你吃得了苦吗?” 张国忠点点头没说话,婷婷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说:“嗯!能吃苦就好。” 接着又对卖蛋女人说:“你回去吧!国忠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好了。” 卖蛋女人没有走的意思,她靠近婷婷小声说:“师傅,我已经跟我侄女说了,让她明天来可以啵?” 婷婷看了一眼张国忠,说:“好吧!明天来就明天来。” 卖蛋女人满脸笑容的说:“多谢师傅!我侄女的拜师费,明天她自己给你。我走了,我要进城卖蛋。国忠啊!你要听师傅话啊!”说完提起俩筐鸡蛋走了。 卖蛋女人的侄女艳红来后不久,又介绍了另外一个叫红英的女孩子。这俩女孩和国忠都是表姊妹关系,三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天天骑着自行车同来同去。 望着艳红和红英,婷婷想起了大弟三奴狗还是单身,根据他的条件和性格找市内的女孩子有些困难,不如托卖蛋女人给三奴狗找个乡下女孩做老婆。想到这里,婷婷告诉国忠,要他母亲第二天来一趟。 第二天中午,卖蛋女人来了,婷婷刚把话说完,卖蛋女人大声叫道:“哎呀!我村里好多女孩子想嫁城里人,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选一个好的。” 婷婷承诺她:“如果这个媒做成了,你儿子的拜师费我还给你,真的,我说话算数。” 听说退还自己150元拜师费,卖蛋女人不惜耽误卖蛋时间给婷婷物色弟媳妇,几天后,果真给三奴狗介绍了一个叫小妹的乡下女孩。 婷婷立即安排三奴狗和女孩见面,俩年轻人一见钟情,很快便喜结良缘。 婷婷把150元钱还给卖蛋女人,并按风俗另外给了她一个红包,算是谢媒,卖蛋女人笑的合不拢嘴,问婷婷还有没有人要找乡下女孩做老婆。 第48章 女儿就业 求助前夫 /250000独最新章节! 经过婷婷半年多的努力,服装厂发展到三十多名工人了。 这时,16岁的晶晶和14岁的涛涛双双辍学在家。看着长得比晶晶还高的涛涛,婷婷决定让姐弟俩进厂上班,反正自己的厂自己说了算。 进厂不久,晶晶提出不愿做缝纫工要当保管员,理由是做缝纫工很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是,别人管材料不放心。可婷婷不这么想,她认为自己的女儿年龄小不懂事,还不具备管理材料的能力。再说,她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能掌握一门谋生之技,现在年龄小先学习缝纫,以后再学裁剪,所以她没同意女儿的要求。为此,晶晶心里对妈妈充满了怨气,但敢怒不敢言,于是经常怂恿涛涛对妈妈发牢骚或者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 婷婷不仅是厂长是业务员还是裁剪师,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累得筋疲力尽,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理会俩孩子的想法。她按照自己的计划和目标安排他们的生活和工作,面对面坐着的姐弟俩极不情愿的踏着缝纫机。 要过端午节了,婷婷去市内买布准备给俩孩子做几件衣服。在商店布匹柜台前婷婷专心选布,这时一个女人拍了她下手臂说:“诶!不认得我了?” 婷婷回头一看,车间同事,高兴的说:“认得,熊玉秀。摇纱的,对吗?” 熊玉秀一把拉住婷婷,满脸羡慕的说:“是哦!是哦!你还是老样子,怎么这么年轻啊!你看我,老的你都认不出来了。” 婷婷笑了笑说:“你不老,我一心在看布没注意。你什么时候调回洪昌的?” 熊玉秀摇了摇头说:“我还在安洲没调回来,我们家都是工人,那有那么大本事啊?你调回来了?” 婷婷摇了摇头。接着问了一些厂里的事情,熊玉秀一脸惋惜的神情说:“你知道吗?小秦现在调计算机厂当副厂长了,计算机厂离我们厂很近,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 婷婷笑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熊玉秀眼睛一瞪大声说:“我当然知道喏!我班上的刘小英住他隔壁。听刘小英说,他哪乡下老婆好厉害哟!” 回家路上,婷婷想起熊玉秀说话的神情就想笑,在她眼里副厂长好像不得了似的,这时,和秦文军生活时的情景又浮现眼前,婷婷心想;不要说副厂长,你秦文军当了副省长我也不愿意和你过!我现在不是很好嘛!一双儿女长大成人了,只是暂时没有工作而已。突然,婷婷有了一个想法,好啊!你秦文军不是当了副厂长吗?你自己的儿女应该管一管了吧!给女儿安排一份工作总该可以吧?想到这里,一个计划在婷婷脑海里迅速形成。她得意一笑,自言自语;“十几年来,你秦文军没为儿女出过一分钱没出过一点力,现在让你费点心不应该吗?” 吃晚饭时,明辉见平时有说有笑的婷婷低头吃饭一言不发好像有心事,问道:“厂里出什么事了?” 婷婷一脸愕然的望着明辉说:“你听那个瞎说?” 明辉说:“没谁瞎说,看你好像有心事,我猜想是不是厂里有什么事?” 婷婷神情严肃的说:“不是厂里的事,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 明辉满脸疑惑的望着她,婷婷朝正吃饭的儿子和女儿撇了一下嘴巴。 吃过饭,俩孩子出去了,明辉迫不及待的问婷婷:“什么事?急死我了!” 婷婷把碰到同事得知秦文军当了副厂长的事说了,明辉长长嘘了口气说:“我还当什么大事哦!他当他的副厂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婷婷嘿嘿一笑说:“当然和我们有关系,我正在考虑这事怎么办?问问懂法律的人。” 明辉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婷婷要干什么,不无担心的说:“你不要乱来,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想干什么?到时候不要搞得自己下不了台。” 望着明辉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婷婷深情地抱住明辉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怎么会乱来呢?我说过,我永远不会做违法的事。我想通过法院把晶晶判给秦文军,我们没能力给晶晶安排正式工作。他现在有权了,可以给晶晶安排工作。” 明辉脸上的表情从刚开始的迷惑慢慢转为惊讶最后变成惊喜。他紧紧的搂住婷婷说:“哎呀!我怎么找了个这么聪明的老婆!如果能这样当然好啊!晶晶的工作是个大问题,我们解决不了。” 明辉皱了皱眉头又说:“你们离婚都这么多年了,法院会管吗?” 婷婷沉思片刻后说:“我想应该会的,虽然我不懂法律,但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讲道理的,晶晶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没有责任吗?我准备过几天去安洲法院。” 明辉看了婷婷一眼说:“还要去安洲?洪昌法院不行吗?” 婷婷摇摇头说:“不行,这个我知道,我和他的户口都在安洲,必须去安洲。” 把厂里工作安排好,婷婷便动身前往安洲,法官听完她的陈述,说她的要求合理合法,并提示她填写起诉书。 婷婷吸取和秦文军离婚时的经验教训,根据各方面的情况分析,秦文军和他的妻子绝对不会同意接受俩个小孩,尤其是儿子。 起诉书中,婷婷故意提出要求俩孩子都归秦文军抚养。其目的是逼迫他至少接受一个,男孩子负担重难管教,他肯定选择女儿晶晶,这样晶晶的工作就有希望了。 安洲法院当即受理了婷婷要求变更抚养权的起诉案,要她一星期后来法院出庭,婷婷只好先回洪昌。 果然不出婷婷所料,接到传票后,秦文军的妻子王菊花大吵大闹,威胁说,如果秦文军接受了小孩,她马上回乡下娘家永远不回来。秦文军表态绝对不会接受小孩,王菊花这才罢休。 婷婷按时到庭,秦文军对法院的传票置之不理,法院无法按程序执行。无奈,法院只好通知单位,如果秦文军再不出庭,法院将缺席宣判。 婷婷只好在安洲住下,等待法院判决。 第二天下午,秦文军来到法院,一走进民事庭就大声叫囔:“你法院了不起啊!非要我来干什么?” 主办此案的丘法官坐在办公桌前笑着说:“法院没什么了不起,但我们是为老百姓办事,女方已经来了两次,人家住洪昌,这么远不容易。” 丘法官这样一说,秦文军更来劲了,他眼睛一瞪哈哈大笑,恶狠狠的说:“她活该!当时离婚的时候我就说了,过不下去了不准来找我,她自己也说了永远不会找我,现在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去死啊!到法院来丢人显眼干吗?” 丘法官实在听不下去了,蹭的站起来,指着秦文军说:“你太不像话了!这里是法庭!不允许你这样无理!还副厂长哪!真不如一般老百姓!” 丘法官动怒了,秦文军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一些,他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婷婷,仍强词夺理的说:“我说仝静秋,没说你。” 丘法官宣读了婷婷的起诉书后,问秦文军是否愿意接受调解。 经过丘法官的严厉批评,秦文军知道法院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加上丘法官再三声明,婷婷的要求合情合理,法院完全可以判决俩孩子归他抚养。 秦文军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再不识事务就要吃大亏了,到时候,法院真把俩孩子判给自己抚养,哪不完了!王菊花真的会跑掉,她跑了无所谓,女儿秦平儿子秦凡怎么办? 秦文军琢磨,实在没办法,自己最多要一个女儿,女儿过几年可以嫁人,嫁出去就没事了,儿子难管教,还要给他买房子娶老婆,麻烦太大,绝对不能要儿子!如果调解的话,自己找个理由不要儿子,想到这里,秦文军说同意调解。 丘法官见秦文军答应调解,便按调解程序让他们各自谈出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婷婷正要说话,谁知不等她开口,秦文军态度强硬的说:“不要多说了,你想要我接受俩个?做梦!女儿秦晶是我生的,我接受,秦涛是你和别人生的,我不会管的。” 尽管知道秦文军是个蛮不不讲理的人,也估计到他不会要儿子。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无耻,这样污蔑诽谤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婷婷气得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鄙视的看着着秦文军。考虑自己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和这种人计较,于是对丘法官说:“丘法官,我不愿意和这种人说话,把我女儿给他算了。” 婷婷的话还没说完,秦文军突然指着她气势汹汹的说:“你还不愿意和我说话?我才不愿意和你说话哪!别忘了是你来找我,不是我去找你!不要脸的女人!” 丘法官声色具厉的训斥秦文军:“你太不像话了!竟然在法庭上侮辱妇女。你这个副厂长怎么当的?!” 秦文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望着丘法官说:“你去我厂里反映啊?我还不想当这个副厂长哪!” 丘法官不理睬他,拿出文件纸书写调解书,办理有关手续。 望着手里具有法律效力的调解书,婷婷琢磨这事怎么向女儿说?女儿会答应去从未谋面的生父家吗?女儿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吗?回洪昌的汽车上,婷婷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眼泪唰涮流。 听说要送自己去生父家,晶晶嚎啕大哭,涛涛也不同意姐姐走,姐弟俩和妈妈又吵又闹,看着一双儿女如此深厚的姐弟情义,婷婷又欣喜又难过。她耐心解释:“晶晶,让你去你父亲家,不是妈妈不要你,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妈妈这样做是为你着想,为你将来有个好的前途。你已经这么大了,可妈妈没有能力给你安排正式工作,你只要忍耐一两年,等有了正式工作,你可以回来啊!好不好?听话。”经婷婷再三劝说,晶晶终于同意去父亲家。 八四年七月下旬,婷婷把晶晶送到安洲法院,由法院通知秦文军接人。 婷婷左一遍右一遍哽咽的叮嘱女儿要听父亲的话,更要听继母的话。又交代女儿藏好家里的地址,多写信回家,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就像和妈妈说话一样。 丘法官说秦文军来了,让婷婷回避一下,婷婷去了另一间房。 透过窗户的玻璃,婷婷看着女儿跟着秦文军一步一回头的走了,一直强忍住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咕噜咕噜往下滚。 第49章 中秋探女 旅馆团聚 /250000独最新章节! 晶晶去安洲一星期后来了一封信,说父亲对她还好,继母不和她说话。后来再也没信了。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女儿的来信,婷婷非常担心着急,不知道女儿在哪过得怎么样,甚至后悔不该让女儿去安洲。她几乎天天去经理办公室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服务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女儿去了安洲,所以理解她的心情。唐总开玩笑说:“仝厂长啊!你天天来这里太辛苦了,以后不用你亲自来,有你的信,我叫人送过去。” 几天后,唐总亲自把一封女儿的信送到婷婷手里。 接过信,婷婷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取出信纸,信中女儿说,因为自己不到十七周岁上不了班,继母又天天吵闹,父亲只好把她送到在铜山医院工作的小姑姑秦文丽家。她现在在铜山中学读三年级,明年毕业后回安洲参加工作。姑姑要她做很多事,洗碗抹灰洗一家人的衣服,姑父对她还好。最后说,快过中秋了,她好想回家,好想妈妈和弟弟。 婷婷边看信边流泪,然后按信上的地址立即给女儿回了一封信。她教女儿一定要好好听姑姑和姑父的话,为了一辈子的幸福再累再辛苦也要坚持一年,明年参加工作就好了。最后告诉女儿,自己准备同父亲带弟弟去铜山和她一起过中秋节,要女儿中秋节哪天下午放学后不要回姑姑家在学校等她。最后加了一句,千万不要让姑姑知道这件事。 信发出去了,婷婷立即把这事告诉明辉,说星期一去星期二回来,要他请两天假,明辉说最好星期天去,可以少请一天假,婷婷马上把桌上的台历拿过来一边翻一边说:“星期天去当然好,可我查过日历了。中秋节是星期一,我们去的目的就是要和晶晶一起吃饼赏月过中秋。再说星期天晶晶不上课,我们去那里找她?她姑姑家不能去的。我要让秦家人以为我不要这个女儿了,这样,他们或许会对晶晶好一些。知道吗?”, 明辉点点头说:“既然是这样,哪我请两天假吧!” 中秋节前一天是星期天,明辉休息,婷婷要明辉去长途汽车站买三张去铜山的车票,顺便带几斤肥肉回来。 中午,婷婷把肥肉熬油,熬干后把油渣捞起来装在一只大碗里撒了点盐,等油渣晾凉后装进一个很大的铝饭盒里,准备第二天带到铜山去,女儿最喜欢吃这种油渣。 八四年九月十号,星期一,农历八月十五。这天上午婷婷和明辉带着涛涛背着大包小包吃的东西和一台刚买的录放机,坐上了开往铜山的长途汽车。 到达铜山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一家三口在餐馆吃过饭,然后找了家比较干净的旅馆住下。这时已经三点多了,婷婷要明辉和涛涛在旅馆休息,她一个人去铜山中学找女儿。 铜山是个小县城,经路人指点,婷婷很快找到了铜山中学。进学校打听得知女儿所在的班正在上体育课,婷婷来到学校操场,站在一棵大树下远远望着操场中的学生。她瞪着眼睛寻找自己的女儿。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远,加上几十个孩子一般大小,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那个是自己女儿。 婷婷担心女儿没来上课,突然,一个白色影子朝自己奔来,婷婷马上意识到这个朝自己跑来的白色影子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儿晶晶。妈!妈!随着喊叫声,穿一身白运动服的女儿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望着分开一个多月的女儿,婷婷的眼泪夺框而出,尽管身穿白运动服显得精神,但还是看得出女儿瘦了,婷婷牵着满脸泪水的女儿说:“爸爸和涛涛在旅馆等你。” 晶晶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的说:“我还以为就你一个人来了。妈,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跟老师请个假。”说完朝操场中间跑去。 去旅馆的路上母女俩手牵手,晶晶翘着嘴巴说:“妈,今晚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婷婷心疼的看了女儿一眼,摇了摇头说:“不行!你不回去住,姑姑和姑父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肯定要到处找你,到时候你怎么说?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一家人来了会对你更不好。懂吗?乖崽!听妈的话。”晶晶眨了眨眼睛,无奈的点点头 见晶晶来了,涛涛连忙拿出月饼、柿子、柚子、猪油渣给她吃。晶晶要弟弟一起吃。姐弟俩你敬我让的吃起来,他们避开大人的目光躲在一旁嘀嘀嘟嘟的说个没完。 看着一双儿女亲密的样子,婷婷甚感欣慰的对明辉说:“你看这样行吗?我们现在去吃饭,吃完饭让晶晶先回她姑姑家,晚上再出来吃饼赏月。” 明辉笑了笑说:“可以,在家里你说了算,到外面更是你说了算,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我们听你的。” 大人走前,俩孩子随后,一家四口来到旅馆旁边的一家餐馆,婷婷把菜谱给晶晶,要她多点几个喜欢吃的菜,晶晶把菜谱递给涛涛要他点,涛涛毫不客气的点了几道自己和姐姐喜欢吃的菜,然后把菜谱递给明辉说:“爸爸,点你下酒的菜。” 明辉笑着说:“我不会点,让你妈点。” 婷婷接过儿子手里的菜谱看了看,点了几道明辉喜欢的下酒菜。然后说:“晶晶,我们现在吃中秋团圆饭,吃完饭你回姑姑家去,晚上再出来,我们一家人在旅馆里吃饼、赏月、听歌。好不好?”晶晶笑了。 吃过饭,晶晶依依不舍的走了。 婷婷看了看手表说:“明辉,晶晶最少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坐在旅馆里没啥意思,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小县城的夜景。好吗?” 明辉和涛涛都认为小县城没什么夜景好看。涛涛拉着明辉说:“爸爸,我们回旅馆,妈妈要去让她一个人去好了。” 婷婷对儿子扮了一个怪相说:“也好,涛涛,爸爸喝了酒,你扶爸爸去房间休息,我走走马上回来。” 涛涛一边挽着明辉的胳膊往旅馆走一边说:“去吧!去吧!走丢了才好哪!” 婷婷飞快的朝人多的地方走去,铜山县城不大,街道两边几乎全是木质结构的房屋,本色的木板洗刷的非常干净,木头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窄窄的麻石路或红石路和小吊楼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韵味。 路边上有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卖小吃的担子,担子的一头是一个四方架子,共三层,上面放了一口铁鼎罐,中间是一个烧柴火的炉子,下面一层塞满了木柴,淡黄色的木柴长短如一齐整的像大火柴,清清爽爽特别漂亮。 担子的另一头是个小橱柜似的台子,台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小罐子,里面装有各种各样的佐料,下面是几层抽屉,里面放有大大小小的碗和调羹。 卖小吃的人熟练的拉开抽屉拿出一只碗搁在台子上,接着有条不紊的把小罐里的各种佐料挑出一点点放到碗里。再侧过身子从铁鼎罐里舀起一勺热腾腾的食物轻轻的倒进碗里。随手又从抽屉拿出一个调羹放到碗里,然后双手端起递给顾客。 在铜山县城漫无目标的走了一圈,婷婷仿佛自己置身于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的古代,强烈的怀古幽情令她流连忘返。 如果不是为了和女儿团聚,婷婷真不愿意回旅馆,她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小镇。 回到旅馆,多喝了点酒的明辉已经睡了,涛涛坐在床上看小人书。婷婷连忙把吃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刚摆好晶晶来了,涛涛把小人书一抛站起来望着晶晶说:“怎么去这么久嘛?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婷婷推醒明辉,然后把录音带放进录放机里,一家人听着欢快的音乐,吃着月饼,说说笑笑,过了一个团圆快乐的中秋节。 第二天一大早,晶晶向老师请好假赶到旅馆时已经人去房空,泪如泉涌的晶晶疯了似的朝汽车站跑去,可是,去洪昌的第一班车早已开走了。 此时,坐在开往洪昌汽车上的婷婷一直在流泪。因为害怕看见分别时女儿伤心的样子,为了不让女儿送,特意买了第一班车票。 第50章 收徒传艺 公私双利 /250000独最新章节! 国庆节过后天气逐渐变冷,考虑刮风下雨张国忠几个孩子路上太辛苦,准备让他们住厂里,婷婷把这想法说出来,三个孩子高兴得不得了。 婷婷把堆杂物的小房间腾出来,找了块大木版在中间隔了一下,俩女孩睡里面,国忠睡外面,帮他们买好了食堂的饭菜票,从此,三个孩子吃住都在厂里。 晚上,有空闲时间婷婷会去看看他们,顺便教他们一些缝纫裁剪技术。 这天下午,婷婷从家里出来去厂里,路上迎面走来俩挑担子的外地人,俩人一边走一边用乡音浓厚的普通话大声喊:帆布手套、纱手套,换脸盆、换水桶。 和这俩人擦肩而过时,婷婷随意看了一眼他们挑的竹筐,里面满是红红绿绿的各种塑料制品,还有工作帆布手套和纱手套。突然,婷婷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她问俩挑担子的人:“师傅!请问怎么个换法?” 俩人立即停下脚步,其中一人望着婷婷说:“看你要换什么东西哦!换脸盆,帆布手套12双,纱手套15双,换水桶,帆布手套22双,纱手套30双。” 婷婷又问:“你们换来的手套卖吗?” 俩人异口同声答道:“不卖!” 婷婷默默算了一下;12双帆布手套换一个塑料脸盆,一个塑料脸盆市场价4到5元钱,这样算一双帆手套价值约4角钱。自己生产一双帆布手套的成本是7角4分,售价7角8分。生产手套的利润4分钱。换手套的利润3角8分钱。这么大的悬殊让婷婷心动。她琢磨,附近工厂不少,工人发的手套用不完,每家每户都存有很多手套,货源充足利润丰厚,自己不如改生产手套为换手套,可用什么换呢?总不能也用塑料制品吧? 晚上,婷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明辉,明辉很赞成,用什么东西换想了很久没想好。婷婷打了个哈欠说:“不想了,睡觉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婷婷把脱下的衣服盖在被子上,一件红色的开司米衣服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眼睛一亮,心里一阵惊喜,有了!用开司米换手套。去那里买开司米呢?她想起去百货公司批发布料时见那里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开司米。 第二天一早,婷婷去百货公司批发部看货拿账号,又赶回厂里开支票。下午上班后到公司经理办公室,要求派车把200公斤开司米运回来,郭副经理说车子下午已派满,婷婷只好第二天提取开司米。 开司米体积庞大,200公斤开司米摆放在裁剪间像一座小山。婷婷犯愁了,怎么换呢?不可能像俩外地人哪样挑着担子到处叫唤,应该把开司米固定摆在一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再贴一张写有具体换法的告示,看见告示的人自然会拿手套来换取需要的开司米,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便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用手套换开司米。 想法是对的,可摆在那里呢?摆在大厂门口,上下班的人都能看到,可大厂门口离自己服装厂有很长一段路,搬进搬出太麻烦,遇上天气不好也摆不了。 婷婷绞尽脑汁的想啊想啊,很多方案都因各种原因被否定了。 望着价值四千多元钱的开司米搁置在哪,如果不能及时换成手套销售出去,必定要影响服装厂的资金周转,急得婷婷坐立不安。 这天中午快下班时,婷婷站在服装厂门口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想;其实这服装厂门口就是好码头。突然,她萌生了一个想法;就在自己服装厂门口摆一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主意定了,婷婷便开始琢磨怎么摆,用什么东西摆,方案很快出来了。她量好办公桌的长度。中午吃饭时,她要明辉按办公桌的长度做两个正方型20公分宽的木板框架。下午下班前,明辉把两个窗户大小的木框架送到服装厂。 婷婷把办公桌搬到外面靠墙放着,然后把木框架靠墙立在桌上,放稳后又把另一个木框架放在第一个木框架上面。两个木框架叠在一起靠墙立着,婷婷拿来一块两米多长的帆布搭在框架顶上,再让帆布贴着墙垂下,这样一折腾,两个木框架如同商店里的货架。 婷婷高兴的拍手说:“太好了,这比真正的货架还好,下面的桌子很稳,木框架可以拆开,拿进拿出方便。” 说完,婷婷拉着明辉去裁减间把一袋开司米抬出来,然后快手快脚的拆开袋口,把一扎扎的开司米拿出来放在框架里。明辉看了一眼手表说:“马上下班了,明天摆吧!” 婷婷一边不停手的摆放开司米一边说:“下班更好,人多,摆几小时算几小时,今天不摆好,我睡不着觉。” 明辉笑笑摇了摇头说:“你摆吧!我做饭去。” 颜色鲜艳的开司米把两个木框塞得满满的,婷婷又在旁边墙上贴了一张告示。然后,模拟过路的行人看看自己摆设的这个摊能不能吸引眼球。一试效果不错,框架里五颜六色的开司米非常显眼,但告示上的字看不清,这正好勾起了人的好奇心,过去看看什么东西。 婷婷走到告示前轻声念着上面的字:告示,为搞活经济,为满足广大群众的需求,我厂购进一批质量优良色彩鲜艳的开司米。每市斤售价:12元也可用手套兑换,纱手套:40双一斤,帆布手套:30双一斤。念完后,婷婷心里美滋滋的。 写告示前,她盘算了一番,开司米进价每市斤11元。售价12元,卖出一斤开司米有一元利润。无论现金购买还是手套兑换都行,手套兑换利润大,但现金可以不入账。 果然不出所料,拿手套来换开司米的人络绎不绝,也有不少人用现金购买。婷婷自己守了两天摊后便以每月30元工资请了一位退休女工看摊。 八五年春节前两天,卖蛋女人带着艳红和红英的母亲给婷婷送年,每个人提着一只鸡、一小袋花生、一捆大蒜和一塑料壶自己酿的米酒。望着手提一模一样东西的三个女人,婷婷觉得又滑稽又好笑又感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婷婷知道乡下人不容易,准备让她们把东西带回去。可转念一想,觉得那样做不妥也不合情理,先收下她们的礼物,然后备了三份相同的礼物让她们带回去。 三个女人看了看婷婷给她们的礼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婷婷给她们的礼物价值远高于她们送给婷婷的。到底还是国忠母亲有些见识,她望着婷婷诚恳的说:“师傅啊!世上那有这样的道理呢?徒弟还占师傅的便宜。这些东西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要。” 婷婷笑了笑说:“礼尚往来嘛!总不能让你们空着手回去吧?” 三个女人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欢天喜地的走了。 八五年四月的一天上午,婷婷来到罐头啤酒厂联系业务,她给这个厂做过工作服等。刚走到供销科办公室门口,听见毛科长说:“你哪价格还可以,能保证质量吗?” 婷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来晚了,已经谈到价格了。她快步走进办公室,看见一老一少俩男人面对毛科长的办公桌靠墙坐着,老的说:“毛科长,质量问题你尽管放心,我们厂是多年的老厂,技术力量很强。我们一定会让客户满意。” 婷婷进门后喊了一声毛科长,便在办公桌旁边坐下来,然后随意的从手提包里拿出小本子翻看,其实她在竖着耳朵听毛科长和一老一少说话。 很快知道他们谈的是一批进冷库穿用的棉袄棉裤。婷婷急了,自己以前给这个厂做的都是一些兰纱卡布工作服和围裙袖套等。棉袄棉裤需要里布、面布、棉花三层材料,造价比单衣服高多了,造价高利润自然高,而且数量还不小。听他们的口气已经谈妥了,就差签合同了。不行!无论如何要把这批棉袄棉裤业务夺过来,怎么夺呢?婷婷灵机一动,拿出一枝笔在小本上写了几个大大的字:此笔业务给我,回扣10%。 当时服装行业的回扣一般是3%到5%。最多7%,婷婷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把回扣提高到10%,宁可自己少赚一点,少赚还是赚了,比一分没赚强啊! 写完这些字,婷婷捏住小本子把它伸到毛科长面前,目光里带有某种暗示的望着他说:“毛科长,上次你给我的支票账号错了,钱到不了账,这是我的账号,你看清楚啊!不要再搞错了。看清楚没有?” 毛科长一眼就把哪几个字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10%看得更清楚。然而他不露声色的说:“我知道,看清楚了。” 说完,毛科长瞥了婷婷一眼,这一瞥,俩人心领神会。成交了!既然目的达到,还在这干嘛?婷婷说了声明天来便起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婷婷找到毛科长要求签定棉袄棉裤的合同。谁知毛科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什么棉袄棉裤?” 婷婷笑着说:“怎么了?毛科长,睡一觉就把昨天的事给忘了?不会吧?” 毛科长仍一本正经说:“哦!哪批棉袄棉裤啊?给了湾里服装厂,昨天已经签合同了。” 婷婷这才知道昨天哪一老一少是湾里服装厂的,毛科长说得有鼻子有眼,婷婷心里有些失落,一时无语,仔细一想觉得不对,湾里服装厂是集体单位,集体单位绝对不可能给10%的回扣,再说毛科长昨天的眼神明明是答应给自己做。她突然明白了,毛科长在撒刁卖关子,他要落实10%的回扣后才会签合同。想到这里,婷婷怕隔墙有耳,把小本子拿出来翻到昨天写的字,伸到毛科长面前说:“昨天你说知道了,看清楚了。怎么不算数呢?我说话可是算数的哦!”婷婷这番话就是许诺他10%的回扣不变。 毛科长这才脸带微笑的说:“这么大的数量你做得了吗?你厂里多少工人啊?” 婷婷自信的说:“毛科长,你放心好了,我们厂做这点东西根本不成问题,我保证如期交货。” 婷婷采取让利原则,以高回扣将本已属于别人的60套棉袄棉裤夺了过来。 合同签定后,婷婷立即着手采购原材料,面布里布哪是轻车熟路,可不知道棉花去那里买,后经过很多周折总算把棉花买来了。 材料到齐后便开始制作,很快完成了第一道工序排板裁剪,紧接着棉衣的里外两层布也很快缝制好了,可铺棉花打行针却是技术性较高的活,而且要占用很大的地方,无论婷婷怎么教怎么示范,工人们做出来的棉袄棉裤一提起来棉花全都沉到下面。 离交货期越来越近,望着一堆堆不成形的棉袄棉裤,婷婷心急如焚一筹莫展。如果数量少自己辛苦一点可以做出来。可60套棉袄棉裤要靠自己一个人哪无论如何做不出来。婷婷怎么也没想到,60套棉袄棉裤把自己折腾得寝食不安,她怀疑是不是因为这笔业务来的不厚道,所以老天惩罚自己。 婷婷一夜没睡好,起床后开窗户时见天气很好打算晒晒被子,盖被晾好后掀掉床单准备晾垫被,就在把棉絮卷起来的哪一刻,婷婷眼前一亮,她迅速把卷了一半的棉絮松开重新铺在床板上,一只手放在棉絮上面,另一只手伸到棉絮下面,,然后移动双手摸着棉絮,她要看看棉絮的厚度是否一样,几乎把整床棉絮摸遍后,婷婷惊喜的双手合十,对着窗外的天空喃喃道:“谢谢老天爷,我有救了。” 原来刚才卷棉絮时,婷婷突然想到如果用棉絮代替棉花,棉絮和布缝在一起后就不会往下沉了,因为棉絮被一层鱼网似的棉纱包裹的平平整整,她用手摸了摸整床棉絮,发现厚薄均匀,所以高兴得她双手合十拜谢老天爷。 办法是有了,可去那里买棉絮呢?婷婷想到114查号台。她来到经理办公室拨通了114电话问道:“你好!请问洪昌棉絮厂的电话号码。” 114查号台报给了一个电话号码,婷婷马上拨通这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婷婷问:“你好!请问是洪昌棉絮厂吗?。。。请问你们厂在那里?。。。哦!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打完电话婷婷来到车间,吩咐大家把原来做的哪些棉袄棉裤全拆了。然后骑着自行车直奔地处城北的棉絮厂,谈好价格和数量交了货款,下午厂家把满满一车棉絮送到服装厂。 用棉絮做出来的棉袄棉裤又厚实又平整,而且速度又快,终于可以按期交货了。 婷婷来到经理办公室要求郭副经理派车送货。 郭副经理对婷婷早有怨气,因为其他用车的人经常暗地里送他一些烟啊酒的,可婷婷没送过任何东西给他。 见婷婷又来要车,郭副经理假装翻看记录本,摇摇头说:“没车,这两天都排满了,你等几天吧!” 婷婷指着窗户外面说:“车不停在哪吗?” 郭副经理看了一眼窗外的车说:“马上就要走。” 从郭副经理得意的眼神里,婷婷知道他故意刁难自己。本想问他车派给谁了?再一想,如果这样问他肯定要吵起来,她觉得和这样的人争吵没意思,转身走出经理办公室。 送货迫在眉睫怎么办?好在罐头啤酒厂不远,干脆买辆三轮车,多跑几趟,再说三轮车以后还用的上。可是去那里买三轮车呢?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婷婷想起食堂有一辆三轮车,便去食堂打听。 三轮车正好停放在食堂门口,蓝色的车箱上清清楚楚的写有厂址和电话号码。婷婷抄下电话号码立即去经理办公室打电话,打通电话后才得知生产三轮车的厂家就在附近。 婷婷骑上自行车来到三轮车厂,选中一款后要了厂家的银行账号。 回到服务公司,婷婷要李会计转账。李会计沉思片刻后望着她说:“小仝啊!这三轮车不属于生产原料,能不能买我做不了主,你去请示一下唐总吧!” 婷婷扭过头见唐总正在和郭副经理说话,便走过去故意大声说:“唐总,公司的车子太忙了,我自己买一辆三轮车送货可以吗?” 唐总笑了笑说:“可以呀!怎么不可以呢?我还巴不得仝老板赚钱了买汽车哪。” “托唐总吉言。”婷婷说完转身找李会计开支票。 在三轮车厂提好货,婷婷把自己的自行车放在三轮车上骑了就走,谁知三轮车根本不听使唤,她想向右边走,可三轮车却向左边走去,差点翻倒,突然,婷婷想起住在左家骑三轮车把缝纫机摔坏的情景,她不敢骑了。这时,一位师傅主动教了她一些要领。 中午下班前,婷婷骑着崭新的三轮车回来了,没有锁,只好把三轮车推进车间里面。 吃过中饭,婷婷来到车间,师徒四人把一捆捆的棉袄棉裤搬上三轮车,再用绳子把堆的高高的棉袄棉裤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婷婷骑上三轮车直奔罐头啤酒厂。 经三轮车厂师傅指点,婷婷掌握了一些骑三轮车的技术,可三轮车上的棉袄棉裤堆得太高,一路上,婷婷非常小心的慢慢骑。走着、走着,眼看快到罐头啤酒厂了。突然,右拐弯时连车带人全部翻倒在右边的田里,摔倒在地上的婷婷连忙爬起来,望着侧倒在地的三轮车哭笑不得,幸好田里没水,棉袄棉裤也没散落,她四周张望,见不远处有几个工人摸样的小伙子朝自己走来,等他们走到身边时,婷婷迎上去笑着说:“几位师傅,请你们帮帮忙!帮我把这三轮车扶起来好吗?” 几个小伙子看了一眼翻倒在田里的三轮车,又看了看浑身是泥的婷婷,其中一个小伙子笑着说:“你穿得这么漂亮,怎么还骑三轮车?” 婷婷呵呵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送货,就送到这罐头啤酒厂。” 婷婷和几个年轻人费了很大力气才把翻倒在田里的三轮车扶了起来。婷婷再三向他们表示感谢,一个小伙子指着三轮车上的棉袄棉裤说:“不能再骑了!你看车上的东西已经歪了,再骑要散了。” 婷婷点了点说:“是哦!谢谢你们,我不敢再骑了。” 婷婷推着三轮车慢慢往前走,边走边张望,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自己身上的泥巴和棉袄棉裤上的泥巴洗一下。没走多远,右前方马路旁边有一中年妇女坐在家门口洗衣服,婷婷推着三轮车在她身边停下来。 把三轮车停稳后,婷婷走上前弯着腰满脸笑容的说:“师傅,给点水我擦一下身上的泥巴好吗?” 中年妇女抬头看了一眼婷婷,伸手拿起地上的一个脸盆递给她,扬扬下巴说:“哪里有自来水,你自己装吧!” 这时,婷婷才发现旁边地上有一个矮矮的自来水龙头,便蹲下身子装了半盆水端到三轮车旁边,她要先把棉袄棉裤上的泥巴洗掉,她一只手端着盆子,一只手蘸水抹泥巴,蘸了几下水也没把泥巴抹掉。 无奈,婷婷只好把脸盆放到地上,问中年妇女借了一把鞋刷,这才把棉袄棉裤上的泥巴刷干净,然后再刷自己身上的泥巴。 把脸盆和刷子还给中年妇女时,出于感激,婷婷真诚的说:“师傅,谢谢你啊!我是缝纫机厂服务公司服装厂的,以后你要做衣服去找我,我姓仝。”说完推着三轮车朝罐头啤酒厂走去。 一趟又一趟的好不容易总算把60套棉衣棉裤送到罐头啤酒厂仓库。送完棉衣棉裤后婷婷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去看望父亲。 这天抽空来到父亲家,一进门见父亲满脸笑容。连结婚都没有笑脸的三奴狗也喜笑颜开,婷婷好奇的问挺着大肚子的弟媳妇:“小妹,他们怎么这么高兴啊?拣到钱了?” 小妹一直对婷婷怀有感激之情,是姐姐让她从乡下嫁到城里,而且和三奴狗的感情很好。她把婷婷拉到一边用手往上指了指,笑眯眯的说:“姐,我们家这房子要拆了,政府给了我们家两套房子还有三千多元钱。他们当然高兴哦!” 婷婷高兴得瞪大两只眼睛问小妹:“真的啊?” 小妹点点头说:“真的,马上就要拆了,三奴狗到处找房子,房子好难找哦!昨天他说郊区有一间房子蛮便宜,就是远了一点,做生意不方便。再说就一间房子也住不下呀,我马上要生了。” 婷婷想都没有想就说:“爸可以去我哪,正好晶晶去她父亲家了,让爸和涛涛住客厅,哎呀!我的房子大一点就好,你们就不用租房子,可惜我只有一室一庭,太小了,没办法。” 听说去女儿家,仝老三高兴的说:“婷啊!只要安排我就可以了,他俩夫妻随便去那租间房,也就一年时间。拆迁办的同志说了,明年这个时候房子做好了就搬回来。” 三奴狗连忙说:“婷啊!你今天把爸带走可以吗?” 婷婷毫不犹豫的说:“可以。” 仝老三却说:“过两天去嘛!让婷回去跟小赵商量一下再去。” 婷婷笑了笑说:“爸,没事,今天就去,小赵蛮好的,我做什么事他都会支持。” 把父亲接到家里后,婷婷再三交待涛涛不准惹外公生气。 婷婷每天早上给父亲蒸一碗肉饼汤,隔几天在肉饼汤里放一些冬虫夏草。并每天叮嘱明辉买父亲喜欢吃的菜, 早在几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听人说冬虫夏草有益于提高人体抵抗力和免疫力,此后,婷婷每年买半两冬虫夏草给父亲滋补身体。和明辉结婚后买一两,给明辉的父母半两。 仝老三住在女儿家里不仅吃得好而且还不用做任何事,心情愉快,精神和身体明显比原来好多了。可是涛涛不高兴了,自外公来了以后,他不能去上班要留在家里照顾外公陪外公说话,最让他不开心的是每天晚上和外公睡一张小床。 客厅里的小床一直是他和晶晶睡,晶晶去安洲后他一个人睡,晶晶去安洲一年多,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再说这一年他长高了很多,本来就不宽的床,他一个人睡勉勉强强,现在和外公俩人睡,很挤很不舒服。 刚开始,涛涛强忍住心里的怨气,可时间一长,他的怨气越来越大且无处发泄。 这天早上,像往日一样,涛涛在厨房里剁外公吃的肉饼,剁着剁着,越想越气,越气剁得越重,菜刀落在砧板上太重声音很响。婷婷觉得不正常,进厨房看看怎么回事。正好看见由于涛涛用力过大,砧板上的肉团随着扬起的菜刀飞进了旁边的煤灰堆里,婷婷很生气更心痛哪一大团瘦肉,本想责骂儿子一顿,可一想,如果自己骂儿子,父亲会很尴尬,只好忍了,她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其实婷婷早就发现涛涛有情绪,只是自己工作太忙无法顾及这些。再说儿子虽然有情绪,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自己也不好说他。 吃过晚饭,涛涛玩去了,明辉洗碗,婷婷坐在父亲身边想和他说说话,谁知刚聊几句,仝老三望着女儿说:“婷啊!我还是回去算了。” 望着父亲可怜兮兮的样子,婷婷心里很难过,就因为怕父亲尴尬,早上她才没责怪涛涛,可是父亲还是觉察到了。 婷婷希望父亲继续住在自己家,便开玩笑说:“回去?你回那去啊?你的家早拆了,我这里再不好,你也要好好的待在这里。你想跑也跑不了,因为你不认得路。嘿嘿!” 仝老三被婷婷的话逗乐了。孩子般的说:“不认得路怕什么?我不会问嘛?” 父亲情绪好了,婷婷很高兴。又谈了一些父亲感兴趣的话题,最后问父亲房子做好后,两套房如何安排,仝老三兴致勃勃的说:“六楼让三奴狗俩夫妻住,我住一楼,一楼有院子,到时候我在院子种些花,栽几棵果树。婷啊!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家里的两棵腊梅吗?” 仝老三这一问,已经遥远了的记忆又浮现在婷婷眼前,她点了点头笑着说:“记得,怎会不记得,我印象最深的是,雪下得越大,两棵腊梅花开得越漂亮、香气越浓。还记得我为了摘荷花掉到塘里,差点淹死了。嘿嘿!” 这时,仝老三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叹了口气,既深情又愧疚的说:“是哦!为你掉到塘里,我狠狠地骂了你妈和外婆。和你妈结婚到她过世8年,我就骂过她哪一次。” 洗好碗在一旁看书的明辉插话说:“爸,听婷婷说,你对她比对俩弟弟还好。是啵?” 仝老三点点头说:“这是真的。婷从小聪明懂事又听话,我一回家,她会给我倒茶拿鞋子,她也亲我,6,7岁还坐在我肩膀上,从小到大到,她没挨过一句骂。” 婷婷对明辉做了一个得意的怪相,明辉笑了笑,干脆合上书和父女俩聊天。三个人正聊着,涛涛回来了,婷婷想乘机教育儿子,于是,一脸认真的对仝老三说:“爸,我跟你说,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现在你老了,我应该养你。我欠你的,你是来要债的,所以你住在这里要理直气壮。知道吗?” 仝老三明白女儿说这些话的用意,但面对涛涛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怕看见涛涛哪张没有笑容的脸,然而,他不怪涛涛而且还内疚,因为外孙长到15岁,做外公的没带过一天,也没买过一寸布或者一个糖果给他。所以,他明知道涛涛不喜欢自己,但还经常讨好的找他说话,正因为仝老三这样做,涛涛才有气发不出来。 只有婷婷是真心实意希望父亲住在自己家里,涛涛不欢迎外公的情绪摆在脸上,其实明辉心里更烦,他每天要买要做老岳父喜欢吃的菜,不仅多花钱而且还增加了很多麻烦。他又不能说什么,但心里很不愿意。 一段时间后,明辉看出了一个问题,尽管老岳父喜欢婷婷,但他有严重的养儿防老的封建传统思想,在他心目中,女儿再好,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结了婚就是别人家的人,明辉根据他这一弱点,想出了一个让老岳父自己离开的办法。 这天,他和老岳父俩人在家,他望着仝老三笑眯眯的说:“爸,你就住这里别走了,房子做好后,你把一楼的哪套房子给我们算了,我和婷婷给你养老送终。可以吗?” 仝老三心里一怔,眨了眨眼睛没做声,心里嘀咕;哦!难怪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想要我的房子?房子只能给儿子,怎么能给女儿呢?不行!坚决不行!我得马上回儿子哪去。 晚上,仝老三对婷婷说:“婷啊!我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该回去了,你捎信给三奴狗,要他来接我。好啵?” 婷婷以为又是被涛涛气了,马上说:“爸,你不要跟涛涛计较,他小孩子不懂事,再说,你在乎他干什么?他现在还靠我养,你别走,等房子做好了再说。房子没做好之前,你就住这里。” 仝老三慌了,更相信明辉的话不是玩笑,认定婷婷就是想要他哪套楼下的房子。但他不责怪女儿而且很理解,外孙已经15岁了,眼看就要成家立业,可就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怎么住?女儿想要自己的哪套房子情有可原。可自己有俩儿子,虽然小儿子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但总归还是自己的儿子啊!一楼这套房子,他准备在自己百年之后给小儿子。 对父亲的心思一无所知的婷婷虽然尽力挽留,但还是拗不过担惊受怕的父亲。她只好去找三奴狗,说父亲要他去一趟。三奴狗的老婆生了个女儿,正忙得团团转,不肯去见父亲,在婷婷的再三要求下,三奴狗才很不耐烦的来了,仝老三把明辉说的话告诉儿子,三奴狗听了冷笑一声,当时就把父亲接走了。 这天,晶晶来了一封信,说她已经回到安洲了,在父亲厂里做临时工,等有了指标再转正。父亲和弟弟对她还可以,妹妹和继母对她不好,继母经常在父亲面前说她坏话。还故意不让她吃饱饭,看到这里婷婷泪流满面。 什么原因让三奴狗的态度180度大转弯?婷婷从来没想过也没有心思去想,她心里想的全是吃不饱饭的女儿。 第51章 送货河南 历尽艰险 /250000独最新章节! 八六年元旦后的一个晚上,住婷婷家后面和明辉同一车间的小万来串门。坐下后,小万开门见山的说:“小仝,我有个河南朋友想去万载购买一批鞭炮焰火,他不熟悉,托我找个人带他去,我想到你,你有什么要求和他当面谈。可以吗?” 听说去万载,婷婷很高兴,就算不赚钱也免费玩了一趟啊!连忙说:“可以呀!你朋友什么时候来洪昌?” 小万担心婷婷因服装厂离不开拒绝自己,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爽快。高兴的说:“我朋友已经来了,就在我家里,我去叫他过来。”说着起身往外走。 一会儿工夫小万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皮肤白净个子高高的男人,相互点了点头,明辉拿来两个凳子让他们坐下,小万指着他朋友对婷婷说:“小仝,这就是我朋友钱江,你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和他谈。我和老赵下棋去。” 钱江外表儒雅斯文,说起话来细声慢调,婷婷觉得他不像做生意的人,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这小万搞什么鬼?转念一想,管你搞什么鬼!还能把我卖了? 俩人交谈后,婷婷才知道钱江并不是河南人也是洪昌人,是他的河南朋友托他购买一批鞭炮焰火,而且一定要赶在春节前送到河南商丘。 介绍完这些情况后,钱江递给婷婷一张纸,婷婷接过一看是封介绍信,前往单位没填,只有钱江的名字,并且盖好了公章。婷婷仔细看了看公章;河南省商丘地区物资采购供应站。 婷婷心里踏实了,问他什么时候动身。钱江不解的说:“你怎么不问问报酬呢?” 婷婷笑了笑说:“是你来请我做事,你应该主动告诉我。这需要我问吗?” 钱江哈哈大笑,对婷婷伸出大拇指,赞叹的说:“厉害!难怪小万说你是女强人。” 婷婷本想说小万几句,可侧过头一看,小万和明辉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不打搅他们算了。 钱江拿出一小本子,望着婷婷用商量的口吻说:“小仝,是这样的,我也是帮朋友办事,我这朋友姓唐,唐老板说,第一;是赊货,货到后付款。第二;货能拿到多少算多少,回扣全部归你。第三;时间大概三到五天,他负责所有的旅差费用。你看行不行?” 婷婷想都没想,立即说:“行!没问题。哪天走?” 钱江喜笑颜开的说:“时间你定,当然越快越好,货送到河南后我要赶回来过春节。” 婷婷又问了一句:“就我们俩去?”钱江点了点头。 突然,婷婷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问:“如果没赊到货呢?旅差费还是他负责吗?” 钱江马上说:“哪当然,只要你尽力了,万一没赊到货也不会怪你,更不可能要你出旅差费。” 婷婷沉思片刻后说:“这样吧!我把厂里的工作安排一下,后天动身。” 钱江听了喜出望外。连忙说:“好!好!好!果真是个爽快人,就怎么定了,我去买后天早上的票。明天晚上我送票过来。可以吗?” 婷婷说:“可以。” 小万和钱江走后,明辉不无担心的说:“你还真去啊?” 婷婷兴奋的说:“当然去哦!你算算看,回扣全部归我,现在的回扣最少有3%,多的有5%。万一没赊到也无所谓啊,只当旅游一趟,又不花自己一分钱。有什么不好?” 明辉无语,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走了厂里怎么办?” 婷婷胸有成竹的说:“我安排好厂里的事再走,就三五天时间,没事,你放心好了。” 第二天晚上,钱江送来了次日早上7点30去万载的汽车票。 到达万载已经是中午了,俩人都是第一次来万载,谁也不知道鞭炮厂在那,望着狭窄的街道和街道两边破旧不堪的房屋,婷婷有些心灰意冷。 其实婷婷来万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小时候听父亲多次说起过万载如何如何。所以小万一说去万载,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万万没想到父亲口中出产这个出产哪个的万载竟然是这副摸样。婷婷有些失望,但事已至此,既然来了无论如何得把事情办好。 俩人在餐馆里吃了点东西,然后向路人打听鞭炮厂地址。一打听才知道,万载有很多鞭炮厂。经路人指点,下午他们来到了离县城较近的万载株林鞭炮厂。 厂方非常热情的接待了这俩个持河南介绍信的外地客户。根据钱江事前交代,婷婷没说自己是洪昌人,所以株林鞭炮厂的销售科长以为他们是河南人,而且还把身材高大穿着时髦的一男一女当作大老板,招待殷勤周到。 销售科长带他们去招待所登记好房间,又领他们参观生产车间和样品陈列室,然后去食堂吃饭。 婷婷和钱江被人领进食堂的一间包厢,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鸡、鸭、鱼、肉香菇木耳应有尽有。 刚坐下便进来一群人,婷婷连忙起身。销售科长满面笑容的扶着一位五十来岁领导模样的男人的手臂走在前面,领导模样的男人坐在对门的位置,然后又让婷婷和钱江坐在他两边,其他人挨个坐下。一会儿工夫,十几个人把大圆桌围得水泄不透,大圆桌像打了一道人箍。 这时,坐在婷婷旁边的销售科长站起来,向婷婷和钱江介绍每位在坐者的身份,坐在婷婷和钱江中间的是厂长,然后是俩位副厂长、财务科长、出纳、生产科长、保卫科长、工会主席等,婷婷正对面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俩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婷婷笑了笑,女人拉长的脸毫无表情。 吃过饭,销售科长和副厂长还有哪女人等几个人把婷婷和钱江领到会议室。就坐后,销售科长详细介绍了自己产品的优势和价格,并表示希望长期合作。双方谈得非常融洽。当婷婷提出□□时,对方不说话了,刚才还笑嘻嘻的几张脸顷刻间变得有些严肃,会议室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婷婷猜想生意可能做不成了。 最后是销售科长打破沉默,他勉强笑了笑说:“我们厂从来没做过□□的业务,考虑你们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容易,要的数量又比较大,我看这样吧!你们俩先回招待所休息,我们请示一下厂长,明天答复你们。可以吗?” 婷婷看了一眼钱江,钱江望着销售科长说:“可以。你们放心好了,我们物资采购供应站是国家单位,绝对不会有问题。如果今年做成了,明年的需求量更大。” 回到招待所,钱江看了一眼手表说:“小仝,时间还早,去你房间商量一下,看来这事情有点麻烦。” 万载县城留给婷婷的印象贫穷落后,可株林鞭炮厂招待所却相当不错,几乎和大城市的宾馆差不多,房内空间高度足有4米多,隐约可见暗花的乳白色墙纸,两个床头柜并排摆在两张单人床中间,显得格外宽敞舒适,浅咖啡色床罩和鹅黄色落地窗帘色彩协调非常漂亮,在柔和灯光的照耀下,即富丽堂煌又温馨宜人。 进房间后,婷婷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坐在床上,然后示意钱江坐对面床。 此时,婷婷心里已经作好了第二天回洪昌的准备,所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钱江却是眉头紧锁,他指望这笔生意做成,否则,不仅亏大了,更重要的是以后河南朋友会瞧不起自己,因为他承诺100%办成,河南朋友才把盖了公章的介绍信给他。 这时候他最怕婷婷走掉,如果婷婷走了他一个人更办不成。为了让婷婷继续帮助自己,他说了很多奉承话和求情的话,考虑到钱江的难处,婷婷答应尽力帮他。 会议室里,销售科长一伙人正在进行紧张的讨论研究,主管销售的副厂长也被叫来了。除了副厂长,销售科五个人形成两派意见,俩人同意做这笔业务,俩人不同意,一个没表态,副厂长说:“□□我们没做过,不过河南这个单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么这样,我们派人跟车,拿到支票再卸货,万一他们不给钱便把车开回来,最多也就损失运输费。对吧?他们是大户利润相当可观,更重要的是以后长期有业务可做。这是我个人意见,大家商量后再决定。” 这时,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女人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的说:“作为销售科副科长,我有权力决定不做这笔□□的业务。你看哪女人,打扮得像妖怪,一看就不是好人。” 销售科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副厂长笑了笑说:“小刘,人家穿什么衣服是人家的权力,和工作没关系,不要说一些与工作无关的事,大家继续发表意见。” 小刘狠狠地瞪了副厂长一眼,冷冷的说:“你是不是看上哪女的了?” 副厂长似乎没听见,大家也都装作没听见继续讨论,通过全方位的利弊权衡,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做!万一做砸了,充其量也就是损失运输费。 第二天一大早,销售科长来招待所接钱江和婷婷去食堂吃早饭。销售科长去端菜时,婷婷轻声的对钱江说:“生意做成了。” 钱江满脸疑惑的望着婷婷:“你怎么知道?” 婷婷瞟了一眼正在选菜的销售科长,笑着说:“你看他哪热情劲,如果不做他不会这么热情的。” 钱江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咧着嘴笑。吃过饭,销售科长又领他们去会议室,那里已经有几人了,哪女人没来。 大家入坐后,销售科长开门见山的说:“昨天我们请示了厂长,大家商量后,同意□□。但我们要派人跟车,到你们单位后,必须要收到支票才能卸货。如果你们同意,现在就签合同,签了合同我们向运输公司要车,上午装完货,下午出发。” 钱江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他暗暗盘算这一趟生意可以赚到多少钱,销售科长下面的话他根本没听也不想听,他关注的是做与不做,其他跟他没关系。河南唐老板说了,货一到河南,立即付给他货款总额的20%现金。当销售科长问他还有什么意见时,正算计能拿到多少钱的钱江还没回过神来,连忙说:“可以,可以,就照你说的办。” 这时,身份为助手的婷婷也没什么可说,自己赚的是厂家的回扣,其他一切与她无关。销售科长见钱江这么爽快的答应自己的条件很高兴,站起来说:“既然双方都没什么意见,我们签合同。” 销售科长的办公室里,钱江对着产品目录乱点一气,尽挑贵的点,几分钟就点了七万多元钱的货。钱江心里默算,七万的20%是一万四,差不多,可以了。 销售科长把自己拟好的合同草稿和货物清单交给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哪男人接过合同草稿和货物清单后熟练的垫好复印纸立即誊写起来。写好后他把合同递给钱江,钱江递给婷婷,婷婷接过合同一看,字写得非常漂亮,连标点符号都规则准确。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书写合同的人,接着又继续看合同,看到回扣3%,因为是□□,回扣不可以领取现金,只能提取同等价值的货物。婷婷认为厂家这样做情理上说的过去。只是回扣点太少了,心里默算了一下,七万的3%只有两千多一点,如果能增加到4%,自己就可以得到将近三千元的回扣。 看完合同,婷婷走到销售科长面前,指着回扣哪一条轻声说:“科长,你们不付现金我理解,但回扣三个点太少了,能不能给5个点?” 销售科长摇了摇头说:“不行,已经定了的不能改。” 婷婷坚持说:“你是科长,这事不就你说了算嘛?。” 销售科长笑了笑说:“如果是现款提货,这么大的量可以给四到五个点,可你们是□□,本来都不准备给回扣,给三个点已经是很照顾了。” 销售科长说到量大提醒了婷婷,于是,她一脸委屈的说:“既然你们同意了□□,就应该按正常标准回扣。我们进了七万多货,就给三个点,太少了。” 婷婷说着朝办公室里的每个人看了一眼。这时,销售科长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拿起笔望着婷婷说:“好吧!加一个点,给你们四个点。可以了吧?” 婷婷笑了,她很高兴,加一个点就等于加了七百多元钱。能不高兴吗? 婷婷开好提货单,准备把回扣提出来回洪昌。 这时,运输公司的两辆解放牌货车来了,装完货就可以出发,钱江把婷婷拉到旁边悄悄的说:“小仝,和你商量件事。原来没想到有两车货,我只能押一车,请你帮我押一车,另外给你200元钱。货一到河南你就坐火车回家,火车票归我买。好不好?” 婷婷听后没吭声,她在考虑,答应帮钱江押货,可以去河南商丘玩一趟,而且还有200元钱的收入。可是家里的服装厂怎么办?自己出来之前,只作了离开两三天的安排。钱江见婷婷犹豫的样子又说:“不要多想了,和我一起走吧!多赚了200元钱还可以去河南玩一趟。” 婷婷笑了笑说:“我也想去,可是我已经出来两三天了,去河南什么时候能回家呀?厂里怎么办?再说你看看我身上衣服这么脏,怎么见人?” 钱江连忙说:“从这里去河南,最多五天你就可以回洪昌。这样吧!到河南后我给你买一套衣服。可以吧?” 婷婷咬咬牙说:“好,同你去,我现在去打长途电话告诉家里,不过你要保证我五天一定回到洪昌。” 婷婷答应了押车,钱江高兴的说:“我保证,最多五天。” 本以为当天下午就可以动身,谁知货物车辆出省要办很多手续,等到办完手续天已经黑了。无奈,只好第二天出发, 次日一大早,销售科长带着派去河南接款的小马和小刘来到招待所,吃过早饭后一行人来到货车前,婷婷和小马、钱江和小刘分别各押一辆车。解放牌货车驾驶室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副驾驶位置上坐俩个身着冬装的人有点挤,靠车门的小马一个劲往车门上靠,婷婷发现后开玩笑说:“你别往外挤,把门挤开了掉下去怎么办?” 小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怕挤了你。” 婷婷有些感动的说:“没关系,大家挤着暖和点。” 钱江押的车走在前面,婷婷紧随其后。 一路上,货车在高低不平的沙石路上颠簸前行,婷婷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风景,不时还赞美几句。小马笑着说:“现在冬天没什么好看的景致,到了春天这地方真的很美。” 婷婷一脸向往的神情说:“真的啊?春天我再来。”小马憨厚的笑笑没说话。 突然,前方马路边上一块地界石碑让婷婷的心突然沉了下来,这块省界石碑很像电影里的国界线,想到自己奔向的前方即遥远又陌生,顿时一股背井离乡的孤独感涌上心头,鼻子一阵阵发酸,突然很想回家,可想归想,面对现实,婷婷理智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上午九点多钟货车经过大冶市,很快到了浠水,离开浠水大概二十多分钟时,突然,婷婷感觉货车像人走路时崴了一下脚似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已经倒在了小马身上,司机压在她身上,完了!翻车了。顷刻间,婷婷脑海里一片空白。然而,压在她身上的司机很快推开车门爬了出去,她急忙跟着往外爬,紧接着小马也爬了出来。这时侯,婷婷才感觉到恐惧,货车侧翻在右边地上,翻车处前面几步路是一口大水塘,好险啊!如果车翻在水塘里后果不堪设想,婷婷心有余悸不寒而栗。 这时,前面哪辆车里的三个人跑了过来,惊魂未定的六个人站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散落在地的一箱箱鞭炮焰火不知如何是好。 望着束手无策的五个男人,婷婷对钱江说:“走!我们拦辆车去浠水,到运输公司请辆车把货装起来。” 不知所措的钱江听婷婷这么一说,连连点头,婷婷站在马路中间,只要是去浠水方向的车她就扬手;一辆车绕过她开了过去,二辆车又绕过她开了过去,见此情景,站在一旁的钱江怕出事,正想叫她不要拦车了。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了下来,并摇下了车窗玻璃,婷婷急忙走过去对司机说:“师傅,我们的车出事了,请你带我去浠水好吗?” 轿车司机看了一眼翻倒在地的车和货,说:“上来吧!” 本来只打算和钱江俩人去浠水,见车里除了司机没有其他人,婷婷把小马也叫上车,人多办事方便一些。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婷婷,一路上向司机打听浠水运输局的地址和浠水距离商丘还有多少路,司机一一作了回答,并且把他们三人送到运输局大门口。 钱江向运输局业务科的人说明来意,询问送一车货到商丘要多少钱。业务科的人告诉他按吨公里计算价格,一算需要一千多元钱。钱江根本不知道这价格贵还是不贵,一口答应可以。业务科的人要他付款,付款后派车。钱江傻眼了,自己全部家当才几百元钱。婷婷焦急万分,再三向业务科的人解释自己的特殊情况,恳求他们先派车,到商丘后立即付款。可任凭她怎么说怎么求情,业务科的人坚决不同意先派车。最后干脆不理他们。 离开运输局,三个人沮丧的走在马路上,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去那里?这时一辆车门上印有湖北鄂州字样的空货车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因马路上人多,车开得不是很快。突然,婷婷猛的朝着这辆空货车追去,一边跑一边喊叫,追出几十米后车停了下来,婷婷跑过去一把抓住驾驶室门的把手,这时,司机已经摇下了车窗玻璃,气喘吁吁的婷婷一脚蹬上车踏板,趴在窗框上急促的说要请他的车送货,司机一听立即说可以,并打开门让婷婷坐了进去。交谈后知道司机姓舒,东风牌车的车主,个体户。等钱江和小马赶过来时,婷婷和司机把一切都谈好了;去商丘的费用800元,货到商丘付款。钱江和小马听了偷偷的用拇指对着婷婷。轻声的说:“你真行!” 三个人坐着小舒的车来到翻车的地方,大家七手八脚把散落在地上的鞭炮焰火一箱一箱抬到小舒车上,因为平地侧翻,加上包装箱非常结实,一车货完好无损。 货搬完了,侧躺在地上的货车怎么办?大家商量后决定;翻倒的货车请当地老乡看守,司机给单位打电话汇报情况,然后坐火车回万载。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几个中年男人自告奋勇的说他们愿意看守货车,条件是每人每天50元。还价不干!俩位万载司机轻声嘀咕几句后答应了,但要求必须24小时日夜看守,货车不能有任何损坏。几个中年男人说,保证不丢掉一颗螺丝钉,否则一分钱不要。 忙到中午才安排妥当,这时大家都饿了,可翻车的地方前不落村后不着店,只有边走边找饭店,湖北鄂州的东风牌和海东万载的解放牌载着六个饥肠咕咕的人直奔商丘。 经过6、7个小时的行驶,两辆货车于晚上七点多到达河南驻马店。吃过饭后,就继续走还是住一宿第二天再走这个问题,六个人产生了两种意见,两位司机主张继续走,理由是年前货运任务特别紧张,钱江赞成两位司机的意见,同意继续走。 小马和小刘认为司机太疲劳,考虑人货安全主张住一宿第二天走,婷婷同意他俩的意见并说开夜车即影响司机的健康也不安全,要抢时间可以少睡几小时,第二天早点动身。 两派意见互不相让,各自强调自己的理由。最后还是服从司机的意见,因为车是他们的。俩位司机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开车。都不认识路,晚上没有可问路的人,也没有路标,司机只能凭猜测和偶尔遇上的路人指点往前开。 几小时后,车子开到一片荒山野地时突然熄火了,下车检查发现没水了,怎么办?大家只好先下车活动活动身体再想办法。 六个人站两辆车中间急得团团转,四周黑乎乎的,即没有房屋也不见一个人。去那里搞水?这时,万载司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看这样,一个人撒泡尿吧!有六个人的尿可以发动了。” 大家哈哈大笑。小马却板着脸说:“大家都急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时,正在四处张望的婷婷指着远处说:“你们看,哪里有灯光。”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很远的地方有几点微弱的光亮,有光亮就有人家,有人家肯定有水。经过商量,决定派三个人去搞水,三个人留下看守。婷婷自告奋勇的说自己去搞水,最后,俩司机和小刘留下看守,婷婷、钱江、小马三个人去搞水。 钱江提着一个小铁桶,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婷婷走中间,小马也提了一个小铁桶走在最后。三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好不容易走到有光亮的地方,走近才发现是一座带院子的小房子,有两间窗户亮着灯光。三个人从一个铁栅栏门进去,走到第一间有灯光的房间前,门是虚掩的,钱江示意婷婷去敲门。 婷婷走过去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没有反应,又敲了两下,才听见里面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问:“谁啊?” 婷婷轻轻的一边推开门一边说:“我,过路的。” 门推开了,里面俩个男人正在打扑克,婷婷满脸笑容的说:“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我们路过这里,汽车没水了,向你们要一点水好吗?” 俩男人看着手中的牌没抬头,其中一个用手朝门口指了指说:“哪有水井,自己打去。” 听说有水井,婷婷高兴得说了声谢谢,然后顺手带上门朝哪人指的地方走去,三个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有水井。突然,听见小马压着嗓音的叫:“找到了,在这里!” 婷婷走过去一看,那里是什么水井嘛!是农村用的压水井。压水井就压水井,管它什么井,只要有水就可以。三个人折腾半天也没打出一点水来,后来小马想到打不出水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引水。 无奈,婷婷只好又去找哪打扑克的俩男人,谁知婷婷刚推开门没开口,刚才哪男人指着地下一只塑料脸盆说:“去,拿哪盆水去。” 一看就知道是一盆洗脚水,婷婷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好说什么。突然,她想起了还有一间亮灯的房间。她什么也没说轻轻关上门出来,出门后朝另一间亮灯的房间走去,这间同样也是虚掩的,她轻轻敲了两下,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房门口,婷婷惊讶的望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中年男人笑了笑和蔼的说:“别紧张,我们这里是工商局的收费站,我知道你们要水。对不对?” 婷婷惊喜的点了点头,中年男人指着窗户下一个塑料桶说:“拿去吧!”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看见他们三个人在压水井边折腾,知道他们没有引水。所以婷婷一敲门他立即开门。 有了水,两辆货车又一前一后的继续往前行驶。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终于渐渐亮了,慢慢路上也有了行人和车辆,开了一夜疲劳车的俩位司机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按行驶的时间算应该离商丘不远了。 前面的司机在一家早点摊边把车停下来,准备歇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再走,后面的车也跟着停在旁边。向摊主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离驻马店仅20里路,六个人全傻了,尤其是俩位司机,垂头丧气的骂着粗话。 婷婷心想如果当时听自己的多好,现在怎么办?人车都疲劳了,更辛苦的是俩位司机,虽然年轻,但毕竟太累了。 俩位司机骂过一阵后不吭声了,可能想起是他们自己坚持要开夜车怨不得别人,只好伸了伸胳膊振作精神继续上路。 到达商丘天已经黑了,两辆货车在钱江的指引下停靠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然后让大家在这里等候,他去找老板。半个多小时后,钱江领着一个50来岁矮矮胖胖的男人来了。钱江向大家介绍说:“这是唐老板。” 唐老板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坐进小舒的车里带路,两辆车开进了一个破旧但很大的院子里。然后唐老板带大家去吃饭,可能是太晚了的原因,什么菜也没有,每个人吃了一碗面条后,唐老板把大家带到一个脏兮兮的招待所,给大家安排好房间后唐老板便走了。 小舒不愿意住想当晚赶回去,他向唐老板要800元运输费,唐老板笑眯眯的要他先住下,晚上银行取不到钱。 住的地方连热水都没有,好不容易敖到天蒙蒙亮,婷婷起床敲钱江的房门,一是向他要200元钱,二是要他送自己去火车站,她要早点回家去,被叫醒的钱江坐在被窝里睡意朦胧的说:“这么早就走啊?等一下嘛,等银行上班后取钱给你,我还要上街给你买衣服。” 见钱江窝窝囊囊的样子,婷婷态度坚决的说:“衣服不要了,给我200元钱吧!” 这时候,钱江的瞌睡全没了,瞪着两眼望着婷婷说:“你怎么这么倔的脾气呢?几个小时都不能等吗?” 婷婷板着脸说:“我不想和你说哪么多,拿200元钱来,我要走了。” 钱江知道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数了数,加上零钱总共195元,婷婷一把夺过钱江手里的钱,语气强硬的说:“就这样,少5元算了。” 说完拉开门就走,钱江连忙穿衣服想送婷婷去火车站,等他穿好衣服,婷婷没了踪影。 婷婷从商丘到郑州后,没买直接回洪昌的票,因为她要去万载把哪些回扣的鞭炮焰火提出来带回家。不知道转了多少次车,婷婷终于到了万载株林鞭炮厂。 为了避免厂方的人问三问四,婷婷在万载街上请了一辆带蓬的后三轮直接去株林鞭炮厂仓库,不声不响地领了几箱鞭炮焰火就走。 后三轮载着鞭炮焰火到了万载街上,婷婷拦了一辆返回洪昌的空货车,把几箱鞭炮焰火运到自己家里。 丈夫和儿子都说婷婷不应该去河南,尤其听了一路上的经历后更是责备不已。婷婷望着历尽千难万险换来的几箱鞭炮焰火笑了笑说:“没事!我吉人天相,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这些鞭炮焰火将近三千元钱哦!而且质量都很好,在万载的时候,厂家放给我们看了,非常漂亮。这些鞭炮焰火不卖,除了送点人情,留给自己慢慢玩。” 望着堆放在客厅里一箱箱的鞭炮焰火,想到婷婷河南之行差点丢了性命,明辉的心情非常沉重,可婷婷满脸天真的神情,让明辉又爱怜又心疼,鼻子发酸眼眶湿了,他一边把一箱箱鞭炮焰火挪到房间里一边说:“不卖,再多钱也不卖,费了你那么多心血,想起去河南路上发生的事情,我浑身发冷。婷婷,以后不准你再出去了。” 明辉的真情流露让婷婷很感动,但她却装得毫不在乎的说:“放心好了,我这个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以后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还会去。嘿嘿!”明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从万载回来的第二天上午,仪表厂的周、邓两位厂长来了,望着和自己有着几年业务关系的老客户,婷婷热情的说:“怎么这么巧呢?我昨天刚从万载回来,买了一些焰火,等会儿俩位厂长带点回去给你们小孩过年玩。” 俩厂长相视笑了笑,邓副厂长态度恭敬的说:“仝厂长,我们今天来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婷婷马上说:“可以呀!只要我能做到的事,你们尽管说。” 周厂长小声说:“是这样的,马上过年了,我们想给职工发点福利可没有现金,想从你这里给我们提点现金。可以吗?” 婷婷沉思片刻后问:“你们准备提多少?数量太大可能不行。” 邓副厂长对着婷婷伸出三指头。婷婷笑了笑说:“三千?可以,没问题。” 俩位厂长没想到婷婷答应的如此爽快,特别高兴。邓副厂长笑眯眯的问:“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婷婷说:“你支票一到账,我就给你现金。可以吗?” 邓副厂长和周厂长交换眼色后又说:“仝厂长,你打算收多少管理费?下午我把三千元钱连同管理费一起打到你账上。” 婷婷琢磨了一下,过账提现金公司最少要收取5%的管理费,自己卖开司米有现金,不需要通过公司,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老关系户少收一点。笑了笑说:“你们知道,一般收5%到8%,看俩位大厂长的面子,收你们3%,可以吧!” 俩位厂长欢天喜地的回去了,下午邓厂长送来了一张3090元的支票,说支票是上午开的,钱已经到账了。凭多年交往的信任,婷婷把家里仅有2400元钱全给了他,收下邓厂长的收条,婷婷说:“还欠你600元,明天可能没有,后天来拿。” 第三天中午快下班时,邓副厂长来了,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婷婷示意他稍等会儿。婷婷把手上的事安排好后带邓厂长去家里取钱。路上,婷婷一边和邓副厂长说话一边想,抽屉里有710元钱,拿掉110元全给他。 明辉在做饭,婷婷让邓副厂长在客厅等着,自己进房间拿钱。打开抽屉取出一沓十元面额的钞票。顺手从面上拿了一张放回抽屉,然后到客厅把钱递给邓厂长说:“这里是600元,你数一下。” 邓副厂长数钱时婷婷去厨房看看明辉做什么菜,一看有自己喜欢吃的鱼,高兴她直夸明辉会买菜。这时,听见邓副厂长说:“仝厂长,你拿到收条,我走了。” 婷婷拿起桌上600元的收条看了一眼说:“清了啊!你走好,我不送了。” 邓副厂长夹起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用送,不用送。” 下午下班后,婷婷把卖开司米的钱放进抽屉,见里面只有一张10元的纸币,她怔住了,按账上算应该是110元啊!怎么只有10元钱呢?突然,她想起了中午付钱给邓副厂长时,当时抽屉有710元,应该拿掉110元把剩下的给邓副厂长,可自己只拿掉了10元钱。哎呀!怎么这么糊涂呢?路上想好了拿掉110元,可拿钱的时候只拿掉了10元。婷婷越想越懊恼,越想越生气,她一边骂自己一边把这事告诉明辉,明辉劝她:“算了,别难过,100元钱只当我抽烟了。” 婷婷神情严肃说:“这不是100元钱的事,我想不通的是,堂堂一个副厂长怎么这么差劲?我一时糊涂多给了,他居然照收不误。这100元钱丢得太冤枉,说不定他还笑话我傻呢!不行!我一定要把这100元钱要回来。” 明辉笑了笑说:“怎么要回来?如果他在我们家没走你发现了,可以要回来,现在他不会承认的,你想想,承认了多丢人多没面子。听我的,算了,了解这个人了以后注意一点就是。”婷婷气嘟嘟的不吭声。 晚上,婷婷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老想着如何把100元钱拿回来,挽回自己的 损失。可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好对自己说;算了,睡觉,明天再想。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的婷婷突然高兴的大声说:“明辉,我有办法了。” 被吵醒的明辉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什么办法?” 婷婷怕明辉为自己担心,干脆等事情做成了再告诉他,她拍了拍被子轻声说:“没什么,你睡吧!”明辉侧过身又睡着了。 婷婷去厂里安排好工作,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仪表厂。 仪表厂不大但环境很好,两层的办公小楼前栽有很多花草树木,还有一个木质葡萄架。 来到一楼的厂长办公室前,婷婷在关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一会儿门开了一小半,里面坐了很多人,像在开会。婷婷对开门人耳语:“麻烦你叫邓副厂长出来下。” 说完,婷婷便走到离办公室大概十几步远的地方等候。一会儿,邓副厂长从办公室出来了,婷婷笑眯眯的向他招手说:“这里!” 邓副厂长走到婷婷面前,很客气的说:“仝厂长来了。有事吗?” 婷婷笑着说:“也没什么大事,昨天我爱人在那里不太好说,今天我去市里办点事,顺便和你打个招呼,昨天哪100元钱是送给你和周厂长过年的,我就不再给你们买东西了,免的麻烦。” 邓厂长愕住了,他想说什么100元钱?不知道啊!可婷婷哪不容置疑的口吻,令他不敢,加上心里毕竟是虚的,尴尬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邓副厂长心里很矛盾,知道不承认是不行的,承认了又怕被人瞧不起。怎么办?事已至此,尽量给自己留点面子吧!他支支吾吾的说:“哦、哦是哦,我、我正想问、问你,哪100元钱是、是怎么回、回事?” 既然承认了,婷婷不想让他太难堪,便轻描淡写的说:“我爱人的思想太正统,工作中的一些事情我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我没说,我向你眨眼睛,你没看见吗?哦!可能你只顾数钱没注意。没关系,现在说清楚就可以了。” 如获重释的邓副厂长心里暗暗琢磨;这仝厂长说的是真话呢?还是故意这样说让自己下台呢?但无论哪种情况,他都后悔自己的一念之差。 婷婷心里琢磨,邓副厂长虽然承认了,但自己还是损失了100元钱啊!100元钱无所谓,可邓副厂长为人如此差劲,为什么要白白送钱给他?突然,有了一个挽回损失的办法。她笑眯眯的说:“邓副厂长,上次我帮你们销的多功能台灯,用户都说很好,其他厂的领导要求拿几个给他们试用,如试用满意会有很大的销量。” 邓副厂长有些怀疑但又不好拒绝,只好说:“可以,几位领导?需要几个台灯?” 婷婷稍稍思索后说:“有4、5位领导,你这里能拿几个拿几个,万一不够,我家里有一个你们送给我试用的。” 邓副厂长很客气的说:“哪个你留着自己用吧!稍等一下,我去拿。” 一会儿工夫,邓厂长抱了4只盒子出来。然后用绳子把4只盒子结结实实的绑在婷婷自行车的后衣架上。望着认认真真帮自己绑台灯的邓副厂长,婷婷心里暗暗笑这个邓副厂长太精明,台灯的出厂价每只22元,如果拿3只嘛,折合66元,比100元少了太多,有点说不过去。拿5只嘛,折合110元,他亏了,所以拿4只。 回家路上,婷婷觉得今天自行车踏起来特别轻快。到家后,她把4盒台灯摆放在饭桌上,然后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高兴。她不仅是为88元钱高兴,重要的是出了一口恶气,否则,自己太窝囊。 中午,明辉一回来,婷婷便迫不及待把4只台灯的来历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明辉伸出大拇指对着婷婷连连说:“绝!绝!太绝了!你真是奇才!” 得到丈夫的赞赏,婷婷笑了,笑得很得意。 第52章 再度合作 惹事生非 /250000独最新章节! 八六年三月下旬的一天上午,钱江来服装厂找婷婷,说有一笔生意想和她一起做,婷婷犹豫片刻后说:“可能做不成,上次搞得那么麻烦,我爱人不会再让我出去了。” 钱江斯文的笑了笑说:“上次是远了一点,这次在洪昌附近,而且时间短,顺利的话只要两天。” 听钱江这么一说,婷婷不禁问道:“什么生意?” 钱江知道婷婷动心了,心中暗喜,他知道只要这个女人肯和自己合作,事情就好办,他压住心中的喜悦,慢条斯理的说:“是这样的,河南的哪个唐老板要我给他搞一批鲜鱼冰冻后运过去。离洪昌不远的金鱼洲有一个很大的农场,农场里有养鱼场,我们去哪买鱼,你负责买鱼,冰冻的事不用你管,每斤鱼给你一角钱。唐老板说五一和端午两个节日,他可以销售很多鲜鱼。我答应了帮他搞三吨。” 婷婷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组数据;三吨就是六千斤,一斤一角,六千斤就是六百元。金鱼洲离洪昌只有几十公里路,有两天时间足够了。两天赚六百元钱,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想到这里,婷婷脱口而出:“什么时候走?” 钱江一脸讨好的神情说;“随你,你说哪天就哪天,不过越快越好,这次我准备叫上小万,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婷婷问:“住我后面的小万?” 钱江点了点头说:“是的,上次太远,他没那么多时间,这次近,只要一两天,带上他,让他也赚点钱。” 婷婷看了一眼钱江,觉得这人还不错。钱江看了看手表说:“哟!快下班了,我现在去小万家,下午我同他一起过来,我们商量怎么走。” 得知婷婷又要出门,明辉皱了皱眉头说:“我不希望你再出去,上次的教训你忘了?” 婷婷伸着脖子望着明辉不说话一个劲不停的眨眼睛,平时俩人产生分歧时,婷婷不争不吵,而是用这调皮搞笑动作坚持自己的意见,直到明辉让步。已经习惯了婷婷这一套的明辉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于是,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你实在要去我也没办法。什么时候走?在外面千万小心,要注意完全。” 明辉同意了,婷婷高兴得搂着明辉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放心好了,没事的,菩萨会保佑我的,这次小万也去” 门吱的一声开了,吓得婷婷连忙放开明辉,涛涛回来了,她这才想起该吃中饭了。 下午,钱江和小万来到婷婷的办公室就去金鱼洲采购鲜鱼的事作具体详细的分工;钱江负责购鱼款和整个费用,婷婷负责洽谈及签定合同,小万负责跑腿联络各项事宜。鱼到洪昌后,婷婷按每斤一角钱提取佣金后退出,剩下的工作由钱江和小万负责完成。 第二天,钱江买好了次日去金鱼洲的汽车票。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中午,破旧的客车到达了金鱼洲农场总部,下车后三个人都楞住了,婷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正是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阳春三月,这里却灰蒙蒙一片,毫无生气,一条脏兮兮不到一百米长的小街便是金鱼洲农场总部所在地。 坐了几个小时车,三个人都内急,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只有围墙没有屋顶而且满地粪便的厕所,男同志还好一些,婷婷可就苦了,刚走到厕所门口就恶心呕吐,可再呕再吐也没办法,只有这里才能解决问题啊!万般无奈的婷婷只得在一处相对干净些的地方,闭着双眼翘着屁股急急忙忙撒了一泡尿。 从露天厕所出来,婷婷一直呕吐不止。小万开玩笑说;“小仝,你是不是怀孕了?” 婷婷捂着嘴巴鼻子说:“真作孽,我怀孕都没呕吐过。” 钱江望着婷婷体贴的说:“你受苦了,现在好点吧?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再吃饭。” 三个人从街头走到街尾也只看见了两家餐馆,只好随便走进一家,婷婷勉强扒了几口饭,然后问饭店老板:“师傅,请问你们这里的养鱼场在那?” 饭店老板用手指着饭店对面一片水塘说:“哪些水塘都是养鱼场的。你们来买鱼啊?养鱼场的熊场长就住在我饭店后面。”说着用嘴朝右边撇了撇。 吃过饭,一行三人在饭店老板的带领下来到熊场长家。 想不到熊场长的家却别有洞天,从竹篱笆门进去是一个小院子,透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看见一座木质结构的红色平房,走近才发现这平房不一般,门窗都刷上了朱红色的油漆,窗户上的玻璃明净透亮,看的出屋主人家境殷实日子过的不错。 饭店老板正要对着平房敞开的门喊叫,突然,从屋里出来一个四十来岁肥头大耳的男人,可能刚喝过酒满脸通红,见饭店老板领着三个身材高大衣着整齐的人来自己家,以为是城里的官员来了,立即满脸笑容的迎上去和钱江他们逐个握手,最后和婷婷握手时,熊场长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婷婷,手握得更紧而且久久不放。 婷婷穿一件紫红色缎面立领夹袄,下面一条黑色直通裤,显得高挑挺拔,白净的鹅蛋脸在齐肩卷发的衬托下端庄妩媚。 被熊场长看的不好意思的婷婷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怎么也抽不动。正尴尬时,屋里出来一个又瘦又高的中年女人,婷婷猜想这女人可能是熊场长的爱人,连忙望着哪女人笑着说:“是熊师母吧?” 熊场长立即松开婷婷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大家进屋去,屋里谈。” “我就不进去了。”饭店老板说完转身走了 熊厂长点了点头说:“你忙去吧!改天来坐。” 进屋后,熊场长的爱人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坐在一旁织毛线。 钱江说明来意后,熊场长在自己腿上拍了一下说:“嗨!你们来晚了,如果春节前来,要多少有多少,现在一斤以上的鱼很少了,莫说三吨,半吨都没有。”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钱江立刻蔫了,不知所措的一会儿看看小万一会儿又看看婷婷,小万也是一脸的失望,只有婷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熊场长的目光时不时的在婷婷脸上扫来扫去,坐在一旁打毛线的场长夫人,一直十分警惕的盯着婷婷。 俩个垂头丧气的男人起身告辞时,熊场长忽然说:“哦!我给你们提供一条消息,瑞成县产鱼,你们可以去哪看看,说不定有希望。” 钱江眼睛一亮,连忙说:“谢谢熊场长!瑞成县离这里不远,我们去看看,明年春节我们来你这里买鱼。” 熊场长很客气的说送送他们,走到院子里,他靠近婷婷身边小声说:“你家住洪昌那里,哪天我去洪昌带几条鱼给你。”婷婷装作没听见。 三个人又转展来到了瑞成。到瑞成时已经旁晚了,打听后才知道这里根本不可能买到三吨鱼,而且这里的出产的鱼是各种各样的野生鱼,而钱江要的是养殖的清一色的鲤鱼。 无奈,三个人只好在瑞成住一晚,准备第二天回洪昌。 旅馆里住了几个做生意的人,其中一个做鱼生意的人告诉钱江,离瑞成不远的余丰有很大的养鱼场,钱江决定去哪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又坐上前往余丰的公共汽车,余丰比瑞成大而且比较繁华。走了半天,见人就问,但没有人知道养鱼场在那,心情不同的三个人漫无目标的在街上瞎逛。 钱江心急如焚,看来余丰也没希望,没有鱼,河南唐老板一分钱不会给自己,原指望赚一笔,现在看来要亏了。 小万请事假出来的,实在不行便希望早点回去上班,少扣点工资。 婷婷一边走一边目不转的观赏周围的风景,能不能买到鱼一点不影响她的心情。突然,马路斜对面出现了一座葱郁苍翠的小山,婷婷觉得奇怪,这街上怎么会有山呢?哦!可能是公园。走到小山正对面时,看见一道宽宽的阶梯从地面直达山顶,山顶上有几栋漂亮的建筑物。婷婷以为是寺庙,可看了半天又觉得不像,奈不住好奇向行人打听,才知道哪是余丰县委县政府所在地。 不甘罢休的钱江提出去菜市场向鱼贩子打听那里有鱼。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说余丰根本没有养鱼场,有人说瑞成鱼多。 钱江百思不得其解,瑞成旅馆的哪个生意人为什么要骗自己? 望着慢慢黑下来的天,钱江沮丧说:“先住下吧!明天早上去瑞成坐船回洪昌。看来要空手而回了。” 这一趟花了不少钱,买不到鱼钱江就赔了,望着钱江蔫巴巴的样子,婷婷有些同情的问:“这次费用唐老板不出一分钱吗?” 钱江看了一眼婷婷,摇摇头说:“不出,买到了鱼,他才给费用。” 婷婷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不公平啊!” 钱江苦笑了一下说:“我们是这样谈好的,怪我自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三个人在余丰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钱江提议去瑞成吃早饭,大家都同意,反正坐车一小时就到。 第53章 急中生智 逃离险境 /250000独最新章节! 三个人来到车站,去瑞成的人特别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车来了,大家蜂拥而上,很快把车厢塞得满满的。小万和婷婷没有位子都站着,钱江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占到一个位子,他叫婷婷过去坐。婷婷说:“算了,你坐吧!我挤不过去。” 车很快开动了,几分钟后,听见钱江和几个年轻人吵架,仔细一听,是为了坐位。 婷婷认为没有必要为一个坐位吵架,站一个小时有什么关系呢?何况身处他乡异地,更应该谨慎一点,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再说和一群无知无畏的小青年吵架太没风度了。于是,劝钱江别吵,把位子让给他们算了,可钱江不肯,说位子是自己占到的,为什么要让给他们?几个小青年气势汹汹的骂他,说的是本地话听不懂,从语气和神态上看得出是在威胁钱江。小万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到瑞成后,三个人找了一家小餐馆,准备吃过早饭去码头坐船回洪昌。从餐馆出来时,婷婷无意中发现不远处几个人正朝着自己这边张望,她用余光扫了一眼,好象就是在车上和钱江吵架的哪几个小青年,婷婷心里咯噔一下,麻烦来了,她故意走在钱江和小万中间,很小的声音说:“你们俩听着,千万不要回头看!车上哪几个小青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走快点甩掉他们!” 说完,三个人立即加快脚步,婷婷走在最前,她领着俩男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累得气喘吁吁,以为小青年被他们甩掉了,准备歇口气,谁知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婷婷吓了一大跳,几个小青年正嘶牙咧嘴的望着自己。 得知小青年没甩掉,俩男人面面相觑,婷婷做了个深呼吸后说:“别跑了,去码头吧!” 又对钱江说:“如果他们过来,你不要再说话了,让我来和他们谈,可不可以?” 小万马上说:“我们都不作声,小仝,你脾气好,又能说会道,你和他们谈。” 此时的钱江已没有了车上吵架的威风,怯怯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如果不是为了甩掉哪几个小青年故意七拐八拐早到码头了。所谓的码头也就是一片小小的河滩几条棚船而已。棚船是瑞成通向外面世界的大众交通工具。 三个人和几个小青年一前一后来到码头,河岸上有一个阶梯,从阶梯走下去就是河滩,人们从这里上下船。 河岸边上有一排小店面,其中一间挂了一块工商局码头收费站的牌子,看见哪快牌子婷婷心里踏实了许多而且有了安全感,工商局是国家执法部门,哪几个小青年总不敢在这里为非作歹吧?她觉得应该和头顶国徽身穿制服的工商干部打招呼认识一下,万一小青年乱来,他们可以出面制止。 想到这里,婷婷拉着俩男人一起朝工商局码头收费站走去,刚走到门口,里面出来一个50来岁穿制服的男人,婷婷迎上前态度诚恳的说:“同志,有件事需要你帮帮忙,我们几个人从洪昌来这里采购鲜鱼,在车上我们经理和几个小青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可哪几个小青年一直跟着我们,请你跟他们谈谈,你们是国家执法干部,他们会听你的。” 工商干部笑了笑问:“他们人呢?” 婷婷指了指站在阶梯口的几个小青年,工商干部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你们怎么招惹他们呢?这些人是我们地方上的小混混,什么坏事都敢干,我们都要让他们几分,有什么办法呢?抓嘛?他们都很小,不够犯法年龄。你们外地人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旧社会这里是有名的强盗土匪窝,做生意的人到这里都提心吊胆,解放后才好一些,但这种风气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得罪了这些人,把你杀了往河里一扔无影无踪,公安局也难破案。小妹子,听我一句话,赶快坐船回去。” 本指望工商干部帮帮自己,这番话让婷婷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小万心里也很紧张,钱江吓得脸都变了颜色,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工商干部说完进屋去了 婷婷长长的吁了口气,暗暗对自己说;别怕!别紧张!即来之,则安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不了就上呗!她看了一眼站在哪一动不动的几个小青年,然后望着小万小声说:“走吧!别说话,千万不能激怒他们,我们见机行事。” 婷婷走前,钱江走后,小万走中间,三个人迎着几个小青年挑衅的目光向阶梯走去。刚到阶梯口,几个小青年同时伸出腿挡住他们不让下阶梯。走在前面的婷婷望着小青年满脸笑容的说:“干嘛呢?练功啊?” 婷婷边说边用手轻轻的拍他们的腿,拍下一条腿婷婷往前走一步,再拍下一条腿再往前走一步,同时侧过头对小万说:“你们先上船,我和这几位小兄弟说几句话就过去。” 小万机警的拉着钱江从婷婷身后的空隙下了阶梯,反应过来的小青年们张牙舞爪的要去追小万他们,婷婷张开双臂拦住他们,和颜悦色的说:“小兄弟,看我的面子别和他们计较。” 望着眼前这个温柔和善的女人,小青年们还真翻不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看俩男人就要上船了,这时,其中年龄稍大一点的喊道:“不行!不能让那瘪崽子跑了。都给我上!” 他这一喊,其他几个人把婷婷一推飞快跑下阶梯。差点跌倒的婷婷站稳后不顾一切的追过去,没想到婷婷竟跑到小青年前面了,她一转身拦住这个又拦住哪个,婷婷一边和小青年周旋一边关注小万和钱江,见他们已经上船进了船舱,便立即转身上船。 婷婷上船后,几个小青年也跟着上船,他们在船板上围着船棚转来转去,嘴里说着脏话。婷婷没进舱,站在船头上和船老板说话,她恳请船老板把小青年赶下船,船老板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船舱里有个男人在喊:“快开船哦!再不开我中午赶不到洪昌!” 他这一喊,几个女人也跟着喊起来。船老板急了,望着婷婷说:“妹子啊!你们搞得我开不了船怎办?哪些伢子我不敢得罪,没办法,只有你们下去哦!” 本来还指望船老板帮自己,没想到船老板反而叫自己下船,婷婷非常愤怒,但她理解船老板,连国家工商干部都不敢惹他们,更何况一个靠撑船为生的小百姓呢? 望着眼前这些无法无天的小青年,婷婷越想越气,突然,日本电视剧“阿信”里的一些镜头出现在她脑海里。很快有了对付这些小青年的办法,既然软的不吃,哪就来硬的。 婷婷迅速把自己上衣的扣子全部解开,然后跳下船站在河滩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哪几个小青年大声喊道:“你们几个都给我听着,有种的过来,今天我要和你们单挑,我们立下生死状;你们打死我,我活该!我打死你们,你们也活该!过来呀!怎么不过来?怕了?不敢了?!” 几个小青年被婷婷这样一喊,再看看她一副武术大师的样子,还真有点蒙了,一时都怔住了,听到婷婷说他们怕了不敢了,一个个嗵!嗵!嗵!的跑到船头跳下去,在河滩上和婷婷面对面站着。 一个女人和几个小青年在河滩上摆开了打架的阵势。河滩上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这时,婷婷表面上气势汹汹镇定自如,其实心里直发怵,她想,万一哪个小青年真的冲上来,自己不就死定了嘛!她只有自宽□□的对自己说;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未必有胆量敢上来!但无论如何一定要先从气势上压倒他们,然后看准机会逃跑。 面朝船的婷婷故意对小青年指手画脚慢慢挪动身子,和婷婷面对面的小青年们自然而然的随着婷婷挪动而挪动。正如婷婷分析的一样,几个小青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又来不及商量,一时不知怎么办,就在他们不知所措时,已经挪到背靠船的婷婷大喊一声:“不敢和我单挑算了,我走了。” 说完,转身一个箭步跳上船头,对船老板急促的说:“快起锚!快起锚!” 船老板几秒钟就把沉在河里的铁锚拉了上来,然后抓起长长的竹篙,熟练地往河里一插,船立即离开河滩向河中心驶去。 等发愣的小青年反应过来时,船离开河滩很远了,他们拣起地上的石头往船上扔。 婷婷站在船头,笑眯眯的向小青年挥手,大声喊:“再见了!欢迎你们来洪昌做客!” 河滩上的人越来越小,婷婷把上衣扣好,然后弯着腰钻进船舱,小万连忙往一边挤,挪了一个位子给婷婷,没等婷婷坐下,钱江望着她说:“不要理这些小流氓,还叫他们去洪昌做客,我是看不起这些人!” 一直处在气愤、紧张、惊吓、压抑情绪中的婷婷,突然挥起手朝钱江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坐在小万让出的位子上,眼泪唰的流下来。 此时,船舱里的人议论纷纷,说的是地方话,听不太懂,大致意思是说他们不该惹哪些小青年。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用带有乡音的普通话说:“好危险哦!若不是哪妹子,你们脱不了身的,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这些小青年,偷啊、抢啊、讹讹诈诈,什么坏事都做,打人算什么啊?杀人放火他们都敢!我们当地人不敢惹他们。” 挨了一耳光的钱江低着头抚摸被打的脸,听了船上人的议论更不敢吭声了。 回到家几天,婷婷情绪都不太好,明辉以为是生意没做成的缘故。 这天晚上,俩人躺在床上聊天,明辉说:“你好几天都没笑脸,是不是生意没做成不高兴哦?哎呀!没做成算了,只当出去玩了一趟,正好你喜欢到处玩。对啵?高兴点!”说着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从瑞成回来,婷婷只说了生意没做成,没把钱江惹祸的事告诉明辉,她不想让明辉担心生气。面对明辉关心体贴的劝慰,婷婷鼻子发酸眼泪哗的流下来。明辉惊呆了,突然,一个不祥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莫非俩男人中谁欺负了自己的妻子?因为他知道,婷婷绝不会因没赚到钱伤心。于是,阴沉着脸问:“是不是哪个姓钱的欺负你了?” 怕丈夫误会,婷婷只好把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婷婷刚说完,明辉重重的捶了一拳床板,咬牙切齿的骂道:“这姓钱的畜生!他再敢来,我揍扁他!” 说完,把婷婷紧紧的拥在怀里心疼的说:“以后那里也不要去了,好好待在家里。现在我们不穷了,不需要你出去吃苦受罪。” 第二天,明辉找到小万,铁着脸说:“你们俩还是男人吗?居然让一个女人去保护你们!以后你再不要来找我老婆做事了,告诉哪姓钱的,不要让我碰上,碰上了我要打扁他!”小万自知理亏,始终尴尬的陪着笑脸。 第54章 分房无望 出奇制胜 /250000独最新章节! 八六年四月,邻居小何来服装厂买开司米,悄悄对婷婷说;“厂里调整住房的名单马上出榜了,听说你家没调,你还不赶快去厂里问问。” 婷婷笑了笑说:“不会吧?我们家没资格住干部楼,但换一套两室一厅的旧房子应该没问题。如果我们一家四口住一室一厅不换,哪谁有条件换房?” 小何说:“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这个消息是厂干部告诉我的,应该不是瞎说,你最好还是去问一下,到时候就来不及了,我是好心告诉你。” 婷婷沉思片刻后说:“我知道你是好意,问题是现在还没出榜,我问;我家怎么没换房啊?他们肯定打我官腔,谁说的?谁告诉你的?到时候搞得自己很被动。你说对不对?” 小何点点头说:“说的也是,可是等出了榜再去问,来得及吗?” 婷婷自信的说:“来得及!要出三榜,出第一榜没我家的名字,就可以去问了。” 晚上,婷婷把小何说的话告诉明辉, 明辉说:“这次分房属于内部调整,我们家可能没希望。” 婷婷眉头一皱,生气的说:“你自己都这么说,难怪人家不给你换。不行!这次必须要换一套两室一厅!现在厂里不景气,说不定哪天倒闭了,那我们永远别想住大房子。告诉你,如果是一两千元的奖金我可以不要,房子是大事,绝对不能让步!” 明辉无奈的笑了笑说:“我那不想呢?问题是想不到啊!我又没当官。有什么办法呢?” 婷婷狠狠地瞪他一眼说:“我不管哪么多,反正这次无论如何要换大房子!” 几天后的早上,厂综合大楼墙上贴出了住房调整名单,并注明如有不同意见和要求可以去3楼善后协调办公室,蔡书记接待咨询并予以解决。这所谓的第一榜,果然没有明辉的名字,上午特别忙,婷婷准备下午去找蔡书记。 下午两点半,婷婷要明辉同自己一起去,明辉要她先去,说自己去一趟车间再过去。 婷婷来到厂综合大楼,这时已经贴出第二榜,榜上仍然没有明辉的名字。婷婷望着榜笑了笑直奔三楼。三楼走廊里挤满了人,有哭的,有叫的,一个满嘴是血的老年妇女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还有一个女人拼命拖住要往协调办公室冲的男人,总而语之,走廊里的人,个个歇斯底里,个个像告状的冤民。 婷婷站在楼梯口朝走廊里观察了几秒钟,然后直奔善后协调办公室。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奇怪的是大家见婷婷来了,自然往后退去让出一条路来,婷婷快步走到蔡书记办公桌前,望着蔡书记脸带微笑的问:“您是蔡书记?” 蔡书记很客气的回答:“是的,我是蔡书记。你反映什么情况?” 婷婷看了一眼蔡书记办公桌上的记事簿,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婷婷知道这些名字都是和自己一样要求调整住房的人。可眼前这个蔡书记能为这么多人解决问题吗?肯定不能!自己必须以不同于他人的理由提出要求换房,否则,同样的理由同样毫无希望。 婷婷望着蔡书记缓缓的说:“蔡书记,我是赵明辉的爱人。” 蔡书记马上在记事簿上写上赵明辉三个字。然后抬起头,望着婷婷和气的说:“说说你的情况。” 婷婷微笑着说:“蔡书记,我首先要问问领导,你们凭什么不承认我和赵明辉的夫妻关系?” 蔡书记一脸委屈的说:“没有啊!我原来是你爱人车间的书记,我知道你们结婚,我们怎么会不承认你们的夫妻关系呢?” 婷婷马上说:“既然你是我爱人的领导哪更好,你说我们是不是合法夫妻?” 蔡书记连连点头说:“你们是夫妻,大家都说老赵找了个好老婆。没有谁说你们不是夫妻啊!” 婷婷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说:“好!蔡书记,我问你,如果你们真的承认我们是夫妻,请问为什么不给我们换房?我们有一男一女俩孩子,一个16岁,一个18岁,如果这俩孩子是老赵亲生的,你们敢不给他换房吗?你们现在的做法难道不是否认我们的夫妻关系吗?” 蔡书记一脸愕然,望着婷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婷婷又说:“我带着俩孩子嫁给老赵,就得依靠老赵和他的组织,可你们现在这样欺负我母子三人,我只有去求助妇联,请妇联为我做主。如果妇联帮不了我,我会去报社呼吁社会,让全社会的人来评评理,你们这样做公平不公平!”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望着婷婷说话。这时,赵明辉来了,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蔡书记,然后站在一旁不吭声,蔡书记望着明辉和蔼的笑着说:“老赵是老实。” 婷婷立即接着说:“是啊!老赵是老实,老实到人家在他头上拉屎,他还说是为了帮他长头发。” 办公室里立即哄堂大笑,连蔡书记也忍不住笑了。 望着一脸尴尬的明辉,婷婷又生气又心疼,又恨他太窝囊。 婷婷望着蔡书记板着脸说:“蔡书记,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一句;必须给我们家换房子!不换也行,一室一厅的房子里怎么摆放三张床?你们教我。否则,我把小孩的床摆到你们办公室来。逼的我实在受不了时,我会去找妇联和报社为我作主。老赵,我们走!” 这时,只见蔡书记拿起笔在赵明辉的名字下面画了三个小三角。 回到家,婷婷搂着明辉的脖子高兴的说:“我们家的房子换定了!” 明辉说:“难啊!蔡书记人是很好,可他会给我们家换吗?再说他有这么大的权力吗?” 婷婷放开明辉的脖子,指手画脚的说:“你没看见蔡书记在你的名字下面画了小三角吗?哪是重点的意思,他既然出得了兵,就挂得了帅!一个厂书记这点权力会没有吗?难怪蔡书记说你老实,你确实也太老实了。” 第二天上午,三榜出来了,基本上和二榜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把原来分配给工会干部熊某的两室一厅和赵明辉的一室一厅对换。 厂综合大楼门口挤满了骂骂咧咧的人群,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骂着极其难听的粗话以发泄心中的不满,有胆大的竟然点着某位领导的名字大骂,可是既没有人听也没有人劝,骂累了各自回家休息。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榜上有名字的欢天喜地领钥匙,打扫卫生,粉刷墙壁,准备搬入新居。 中午下班,婷婷一进家门,明辉从厨房里迎上来,满脸笑容说:“婷婷,厂里好多人都在说你好厉害好厉害,说你不哭不闹,几句话说得蔡书记把房子换了。” 婷婷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说:“哪当然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老婆!” 明辉本以为婷婷会骂自己太老实太窝囊,并心甘情愿准备让她数落一顿。谁知婷婷却捧了自己一把,让他心里甜得像喝了蜜,高兴的一把将婷婷搂在怀里,讨好的说:“下午我去总务科要几桶石灰水把房间粉刷一下,这些事不要你操心,全部让我来做。” 婷婷推开明辉,一脸严肃的说:“不要!不准去厂里要任何东西!房子换了就可以了,除了房子不能让步,其他都是小事,什么石灰水啊!钉子啊!用得了几个钱啊?自己买,犯不着去麻烦厂里。听到没有?” 明辉连连点头,对婷婷的佩服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几天后,明辉告诉婷婷新房子粉刷好了要她去看看。婷婷到新房子一看,两间朝南的房间被刷上了两米多高墨绿色的油漆,整个屋子里显得很暗。婷婷皱了一下眉头说:“怎么用这样的颜色呢?应该用浅蓝色的,这太暗了。” 明辉摸了摸已经干了的墙壁说:“这种颜色耐脏。” 婷婷笑了笑说:“是啊!墨绿色耐脏。” 四月底,婷婷一家搬进了新住房,二室一厅的房子结构很好,两间卧室朝南,厨房厕所在北面,中间是个小客厅, 婷婷夫妻俩住东边一间,涛涛住西边有阳台的哪间,现在好了,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第55章 前夫去世 女儿回家 /250000独最新章节! 搬进新居不久,五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晶晶来了一封信,当时婷婷正忙没时间看。中午回到家婷婷把信拿出来,刚看了两行字便嚎啕大哭,正在厨房做饭的明辉听见哭声跑过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婷婷哭得更伤心了,明辉俯下身子拍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说:“不哭,告诉我什么事,天大的事有我扛着。别怕!” 婷婷把信往明辉手里一塞,哭着说:“你自己看嘛!” 明辉拿起信,看完第一行就楞住了,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会这样?” 原来晶晶在信中说她父亲因脑溢血一星期前去世了,这确实太突然太意外了!让人一时难于接受。看着掩面痛哭的婷婷,明辉没说话,去卫生间拿来毛巾轻轻的替她擦眼泪,可满脸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便扶起她去卫生间洗脸。 洗过脸,婷婷坐在饭桌边两眼直直的发呆。这时,涛涛回来了,进门看了一眼婷婷,问:“妈,你哭了?” 婷婷望着儿子平静的说:“晶晶来信说,你安洲的爸爸死了。” 涛涛无动于衷的说:“死了?他死了,哪晶晶要回来咯?” 明辉忙着把炒好的菜从厨房一盘一盘端出来放在桌上,说:“吃饭吧,吃完饭再商量接晶晶的事。” 是啊!现在秦文军没了,女儿不可能和继母一起生活,女儿该回到自己身边。本来女儿回来是高兴的事,可这样的情况下回来婷婷很伤感很自责,觉得女儿太可怜了,她恨自己无能,导致女儿经历这场不应该经历的磨难,这两年里,女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这是她伤心哭泣的真正原因。 晶晶回来后,婷婷用高高的挂衣橱和五斗柜把涛涛住的哪间房隔成两小间。晶晶住靠阳台的里间,涛涛住靠房门的外间。 晶晶和涛涛认认真真的布置各自的小天地,涛涛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墙上贴了一张陈冲的画像,鞋子一字排开的摆在床底下,充当桌子的木箱上铺了一张白纸,上面摆放了一摞小人书。 晶晶虽然是女孩子却不如弟弟会收拾,她没办法把一张床铺平,而且什么东西都摆放在床上,整个房间乱七八糟。 来家里玩的同事经常会望着涛涛的房间赞叹的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你看这房间收拾的多干净啊!” 这时,婷婷哈哈大笑说:“你搞错了,这是涛涛的房间,里面哪间是晶晶的。” 晶晶回来后仍然在服装厂上班,分开近两年的姐弟俩又朝夕相处了,姐弟俩和原来一样既亲密无间又时而打打闹闹。 有一个问题姐弟俩产生了分歧,姐弟俩原来对生父都没有任何概念,现在晶晶偶尔会悄悄的对涛涛说:“其实我们的爸爸很好,个子又高,长得比现在的爸爸漂亮多了,妈妈怎么会和他离婚呢?” 涛涛瞪着两只眼睛望着晶晶说:“有什么好?好,怎么不带着我们呢?好,怎么不拿钱养我们?”晶晶不吭声。 一天,下班回家路上,晶晶神秘兮兮的对涛涛说:“你知道吗?爸爸说是妈妈偷了人才和她离婚的。” 涛涛两眼一瞪,气势汹汹的问:“谁说的啊?” 晶晶吓了一跳,喃喃的说:“爸爸说的。” 涛涛跳起来指着晶晶骂道:“该死的脑膜炎!再乱说,我踢死你!” 说着一脚踢了过去,正好踢在小腿骨头上,晶晶痛得嗷嗷叫,情急中举起拳头要打涛涛,涛涛骂了一声脑膜炎便往家里跑,晶晶更气了,追着打他。追到家里,晶晶扬起手要打,涛涛抓住她的手说:“你还要打是不是?我一脚踢死你!” 婷婷一直认为儿子调皮,女儿老实。平时他们俩吵架,她总是袒护晶晶批评涛涛,并严厉告戒涛涛,不准欺负姐姐。晶晶从安洲回来后,婷婷更是加倍呵护她,生怕她受半点委屈。 婷婷正在厨房看明辉炒菜,见姐弟俩打起来了,而且是晶晶要打涛涛,婷婷以为是涛涛欺负了晶晶,于是,大声训斥:“涛涛,说了不准欺负晶晶,你怎么又欺负她?” 婷婷这一声喊叫,倒是把晶晶怔住了,吓得她不敢吭声,她怕涛涛把吵架的原委说出来。可无论婷婷怎么指责,涛涛一声不吭,狠狠地瞪了晶晶一眼,骂了声:“脑膜炎!”便进了自己房间。 第56章 少年三友 无辜被拘 /250000独最新章节! 换房后,本来就因能干出名的婷婷在厂里的名气更大了。经常有人对明辉说:“老赵,如果不是你老婆能干,你别想住二室一厅。”明辉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晶晶和涛涛也乖多了,每月18号都会骑着三轮车帮婷婷去红山赶集摆地摊,几个徒弟已满徒拿工资了,服装厂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天上午,一个干部摸样的中年女人找到婷婷问有些什么颜色的开司米。婷婷笑眯眯的说:“我这里有很多颜色,你想要什么颜色,如果现在没有,我可以按你的需要去进货。” 中年女人并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颜色,而是答非所问的说:“你现在住的房子比原来的好一些吗?” 婷婷心想,这女人谁啊?怎么问起自己的住房呢?她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回答:“现在是二室一厅,比原来的一室一厅当然好多了。” 婷婷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家换房子了?” 中年女人用眼睛扫了扫货架上的开司米后说:“我们家老蔡说你很能干很会说话,他同情你,所以给你家换了。” 原来这女人是蔡书记的夫人。婷婷恍然大悟,惊喜的说:“你是蔡书记的爱人!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家能住上新房子,真的要感谢蔡书记。” 婷婷话刚说完,连忙从货架上拿下几斤不同颜色的开司米塞进一个大塑料袋里,热情诚恳的说:“蔡师母,我们一家都很感谢蔡书记,这点东西是我一点心意。请你收下。”说着把塑料袋递给蔡夫人。 蔡夫人接过塑料袋,一脸受之无愧的神情说:“哪谢谢你了。” 转身离去的蔡夫人突然停住脚步,犹豫片刻后说:“你知道洗衣机厂吗?” 婷婷点点头说:“听说要成立洗衣机厂,可能还在筹备阶段吧?” 蔡夫人友好的笑了笑说:“马上正式投产,洗衣机厂目前由我负责,我姓金。” 婷婷又一次恍然大悟,又一次惊喜的说道:“哦!是尹厂长!” 尹厂长非常大气的说:“以后洗衣机厂所需要的工作服和手套来你这里拿,到时候我会派人和你联系。” 婷婷连忙说:“谢谢!谢谢尹厂长关照!我不会亏待帮助我的人。”尹厂长会心的笑了笑。 尹厂长言而有信,几天后,洗衣机厂果然购买了一批工作服和手套。婷婷当然也不会失信,她给尹厂长的回扣远远高于市场行情。 八六年八月二十八号,吃过晚饭,涛涛和赵军、赵小冬来到篮球场,三个同姓的小伙伴坐在篮球架下面聊天。 这时,来了一个叫小光头的孩子,一来就说他有一辆旧自行车想卖掉,问他们要不要。赵小冬说:“想要,你卖多少钱?” 涛涛接着说:“什么车子嘛?你骑过来让我们看看再说。” 年龄最小的赵军盯着小光头问:“你那来的自行车啊?” 小光头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不要问那么多嘛!我便宜卖给你们,可以赊账,你们慢慢还我钱,但是不能说是我卖给你们的。” 七零年五月份出生的赵小冬和七零年七月份出生的涛涛,俩人刚满十六周岁。赵军七零年十二月份出生,还不到十六周岁。三个孩子,除了涛涛在自己妈妈厂里上班,另外俩个都在读高中。俩个高中生平时非常羡慕有自行车的同学,虽然家里有自行车,但父母不会轻易把全家唯一的交通工具给读书的孩子骑,他们最多能偷偷的偶尔骑一会儿。只有涛涛经常可以骑妈妈的自行车。现听小光头说可以赊账慢慢还钱,三个孩子都想买下来。 小光头去取自行车时,三个人经过简单商量决定合伙买下小光头的自行车。 一会儿工夫,小光头骑着一辆五六成新的金狮牌自行车来了。 三个孩子一拥而上,一个摸摸车龙头,一个摸摸车坐垫,一个把车铃摁得嘀铃嘀铃响。 小光头说最少要卖八十元钱,赵军看看涛涛又看看赵小冬,急于想骑自行车的赵小冬点头表示同意,涛涛琢磨片刻后说:“小光头,七十五元钱吧!我们三个人合伙买,一个人出二十五。三个月之内付清。” 小光头想了想,手一挥说:“可以!七十五就七十五。三个月之内一定要给我钱啊!” 赵军也挥了一下手说:“说了就是嘛!” 小光头走了,三个孩子又说又笑高兴得像过年似的,争着抢着要先骑,三个孩子在篮球场骑得正欢时来了几个打篮球的人,他们只好在球场旁边骑,但地方太小转不了圈,赵军说:“走!我们到钢圈厂门口去骑,哪地方大。” 三个孩子走着走着,突然涛涛说:“这样走太慢了,我来带你们俩,小冬,你坐前面,赵军坐后面。” 三个孩子来到钢圈厂门口,借着厂门口还算比较亮的灯光,三个孩子骑着自行车就像杂技团表演似的变换着各种花样。 不知道玩了多长时间,个个大汗淋漓,衣服全湿透了,他们干脆把上衣脱了扔在旁边的灌木丛上,三个孩子光着身子玩得正开心,突然几个男人从暗处朝他们走来,其中一个用手电筒照着他们的光膀子厉声喝问:“那里的?在这干什么?” 三个孩子仍然骑着自行车转圈不搭理他们,等到几个男人走到光亮处,才发现拿手电筒照他们的是一个30多岁穿警服的小个子男人,其他几个穿便衣的是联防员。三个孩子这才把车停下来,对他们敬畏的警察叔叔笑了笑,然后走到灌木丛边拿起各自的衣服。 穿警服的小个子对其中一个联防员说:“小万,你去问问他们自行车那来的。” 联防员小万马上走过去,对穿好了衣服推起自行车准备回家三个孩子训斥道:“不准走!自行车那来的?” 三个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住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赵小冬想说是小光头卖给他们的,可小光头交待了不能说他卖的,如果说了,小光头有四兄弟,肯定把自己打扁,想到这里只好低着头不吭声。赵军和涛涛同样因为惧怕小光头四兄弟的拳头也欲言又止。 穿警服的小个子一开始就怀疑自行车的来历,现在三个孩子吞吞吐吐的样子便证实他的怀疑是对的。他得意的对几个联防员晃了一下头,示意把三个孩子带走。小万和另外俩联防员各自抓住一个孩子的手臂说:“走!到派出所去,说清楚自行车那来的。” 小万指着自行车,一脸讨好的神情对穿警服的小个子说:“史队长,你骑自行车先回所里。我们马上到!” 钢窗厂离派出所不远,十多分钟后联防员带着三个孩子到了派出所。骑自行车先到的史队长凶狠狠的盯着三个孩子声色具厉的吼道:“把他们给我拷起来!” 三个孩子分别带到三个房间,进房间后被命令伸开双臂坐在长椅上,然后联防员用铐子把一只手腕和长椅铐在一起,时间越长越难受,难受时自然会扭动身子,只要他们动一下,联防员马上一巴掌扇过去,还用脚踢他们小腿骨头,痛得孩子们嗷嗷叫,叫了再打,最后孩子们被打得眼泪直流也不敢吭声 深夜,审讯开始了,最后被审的是涛涛,史队长坐在办公桌前边写边问。 问:“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答:“姓赵。叫涛涛。” 问:“在那读书?” 答:“没读书,在我妈厂里做事。” 问:“你父母亲叫什么名字?住那里?” 答:“我爸叫赵明辉,我妈叫仝静秋,住缝纫机厂宿舍。” 问:“你们一共偷过几辆自行车?” 答:“我们没偷过自行车。” 问:“你们抢劫过几次?” 答:“我们也没抢劫过。” 问:“还做了那些坏事?都说出来!” 答:“我们从来没做过坏事。” 问:“你们身上为什么要带刀?” 答:“我们那里有刀哦?” 史队长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大声吼道:“他们俩都承认了,你不承认?想抵赖?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你们很多材料,足够判你们刑,现在就看你老实不老实!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听到没有?!” 涛涛望着史队长一脸委屈的说:“叔叔,我们真的没做过坏事。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我们厂里的人。” 史队长看了一眼长相英俊却满脸稚气的涛涛,然后又看了看赵军和赵小冬的审讯笔录,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笑得诡秘,笑得阴险。他琢磨;这三个小兔崽子不仅同岁而且还同姓,又住在一起,可以定他们为盗窃集团,破获一个盗窃集团和抓三个小蟊贼可不一样啊! 被铐在长椅上,时间长了浑身酸痛,涛涛又困又累瞌睡的睁不开眼。这时,联防员的巴掌重重的落在他脸上,被打醒的涛涛撑开眼,迷迷糊糊的看见警察叔叔的嘴唇不停的翻动。涛涛害怕再挨打,强打精神问:“叔叔,还要我做什么?” 史队长拿起一盒印泥和一沓纸对联防员说:“小万,拿过去让他摁手印!” 联防员小万拿着一沓笔录和印泥盒走到涛涛右手边,抓住涛涛右手的食指在印泥盒里蘸了一下,接着在笔录纸上这里摁一下哪里摁一下,然后把摁好了手印的一沓笔录放到史队长的桌上。 史队长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联防员小万连忙说:“史队长,你去休息吧!我和小刘看住他们。” 摁完手印,涛涛的瞌睡也没了,不知道几点钟了,好想回家。他望着正要离去的史队长说:“叔叔,我可以回家吗?太晚了,我妈会着急的。” 史队长像没听见一样拍了拍联防员小万的肩膀说:“我睡去了,你们几位辛苦啊!”说完转身走了。 夜深了,涛涛还没回家,婷婷拉着明辉出去寻找,俩人找遍了厂区和生活区也不见涛涛的踪影。无奈,只好回家,躺在床上婷婷展转不安,明辉劝她说:“睡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可能是到城里玩去了,太晚了没有车,明天早上肯定回来。” 第二天早上,史队长和几个联防员准备把三个小孩送分局,史队长打开赵军的铐子,铐子的一半刚离开长凳,赵军猛的挥起右手朝史队长头上砸去,史队长一闪没砸着,他立即用枪托狠狠的砸赵军的头和背。三个孩子上警车时,史队长把赵军的衣领往上拉了拉,挡住被他砸出的伤痕。 一夜未眠的婷婷一边忙着做事一边盯着门口看,九点多了涛涛还没回来,婷婷心急如焚,儿子去那了?不会有什么事吧?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见晶晶在哭,婷婷连忙把晶晶拉到办公室。关上门望着女儿小声说:“晶晶,别哭,涛涛不会有事的,他进城玩去了,涛涛昨晚没回家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晶晶抹了抹眼睛点点头说:“妈妈,涛涛去那了?我好急嘛!” 强作镇定的婷婷被女儿问的眼泪要出来了,但她拼命扩张自己的鼻翼不让眼泪流下来,然后对女儿说:“你做事去,别哭了。” 女儿走了,婷婷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分析儿子有可能去了那里。城里没有可以寄宿过夜的亲戚朋友,莫非昨晚儿子和伙伴们在八一广场的草地上过夜?如果是这样,早上也应该回来呀!会不会因为和别的孩子打架被抓起来了。。。。。。 婷婷作了种种假设,还是不能断定儿子究竟在那里。最后,婷婷决定该做什么做什么,等天黑了再去八一广场打听情况,因为只有晚上广场上才有游人和治安巡逻。 十点多钟,婷婷正在画样板,突然,一警察走了进来,望着婷婷一脸严肃的问:“你是仝静秋吗?” 婷婷心里一怔,坏了!肯定是儿子惹事了。她望着警察微笑说:“是的,我是仝静秋。有什么事吗?” 警察扫了一眼裁剪间,说:“你儿子赵涛被拘留了,给他送一些日用品过去。” 婷婷大吃一惊,连忙问:“为什么拘留我儿子?” 警察瞟了婷婷一眼,不屑的说:“为什么?你儿子盗窃自行车!” 婷婷斩钉切铁的说:“这绝对不可能!你们搞错了!” 警察指着婷婷说:“你胆子不小诶!敢说我们搞错了?到时候看看谁搞错了!”说完转身走了。 婷婷站在案板前呆呆的一动不动。突然,她追了出去,追到警察身边轻声问:“同志,请问我儿子关在那里?可以送吃的吗?” 警察没看她一眼也没停住脚步只说了一句:“兰云公安分局。” 婷婷急忙回家收拾了一些生活日用品,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兰云公安分局。婷婷向公安人员打听儿子在那里?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最后一个年龄大点的警察指着右边的一堵墙说:“你儿子关在哪里,见不到的,旁边小房里有人值班,报你儿子的名字,他们会把东西交给他。” 婷婷只好照哪警察的话去做。送完东西出来,婷婷看了看关押儿子的哪堵墙,眼泪止不住的流。 婷婷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盗窃自行车,她打听儿子被关的真实原因,可没有人搭理她,甚至遭受别人的白眼。 回到厂里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和晶晶一同回家。明辉知道了涛涛的事在家等她们回来吃饭,他边盛饭边说:“这三个小鬼到底搞什么名堂?怎么会被关起来呢?” 婷婷苦笑说:“天知道怎么回事。下午我不上班,打听一下拘留我们涛涛的哪个警察住那。怎么办呢?花钱咯!先把人搞出来再说。” 晶晶一直哭一口饭没吃,婷婷也没心思管她,只说了一句:“哭有什么用?你不吃饭涛涛就能出来吗?” 婷婷放下碗便骑车出去。经过多方面的询问,终于打听到了拘留涛涛哪警察的姓名、住址以及他爱人的单位,并得知他爱人当天上夜班。 晚上九点钟,婷婷来到史队长爱人小涂上班的罐头啤酒厂装酒车间,矮胖圆脸的小涂一脸诧异的望着婷婷说:“找我?我不认识你啊!你认识我吗?” 婷婷满脸笑容的说:“现在不就认识了嘛!我姓仝。想请你帮个忙。” 可能是受了婷婷影响,小涂也笑着说:“是啊!认识了就是朋友,不过我一个工人,能帮你什么忙?” 见小涂说话爽快,婷婷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说:“小涂,看得出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我儿子昨天晚上被你爱人关起来了,他才16岁,希望你爱人放他一马。你帮了这个忙,我不会亏待你。” 小涂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语气冷淡的说:“我还以为你要买啤酒哦!你说的这事我不知道,也帮不了你,哪是我爱人的工作。” 车间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婷婷小声说:“一两句说不清楚,明天上午我去你家里慢慢谈。” 小涂惊奇的问:“你认识我家?”婷婷笑着点了一下头,转身往车间外走去。 第二天上午,婷婷买了水果糕点,史队长家离派出所很近,婷婷估计中午史队长会回家吃饭,所以故意捱到11点多才去,她要和史队长面谈。 小涂热情的接待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婷婷。果然,不一会儿史队长回来了,婷婷自我介绍后,史队长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说:“你儿子的问题很严重,又偷又抢,如果是他一个人还好办一些,他们是一个集团啊!这就不好办了!” 望着眼前这个体重最多100斤,一巴掌能盖住他整个面孔的史队长,说话如此无中生有夸大其词,婷婷恨得直咬牙,但自己的儿子落在他手里不低头也得低头。斟酌了一番用词后满脸笑容的望着史队长,语气从容缓慢地说:“史队长,你说的这些事,我真的一点不知道,你别看他长得哪么高,他是傻人傻长个,其实才刚刚16岁。我希望史队长高抬贵手放了他,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德。我们可以做朋友,你有个小服装厂,以后你们家需要做衣服或者做点其他什么,找我就是。” 不知道史队长是不好回答还是真的口渴了,他不说话而是端起杯子慢慢的喝着茶水。这时,小涂正好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把菜放在桌子上后坐在婷婷旁边,拍了拍屁股下的沙发说:“你是裁缝啊?哪我就不客气了,我一直想给这沙发做个套子,可总买不到合适的布,麻烦你给我这沙发做个套子可以吗?” 其实做沙发套和做衣服是两码事,技术再好的裁缝不一定能做好沙发套。但婷婷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可以!可以!你有皮尺吗?我量一下沙发的尺寸。” 小涂笑着说:“有,小孩里面穿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做,外面穿的我做不了。”说着进了房间。 婷婷朝着房间大声说:“小涂,还要拿纸和笔。” 很快,小涂拿来皮尺、纸和笔。婷婷认真仔细的量了沙发的各个部位,为了准确又复量了一次,然后把皮尺还给小涂说:“好了,我后天送过来。” 小涂高兴的说:“这么快呀?谢谢你!” 婷婷笑着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我走了!” 望着婷婷的背影,史队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小涂一边张罗吃饭的碗筷一边问:“老史啊!她儿子怎么了?” 史队长没吭声,往桌子前面一坐,说:“小武小红怎么还没回来?你去学校看看。” 正说着,十岁的小武和八岁的小红背着书包来了,史队长冰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婷婷回家急急忙忙扒了两口饭便骑着自行车去市内买做沙发套的布。看了几处都没有合适的,最后在百货大楼选中了既耐看又耐脏红黑相间的格子布。布买好了,可自己从来没做过沙发套啊!怎么办?婷婷抱着一捆布边走边琢磨。当她把布绑在自行车后衣架上时,突然想起市内有很多沙发加工店,去沙发加工店看看不就知道了沙发套怎么做嘛! 很快便找到了一家沙发加工店。婷婷锁好车抱着布进去,一中年男人问:“做沙发?”婷婷看了一眼怀里的布说:“师傅,我想做一个沙发套。” 中年男人说:“我们这里包工包料,不接来料加工。” 婷婷故意不停的说好话,求他帮自己加工一个沙发套,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店里的师傅们干活,婷婷坚信只要让自己看看制作过程,回去琢磨琢磨肯定做得出来。 当天晚上,婷婷按尺寸把沙发套裁好。第二天一早,安排好厂里的工作后便开始做沙发套,一直做到吃晚饭才把沙发套做好。 吃过晚饭,婷婷对明辉说:“既然沙发套已经做好了,何必要等明天送去呢?我现在送过去,再和史队长谈谈,求他放了涛涛。你说呢?” 明辉点点头说:“你现在去吧!我同你去。” 晶晶哭着说:“妈,我也去。” 婷婷摇了摇手说:“你们都不要去,我一个人去更好。” 婷婷把沙发套包好后又去厂里拿了一红一黑两斤开司米。 家里只有小涂和俩孩子,小涂说史队长在所里值班。婷婷笑了笑没说话,帮小涂把沙发套罩在沙发上,三人沙发罩上崭新鲜艳的沙发套,客厅显得温馨明亮。小涂笑得合不拢嘴,不停的称赞婷婷手艺好,还说她正想去买开司米,又说她女儿很想要一套跳舞的衣裙。婷婷马上答应给她做,并立即量了小红的尺寸,婷婷走之前对小涂说:“麻烦你对史队长说一下,让我儿子回家好吗?” 小涂连忙说:“我会的,你放心,他一回来我就跟他说。” 婷婷给小红送跳舞衣裙时也没碰到史队长。 涛涛被关的日子里,婷婷白天上班,晚上去史队长家送这送哪。 转眼过去十几天了,九月十一号,婷婷接到派出所通知,要她第二天带100元钱去派出所领人。 第二天上午,婷婷在派出所碰到了赵军和赵小冬的母亲,三个母亲各交了100元钱,史队长给她们每个人一张手写的收条。 一会儿工夫,联防员领着三个脸色苍白的孩子来了,母亲们泣不成声的搂住自己的儿子,看看这里摸摸哪里,孩子们却都不好意思的甩掉母亲的手。 第57章 阴错阳差 逃过一劫 /250000独最新章节! 回到家,婷婷先让儿子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煮了一大碗糖水蛋,涛涛狼吞虎咽的吃了个碗底朝天。婷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中午,明辉回来了,望着脸色苍白而且明显瘦了很多的涛涛说:“回来了就好,在家里好好休息,让你妈给做点好吃的,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知道吗?”涛涛点点头。 明辉叹了一口气又问:“在里面挨打了吗?”涛涛摇摇头不吭声。 这时,婷婷想起听人说过号子里犯人打犯人的事,她望着儿子说:“涛涛,你说实话,他们打了你吗?” 涛涛有些不耐烦的说:“没有!爸爸问的时候我不是摇了头嘛?不要再问了。” 婷婷细声细气的说:“涛涛,你对妈说实话,如果挨了打吃点田七就没事了,以后不会留下伤痛。” 涛涛瞪了婷婷一眼,大声喊道:“说了没打。还问干什么!我饿了,我要吃饭!” 明辉在厨房大声答应:“我在做。马上就好了!” 此后,婷婷几乎不让儿子单独出去,尤其是晚上。为了让儿子安心待在家里,婷婷买了围棋、象棋、军棋和羽毛球拍子等,要儿子邀请伙伴们来自己家里玩。 进入四季度服装厂特别忙,几乎没有休息。难得休息一天,婷婷要涛涛骑着装满开司米和零碎布头的三轮车去红山集贸市场摆摊。 这天又要去红山集贸市场摆摊,涛涛嘟着嘴不肯去,婷婷只好哄儿子说:“涛涛乖,卖掉这些东西,妈妈给你买一套漂亮的新衣服过年。好不?” 涛涛转着眼球想了想说:“妈!我不要衣服,我要一双高筒皮靴。” 婷婷马上答应:“好!给你买一双高筒皮靴。” 涛涛很早就想要一双电影里军官穿的哪种高统皮靴,但他不敢说,他知道哪种皮靴很贵。见妈妈答应给自己买高统皮靴高兴得跳起来,连忙把一包包的东西搬上三轮车,然后骑上三轮车飞快的朝红山集贸市场奔去。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这天上午,涛涛要妈妈兑现卖皮靴的承诺,婷婷说:“我答应买给你过年穿,下个月买,” 涛涛知道妈妈说的年是春节不是元旦,但他故意说:“今天都已经18号了,还有十来天就过年,我已经看好了一双非常漂亮的高筒皮靴。” 婷婷心里明白儿子在耍小聪明,想想早晚要买的,早一点给他买也好,可以鼓励他的积极性。于是,假装生气的说:“我说的是阴历年,春节。现在买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买了靴子一定要好好摆摊。可不可以?” 涛涛连忙点头说:“我会嘛!你给我买了靴子,我一定好好摆摊。” 婷婷笑眯眯的瞟了儿子一眼说:“多少钱?” 涛涛愕住了,马上说:“不知道多少钱,我去市里看价钱。”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婷婷想开支票购买,连忙喊住儿子说:“涛涛,要他们把价钱和商店账号都写给你。听到没有?” 涛涛边走边说:“知道了。” 下午,婷婷拿着涛涛给她的账号去财务科以购线的名义开了82元现金支票。涛涛接过支票就要去市里买他梦寐以求的高筒皮靴,婷婷看了一下表,说:“太晚了,明天去吧!明天我要去市里办事,同你一起去,帮你挑选。” 听说妈妈同自己一起去,涛涛高兴的说:“真的啊?明天你一定要同我去,说话算数啊!” 看到儿子因自己同他去哪么高兴,婷婷心里很内疚,因工作忙,几乎没带过俩孩上街买东西。她望着儿子动情的说:“涛涛,妈明天一定同你去。” 第二天(86年12月19号)一大早,婷婷安排好厂里的工作便同儿子去市里。 到市里把事办了,然后去商店买靴子,涛涛看中的是一双里面有羊毛的中筒牛皮靴。婷婷拿着靴子里里外外看了看,然后竖起大拇指说:“涛涛,你眼光不错!这双靴子确实很漂亮,而且又结实又暖和,82元钱。值!” 买好靴子,婷婷和儿子来到用明辉二楼的房子对换来的南埔路小屋。 南埔路小屋没有原来的房子大,换这处房子时,婷婷考虑房子虽然小一点,但潜在价值大,这间房子窗外是南埔路农贸市场,需要时把窗户改成门,开个小店养家糊口没问题,所以才以大换小。 母子俩在南埔路小屋歇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去,突然,明辉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望着明辉满脸惊慌的样子,婷婷以为自己的服装厂出事了。急忙问:“服装厂怎么了?” 可能是自行车骑得太快,明辉大口喘着气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指着涛涛说:“涛涛,你不能回去,赵军和赵小冬被派出所抓走了。” 婷婷大吃一惊,盯着明辉问:“真的啊?派出所为什么抓他们?” 明辉摇头说:“不知道,刚才赵小冬的妈妈来车间对赵小冬爸爸又哭又说,说赵军也抓走了,如果涛涛在厂里也会被抓走,所以我连忙来找你们。涛涛,你暂时别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婷婷觉得有些蹊跷,上次的事已经结了,怎么又抓人呢?是不是哪俩孩子又做了什么呢?涛涛天天在自己身边,绝对没做任何坏事,为了稳妥起见,婷婷同意明辉的意见,让涛涛先待在南埔路小屋,她和明辉回厂了解情况再说。 夫妻俩急忙回厂,婷婷来到和自己家仅隔一栋房子的赵军家,赵军妈妈正在咒骂抓她儿子的人,婷婷问怎么回事,她气愤的说:“我那知道什么事啊!今天早上一个警察来我家,要赵军去一趟派出所,赵军跟他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警察,要我收拾赵军的衣服和被子。说赵军判了两年教养马上送走。等我赶到派出所,我崽和小冬已经送走了。” 婷婷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说;“赵军妈妈,除了上次他们三个人玩自行车的哪件事,最近赵军和小冬没出其他什么事吧?” 赵军妈妈双手往外一摊大声吼道:“那有什么事啊?这几个月我崽天天在家里,门都没出过。” 婷婷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你没问派出所为什么判赵军两年教养?” 赵军妈妈用手指着窗外骂道:“那些天杀的说他们三个人偷自行车属于盗窃集团。说我崽是主犯所以判了两年,小冬和你崽判了一年。” 听到这里,婷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砰砰乱跳。紧张的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回到家,告诉明辉:“还是为上次自行车的事,赵军判了两年,我们涛涛和小冬判了一年,哪俩孩子已经送走了。我马上去市里,今晚我不回来了,明天我送涛涛去乡下。记住!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完拿了点钱就走。 正等得不耐烦的涛涛见妈妈回来了,连忙问:“妈,赵军和赵小冬真的抓走了?” 婷婷点点头说:“真的,赵军妈妈说还是为了上次自行车的事。嗨!他们俩已经送到劳改农场去了,幸好我们到市里来了,要么你也被抓走了。” 涛涛瞪着两只眼睛望着妈妈半天说不出话来,见儿子一脸惊恐,婷婷很是心疼,轻轻拍拍儿子的脸说:“乖崽,别怕,明天我送你去乡下住几天,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涛涛神情紧张的说:“妈,他们会来这里抓我吗?” 婷婷说:“他们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房子,如果知道肯定会来。以防万一,这里不能久待,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去乡下的车,今天去妈妈朋友家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去乡下。” 婷婷带着儿子匆匆离开屋子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来到叫范丽的朋友家。范丽爱人出差在外,家里只有范丽和刚刚一岁的女儿。 婷婷把自己的来意说了,范丽高兴抱着婷婷说:“好哇!好哇!我求之不得!我们姐俩可以在一起说说心里话了,不要说住一晚,住十晚都可以。” 稍后,婷婷把送涛涛去乡下的原因和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范丽,范丽大骂派出所的人王八蛋!做事太缺德! 婷婷躺在床上边和范丽聊天边考虑送儿子去那乡下合适。16岁的儿子已经1米7多了,看上去像个大小伙,去亲戚家不太合适,最好去一个能学点手艺的地方。想来想去,最后选定去小毛弟弟工作的奉山干洲养路段。 77年小毛结婚婷婷去过哪里,干洲是一个小集市,有一条几十米长的小街,街上有小餐馆、裁缝店、理发店等等。附近的村民每天早上挑着自家生产的农产品来小集市赶圩。去哪里,可以通过小毛弟弟找个裁缝店或理发店让涛涛学点手艺。 第二天一早,婷婷带着儿子坐头班车去了奉山县城,然后又转车到干洲。到达干洲已经中午了,婷婷和涛涛的突然出现,小毛没有半点惊喜和意外,只轻声的说了一句:“来了。”便不再说话了,也没问一句有关父亲和三奴狗的情况。 望着9年没见面一脸茫然冷漠的弟弟,婷婷心里无比酸楚,她明白是生活把原本聪明活泼的弟弟变成了鲁迅笔下的润土。 婷婷问一句小毛答一句,小毛已经有俩个儿子,因为倒插门,结婚时就议定了,老大随女方姓谢,老二姓仝。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婷婷心里有了些许安慰。至于跟谁姓无所谓,姓和名只不过是一个符号。 养路段有七八个人,每人各管一段,但是吃饭和住宿在一起。 这时,有同事叫小毛吃饭,小毛的神情好像有些为难,婷婷知道他们吃集体伙食,马上说:“你去吃饭,我和涛涛去街上吃。” 吃过饭,婷婷见小毛不问自己来干什么,只好主动说:“小毛,涛涛16岁了,没有读书,参加工作年龄又不够,我想让他到你这里学门手艺。可以啵?” 小毛微微笑了一下说:“跟我学什么手艺?” 小毛虽然笑得很勉强,但婷婷还是非常高兴,连忙说:“不是跟你学,你去干洲街上帮他找个做手艺的师傅。” 小毛说:“哪可以,想学什么?” 婷婷说:“随便学什么都可以,找个你熟悉点的人。” 小毛想了想说:“我跟理发店的根伢子熟些。” 婷婷毫不犹豫的说:“可以!就学理发。” 小毛皱起眉头好象有难言之隐,婷婷心里一紧,突然,她明白了,连忙说:“小毛,不会让你为难,我每个月给师傅40斤粮票50元钱可以吧?” 小毛点了点头说:“哪是可以哦!” 婷婷带着涛涛跟着小毛来到理发店,小毛用地方话和理发店老板根伢子交谈。四十多岁的根伢子听说个子高大白净秀气的涛涛要跟自己学徒,而且每月给自己40斤粮票50元钱,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根伢子老板当时就给涛涛铺了一张床,并留婷婷在他家吃晚饭。晚上,小毛让婷婷睡自己的床,他和同事挤一晚。 睡觉前,婷婷和儿子谈了很久,要他一定要尊重师傅,听师傅的话,乖一点,不要惹事生非,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来这里的真实原因告诉别人包括小毛舅舅,等洪昌的事情平息了再接他回去。 想到儿子一个人留在这陌生的地方,婷婷心如刀割,哽咽的说:“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饱饭,多穿衣服,别冷了。听到没有?”涛涛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小毛给婷婷拦了一辆去奉山的车,到奉山后再转车回洪昌。 涛涛的去向除了明辉和晶晶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了儿子的安全,婷婷故意对外放风说儿子跑了,不知道跑那去了。 婷婷日夜牵挂着在干洲的儿子,可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天天忙得不亦乐乎。导致很多人议论纷纷,甚至原来非常尊重敬佩婷婷的人也谴责婷婷心太狠,只顾赚钱,儿子跑了也不管,还像没事人一样。 第58章 忍痛关厂 偶遇伯乐 /250000独最新章节! 这天,一个三十来岁身穿便服自称是派出所的人来服装厂找婷婷,婷婷客气问他有什么事,来人把脸一沉,说:“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婷婷一边做事一边缓缓的说:“是你来找我,我怎么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哪人两眼一瞪,大声说:“你不要装聋卖傻,我问你!你儿子去那了?” 婷婷放下手里的活,看了哪人一眼,神情焦虑的说:“我不知道他跑那去了,我天天上班,那有时间找他!管他流浪还是讨饭,活该!” 哪人看了看腕上的表,狠狠地瞪了婷婷一眼,气势汹汹的说:“我不跟你扯,你尽快把你儿子送到派出所去,告诉你!跑是跑不掉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过几天我再来!” 果然,几天后,八七年元旦前一天晚上,厂保卫科刘科长领着俩个穿警服的人来到婷婷家里。 三人一进门便到处看,两间卧室、厨房、厕所和阳台全看了一遍,当他们确信涛涛不在家后,其中一个穿警服的指着婷婷说:“我们知道你把赵涛藏起来了,你躲的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我看你能躲多久?” 保卫科长和警察走后,婷婷叹了口气,望着明辉说:“看样子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怎么办?” 明辉苦笑说:“是哦!要么找人花点钱,看能不能把这事结了。” 婷婷摇摇头说:“不可能,怎么结?找谁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我们有那么多钱填他们的无底洞吗?” 明辉眉头紧锁,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哪怎么办?这样躲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涛涛现在是大人了,能长期躲乡下吗?万一他在乡下待不下去跑回来怎么办?” 这时,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晶晶开口了:“我去乡下陪涛涛可以啵?” 婷婷看了女儿一眼说:“这事不要你管,你好好上班就行了,涛涛在乡下的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任何人问都不能说。知道吗?”晶晶连连点头。 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婷婷在凌晨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关掉服装厂,去乡下陪儿子,熬到下半年让涛涛参军。 明辉虽然赞同婷婷的想法但有顾虑,关厂必定要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更担心的是厂子关掉了,万一涛涛当不了兵怎么办?婷婷态度坚决的说:“没办法,除了这条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有背水一战了。” 第二天,婷婷找到唐总经理满面焦虑的说:“唐总,我儿子跑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没心做事,我要关掉服装厂去找儿子。” 唐总经理同情的望着婷婷说:“小仝啊!儿子跑了肯定急,我理解,我也是做父母的人,可是关掉服装厂的事,你千万要慎重考虑,关掉容易,关掉的后果你考虑了吗?我是为你着想。 婷婷婷一脸无奈的苦笑说:“唐总,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关掉服装厂便没有了经济来源,可没办法呀,不关掉我也没心做事,希望唐总照顾一下,不要因提前终止合同罚我的款。” 唐总见她关厂决心已定,也就不再劝阻,笑着说:“这你放心好了,其他方面我帮不了你,权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会尽最大可能照顾你。” 婷婷望着唐总经理点了点头,然后真诚而不失调侃的说:“谢谢!谢谢唐总!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做你的子民。” 终止承包合同首先要归还公司投资,婷婷承包服装厂几年,虽然赚了一些钱,但大部分都用于扩大生产和购买产生资料。 结完账,家里的现金所剩无几,但是属于婷婷个人财产的产生设备和产生原材料以及产品半产品把两室一厅的房子塞得满满的,连走路都要侧着身子。 由于唐总的照顾,服装厂的职工由公司安排处理。婷婷对唐总充满了感激之情。 乡下徒弟公司没法安排,婷婷说明情况让他们回家,给每人发一个月工资并承诺以后再办服装厂一定再请他们来,。 几个孩子不愿意离开工作了几年的服装厂,更舍不得如母如姐的师傅,但是他们理解师傅的无奈之举,三个孩子卷起铺盖含泪回了乡下。 关厂事宜处理完毕已经到了八七年元月中旬。 婷婷准备了一些送给儿子师傅的东西,立即前往干洲看望儿子。把礼物送给根伢子后,婷婷带着儿子来到附近的小山林,母子俩并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里清静好说话,涛涛第一句话就问:“妈,我什么时候回家?” 婷婷侧过身子望着儿子,为难的说:“涛涛,看来你暂时还不能回家,听派出所人的口气不会放过我们,我和爸爸商量,想让你去当兵。好吗?” 不等婷婷把话说完,涛涛大声喊道:“我才不当兵哪!” 婷婷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很久后缓缓的说:“涛涛,听妈说,只有当了兵,他们才找不到你,再说退伍回来可以分配工作。这多好呢!你说对不对?” 涛涛把头靠在婷婷肩膀上撒娇:“妈,我不想当兵嘛!听别人说当兵好苦。” 婷婷伸手搂着儿子,心疼的说:“乖崽,妈也知道当兵苦,可没办法呀!如果不出这事,过一两年你就可以参加工作,可现在你连家都不能回,总不能长期躲在外面吧?当兵再苦也就两年,退伍后分配工作就好了。” 见儿子不吭声,婷婷又自言自语:“能去当兵就不错了,我还担心去不了,万一去不了怎么办?嗨!” 涛涛挣脱婷婷的手臂,坐正身子嘀嘀嘟嘟的说:“去不了更好!我去深圳打工,上次一个来店里理发的老板说,在深圳可以赚好多钱。” 婷婷两眼直直的瞪着儿子,惊慌的说:“涛涛,你千万不要听别人瞎说,你那里都不能去,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下半年当兵去。” 见婷婷紧张的样子,涛涛觉得好笑,好奇的问:“妈,我说去深圳打工,你哪么害怕干吗?如果去当兵不是也要离开洪昌嘛!” 婷婷望着儿子摇摇头,缓缓的说:“哪不同啊!当兵是在解放军部队里,解放军部队多好啊!妈妈放心,去深圳打工是在社会上,社会上太乱太复杂,深圳更复杂,万一你学坏了怎么办?涛涛,听妈的话,乖乖的在这里待半年,妈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你去当兵。好不好?”涛涛没吭声。 婷婷在干洲住了三天,和儿子苦口婆心的谈了三天,涛涛终于同意在干洲待到下半年去当兵。 干洲回来后,婷婷把南浦路小屋靠农贸市场的那堵墙开了一扇门但保留了原来的窗户。这间小屋成了面对农贸市场的小店面,她准备带着女儿在这里开个小裁缝店维持生活,更重要的是这里远离是非之地,可以躲避派出所的纠缠,有利于操作儿子当兵的事。 没想到小裁缝店的生意还挺好,缝缝补补的小事她们也不拒绝,母女俩天天有事做。天气好的时候回家,天气不好母女俩就住在小店里。 这天是五一劳动节,婷婷去商店买东西,碰见明辉父母家邻居也是自己曾经的邻居金花,金花约婷婷晚上去工人文化宫跳舞,想想晚上没什么事,婷婷答应了。 因为是劳动节,单位放一天假,跳舞的人特别多,跳快三时,正转着,突然另外一对跳舞的人飞快的向他们撞过来,婷婷本能的将自己抬起的胳膊缩回来,和她跳舞的男舞友惊奇的问:“你缩什么啊?” 婷婷笑着说:“不缩就要撞到了。” 男舞友激昂的说:“撞就撞呗!你为什么不顶他们一下呢?其他人肯定顶过去了。” 婷婷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何必呢?撞伤了谁都不好,来跳舞是为了开心,何必搞得不愉快呢。” 男舞友看了婷婷一眼又问:“你做什么工作的?” 婷婷轻声说:“我做裁缝的。” 男舞友说:“哦!难怪穿得这么华丽!” 婷婷微微一笑:“谢谢夸奖,我的衣服都是很便宜的布,自己做的,谈不上华丽。”男舞友望着婷婷问:“你们来了几个人?” 婷婷看了舞池一眼说:“我和邻居俩个人。” 男舞友顺着婷婷的目光一边看舞池一边问:“邻居男的还是女的?” 婷婷:“女的。” 男舞友用下巴朝右前方仰了一下说:“我们三个男的坐哪,跳完这个舞,带你邻居去我们哪坐,我有事和你谈。” 婷婷诧异的望着他:“你有事和我谈?怎么可能呢?我们不认识啊!” 男舞友哈哈大笑,这时舞曲停了,男舞友拉着婷婷的手说:“走,现在就去,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婷婷心想;去就去,你是坏人我也不怕。 婷婷跟着男舞友走到一张已经坐了俩男人的茶桌前,其中一个看了婷婷一眼,开玩笑说:“徐老板,从那骗来这么漂亮的女人?” 徐老板让婷婷坐他的椅子,然后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坐下后招手要服务员泡茶。婷婷连忙阻止:“不用,我泡了茶。 徐老板一边掏钱给服务员一边说:“哪杯不要了,一杯茶才一元钱,小意思。” 婷婷笑笑说:“不是多少钱的事。浪费了可惜。” 动作敏捷的服务员很快把茶泡好了。这时,婷婷站起来望着徐老板说:“我去叫我邻居过来。” 婷婷一走,徐老板马上对哪俩男人说:“这女人身材长相都不错,而且有素质有修养,我想让她帮我们搞销售。你们怎么说?” 见他们不说话,徐老板望着刚才开玩笑的男人说:“曾老板,你说可以吗?” 曾老板笑笑说:“可以试用一下,反正按销售额提成,又不付工资,怕什么啊?潘老板,你说呢?” 被称为潘老板的男人点了点头说:“我看这女人还可以,蛮朴实的。” 这三个男人合伙承包了一个电器厂,潘老板负责生产,曾老板负责内销,徐老板负责外销,三个人签定协议,各负其责、分工合作、权力平等、利润平分。重大事情必须三个人签名决定。 因资金有限,他们的经营方针是以销定产,而且不设门市部,把样品摆放在多家销售电器的商店里,客户需要什么货,店老板打电话通知他们,负责内销的曾老板立即组织货源送到商店,他们按出厂价和店老板结账,店老板赚取可观的差价,这种无本生利的合作很受店老板欢迎。而对厂方来说节省了开支还免去了很多麻烦。尽管市内有不少商店销售他们的产品,但加起来也只占总销量的三分之一不到。他们更大的销量靠的是每年两次的全国电器产品定货会,每次定货会三个老板都去,另外带上几个临时聘请的销售业务员。 徐老板请婷婷跳舞是因为她形象好,后来发现她不仅形象好而且很有修养,于是产生了聘请她做销售业务员的想法,所以请她过来让俩合作伙伴接触了解。 这时,婷婷和端着茶杯的金花过来了。 徐老板拉来一把椅子给金花时瞟了她一眼。然后指着潘和曾对婷婷说:“这是潘老板和曾老板,我姓徐,你贵姓?” 婷婷望着潘老板和曾老板点了点头,然后微笑说:“免贵,姓仝,” 徐老板喝了口水,把自己坐的椅子朝婷婷的方向移了移,然后望着婷婷一本正经的说:“小仝,是这样的,我们三个人办了一个电器厂,想请你做我们厂的销售业务员,如果你同意,过几天同我们一起去邯郸开定货会。” 听说去邯郸,婷婷心动了一下,邯郸在河北省,能去哪么远的地方玩一趟当然好,可自己对电器一窍不通,怎么胜任得了电器销售业务员的工作呢?她笑了笑说:“我不懂电器,也没开过定货会,恐怕不行,但我还是很感谢你们。” 徐老板连忙说:“做业务员不需要懂,我保证你十分钟学会。” 见婷婷满脸疑惑的望着自己。徐老板认真的说:“真的!不骗你,只要你去,我保证你能赚到钱。你同我们去,我们给你垫付旅差费,到时候从你的业务提成里面扣除,万一这次你没签到合同,就算我们三个人请你玩一趟。可以吗?” 婷婷摇摇头说:“哪怎么行呢?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你们帮我出钱呢?如果去,我自己会出钱,考虑一下。哪天走?” 徐老板非常高兴,思索片刻后说:“大概6号左右,告诉我你住那,到时候我给你送车票。” 这时,金花小声的问徐老板:“我可以去吗?” 徐老板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嘿嘿的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们只有一个名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婷婷告诉徐老板南浦路小屋的地址。 第59章 初出茅庐 旗开得胜 /250000独最新章节! 几天后,徐老板果然来到南浦路小屋,他给婷婷一张5号去邯郸的卧铺票和一沓资料,让她有时间先看看,火车上再给她讲讲就明白了,要她带好几天的换洗衣服,尽量带漂亮一点的衣服 5月5号下午六点多钟,婷婷在开往北京的卧铺车厢找到自己的铺位,三位老板已经来了,另外还有三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徐老板给她们相互作了介绍。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书放在车厢小桌上。 “哪天给你的产品目录看过了吗?其实你只要记住几个产品名称就可以了,签合同时,你把产品目录给客户,需要什么让他们自己填写,合同盖好了章的,你只要签名就可以。知道吗?”徐老板指着小桌上一堆资料说。 婷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婷婷偶尔搭一两句话,更多时间是看资料。 列车到达邯郸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八点多,一行七人吃过饭便前往邯郸矿冶招待所。睡觉前,徐老板对大家说:“我们住的地方离会场比较远,明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小仝,你第一次来,不懂的地方问问她们几个。大家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婷婷像往常一样很早就起床了,洗刷后开始挑选去会场穿的衣服。先看了看带来的两套衣服,一套是玫瑰红平绒旗袍,另一套是军绿色套裙,然后摸了摸昨晚洗的白色套裙,已经干了,这几套颜色好、款式好、而且非常合身的衣服是她在服装加工业淡季期间精心为自己制作的。特别是哪套军绿色套裙,很像电影里国民党部队的女军装。 婷婷望着三套衣服琢磨,白色套裙太抢眼,去人多的地方不太合适。红色旗袍端庄典雅,适合晚筵和舞会,不适合纷乱嘈杂的订货会场,军绿色套裙比较合适。 短小紧身的上衣没扣子随意敞开着,把里面的白衬衣领子翻出来,本来就挺拔精神的婷婷更是英姿飒爽。同房间的女业务员忍不住看了几眼,嘴里却说:“怎么穿得像个男人嘛?你没有好点的衣服啊?” 婷婷笑笑没说话。 会场设在邯郸宾馆,一路上,婷婷目不转睛的看着车窗外,邯郸市地势平坦,街道宽阔,人行道比马路宽阔多了,而宽阔的人行道上行人极少,想起洪昌连马路上都满是行人的情景,她喜欢邯郸。 一行人下车后,徐老板指了指左前方说:“到了。” 婷婷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哇!宾馆前宽阔的场地上人山人海彩旗飘飘,五颜六色、又宽又长的条幅从宾馆的顶楼飘到地下,覆盖着整座宾馆。 没见过如此热闹如此壮观场面的婷婷又惊喜又兴奋,她庆幸自己来对了,就算一分钱不赚钱也值。 进入会场后,徐老板站在宾馆大厅里指着左边走廊对婷婷说:“你往前走,右边第三间是牡丹江机电公司朱科长的房间,这个人特别喜欢女人,每次订货会他的指标都给了哪些年轻漂亮的女人。” 婷婷皱了皱眉头说:“哪我不去,我既不年轻也不漂亮。” 徐老板拍了拍婷婷的肩膀,笑着说:“你只管去,你虽然没有她们年轻。但你比她们聪明,而且你的气质与众不同,相信你一定成功。去吧!” 在徐老板的鼓励下,婷婷硬着头皮朝走廊走去,一路上,迎面过来的人几乎都要看她一眼,甚至回过头看她,还有人对她大声喊“哈喽”。 婷婷挺着胸目不斜视的走到第三间房门口,房门开着的,一男人伏在桌上写字,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围在他左右,估计哪男人就是朱科长,因为除了他,房间里没有第二个男人,房间里的两张床上坐满了等候签合同的女人。 望着眼前这些涂脂抹粉珠光宝气的女人,素面朝天的婷婷异常镇定和自信,她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几秒钟再走进去,她没叫朱科长,而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站在桌子前。 一直低头填写合同的朱科长直起腰板晃了晃脑袋,然后伏下身子准备继续填写合同,就在伏下身子的一刹那眼前亮了一下,他本能的抬起头,见一穿绿军装的女人站在办公桌前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他又惊喜又好奇,仔细一看,这女人不年轻有三十多岁,白皙的鹅蛋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大方自信的笑容在白色衣领的衬托下格外温馨自然,看多了浓装艳抹的朱科长觉得眼前这女人清纯可爱,他笑眯眯的望着婷婷说:“你那里的?怎么站在哪不做声呢?过来!” 说着伸手推开围着他的女人,婷婷对退到旁边的女人们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走上前把手里的展示夹放到桌上,按徐老板交待的说:“朱科长,我是洪昌启动电器厂的,第一次开定货会,希望得到你的照顾,定一点我们厂的产品,否则,我完不成任务。” 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婷婷的朱科长笑眯眯的说:“看不出你这小嘴还挺能说的,好的,你第一次来,怎么的我也要照顾照顾你,你们厂有些什么产品?说给我听听。” 婷婷连忙把展示夹里的产品目录推到朱科长面前说:“朱科长,我们厂的产品都在这上面,我刚做销售不太熟悉,你自己看,有你需要的就给定一点吧!实在没有你需要的,我也不怪你。” 婷婷的话让朱科长很感慨,但凡找到他的女人都是没完没了的逼着他定这定那,可这个女人竟然说不定也不怪他,这样的女人不该出来做销售应该在家里做太太。 朱科长认真的翻看了一遍产品目录,然后说:“你们厂生产的都是一些低压电器,没有什么我需要的东西,这样吧!为了帮你完成任务,我定一些开关和指示灯。可以吗?” 旗开得胜!婷婷激动得要跳起来,太高兴了!她真诚的说:“可以!朱科长,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朱科长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是好人,大家都说我是一只喜欢女人的大色狼。嘿嘿!” 婷婷笑着说:“这说法不对,喜欢女人是男人的天性,再说你朱科长年轻有为,自古才子多风流嘛!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你。” 朱科长想问婷婷喜不喜欢自己,突然,他觉得对这个女人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于是把原来想说的话改成:“自古才子多风流?好!那你说说我像古代的谁?” 婷婷思索片刻后,笑眯眯的说:“唐伯虎。”朱科长哈哈大笑。 在众多既嫉妒又羡慕的目光下,朱科长和婷婷签定了1700多元钱的购销合同。婷婷心里暗暗盘算,按徐老板说的旅差费自理,提成销售额的17%,这笔业务可提取将近300元钱业务费,没想到这么顺利,她很高兴,能不高兴吗?儿子当兵正需要钱用哪。 婷婷连忙找到徐老板把合同给他看,徐老板高兴简直想把她抱起来,因为婷婷拿下了他们一直想拿而拿不下的客户。 已经快中午了,徐老板把婷婷夸奖一番后找其他几个人一起吃中饭,大家碰头后才知道上午只有婷婷一个人签了合同,这让她大受鼓舞。 下午,有了点经验的婷婷又签定了一份合同。 第二天,婷婷签定了两份合同,四份合同共计8千多元,数额虽然不是很大,但对第一次开定货会的婷婷来说可以说是首战告捷。令三个老板开心的不是近万元的销售额而是和这么多单位建立的业务关系。 晚上主办单位在邯郸公园举办舞会。婷婷一身长至脚跟的玫瑰红旗袍使她丰满而不失曲线的身材显得分外婀娜多姿,虽然未施粉黛,但端庄白皙的鹅蛋脸上灿烂的笑容胜过任何浓妆艳抹,加上她稳键轻盈的舞步和优美的舞姿,哪一晚,婷婷成了舞池里最耀眼的舞星,招致不少女人嫉恨的目光。尤其是得到北京机电公司机电科的尹科长的青睐,把哪些被尹科长拒之千里之外的美女们恨得咬牙切齿。 尹科长50多岁,又高又瘦,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别看他其貌不扬,可他掌握着北京机电公司整个机电的采购大权,他只和大型国营企业打交道,中小单位一概不予理睬。 徐老板做梦都想和这位尹大老板建立业务关系,曾经派谴过不少美女攻他的关,可作风严谨、不苟言笑、原则性极强的尹科长被她们缠得难受时,竟然指着哪些美女大骂。如此,徐老板才死了这份心。 一直在舞池旁边观望的徐老板,发现尹科长哈着腰请婷婷跳舞,高兴得简直要晕过去,随即又担心婷婷拒绝尹科长,紧张得不由自主的朝婷婷走去,见婷婷脸带微笑的和尹科长步入舞池,他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站在一旁眯着眼看他们跳舞,心里默默的说;老尹,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啊!又说;小仝,如果你打进了这家公司可是大功臣啊! 舞曲停了,尹科长把婷婷送回原来的位置,但他没有离开,可能想请婷婷跳下一曲,当发现婷婷的笑容有些勉强时,他点点头知趣的走了。见尹科长走了,徐老板连忙奔过去请婷婷跳舞,正好是慢步,徐老板轻声说:“小仝,刚才请你跳舞的哪个人是北京机电公司的尹科长,他一年的采购量是几千万,如果和他建立了业务关系,他漏掉的都能把我们撑死,可这老头脾气古怪,很难接近,等会儿他肯定还会请你跳舞,你就说完不成任务,请他帮忙。” 婷婷看了一眼舞池说:“他是还想请我跳,我不愿意和他跳,他根本不会舞跳。” 徐老板笑了笑说:“你要记住!我们不是来跳舞的,我们是来赚钱的!知道怎么做吗?”婷婷点了点头。 果真,音乐刚起,尹科长又来请婷婷跳舞,这一曲是婷婷喜欢的快三,尹科长不会跳快三,但他凭着一米八多的个子抓着婷婷无节奏的乱转,身穿旗袍的婷婷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如果不是刚才徐老板交代过,她真会把尹科长甩在舞池走人。 音乐终于停止了,大汗淋漓的尹科长递给婷婷一沓雪白的纸巾,婷婷接过纸巾说:“谢谢!你的快三跳得真好!” 听婷婷夸自己跳得好,尹科长有些受宠若惊,激动的说:“嘿嘿!我最喜欢跳快三,你跳得也不错,你那的?怎么没见过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婷婷面露难色的说:“我洪昌的,第一次参加定货会。” 尹科长关切的说:“哦!我说没见过你,怎么样?任务完成了吗?” 婷婷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第一次来,一个人也不认识。” 尹科长笑了笑说:“你们住那?贵姓?我姓尹。” 婷婷想了想说:“好象是矿冶招待所吧!对,是矿冶招待所。我姓仝。” 这时舞曲音乐响起来了,尹科长拉着婷婷的手往舞池里走。跳完这曲,尹科长望着婷婷说:“小仝,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去矿冶招待所找你,帮你完成一点任务,8点钟你带上资料和合同到招待所门口等我。” 尹科长一走,徐老板马上过来,听完婷婷的叙说,差一点要喊小仝万岁。 次日早上8点差5分时,身穿白色套裙的婷婷拿着展示夹在招待所门口等候尹科长。 高度近视的尹科长一直在寻找红色旗袍,直到婷婷喊:“尹科长!”他才惊喜的说:“是你啊?换了衣服我认不出来了,你穿这套衣服更漂亮,简直像天使,很可爱!” 在矿冶招待所的大厅里,尹科长和婷婷签定了5000元购销合同,临别,尹科长还送婷婷一双高级丝袜。 婷婷拿着合同和丝袜回到房间,六个人都在等她去会场。看了婷婷递给他的合同,徐老板在合同纸上重重吻了一下,潘、曾两位老板看过合同后也哈哈大笑。唯有哪三位女业务员一脸的嫉妒和不服。 七个人来到会场,因为是定货会的最后一天明显少了很多人,徐老板把婷婷带到一间房门口,房门虚掩的,里面在打麻将。徐老板轻轻推开一点门伸头朝里看了看,然后把婷婷拉到旁边小声说:“里面四个人都是内蒙古机电公司的,他们结成兄弟,号称四大金刚对着门的哪个最胖的姓蒙,是他们的老大,这个人比较好说话,你进去后就坐在他身边看他打牌,有机会你就说自己完不成任务,请他帮帮忙。” 婷婷显得有些为难的说:“我不会打麻将看不懂,坐在哪里不自然,等他们打完了麻将再找他。” 徐老板焦急的说:“哪怎么行呢?现在就进去,你坐那不用说话,他若问你,你就回答他,只要他进了你的产品,其他三个人肯定也会进。快进去!”说着把婷婷往门里推。 已经有些麻木了的婷婷只好硬着头皮推开门进去,四个人正在洗牌,面对着门的蒙科长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婷婷对他笑了笑,蒙科长一边洗牌一边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嘀咕,这女人没见过,可能是第一次来。 婷婷轻轻的走到蒙科长身边,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蒙科长身后看他垒牌、抓牌、出牌。从来没打过麻将的婷婷看着哪些花花绿绿的牌觉得新奇好玩。 突然,蒙科长把面前的牌一推说:“和了。” 婷婷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时,蒙科长回过头望着她高兴的说:“你来的好!我好久没和牌,你一来我就和了。”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凳子说:“坐下看,看我和牌。” 婷婷说了一声谢谢,便坐在蒙科长身边的凳子上,她一声不吭的看着,偶尔蒙科长会把他认为好的牌给她看一下,对麻将一窍不通的婷婷只有用笑来表示赞许。 洗牌时蒙科长内急,他起身对婷婷说:“我去方便一下,你帮我抓牌。” 看了这么久,婷婷估计垒牌、抓牌应该没问题,于是便坐在蒙科长的位子上像模像样的垒牌、抓牌。这时,对面庄家出牌了,上家也出了,该婷婷出牌了,可她一脸芒然的望着大家不知所措,下家见她久久不出牌,开玩笑说:“你怕老蒙输钱啊?不用怕!他有的是钱,随便出就是。” 婷婷尴尬的看着大家,羞怯的说:“对不起,我不会打麻将,你们等一下吧!蒙科长马上就来。” 庄家似乎不相信她不会打麻将,一脸坏笑的说:“你打一只牌出来看看,我就知道你真不会打还是假不会打。打呀!”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婷婷不知如何是好,想不理睬又怕得罪他们,还指望着他们给自己签合同呢,她看了一眼门口,盼望蒙科长来了就好。三家都在不耐烦的催她出牌。被逼无奈的婷婷琢磨,你们出什么我也出什么,这样肯定错不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中间打出来的两只牌,然后在自己的牌里找了一只和其中一只一模一样的丢在桌上。下家望着庄家说:“你看,她还说不会打,不会打还知道跟庄。”说着也丢出一只牌。 这时,蒙科长来了,婷婷连忙起身坐回自己的位子,蒙科长坐下看了一眼自己的牌,然后边理牌边问:“刚才打了什么牌?” 婷婷说:“我不知道叫什么牌。” 庄家笑着说:“她说她不认得牌,但知道跟庄,和我一样,一筒!” 面前立着的一排麻将中两只一筒像一双眼睛似的看着蒙科长,他笑了笑说:“她真的不会打麻将。” 婷婷虽然不会打麻将,但从蒙科长的话里知道自己出错了牌,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打错你的牌了。” 蒙科长边出牌边说:“没事!你是福星,错打错和,这盘肯定又是我和的。” 果然,蒙科长又和了。蒙科长指着对面说:“你是庄尾,真好四大圈完了,不打了,休息会儿吃饭。” 说完,他侧过身子望着婷婷说:“你那里的?第一次来吧?” 婷婷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洪昌的,第一次来。” 婷婷正想按徐科长教的,说自己完不成任务,可没等她开口,蒙科长笑了笑先说:“嘿嘿!看样子你是没完成任务,你们厂有些什么产品?我们四兄弟帮帮你。好不好?” 太出乎意料了,婷婷高兴得连忙道谢,然后把展示夹打开递给蒙科长,蒙科长接过展示夹翻看几页后,皱着眉头说:“你们厂生产的接触器没有合格证,按理我是不能要的,为了照顾你,要一点吧!” 说完,拿起笔就填写合同,然后又对哪三位结拜兄弟说:“这女孩子不错,第一次来不容易,你们也帮帮她吧!” 最后,其中两位要了一点,另一位说他实在太满了,绝对不能再要。 蒙科长看看三份合同的金额加起来四千多,也就不再勉强哪位了,婷婷已经很满足了,她感激的说:“谢谢了!谢谢蒙科长,谢谢大家,够了,我完成任务了。” 中午七个人在一起吃饭,四名业务员把所有的合同交给徐老板,徐老板给她们一一登记,等货款到账后按销售额给她们提成。 四个女人数婷婷最开心,八份合同,一万七千多销售额,八份合同都是新关系户,而且还有几家大户。 三位老板为了犒劳这位给他们带来八家新客户的业务员,决定带婷婷去北京玩一趟,然后安排她乘飞机回洪昌。 到北京后,婷婷只去故宫看了看就吵着要回家。 □□时期串联到北京故宫没开放,她很想看看故宫,否则,这时候她不会去北京玩,她牵挂着在乡下避难的儿子,要赶回去办理儿子参军的事。 三位老板见她执意要回洪昌也就不再坚持,准备买飞机票让她先回去。婷婷却说:“不!我不坐飞机,我坐火车回去。” 徐老板笑着说:“飞机票不要你出钱,是我们给你的奖励,你为我们厂立了大功。” 婷婷笑着说:“不是谁出钱的问题,我有恐高症,不敢坐飞机。” 徐老板诚恳的说:“飞机比火车更完全,你坐一次就知道了,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一点心意,不为你花点钱我们过意不去。” 婷婷有严重的恐高症确实不敢坐飞机,可三老板的盛情怎么办,突然,她想起自己没坐过软卧,笑了笑说:“你们对我太好了,恭敬不如从命,我不坐飞机,你们给我买张软卧票可以吗?”三位老板相视一笑。 当天晚上,婷婷坐软卧回洪昌。 第60章 改名换姓 奇妙绝伦 /250000独最新章节! 北京回来后,婷婷在南浦路小屋一边给人做衣服一边四处打听参军的有关事宜,结果让她十分失望,参军必须本市户口,而儿子的户口在安洲。 婷婷沮丧的把这消息告诉明辉,明辉劝她别急,慢慢想办法。可是,能不急吗?婷婷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当不了兵,儿子的前途不堪设想。 由于心事重重焦虑不安,婷婷做坏了几次衣服,赔了人家不少钱,对经济状况本已拮据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望着日渐消瘦的婷婷,明辉心疼不已,除了给妻子做点好吃的说些安慰话没其他办法。 一天晚上,明辉在外地工作的同学来家里探望他,闲聊中,同学告诉明辉有一个叫曲霖的同学在林成县当县长,明辉听了很高兴,在学校他和曲霖的关系特别好。 明辉送同学回来,一进门,婷婷拉着他迫不及待的问:“明辉,你和哪个当县长的同学熟悉吗?” 明辉一脸得意的神情,大声说:“何止熟悉啊?在班上我和他的关系最好。” 婷婷欣喜若狂的跳起来,紧紧的搂住明辉的脖子又哭又笑的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涛涛当兵有希望了!” 明辉一边轻轻的拍她的背一边说:“不急,慢慢说,怎么涛涛当兵有希望?” 婷婷放开双手,抹了抹眼泪,望着明辉激动的说:“你没想到吗?涛涛可以从你同学哪个县去当兵啊!” 明辉恍然大悟,惊喜的喊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堂堂县长安排一个人当兵哪不易如反掌吗?” 突然,婷婷皱起眉头不无担心的说:“明辉,你们关系好哪是原来啊!可现在人家是一县之长了,他还会搭理你吗?” 明辉胸有成竹的说:“你放心好了,我和曲霖就像亲兄弟一样,虽然多年没联系,只要见了面肯定一样好,再说曲霖为人厚道,官当得再大也不会忘记我们这些老同学。” 听明辉这样说,婷婷才放心的笑了,接着又说:“明辉,你明天去找找曲霖好吗?” 明辉点点头说:“好的,明天正好星期天,我去他家,我们好多年没联系了,他当厂长时我去过他家。曲霖是北方人,他爱人也是北方人,俩夫妻为人都很不错。” 当晚,夫妻俩商量怎么对曲霖说儿子的情况,除了派出所哪件事不说,其他请况全部如实告知。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明辉来到多年没有联系的老同学曲霖家。 正在教小儿子功课的曲霖对明辉的突然来访既意外又惊喜,他紧紧的握着明辉的手,亲切的问道:“老同学啊!这么多年你去那里了?” 和婷婷结婚遭到亲友们的强烈反对,明辉和家人、朋友、同学都断绝了来往。多年没联系而且当了县长的曲霖对自己依然如故,明辉很是感动,动情的说:“嗨!老同学,别提了,一言难尽!” 曲霖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的说:“我知道一些,事情都过去了,不说了!说说你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明辉笑笑,一脸幸福的说:“我们很好。其实她人很不错,又善良又能干,对我和家里人都非常好。” “这就好!这就好!”曲霖边说边拉着明辉的手坐在沙发上。 明辉朝四周看了看问道:“小金和老大呢?” 曲霖指了指外面,说:“小金带老大买菜去了,马上回来,是哦!前几天我们还提到你,小金说你有七八年没来我们家。是有七八年没来吧?”明辉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俩人聊了一些同学的事,明辉几次欲言又止,曲霖估计他有事找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说:“明辉,我们是老同学,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明辉尴尬的笑了笑说:“是这样的,我爱人有个儿子,今年17岁,这孩子很想参军。可他户口在安洲,从洪昌走不了要从安洲走,安洲我们没有熟人,想从你这里走。可以啵?” 曲霖微微一笑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哦!你放心,当兵的事我包了,不过要到下半年,征兵开始后我去找你。你还在原来的单位吗?” 明辉摇了摇头说:“不在,我调缝纫机厂了。” 曲霖沉思片刻后说:“估计可能要先把户口迁到林成来,这样吧!我明天上班后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放心好了,这点小事我还办得了。” 在家焦急等待的婷婷听了明辉带来的好消息,激动得热泪盈眶,晶晶也是满脸泪水。 此后的日子似乎很平静,明辉天天上班下班,婷婷带着女儿白天在南浦路小屋给人做衣服,晚上回家睡觉。 婷婷见人就说自己天天到处找儿子,大家也相信她在寻找儿子,否则,怎么会把那么赚钱的服装厂给关了呢? 派出所的人经常还会来家里查看,每次都声色具厉的警告婷婷,如果有了儿子的消息不告诉他们属于包庇罪,到时候也要判刑。婷婷每次都点头说知道。 端午节的前一天,婷婷和女儿正在南浦路小屋做衣服,闻着别人家煮粽子的香味,婷婷想起在干洲学理发的儿子,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吃过中午,婷婷关门准备午休,突然,通往堂屋的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高高的人影,尽管看不清脸,婷婷一眼就认出进来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她扑上去紧紧抱着儿子。晶晶发现涛涛两只手都提着东西。连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只大白鹅和一大包桃子。婷婷看了看放在地上的鹅,又看看儿子说:“崽啊!你那有钱买这么多东西?” 涛涛一边搓手一边说:“你每次去干洲给的零用钱我没用。有饭啵?我饿死了!” 晶晶连忙说:“有哦!有哦!高兴得忘了你还没吃饭。” 儿子的突然出现,让思儿心切的婷婷完全沉醉在激动和喜悦中,一度忘了目前的处境。很快婷婷便清醒过来了,她打开朝着农贸市场的门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关上门坐在正狼吞虎咽吃饭的儿子对面,她沉着脸望着儿子说:“吃完饭赶快走。” 涛涛含着满满一口饭,边嚼边问:“去那里哦?” 婷婷语调平静的说:“去那里?回干洲啊!” 涛涛吞下嘴里的饭,望着妈妈撒娇:“妈,我特意赶回来过端午节,明天过节,我后天走可以啵?” 婷婷板着脸说:“不行,万一派出所的人来了怎么办?” 晶晶哀求的语气说:“妈,让涛涛过完节再走嘛!我们不去厂里就住这里,派出所的人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房子。” 涛涛翘着嘴说:“妈,让我过了节再回去嘛!我半年没回家了,我想看看爸爸。好啵?” 望着对自己撒娇的儿子,婷婷心如刀割,真想让儿子留下来过个团圆节。可是不行啊!派出所的人平时还经常找麻烦,明天端午节肯定要来。如果被他们撞上,儿子的前途不就毁了吗?现在已经在办理儿子参军的有关事宜,曲霖说等他按排好了,便把涛涛的户口落在林成县公安局赵局长家里,再熬几个月,儿子就可以穿上军装去部队,去了部队儿子就有前途了,和儿子的前途相比过不过节算得了什么?未成年的儿女自然不懂这些,现在没时间和他们说道理,不能再捱了,晚了去干洲的汽车就没了。 婷婷强忍住心中的酸楚和眼泪板着脸声色具厉的说:“快走!晶晶,把弟弟送到车站,你一定要等车开走了才能回来。听到没有?” 姐弟俩相视没说话,此时,他们对妈妈充满了怨恨。涛涛转动着两只眼睛,时不时瞄一眼婷婷,这时,只要婷婷脸上有一点笑容,他便会撒娇撒赖不走,知子莫如母,婷婷知道儿子在观察自己的脸色,故意把脸拉的更长板得更紧。冷冷的说:“走啊!我要睡觉了。” 姐弟俩知道非走不可了。晶晶打开门牵起涛涛的手说:“涛涛,走吧!我送你。” 婷婷一脸冷漠的盯着晶晶说:“你一定要等开车后再回来。听到没有?” 晶晶斜眼望着婷婷,大声喊道:“听到了!” 婷婷知道女儿在发泄对自己的不满,只好佯装不知。 姐弟俩朝门口走去,出门时涛涛回头看了屋里一眼,晶晶随手把门关上。婷婷坐在床上看着一双儿女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儿子回头朝屋里张望时,她的心都要碎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婷婷疯了似的跑到窗户前,掀起窗帘往外看,俩孩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这时,婷婷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酸楚,转身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 端午节后不久,涛涛又回来了,他左手扶着反顶在头上的一把四只脚朝天的黄色腾椅,右手提着一只硕大的甲鱼,甲鱼嘴里咬着一根木头棍子。因为椅子脚太高进不了门,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晶晶,婷婷抬头吓了一跳,连忙把儿子头顶上的椅子取下来。 涛涛进门后没看见姐姐,连忙问:“晶晶呢?” 婷婷喜忧掺半的望着儿子说:“晶晶去家里拿东西。你怎么又回来了?” 涛涛对妈妈扮了一个怪相,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马上就走,今天是为了送这只甲鱼给爸爸吃才来的,我给你买了一把腾椅,坐腾椅踏缝纫机比坐硬板凳舒服一些。这次没给晶晶买东西,下次给她买。” 说完,指着哪只甲鱼说:“妈,这是一只母甲鱼,马上就要下蛋了,乡下人说这种甲鱼男人吃了好。妈,你一定要弄给爸爸吃哦!” 婷婷忙着给儿子做吃的,好在门口就是菜市场。涛涛吃了满满两碗鸡蛋肉丝面条后说回干洲去,儿子这么乖,婷婷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准备关门送儿子去车站。涛涛说:“妈,不要你送,我自己会走。关了门,晶晶回来怎么办?” “破房子有破房子的好处,门和壁到处是缝,堂屋里哪扇门可以从门缝里拨开里面的门闩。晶晶知道。”婷婷指着通往堂屋的哪扇门笑着说。 母子俩一路上有说有笑,婷婷告诉儿子,他的户口马上迁林成县,再过几个月就成解放军叔叔了,并再三叮嘱他好好在乡下待这几个月,不要再回来。 八月初,婷婷按曲霖指示去安洲迁儿子的户口。在办理户籍窗口前,婷婷对户籍民警说:“同志,我儿子去林成工作需要本地户口,我要迁儿子的户口去林成。” 婷婷把自己的户口簿递过去,户籍民警接过户口簿看了看,拿来一本厚厚的户籍资料翻阅,突然,抬起头望着婷婷说:“不行!” 一声不行,把婷婷吓得几乎晕过去,天啊!婷婷心里暗暗叫苦,莫非这里也知道儿子在洪昌发生的事情?想的这里婷婷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问:“为什么不行?” 户籍民警说:“你没办身份证,全所就剩你这户没办,影响我们完成任务。我们找你好久找不到,你单位说你在洪昌,今天你来了,赶快办身份证,办了我再给你迁户口。”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虚惊一场!婷婷连忙说:“好!我办就是。” 户籍民警说:“你先去照相,等照片出来才能办。” 婷婷一听急了,照片要几天才能出来,而曲霖说了要尽快把户口迁移证送到林成。自己答应今天下午一定把户口迁移证交到赵局长手里。怎么办?她琢磨,因为自己没办身份证影响派出所完成任务,如果把户口簿上的人全部迁走不就解决问题了,她望着户籍民警说:“同志,为了不影响你们完成任务,我把户口簿上的人全部迁走。这样可以吗?” 户籍民警点点头,把一沓信纸和笔递给婷婷说:“可以,迁林成?把详细地址写清楚。” 婷婷接过笔和纸一边写一边说:“不!我儿子迁林成,我迁洪昌。” 户籍民警望着婷婷说:“安洲市的户口迁林成县可以上,洪昌是省会,这里的户口迁去上不了。没有洪昌的准迁证我们不能迁,到时候,你上不了退回来就麻烦了。” 婷婷的想法是,只要能把儿子的户口迁往林成,自己的户口上不上没关系,哪怕注销也无所谓。她望着户籍民警信誓旦旦的说:“你按我说的迁就是,迁洪昌的上不了我自己负责,保证不麻烦你们,” 户籍民警犹豫片刻后说:“你现在这样说,到时候你不承认怎么办?” 婷婷立即说:“我写保证书,白字黑字赖不掉吧?” 户籍民警笑了笑说:“可以。你写吧!” 婷婷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写下: [JZ][HTH]保证书[HT] [HTK]本人要求将仝静秋的户籍迁往洪昌市南浦路南派出所。一切后果自负! [JY]仝静秋[HT] 婷婷将保证书连同地址一起递给户籍民警。突然,婷婷觉得儿子应该随明辉姓赵,否则,将来部队填表,父亲姓赵儿子姓秦不妥,再说在洪昌出事的名字不用了,改名换姓重新来过。想到这里,她朝窗口里看了一眼,见户籍民警正低着头填写迁移证,急得她拍着窗口说:“同志,等一下!” 户籍民警抬起头问:“干吗?又有什么事啊?” 婷婷歉意的笑了笑说:“我儿子的生父去世了,我想让他随继父姓可以吗?” 户籍民警果断的说:“不可以!” 婷婷强调说:“我儿子和继父感情相当好,为什么不可以?” 户籍民警神情严肃的说:“这不是感情问题,是法律问题,要随继父姓必须通过法院。凭法院判决书我们才能改。” 婷婷深感失望,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有关这方面的条文;小孩一般随父亲姓,但也可以随母亲姓。对!给儿子改个名字然后随自己姓。于是,她满脸笑容的望着户籍民警说:“同志,我儿子跟我姓可以吧?” 户籍民警立即回答她:“可以!法律允许孩子随父姓,也可以随母姓。” 婷婷欣喜的说:“儿子跟我姓仝,改名毅,仝毅。可以吗?” 户籍民警点点头笑着说:“仝毅的谐音是同意。恩!这名字改得好!” 捧着两份户口迁移证,一份是二十年前来自洪昌的户籍重返故里,一份是十七年前在这里出生的儿子前往他人生发祥地林成。婷婷感慨千万。 下午四点赶到林成,把儿子的户籍迁移证交给赵局长时,婷婷笑着说:“赵局长,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我是家里的独女,儿子出生时为了让我父亲高兴,儿子随我姓,现在儿子长大了,他要随自己的父亲姓,可以吗?” 赵局长看了看手里的迁移证点头说:“可以啊!随父姓随母姓都一样,这是法律允许的,没问题。他父亲姓什么?” 婷婷满脸喜悦的说:“赵局长,说起来真巧,我爱人也姓赵。” 赵局长哈哈大笑。连连说:“真是有缘!真是有缘!” 在安洲,秦涛变成了仝毅,到林成后,仝毅又变成了赵毅。除了曲霖,所有参与征兵工作的人员都以为赵毅是赵局长的侄儿。 把儿子的户籍迁移证交给赵局长后,婷婷乘最后一班车回洪昌。车上,婷婷看着自己的户籍迁移证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将户籍落户洪昌。 从此,婷婷成了一个没有户籍的黑人。 回到家正好吃晚饭,婷婷把迁户口的经过告诉明辉,又把户籍迁移证给他看,明辉说:“你有工作单位,有没有户口无所谓。” 婷婷笑了笑,点点头说:“是哦!我也是这样想,好在粮油供应证没迁,有粮票油票就可以了,过两天我去干洲看看涛涛,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正在厨房洗碗的晶晶马上说:“妈,我也去,我好久没看到涛涛了。” 婷婷想了想说:“好,我带你去。” 第二天中午,婷婷正在南浦路小屋给顾客量尺寸。突然,在堂屋里做饭的晶晶高兴的喊叫起来:“哎呀!你回来了?我和妈正准备过几天去看你哪。” 儿子回来了,婷婷顿时又紧张又气愤。顾客走后,母子三人开始吃饭,婷婷板着脸问儿子:“你怎么又回来了?”涛涛低着头吃饭没吭声。 见儿子不搭理自己,婷婷不再说什么,准备吃完饭让晶晶送他上车回干洲。谁知涛涛放下饭碗往床上一躺,婷婷走到床边拍拍他的屁股说:“别睡了,走吧!再晚没车了”涛涛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见儿子不理自己,婷婷伸手抓住儿子的胳膊想拖他起来。没想到涛涛猛的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闭着眼睛,粗声粗气的说:“我不去乡下了!” 婷婷一听火了,厉声问道:“你不去乡下去那里?” 涛涛睁开双眼瞪着婷婷,用几乎是吼叫的声调说:“我宁可去坐牢也不去哪鬼乡下,现在的蚊子跟蜻蜓一样大,咬得我半死,天天晚上睡不着觉。” 婷婷知道儿子没说假话,小时候她经常去乡下玩,入秋后,乡下的蚊子特别多特别大特别厉害,叮得人又痒又痛而且灼烧得厉害。但是没办法啊!再苦再难也要再坚持一个月,九月份就可以去林成,曲霖说为了联系方便要涛涛九月份住到县政府宿舍他的房子里去。 儿子浑身没有一处好皮肤,到处是抓伤的痕迹,婷婷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她不忍心再骂儿子,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背,温和的说:“崽啊!你听妈说,昨天我去安洲把你的户口迁到林成去了,赵叔叔说了,下个月底你住到他林成的家里去。你再坚持一下好吗?” 涛涛任性的说:“你再怎么说我也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完躺下不搭理婷婷。 看着躺在床上背朝着自己的儿子和坐在一旁哭泣的女儿,婷婷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如果能替换多好啊!她愿意用自己替换儿子。突然,她想到万一这时候派出所的人来了怎么办?她恐惧的喊叫;“崽啊!赶快走!如果派出所的人来了,一切都完了!” 婷婷边说边拉儿子起来,没想到涛涛一咕噜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大声喊道:“我就不去乡下!我情愿劳改一年。我现在就去派出所自首!” 涛涛说着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就要往外冲。来不及多想的婷婷一把抱住儿子拼命的往屋里拖,晶晶也跑过来帮妈妈拖住弟弟。母女俩怎么也拖不住下决心要去派出所自首的涛涛,眼看涛涛就要冲出门了。 悲愤交加、心急如焚几乎要崩溃的婷婷扑通一声跪在水泥地上对着儿子不停的叩头,涛涛被妈妈这一举动吓呆了,晶晶连忙把门关上,哭着抱住妈妈不让她叩头,稍冷静了一些的涛涛把妈妈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晶晶边哭边指着涛涛说:“就怪你!你看!妈的头都叩出血来了。” 婷婷红肿的额头上淌着血水,晶晶拿来毛巾轻轻地帮妈妈擦去额头上的血污。 望着头发蓬乱、满脸泪痕、红肿的额头流着血的妈妈,涛涛又难过又害怕,他蹲下望着婷婷小声说:“妈,你不要生气嘛,我去乡下就是,我现在就走。”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见儿子一副胆怯的样子,婷婷心疼不已,她拉着儿子的手,缓缓的说:“崽诶,你还小你不懂。你说情愿去劳改一年,如果只是劳改一年没有后遗症我会让你去。可你知道吗?劳改是要写进档案的,档案要跟随人一辈子,档案里有污点的人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没有好前途。所以妈才拼死拼活不让你去。乖崽,再熬一个月就好了,下个月妈妈去接你,住到赵叔叔家里就舒服了。听话,乖崽。晶晶,你赶快送涛涛走,再晚没车了。” 婷婷含着辛酸悲痛的眼泪看着自己一双儿女默默的走出屋子。 这天早上,母女俩刚打开南浦路小屋的门,来了两位穿制服的一男一女,婷婷的心砰砰直跳,默默念叨只要不是儿子的事,随便什么事都不要紧。她强装镇定的迎上去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女的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是工商局的,今天总算找到你了,我问你,你开了这么久的店,办了营业执照吗?” 婷婷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笑着说:“这那是开店嘛,我只是给自己和熟人做几件衣服。” 女工商一脸严肃的说:“你不是开店是开什么?很早就有人反映你无证营业,我们找你好多次没找到,你还说不是开店,看看你墙上挂的衣服比大裁缝店还多。”说完用手指着挂满衣服的墙壁。 婷婷看了一眼墙上的衣服。笑着说:“哪都是我自己穿的衣服,你看看每件又长又大而且都是旧的。” 这时,男工商望着婷婷说:“别说那么多了,你不办营业执照就不能开门营业。听到没有?” 婷婷马上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不做了,我关门可以吧?。” 考虑办执照要几百元钱,自己马上要忙儿子参军的事,再说儿子参军后自己做什么还不能定,所以婷婷连忙说关门不做。 裁缝做不成收入没了,坐吃山空,何况自己还没有山,儿子参军还需要钱花,婷婷知道必须尽快找一份合适的事做。 一天买菜时,一个卖分割鸡的台子引起了婷婷的注意,台子上面摆有鸡的各个部位,鸡翅、鸡腿、鸡头、鸡脖子,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鸡内脏,另外还有□□只拔好了毛的鸡挂在一根横杠子上。 婷婷站在一旁看了很久,发现生意不错,听口音摊主是外地人,婷婷心里暗暗赞叹外地人聪明能干。 婷婷萌发了卖分割鸡的想法,分割鸡简单易行,也不需要太多本钱,而且就在自己家门口卖,非常方便,杀鸡、拔毛、分割很容易,唯一难的是不知道去那里去买这么多鸡?农贸市场买太贵,批发市场应该便宜很多,可批发市场在那里呢?婷婷把这想法和女儿商量,晶晶高兴的说:“妈,我们想到一块了,我昨天看到卖分割鸡的就想和你说,又怕你不愿意做哪么脏的事,所以不敢说,你愿意做就好,我马上去打听买鸡的地方。” 想不到平时不善言谈甚至还有些木讷的晶晶,很快把买鸡的地点和价钱打听清楚了。 当天晚上,母女俩把家里的桌子抬出来演练怎么摆放,她们在桌子脚上各绑了一根木棍,然后在两根木棍的上端横架一根木棍,两端用绳子绑好,便成了悬挂整鸡的杠子,买分割鸡的台子很快搭成了,模式和白天看到的差不多,母女俩又把烧水杀鸡拔毛所需要的工具准备好。 次日早上5点钟母女俩便起床,匆匆刷牙洗脸,然后婷婷骑着自行车载上女儿直奔批发市场。因为第一天心里没底不敢多买,她们只买了20只鸡。 20只鸡9点不到就卖完了,有几家餐馆老板还向她们预定第二天需要的鸡。 第二天买了30只,也很快卖完了。 就这样每天逐渐增加一点,每天的销售量大概是50--60只鸡,每只鸡赚1元多钱,每天纯收入60元左右。 卖分割鸡的工作很辛苦,但丰厚稳定的收入让母女俩兴奋和满足。 婷婷熟人多,被人看见自己卖分割鸡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每天基本上是晶晶一个人在摊位上卖,生意特别忙时,婷婷才过去帮忙,婷婷负责整理、收拾、挑水的等后勤工作,偶尔还帮别人做几件衣服。 卖分割鸡需要用很多水,自来水离小屋有一段路,要经过拥挤不堪的农贸市场,挑着两桶水行走起来非常不方便,所以婷婷不用扁担挑,她凭借手腕有力,一只手提一桶水。 这天早上,婷婷提着两桶水随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向小屋走去,走在她后面的一位年轻男人用惊讶赞叹的目光望着她,嘴里嘀嘀嘟嘟的说:“天啊!真是少见!我一个大男人都提不动这两大桶水,佩服!佩服!” 见婷婷拐进右边的一扇大门里,年轻男人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婷婷的背影。后面的人不断的推挤他,年轻男人才很不情愿的挪动脚步往前走去。 摊子上生意不是太忙,婷婷便拿起一条做好了的裤子坐在缝纫机前绞裤脚边。 突然进来一个人,婷婷抬头看了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以为是别人介绍来这里做衣服的顾客。于是,笑了笑说:“你好!做衣服啊?” 年轻男人笑而不语,婷婷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嘀咕;不会又出了什么麻烦吧?她本能的站了起来指着凳子说:“你坐,有什么事慢慢说。” 年轻男人望着婷婷语气里充满钦佩的说:“大姐,我不做衣服,我是特意来拜访你的。” 婷婷一头雾水,这谁啊?一口北方话,一点印象没有啊!无奈,只好用洪昌普通话对他说:“拜访我?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认识啊!” 年轻男人哈哈大笑,语气诚恳的说:“原来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我是外地人,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店,刚才我走在你后面,看见你一手提一大桶水,我惊呆了,以为你是少林寺女弟子。我把东西送到店里后特意来拜访你。可你又在飞针走线的缝衣服,我蒙了,大姐,你究竟是哪路神仙啊?” 吊在嗓子眼的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婷婷长长的嘘了口气说:“谢谢你的夸奖,我做裁缝的。” 年轻男子摇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姐,我真的非常敬佩你,你不告诉我不要紧,我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说着递给婷婷一张名片,婷婷礼貌的接过名片看了看说:“哦!王老板,谢谢!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王老板礼貌的说:“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以后我店里用鸡都到你这里拿。可以吗?” 婷婷笑笑:“不好意思,我没有电话。谢谢你的关照!如果需要的量比较大请你提前一天打招呼。好吗?” 王老板思索片刻后说:“好的,平时一天有几只就够了,遇上节假日或有酒席哪就说不准了。反正,5只以上我提前给你打招呼。谢谢!我走了。”婷婷很客气的把王老板送出门口。 九月初,婷婷带着女儿去乡下把儿子接到林成,母子三人住在县政府分给曲霖的宿舍里。曲霖住洪昌,这房子一直空着。 望着纱窗纱门水电设备齐全的县政府宿舍,涛涛感慨的说:“这里和乡下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母子三人去街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晚上睡觉都争着要和妈妈睡一头,婷婷看了一眼床说:“别争了,这床很宽可以横着睡。我们三个人睡一头。” 横睡在一张床上的母子三人滔滔不绝的聊着家常。涛涛问:“妈,曲叔叔这房子一直空着,为什么不早点让我来这里呢?” 婷婷叹了口气说:“傻儿子,我们只能按曲叔叔的话去做,如果我们主动要求来这里住,人家会怀疑啊!自己家里待得好好的,干嘛要急着来林成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所以妈妈要你忍一忍。咬咬牙就过去了,现在不就好了嘛。” 听了妈妈的解释,涛涛没吭声,似乎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 婷婷又说:“我和晶晶过几天回去,你在这里乖一点,不要出去玩,把我写的字多练练,哪些字都是将来填表用得上的,练不好,到时候你怎么填表?听到没有?” 晶晶趴在妈妈的身上说:“涛涛,你不会写的字我帮你。” 婷婷一把将女儿推开,生气的说:“你瞎说什么呀?你以为在家里填表啊?以后在部队经常要填表写材料,你帮得了吗?这么大的人不懂一点事!”晶晶吐着舌头不敢再说了。 在林成住了几天,婷婷和晶晶回洪昌了。 涛涛一个人住在赵叔叔家的空房子里,天天自己买菜做饭,这还算不了什么,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寂寞难耐时,涛涛便用妈妈教他的自我平衡法;和乡下比比。想起乡下的日子,涛涛心情果真好多了。 国庆节后征兵工作开始,婷婷让女儿一个人买分割鸡自己去林成,到林成后才知道报名之类的事已经安排妥当,等待政审就是。 既然没有自己做的事,婷婷准备回洪昌过几天再来,回洪昌之前她去县武装部打听政审的具体时间,县武装部政委告诉她,一星期以后开始政审。 在洪昌待了几天,婷婷正准备去林成时徐老板来了,通知她去河南安阳开定货会。天啊!怎么这么不巧呢?两件重要的事情碰到一起了,婷婷很为难,儿子参军的事当然是最重要的,可定货会也不能不去啊!否则对不起几个老板,再说自己也需要钱啊!婷婷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徐老板,请他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徐老板笑了笑说:“参什么军嘛!让儿子吃哪苦,还怕儿子找不到工作?我安排他进厂可以吧?” 面对徐老板的一番好心,婷婷不知道说什么好,徐老板见她支支吾吾,只好说:“我希望你能去安阳,几天时间能进账几千元钱,运气好说不定进万元,这样的好事去那里找哦!你自己考虑。” 突然,婷婷有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望着徐老板笑眯眯的说:“这样吧!定货会要开三天,你们先去,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好了立即赶过去,你告诉我的关系户,会议结束前我一定赶到会场。徐老板,你把开会的具体地点和时间写给我。好吗?” 徐老板摇摇头,从夹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下了定货会的具体时间和地址。 临走前,徐老板再三交代婷婷一定要赶过去,哪些客户都会在安阳等她,还说会议的第一、二天他会派人去火车站接她。 第61章 难关重重 吉人天相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赶到林成时政审刚刚开始,可能因为赵毅是赵局长的“侄子”,曲县长又亲自出面,所以县武装部负责征兵的干部个个对婷婷特别客气,他们说因为赵毅是外地迁过来的,需要去原籍进行调查。婷婷问要等多长时间,负责政审的干部说:“现在特别忙,暂时还抽不出人外调,阿姨,如果你想快一点,可以自己带函件去老家盖好章再把函件给我们,这样比我们派人外调快多了。” 婷婷惊喜的说:“可以啊!这样当然更好,我马上出差,没有时间在这等。” 负责政审的干部听说婷婷愿意函件自带,高兴的连忙给她开具调查介绍信;户口所辖地派出所、常住地居委会、就读学校、父亲单位、母亲单位共五封。 当天下午,婷婷捧着决定儿子命运的五封介绍信赶回洪昌,到家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早上,在南浦路小屋里,婷婷望着五个牛皮纸信封犯难了,自己去那里盖这五个章啊?看着妈妈愁眉不展,晶晶说:“妈妈,我们去街上刻几个大章子,自己盖嘛!” 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女儿,婷婷苦笑说:“嗨!都19岁的人了,说起话来还像个三岁孩子,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经过反复思索和考虑,婷婷决定先从容易一些的着手,正常情况下父母单位的章应该很容易盖,可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可能了,她想到了徐老板,找他们给自己盖两个章应该没问题,去安阳开订货会是下午的火车,这时候应该还在家里,想到这里,立即起身去徐老板家。突然想起自己只知道徐老板家大概的位置,具体哪栋哪楼却不知道,到了哪里再问吧!好在徐老板名气大,很快就打听到了徐老板的家。 婷婷飞快的跑上三楼,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婷婷笑着说:“你好!这是徐老板家吗?” 年轻女人笑着说:“是啊!他出差去了,有什么事进来说。” 婷婷大吃一惊,进屋后连忙问:“什么时候走的?不是今天下午的火车吗?” 年轻女人说;“昨天下午走的,小徐说提前一天去。我是他爱人,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可以吗?” 婷婷焦急的说:“我是徐老板厂里的业务员,本来同他们一起去安阳,家里有点事要晚点去。是这样的,我儿子当兵要父母单位盖章,我单位在外地来不及了,想叫徐老板给我盖个章。” 年轻女人略带歉意的说:“你昨天来就好了,所有的章子都带走了,你只有去其他地方想想办法。” 这时,一个5岁左右的小男孩拉着年轻女人的手说:“妈妈,妈妈,我要写字嘛。” 年轻女人笑着对婷婷说:“你稍等一下,我拿张纸给他。” 年轻女人转身拉开身后五斗柜的抽屉,拿出一沓纸和一支圆珠笔放到旁边的桌上,然后把小男孩抱到凳子上。 婷婷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桌上的纸,给小男孩写字的纸是徐老板厂里的办公信纸。如果这些信纸盖了公章多好啊!想着想着,恍惚这屋子里到处飘着盖有公章的信纸。 突然,婷婷有了一个大胆侥幸的想法,徐师母既然会把信纸给小孩学写字,就有可能把信纸当废纸垫柜子垫抽屉,或许自己运气好,有盖了章的信纸问题不就解决了嘛!想到这里,婷婷对年轻女人说:“徐师母,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年轻女人笑着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婷婷面露难色的说:“我常用信纸垫抽屉,所以想请你翻一下抽屉,看看有没有盖了公章的信纸,只要找到一张就解决问题了。实在没办法,否则,我真好意思开这样的口,” 年轻女人笑着说:“没关系,我也是做了妈妈的人,能理解,我找找看。” 说着拉开五斗柜的门,一只手掀起衣物,一只手把垫在隔层板上的纸抽出来。连底层共三层,抽出来的有报纸也有信纸,但没有盖了章的信纸。 年轻女人关上柜子的门又把另一边的五个抽屉从下到上一个个拉开,婷婷紧张的期待着,从四个抽屉底下拿出来的虽然都是信纸,但没有盖了章的。 剩下最后一个抽屉了,婷婷屏住呼吸看着,心随着拉开的抽屉提到了嗓子眼,年轻女人把垫在下面的纸抽出来递给她,婷婷眼前一亮,信纸的右下角有个圆圆的红印章,她无法按捺心中的惊喜,激动得大喊:“哎呀!有了!总算找到了,谢谢你!徐师母,谢谢你!” 终于在五斗柜最上面的抽屉里找到了盖有公章的信纸,而且是两张,欣喜万分的婷婷心怀感激的再三向年轻女人道谢。 回到南浦路小屋已经快10点了,望着两张盖有红印章的信纸婷婷琢磨叫谁写呢?自己肯定不能写,去家里叫明辉写?时间不不及,最后想到了小叔子明煌,明煌和父亲在同一所学校当老师,现在可能在上课,中午去找他。 婷婷翻看着其余的三封介绍信,决定先找个中学盖章,找哪个中学呢?婷婷想起上户做衣服时认识二十一中一位姓周的老师,因为谈得来自己送了很多鞋料给她,后来各自都忙来往便少了,按道理现在去麻烦人家有点不好意思,可没有办法啊!儿子当兵是天大的事,顾不得那么多了。 来到二十一中,婷婷很快找到了周老师办公室,周老师正好没课,白白胖胖四十多岁的周老师对婷婷非常热情,不停的抱怨她这么久没来找自己,还说很想找她做衣服,婷婷见她说个没完急了,单刀直入的说:“周老师,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有件事要麻烦你。” 周老师爽快的说:“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句话!” 婷婷笑了笑,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也没什么大事,我儿子想参军,可参军要高中毕业证,我儿子的毕业证丢了,请你帮忙补办一个毕业证。” 周老师问:“什么时候要?” 婷婷笑了笑说:“今天就要。” 周老师瞪着眼睛说:“今天就要?那有这么快呢?哪办不了。” 婷婷知道办不了故意这样说,实际上只要学校盖个章。 婷婷皱着眉头说:“怎么办呢?要么让学校开张证明也行。” 周老师望着婷婷不解的问:“什么证明?” 婷婷一脸无奈的说:“证明我儿子的毕业证丢失了呀!” 周老师思索片刻后说:“这要找教务处,我去看看教务处有没有人。” 婷婷跟随周老师来到教务处办公室,几个男女老师都热情的和周老师打招呼,周老师扫了一眼笑着问:“危主任呢?” 一位年轻的女老师说:“刚走一会儿,周老师,找危主任有事吗?” 老师看了婷婷一眼说:“我一个学生把毕业证弄丢了,现在去当兵要毕业证,家长找到我要求补办,而且今天就要,这哪搞得成呢?我想叫危主任给她开张毕业证遗失证明。” 女老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上午可能不会回学校了,下午来吧!” 墙上的钟已经11点多了,周老师对女老师说:“何老师,下午第一节我有课,你帮我这学生家长给危主任说一声,让他开个证明,这学生很不错的。” 何老师满脸笑容的说:“放心吧!周老师,我会的,名师出高徒嘛!周老师的学生肯定错不了。”周老师斜了何老师一眼。 周老师把婷婷送到学校门口,望着婷婷的说:“下午来吧!两点以后来,来早了没人,你放心,我开了口应该没问题。” 婷婷感激的说:“谢谢你!周老师,你真好。” 周老师哈哈大笑说:“是你好啊!否则,我管哪么多事干嘛?说正经的,等你儿子当兵去了,来帮我做几□□服。怎么样?” 婷婷连忙说:“可以,只要我儿子能去当兵,莫说做几天,做半个月也没问题。” 婷婷回到南浦路小屋快12点了,晶晶做好了饭,她要晶晶先吃。明煌这时候该下班了,她急忙赶到明辉父母家,明煌和父母正准备吃饭,见婷婷火急火燎的样子,赵母给她倒了一杯水,叫她吃饭,婷婷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接着把事情的原委说了,要明煌先写了再吃饭。赵母连忙把桌上的菜碗移到一边,腾出地方让明煌写字。 明煌把婷婷递给他的两张盖有公章的信纸放在桌上,拿着笔问婷婷:“怎么写?” 婷婷一把将两张信纸拿在手里,望着明煌说:“不行!不能这样写,就这两张盖了章的信纸,万一写错了怎么办?先拟好草稿再誊写。” 赵父也说:“哪是哦!婷婷说得对,先拟个草稿。” 明煌笑了笑,顺手拿来一张白纸放在桌上,望着婷婷说:“你写草稿,我来誊,这样快一点。” 婷婷拿起笔写道; 兹有我厂技术干部赵明辉系□□党员,该同志思想进步,工作积极肯干,多次评为先进工作者。特此证明! 兹有我厂工会干部仝静秋,该同志大公无私,吃苦耐劳,厂文艺活动积极份子。特此证明! 明煌看完草稿后笑了笑,对婷婷伸出大拇指。 本来是父母亲各一张介绍信,可第一张被明煌写错字了。最后,只好父母亲共一张介绍信,夫妻俩同一个单位共一张介绍信情理上说得过去。 婷婷把写好的介绍信装进武装部的信封里,没吃饭就走了,她急着要去二十一中。 去二十一中的路上,婷婷买了两包希尔顿香烟和一些糖果。 到学校后,婷婷直奔教务处,正在和其他老师聊天的何老师见她来了,看了一眼靠窗户的办公桌说:“你来了,危主任还没来。” 婷婷笑了笑说:“没关系,我等会儿。” 婷婷把一包糖果放在何老师办公桌上说:“儿子当兵我高兴,请大家吃糖。” 一年轻的男老师开玩笑说:“哟!当兵还有糖吃啊!等你儿子结婚,哪不是要请我们喝喜酒嘛?” 这玩笑让婷婷非常高兴,她喜气洋洋的说:“儿子结婚,我请你们到洪昌市最大的酒店喝喜酒。” 突然,何老师对着门喊了一声:“危主任来了。” 婷婷连忙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瘦瘦高高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危主任进门后看见何老师办公桌上的糖果,问道:“谁结婚啊?” 何老师笑着说:“没谁结婚,高中部周老师的学生参军。” 危主任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后说:“周老师的毕业班带得真不错!每年都有考上名牌大学的。” 见危主任坐下了,何老师对婷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走。何老师边走边说:“危主任,上午周老师来找过你,下午第一节她有课,要我跟你说一声,她学生的毕业证丢了,请你开张证明。” 危主任一边拉开抽屉一边问何老师:“哪届的,什么名字。” 何老师连忙将站在自己旁边的婷婷推到危主任的前面说:“我不知道,这是学生家长,你问她。”说完转身走了。 危主任看了一眼婷婷问道:“是你小孩?” “是的,我儿子。” 婷婷点了点头,说完迅速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包希尔顿香烟抛进危主任半开的抽屉里,危主任惊愕的望着婷婷,随即要把香烟拿出来,婷婷眼疾手快连忙伸手遮住抽屉。 危主任本能的看了看四周,婷婷的身躯挡住了其他老师的视线,见婷婷一脸真诚,也就不再推委了。 危主任从右边小抽屉拿出一沓纸放在桌上,然后望着婷婷问:“你小孩哪届的?叫什么名字?” 婷婷连忙说:“我儿子今年毕业的,叫赵毅。赵钱孙李的赵,毅力的毅。” 危主任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兹有我校学生赵毅,男,系八七届毕业生,该生在校期间学习成绩优秀,尊重老师,团结同学,热爱劳动,能积极参加学校各项活动。毕业证书不慎遗失。特此证明! 写完,危主任看了一遍,拿起公章正要盖下去,突然,坐在他身后的一位中年女老师说:“危主任,你看这事要不要请示校长?” 婷婷差点被中年女老师的话吓晕了,如果危主任真的去请示校长,万一查起来不就露馅了嘛!婷婷默默祈求女老师不要再多嘴多舌了。 危主任拿公章的手停顿几秒钟后还是盖下去了。停顿的这一刻,危主任想了很多,第一,这是自己权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可以不请示校长。第二,周老师亲自出面,凭周老师的威望也应该办。第三,学生家长通情达理,送两包这么好的烟给自己。 赵主任的公章盖下去了,婷婷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危主任把证明书的两端捏在一起递给婷婷,关切的说:“印泥还没干,不要折,就这样拿着。” 婷婷接过证明书谢过危主任,转身走到正伏在桌上写东西的何老师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笑眯眯的说:“何老师,谢谢你啊!我走了。” 何老师抬起头望着婷婷:“就走啊?” 婷婷点点头,小声说:“我下午要出差。”何老师笑了。 走出教务处大楼,婷婷几乎是小跑朝校门口走去,刚才哪中年女老师的话让她心有余悸,她害怕校长知道了追上来把证明拿回去。 回到南浦路小屋已经快四点了,望着给派出所和居委会的两封介绍信,婷婷想到自己和居委会的樊主任打过几次交道,彼此印象都还好,儿子在这里没打过架没惹过祸。找她开个证明应该没问题,于是先去居委会。 和婷婷想象的差不多,樊主任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去厂居委会开证明,婷婷说长住这里当然在这里开证明,樊主任点了点头,可是她不会写字,要婷婷自己写好后她盖章,没想到樊主任不会写字,自己写更好。婷婷写道; 兹有我居委会居民赵毅,男,高中毕业,该青年孝顺父母,尊老爱幼,团结邻里。特此证明! 婷婷写好后,不识字的樊主任给她盖了一个红红的大公章。 现在就剩下派出所一个章了,这是最后一道关,也是最难的一道关。越到关键时刻越紧张,婷婷喝了一杯水,然后带上所有的证明忐忑不安的向派出所走去,不巧的是派出所领导正在开会。 快五点了才有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出来,心急火燎的婷婷迫不及待的冲进会议室,找到马所长说明自己的来意并递上所有证明。所长吩咐民警查看户籍簿,查看结果没有赵毅的名字,于是拒绝出具证明。 婷婷急出眼泪来了,她再三请求马所长一定要给自己出具证明,甚至拦住马所长不让他走。这时,坐在旁边一个40多岁的男民警问婷婷:“你爱人的户口在这里,你小孩的户口怎么不在这里呢?” 这人面相和善,婷婷像捞到救命稻草似的望着他说:“同志,我在外地工作,小孩的户口随我在外地。” 马所长对婷婷说:“这是曾指导员。” 一听是指导员,婷婷觉得有希望了,她一会儿求所长,一会儿求指导员,可能是她的执着打动了俩位领导,曾指导员说:“你先出去,我和所长商量一下。” 婷婷顺从的走出会议室,凭感觉有希望了,可又不敢想象得太好。 站在会议室外面的婷婷像热锅上的蚂蚁,短短几分钟,感觉比几年还漫长。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五点了,婷婷担心误了火车,更担心派出所不肯出具证明。 婷婷盘算等开具所有的证明后让晶晶第二天送去林成,自己乘坐当天下午6点多钟的火车去安阳开定货会。 门终于开了,走在前面的马所长说:“我和曾指导员商量过了,给你开证明。” 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婷婷欣喜的说:“谢谢俩位领导!谢谢俩位领导!真是感激不尽!” 派出所的文书参照另外几份证明写道; 兹有我辖区公民赵毅,男,17岁,系高中毕业,该公民尊纪守法,无任何不良行为。特此证明! 婷婷接过证明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五点一刻,她使劲的吹着印泥未干的公章,不等印泥全干便立即装进信封。 婷婷虔诚的向马所长和曾指导员鞠了一躬,然后小跑回到南浦路小屋,用报纸把所有的函件包好交给晶晶,再三交待:“明天一早你去林成,把这个交给武装部政委,你说我出差去了,千万别弄丢了,这是你弟弟的命根子!” 晶晶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弄丢的。” 交待完,婷婷急忙收拾去安阳的东西,正要出门,感觉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做,什么事呢?婷婷的脑子飞快思索,哦!对了,自己应该给武装部付政委写封信!想到这里,婷婷立即放下背包拿出笔和纸给付政委写信; 付政委;您好!单位临时要我去外地处理一些问题,无奈,只好让我女儿晶晶把政审材料交给您,如有需要家长表态的事请您替我作主。我三天后回来,麻烦您了,谢谢!仝静秋 婷婷把给付政委的信装进信封后交给晶晶,交待一番后匆匆出门。 赶到火车站,离开车时间还有6分钟,婷婷急了,按正常程序买票、检票、进站绝对不可能,何况已停止检票,有票也进不了站。 凭着对火车站地形的熟悉,婷婷从车站职工进出的一个小门进了站,等她跑到列车前,车厢门的踏板已经收起来了,年轻漂亮的列车员挺胸昂首的站在车厢门口,微笑着向月台上送亲友的人们行注目礼。 气喘虚虚的婷婷一边摆手示意列车员让她上车,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请让我上车,我去安阳有急事,我上车补票。好吗?谢谢你!” 按规定,收起踏板后不允许旅客上车,可能是婷婷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样子让列车员动了恻隐之心,她竟然伸手拉了婷婷一把。 过道里挤满了人,婷婷只好就地站着,刚刚站稳,哐啷一声列车开动了。 第二天晚上九点多钟列车到达安阳。 一出火车站,曾老板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迎上来,曾老板拍了拍婷婷的肩膀说:“总算接到你了,我们昨天也来了。” 不等婷婷说话便拉着她往路边一辆面包车里钻,刚坐定,曾老板对面包车司机说:“开车,中原饭店!” 车上,曾老板告诉婷婷,内蒙的蒙科长、牡丹江的朱科长、北京的尹科长都在宾馆等她。本来今天都要走的,是徐老板要他们晚一天走,说你无论如何会赶过来。 下面包车后,婷婷跟曾老板去了他们房间,见婷婷来了,大家都非常高兴,立即要带她去见哪几位科长,婷婷连忙洗澡换了一套衣服,然后跟着徐科长去了三位科长房间,一直忙到12点,三位科长总共订购了婷婷两万多元产品。 第二天,婷婷乘坐下午三点多的火车回洪昌。次日下午六点多到达洪昌,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晶晶告诉她:“妈,付政委说马上就要体检,要你尽快去林成。”婷婷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赶往林成,正在练习写字的涛涛见了妈妈,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婷婷知道儿子撒娇责怪自己这么多天没来。摸着儿子的头笑着说:“乖崽,不生气,妈妈去安阳开了几天定货会。” 涛涛晃动脑袋不准妈妈摸自己的头,嗡声嗡气的说:“你就知道要钱,根本不管我,钱比我重要吗?” 见儿子真的生气了,婷婷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他旁边,细声细气的说:“傻儿子诶,妈不去赚钱怎么行哪?我们家没有积蓄,到时候要用钱怎么办?再说开定货会几天就回来,不会耽误这里的事情。” 涛涛瞪了妈妈一眼说:“你还说没有耽误这里的事情?昨天曲大伯来了,说你妈妈怎么还没来?” 婷婷一听急了,连忙问:“曲大伯昨天来了?他说了什么吗?” 见妈妈着急的样子,涛涛这才消了一点气,说:“来了,曲大伯很忙,说几句话就走了,他要我告诉你,武装部付政委哪边他全都安排好了,叫你不用花钱。” 婷婷哦了一声又问:“还说了什么?” 涛涛瞟了她一眼说:“没有,人家跟我小孩子有什么话好说嘛!” 婷婷望着儿子嘿嘿笑着,眼神里充满了歉意。 征兵工作最后一道程序体检开始了。 体检对涛涛来说是决定命运的最后一道关卡,涛涛年轻不知愁滋味,可身为母亲的婷婷整天提心吊胆,她知道,体检如果血液有问题,无论如何当不了兵。 体检期间,身高一米七六、体格健壮、白净挺拔的涛涛在众多应征青年中可谓鹤立鸡群。武警、空军、总参三军种的接兵干部都找他谈话,希望他去自己部队,涛涛一一答应。 涛涛高兴地把这些告诉婷婷,说:“妈,现在你不要担心了,三位解放军叔叔都争着要我,万一我的血有问题也不要紧,他们会要我的。” 婷婷摇了摇头说:“傻儿子诶!现在人家争着要你,是看你长得高大漂亮,如果你的血液有问题,再高大再漂亮也没用,你是县长的儿子都不行。”涛涛似信非信的望着妈妈。 各项检查涛涛全部合格,验血要三天后才能知道结果。 在等待血检结果的三天里,婷婷寝食难安,一颗心整天揪着,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她不时的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上苍啊!求您了!求您保佑我儿子当兵顺顺利利。 终于熬到第三天了,一大早,涛涛还在睡觉,婷婷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武装部。走到武装部门口才发现自己来的太早了,武装部大门还没开,她只好转身回去,在街上吃了早点,然后又买了一些给儿子送去。 婷婷再次来到武装部,正在整理资料的付政委笑眯眯的说:“恭喜你啊!你儿子的血检正常。” 这好消息让婷婷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往外涌。压抑已久的担心、焦虑、屈辱、疲惫、渴望等各种情绪在梦想成真的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 婷婷满脸泪水一言不发,付政委以为她舍不得儿子当兵,笑着说:“不要难过,小孩子去部队锻练几年有好处,再说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哈哈!” 付政委年年征兵,看多了舍不得儿子痛哭流涕的母亲,所以他曲解了婷婷流泪的真实原因。婷婷心虚,担心自己失控引起付政委的怀疑,宣泄一阵过后终于镇定下来,她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望着付政委一脸歉疚的说:“不好意思,想到儿子马上要离开我,心里难过。谢谢你!我走了。” 回到宿舍,婷婷一把抱住儿子兴奋的说:“乖崽!血检正常哦!我回家去,把这好消息告诉爸爸和晶晶。” 涛涛立即翘起嘴巴说:“你又要走啊?” 婷婷双手扶着儿子的手臂说:“傻儿子!他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很着急,我明天就回来。好吗?乖儿子。”涛涛这才点点头。 征兵工作进入最后程序,武装部和接兵部队干部共同协商新兵的兵种问题,意见基本一致,唯一的争执是三军种的接兵干部都争着要涛涛,都说自己和涛涛本人进行过沟通,大家互不相让,付政委笑着说:“感谢你们对本县青年的厚爱,我看这样吧!让孩子自己选择。可以吗?” 三方的部队干部只好同意付政委的建议。 付政委找到曲霖,一脸讨好的神情说:“曲县长,你同学的小孩太优秀了,三兵种都争着要他,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三军种你选一个。” 曲霖嘿嘿一笑说:“我怎么能作这个主呢?告诉我哪三兵种,让他们自己决定。” 付政委点点头说:“也行!三兵种是;空军地勤、武警、总参通讯部。最晚明天要给我答复。” 中午,曲霖找到婷婷转告付政委的话,婷婷凭自己的理解选择了总参通讯部,理由是;‘参谋’意味着策划、谋略,象征着头脑和智彗。还有一个理由是总参通讯部在北京。于是她笑了笑说:“曲县长,去总参通讯部吧!通讯工作技术性强,将来转业后找工作方便。你说呢?” 曲霖笑了笑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好!上班后我打电话告诉付政委。” 几天后,武装部贴出喜报,公布了新兵名单和所在部队以及领取军装的时间。 涛涛领来军装后在房间里反反复复的练习打包,看着儿子认认真真的样子,婷婷心里百感交集,当然,更多的是欣喜和激动。 眼看新兵就要出发了,想到儿子要去寒冷的北京,婷婷去市内最大的商店买了保暖性强的羽绒背心、羽绒衣、毛线裤、棉鞋,还买了毛线准备给儿子织几双手套和袜子。 白天忙没时间只有晚上织,接连几个晚上织到凌晨一两点,终于织出了两双手套和两双袜子还有一条又长又宽的围巾。 织围巾时,明辉笑了笑说:“围巾就不要织了,穿军装怎么戴围巾?再说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不怕冷的。” 婷婷低着头一边织一边说:“你没去过北京,不知道北京的冬天有多冷,□□的时候,我一月份到北京,流出来的鼻涕立即结成冰。” 说着婷婷自己笑了,因为67年1月份去北京她并不觉的太冷,说鼻涕结成冰是为了堵住明辉的嘴故意编的,她织这些东西是为了有备无患,宁可这些御寒的衣物穿不上也比需要时没有强啊! 第62章 远走高飞 鹏程万里 /250000独最新章节! 八七年十一月二十八号下午,晶晶和邻居南凤俩女孩上了开往林成的公共汽车,她们去林成送涛涛,第二天涛涛就要从东来火车站坐火车去北京了。 公共汽车后面有几个年轻男人围成一团,不时的有人兴奋的大声呼叫;啊!我猜对了!随即捏着一张十元面额的人民币像摇旗子似的晃来晃去。 晶晶和南凤按捺不住好奇心跑过去看看那伙人在干嘛,原来是在玩一种猜红蓝铅笔的游戏,参与者先付给庄家十元钱做押金。猜对了庄家还闲家十元押金另再付闲家十元钱,没猜对十元押金归庄家。她们站在旁边看了几分钟,发现几乎每个人都猜对了,晶晶动心了,暗暗琢磨;猜对一次就可以赚到十元钱,自己为何不去猜呢?正好可以赚点钱给弟弟啊!想到这里,晶晶立即上前一步对庄家说:“我来猜!” 南凤连忙拉住她轻声说:“不要猜,骗人的。” 晶晶争脱南凤的手说:“我会看清楚再猜,骗不到我。” 可令晶晶没想到的是,自己明明清清楚楚的看见放进去的是蓝铅笔,可盖子一打开却变成了红铅笔,她输了,十元押金归了庄家。 她全部家当就是60元钱,这60元钱是她把零花钱存起来准备送给弟弟的,本来想赚点钱给弟弟,没想到反而输掉了10元钱。晶晶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服气,不顾南凤的极力阻拦再次去猜,又输了10元钱。心痛不已的晶晶更不服气,发誓要把输掉的20元钱赚回来。无论南凤怎么劝阻晶晶就是不听,南凤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回座位了。 见南凤生气走了,晶晶也想走,这时旁边一个围观的人说:“输了钱就走啊?好傻!多玩几次肯定要赚回来的。” 晶晶输掉了20元钱本来就不甘心,听人这样一说,心想;对啊!自己走了不是白白扔掉了20元钱吗?必须再猜!我不相信自己哪么倒霉每次输,想到这里,晶晶又开始猜了,结果又输了20元钱。 60元钱瞬间只剩20元。晶晶彻底蔫了,她想骂庄家,又不敢,想哭,又怕别人笑话。正不知所措时,南凤过来板着脸把她拉走了,晶晶回到坐位后眼泪哗哗流。 到林成下车后,晶晶对南凤说:“嗨!本来想多赚点钱给我弟弟,没想到反而输掉了40元钱,现在我只有20元钱了,你借点钱给我好吗?” 南凤说:“我只有80元钱,准备送给涛涛,如果有钱我还想多送一点。我说了哪是骗人的,叫你不要猜,你偏要去。” 晶晶一脸沮丧却毫无后悔之意,嘴里还嘀嘀嘟嘟的说自己实在是没钱了,有钱还要继续猜,猜多了总会猜对。南凤狠狠地斜了她一眼说:“哼!你猜100次都是输,我说了哪是骗人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晶晶要南凤帮她隐瞒输钱的事。到涛涛住处后,南凤还是忍不住把这事悄悄告诉了婷婷。婷婷很生气,考虑儿子第二天就要去部队,为了不影响儿子的情绪,她什么也没说。 下午,时隐时现的的太阳彻底消失了,气温越来越低,风虽然不大却凛冽刺骨,灰蒙蒙的天空慢慢的往下沉,离地面似乎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缩着脖子紧裹身上的衣服快步急走。 吃过晚饭,三个孩子在屋里玩耍聊天,婷婷提着几样本地特产去看望接兵的部队干部。 刚出单元门洞,寒风迎面袭来,婷婷打了一个冷颤,本能的缩了一下脖子,但马上又挺起胸迈着大步朝县招待所走去。 俩位部队干部热情的接待婷婷,连长黄玉海握着婷婷的手笑着说:“阿姨,感谢你为我们部队送来这么好的兵。” 婷婷充满感激的说:“给你们添麻烦了,把儿子交给部队我放心,非常感谢你们对赵毅的厚爱,谢谢你们了!”和俩位干部聊了一会儿,婷婷告辞了。 这时,外面飘起了雪花,片片雪花落在身上脸上,婷婷不觉得冷反而特别开心快乐。 三个孩子盘着脚坐在被窝里有说有笑,见婷婷回来了,南凤连忙说:“阿姨,快到被窝里来,被窝里好暖和。”接着涛涛晶晶也叫妈妈进被窝。 婷婷看了一眼三个孩子,笑了笑说;“好冷啊!外面下雪了。” 晶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户,说:“下雪好啊!大雪送将军啊!” 婷婷惊讶的望女儿,想不到一贯笨嘴茁舌的女儿关键时候居然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这着实让她高兴,并希望托这句吉言,儿子在部队一帆风顺、步步高升!婷婷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晶晶的头。 婷婷和三个孩子聊起来,主要是交待涛涛到部队后该怎么做,涛涛听烦了便说:“妈,你睡觉去嘛!” 婷婷望着儿子,疼爱的说:“崽诶!别嫌我唠叨,在部队没人教你,到时候你想听妈妈唠叨也听不到了。” 婷婷看了一眼被三个孩子占据的床,又说:“大家睡吧!今晚我们四个人横着睡。” 涛涛这才发现妈妈根本没有地方可睡。于是笑着说:“我明天就要走了,要过两年才能见到你们,今晚大家都不睡觉,我们就这样说话说到天亮好吗?” 南凤和晶晶高兴的拍手叫好,婷婷也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笑了笑说:“好,今晚都不睡觉,我们提前过除夕,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凌晨三点多,三个孩子开始打瞌睡,最后终于坚持不住,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睡着了,婷婷轻轻地把他们的棉衣脱了,让他们并排横躺在床上,给他们盖好被子,然后她自己也蜷缩在儿子身边。 早上7点多钟,婷婷醒了,起来后习惯性的推开窗户,哇!白茫茫一片,地上、树上、屋顶上、全被棉花糖般的白雪覆盖着,足足有几寸厚。 望着赏心悦目洁白无暇的雪,婷婷的心情特别好,她一边洗涑一边哼着歌曲。洗涑完毕,她把铝锅放在篮子里,然后提着篮子出门。 没多久,婷婷挽着一篮子油条,双手端着一锅豆浆回来了。她把豆浆油条放在客厅里的饭桌上,看看手表8点了,9点钟去广场集合,几个孩子该起床了。她轻轻推开房门,三个孩子睡得正香,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们。望着熟睡中儿子宽阔光洁的前额、挺直的鼻梁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婷婷心里弥漫着无限的温暖和柔情,她弯下身子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 这时,涛涛翻动了一下身子,接着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抓住婷婷的手贴在脸上,嘴里喃喃的叫道:“妈妈,妈妈。。。。。。” 望着儿子撒娇的憨态,婷婷连忙伏在床沿上心疼的抱着儿子,在儿子耳边柔声细气的说:“乖崽,要起床了。” 涛涛迷迷糊糊的说:“我才刚刚睡,怎么就起床嘛?我不,我不嘛!” 婷婷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脸说:“乖崽,8点多了,9点钟要去武装部集合,还要吃东西,再不起床来不及了。” 这时,南凤和晶晶也醒了,一听说8点多了,俩女孩一边揉眼睛一边穿衣服,涛涛睁开眼见她们在穿衣服,一骨碌坐起来,婷婷连忙把儿子的衣服递过去,俩女孩还在扣扣子,涛涛已穿好衣服洗涑去了。 涛涛来到客厅,抓起桌上的油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婷婷从厨房拿来几只碗和一个大汤勺,舀了满满一大碗豆浆放到儿子面前,疼爱的说:“慢点吃,喝点豆浆。” 涛涛端起碗喝了一口豆浆,望着婷婷说:“妈妈,部队里有豆浆油条吃吗?” 婷婷一边往另外几只碗里舀豆浆一边说:“不知道,应该有吧!” 这时,南凤和晶晶洗涑好也过来了,四个人各坐一方,一眨眼工夫满满一篮子油条只剩下两根,婷婷夹起两根油条放到儿子碗上说:“涛涛,这两根归你吃。” 涛涛摸了摸肚子说:“不要,我吃不下,肚子快撑破了。” 婷婷笑了笑把两根油条分别给了南凤和晶晶,见涛涛真的是吃不下,俩女孩把分给自己的油条吃了。 穿着新军装、背着军被的涛涛在三个女人的簇拥下来到广场。今天这里非常热闹,主席台旁边停有两辆吉普车和一辆大客车,到处是送行和看热闹的人群,每一个新兵都有一群送行的亲友,相比之下,涛涛的亲友最少。 总参通讯部的22名新兵今天出发前往石家庄,身穿崭新绿军装的入伍青年一字排开,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武装部干部给这些孩子每人胸前戴上一朵大红花。 在亲友们关切不舍和满怀期待的目光下,这些满脸稚气的孩子们显得腼腆和局促不安,大部分都低着头偷偷的用眼睛在围观的人群里寻找自己的亲友。 这时,站在人群里的婷婷突然听到喇叭里在喊自己的名字,要她赶快去主席台,婷婷连忙一手拉着一个朝主席台跑去。 正在主席台指挥工作的武装部付部长见婷婷来了,指着一辆吉普车说;“你们坐这辆车,快!马上开车了。” 婷婷领着俩女孩刚坐进吉普车,就听见哐啷哐啷的锣鼓声,紧接着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爆声,到处弥漫着浓浓的鞭爆烟雾。 这时,载有领导的吉普车慢慢向广场外驶去,另一辆吉普车紧随其后,最后面是大客车。一大两小三辆车在锣鼓和鞭爆声中离开了林成广场朝东来火车站驶去。 望着车窗外追跑的人群,听着喜庆热闹的鞭爆锣鼓声,坐在第二辆吉普车里的婷婷此时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在这里,儿子戴红花,自己坐吉普倍受尊重,相比洪昌的景况真是天堂与地狱。为什么同一个人因环境、地点不同竟然有如此天壤之别。到底谁在主宰人的命运?婷婷茫然不解。 林成离东来火车站只有几十里路,上午11点钟三辆汽车平安到达东来火车站。 随车同来了不少送行的亲友,还有坐班车来的。站台上,送行的人们围成一团一团,每一团人群的中心都是一个穿着崭新绿军装的年轻人。 涛涛也不例外,虽然只有三个女人送行,可三个女人紧贴他站着,他也成了中心。 南凤面脸笑容的叮嘱他在部队好好干。 晶晶红着眼眶瘪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望着将要载着儿子去向遥远北方的火车,婷婷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她告诉自己应该喜悦和高兴,因为只要这火车一开动,儿子便远走高飞、永远脱离这是非之地,奔向光明的锦绣前程! 这时,车站的广播响起来了,告诉大家火车马上要开了,请旅客们做好上车准备。人群里立即骚动起来,有抽泣的,有呜呜哭的,还有大声啼哭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不停的大声叨念,从他反反复复的叨念中听出了当兵的是他弟弟。 婷婷强忍住眼泪,盯着儿子满脸笑容的说:“乖崽,不哭,你参军对我们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对不对?” 涛涛从妈妈的眼神里读懂了话里的含义,顺从的点了点头。 婷婷转过脸对晶晶说:“不哭,你弟弟是去创建自己的前途,你要坚信弟弟将来一定当官。所以我们应该高兴,都不哭。听到没有?”晶晶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 每节车厢的窗口挤满了一张张年轻幼稚的脸,他们争扎着伸出手和站台上泪流满面的亲友们告别。 看到儿子满脸的茫然和不舍,婷婷心如刀割,她强装笑脸大声说:“乖崽,你在部队好好干!争取穿上四个口戴的军装(战士两口袋,干部四口袋),妈妈在家里努力赚钱,把你四个口戴装得满满的,给你结婚用。好不好?” 为了让这次分别多点欢乐少点眼泪,婷婷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故意讲一些笑话,可没人笑。 哐啷一声,火车开动了,站台上的人们跟着火车慢慢跑。很快,满载亲人们祝福和希望的火车渐渐远去。 看不到火车的影子了,送行的人们才转身往回走。 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惊吓和高度紧张的婷婷,刚一转身,眼泪立即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的噴涌而出,她双手掩住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没有迈动脚步的力气。 这时侯,已哭成泪人儿的晶晶和满脸泪水的南凤轻轻的搀扶着婷婷,三个女人缓缓的往车站外走去。 第63章 雪夜拦车 探望新兵 /250000独最新章节! 八八年元旦前两天,涛涛去部队已经一个月了。 厂保卫科刘科长找到婷婷,和颜悦色的说:“小仝啊!派出所的同志来保卫科好多趟,叫我们一定要找到你儿子,我们也没办法,我看还是让你儿子去派出所自首算了,免得他们三天两头吵。你说呢?” 心里美滋滋的婷婷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刘科长,你说的对,可是我不知道这孩子跑那去了,我也在找啊!等我找到了一定送他去派出所。好吗?” 刘科长敏锐的目光在婷婷脸上扫来扫去,他根本不相信做母亲的会一点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行踪,只是他拿不出任何证据。看着婷婷坦然得有些傻气的神情,想想她和自己无冤无仇,再说都是一个厂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哪么认真呢?想到这里,刘科长笑了笑说:“我也是履行公事,派出所不催,我绝不会来找你麻烦,如果你有了儿子的消息,告诉我们一声。好吗?我走了。” 婷婷满脸笑容的说:“刘科长走好,有儿子的消息一定告诉你。” 八八年元旦这天上午,明辉和婷婷来到南浦路小屋,涛涛当兵后一直住在这里的晶晶还没起床,准备等晶晶洗涑后一家人去明辉父母家吃饭。 这时,徐老板来了,他笑眯眯的说:“你们要出去啊?真巧!我晚来一步就碰不到了,不耽误你们,就一句话,小仝,明天上午你到厂里去一趟,具体事情见面再说。” 婷婷连忙搬凳子倒水,热情的说:“徐老板,请坐,没什么事,去我婆婆家吃中饭,还早着呢!” 徐老板摆摆手说:“不客气!我走了,明天早点过去啊!”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便去了徐老板厂里,原来三位老板为货款到不了账焦虑万分,眼看春节就要到了,春节前所有货款必须到账。可越临近春节钱越紧张,俗话说;年关的钱,六月的雪。为此他们通知所有的业务员来厂里开会,商量款催事宜。七嘴八舌的讨论半天仍没有结果,中午,老板请大家在餐馆吃了饭,下午继续讨论。 最后定下的催款方案是;业务员各自负责自己的客户,以给客户拜年的形式催要货款,所有的欠款春节前务必到账,并给每个业务员预支一定数量的业务费作为催款经费。 这一决定让婷婷欣喜若狂,她的客户都在北方,催款时可以去石家庄顺便看看正在接受新兵训练的儿子。 揣着预支的400元业务费,婷婷先到南浦路小屋告诉晶晶自己要出差,而且时间可能会很长,吩咐她不要卖分割鸡回家住去,晶晶不同意,她说:“不回去,我就住这里,这里的邻居都熟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卖少一点,南凤会来帮我。” 晶晶说得有道理,婷婷也就不再勉强了,只是再三交代她晚上睡觉要关好门,做生意要和气,千万不要和顾客吵架。 回到家,婷婷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听说她一个人去哪么远的地方,明辉有些不放心,提出要她找个伴,婷婷笑了笑说:“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客户,谁有时间陪你去?” 婷婷的客户跨越了六七个省,她把客户资料整理了一下,根据客户所在地区的地理位置安排行程路线,大概估计了一下,拜访这些客户最少要一个月,正好赶回家过年。考虑要出去一个多月,婷婷带了一付编织毛衣的针,她要利用在外面这一个月的时间织一件毛衣送给明辉过生日,而且想好了去内蒙的□□买真宗的全毛羊绒线。 第一站是北京,从北京转车前往□□,到□□已经深夜,气温0下20多度,可兴致勃勃的婷婷一点不觉的冷。 在□□住了两天,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婷婷准备看看□□的名胜古迹,她向当地人打听了去目的地的线路和车次,然后由远到近的开始游玩,首先去的地方是昭君坟。到哪后大失所望,她怎么也没想到,对国家和民族作出巨大贡献的古代美女昭君的坟墓竟然如此简陋,心里特为昭君鸣不平。 有着古朴厚重民族文化底蕴的大昭寺小昭寺,在婷婷眼里也是满目苍凉一片荒漠。 多少年后回想起这些,婷婷为自己的幼稚和文化知识的浅薄感到深深的羞愧,后悔当年没有仔细的观看和欣赏哪凝聚着千百年民族宗教文化的瑰宝。 离开□□之前去了一趟民族商场,婷婷平时没有逛商场的习惯,去民族商场只是为了买全毛羊绒线给明辉织衣服。 去民族商场要经过一个很大的广场,一个着民族服装的年轻男人指着一头骆驼吆喝着要行人骑他的骆驼照相,婷婷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又高又大的骆驼,望着两座山一样的驼峰有些害怕,年轻男人看出她的心思,用乡音浓厚的普通话说:“大姐,不用怕,这驼子很乖的,骑在骆驼身上照相多神气啊!来,来,来,照一张!” 婷婷被说得有些心动了,见骆驼果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便笑着朝骆驼走去,刚走到上骆驼用的一米多高的铁梯子旁边,突然,骆驼伸了伸脖子,吓得婷婷转身就跑,年轻男人连忙拦住她说:“没事,它不会咬人的,来,来,来,上去,上去,我扶你上去。” 婷婷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踏着铁梯爬到骆驼背上。年轻男人立刻拿着相机喀嚓、喀嚓的给拍了两张,婷婷付完钱后填写收信地址。 离开时,婷婷忍不住回头看了骆驼几眼,心里嘀咕;这么高大威武的动物,性情怎么像只小绵羊呢? 离开□□经山西太原到石家庄。飘了几天大雪的石家庄白茫茫一片,雪虽然停了,可地上的积雪足有十多公分厚。 马上就要见到儿子了,婷婷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她拿着儿子的信封向路人打听后才知道,儿子新兵训练的深县离石家庄市还一百多华里路。于是,又急忙赶到长途汽车站,车站空无一人,车站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一看表才知道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无奈,只好拖着行李在马路上漫无目标的走着,准备吃点东西找个旅馆住一晚,第二天去深县。 石家庄市地势平坦,宽阔笔直的马路上车辆很少,婷婷拖着行李无精打采的靠马路右边走着。这时,马路左边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婷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见驾驶室门上有两个字,第一个字好象是深字,她立即想到深县,于是,她转身发疯似的朝大货车跑去,并大声喊叫:“哎!停车!停车!” 大货车减速了,很快停了下来,婷婷飞快跑过去伸手抓住驾驶室门把手,然后一步跃上踏板,透过驾驶室的玻璃窗看见里面有俩男一女三个胖胖的中年人,婷婷用手轻轻地拍打玻璃窗,坐在靠门的女人把玻璃摇下来,望着婷婷笑眯眯的问:“姑娘,什么事?” 婷婷气喘嘘嘘的说:“大姐,我、我要去深县,我儿子、我儿子在哪当兵,没有班车了,你们带我去,带我去好吗?” 里面的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司机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汽车哪么大的驾驶室,里面已经坐了三个大胖子,还能增加人,坐定后,婷婷连连说了几个谢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胖女人拍了一下婷婷的手说:“姑娘,别谢了!你和咱仨有缘,咱仨个都当过兵,听说你儿子在咱深县当兵,感觉特别亲切,所以很乐意带上你!知道啵?哈哈!” 婷婷惊叹的说:“真的啊!怎么这么巧呢?感谢上苍!让我碰上你们,你们都是好人。谢谢你们!谢谢大姐!” 胖女人望着婷婷的脸,满腹疑惑的问:“在咱深县当兵的是你儿子?” 婷婷点点头说:“是我儿子。” 胖女人沉思片刻又说:“当兵起码得有17岁吧?你多大?” 婷婷笑了笑说:“6月份我就38周岁了,我18岁结婚,19岁不到生孩子,儿子是老二,还有个女儿,今年19岁。” 胖女人瞪着眼睛大声说:“你们南方人真显年轻啊!其实我才比你大几岁,可看上去,你像俺闺女。” 婷婷连忙说:“不会,不会,大姐,北方人朴实不喜欢打扮,其实你的皮肤多好啊!一点皱纹都没有,我只是穿得花稍一点,粗看年轻,细看很老。”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俩男人哈哈大笑,司机说:“老王,她们女人怕老,咱爷们不怕。哈哈!” 老王笑着说:“是哦!是哦!女人爱漂亮嘛,老了就不漂亮了。哎!老洪,前面停下车,我下去给小丫头买点吃的。” 货车在一个大商场门口停下来,胖女人说她也要买点东西,婷婷想自己也应该给部队首长和儿子的战友们买点礼物,于是三个人都下车去了商店。 婷婷买了两瓶泸洲老窖和一条香烟准备送给首长,给孩子们买了一些瓜子、花生、糖果,又买几包儿子喜欢吃的牛肉干。另外买了三包希尔顿香烟准备送给车上的三个人。 回到车上后婷婷把三包香烟放在驾驶室台子上,满脸笑容的说:“大哥大姐,本来上车后就应该给你们敬烟,可是我不会抽烟,身上没有烟,现在给你们敬烟了。” 司机老洪没做声,老王拿起烟看了看说:“哟!还是进口的,俺不抽这种烟,老白也不抽烟的,都给你了,老洪。” 胖女人望着婷婷说:“你咋这么客气呢!还给他们烟抽。” 婷婷笑着说:“大姐,这是我一点心意,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没遇上你们,我还得在石家庄住一晚,又麻烦又耽误时间,还要花钱。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胖女人哈哈大笑。 大货车离开市区进入公路后天已经很暗了,公路又宽又直,因积雪太厚车开得很慢。天很快就黑咕咙咚了。 突然,左前方的半空中升起一柱熊熊烈火,婷婷惊恐的大喊:“呀!哪里着火了!” 大家哈哈大笑,胖女人说:“傻妹子,不是着火,那是华北油田的废气井口。” 婷婷不解的问:“废气井口怎么着火呢?” 胖女人说:“废气有毒不能排放在空气里,所以必须燃烧掉。” 婷婷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 大货车在雪地里哧嚓哧嚓慢慢的往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左前方出现了一片隐隐约约的光亮,胖女人用手指着那片星星点点的灯光说:“大妹子,哪就是咱深县。” 婷婷惊喜的说:“到了?哎呀!太好了,马上就可以见到我儿子了。” 胖女人侧过头望着司机说:“老洪,你干脆好事做到底吧!把大妹子送到部队去,要不她咋走?” 司机老洪笑了笑说:“肯定得送,不送的话,这黑灯瞎火的她怎么走啊?” 这时,胖女人告诉婷婷:“你儿子部队离我们深县还有几公里路,我们送你到部队后再回深县。” 婷婷感动的连连说:“谢谢!谢谢!你们太好了!你们真是活雷锋啊!” 司机老洪哈哈大笑说:“这下可让你说对了,俺当兵的时候就在雷锋班。” 胖女人又说:“我们单位和你儿子部队的关系特好,所以怎么说也得送送你这军人的妈妈。” 婷婷感觉全身的血在心头涌动,浑身暖融融的,眼泪夺眶而出。胖女人拍拍她的手说:“大妹子,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咱们也是好人,好人就应该帮好人,再说军民一家亲嘛!” 大货车开到了一扇大铁门前,雪亮的车前灯照射着铁栅栏门,见没人开门,司机摁了几声喇叭,立即来了俩个身穿新军装的小伙子把门打开了。 突然,一小伙子快步走到驾驶室前对婷婷大喊:“阿姨!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认识自己的这个小伙子肯定是儿子的战友而且是林成的。婷婷倍感亲切,伸手越过胖女人的身体去开驾驶室的门,胖女人连忙抓住她的手说:“等一下,车开动了。” 小伙子朝着房子大声喊:“赵毅!你妈妈来了!” 这时,大货车开进了院子里而且调好了头,车停稳后,司机望着婷婷笑眯眯的说:“你现在可以下去,我们走了。” 婷婷哽咽的说:“谢谢!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她不舍的看了每个人一眼。 眼里噙满泪水的婷婷望着驾驶室里的三个人一边摆手一边说:“好走,谢谢你们!再见!”大货车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小伙子关好大门后对婷婷说:“阿姨,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花苏!在林成我和赵毅玩得最好。阿姨,走,我带你找赵毅去。” 花苏领着婷婷进了一间房,里面十几个光头小伙子围在一起有说有笑。进门后婷婷迅速扫描,没发现自己儿子。正要询问,门开了,进来的正是日思夜想的儿子。婷婷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扑过去拉着儿子的手臂说:“儿子,你去那了?” 涛涛惊喜的说:“妈,你怎么来了?我们刚刚开完会,明天就要去石家庄了。” 婷婷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说:“不是要集训3个月吗?怎么明天就走呢?” 涛涛嘟着嘴巴说:“我怎么知道呢?妈,你怎么不给我寄点吃的东西嘛?这里好苦啊!天天吃玉米糊。” 十几个孩子豪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吃。婷婷把几包牛肉干悄悄塞到儿子口袋里,涛涛斜了她一眼,立即把口袋里的牛肉干拿出来放到桌上,最后一包扔给站在旁边的花苏。 十几个孩子围着婷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里生活如何如何艰苦,天天吃玉米糊和没有油的白菜邦子白萝卜,这里的干部如何凶如何狠。还说体检复查时,有三个林成来的兵因血液有问题被退了回去,临走时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等他们说完后,婷婷说:“儿子,带我去见见你们领导吧!” 涛涛说:“别去算了,人家父母都没来,就你来了,我多不好意思啊!,不去,不去。” 婷婷摸摸儿子的手臂说:“傻儿子,妈来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既然来了就应该去看看领导,这是礼貌。” 站在一旁的花苏说应该去看望一下领导。涛涛这才答应带妈妈去,婷婷从包里拿出准备送给领导的烟和酒,涛涛连忙制止:“你要拿东西我就不带你去。俗气!”无奈,婷婷只好把东西放进包里。 新兵连的领导客气的接待了婷婷,并安排她的住宿,婷婷说不用麻烦,儿子房间里有空床,领导便安排她第二天和新兵一起去石家庄。 涛涛房间里有一张空床,同房间的另外俩人为了让他们母子谈谈心去别的房间睡了。 涛涛望着妈妈愁眉苦脸的说:“妈,按说我不应该诉苦,可这里实在是太苦了,来这里一个多月,我们没吃过鱼没吃过肉,水煮的菜没有一点油。你寄毛衣来时,我以为里面有吃的东西,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妈,你知道我当时多失望吗?” 听完儿子这番话,婷婷心疼的不得了,是啊!就算不知道新兵连这么苦,寄衣服时也应该给儿子寄点吃的东西。嗨!怪自己太粗心了,对不起儿子。想说几句道歉和安慰的话,可转念一想,不行!不能助长儿子的娇气,于是,硬着心肠说:“男子汉吃点苦算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说年轻时吃苦是锻炼。” 涛涛又说:“妈,你不知道,半夜起来好几次,几分钟之内要穿好衣服打好背包,吓得我们不敢脱衣服睡觉,可睡觉不脱衣服又要受罚,在雪地里来回跑几十里路,一个晚上跑几次,大家都说这不是当兵是当犯人,花苏好几次叫我和他一起逃跑,我怕,我不敢。” 婷婷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久久的望着儿子,目光里充满了爱怜和赞许。 涛涛又说:“有一次,连长罚我用起步走的姿势在雪地里站一节课时间,站一会儿就累了,我忍不住动了一下,连长狠狠的一脚把我踢倒在雪地里,又命令我爬起来,逼我在雪地理足足站了45分钟。哪晚,我在被子里哭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想到在家里我哪么顽皮,哪么淘气,你都没有罚过我。妈,哪天晚上我好想好想你。” 婷婷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柔声的说:“乖崽,你们这些新兵在家里都是被父母惯坏了的宝贝,训练时当然要狠一点,否则,你们怎么会听话呢?以后就好了。” 母子俩谈了很久,婷婷见儿子有倦意了,便说:“乖崽,睡吧!” 铺床时,婷婷想当然的以为和儿子睡一张床,谁知刚才还撒娇的儿子,突然一本正经的说:“我现在是战士了,堂堂的解放军战士怎么和妈妈睡一床呢?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望着儿子说话时的认真劲,婷婷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欣慰,儿子长大了!又想起刚才在领导哪里,儿子坐得端端正正,两只手一动不动的放在膝盖上,那模样和在家简直判若两人,部队真是大熔炉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全体新兵带着行李在操场集合,婷婷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双手提着包直挺挺的站在列队中的儿子,可能是包太重,手臂下垂时间长,手背上一根根的血管鼓了起来,婷婷心疼儿子太傻,为什么不把两个包放在地上哪。她示意儿子把包放下,涛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唇还动了两下,婷婷知道儿子在责怪自己多管闲事。 随后,婷婷坐在领导给她安排的位置上和新兵们一道前往石家庄团部。 满载新兵的大客车驶进了团部大门,两条欢迎新战友的红色条副挂在大礼堂门口,车刚停稳,几位首长摸样的人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和每个下车的新兵握手。 新兵全下了,婷婷慢慢走到车门口,首长以为她是搭便车的深县百姓,笑了笑没说话。 婷婷下车后找到儿子轻声说:“儿子,我还要去东北几个省,身上的钱可能不够,你借几百元钱给妈,回家后马上寄给你。” 涛涛正想打开行李拿钱,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压岁钱总是被妈妈借去买米买菜,从没还过,现在又要借钱,如果不还怎么办呢?想到这里,他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没钱。” 婷婷感到很意外,儿子身上明明有几百元钱,怎么说没钱呢?婷婷只好再三解释自己带的钱不多,买毛线、烟酒、零食花了不少钱,要去的地方很多,怕钱不够才向他借点钱。并答应回家后立即寄给他,可无论婷婷怎么说,涛涛一口咬定自己没钱。 一直站在涛涛身边的花苏说:“阿姨,我没钱,有钱我会借给你。” 这时,站在旁边一个圆圆脸的新兵对婷婷说:“阿姨,我有钱,给你300元。够啵?” 儿子的战友主动借300元钱给自己,婷婷又惊又喜,连忙说:“够了,够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回家后我立即寄给你。” 圆脸新兵腼腆的笑了笑说:“阿姨,不要紧的,你不用急着还,我有钱。” 婷婷看了看周围说:“快告诉我,我要走了,首长在催你们进礼堂。” 圆脸新兵这才笑了笑着说:“我叫刘义,我也是林成来的。” 婷婷怕搞错字,又说:“刘少奇的刘,主义的义。对啵?”刘义点点头。 这时,婷婷看见一位首长朝他们走来,急忙说:“你们首长来了,我走啊!”说完转身朝大门走去。 首长笑眯眯望着涛涛他们,和蔼的说:“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政委,我姓汪,你们三个怎么还不进去呢?欢迎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刚才哪女同志谁啊?” 三个人都没做声,最后花苏指着涛涛说了一句:“是他妈妈。” 汪政委一听是新战士的母亲,连忙对着婷婷的背影喊:“家长同志,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来了家属,你别走啊!我们马上安排接待。” 婷婷慌了,接待新兵本来就很忙,自己怎么还能给首长增添麻烦呢?想到这里脚步更快了,出于礼貌,她转身一边倒着走一边向首长挥手说:“谢谢首长!我出差路过这里,你们忙吧!下次再来看你们。”说完转身急速朝大门口走去。 第64章 北国风情 人善景美 /250000独最新章节! 离开团部来到火车站,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婷婷一边织毛衣一边琢磨自己的行程路线,然后,她决定先去最北边的哈尔滨,再从北朝南慢慢往回走,北京机电公司是最后一站。和北京的尹科长结完账便直接回洪昌。 到哈尔滨后,婷婷住在离火车站最近的一家小旅馆,一是省钱二是方便。 令婷婷没想到的是牡丹江的朱科长因母亲住院,不能按原计划来哈尔滨碰面,要婷婷在哈尔滨等他几天,婷婷只好住在旅馆里织毛衣。 第二天下午,房间里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见婷婷坐在床上织毛线,好奇的问:“大妹子,你南方人吧?南方人来哈尔滨一趟不容易,不出去玩玩在这织毛衣。你傻呀?” 婷婷笑了笑说:“我海东洪昌的,来这里催款,对方有事要我等他几天,我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去那玩。” 中年妇女起身走到婷婷面前,一把将婷婷正在织的毛衣夺下抛在床上说;“我是辽宁本溪的,叫金招弟,来这出差,现在没事,正好领你出去玩。” 婷婷看了一下表说:“马上吃饭了,晚上去可以吗?” 金招弟不以为然的说:“我们去外面吃,吃完饭我领你看冰雕,你们南方没有的。我们本溪有,主要是领你去看看,我们有缘,一见面我就喜欢你,你贵姓?” “免贵姓仝。”婷婷笑着说 婷婷被金招弟的热情感染了,打算和她出去吃饭。突然想到自己在哈尔滨不知道还要待多少天,千万不能乱用钱。于是坚持在旅馆里吃完饭再去玩,金招弟只好依了她。 吃过晚饭,俩人来到解放公园,婷婷惊呆了,眼前的情景和她想象中的冰雕根本不是一回事,原来她以为冰雕不过就是用冰块雕刻的一些人和动物或者树木花草而已,没想到竟然是一座晶莹剔透五光十色的冰城,一栋栋仿全国名楼名阁雕刻的建筑物雄伟壮观,门窗栏杆飞檐立柱雕龙画凤古色古香令人叹为观止! 各种造型的桥和路把楼阁连接起来,楼阁周围各种不同颜色不同类型的花草树木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彩,令人眼花缭乱。 婷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大大小小的冰块雕刻而成,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置身于电影里的海龙王宫殿之中。 金招弟把脸凑到她面前笑咪咪的说:“小仝,傻眼了?没见过吧!”半才天缓过神来的婷婷点了点头。 婷婷真想在每座楼阁前、每座桥上、每棵树下、每丛花草中照相留念,可想想口袋里不多的钱,最后只照了两张,一张站在滕王阁的凭栏前,另一张站在一棵开满紫红色花儿的树下。 金招弟领着她满处乱转,一座高高的人字型冰滑梯,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带自己玩滑梯的情形;父亲扶着自己爬到高处,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另一边往下滑,快到地面时,父亲一把将自己抱起搂在怀里。几十年过去了,回想起来仍然倍感温馨。 为了重温童年的快乐,婷婷拉着金招弟朝冰滑梯走去。见婷婷往冰梯子上爬,金招弟一把拉住她说:“别玩这个,很冷,你受不了。” 婷婷轻轻甩掉她的手说:“不怕!我喜欢玩这个。” 可能是因为兴奋,婷婷不但不觉得冷反而越爬越有劲,连续爬上滑下多次,最后金招弟强行把她拉走。 继续玩了几处后,婷婷感觉越来越冷,望着金招弟说:“大姐,好冷,我们回去吧” 金招弟握住她的手说:“知道冷了?不听姐的,哪滑梯是冰做的,你多少次爬上滑下能不冷吗?走!咱回去暖和暖和。” 公交车上,金招弟握住婷婷的手使劲搓。下车后,金招弟牵着她边走边问:“还冷吗?” 婷婷指着自己嘴巴说不出话,眼泪唰唰往下流,她冻僵了,僵硬麻木的嘴唇毫无知觉。 到旅馆后,金招弟急忙去卫生间,婷婷艰难的拿起水瓶倒了半脸盆热水,准备把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脚泡一泡。正艰难的脱鞋时金招弟回来了,望着地上的哪盆热水愣了一下,随即端起热水往外走,一会儿功夫端来一盆雪,婷婷傻呼呼的看着她。金招弟把装满雪的盆子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抓起婷婷的腿把鞋和袜脱了,将两只硬棒棒的脚放到盆子里。双手捧雪裹在婷婷脚上使劲搓使劲揉,一边搓一边告诉婷婷;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冻僵了都不能用热水泡,只能用雪擦,婷婷问她为什么,她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老人们都是这样说这样做的。 婷婷的脚渐渐有知觉能感觉到疼了。望着蹲在地上给自己搓脚揉脚的金招弟,婷婷心里既感激又很不过意。连说:“谢谢大姐!谢谢大姐!你太累了,歇一下吧!我已经好了,不要搓了。” 金招弟站起来望着婷婷长长嘘了口气,然后端起哪盆基本上融化了的雪去外面倒掉。 两天后,金招弟要走了,俩人互留地址后依依告别,大姐姐一样的金招弟走后,婷婷倍感失落孤独。 这天下午,在旅馆里织毛衣的婷婷想到来哈尔滨这么多天,除了和金招弟看了一次冰雕,其他什么地方都没去过,真是浪费机会,她决定去哈尔滨街上看看,也算没白来一趟。 婷婷穿着仿制的军大衣走出旅馆,大街上一片冰天雪地,她慢慢地走着,每走一步便听见“咔嚓”“咔嚓”冰被踩碎的声音。走着走着,越走越冷,肚子也饿了,隔着玻璃窗看见屋里热气腾腾,很多人围着火锅吃得大汗淋漓,不由得咽口水,肚子更饿了。此时,她真想进去吃一顿,可想想自己身上的钱,算了,只有看得份。 回旅馆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衣着阔绰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俩人擦肩而过时他看了婷婷一眼。 突然,婷婷听见后面有人喊叫,她认为哈尔滨街上不可能有自己的熟人和朋友,于是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会儿,刚才和她擦肩而过的年轻男人和她并排而行,他侧脸望着婷婷,脸带微笑礼貌的说:“您好!耽误您几分钟可以吗?” 哈尔滨话比普通话更柔更好听,加上这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婷婷心里一震,猜想这男人一定是播音员,否则,说话怎么如此悦耳动听。 婷婷向他友好的笑了笑说:“有事吗?我们不认识啊!” 男人双手很有风度的微微往外一摊,笑着说:“现在不就认识了嘛!我姓高,您贵姓?” 这男人有文化有教养,如果自己拒绝回答未免显得小气,于是婷婷若若大方的说:“免贵姓仝。” 男人关切的问:“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婷婷连忙说:“谢谢!刚吃过。” 男人又问:“出差吗?怎么一个人溜达?” 始终牢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婷婷,笑了笑坦然的说:“是的,和我们领导出差,他们在旅馆打牌,我一个人出来看看。” 男人点了点头,又说:“喜欢跳舞吗?晚上我请你跳舞。” 婷婷不想和他聊了,见马路对面有家大旅馆,便指着大旅馆说:“我们住哪。再见!” 说完,婷婷假戏真唱的穿过马路朝大旅馆走去,进大旅馆后,婷婷在里面等了几分钟,然后,轻轻撩开棉帘子的一角,见那男人走远了才出来。 在哈尔滨快一星期了,朱科长还没来,婷婷心急如焚,数数口袋里的钱必须节省开支,否则回洪昌的车票钱都没有。为了确保自己能顺利回家,婷婷把回洪昌的车票钱和车上吃饭的钱以及北京住宿的钱另外存放,除去这些钱便所剩无几,让婷婷不安的是还不知道朱科长哪天来哈尔滨。为了省钱,婷婷买一种枕头摸样的大面包吃,这种面包既便宜又耐饿。 第5天,朱科长终于来了,他说:“小仝,让你久等了!没办法,我妈妈做手术,实在走不了。你难得来哈尔滨,这些天你正好可以到处玩玩。去了哪些地方?” 吃了两天面包的婷婷望着满脸笑容的朱科长哭笑不得。接着朱科长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说:“小仝,不好意思,本来我应该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陪你玩玩,可我妈还在医院,我得马上赶回牡丹江。” 婷婷接过支票看了一眼,笑着说:“谢谢朱科长!没事,你忙去吧!我也得回去了,出来快一个月了。” 婷婷一出北京站立即打听北京机电公司地址,好不容易找到了,可尹科长不在,办公室一位女同志要她等等,说尹科长很快就回来。 门左边靠墙有一条长椅,婷婷把自己的行李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行李旁边聚精会神的织毛衣。忽然,听见哪女同志说:“尹科长,有人找你。” 婷婷连忙把毛线收起来塞进包里朝尹科长走去。 进门后直奔办公桌的尹科长没看见坐在长椅上的婷婷,听说有人找自己才回头看看,见是婷婷惊喜的说:“是你啊!小仝,什么时候来的?住那?” 已走到他身边的婷婷,笑笑说:“刚下火车,还没住下,我想拿了支票就走,不知道下午有没有回洪昌的火车。” 尹科长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拖过一个凳子说:“北京去洪昌只有上午一趟车。坐,坐下谈。” 他自己也在办公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簿子翻看,然后望着婷婷为难的说:“小仝,我查了一下,目前账上没钱,你哪笔货款今天转不了,可能还要等几天。” 婷婷急了,连忙说:“尹科长,我不能等,我明天一定得回洪昌。” 尹科长惊讶的摇了摇头说:“不要!不要!怎么明天就走呢?来一趟北京不容易,多住几天,北京有佷多地方值得看看。以前来过北京吗?” 婷婷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没钱吧!尹科长从婷婷的脸上似乎猜到了她的难处,关切的说:“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 被说中了要害的婷婷觉得有点难为情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我出来好久了。” 果然是经济上有困难,尹科长窃喜,他用眼睛扫了一下周围,见整个办公室就一女同志,而哪女同志正低着头写东西。他轻轻地踩了婷婷一脚,两眼色眯眯的盯着婷婷轻声说:“小仝,钱不够没关系,我这有,你先去旅馆住下,然后打电话告诉我住那,晚上我给你送钱去。” 婷婷以为尹科长是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脚,可哪双眼睛让她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她勉强笑了笑说:“谢谢尹科长,我有钱,离家太久,我想早点回去。请你现在把支票给我。好吗?” 满以为婷婷会一口答应的尹科长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女人就爱扭扭揑揑,巴不得男人追着捧着恭维献殷勤,尤其是有点姿色的女人。想到这里,尹科长又扫了一眼周围,此时,办公室只有他和婷婷俩个人了。便一脸□□的说:“小仝,说实话,邯郸跳舞我就喜欢上你了,回来后天天都想你,刚才一看是你,甭提我有多高兴啊!留下吧!我陪你好好玩几天。北京好玩的地方可多呢!钱,你不用操心,所有费用我全包了。” 尹科长说晚上给自己送钱时,婷婷便怀疑他不怀好意,但仅仅是怀疑而已,现在这个戴着眼镜高高瘦瘦一脸斯文的男人自己撕掉了面纱。婷婷心里狠狠地骂道;伪君子!看上去冠冕堂皇正人君子,竟然也是个轻薄好色之徒。 婷婷想起身走人,可想到货款只好忍了,但再也装不出笑脸,她望着尹科长面无表情的说:“尹科长,我明天回洪昌,请你现在把货款转给我。” 见婷婷不但没动心反而说话冷冰冰的连笑容都没了,尹科长的满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冷冷的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你先回去吧!货款的事以后再说。”说完关上抽屉走了。 尹科长扬长而去,婷婷又气又急又无奈,看样子支票一时半会儿拿不到,但自己明天一定要回洪昌,怎么办?婷婷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长椅边,她没心思织毛线,几番思索考虑后作出了无奈的决定;回家去!货款不要了。于是,拿起行李就走。 正要伸手拉门,门自己开了,婷婷一阵惊喜,以为是尹科长想通了回来给自己转支票,谁知进来的是刚才哪女同志。一场欢喜一场空,失望写在脸上。 见婷婷要走,哪女同志顺口问道:“事情办好了?” 婷婷沮丧的说:“没有,尹科长走了,他说账上没钱。” 望着正要出门的婷婷,女同志目光里充满了同情。突然,她拉住婷婷手臂轻轻的说:“这样你是拿不到支票的,只有找他老婆去,他最怕老婆。” 婷婷眼前一亮,急忙问:“他住那里?” 女同志拉开门朝外张望了一下,关上门走到自己办公室前,拿起笔在纸上唰唰的写起来,然后,把写好的纸条递给婷婷。笑眯眯的说:“你现在别去,他在家里,等下午他上班后再去。” 看到了希望的婷婷感激的说:“谢谢!谢谢你!我走了。” 离开机电公司,迎着凛冽的寒风婷婷边走边想,去尹科长家得买礼物,可自己身上的钱只够住一夜旅馆和买一张去洪昌的火车票。北京的货款有一万多,到账后自己可以提取业务费近两千元。再三权衡后,婷婷决定用火车票钱买礼物见尹科长老婆,明天买一张站台票上车。这时,婷婷想到了通过徐老板认识的一个跑北京的列车员梁芬,她和徐老板非常熟悉,如果碰到她便可以借钱补票。万一她不跑这趟车,找一个面善的列车员说明情况,说自己认识梁芬,借一张车票钱应该没问题。 主意已定,婷婷找了一家地下室旅馆,把行李寄存了,然后打听纸条上的地址,去尹科长家要转几道车,为了省点力气,婷婷准备到尹科长家附近再买东西。 婷婷提着四样礼品轻轻地敲响了尹科长家的门,反复敲了几次,里面才传来一个女人浑厚的声音:“谁呀?” 婷婷答:“我。” “你谁啊?” 没等婷婷回答,门已经开了,一个高大肥胖的女人板着脸站在面前,婷婷吃了一惊,没想到尹科长的爱人这么一副模样。 婷婷把手里的礼品拿到前面,满脸笑容的说:“您是尹师母吧?我洪昌的,来看看您。” 不知道是婷婷的笑容还是几大包礼物感动了尹师母,刚才还冷若冰霜的面孔顷刻间不仅有了笑容,而且非常和气的说:“进来吧!姑娘,外面可冷啊!” 进屋后,尹师母接过婷婷脱下的仿制的军大衣挂在墙上。这时,婷婷才看清尹师母原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年岁大身材发了胖,但从面部轮廓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婷婷由衷的赞美了她几句,尹师母高兴得哈哈大笑,连连说自己老了,倒了一杯热开水递给婷婷说:“姑娘,喝口水暖暖身子。有什么事要老尹办?” 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尹师母却先问自己,这让婷婷从心里喜欢上这个和霭直爽的胖女人。婷婷望着她漂亮的大眼睛说:“尹师母,想请您帮帮我,让尹科长把货款给我。” 尹师母轻声的问:“多少钱?姑娘,我帮你。” 尹师母既像老朋友又像长辈,尤其是哪充满母性的温柔,让婷婷感动,此时,她已经没有了来时的紧张,低声说:“尹师母,钱不是很多,一万多点,但对我个人来说很重要,货款到不了账,厂里要扣我工资,我俩孩子,还有双方父母,我爱人工资又不高,真的很难,马上过年了,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如果不是太困难,我不会来麻烦您。” 尹师母点点头没说话,婷婷紧张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里忐忑不安,突然,尹师母对着门的方向大声吼道:“这王八蛋!钱都给了哪些狐狸精!这么冷的天,人家大老远跑来多不容易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尹师母在骂她丈夫,婷婷心里很不安,搞得人家夫妻吵架多不好啊!尹师母看出了婷婷的心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姑娘,这事不赖你,等哪老东西回来,我要他立即把钱转给你,你别走,就在这吃晚饭,我做几个北方菜给你吃。” 看得出尹师母是真心留自己吃饭,这让婷婷非常为难,她既不忍心拒绝尹师母的真诚又怕见到尹科长回来后的尴尬场面。这时,尹师母起身拉着她的手说:“不用怕,这个家我作主,走,陪我做饭去。” 从厨房能看出尹师母不太善于做家务事,到处乱七八糟,婷婷连忙掳起袖子帮着收拾。尹师母也不客气的让她做。收拾好厨房后俩人坐在饭桌边拣菜,尹师母告诉婷婷;她和尹科长是高中同学,尹科长家里条件不好,在她父亲的资助下才读完大学,开始尹科长很老实,后来有了权有了钱便慢慢变了,特别爱拈花惹草,自己被他气病了,所以长期在家休病假,再过几年就退休了。还说凭她的经验,凡是找到家里来的女同志都是和老尹没哪种关系的正派女人,和老尹乱来的女人没有必要来找她,因为老尹不会欠哪些狐狸精一分钱,为这事到他单位还闹过几次。 婷婷明白了哪女同志为什么要自己来这里,心里不禁好笑和不解,一个这么怕老婆的男人怎么见到女人还敢有非分之想? 尹师母看了看墙上的钟说:“他马上要来了,到时候听我的,你别做声。” 婷婷心里有些紧张,但没办法,只有硬撑着。 一会儿,听见钥匙开门声,婷婷的心砰砰跳起来。门很快开了,被帽子围脖包得严严实实的尹科长进屋了。这时,高度近视的他没发现婷婷,把衣帽挂在墙上后往里走时突然看见了婷婷,他大吃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因为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 吃饭时都没说话,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吃完饭,婷婷连忙收拾碗筷去厨房,她一边洗腕一边听他们说话。只听见尹师母一个人的声音。估计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婷婷从厨房里出来向他们告辞,没敢提货款的事,倒是尹师母送她到门口时,亲切的说:“姑娘,我跟老尹说好了,明天早上8点你去公司拿支票。慢走,有时间常来玩哈!” 出了尹科长的家,婷婷跑着下楼,路上,凛冽刺骨的风刮在脸上,她觉得非常舒服惬意,明天拿到支票自己就圆满完成任务了。 第二天早上,还没到上班时间,婷婷便站在尹科长办公室门口等候,远远看见哪女同志来了,婷婷连忙迎上去,轻轻告诉她事情办好了,女同志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没说话。 一会儿尹科长来了,婷婷笑着叫了他,尹科长点了一下头说:“你在这等,我马上给你办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尹科长回来了,他递给婷婷一张纸说:“拿去吧!” 婷婷接过看了一眼放进手提包里,然后对尹科长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离去。 赶到火车站,婷婷凭站台票上了车。 车上,婷婷向乘务员打听梁芬,真是太巧了,梁芬正好跑这趟车,婷婷兴奋不已,找到她把情况一说,梁芬马上把钱借给她,还帮她补了车票。 坐定后,婷婷又拿出毛衣来织,再织几寸袖口整件毛衣就完成了,回家正好送给明辉过生日。她要告诉明辉,这不是一件普通毛衣,这件毛衣是□□百分百的羊毛线织成的,更重大的意义是自己织着它行走了几个省份。 第二天下午到家了,明辉刚刚吃完晚饭碗筷还在桌上,婷婷放下行李后第一件事把毛衣拿出来,明辉接过毛衣放在凳子上没有半点高兴的表示,反而板着脸说:“出去一个多月,不打个电话也不来封信,现在外面到处出事,你也不怕家里人着急?” 婷婷嘿嘿的笑着说:“无信就是平安嘛!再说你家里有电话吗?” 明辉一边给婷婷添饭一边说:“你可以去电信局打电话啊!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婷婷在厨房里一边洗手一边说:“人生地不熟,去那找电信局?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跑,也没时间啊!” 明辉把一碗满满的饭放在桌上,望着婷婷的说:“越到后来我越提心吊胆,最近这十来天,晚上我睡睡醒醒,担心你在外面出事。” 婷婷边吃饭边说:“我怎么会出事呢?我一不贪财二不好色,人只要做到这两点,永远平安无事,如果发生意外肯定有人通知你,你是白操心。试一下毛衣,看看合适啵?” 明辉拿起凳子上的毛衣摸了摸说:“好软,这藕色好看我喜欢,很贵吧?” 婷婷瞟了他一眼说:“你管他贵不贵干嘛?穿啊!” 明辉穿好后走到镜子前,颜色花型款式都很漂亮,心里暖烘烘的,尤其听到婷婷说无论在车上还是在旅馆只要有一点时间就拿出来织,明辉自己也出过门,深知旅途的辛苦,而婷婷却在旅途上给自己织毛衣,他情难自禁的将正在吃饭的婷婷紧紧搂在怀里。 吃完饭,婷婷要明辉用自行车带她去南浦路小屋,明辉说:“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你坐公交车去吧!” 婷婷说自己一个多月没见女儿,很想看看她,明辉说:“你就当自己还在车上嘛,明天去。离开一个多月了,我想你都想疯了,你不想我吗?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们早点睡觉。”说着拥着婷婷去房间。 第二天,婷婷带着送给女儿和南丰的礼物去了南浦路小屋,晶晶一把抱住婷婷又哭又笑,哭笑过后告诉妈妈这一个多月她赚了多少钱,说完把所赚的钱全部交给婷婷。 婷婷要女儿同她去邮政局寄钱给刘义。知道寄钱的原因后,晶晶笑着说:“妈,这你不能怪我弟啊!因为你借我们的钱从来没还过,他怕你借了又不还,所以才不借给你,故意让你借别人的,因为借别人的你是一定会还的。嘿嘿!我弟好聪明。” 婷婷和女儿继续在南浦路小屋卖分割鸡,明辉照常上班。除了派出所的民警偶尔搔扰外,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88年7月2号,第二天是涛涛18岁生日,为了让儿子一上班就收到祝贺电报,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生日快乐! 第65章 恩父西去 悔恨交加 /250000独最新章节! □□年元旦中午,婷婷和女儿正在收收拾摊子,三奴狗来了,一进门就大声说:“婷啊!爸爸病得好厉害哟!我没时间,你带他去医院看看。” 婷婷很意外,前几天父亲来这里说他们搬进了新房子,三奴狗和老婆孩子住6楼,他住一楼,还说准备在院子里栽一些花草果树,再养几只母鸡下蛋。见父亲精神焕发,婷婷很高兴,嘱咐父亲好好保养身体,争取话120岁,才几天怎么就病了而且还病得很重? 吃过中饭,婷婷去父亲家,见父亲果然病得不轻,急忙搀扶着父亲去附近医院,医生说仝老三除了肺气肿,其他方面还比较正常。打针取药后,婷婷扶他回家,仝老三□□说:“婷啊!我不回去,我去你家里住好啵?” 望着骨瘦如柴的父亲,婷婷心里又难过又矛盾,去厂里住明辉肯定不愿意照顾父亲,但又不忍心拒绝可怜兮兮的父亲,迟疑几秒钟后,婷婷在父亲耳旁轻轻的说:“爸,去厂里住不方便,明辉要上班,我和晶晶白天都在市里,没人照顾你,去南浦路小屋住,我和晶晶可以照顾你。行啵?”仝老三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晶晶见外公来了很不高兴,加上外公又是咳嗽又是吐痰,她躲得远远的,婷婷知道女儿和外公没感情,只好随她去。 到了晚上,本来不愿意回厂的晶晶坚决要和妈妈一起回厂。婷婷很为难,父亲晚上要人陪,女儿既不肯留下又不愿意一个人回厂。经再三劝说,晶晶才答应留下,条件是她睡阁楼,婷婷用竹板给自己搭了一张床。 第二天,婷婷去南浦路小屋附近的医院对一位老医生说:“大夫,我父亲昨天在二附院看病开了药,现住我这里,请您给我父亲检查一下,顺便打一针可以吗?” 老医生看了婷婷一眼满口答应。接着又说:“不过医院有规定,出诊要收费的。” 婷婷点点头说:“可以,收费正常的,只是辛苦您了。谢谢啊!您贵姓?” 老医生笑了笑说:“不客气,免贵姓徐。”说着便收拾出诊需要的东西。 一路上,徐医生夸奖婷婷有孝心,还说养女儿比养儿子好。 很快来到了南浦路小屋,徐医生心里琢磨,这么漂亮高雅的女人怎么住在这贫民窟呢?进屋后,徐医生更是大吃一惊,原以为婷婷的父亲不是抗日也是南下干部,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乞丐似的干瘪老头, 满腹狐疑的徐医生草草听了听仝老三的胸脯后给他打了一针,徐医生态度的变化让婷婷想起了当年外婆在操下住院时遇到的革委会万主任。 想到父亲还有好几针要打,去医院又不方便,所以无论徐医生的态度如何冷淡,婷婷自始至终陪着笑脸说着好话。为了让徐医生继续给自己父亲治病打针,她在对面肉摊上买了二十多元钱猪肉送给他,望着长长的一大块猪肉徐医生脸上重显笑容,想不到这个住贫民窟的漂亮女人出手如此大方,他在家里天天买菜,知道眼前这一大块猪肉要多少钱,起码是自己十天的工资。徐医生接过猪肉笑容可掬的说:“小仝,你放心,还有4针,我会来给你父亲打完,给你父亲煮点稀饭,少吃多餐,食疗胜过药疗。” 婷婷连说:“谢谢!谢谢徐大夫!辛苦你了,好走。晶晶,你送送徐大夫。” 徐医生提着猪肉边走边说:“不用送!不用送!下午我再来。” 仝老三身体恢复一些后,婷婷去药店买冬虫夏草,药店售货员的报价吓了她一跳,比去年翻了好几倍,她知道这东西每年都在涨价,但没想到今年涨这么多。自从知道冬虫夏草的特别疗效后,她每年都买给父亲蒸肉吃,第一次是80元钱一两,她买了半两。结婚后还给明辉的父母买,每年的价格都要涨几成,可今年却涨了好几倍。 婷婷摸摸口袋里的钱买不起半两了,最后,她掏出所有的钱只买到了十几克冬虫夏草,她想等吃完了再买吧!可万万没想到,这十几克冬虫夏草竟然成了她对父亲最后的孝敬。 □□年元旦过后,身体基本恢复的仝老三不顾婷婷的挽留回了他自己一楼的家。 婷婷和晶晶母女俩仍然卖着分割鸡。 这天,涛涛来了一封信,信里又提到想回家探亲的事,晶晶看完信说:“妈,让我弟回来嘛!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怕什么” 婷婷毫不犹豫的说:“不行!一定要等到退伍回来。” 晶晶嘟起嘴巴说:“想不到你哪么胆小,爸爸也说涛涛现在可以回家探亲了,你好狠心,今天晚上我回去跟爸爸说,要他写信让弟弟回家探亲。” 下午,晶晶和婷婷一起回到厂宿舍,吃过晚饭,一家人就涛涛回家探亲的问题开家庭会议,明辉和晶晶同意涛涛回家探亲,婷婷坚决反对,三个人两派意见。同意派的理由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俩个被送去劳教的小孩也已经回来了,涛涛去部队一年多了,现在回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明辉望着婷婷,叹了口气说:“你想想,涛涛多久没回家了?自从去乡下就没回过家,算算两年多了,难怪他信里说想家都快想疯了,我能理解,我怕他想出病来,再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涛涛现在是军人,他们还能怎么的?” 婷婷怎么会不想儿子回家呢?其实最想的应该是她,母子连心嘛!她是怕再次出事毁了儿子的前程,所以她强忍思念之苦,坚持等儿子退伍。婷婷思索片刻后说:“明辉,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但没办法,为了他的前途,必须忍耐一下,只要熬到退伍就万事大吉了,千万不能妇人之仁而因小失大,反正我坚决不同意涛涛回家探亲。” 晶晶哭腔哭调的说:“妈妈好狠心,我同意爸爸的意见,我们俩个人,你一个人,少数服从多数。” 明辉气概十足的说:“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出了事我负责。” 一个人拗不过俩个人。最后婷婷说:“你们硬是要这样做我也没办法,但愿没事,不过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见婷婷松口了,明辉立马给涛涛写信,同意他回家过春节。 涛涛回信说春节期间部队不让探亲,春节后回家。看完信晶晶哭了,婷婷笑着说:“你呀!就爱哭,弟弟回来应该高兴,应该笑嘛。” 晶晶抹了一把眼泪,嘟着嘴巴说:“我是高兴得哭,想到马上能见到弟弟了,我好高兴好高兴啊!” 和晶晶一样,明辉也为涛涛春节后回家探亲高兴,唯独婷婷不高兴,虽然同意儿子回家探亲,但她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担心儿子回来节外生枝,甚至后悔自己当时没坚持原则。 农历小年的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三奴狗来了,婷婷问他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他说很好,婷婷叫晶晶端个凳子给他坐,三奴狗望着台子上的鸡不屑的说:“卖这几只鸡能赚多少钱?” 婷婷笑了笑说:“赚几个算几个,比不做强啊!不做一分没有。” 三奴狗诡秘的笑了笑说:“你没钱啊?还靠赚这几个小钱。” 婷婷吃惊的望着他:“你说什么啊?你说我不靠这几个小钱?我还就靠这几个小钱,不靠这几个小钱,我那里还有大钱啊?” 三奴狗的脸拉了下来冷冷的说:“知道我来借钱,哭穷是吧?” 见三奴狗突然变脸,婷婷连忙说:“不是哭穷,我真的没钱,再说我那知道你想借钱。” 三奴狗瞪着两眼吼道:“你不知道我来借钱?好!我现在告诉你,我要和人家合伙做生意,到你这里借两千元钱。跟你明说,今天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平时言语很少的弟弟怎么变成这样了。疑惑不解的婷婷想起上次拆房得了补偿款,自己曾建议他做点小生意,他不听,偏偏和一个什么朋友合伙做烟生意,结果血本无归。现在又要和人合伙做生意,想到这里,婷婷脱口而出:“上次你亏得一分没有,现在你又要去做什么生意,莫说我没有钱,就是有也不敢借给你去冒这样的险。” 三奴狗突然站起来,朝摊位狠狠的踢了一脚,然后指着婷婷大骂:“好啊!有钱不借是吧?我不要你的臭钱,你这忘恩负义的□□!我们龚家白养你了!” 婷婷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晶晶抱着妈妈边哭边骂三奴狗。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住在对面的南凤连忙赶过来拉着三奴狗手臂往外拖,三奴狗边走边骂骂咧咧。 这时,一个背着相机的记者路过这里,他挤进人群,见坐在摊位前的婷婷一脸苍白,两眼发直,便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婷婷紧咬嘴唇,慢慢的吐了一句话:“谢谢你!” 南凤把三奴狗拉走了,跑过来对记者大声说:“不要多管闲事,人家是一家人,是姐弟俩。你走吧!”南凤边说边推搡记者。 记者听说是一家人便走了。 □□年除夕这天,因为不愿见到三奴狗,婷婷没像往年哪样给父亲送年货, 大年初一,婷婷心里很不安,她拿30元钱对晶晶说:“你去给外公拜个年。把这30元钱给外公。” 晶晶头一歪嘟起嘴巴说:“我才不去哦!要去你自己去!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婷婷无语。 婷婷一直牵挂父亲,春节后曾几次想去看望父亲,可一想到三奴狗哪天辱骂自己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她不敢去也不愿去,父亲身体很好,自己也就放心了,如果父亲生了病,三奴狗自然会来找自己。 这个错误的判断造成了她终身的悔恨! □□年三月上旬,涛涛要回家探亲了。婷婷担心劳教回来的哪俩孩子见涛涛一身军装心里不平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婷婷不准涛涛去厂宿舍。三个人从火车站接了涛涛直奔南浦路小屋。 涛涛打开行李,首先取出两瓶酒递给明辉说:“爸,你喜欢喝酒,这是四川老窖。” 然后又拿出两件浅灰色款式新颖的连衣裙在晶晶面前晃了晃说:“漂亮吧?这是我在石家庄百货商店买的。你一件,南凤一件。” 最后,从包底下拿出一包葡萄干给婷婷说:“妈,我没钱了,只能买这点小东西给你。” 婷婷笑了笑说:“乖崽。给你爸买了酒就足够了,妈不需要你送什么东西,只要你在部队好好干,妈就心满意足了。” 望着儿子给大家的礼物,婷婷非常满意,由衷的称赞儿子会办事。 离家两年多,第一次回家的涛涛格外激动和兴奋,穿着一身绿军装到处走到处逛,婷婷要他待在家理尽量少出去,他不以为然的说:“妈,你太胆小了,你以为你儿子还是当年被他们欺负的涛涛吗?你儿子现在是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放心好了,没事的。”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婷婷摇了摇头没说话,她知道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正值年少气盛的儿子不知愁滋味。 涛涛回家之前,婷婷把南浦路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晶晶说她要和涛涛睡阁楼,婷婷把最厚的新垫被和盖被全铺在阁楼上,她和明辉睡下面的小床。 几年来东躲西藏历经磨难,全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婷婷天天买鱼买肉买鸡买鸭,恨不得把街上的东西全买给儿子吃。 婷婷几次想让涛涛去看望外公,可每次都因为想到三奴狗哪天的样子便打消念头。 快乐的日子总是容易让人忘记时间,转眼涛涛就要回部队了,婷婷忙着给涛涛的首长和战友们准备礼物。 □□年三月二十号中午,明辉上班去了,婷婷和一双儿女在南浦路小屋有说有笑的吃饭。突然,一个人影在门口闪了一下,门外是农贸市场,一天到晚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所以婷婷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屋里进来一个人,是三奴狗的老婆小妹。婷婷大吃一惊,小妹怎么认识这里?她来干什么?不等婷婷多想,小妹边哭边说:“姐,爸爸过世了。” “什么啊!你说什么啊?”婷婷冲着小妹大喊。 小妹被婷婷的喊声吓得不敢哭了,小心翼翼的说:“爸爸昨天晚上去世了。” 婷婷嚎啕大哭,头不停的往墙上撞,晶晶和涛涛连忙拖住她摁在床上,倒在床上的婷婷放声痛哭,晶晶站在床边呜呜的哭起来。涛涛对小妹说:“舅妈,你先回去,我们马上过去。”小妹连忙逃之夭夭。 小妹走后。涛涛对晶晶说:“我在这里照顾妈妈,你去厂里叫爸爸来。” 晶晶点点头抹了抹眼泪,看了一眼捶胸跺脚的妈妈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望着涛涛说:“你照顾好妈,我去叫爸爸。” 明辉和晶晶很快来了。明辉扶起婷婷给她洗了脸,轻声说:“不要太难过了,他老人家也算高寿了。走吧!我们现在过去。” 来到父亲住的地方,刚走到门口,婷婷一眼就看见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父亲头朝门的躺在客厅里的地上,脸上盖了一块白布,本来就瘦小的父亲现在只剩下一付骨头架子,婷婷差点晕过去。 婷婷疯了似地扑过去,明辉急忙抱住她往外拖,可怎么也拖不住,平时力气就不小的婷婷这时候简直像一头疯牛,晶晶和涛涛连忙上前又是抱又是拖,任凭婷婷怎么挣扎终究敌不过三个人的力量,最后被拖到了楼道里,极度悲伤和深深的悔恨自责让婷婷痛不欲生,她不顾一切的头撞墙脚跺地,然后又像小孩撒赖似地躺在地下,手脚捶地,脑袋乱晃,嘴里反反复复的哭喊:“爸呀!爸呀!怪我呀!怪我没来看你啊!爸呀!怪我呀!。。。。。” 几小时后,疲惫不堪的婷婷躺在竹睡椅上,双眼紧闭不说一句话,任凭眼泪不停的流。晶晶和涛涛默默的坐在她两边,涛涛紧紧的握着妈妈的手,晶晶时而用毛巾给妈妈擦眼泪。 明辉和三奴狗还有二伯的儿子宝庆在商量丧葬的事情。按风俗,人死后的第三天下葬。小妹通知婷婷时已经是仝老三去世的第二天,明天第三天,明天仝老三就要火化了,远在奉山的小儿子不知道是否能赶来送父亲一程。 晚上,明辉把商量的结果告诉婷婷,听说第二天父亲将要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去,婷婷又一次嚎啕大哭,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明辉心疼的抚摸着婷婷头上大大小小的包块,轻轻的说:“你熬不了夜,带俩孩子回家睡吧!我来守夜。” 婷婷勉强撑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沙哑的嗓音哽咽的说:“我不回去,俩孩子也不回去,在这里熬一夜。明辉,以后再也看不到我爸了。”说着又嚎啕大哭。 第二天一大早,殡仪馆的车子来了,是一辆大货车,车上有一副模拟棺材。 明辉和三奴狗给仝老三抹了澡,然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仝老三放进模拟棺材里。 仝老三被抬进模拟棺材里的哪一刻,婷婷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爸便晕过去了。晶晶吓得嚎啕大哭,涛涛连忙扶起妈妈,围观的邻居帮着掐人中喂开水。 这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催促送葬的家属赶快上车,宝庆提着一包东西先上了车,三奴狗望着正准备上车的明辉说;“按风俗,女儿女婿不可以送上山,外孙可以去。” 涛涛看了一眼三奴狗说:“舅舅,我不去,我要照顾妈妈。”三奴狗没吭声。 按三奴狗的说法儿媳妇可以给公公送葬,可小妹怀了身孕去不了。最后只有三奴狗、宝庆和几个帮忙的朋友总共四五个男人站在模拟棺材周围,算是给仝老三送葬。 仝老三就这样赤条条走了,把刚住了几个月的新房子和准备栽花栽树的院子都留给了他的长子三奴狗。 没给小儿子留下任何东西,也没见上最后一面,这可能是天意吧!仝老三对小儿子做别人的上门女婿一直耿耿于怀。 仝老三留给他最宠爱女儿的是无尽的悔恨和悲痛。悲伤和自责的情绪在婷婷心里与日俱增,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只要想起父亲,婷婷便伤心落泪,一辈子没正经唱过歌的她,在父亲逝世二十年后,学唱刘和刚的‘父亲’以缅怀恩父,每当她唱完这首歌,都能获得热烈的掌声,掌声并不是因为她的嗓音好唱的好,而是被她深沉真挚的情感所打动。 邻居们说屋子里太闷空气不好,要晶晶和涛涛把婷婷扶到外面透透气,明辉连忙把竹睡椅搬到门洞外,然后把婷婷搀扶出来躺在上面。 这时,看热闹的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三奴狗和小妹俩夫妻如何如何虐待仝老三,说仝老三到底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反正是饿死的,婷婷一家四口静静的听着没吭声。 邻居润香对着婷婷耳朵悄悄说:“你怎么这么久没来哦?过年的时候你爸就病了,开始三奴狗还送点饭,后来躲在六楼根本不下来。你爸大喊大叫要三奴狗带他去看病,哪俩夫妻不理他,你爸后来咒骂他们,咒骂得好毒,平时他从来没骂过人,你爸太伤心了,叫了几天没声音了,后来三奴狗说他死了,他们一家才下楼来,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 润香的话像尖刀绞着婷婷的心,她无力的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胸,是啊!如果过年的时候自己来了,父亲肯定不会死。斗什么气啊!把父亲斗死了!悔恨自责的泪水汹涌而出。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明辉流着泪说:“确实好惨,是饿死的,我给他抹澡的时候,看见两个眼窝陷得好深好深,成了两个洞,里面有水,应该是眼泪。” 婷婷再次晕厥。见妈妈又晕过去了,涛涛大吼:“不要说了!什么都别说了!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邻居们慢慢散去,眼含泪水的润香看了看婷婷也走了。 中午,三奴狗他们回来了。稍后,小毛从奉山赶来了,没见到父亲的小毛似乎很平静,他这里看看,哪里瞧瞧,走到几十平米的院子里说:“这里可以搭一间好大的房子。” 小妹煮了一大锅面条,大家就这么将就吃了一餐,婷婷滴水未沾,任凭明辉怎么劝怎么说,她闭着双眼不张嘴,明辉了解她的性格,只好随她去。 下午,宝庆在酒家订了三桌酒席,家人、朋友、帮忙的、送礼的共三十多个人。席间,婷婷对明辉轻声说:“明辉,和你商量件事。” 明辉连忙说:“说吧!只要能减轻你的痛苦,怎么做都可以。” 婷婷很小的声音说:“我想承担全部的丧葬费用,不要他们出一分钱。可以吗 明辉马上点头说:“可以!可以!这不用商量,你怎么想就怎么做。” 三桌酒席很快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宝庆发现婷婷面前的碗筷原封未动,走过来扶着婷婷的肩膀说:“姐啊!你怎么不吃一点呢?” 婷婷勉强笑了笑说:“我不饿,让你受累了。” 宝庆说:“姐,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宝庆说完正要走,婷婷一把拉住他说:“宝庆,和你商量个事,我爸的丧葬费用不要他们出,全部归我。” 宝庆怔了一下,马上说:“姐啊!那有这样的道理呢?这个钱按理应该由儿子出,就算现在不作兴老一套,也是大家摊,没有你一个人出的道理啊!” 婷婷摇摇头说:“不用摊,我全部出,我孩子都大了,经济条件比他们好一些,就这么定了,你帮算一下,一共多少钱。” 见婷婷主意已定,宝庆只好照办。火化、坟地包括殡仪馆的各项费用才370元钱,婷婷给了宝庆400元钱,宝庆把400元钱交给三奴狗,要三奴狗找30元钱,婷婷摆摆手说:“宝庆,不用找,多出的30元钱给爸接五七用,五七理应女儿接,我怕出去不在洪昌,让他代劳一下。”宝庆只好作罢。 饭吃了,账算了,大家准备回家,婷婷一家四口朝门外走去。突然,小毛追上来说:“姐啊!晚上你到三奴狗这里来一下好啵?” 婷婷停下脚步问:“什么事?” 小毛嘿嘿笑了笑说:“爸的一些东西,我们三姊妹分一下,作个纪念嘛。” 婷婷看了小毛一眼说:“我不要,你们分吧!”说完转身就走。 一家四口回到南浦路小屋,明辉叫晶晶去餐馆买点东西给婷婷吃,这时婷婷感觉有点饿了,所以没阻拦。晶晶叫涛涛同她一起去,明辉端水给婷婷洗脸。 婷婷坐在床上自言自语的唠叨:“我爸太可怜了!真的太可怜了,被他们活活饿死了,也怪我,过年去了就好,我该死!我怎么不去呢?我该死!晶晶也该死!我叫了她去看看外公,她就是不去。都该死啊!” 明辉一边帮婷婷洗脸一边劝说,可婷婷仍然继续唠叨:“我爸多可怜啊!多不值啊!三十几岁守寡,吃了一辈子苦,到头来竟然被儿子饿死了,最后也只花了我们400元钱。可怜的爸呀!”说着又大哭起来。 明辉也觉心酸,叹了口气说:“所以我看得很开,要不要小孩无所谓,养儿育女也就这下场,以后你也看开一点,对自己好一些。知道吗?” 涛涛休完探亲假回部队了。 第66章 儿女是非 祸不单行 /250000独最新章节! 明辉厂里的状况不太好,基本上停产,工人发50%工资。无法维系生计的工人们纷纷自寻出路,有手艺的做手艺,没手艺的做点小生意,卖蔬菜或卖早点,也有人去外地打工。 明辉的大妹夫余和君前几年继承哥哥遗产去了香港,此时与人合伙在深圳开了一家玩具工厂。明辉的大妹得知哥哥的情况后,立即让余和君写信要明辉去深圳工作,对妻子宠爱有加的余和君立即答应,并说让明辉做维修班的领班。 明辉接到信后很犹豫,他讨厌余和君小气虚伪,和余和君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平时很少和他说话。现在去给他打工,心里有些接受不了。再说,他也不忍心离开刚刚失去父亲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婷婷。 婷婷自然也舍不得明辉远去,可考虑到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厂里没停产想去也请不到假,深圳工资高还可以去开放城市见见世面。经再三斟酌考虑,最后决定还是先去看看,不适应再回来。 □□年四月初,明辉去了深圳。 明辉去深圳没几天,四月九号晚饭后,婷婷躺在床上流泪,她在思念天国的父亲和远在他乡的丈夫。突然,邻居小孩推门进来大声喊叫:“晶晶妈妈!你晶晶被人打哭了!” 婷婷马上爬起来问:“在那?那个打她?” “你自己去看嘛!”小孩边说边往外跑。 婷婷急忙跑出去找女儿,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围了一大群人,女儿左手捂着耳朵,右手拉着一男孩的衣服哭喊。婷婷连忙上前拉开女儿的手,这时才发现男孩是邻居邹家的二儿子邹志强。 放走了邹志强,晶晶气得哇哇大哭。边哭边说:“妈,他打我呀!打得我耳朵好疼啊!” 南凤告诉婷婷:“刚才晶晶收衣服时见邹志强打他妹妹,便上前拖住邹志强叫他不要打,他妹妹跑了,邹志强便猛打晶晶,我拼命拖住邹志强,让胖子去叫你,可拖不住,打了好多拳,打得好厉害,晶晶哭了。” 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婷婷又气又心疼,她望晶晶说:“人家俩兄妹打架关你什么事?谁要你多管闲事?打得好!活该!” 母女俩进屋后才发现晶晶左边脑袋和面孔肿了,晶晶一直捂着左耳喊疼,婷婷用热水给女儿洗了洗说:“先睡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医院。” 第二天没做生意,吃过早饭,婷婷带女儿去市第三医院,医生询问病情,婷婷说被人打了,医生全面检查后一脸严肃的说:“这孩子左耳鼓膜已穿孔,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还有轻微脑震荡,需住院治疗。”婷婷这才知道女儿的伤势很严重,心疼的直掉眼泪。 医生接着又说:“哦!你这是被人打伤的,先带她去公安局验伤科作个鉴定,以后赔偿要凭公安局验伤科的鉴定,我们医院的鉴定没用。” 婷婷谢过医生,带晶晶去西洪区公安分局验伤科,验伤科俩位法医给晶晶检查后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出具验伤证明,并气愤的说:“这家伙真狠!把一个女孩打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去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婷婷把女儿送到病房要她躺在床上等医生检查,自己回家取生活用品。 婷婷离开医院没直接去家里,她拿着公安分局的验伤证明的复印件去所辖派出所报案,告诉他们自己的女儿已经住院了。 派出所受理后立即派民警去邹志强家,邹志强父母说出院后再付医药费,在派出所民警劝说下给了婷婷400元钱,婷婷牵挂女儿不愿和他们争执,接过400元钱便回家收拾一些生活用品去医院。 晶晶很听话,医生护士都喜欢她,几天后脸上的肿消了不少。婷婷每天除了回家做三餐饭,基本上都在医院陪女儿。 四月十五号上午,刚查过病房,戴着黑色袖套的婷婷正在给女儿梳头。病房里进来俩男一女三个人,女的是南浦路小屋的居委会樊主任,婷婷正想和她打招呼,他们已经走到晶晶床前,其中年龄大的男同志望着婷婷问:“你是仝静秋吗?” 婷婷以为来人是调查女儿被打之事,这么快就开始处理,当时心里一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连忙说:“是的,我是仝静秋。你贵姓?” 男同志思索片刻后说:“姓徐,我们是兰云公安分局的,有点事找你,出去谈好吗?” 这时,哪年轻男同志说:“这是我们预审科徐科长。” 听说兰云公安分局的,婷婷心里一怔,完了!不是调查女儿被打之事,很可能又是儿子的事。她横了横心,点点头说:“可以。你们先出去,我帮女儿梳好头就过去。” 三个人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等着。 婷婷一边帮女儿梳头一边琢磨着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对策。头梳好了,婷婷对女儿说:“晶晶,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晶晶点点头。 婷婷走到他们三人身边,徐科长笑眯眯的说:“小仝,这里人多不方便,我们去你家里谈好吗?” 婷婷点头说:“可以。” 一行四人来到南浦路小屋,住在小屋对面的樊主任回家了。 婷婷开门让徐科长和他同事进了屋,三个人坐定后都不说话,最后徐科长打破沉默,他望着婷婷语气缓和的说:“小仝,是这样的,今天来是向你调查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实话实说。可以吗?” 婷婷勉强笑了笑说:“可以,你问吧!什么事?” 徐科长望着同事说:“小熊,你记一下。”小熊点点头,立即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 徐科长将身子略略向前倾了点,望着婷婷神情严肃的说:“有人举报,说你儿子穿着军装招摇撞骗,你知不知道?” 婷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儿子回家探亲被人看见了,此时,她十分悔恨自己当时没坚持原则。可后悔于事无补,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只有兵来将挡,水里土掩。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镇定自己的情绪,然后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不知道,两年多了,他去了那里我一点不知道。” 徐科长脸上的神情更严肃了,一字一句的说:“你不知道是不可能的,看见你儿子穿军装的不止一个人,你会不知道?如果你不配合工作,我们就要搜查你的家。” 徐科长翻了脸,婷婷也不示弱,她不卑不亢的说:“我没犯法,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搜查我的家呢?有搜查证吗?” 徐科长和小熊交换眼神后。又脸带微笑的对婷婷说:“小仝,我有话单独和你谈,我们出去一下。” 婷婷没多想便开门让徐科长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徐科长伸手把门关上。俩人站在门外,徐科长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道理,要婷婷主动交代,可以得到政府的宽大处理,婷婷不说话只顾点头。大约谈了十几分钟,徐科长看了看表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考虑吧!我们进屋去。” 进门后,小熊望着徐科长直点头,接着把两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他。徐科长接过信封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即复杂起来。婷婷发现徐科长手上拿的是儿子部队寄来的信,立即明白了刚才他们用的是调虎离山计。小熊查看了家里的抽屉,儿子的信就放抽屉里,抽屉没装锁。一直保持冷静的婷婷被他们的行为激怒了。大声吼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你们这是执法犯法!我要去告你们!” 当过兵的徐科长看了信封上的三角章和落款知道涛涛真的在部队,面对婷婷的指责他没做声,等婷婷吼完,他轻声细语的说:“小仝,别生气,你听我说,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有人到分局举报,我们不能不管,而你又不配合,我们只能这样做了,这样做澄清了问题啊!对啵?现在我们知道你儿子不是冒充解放军,而是真的去了部队。” 儿子的真实情况被暴露婷婷很不安,面对徐科长的强词夺理她不愿意辩驳。见婷婷不吭声,徐科长又说:“小仝,你儿子从哪个武装部走的?” 本以为事情到此该结束了,徐科长这句话让婷婷心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感觉喘不过气来,她两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以掩饰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徐科长对小熊使了个眼色,小熊微微点点头,然后望着婷婷说:“仝师傅,我们徐科长人好才这么耐心的和你谈,你应该如实告诉我们,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直接和部队联系。” 小熊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婷婷最后的防线,她无力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看小熊又看看徐科长,几乎是哭着说:“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那点小事已经过去哪么久了,请你们不要再追究,我儿子在部队表现很好,马上要人党了。” 可能是婷婷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徐科长动了恻隐之心,他语气温和的说:“我们并没有说要把你儿子怎么样,只是向你了解情况,回去我们好向领导汇报,这是我们的工作。你知道吗?” 婷婷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他们一定会直接和部队联系,这事让部队知道了对儿子不利,她最怕的就是儿子的前途受影响。此时,她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紧张和矛盾,把一切都写在脸上的婷婷乞求徐科长:“请你们放过我儿子,比如一个人掉在河里,已经爬上岸了,这时候我们应该拉一把而不是踢一脚,对不对?我儿子现在的情况就如同落水者爬上岸了。再说你们公安的职责和医生一样,打针开刀为的是治病救人,如果病人已经痊愈了,有必要再开一刀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熊无语,徐科长暗暗叹了口气,委婉的说:“小仝,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并没有说要把你儿子怎么样啊?我们只是想知道从那里去当兵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理解。告诉我们你儿子从那里去的,就没你的事了。” 婷婷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嘀咕;没我的事了?哪有谁的事呢?他们是不是要去找送兵单位的麻烦?如果林成武装部说出原委,不是要把曲县长给坑了嘛?不行!坚决不行!无论如何不能把帮忙的曲县长牵连进去!想到这里她望着徐科长一脸正气的说:“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送兵单位?有这个必要吗!你们知道吗?他们送去的这个兵既将要成为一名□□员,多一名党员多一份建设力量,难道多一名党员不比多一名罪犯好吗?” 婷婷像辩论似地越说越激动,完全忘了面对的是不肯放过自己儿子的公安人员,她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难道你们非要把一个党员变成一个罪犯?把一份建设力量变成一份破坏力量?你们这样做,对国家、对社会、对家庭有什么好处?” 徐科长一脸愧色无话可说,他从心底里承认这番话有道理而且有水平,同时也知道这女人今天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他看了一眼小熊,见小熊神情尴尬,便一边起身一边说:“小熊,今天就谈到这里,让小仝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我们再来。”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熊连忙起身,跟在徐科长后面走出小屋。 一路上,徐科长沉默无语,小熊却反反复复不停的说:“这女人不一般,说出来的话有水平,搞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对啵?徐科长!”徐科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婷婷急忙赶回医院。晶晶见妈妈一脸焦急的样子,连忙问:“妈,他们找你什么事啊?” 晶晶这一问,让婷婷想起当时就是女儿和明辉执意要涛涛回来,否则,不会有今天的麻烦。若不是她一身的伤,真想痛骂一顿。 本来一心一意照顾女儿的婷婷变得的心不在焉了。吃过中饭对女儿说:“晶晶,你自己睡觉,我有事出去一下,如果我回来晚,让阿姨帮你买饭。” 来到南浦路小屋,婷婷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整理着自己杂乱无涂的思绪,考虑怎么度过眼前难关并作好最坏准备。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涛涛部队番号,即便自己不说,他们通过部队也能查到林成武装部,保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部队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处理呢?自己是否要去部队找领导谈谈?还有涛涛能否经得起这次打击?会不会因为害怕而逃跑或者做出什么傻事?看来自己必须立即去一趟部队。 最后,婷婷决定去部队之前去一趟徐科长家里了解情况。 为打听徐科长住址,婷婷故意捱到下午4点半钟骑车前往离南浦小屋40分钟路程的兰云公安分局。收发室值班人员问她找谁,婷婷小声说:“师傅,我找徐科长。” 40多岁,胖胖的值班人员指着墙上的钟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下班了。” 婷婷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笑着说:“不好意思,忙得稀里糊涂把时间给忘了。请问师傅,徐科长住那?我有点急事,今天一定要找到他。” 见婷婷焦急的样子,值班人员犹豫片刻后,说:“你认识他吗?” 婷婷连忙说:“认识,但不知道他住那。” 值班人员望着一脸坦然的婷婷说:“徐科长住红山机械厂宿舍,哪栋不知道,他爱人姓姚,是红山机械厂的化验员,你到那再问吧!” 红山宿舍离分局不远,骑自行车只需要十来分钟,婷婷考虑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去比较合适。再说还得回去准备点礼物。 谢过值班人员,婷婷去医院把女儿叫到外面告诉她这事,晶晶眼泪哗哗直流,婷婷严厉训斥道:“哭什么!不准哭!这事就怪你们,现在知道哭了?当时为什么不听我的!” 晶晶不哭了,婷婷又说:“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以后我没时间跑医院,过两天我还要去部队。” 晶晶连忙说:“我头不痛了,我自己会买饭吃,” 婷婷点点头说:“这两天我没时间陪你,没办法,这件事关系到涛涛的前途和命运。” 送女儿回病房后,婷婷来到南浦路小屋,找了个大藤篮去杂货店买了50枚鸡蛋,另外香菇、木耳、墨鱼各一斤,4样东西装了满满一篮。 回到小屋,婷婷把一个装有2000元钱的信封塞进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把藤篮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红山机械厂宿舍。 很快找到了徐科长家,婷婷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开门的徐科长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婷婷笑着说:“不欢迎啊?” 徐科长一边让婷婷进屋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你真的比公安人员还厉害!” 刚坐下,厨房里走出一中等个子的年轻女人,估计是徐科长爱人,婷婷连忙起身打招呼,年轻女人面相善良温顺,她给婷婷倒了杯水,然后望着徐科长说:“你陪客人,我去看女儿做作业。” 徐科长笑了笑说:“姚丽,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仝。” 正往卧室走去的姚丽停住脚步转身望着婷婷说:“你就是小仝啊?刚才吃饭时老徐还说到你,说你很能干很会说话。” 姚丽的话让婷婷非常高兴,高兴不是因为夸了自己而是徐科长对自己印象这么好,儿子的事他一定会帮忙。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婷婷看看时侯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她把信封拿出来塞到姚丽手里,没等姚丽反应过来,徐科长一把将信封夺过来放在婷婷手里,板着脸严肃的说:“不能这样做,你这是让我犯错误。知道吗!” 婷婷急切诚恳的说:“徐科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又没向我要,这犯什么错误哦?我是真心实意的,请你一定收下我这点心意。” 徐科长又拿起地上的腾篮递给婷婷说:“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放心好了,在政策允许和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 徐科长坚决不收,婷婷只好原封不动带回去。 从徐科长家出来,没有了来时劲头的婷婷慢慢地蹬着自行车,心里一片茫然,她推理猜测,徐科长什么都不肯收下,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他的权力有限,没有处置这件事的决定权,所以不敢收礼。二,这件事严重到了他不敢插手的程度。但无论哪种原因都说明徐科长是个厚道人,和当年敲诈自己的史华不是一路人。坏人把自己害了,可好人帮不了自己,怎么办?想到儿子有可能被他们抓回来,婷婷惊恐万分,感觉世界末日到了,焦虑、担忧、悲伤、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和五脏六腑。 婷婷慢慢地蹬着自行车,心里默默祈求上苍保佑自己儿子。 走着走着,突然,哐啷一声,人和自行车摔倒在地,婷婷爬起来一看,自行车撞在水泥电线杆上,藤篮里的三包干货和鸡蛋全撒了出来,破鸡蛋流了一地。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婷婷没有任何反应,她默默扶起摔歪了的自行车,用双腿夹住前轮把车龙头拗正,再拣起三包干货和没破的鸡蛋,然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满地的蛋清蛋黄碎蛋壳,骑上受了伤的自行车哐啷哐啷的走了。 婷婷没去医院直接回了南浦路小屋,她躺在床上,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像演电影似的浮现在眼前,婷婷不由的悲从心来眼泪夺眶而出: 3月19号父亲去世。 4月初丈夫去深圳打工。 4月9号女儿被打伤住院。 4月15号兰云公安分局追查儿子下落。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情,婷婷感觉自己确实有点承受不了,最让她揪心的是儿子的事,想起儿子在部队的勤奋努力和大好前程将要毁于一旦,她的心在滴血,在撕心裂肺的疼痛。 第二天早上,婷婷拖着疲惫的身子做了一碗肉饼蛋汤送去医院给女儿吃。回家后满脑子胡思乱想,儿子会不会坐禁闭啊!会不会经受不起压力逃跑啊!或者做出更傻更可怕的事情啊!越想越怕,越想越心惊肉跳。于是,便跑去邮电局给儿子拍了一个电报,意思要儿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想开,千万千万不能做傻事,妈妈会尽力把事情处理好。想说清楚点又怕别人看见不妥,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拍完电报,婷婷又要了张电报纸,想拍电报给深圳的丈夫让他回来,写好电报内容又犹豫了,千里迢迢叫他回来干什么?来去的盘缠费用,请假还要扣钱,再说他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想来想去,把写好的电报纸收起来。刚要离开柜台,又停住脚步,她太需要明辉在身边安慰自己照顾自己,想到这里又准备把填写好的电报发出去。正要把电报纸拿出来又停住了,她觉得这安慰和照顾代价太大,不值得,也付不起。 婷婷在柜台前如此反反复复三四次,最后还是把填写好了的电报撕了。 第67章 祭奠亡父 天人同泣 /250000独最新章节! 连着下了几天大雨,4月22号这天,婷婷望着挂历泪流满面,今天是父亲的5七。父亲下葬后,她在挂历4月22号旁边写上‘父亲5七’。 按风俗,后人要给亡者做7个七,俗话叫接七。从去世的哪天算起,第七天是头七,第十四天是2七,依次类推,直至7七,接完7七,吊念祭祀活动才算结束。 其中5七归女儿接,其他6个七均由儿子接。 父亲下葬哪天,婷婷因为不想再进三奴狗家门,所以不要三奴狗找30元钱让他代替自己给父亲接5七。按说今天她可以不去,但想到这是自己孝敬父亲的最后一次机会,怎么也得去。于是上街买祭品。 雨太大,纸房子、纸冰箱、纸彩电等没办法拿,只买了绿烛、纸钱、鞭爆和香。 望着倾盆大雨,婷婷心里异样的酸楚和伤痛,父亲在世受苦受累,没过过好日子,到了另一个世界,本来可以多买点东西给他,可这么大的雨什么也买不了。 婷婷穿着雨衣,把祭品藏在里面,走到三奴狗家厨房窗台下听见三奴狗老婆小妹说:“哪排骨一半红烧一半炖汤可以啵?” 三奴狗说:“全部炖汤,留给你多吃几餐,鱼和猪脚红烧。” 进屋后,见父亲遗像上面厚厚一层灰尘,婷婷拿出手绢擦拭干净,再插上香点上蜡烛,然后到门外放鞭爆。 听到鞭爆声,厨房里的夫妻俩伸头一看,才知道婷婷来了,小妹顶着大肚子一摇一摆的从厨房出来,笑着喊:“姐来了,我们准备做完饭再给爸接5七。” 婷婷低头烧纸钱没理她,边哭边哽咽的说:“爸,拿钱去用啊!爸,我对不起你啊!” 想到生病的父亲完全是因为无人照顾饥饿寒冷而死,婷婷伤心欲绝嚎啕大哭,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恨三奴狗俩夫妻,她看了一眼小妹的翩翩大腹,哭着说:“爸呀!你要保佑三奴狗生个儿子啊!让他将来也享儿子的福啊!听到没有啊?爸呀!” 三奴狗俩夫妻知道婷婷在谴责他们,但自己确实做过份了,只好装作没听懂,任凭婷婷哭骂不吭声。 这时,小妹端来一杯水递给婷婷,婷婷不搭理她。 烧完纸钱,婷婷在门外又放了一挂鞭爆,再进屋跪在父亲遗像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走了。 从进屋到离开,婷婷如入无人之地,没看三奴狗俩夫妻一眼。 回到南浦路小屋,婷婷感觉很累很困想睡会儿,可趟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是;公安局的人去了部队吗?部队会怎么处理儿子?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林成武装部和曲县长会受到牵连吗?这些事搅得她胆战心惊、魂不守舍。 婷婷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惴惴不安,既害怕公安局的人来又盼望他们来,因为只有他们来了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这天,婷婷正在做饭,派出所的史队长史华突然来到南浦路小屋,想到他毁了三个姓赵的孩子,现在黄鼠狼又来给鸡拜年。婷婷恨得咬牙切齿,但她知道阎王可以得罪,恶鬼却得罪不起。于是一边强装笑脸迎上去一边琢磨怎么对付,谁知不等她开口,史华竟然先说:“小仝,几年不见,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婷婷陪着笑脸回答:“没办法,服装厂关了,在这里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 史华皮笑肉不笑的说:“嘿嘿!不要说得哪么可怜嘛!我知道你有能耐,你现在都成军属了,前几天听分局的人说你住这里。今天我正好到这附近办事,顺便看看你。不会不欢迎吧?” 婷婷口是心非地说:“欢迎啊!怎么不欢迎呢?” 史华拉过一个凳子不请自坐,然后掏出一支烟腾云驾雾的抽起来。吐了一口烟后慢条斯理的说:“小仝,你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吗?” 婷婷心想恶鬼上门能有好事嘛?嘴里却说:“你史队长权力大事情多,我一个老百姓那能知道呢?” 史华哈哈大笑,很快,脸上的神情又严肃起来,望着婷婷一本正经的说:“小仝,我今天来是想帮帮你,你儿子的事很麻烦,警备区把这情况汇报给省军区,省军区给北京总参打了电话,已经查到你儿子从林成武装部去部队的。对不对?” 一直不了解事情到了什么程度的婷婷听了这番话彻底瘫了,她绝望地倒吸了口冷气,无神的双眼茫然的盯着前方。见她吓成这副样子,史华心里得意的说;哼!上次一放人就不认得我了。这次看你要不要求我!哈哈! 史华轻轻叹了口气说:“小仝,你也别太急,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转化的,事在人为嘛!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怎么样?” 神情恍惚的婷婷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清醒了,她不知道史华又要搞什么名堂,自己不指望更不相信他会帮自己,他不再坑害自己就算烧高香了。婷婷谨慎小心斟字酌句的说:“史队长,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儿子的事我不想管了,我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史华怎么也没想到婷婷会这样说,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婷婷说这话的真实目的,他狡黠的笑了笑又说:“好的!如果你想要我帮忙说一声。我现在去办点事,有样东西在你这里放一下,办完事我回来拿。” 他从停在门口的摩托车尾箱里拿出一个装皮鞋的纸盒,进屋后把纸盒放在婷婷床上,然后把纸盒打开,里面有半纸盒散装香烟。他指着香烟说:“这是卷烟厂工作的朋友送我的,先放你这里,等会儿办完事我再来拿,没办法!我穷亲戚太多了,表弟做房子向我借5千元钱,我拿工资的人那有这么多钱啊?只好去其他地方帮他借。”说完出门骑着摩托车走了。 望着史华远去的身影,婷婷心里说;5千元!好狠的心哦!最多给你500元,算你透露信息的报酬。 半小时后,史队长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他二话没说拿起纸盒掂了掂感觉重量没增加,他不知道是婷婷没领会他的意思还是不想求他。便开门见山的说:“钱没借到哦!小仝啊!你能不能借5千元钱给我表弟,你帮了我,我一定帮你。可以吗?” 婷婷为难的说:“我没这么多钱,我送500元钱给你表弟。” 500元钱?离自己的目标相差甚远,史华生气的说:“不要!我要你500元钱吃药啊!”说完拿起纸盒就走。 对着他的背影,婷婷冷冷的说:“史队长走好。” 婷婷送饭去医院,把史华借钱的事告诉女儿,晶晶急得直流眼泪,婷婷横了女儿一眼说:“就知道哭!烦人!” 婷婷说:“下午我去警备区问情况。” 晶晶说:“我同你去。” 婷婷思索片刻后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出院算了。” 晶晶连忙说:“我已经好了。出院吧!” 婷婷找到主治医生说想出院,医生认为晶晶的身体基本上已经痊愈,于是同意出院。 4月25号下午办完出院手续后,母女俩回到南浦路小屋。婷婷拿着住院□□和验伤证明对女儿说:“我把这些东西送派出所去。要他们先把这700多元钱的医疗费给我们,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你歇会儿,我马上回来。” 派出所一个劲的劝说婷婷息事宁人,不要把事情闹大,要她相信派出所会公正处理这件事,和哪天态度截然不同,明显在袒护邹志强。 婷婷很生气,但当务之急是解决儿子的事情,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和他们理论,再说和邹家是前后屋邻居,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便同意派出所的意见,但希望早点处理。可派出所又说邹志强的父母还不同意赔偿,等做好了他们的思想工作再通知婷婷。 从派出所回来,婷婷和女儿一起来到洪昌警备区,警备区大门的执勤卫兵礼貌的要她们出示证件,婷婷说明来意后,卫兵指了指右边的一扇小门示意她们去哪里。 小门里面左右两边各有一栋两层的楼房,这两栋楼房虽然坐落在警备区大院里面,但用围墙把这两栋楼房与警备区隔开了,这里是用来处理地方上的□□问题。来访者只能从小门进出, 婷婷刚进小门,右边屋里一男同志问她们找谁,婷婷说:“我也不知道该找谁。” 男同志笑了笑说:“我姓王,负责这里的接待工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 婷婷简单的把儿子的事说了,小王告诉她负责征兵工作的赵参谋正在处理其他问题,要她们在接待室等候。 约半小时后,接待室进来一高个子男人,小王迎上去轻轻的说了几句,年轻男人立即朝婷婷走去,婷婷估计这人就是赵参谋,连忙站起来,小王望着婷婷说:“这是赵参谋长。” 面对赵参谋长,婷婷心里特别紧张,赵参谋长满脸笑容的说:“去办公室谈吧!” 赵参谋长随和的笑容让婷婷轻松了一些,母女俩跟着赵参谋长来到他办公室,赵参谋长指着办公桌旁边的凳子请她们坐下。 不等婷婷开口,赵参谋长笑呵呵的说:“仝静秋,你来的好,我正准备过一两天去找你哪!” 如惊弓之鸟的婷婷听见赵参谋长喊自己的名字已经吓得不轻,还要去找自己,看来儿子的事真的闹大了,心惊肉跳的她半天喘不过气来。 婷婷憔悴的脸色苍白如纸,赵参谋长起身倒了杯热开水放在她面前,笑着说:“你别紧张,喝口水吧!没事了,已经搞清楚了,一场误会,不过也确实太巧了。” 赵参谋长的话让婷婷越听越糊涂,但从他友善的笑容和语气中,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见婷婷满脸疑惑,赵参谋长哈哈大笑,这一笑,婷婷着实轻松了不少。勉强笑了笑问:“赵参谋长,我儿子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赵参谋长把椅子向前挪了挪,望着婷婷说:“我不是说没事了嘛!” 婷婷惊喜地说:“我儿子没事了?” 赵参谋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婷婷又看了看晶晶,然后说:“我们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知道你儿子部队被我们省军区搔扰一下后有什么反应?如果你有时间去部队看看也可以,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相比地方,部队的政策性更强一些。” 婷婷逐渐轻松的心情听到省军区几个字又紧张起来,事情怎么会严重到省军区出面呢?赵参谋长看了看手表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明天晚上我值班,你来我值班室,我把这件事情的经过祥细告诉你。可以吗?” 婷婷连忙点头说:“可以!可以!值班室在那里?” 赵参谋长起身走到窗户前指着远处一栋楼房说:“你过来看,就在那栋楼的三楼,明天晚上你们从警备区大门进去,卫兵问你,说找我就行了,他们会打电话给我。” 婷婷正要告辞,赵参谋长突然问:“林成武装部的人找过你吗?” 听到林成武装部,婷婷一惊,恐慌的说:“没有啊!怎么啦?林成武装部的人要找我?” 赵参谋长笑了笑说:“前几天,我们去哪了解情况,他们说要和你谈谈,我以为他们已经找过你了,估计他们会找你谈一次,别紧张,你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就是。” 离开警备区回到南浦路小屋,赵参谋长的话一直在婷婷耳边环绕,赵参谋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的话靠的住吗?儿子真的不要紧吗?林成武装部找自己干什么呢?曲霖是否受了牵连呢?一连串的问题扰得婷婷忐忑不安。 吃过中饭,婷婷准备去找明辉另一个同学了解曲霖的情况,又担心林成武装部的人来家找自己,想到这里,她叮嘱晶晶:“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在家别出去,林成武装部的人来了,你说我马上回来,要他们等一等。听到没有?这事很重要,你在家等着千万别离开。知道吗?”晶晶点点头。 下午3点多钟婷婷回来了,小屋的门从外面锁了,婷婷又急又怕,担心晶晶出什么意外了,否则,叫她在家等人怎么会走掉呢?如果林成武装部的人来了,见铁将军守门,还以为自己躲他们,再说,也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啊! 晶晶会不会一个人待不住去对面南凤家玩呢?想到这里,婷婷立即去南凤家。这一去把婷婷的肺都气炸了,南凤告诉她,晶晶在区文化馆跳舞。 赶到区文化馆,一进舞厅,正好舞曲停了,婷婷顺着靠墙的座位寻找,没走几步便看见晶晶正和人有说有笑,婷婷强压住心中怒火走她面前伸出右手大声说:“请你跳舞!” 突然看见妈妈站在面前,晶晶吓得蹭的一下站起来,然后一溜烟似的往外跑,婷婷跟在后面一句话没说。 进小屋后,婷婷对满脸愧色的晶晶大声吼叫:“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叫你在家里等人,你却跑去跳舞!天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跳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婷婷越说越气,吼叫宣泄不了心中的愤懑,一股强烈的攻击欲使她要寻找攻击对象,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儿是最好的目标,可她清醒的知道女儿是不能打的,看看桌上的热水瓶和茶杯,也不能摔,摔了要花钱买,忽然,她看到几个破旧的木凳子。对!这个不值钱,摔!她双手抓起凳子像打夯似的在地上捶了好几下,然后举得高高的用力往下一摔,木凳子立即粉身碎骨成了一堆柴火。 第一次看见妈妈发这么大的火,晶晶吓得蜷缩在一边,悔恨得直流眼泪。 第68章 绿□□结 邂逅知音 /250000独最新章节! 明天晚上警备区的赵参谋长要告诉自己事情的经过。这一夜,婷婷辗转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天亮了又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吃过晚饭,婷婷带着女儿前往警备区。 警备区大门口,卫兵给赵参谋长打电话,说有俩女士找他,赵参谋长说让她们进来。 走进警备区大门,婷婷顿时觉得门里门外两重天,身后大门外是嘈杂混乱的街道,前面映入眼帘的却是茂密整齐的树木和宽敞干净的水泥路,即令人心旷神怡又有强烈的安全感。在路灯柔和的光线笼罩下,整个环境分外静谧温馨, 从小向往军营生活的婷婷感受到了庄严、肃穆、阳刚、神秘的特殊气氛。是啊!这就是军营的气氛,军营是自己从小神往的圣地。 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的婷婷步履轻盈的来到三楼,赵参谋长早在楼梯口等候她们母女。 赵参谋长值班的房间很大,一进门便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几乎和墙面一般大的地图,一张比床还大的办公桌摆在屋子中间,室内窗明几净,望着眼前的一切,婷婷肃然起敬,甚至不敢坐下。 婷婷没坐下,晶晶自然也不敢坐,见母女俩直挺挺的站着,赵参谋长笑着说:“坐吧!不用客气,昨天没时间,哪里说话也不方便。所以约你们来这里。坐下,我把事情的经过慢慢告诉你们。” 婷婷和女儿坐下后,赵参谋长给她们倒了两杯开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他慢慢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沉思片刻后望着婷婷,语气缓慢的说:“开始我们收到兰云某派出所的一封举报信,说一个盗窃犯从我们这里去了解放军总参谋部,要我们严查并将其从部队揪回来,我们立即打电话给兰云公安分局落实此事,他们说躲在九华山的汽车盗窃犯已经抓回来了,得知这样的情况后我们马上向省军分区汇报,省军分区立即按照举报信上提供的地址向北京总参反映此事。第二天,北京总参向省军分区反馈信息,说他们反映的哪个兵仍在部队,而且表现很好,马上入党,被抓的九华山和尚怎么可能是总参的战士呢?省军分区首长大发脾气,命令我们务必将情况调查清楚,我们去兰云公安分局后才知道抓来的是一个盗窃汽车的大惯犯,和北京总参的兵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立即向省军分区作了汇报,省军分区马上向北京总参解释误会,为此,省军分区被总参训了一顿。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听完赵参谋长的讲述,婷婷惊愕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她无论如何没想到竟然有人把事情捅得这么大,写信向警备区举报的这个人是谁呢?谁和自己有这么大的冤仇呢?婷婷想到了史华,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赵参谋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昨天一见面我就说,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找你有公私两方面的原因,于公,事情闹得这么大,对你儿子多少会有些影响,我们存在一定的过失,必须向你解释清楚,希望你能谅解。于私,看举报信后,首先,我对你两个名字特别感兴趣,仝婷、仝静秋,这两个名字都非常富有诗情画意,说明你父母是有文化的人。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你把一个判了一年教养的小孩送到部队,不仅各项手续合理合法无懈可袭,而且□□无缝无人知晓。可见你是一个非常不简单的女人!” 听了赵参谋长对自己的评价,婷婷既惊喜又有受宠若惊的尴尬。她低着头考虑自己该怎么说,可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话,只好对赵参谋长笑笑,以示感谢。 赵参谋长没想到让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女人竟然如此温柔腼腆,他很想为这女人做点什么,可除了说几句安慰的话没什么可做。突然,他想到哪封派出所的举报信,这封信虽然盖了派出所的公章,但实际上是个人行为,说严重一点是栽赃陷害,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没有追查。对!把这封信给她看看,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同时也证明我们部队处理问题水平高政策性强。想到这里,赵参谋长起身从文件柜里拿一个卷宗袋放在桌上,打开封口后从里面拿出几张信纸递给婷婷说:“你看看,这就是哪封所谓的举报信。” 婷婷的心猛的跳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赵参谋长会把放进了档案的信件给自己看,她知道这一做法的份量。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赵参谋长是个非常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人,发自内心的感动和感激使她接信纸的手有些颤抖。 婷婷把手里的三张信纸反复看了两遍,发现这封信旁边补写的字很像当年罚款收条上的字(史华收罚款后只给了一张手写收条),如果把这封信带回去和收条对比一下不就清楚了嘛,她仰起头,长长的嘘了口气,正要向赵参谋长提这要求。发现赵参谋长看自己的眼神特别温柔,眼神里除了同情好像还有其他成分,她的心骤然砰砰乱跳起来,手足无措的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装作看手里的信纸。 见婷婷欲言又止,赵参谋长温和的说:“小仝,有什么话你就说,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只要不违反原则和纪律我都可以答应你。” 赵参谋长的话像一阵和煦的春风,让婷婷倍感温暖,她抬起头望着赵参谋长小声的说:“赵参谋长,我怀疑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当年陷害我儿子的哪个人,我想把这封信带回去和他写的罚款收条对比一下。可以吗?” 赵参谋长沉思片刻后,笑了笑说:“按说是不可以,但考虑你的特殊情况,你带回去吧!记住!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对比过后你得马上送回来。好吗?” 见赵参谋长答应了,婷婷高兴的笑了,连忙说:“好!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明天我就送回来。” 第一次看见婷婷笑容的赵参谋长发现眼前这女人其实很漂亮很甜美,心头不觉砰然一动。在未见到婷婷之前,他十分仰慕她的智慧和能力,见到憔悴却端庄的婷婷后,又被她的温柔腼腆所打动,对她多了几分怜爱。嫣然一笑后,婷婷在赵参谋长心目中已经非常完美了,简直是才貌双全,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女人。 婷婷认为自己该告辞了,她拉着女儿站起来说:“赵参谋长,耽误你这么久时间,我们走了。这信我明天送到那里?” 赵参谋长似乎很不愿意她走,他离开座位走到婷婷面前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说:“就走啊?好吧!信嘛,明天还是送到这里。” 婷婷感觉他的手又大又厚实又温暖,顿时一股暖流在全身涌动。 赵参谋长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放,女儿在旁边,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赵参谋长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搓了搓双手说:“我送送你们。” 婷婷连忙说:“谢谢!不用送,我们走了。” 回到家,婷婷翻出史华写的收据反复对照,这封信有90%的可能性是史华写的。婷婷把哪封信复印了,把复印件和罚款收条放在一起,为什么这样做她自己也不知道。 次日,89年4月28号晚上,婷婷和女儿再次来到赵参谋长的值班室。 这时,婷婷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她把信递给赵参谋长时开玩笑说:“赵参谋,你检查一下,一个字没少。” 赵参谋长接过信望着婷婷笑而不语,面对赵参谋长灼热的目光,婷婷低下头不敢看他。见婷婷满脸羞涩,赵参谋长只好收敛一点自己的热情,他把信放回文件柜,给母女俩倒了水,然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慢条斯里的说:“这边的问题基本解决了,部队哪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不放心,去一趟也好。” 赵参谋长话音刚落,婷婷马上说:“我去,不去不放心,我准备明后天动身。” 赵参谋长笑了笑说:“这么急啊?不过这样也好,早去早回嘛,回来后别忘了把好消息告诉我啊!” 婷婷认真的说:“怎么会不告诉你呢?你帮了我大忙,我很感激,真的,你是好人,这辈子我不会忘记你。”赵参谋长哈哈大笑。 告辞时,赵参谋长坚持把她们母女俩送到大门口,赵参谋长再三叮嘱婷婷,要她从部队回来后立即来他这里,他希望早一点知道部队的情况,婷婷点头答应。 第69章 部队之行 云开见日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买好了4月30号去石家庄的火车票便开始收拾行李,虽然赵参谋长说了部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还是不放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把自己所有的金银首饰和家里全部的钱都带上,万一有麻烦,花光所有的钱财,那怕下跪磕头也要保住儿子的军籍。 30号下午婷婷怀里揣着全部家当,手里提着酒和茶叶蹬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列车上,婷婷不知渴不知饿,满脑子想的都是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5月2号凌晨一点左右,列车到达石家庄车站。 出站后下台阶时,婷婷脚下一软跪倒在地,行李也摔在地上,旁边几个年轻人连忙将她扶起来,关心的问她摔伤没有?要不要去医院?婷婷感激的说:“谢谢!谢谢你们!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婷婷拿起行李,把摔破了的酒瓶扔了,然后,慢慢朝附近的旅店走去,儿子部队在石家庄郊区,要在市里住一夜,第二天早上乘公交车去部队。 5月2号早上8点多钟,婷婷来到曾经来过一次的部队,远远看见大门前站岗的士兵,她多么希望哪站岗的士兵就是自己的儿子啊!走近一看很失望,不是儿子,她默默地喊道;儿子!你在那?你在干什么啊? 婷婷走上前望着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士兵,忐忑不安的问道:“小同志,请问你认识赵毅吗?他还在这里吗?” 婷婷希望士兵快点回答自己可又怕听到的是坏消息,她屏住呼吸揪着心望着士兵。士兵笑了笑说:“阿姨,你说的是警卫班的赵毅吗?” 从士兵热情的笑容里婷婷感觉到儿子没什么事,她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他在那里?” 士兵用左手指着岗亭旁边的一间屋子说:“他在理发室,您去吧!” 婷婷以为儿子在理发,便朝那间屋子走去,见浅黄色的木质门上用红漆写有‘理发’两个字。婷婷扬起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立即有人说:“请进!” 是儿子的声音,婷婷急切地推开门,儿子正伏在桌上写字,她激动得喊了一声儿子。涛涛侧过头一看,连忙站起来接过妈妈手里的行李,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婷婷惊奇的问:“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婷婷拉着儿子双手望着他的脸说:“儿子啊!你没什么事吧?看到你,妈就放心了。你怎么一个人待在理发室?” 涛涛扶妈妈坐在椅子上,然后盯着婷婷的脸焦急的说:“妈,没什么事啊!领导问过我一次自行车的事,我说不知道,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领导看我下午没吃饭,晚上还给我送来一大碗面条。妈,才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老这么憔悴?生病了?” 半个多月的高度紧张和精神压抑突然放松,婷婷浑身瘫软无力,她身体向后仰头靠着墙,目不转睛的望着阳光帅气英姿勃发的儿子欣慰的笑了。 稍事歇息后,婷婷把洪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儿子,听完妈妈的叙述,涛涛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神情口气不小的说:“洪昌的公安真是无法无天,我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他们敢把我怎么的啊?” 望着一脸稚气的儿子说起话来像个大男人,婷婷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涛涛告诉妈妈;部队地处石家庄郊区,官兵们理发要跑到市里去,很不方便。他想起自己在干州学过理发,便毛遂自荐说自己愿意利用业余时间为团里的官兵们理发,领导很高兴,马上答应,正好门岗旁边有间空房子,稍事整理一下,买了一些简单的理发工具,很快一个理发室便成立了。每星期天和平时的业余时间涛涛都会在理发室,官兵们一律平头,这对学了8个月理发手艺的涛涛来说小菜一碟。 自从有了这个小理发室,官兵们不用再去市内理发,在小理发室理发不用花钱而且还节省了不少时间,为此,涛涛多次受到领导表扬。 听完儿子的讲述,婷婷眼睛湿润了,站起来抱着儿子,谁知涛涛连忙推开她,一脸严肃的说:“妈,不要这样嘛!等会儿有人进来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婷婷笑了笑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婷婷想起刚才推门进来时看见儿子伏在桌上写字,可桌上只有一块玻璃板没有任何可以写字的纸张和本子之类的东西,于是好奇的问:“儿子,刚才进来看见你在写字,可桌上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写字啊?” 涛涛笑了笑指着桌上的玻璃板得意的说:“妈,这你就不知道吧?我把字帖放在玻璃板下面,然后我在玻璃板上描红,写了抹掉,抹掉了再写,这样练字又方便又省纸。” 婷婷惊奇地望着儿子半天说不出话,然后由衷地对儿子伸出大拇指。想起儿子读了5个学校的经历,婷婷不禁又问:“儿子啊!你写的字都认得吗?” 涛涛自信的说:“认得啊!怎么会不认得呢?不认得我怎么给家里写信啊!” 婷婷本来想说只读过一年级上学期怎么认得这么多字?可怕伤了儿子的自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涛涛看出了妈妈的心事,笑着说:“你不是给了我一本新华字典嘛?晚上我不出去玩,刘义教我学拼音,学会拼音认字很快,有些字的意思我不懂,一查字典就知道了。” 婷婷眼里噙满泪水,哽咽的说:“儿子,你辛苦了。”涛涛不好意思的笑了。 涛涛把理发室的门关了,带着婷婷来到招待所,进房间后,涛涛小声说:“妈,我们这里有几个学开车的指标,我想去。” 婷婷迟疑片刻后,说:“儿子,不是妈泼你冷水,没发生这件事有可能,现在我劝你别想了,只要在部队待到退伍就心满意足了。” 涛涛态度强硬的说:“怎么别想了?我就要想,我一定要去学开车!一定!” 见儿子这么想学开车,婷婷不忍心打击儿子的积极性,只好委婉的说:“儿子,妈的意思是万一去不了,你就好好待到退伍,领导叫你做饭你就把饭做好,领导让你养猪你就把猪养好。只要你能顺顺利利退伍,妈就心满意足了。” 涛涛把手一挥,斩钉切铁的说:“没什么万一,我就是要去,我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 婷婷笑了笑说:“儿子,妈祝你心想事成!” 涛涛走到床前一边铺被子一边说:“妈,你先睡一觉,我去理发店,中午我送饭过来,晚上去看看几位领导。好吗?”婷婷点点头。 吃过晚饭,婷婷拿出带来的信封,往每个信封里装进数量相同的钱,涛涛告诉妈妈团部一共有七位领导,看看关系比较好的三位领导,其他几位不用去了。婷婷不理他,仍然准备了七个信封,语重心长的说:“傻儿子,一位领导都不能得罪,你想学开车就更不能得罪,关键时候,如果哪位领导说一句不好的话你就去不成了,知道啵?傻儿子!” 涛涛不以为然的说:“你根本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你这样做是在浪费钱。” 婷婷笑了笑说:“就算浪费也值!我得了安心,否则,我天天提心吊胆。” 涛涛好像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后又没说,见儿子欲言又止,婷婷问他有什么话就说,涛涛说:“有位转了业的腾参谋长,我想去看看他,腾参谋长没转业之前对我特别好,我和他像哥们一样,他爱人的身材长相很像你,有一天,我说;嫂子长得好像我妈妈,她哈哈大笑,说哪天有机会一定看看你妈妈。现在既然你来了,我想去看看他们。你说呢?” “去!去!去!应该去,转业了更应该去看看他们,你们现在是朋友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婷婷笑着说 再加一个信封,一共要看望八位领导,婷婷准备分两个晚上进行,4号便可以回家了。 按照涛涛的意思先看望腾参谋长,一进门,腾参谋长俩夫妻非常热情,参谋长的爱人望着婷婷哈哈大笑,连说像!像!像!婷婷也觉得她很像十年前的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告辞时,婷婷将信封放在茶几上,诚恳的说:“我来的匆忙,什么都没买,这是我一点心意,给孩子买个玩具。” 腾参谋长俩夫妻坚决不肯收下,婷婷摁住信封情真意切的说:“你们和赵毅亲如兄弟,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腾参谋长夫妻俩不好再推诿。 在腾参谋长家时间待长了点,2号晚上只看望了3家 3号晚上抓紧时间看望了4家,还剩刘政委一家了,从第4家出来太晚,不方便打搅。 婷婷告诉儿子,她准备第二天赶在上班前看望刘政委,然后直接去火车站,开往洪昌的火车是早上9点多的,应该来得及。涛涛用商量的口吻说:“妈,我看刘政委哪里就别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爱人和俩儿子都在北京,刘政委这个人非常正直,他绝对不会收你的东西,到时候搞得好尴尬,我故意把他排在最后就是考虑如果时间来不及就不去了。” 婷婷笑了笑说:“正直的人我更要去看望,怎么会尴尬呢?我是真诚的看望他又不是送礼行贿,明天早上6点半过去。” 婷婷这样说,涛涛只好同意,但他知道6点半是刘政委跑步的时间,连忙说:“7点吧!6点半张政委正在跑步。”婷婷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母子俩出发了,招待所离刘政委住的地方只有几分钟路程,路上婷婷交代涛涛:“我给刘政委信封时你在场不合适,到时候我会找个借口让你出去一下。记住,叫你出去就出去啊!”涛涛点头说知道。 涛涛领着妈妈来到二楼刘政委房门口,看看表7点还差几分,门虚掩的,涛涛正想敲门,身着运动衣的刘政委出现在走廊上,涛涛立即挺直身给刘政委敬了一个军礼。 婷婷估计这人就是刘政委,她靠走廊的拦杆站着,脸带微笑的望着走近的刘政委。刘政委不胖不瘦中等身材,圆圆的脸慈眉善目。 涛涛望着刘政委毕恭毕敬的说:“政委,我妈妈来看您!” 刘政委伸手推开门,望着婷婷笑着说:“你好!请进!什么时候来的?” 涛涛抢着回答;“来几天了,今天回去。” 房间很小,就两个方凳子,婷婷和涛涛坐了,刘政委坐在床上,刚坐下,婷婷便开口说话:“刘政委,赵毅这孩子不懂事,让您费心了,您辛苦了,谢谢首长!” 刘政委操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说:“你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再说赵毅这小伙子不错!很聪明,很懂事,团里经常表扬他。” 婷婷满脸笑容的说:“谢谢!如果他有进步,也要感谢部队首长的教育和帮助。” 说到这里,婷婷看了一眼儿子。赵毅笑着说:“是的!是的!政委对我的帮助最大。” 刘政委笑着说:“我对赵毅印象特别深是因为一件事,冬天的时候,有一天,在路上碰到他,见他浑身上下湿透了,我以为他掉到水塘里了,后来才知道,他和战友打赌,说好输了的跳水塘,都知道水塘很深很危险,而且是冬天,能跳吗?大家开玩笑说说而已,他赌输了,立即跳进水塘里,把大家吓坏了。” 婷婷有些后怕的看了看儿子。赵毅腼腆的笑着说:“赌之前大家说好了,谁输了谁跳塘,我输了,就跳了,说话要算数嘛!”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婷婷想说东西丢在招待所让儿子去取,突然发现桌子下面一只空的小铝桶,她觉得去楼下打水比去招待所快,便伸手把桶子拿出来说:“儿子,帮刘政委装桶水。” 刘政委连忙说:“不用!不用!” 涛涛提着小铝桶已经出了房门。 涛涛出去后,婷婷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望着刘政委小声说:“刘政委,我来的匆忙,什么都没买,这是我一点心意,给你小孩买个玩具。” 说完把信封放在桌上。刘政委感到很意外,连忙起身拿起信封还给婷婷,认真的说:“怎么能这样呢!这绝对不可以的,你一定要拿回去。” 婷婷摆手不肯接并急切的说:“这是我一点心意,你不要这样嘛,赵毅来了看见不好。” 坚决不肯接受信封的刘政委一把拉住婷婷,拿起信封往她口袋里塞,婷婷急得要哭了,说:“不要这样嘛,一点心意,你不收下我会很难过的。”说着,伸手把半掩的门拉开。 婷婷的真诚和大开的房门,刘政委只好放手,婷婷连忙把一半已经塞进了口袋里的信封拿出来放在桌上,顺手把旁边的一本书压在信封上面。 涛涛提着一桶水来了,婷婷站起来向刘政委告辞:“刘政委,打搅您了,我们走了,我要赶9点多的火车。” 刘政委望着涛涛说:“赵毅,你等一下,我给司机班打个电话,送你妈妈去火车站。” 婷婷连忙摆手说:“谢谢政委,不用送,我来得及,再说不能特殊化,否则,会给您工作带来麻烦,今天送了我,以后其他战士的亲属来了怎么办?谢谢首长!我们走了。再见!”说完,出门朝楼梯口走去。 回洪昌后,婷婷去警备区把部队里的情况向赵参谋长作了详细汇报,赵参谋长发自内心的为她感到高兴,他含蓄的表示了自己的爱慕之心,并要婷婷把家里地址告诉他,婷婷顿时脸发烧心乱跳,低着头不敢看他,在赵参谋长再三催促下,小声的把南浦路小屋的地址告诉他。赵参谋长深情的说:“哪天我去看你。你天天在家吗?”婷婷点点头没说话。 5月中旬,涛涛来信说;团里七位干部的亲属都想学驾驶,可驾驶员培训指标只有三名,怎么办?最后统一意见,对参加驾驶员培训入了围的士兵进行考试,取前三名。这下绝对没希望了,正当他万分沮丧时,已转业的腾参谋长向北京的老领导为赵毅要了一个指标。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儿子心想事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婷婷的心情也随之雨过天晴。 第70章 ,申诉无门 拦轿告状 /250000独最新章节! 5月30号这天,晶晶被打一个多月后,婷婷接到去派出所解决问题的通知,在派出所会议室里,婷婷和邹志强父母在调解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调解书很简单; 一,拘留邹志强15天, 二,由邹志强的父母赔偿秦晶的医疗费元,误工工资和营养费300元,致残补偿费3000元。 三,秦晶住院时皱文勇父母已付400元钱,余下的元,一个月之内付清。 四,双方以后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借口找对方吵架闹事。 五,一式三份,双方各执一份,派出所留一份存档,双方签字生效。 1989,5.30 付清赔偿款的期限很快到了,邹志强家根本没有付钱的意思,和以往不同的是一贯盛气凌人的邹母见到婷婷就诉苦,说她老公做工程亏了,现在他们家负债累累,实在拿不出钱。婷婷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碍于邻居的面子不好戳穿她。只好去派出所要求他们帮助执行,派出所的态度令婷婷大吃一惊,所长和指导员都说他们只负责处理问题,你们双方都在处理决定书上签了名,怎么要钱和怎么付钱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派出所无关。 婷婷很气愤但无可奈何,这时正忙着办理晶晶进服装厂学徒的有关手续,赔偿款的事只好把先搁一搁。晶晶顺利的成了服装九厂的一名学徒工,女儿有了一份正式工作,部队的儿子又去了驾驶员培训班,将来退伍有一门谋生的技术。婷婷心满意足特别高兴,甚至打算几千元赔偿款邹家给就收,不给就算了。 89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19岁生日快乐! 空闲时,婷婷帮徐老板厂里做些本市业务,后来徐老板厂不景气没业务可做,婷婷便准备自己开家服装加工店,于是到处寻找合适的店面,邹家赔偿款的事也渐渐淡忘了。 这天,晶晶约南凤逛街,俩女孩聊着聊着聊到了赔偿款的事,南凤打抱不平的说:“邻居都说你妈太好说话了,我姐说按你的伤情,邹志强要判刑,而你们就这样放过他了。” 晶晶说:“我妈没办法,哪时候正好有人要害我弟弟,我妈忙不过来,你知道我是没用的人,不仅帮不了忙,还惹我妈生气,我妈说街坊邻居天天见面,赔点钱就算了。” 南凤嘿嘿一笑说;“赔钱?你以为他们家会赔钱吗?你知道邹志强妈妈在邻居面前怎么说的吗?”晶晶摇摇头。 南凤气愤的说:“哪死老太婆说;打了就打了,想要我赔3000元钱?叫她坐到树梢上等去!还怕她有文化?她有文化我有钱,我宁可把这3000元钱送给派出所也不给她,告状让她告去,看看能把我怎么样?紧她的马跑!” 回家后,晶晶把南凤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妈妈,婷婷半信半疑,她无法相信一个四五十岁养儿育女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找到南凤核实后才知道原话比这还难听,被欺骗被戏弄的羞辱使准备放弃赔偿款的婷婷改变主意了,她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和权益! 婷婷一边筹备服装加工店,一边去派出所要求执行他们自己作出的决定,现在她不会因派出所一句推诿的话转身就走,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和他们据理力争,派出所负责人从敷衍到躲避,最后竟脑羞成怒的轰她出去。 被激怒了的婷婷抱定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决心,一边隔三差五的去派出所,一边给省市领导写信反映自己的情况。 这天,婷婷去派出所,领导不在,一位民警悄悄告诉她,派出所收到了省委转下来的告状信,省委副书记在信上批了字。 婷婷又高兴又激动,省委副书记批了字,派出所该解决吧,事情解决了自己便可以一心一意的经营服装加工店。 看着省委转下来的告状信,派出所领导们相视一笑。 被叫到派出所的邹志强父母,见几位领导沉着脸不说话,邹母心里咯噔一下,又怎么啦?儿子打人的事花了不少钱,对得起他们啊! 做了几十年建筑包工头的邹父笑咪咪的给领导发烟,发完烟,邹父说:“上次犬子的事劳驾各位领导,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没来看望大家,过几天请各位聚聚。” 所长咳嗽了几声,然后一脸严肃的说:“老邹,我们长话短说,事情闹大了,对方把我们告到省委去了,副书记批了字,要我们严肃处理后上报结果。我们受点批评是小事,可我们怎么上报处理结果啊?” 邹父心里清楚,什么省委副书记批了字,什么严肃处理后上报结果,横竖该自己出血呗!按5月30号的调解书,他得付给对方3700元钱,另外还得给几位受到牵连的领导压压惊,也得好几千,加上原来花在他们身上的钱,算起来不少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给对方一点钱省事。 邹父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瞟了邹母一眼,当初就是她逞强,说什么宁可把钱花在派出所也不赔给对方。事已至此,责怪埋怨无济于事,现在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事情了结。 邹父笑眯眯的又发了一手烟,然后一脸恭敬的说:“真不好意思,让各位领导受累了,我们不懂政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意见。听你们的。” 所长朝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一脸严肃的说:“你们先回去,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理,到时候通知你们。” 邹母还想说什么,被邹父一把拉住,夫妻俩离开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的授意下,邹志强向西洪公安分局递交书面报告,要求对秦晶的伤情进行复查,分局将邹志强的信转给派出所,派出所(89年8月28号)立即派人开着摩托车去服装九厂拉晶晶去医院复查伤情。晶晶吓得哇哇大哭,厂领导出面才把派出所的人打发走,临走时,他们态度强硬的指着晶晶说:“是你自己不敢去复查,到时候再告我们,别怪我们不客气啊!” 公安的人找到厂里来了,职工们纷纷议论这个新来的学徒工到底怎么了?一时间,这件事在厂里传得沸沸扬扬。 回家后,晶晶哭着把厂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妈妈。气得婷婷直流眼泪,她既心疼女儿又怪女儿胆子太小 婷婷立即将女儿厂里发生的事情写成状子寄给西洪公安分局。 一星期过去了没有反应,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反应,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反应。无奈,婷婷把状子的复印件寄往市公安局,仍然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又花费了不少钱财的邹母,每天进出路过婷婷家门口时大声叫骂;去告啊!告到了吗?我有的是钱,就是不赔给你,什么人我没见过啊?还怕你告。哼!我坐这里等你告! 南凤找晶晶玩,见婷婷伏在桌上写东西,忍不住说:“阿姨,你知道邹家的情况吗?”婷婷望着南凤摇摇头。 南凤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声说:“邹志强打架杀人被抓过好几次,还坐过牢,他妈妈也被拘留过。他爸爸是包工头,家里有的是钱,认识的人也多,你斗不过他们家的。” 婷婷笑笑说;“他们家再有钱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南凤,谢谢你啊!不用担心,阿姨不怕他们。” 这天上午,南浦路小屋来了个50来岁的矮个子男人,自我介绍姓张,西洪公安分局的一名科长,婷婷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一堆革命大道理后问:“张科长,什么时候执行派出所5月30号的处理决定?” 张科长一脸严肃的说:“现在就可以执行,分局经讨论决定,考虑快过年了,你也需要钱用,先把医疗费给你,你随时可以去分局领取。” 婷婷觉得不太对头,思索片刻后问;“怎么只给医药费?其他钱呢?” 张科长微笑着说:“你放心,3700元钱都在派出所,你把医药费领走,剩下的钱我们作罚款处理。你放心好了,一分钱也不会还给邹志强。” 婷婷明白了,总共4100多元钱,除去住院时已付的400元钱,剩下的3700多元钱邹志强家里已经交给派出所了,现在是派出所不想给自己。婷婷冷冷的看着张科长说:“罚款?罚谁的款?罚我的款吗?” 张科长嘿嘿一笑说:“怎么会罚你的款呢?当然是罚邹志强的款。” 婷婷生气的说:“罚邹志强的款,去他家里拿钱呀!这3700多元是我的钱,你们把这笔钱当罚款,这不是罚我的钱吗?” 张科长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凶狠狠地说:“你不要不识抬举,给你几百元钱就不错了,如果不是市局批了字你一分钱也得不到,你这样的态度对你自己没有好处,别忘了以后你还要在这里过日子!” 婷婷坦然的说:“我肯定还要在这里过日子,怎么了?我犯了法我认罪,没犯法你能怎么我?无辜被打伤,本指望公安部门为我们申张正义,谁知你们竟然扣压赔偿款,这样的公安部门,我们还指望什么!?” 张科长突然站起来,对婷婷愤怒的吼道:“你说什么啊?你敢污蔑公安部门?如果不是我们施加压力,邹志强会拿钱吗?岂有此理!我不跟你说了,下午你去分局解决问题。”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张科长回到分局后立即来到局长办公室,一脸讨好的神情说:“局长,我好说歹说都没用,是个软硬不吃的女人,连公安部门她都敢骂。” 局长笑了笑说:“妥善处理,争取年前把案子结了,拖长了时间不好,到时候市里又要批评我们局。” 张科长诡秘的笑着说:“局长,我叫了她下午来局里,这女人要逼她一下,反正今天这案子非结不可。” 电话铃响了,局长拿起话筒说了几句,然后对张科长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张科长连忙朝门口走去,出门时轻轻关上门。 下午三点,婷婷在张科长办公室里又听他讲了一番大道理,要她先领医药费,其它钱以后再说。婷婷单刀直入的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按派出所的处理决定,拘留邹志强15天,把3700多元钱给我就完了,可你们该关的不关,该给的不给。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张科长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跟你谈了这么多,你还是一根筋,你真傻还是装傻?” 婷婷冷冷的说:“我就一句话,只领医药费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科长突然站起来,指着婷婷狠狠的说:“我告诉你,如果不听我的话,我让你一分钱得不到!”说完拍了一下桌子。 婷婷蹭得站起来,重重的捶了下桌子,义正词严的说:“我也告诉你,少一分都不行!” 张科长发现自己桌上的玻璃板裂了,他惊愕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原本想吓唬吓唬她,给几百元医药费让她签名结案算了,没想到不但没就范,还把自己桌上的玻璃板给捶裂了。 气急败坏的张科长扬起手准备一巴掌搧过去,凛然正气的婷婷毫无畏惧之色,他的手很快放了下来,随即指着婷婷说:“你敢拍我的桌子!把我的玻璃都拍破了,你这是扰乱公务!我要拘留你!” 婷婷往凳子上一坐,冷笑说:“哼!别忘了是你先拍。拘留我?我等着。你来啊!” 气得脸变了颜色的科长跳暴如雷的说:“你不准走!我找局长去,让局长来收拾你!”说完,嗵嗵嗵的找局长去了。 望着张科长的背影,婷婷满脸不屑,心想;找局长?哼!局长才不会像你这样没水平!十几分钟后,张科长回来了,这时候的张科长像泄了气的气球,狠狠地瞪了婷婷一眼,忿忿地说:“你回去吧!我们局长在开会。没时间管你的事!” 婷婷起身就往外走。 春节前夕,明辉从深圳回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离开一年不到家里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他搂着婷婷心情沉重的说:“你受苦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要知道一定赶回来。” 婷婷依偎在明辉怀里小声说:“我是想叫你回来,电报都填写了好几次,考虑你刚刚上班,请假不太好,而且还要扣工资,坐这么远的火车也很辛苦,再说你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仅为了陪陪我,付这么大代价不值,还不如让你在哪里多赚点钱。” 后来谈到邹志强家赔偿款的事,明辉说:“他们要你领医药费为什么不领呢?先领来再说。” 婷婷摇摇头,忿忿的说:“这你不懂,不能领,只要领了一分钱,我就得签名,我一签名,他们就可以结案了。我把他们告到市局了,为了应付上级他们才抛出几百元钱哄我签名结案,否则,一分钱都不会给我,他们想吞下这笔钱。”明辉瞪大眼睛望着婷婷。 婷婷笑了笑说:“你不相信?” 明辉摇摇头说:“我不敢想象公安局的人怎么这么坏!” 婷婷叹口气说:“原来我也不知道这些,通过几件事,我现在慢慢懂得这些人了。” 90年元宵节过后,婷婷又开始为赔偿款的事奔跑,这时候的婷婷像个皮球被公安部门三级机构踢来踢去,派出所推分局,分局推市局,市局说下面正在执行,要她好好配合不要漫天要价。市局的态度让婷婷很无助,但并没有因此产生退缩的想法,求告无门反而坚定了她一定要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决心! 报纸上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的照片让婷婷萌发了一个想法;找省政法委书记告状去! 婷婷几次去省委都被拦在大门外,还想见省政法委书记?哼!门都进不了。 这天,婷婷又站在省委大门口,这时,里面出来一个50来岁体态微胖的女人,走到门口时,她看了看婷婷,和蔼的问:“你有事吗?” 在省委大门旁边站了多次无人问津,突然有人问自己而且还是个女干部,婷婷高兴得连忙说:“有事,我有事,你能帮我吗?” 边说边把准备已久的状子递给这女干部。 女干部摆了摆手后指着远处一扇门说:“挂牌子的哪个门是省委□□处,你有什么情况去哪里反映。我正好要路过哪里,跟我走吧!” 刚刚看到希望的婷婷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到底了,心里嘀咕;我还以为遇到女包公了,原来也是个踢皮球的。婷婷一肚子怨气,可怨归怨,她还是愿意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呗! 一路上,女干部默默地听婷婷讲述自己所遭受的冤屈没说一句话,只是时而看看婷婷,时而点点头。 到了省委□□处门口,女干部指着里面说:“去吧!你就说黄处长叫你来的。”说完朝前走了。 婷婷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黄处长走远后才进省委□□处。□□室里挤满了上访的人,婷婷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刚坐下,旁边的人问她什么事上访,婷婷苦笑说:“一言难尽。” 望着争先恐后要求接待的人群,婷婷琢磨自己肯定挤不过他们,上午不被接待就要等下午了,不能等到下午。想到这里,婷婷对一位维持次序的工作人员说:“同志,黄处长叫我来找你们。” 工作人员皱了一下眉头问:“哪个黄处长?” 婷婷被问住了,是啊!哪个黄处长?自己也不知道啊!情急之下,只好朝省委方向指了指说:“省委里面的,女的,50来岁,胖胖的。她叫我来这里。” 工作人员脸上立即有了笑容,点点头说:“哦!黄处长,她是我们省委□□处的处长,你认识她?” 为了早点被接待,婷婷不敢说真话,含糊其词的嗯了一声。 婷婷惊喜万分,没想到自己竟然遇上贵人了。省委□□处长应该比哪些所长、科长、局长们都大吧!这下好了,自己的事情有望解决了。 婷婷很快被安排接待,然后留下状子满怀希望的离开接待室。这时,一个瘦高个男人和她一起走出□□处大门,瘦高个男人问她:“你是第一次上访吧?” 婷婷满脸笑容的回答:“是的。你呢?也是第一次?” 瘦高个男人冷笑说:“哼!第一次?我都成老油条了,我上访整整十年。” 婷婷惊愕的望着他,高个子男人看了婷婷一眼说:“不相信?” 接着便把自己如何因生意纠纷被人打伤致残,公安法医鉴定为重伤乙级,对方一直躲避在外,后来法院判决其家属赔偿他十万人民币。十年过去了,一分钱没拿到,昂贵的医药费使他倾家荡产,他去过北京上访,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家属拿不出钱,凶手抓不到。 听完瘦高个男人的叙述,婷婷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瘦高个男人叹了口气说:“看来你很单纯,社会上的事情一点不知道。告诉你,别指望这里能给你解决问题。” 婷婷感觉这个人不坏,便说自己想找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可进不去,是省委□□处的黄处长主动问她有什么事,了解情况后要她去□□处。瘦高个男人笑了笑说:“你运气不错,难怪你被优先接待。你想找张玉荣?我告诉你,张玉荣不在省委上班,他的办公室在海江招待所里面,你去哪里准能找到他,他坐一辆米黄色小轿车。” 意外获得了这个信息,婷婷非常高兴,准备等一段时间,省委□□处能解决问题更好,如果解决不了,再去海江招待所找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了一星期又一星期,这期间婷婷多次去派出所和分局,得到的答复和原来一样;只能领取医药费。这时,婷婷想起了瘦高个男人说的话;别指望他们能给你解决问题。 3月19号父亲三周年忌日,婷婷免不了伤心的哭一场,但她没烧纸焚香,十几天后的清明节及以后的岁月里她都没烧过一张纸。她的观念是人死如灯灭,死后做的再好也是假好,甚至是显摆活人的脸面,善待在世的人才是对的。 3月的洪昌一片生机勃勃,红了桃花绿了柳,处处春意盎然。 老人们相互搀扶着散步晒太阳,脱去了厚厚棉衣的孩子们在温暖的阳光下追逐嬉戏。女人们穿起了时尚漂亮的春装,和熙的春风吹拂着她们的脸庞和秀发,在春光的沐浴下格外妩媚动人。年轻的小伙子穿着衬衫,西装夹克搭在手腕上,风度翩翩帅气潇洒。 可婷婷丝毫没有春天来临的感觉,去省委□□处上访已经快一个月了,仍然毫无结果。万般无奈,婷婷准备去海江招待所找省政法委书记张玉荣。 考虑星期一比较忙,婷婷决定星期二去找张玉荣书记。 这天早上,婷婷身穿白色套裙,挎着装有状子的背包早早来到海江招待所,门岗不让进,她便站在大门外,准备拦张玉荣书记的轿车,婷婷在报纸上见过张书记的照片,张书记方脸大耳相貌堂堂。 拦了几辆黄色小轿车都不是张书记的车,9点多钟,远处又来了一辆米黄色小轿车,婷婷立即走到路中间伸开双臂,小轿车停了,司机探出头训斥道:“你干什么啊?让开!” 这时,轿车里面的人摇下车窗玻璃伸头询问,婷婷一看正是张书记,连忙奔了过去。她一只手扒住车窗,另一只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状子递给车里的张书记,哀求的目光望着张书记,语速急切的说:“张书记,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张书记接过状子看了几行字后,抬起头对婷婷说:“我带回去看,你后天上午再来,到了叫门岗给我打电话。好吗?” 婷婷激动得说不出话,只知道连连点头。 星期四上午,张书记在办公室里接见了婷婷,说状子他看过了,要婷婷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听完婷婷的讲述,他拿起笔在状子上签下了‘尽快处理,严惩凶手’8个字,思索片刻后说:“按程序是应该转下去,可转下去时间长,已经拖了这么久,你自己带去交给市公安局的余局长。怎么样?”婷婷感恩戴德的直点头。 从张书记办公室出来,婷婷直奔市公安局,市公安局的门同样进不去,婷婷只好拿出张书记签了字的状子给他们看,这才顺利的找到了余局长,余局长看过状子后,审视的目光盯着婷婷问:“你刚从海江招待所来?是张书记叫你带过来的?”婷婷点点头没说话。 余局长皱了皱眉头说:“你先回去吧!我们会尽快解决。” 望着婷婷的背影,余局长心里说;哼!还认识张书记。看不出来啊! 婷婷以为几天之内就能拿到赔偿款,结果还是被踢来踢去,婷婷又找余局长,余局长语气夸张的说:“还没把钱给你?我给他们打电话。” 婷婷心里明白他在演戏,便话中有话的说:“余局长,别打了,他们阳奉阴违,当面答应背后又是一套,你打电话也没用。我现在去张书记哪里,让张书记给他们打电话。” 最后一句话婷婷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余局长一怔,心里琢磨;张书记为人虽然厚道本份,但毕竟是省政法委书记,倘若知道他的指令到现在还没执行,再老实的人也会生气,再说面子上也过不去啊!一旦激怒了他,自己的乌纱帽还戴不戴? 想到这里,余局长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骂自己的部下。 余局长痛骂一阵后和颜悦色的对婷婷说:“小仝,你先回去,我马上找他们,料他们不敢不执行,我保证你两天之内拿到钱。可以吗?” 婷婷客气的说:“谢谢余局长!真不过意,让你费心了。”心里却说;哼!你也怕呀! 第二天,90年5月9号下午,派出所指导员从保险柜里拿出存放了近一年的一包钱放到婷婷面前,十分不情愿的说:“你数一下。” 婷婷打开包钱的报纸认真的数着,元,一分不少。把钱装进钱包里时,一张面值一分的纸币有点脏,婷婷不想要,连同包钱的报纸揉成一团准备扔进垃圾桶。突然,她想起自己捶张科长桌子时说过少一分都不行。于是,又把揉成一团的报纸展开,把哪一分纸币放进钱包。 拿到赔偿款婷婷并不高兴,而是无比的心酸和愤慨,女儿89年4月9号被打伤,89年5月30派出所作出处理决定,90年5月9号才拿到赔偿款,历时一年多。如果没有省政法委书记的干预督促,这笔赔偿款永远拿不到。 赔偿款没有给婷婷带来快乐,但儿子的来信给了婷婷极大的欣慰。涛涛说驾驶培训班结束后,本可以回石家庄团部,但他主动要求去了离保定几十公里远的高阳通讯站,理由是哪里条件艰苦,可以得到更好的锻炼,有利于自己成长。 看完信,婷婷眼眶湿润了,自言自语的说;儿子啊!你长大了,成熟了。 第71章 深圳打工 人格裂变 /250000独最新章节! 晶晶所在的工厂因拆迁宣布停产放假半年,身心疲惫的婷婷正好想出去散散心,便决定带女儿去深圳看望明辉。 买好火车票后给明辉拍了一个电报,要他来车站接她母女俩。 到深圳后才知道明辉工作的工厂并不在深圳市区,而是在离深圳市区还有几十公里的宝安县。 这里的工人生产、生活条件很差,但工资是内地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所以尽管条件艰苦,但内地人还是潮水般地涌向这里找工作求发展。 明辉的妹夫余和君和朋友合伙开办了一家儿童玩具厂,生产各种各样的小汽车,销往世界各地。明辉是维修班主管,负责全厂的机械维修。 工人一律住在搭建在屋顶上的铁皮房里,铁皮房很大,每间住十到二十人。铁皮房冬不御寒夏不防暑,稍微有点风,薄薄的铁皮便哐啷哐啷响个不停,令人紧张害怕。 管理人员包括主管和领班住正规宿舍,俩人或四人合一间。明辉是机械维修班主管,又是老板的舅哥,所以他一个人住楼梯拐弯处的小房间。 婷婷舍不得让女儿住屋顶的铁皮房,便在明辉房间里给她搭了一张小床。 到深圳的第二天,余和君找到明辉,希望婷婷和晶晶都到厂里上班。 明辉转达余和君的意思后,晶晶考虑厂里放半年假,正好可以在这里做半年。婷婷觉得回家也没什么事干,留下来一家人可以生活在一起。于是,母女俩答应上班。 到深圳的第三天,婷婷和女儿正式上班。晶晶的工作是给小汽车印花。婷婷负责发放生产原材料。每天提前一小时到车间准备好发放的材料,下班后等各部门把第二天所需材料的报告单全部交上来后才能下班,工作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除了中午吃饭几乎是不停手的做这做那,连走路都是小跑。一天下来,婷婷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更让她忍受不了的是,半夜来了货,还得起来卸货,等到把货卸完天也亮了,马上又得去上班。 上了5天班,婷婷实在受不了,提出辞职不干。明辉只好向余和君解释,说婷婷是个不能熬夜的人,余和君同意婷婷辞职并帮她把工资结算了,待30号再发工资。 不上班又太闲,婷婷待不住,准备回洪昌找店面开服装加工店,晶晶留下继续上班,明辉为难的说:“你走了晶晶怎么办?住屋顶上的铁皮房吃得消吗?” 婷婷不解的说:“干嘛住铁皮房?睡她现在的小床不可以吗?” 明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婷婷不解的说:“有什么话就说嘛!怎么变得小女人一样了。” 明辉面有难色的说:“晶晶和我住一间房合适吗?也不方便啊!” 婷婷笑着说:“有什么不合适?有什么不方便?你是她爸爸,有什么关系?我相信把你放到□□院,你都不会做坏事。我绝对相信你!”明辉无语。 到广州火车站才知道去洪昌的火车隔天开,当天正好不开,要等第二天,婷婷只好在车站的小单间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婷婷早早来到候车室,看了会儿杂志准备去卫生间,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很像晶晶,但她马上告诉自己,不可能,女儿这时候正在上班,怎么会在这里呢?肯定是看错了,可能是自己牵挂女儿产生的幻觉。但她忍不住再看一眼,没错!是女儿,绝对是自己女儿,她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看见妈妈走了也不干了? 婷婷连忙站起来喊女儿的名字,可晶晶见到妈妈没有半点惊喜反而哭丧着脸,眼睛里充满了怨气和委屈。 晶晶往卫生间走去,婷婷紧跟后面,进卫生间后才看清女儿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任凭婷婷怎么问,就是不说话。急得婷婷苦苦哀求,要她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晶晶把妈妈拉到一个角落里流着眼泪,小声的说:“昨天晚上我刚睡下,爸爸就坐到我床上来,说带我去香港,永远离开这里,摸我的手摸我的脚,还抱住我要解开我的衣服,吓得我发抖,我大声喊叫;我妈这么相信你,你还做这样的事!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痛得他松了手,我一把推开他跑出去躲进洗澡间,天亮了我才出来去房间拿自己的衣服和钱,他叫我不要把这事告诉你,后来,他又同我一起来火车站。” 晶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顷刻间,婷婷觉得天旋地转头脑里一片空白,眼睛发黑腿发软,为了不倒下她本能的靠在卫生间墙上,两行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滚。 晶晶一边哭一边扶着她,女儿的哭声提醒了婷婷;受了屈辱和惊吓的女儿这时候需要安慰和保护,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婷婷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拉着女儿的手,哽咽的说:“晶晶,你受苦了,是妈害了你,这件事怎么处理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能装作不知道,如果他问你,你就说没告诉我,知道吗?因为我们还要在一起生活,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好吗?乖!听妈的,目前我们只能这样做。”晶晶抹了抹眼泪,顺从的点点头。 婷婷又问:“他现在在那里?” 晶晶低声说:“他在排队买票。” 婷婷站直身子强忍住心中的悲愤说:“你赶快去找他,不要说碰见我了,上车的时候我会让他看见我,我问他为什么回洪昌,让他说,记住!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听到没有?”晶晶点点头走了。 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和对爱情的忠诚与信任,瞬间被明辉有悖伦理的行为击得粉碎。婷婷强忍住心中的悲愤回到候车室,找了处一进候车室就能看见的位置坐下,然后拿出一本杂志翻看。 明辉买好票提着行李直奔候车室,晶晶一声不响跟在后面。 远远看见坐在椅子上看杂志的婷婷,明辉惊呆了,本能的停住了脚步,胸腔里的哪颗心怦怦乱跳,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晶晶小声的说:“晶晶,你妈妈在那里。” 晶晶低着头没吭声。明辉只好硬着头皮朝前走,走到婷婷面前,强装笑脸的说:“婷婷,你昨天怎么没走呢?” 婷婷抬起头,装作惊喜的样子说:“嘿!你们怎来了?昨天没车,去洪昌的车隔天开。” 说着,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行李,望着明辉说:“回洪昌啊?怎么啦!不做了?” 明辉嘿嘿一笑说:“嗨呀!一言难尽,回去再说。” 硬座车厢里,三个人都不说话。 晶晶坐在靠窗的位置向后仰着假睡,等着听他们说话,她希望妈妈痛骂继父一顿。 坐在女儿身边的婷婷怕自己一旦开口说话控制不住情绪,便假装看杂志,这样既可以不说话又可以挡住自己的眼睛,免得被明辉从眼睛里就看见自己的内心。 坐在婷婷对面的明辉一直忐忑不安,为了避免和婷婷四目相对,故意和坐在靠窗的中年男子聊天,见婷婷一心一意看杂志才稍微松了口气。 一家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到了洪昌。晚上,明辉对婷婷说:“余和君这个人太刻薄了,我早就想离开深圳,是他一直挽留我,你做几天就不做了,让我也下决心走人,辞职时他还想留我,我没理他。” 婷婷真想戳穿他的假话,但想到这件事一旦戳穿就意味着离婚,尽管对明辉的爱已经荡然无存,但来之不易的十一年婚姻生活和他的许多好处不可能瞬间消失殆尽。再说儿子马上退伍,按分配原则,儿子退伍后可以分配在明辉厂里工作,如果离婚了,儿子的工作怎么办?自己的工作关系在安洲,自己的户口已经成了一纸迁移证藏在口袋里。 还在火车上婷婷就想好了,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儿子的前途重要。否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还能做夫妻?为了儿子,她必须忍受煎熬和痛苦。 望着明辉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婷婷笑了笑说:“回来也好,去深圳之前我就听说汽车厂要兼并你们厂,据说兼并后工资很高,还说出去打工的人都要回来上班。” 明辉点了点头,心里却嘀咕;哼!工资再高能高过深圳吗?深圳是什么地方?天堂啊!工资高又开放,60多岁的老头都有佷多女人,而且个个年轻貌美,有的还是处女。我真应该留在哪里。和他们比,我做的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呀?嗨!都怪自己当时太紧张,害怕晶晶告诉她妈,婷婷知道了肯定要闹,我的名声便全完了。现在想想,名声值几个钱?人生苦短,应该风流快乐尽情享受!如果当初自己冷静一点就不会跟着晶晶回来,真后悔啊! 夫妻俩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婷婷和女儿来到南浦路小屋,刚进屋,南凤来了,她焦急的大声说:“哎呀!你们总算回来了,急死我了,开发公司签合同找不到你们,我们已经签好了。” 婷婷惊讶的问:“我们这里真的要拆?” 南凤点点头说:“是哦!早就说要拆,说了两年,终于拆成了。我们有新房子住了。” 婷婷勉强笑了笑,心里直叫苦,本来打算把小屋整理一下,再添置点东西让晶晶搬过来住,现在小屋要拆了,晶晶怎么办?还住一起太尴尬。 南凤一走,晶晶便哭着说:“妈,小屋拆了我怎么办?我不去厂里住,我不愿意看到哪流氓。” 婷婷心疼的望着女儿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半天轻声说:“晶晶,没办法,这房子拆了,你只能住厂里,你放心,妈天天在你身边,他不敢,我马上找店面,我们住店里好吗?” 晶晶嘟着嘴巴没吭声。 第72章 忍傉负重 被迫嫁女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表面上和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可明辉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最明显的是夫妻生活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激情和默契,纯粹是应付和完成任务。他怀疑晶晶把哪事告诉她了,但立马又推翻自己的猜测,按婷婷的性格,知道自己做了哪样的事,那还不要闹翻天啊!可是,晶晶没告诉她,一个热情似火的女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呢? 整天困惑在猜疑中的明辉时而害怕婷婷知道哪件事,她毕竟是自己深爱的女人,结婚十一年,俩人同甘共苦互敬互爱也算得上恩爱夫妻。时而又希望婷婷知道哪件事,知道了大不了离婚就是,离了婚自己去深圳重头再来。 猜疑、担忧多种复杂的情绪让明辉心神不宁脾气越来越暴躁,三天两头找茬发火骂人。婷婷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和他吵起来,女儿的处境会更难,所以她始终保持沉默。 面对婷婷的平静,明辉反而恼羞成怒,竟然无辜打了婷婷几次。无论明辉怎么打怎么骂,婷婷不哭不闹不还手,她的底线是只要他不再侵犯晶晶,怎么对待自己都无所谓。 一天中午,明辉吃完饭去阳台。突然,他拿着一把剪刀从晶晶房间里冲出来,对着正在吃饭婷婷大声吼道:“你看看!看看你的宝贝女儿!看看她把我当什么人啊?这是她枕头下面的剪刀。告诉我!什么意思!” 明辉两只红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晶晶,婷婷惊恐万分,她怕明辉失去理智伤害晶晶,身强力壮的自己都被明辉哪铁锤般的拳头打折了几根肋骨,娇小体弱的女儿怎么受得了?她来不及多想,连忙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女儿,然后陪着笑脸说:“明辉,你别生气,晶晶这样做只是出于女孩子的本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明辉凶狠的目光在婷婷和晶晶脸上扫来扫去,扫得婷婷心里发冷浑身打颤,她怕脑羞成怒的明辉破罐子破摔,为了保护无辜的女儿,婷婷紧紧的抱住明辉,一边哭一边说:“明辉,别这样好吗?你有什么气打我好吗?” 婷婷丰满的身躯和体温让明辉想起了曾经的温馨和甜蜜,往日婷婷这样抱着自己是因为爱自己喜欢自己,而现在抱着自己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想到这里,明辉恨不得把晶晶给撕了,就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傻妞,害得自己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恩爱夫妻变成现在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明辉在对往昔的回忆中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但莫名的加深了对晶晶的仇恨。他用力推开婷婷说了声:“我上班去。” 明辉走后,婷婷对蜷缩在床上的女儿说:“晶晶,起来,妈有话跟你说。” 晶晶顺从的坐起来,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妈妈,看得婷婷的心碎,她拉着女儿的手压低嗓音说:“晶晶,妈跟你商量个事,涛涛马上退伍,按政策他可以随父母回洪昌,汽车厂还要给他安排工作。如果我离了婚,涛涛就要回林成或者随我,可我现在连户口都没有,只有一张迁移证,到时候叫涛涛怎么办?所以我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婚,就是被他打死打残我都不能离婚。你懂吗?你看他现在像疯狗一样,我不怕他,可你怎么办?我有个想法,你听了别紧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晶晶似懂非懂的望着婷婷问:“什么想法?” 婷婷叹了口气说:“你找个人结婚吧!”晶晶睁着惊愕的眼睛望着婷婷。 婷婷望了一眼房门口,轻声细语的说:“我托人找个老实点的男孩,结了婚你好好过日子。怎么也比在这受罪强。我现在忍气吞声是怕他伤害你,你嫁了我就不怕他了。”晶晶无奈的点点头。 婷婷拜托的朋友很快给晶晶介绍了一个吉林籍男孩,姓文,比晶晶大5岁,父亲是南下干部,已故多年,五姊妹,他老幺,俩哥哥俩姐姐都已成家,小文和母亲一起生活。 虽然希望女儿早点结婚脱离苦海,但结婚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不能太草率,出于慎重,婷婷暗地里从侧面对小文和他的家庭作了一些了解。 小文的哥哥和姐姐本分厚道,都离开单位自己开厂开店,小文单位不景气,在哥哥店里帮忙,销售和修理农用水泵,凭修理农用水泵的技术养家糊口应该没问题,起码不会为生存担忧,小文除了喜欢打打麻将没其他什么不良行为。了解到这些后,婷婷放心了,她没有太高要求,只要女儿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婷婷约小文在外面谈过一次话,觉得男孩子还老实,条件也不错,但人品性格一时半会儿很难看出来。 晶晶和小文见面后,双方印象都还好便开始接触,为了不让明辉知道,一直没让小文来家里。俩年轻人接触虽然比较频繁,但感情进展却很慢,俩人不像恋人更像同事同学。这可把婷婷急坏了,她催促晶晶加快速度尽快结婚,晶晶一脸茫然的望着婷婷。 晶晶找了男朋友的事还是被明辉知道了,他怒火中烧,凶狠的对婷婷吼道:“这肯定是你做的好事?才22岁就找老公,怕你女儿嫁不出去啊?下贱!”婷婷不吭声。 明辉几乎天天找茬发泄心中的嫉恨和愤怒,他用世上最难听的话语侮辱婷婷母女俩。 一天晚上,晶晶出去了,婷婷在看电视。突然,明辉从卫生间出来一把揪住婷婷头发吼道:“你女儿谈恋爱,你也谈恋爱?看样子你比她谈得还疯狂,疯得家里的事都不做了!” 被抓住头发的婷婷一动不动,明辉松开手后声音却越吼越大,不愿意家丑外扬的婷婷连忙关上门窗,明辉把门窗重新打开。婷婷把电视机开到最大音量,企图掩盖明辉的吼声,明辉一把将她推开,卡擦一声把电视关了。 忍耐虽然已经超出极限,但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女儿顺利出嫁,婷婷必须得继续忍耐继续保持沉默。否则,一旦吵起来,其结果必定是离婚。 明辉始终心绪不宁,婷婷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他希望婷婷和自己吵闹,只要吵起来,便能知道婷婷的想法,到时侯,过得成就过,过不成就离。可是,无论自己如何无理取闹,甚至又打又骂,婷婷始终保持沉默,这使他非常恼火又无可奈何。 这天,小文带晶晶在朋友家玩,大家开玩笑问什么时候吃他们的喜糖,晶晶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小文嘿嘿笑着说:“快了,快了。” 朋友说:“是应该快一点,不要搞得先吃面后吃糖哦!”大家哄堂大笑。 刚过9点,晶晶说要回家,小文知道9点半前晶晶一定要回家,所以向朋友们告辞。 路上,小文说:“晶晶,认识你这么久,只见过你妈妈,还没去过你家,今天我送你回家,顺便见见你爸爸。好吗?” 晶晶没吭声,小文以为她同意了,高兴的说:“走,去买点东西,你爸妈喜欢吃什么” 晶晶低着头站在原地不走,小文歪着脖子看她,发现她眼眶里满是泪水。小文慌了,连忙问:“晶晶,你怎么啦?”晶晶哇的一声哭了。 一听小文说要去家里看爸爸,晶晶立即想起哪可怕的夜晚,想起明辉对自己和妈妈的折磨,想起明辉哪狰狞恐怖的面孔,晶晶又怕又恨,忍不住哭了。 这时候,晶晶希望小文把自己拥在怀里,帮她抹眼泪,说些安慰体贴的话,然后再听自己倾诉心中的委屈。可是,在父母哥姐百般宠爱中长大的小文根本不懂得怎么去安慰别人,他一边搓手一边喃喃道:“有什么事就说嘛!哭什么呢?急死人诶!” 晶晶失望的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不要去我家,我没爸爸,我爸早死了。” 小文惊奇的说:“不会吧?介绍人说你爸爸在缝纫机厂工作啊!” 晶晶咬牙切齿的说:“那是我妈找的后老公,不是我爸。” 小文笑了笑说:“继父也是爸爸嘛,你平时不叫他爸爸吗?” 晶晶真想把哪天晚上的事告诉小文,可妈妈再三叮嘱;哪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使结了婚也不能告诉老公和婆家人。想到这里,晶晶只好说:“他对我妈不好,经常骂我妈,有时候还打我妈,我恨他!从来不和他说话。” 小文皱了皱眉头说:“哦!这样啊?难怪你每次都很早回家,他会打你吗?” 晶晶小声说:“没打过我。” 小文看了一眼手表说:“哟!快10点了,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好吗?来了外人你爸爸总不会发脾气吧?” 听到快10点了,晶晶心里咯噔一下,平时自己晚一点回家,明辉就要故意找茬吵架,今天这么晚回去,他更有理由吵了,妈妈又要受罪了。想到这里,点点头同意小文送自己回家,小文买了些水果,骑上自行车送晶晶回家。 到了三楼的家门口,晶晶怯怯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小文,小文示意她敲门,晶晶忐忑不安的抬起手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两下,门开了,明辉凶神恶煞的脸把门外的晶晶吓得直往后退,猝不及防的小文连忙扶住她,提在手里的水果撒了一地。 小文眼睛近视又站在晶晶身后,他没看清明辉的脸,再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家庭里发生的事情,他以为晶晶没站稳,扶稳晶晶后连忙拣起撒在地上的水果,然后拉着晶晶进屋。 进屋后,小文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晶晶的妈妈像一座雕塑似的坐在床上,见到他起身打了个招呼,坐在桌子边抽烟的晶晶继父瞟了他一眼,目光很凶,这时,他才理解晶晶为什么不愿带自己来家里。 小文走到明辉身边叫了一声叔叔,然后递给他一支烟,明辉摆摆手没接,小文把烟放在桌上。晶晶默默地坐在妈妈旁边,婷婷看了她一眼,责备的眼神怪她不该带小刘来家里。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婷婷非常难过,自己未来的女婿第一次上门理应热情款待,可却是这个样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站起来笑着说:“小文,喝水吗?我给你倒去。” 正尴尬的小文趁机说:“阿姨,不喝水,太晚了,我走了。” 出于礼貌,婷婷说:“再坐一会儿嘛。” 明辉突然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说:“是啊!在这里住嘛!老的少的随你挑。” 怎么也没想到明辉会说出如此下流龌龊的话来,婷婷感觉浑身的血往上涌,这不是贼喊捉贼嘛!无耻!真想痛骂他一顿,转而一想,不能,他就是为了吵架故意激怒自己。于是,便装作没听见继续和小文说话。见婷婷不理睬自己,明辉又说:“装什么憨?你母女俩一起嫁过去不是更好吗?” 当小文的面这样侮辱自己,婷婷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她望着明辉声色具厉的说:“你太过份了!” 明辉站起来一步窜到婷婷面前,没等小文反应过来,呯得一拳打在婷婷头上。婷婷哎呀一声捂住左边脑袋,明辉还想打第二拳,被小文拦住了。 经过那晚的风波,婷婷决定让女儿立即结婚。她找到小文叹了口气说:“小文,哪天真对不起,不好意思,家事一言难尽,其他就不说了,我想问问你和晶晶的情况,你们谈了快两个月了,你觉得晶晶怎么样?” 小文笑了笑说:“晶晶单纯老实,我喜欢她。” 婷婷又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晶晶在家里过得很不快乐,如果你喜欢晶晶,你们结婚吧!” 小文惊喜的说:“真的啊?如果阿姨同意,我当然想早点结婚啊!”婷婷点点头。 明辉上班去了,婷婷和女儿商量结婚的事,令她没想到的是女儿不愿意结婚,一听说要她结婚,满脸紧张的说:“妈,我不想结婚,他妈妈好凶,我怕,我不愿意离开你。” 婷婷知道女儿虽然22岁,但思想却远没成熟,如果不是明辉的原因,自己绝不会让女儿这么早结婚,处境对女儿太不利,必须结婚,那怕嫁个差点的老公也比在家里好,比在家里安全。婷婷心疼的拉着女儿的手说:“晶晶,妈也舍不得你,可是没办法呀!你看他整天不是打人就是骂人,我能忍,我必须得忍,忍是为了不离婚,不离婚的原因也告诉你了,可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妈心里难过啊!你现在没上班,南浦路的房子又拆了,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只有结婚才能逃出去。听妈的话,结了婚有自己的家了,在自己家里无论如何比在这里受罪好。听妈的话,小文蛮厚道,好好和他过日子,记住,一定要和小文妈妈搞好关系,以后有什么困难妈会帮你们。” 结婚的日子定在半个月后的6月24号,小文家给了1000元彩礼钱,婷婷忙着为女儿准备嫁妆。 这天晚上,望着晶晶房间里的嫁妆,明辉数了数几件嫁妆的价格,已经3百多了,还要买洗衣机和电冰箱,1000元彩礼够吗?他不怀好意的问婷婷:“你准备买什么牌子的洗衣机和电冰箱?” 见明辉主动问自己,正在写客人名单的婷婷还以为他天良发现,为了得到他的支持,笑着说:“我看了广告,威力牌洗衣机蛮好,电冰箱我想买双鹿牌的。双鹿这个名字好,讨个吉利的口彩,你认为什么牌子好?” 明辉又问:“你准备买多少立升的电冰箱?” 丝毫没有觉察明辉脸色的婷婷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冰箱我想买大一点的,将来生了小孩,放到冰箱里的东西更多了。” 明辉冷笑一声说:“哼!买那么大的干什么?就买一台40立升的。” 婷婷这才发现明辉神情刁蛮的斜视着自己,不禁心里一颤,知道暴风雨又要来了,对明辉的暴虐,婷婷始终保持沉默,考虑女儿要结婚了,她想尽可能给女儿多一些嫁妆。否则太对不起可怜的女儿了。想到这里,她望着明辉平静的说:“40立升的冰箱像玩具,太小了,买80的吧!” 明辉吼道:“买80的,你怎么不说买100的啊?就买40的,嫌小别要,让他们自己买去!” 婷婷知道,如果明辉无理取闹坚持买40立升的,哪80立升的肯定买不成。40立升的电冰箱家庭用绝对小了,再说自己也拿不出手,为了给女儿一台大点的电冰箱,婷婷准备豁出去了,她眼睛望着窗外,淡淡的说:“买80立升的,算给她一点补偿吧!” 明辉心里一怔,他听出话里有话,一直处在疑惑中的他此时可以确定晶晶已经把哪晚的事告诉婷婷了,脑羞成怒的他为了掩盖心虚和紧张,一步窜到婷婷面前,用手指着婷婷的鼻子,瞪着两只恶狠狠眼睛吼道:“什么补偿?补偿什么?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为了女儿顺利出嫁,也为了自己不吃眼前亏,婷婷冷静的说:“补偿就是多给她一些东西啊!晶晶从小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我想补偿她一点啊!” 明辉暗暗嘘了口气,狠狠地瞪了婷婷一眼,心里想;我料你也不敢说!就算你敢说出来,谁会相信?! 最后,婷婷坚持给女儿买了一台80立升的双鹿牌电冰箱,为此,她付出了惨重代价,被明辉抓住头发狠狠揍了一顿。看着自己手里一把婷婷的头发,明辉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沉默了很久。此后几天,直到晶晶出嫁,明辉不仅没吵闹而且还帮着婷婷招待客人。 6月24号上午,小文开着奥迪轿车来迎娶新娘,望着不愿意结婚而伤心哭泣的女儿,婷婷百感交集,她扶着女儿的肩膀对小文说:“小文,今天我把女儿交给你,不求你升官发财,只希望你好好待她。能做到吗?” 小文牵着晶晶的手,望着婷婷说:“你放心,我会对她好一辈子!” 这时,有人送来一封电报,婷婷接过一看,是涛涛从部队发来的祝贺电报,祝贺电报很漂亮,粉红的底色,龙凤呈祥的图案五彩缤纷显得祥和喜庆。 捧着弟弟给自己的祝贺电报,晶晶哭得更伤心了,边哭边说:“我说了现在不结婚,我就是想等弟弟退伍回来再结婚。就怪妈妈要我结婚。” 在接亲人群的簇拥下,女儿哭着出了房门,顷刻间人走房空,百感交集的婷婷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瘫软便靠墙坐着,紧闭的双眼里两行泪水缓缓往下流。 歇息片刻后,看看已经11点半了,婷婷连忙去厂食堂,前几天她已经在食堂里为贺喜的邻居和同事订了几桌酒席。 晶晶出嫁的第二天,婷婷便出去寻找开服装加工店的门面,找到一处比较理想的店面后,立即去徒弟张国忠乡下,谁知张国忠随母亲去外地做生意了。便把艳红和红英俩女孩接来,当时为涛涛的事关厂时,婷婷承诺过他们,只要自己再办厂一定请他们回来。 晶晶出嫁后的第5天,90年6月29号婷婷的服装加工店开张营业。 90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0岁生日快乐! 服装店开张后,师徒三人吃住在一起。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的婷婷想起在省委大门口认识的黄处长,如果没有黄处长的指引,自己不会去省委□□处,不去省委□□处也就碰不到哪瘦高个男人,是瘦高个男人提供了张玉荣书记坐什么车,在那里办公,自己才找到张玉荣书记,致使案子得到处理。现在生活安定了自己应该去向黄处长表示感谢,还应该感谢哪瘦高个男人,遗憾的是当时没问瘦高个男人的姓名和住址。 第二天上午,婷婷来到省委大门口,门岗要她出示证件,她笑眯眯的说:“我找□□处黄处长。” 凑巧的是正好黄处长从远处走来了,门岗立即对婷婷说:“黄处长来了。” 婷婷满脸笑容的迎上去对黄处长说:“黄处长,我来看看你。” 黄处长认出她了,笑了笑说:“你又有什么事啊?” 婷婷连忙说:“没事,我是来看看你的,上次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是你帮了我,所以我要来谢谢你。” 黄处长发现婷婷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多了,觉得这个女人不错,事情处理了还来看看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帮什么忙。 俩个命运不同身份不同的女人第二次走在同一条路上谈着不同内容的话题。黄处长温和的说:“谢谢你来看我,如果不是碰巧我出来,你怎么进得去?” 婷婷笑着说:“我准备好好跟门岗说,实在不让我进,我就站在门口等你下班,我一定要当面谢谢你。” 黄处长笑了,关切的问她做什么工作的,婷婷简单叙述了自己的工作经历,然后说女儿刚结婚,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加工店,带了俩徒弟。突然,黄处长望着婷婷想说什么,停顿片刻后又没说。见黄处长欲言又止,婷婷猜想肯定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于是真诚的说:“黄处长,如果没有你指点,我的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理想的结果,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能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我会很高兴,真的。” 黄处长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是这样的人,只是我不好意思麻烦你。” 婷婷热情的说:“如果能为你做点事情,我会非常非常高兴,真的,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好,一定做得让你满意。” 黄处长沉思片刻后说:“是这样的,我老家在乡下,哪些叔伯兄弟都要我帮他们搞户口找工作,我那里帮得了那么多啊!刚才听你说开了服装店,想让我一个侄女去你店里学裁缝,可以吗?” 婷婷脱口而出:“可以,可以,我已经带了俩徒弟,再带一俩个没问题。” 黄处长笑了笑说:“没俩个,就一个,我这弟弟很老实,生了4个女儿,还想生儿子,家里生活很困难,我想帮帮他,给他小孩找份工作,可年龄太小,最大的女儿才12、3岁,跟你学裁缝小一点不要紧吧?” 婷婷笑着说:“小一点不要紧,只要能踏缝纫机就可以了。” 婷婷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的接受黄处长的侄女学裁缝,连忙又说:“黄处长,再小都可以,踏不动缝纫机也不要紧,可以先学针线活,先学裁剪理论。黄处长,我女儿出嫁了,儿子又在部队,身边没小孩,我会把她当自己的小女儿。” 黄处长高兴的说:“好啊!我哪大侄女很老实,长得还蛮漂亮,可惜只读了两年书。” 婷婷摇摇头说:“没关系,学裁缝不需要太高的文化,以后我会教她认字,教她算数,让她达到小学毕业的水平应该没问题。” 处长笑眯眯的说:“哪谢谢你了!” 婷婷连忙摆手说:“谢谢不敢当,我什么时候来接她?” 黄处长沉思片刻后说:“你来接不方便,把你店的地址告诉我,到时候我送她去你店里。可以吗?” 婷婷点头说:“可以,这样当然更好,我天天都在店里,随便你什么时候送来。” 几天后,黄处长领着一个小女孩来到婷婷店里。小女孩个子不高而且很瘦小,长相却还周正,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有点像红灯记里的小铁梅。婷婷第一眼见到这女孩就很喜欢,而且她从心里怜爱这个柔弱的像只猫似的小女孩。 婷婷拉着女孩的小手,弯着腰亲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的嘴唇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还没蚊子叫的声音大,婷婷没听清,黄处长笑着:“这女孩胆小,见了生人更不敢说话,她叫黄梅香。” 婷婷自言自语的说:“黄梅香,可能是腊月生的。” 这时候,一直低着头的黄梅香抬起头望着婷婷,小声的说:“我是过小年哪天生的。”婷婷这次听清了。 黄处长临走之前交待自己的侄女说:“梅香,你在这里要听师傅的话啊!学会了手艺以后你就不用回乡下种田了。知道吗?”梅香怯怯地望着黄处长,温顺的点了点头。 婷婷用商量的口吻说:“黄处长,梅香别叫我师傅,叫我姑姑可以啵?” 黄处长点点头说:“可以,你喜欢她叫什么就叫什么。” 婷婷因为没有户口,办不了营业执照,只能把服装店开在人流量不大的小街小巷里面。刚开张,来做衣服的顾客不是很多,来加工的衣服还不够早在服务公司服装厂就能裁剪能缝纫的艳红和红英她们做了,时间充裕的婷婷便教梅香做针线活,另外还教她拆旧衣服,让她了解熟悉服装的结构和制作工序,有利于以后学习裁剪缝纫技术。 一星期后,黄处长带着梅香母亲来服装店,梅香母亲说她放心不下这个从未出过门的女儿,所以一定要黄处长带她来看看,见离开自己才几天的女儿清秀了,活泼了,梅香母亲放心的笑了。 黄处长站店门外看了看左右,然后进来问婷婷:“小仝,你怎么找这么偏僻地方开店呢?店应该开在人流量大的闹市。” 婷婷琢磨要不要将实情告诉黄处长,考虑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黄处长,我没有户口办不到执照,只能躲在这巷子里。” 黄处长不解的问:“你的户口呢?你不是洪昌人吗?” 婷婷笑着说:“我是洪昌人,65年参加工作时迁到安洲去了,87年又从安洲迁回来了,派出所答应给我上,可到现在还没上。迁移证在我口袋里放了三年。” 黄处长吃惊的说:“什么?户口迁移证在你口袋里放了三年?”婷婷笑着点点头。 黄处长神情凝重的说:“拿张纸和笔给我。” 婷婷连忙拿来一支笔,再从记事簿上撕下一张纸递给她,王处长坐在缝纫机前写起来。然后把写好的纸折叠好递给婷婷说:“你拿这纸条带上迁移证去市公安局找户籍科孟平,她会帮你上户口。” 婷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啊!真的吗?不是做梦吧?黄处长不会是和自己开玩笑吧?见婷婷是信非信的的样子,黄处长理解的笑了笑说:“你放心,孟平和我关系很好,她见了我的条子一定会给你办。” 这时,婷婷才确信黄处长不是开玩笑,自己也不是在做梦。她充满感激的目光望着黄处长许久说:“黄处长,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只能说大恩不言谢。”说着眼眶湿了。 第二天上午,婷婷带着黄处长的纸条和在家里放了三年的迁移证来到市公安局,户籍科的孟平接过纸条一句话没说,便给婷婷开具准迁证。 婷婷拿着准迁证立即去派出所,正好碰到三年前就答应一定给她上户口的张片警,见了市局开具的准迁证,张片警有些尴尬,但对婷婷非常热情,婷婷知道他是因为收了自己两条烟却没办成事有点不好意思,但婷婷一点不怪他,认为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无功受禄会不好意思说明他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和那些敲诈勒索栽赃陷害的恶棍比起来张片警算是好人。 看着户口簿上自己的名字,婷婷激动的把户口簿紧紧的贴在胸前。自言自语的说:“做了三年黑人,终于有户口了,我又是洪昌人了。” 生活安定后,婷婷时常想起被迫结婚的女儿,不免 第73章 野外劳作 蚊叮虫咬 /250000独最新章节! 7月中旬,俩徒弟回乡下参加抢种抢收,婷婷问梅香要不要回去,梅香说双抢好累不愿意回去。俩徒弟走后,婷婷便带着梅香回家住,家里没蚊子,洗澡也方便。 自从晶晶出嫁后,加上婷婷经常在店里住很少回家,明辉的脾气似乎好了一些,俩人见面说话客客气气。 这天晚上,见婷婷带回一小女孩,明辉问:“她谁啊?” 婷婷说:“我朋友的侄女,跟我学裁缝。” 明辉皱了皱眉头说:“跟你学裁缝?多大?” 婷婷一边找晶晶留在家里的衣服给梅香穿,一边说:“十多岁,学裁缝越小越好。” 明辉又来气了,瞪着双眼说:“越小越好也不能小到这个程度啊!还十多岁,我看最多10岁,还没一只猫大,你这不是白养她吗?”婷婷没吭声。 梅香去卫生间洗澡时,婷婷轻轻对明辉说:“你别看她年纪小,但很聪明,以后不要这样说她,她姑姑帮过我的忙,就算白养我也愿意。”明辉瞪了婷婷一眼。 7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明辉在喝酒,婷婷和梅香看电视,住后面的老万来了,说他接了个新厂房的水电安装工程,想邀明辉和他一块干,明辉了解基本情况后满口答应。商定俩人各负其责但分工合作,明辉技术好而且全面,负责整个工程的质量和进度,前期工作的技术性不强,由老万先带工人进驻工地,明辉每星期只需要去工地一两次。 突然,老万望着婷婷说:“小仝,这个工地在高云郊区,十多个人没地方吃饭,你去帮我们做饭兼保管材料,付你双倍工资,可以吗?” 婷婷心里一动,考虑女儿结婚时自己欠了债,服装加工行业这时候是淡季,正好可以去工地做几个月赚点钱把债还了。于是笑了笑说:“可以啊!你说的双倍工资是多少?” 老万想起几年前在余丰采购鲜鱼时钱江得罪了当地一伙小青年,全靠婷婷过人的胆识才得以脱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这个工程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免不了会有些是是非非,婷婷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女人,工资高点也值,何况她现在还开着服装店,工资低了不会去,考虑到这些,老万咬咬牙说:“包吃包住再给你500元工资。可以吗?” 婷婷笑了,当然可以。明辉每月工资才90多一点。辛苦两个月就能把所有的欠债还清。于是,她爽快的说:“可以!什么时候上班?” 突然,婷婷想起了梅香,又说:“不过,我要带个小女孩去,管饭不要工资。可以吗?” 老万指着梅香说:“她呀?可以啊!她可以帮你拣拣菜洗洗碗,还可以帮我们跑跑腿买烟买酒啊!” 老万临走时说:“你们作好准备,就这几天动身。” 7月18号早上,婷婷带着梅香随明辉、老万及水工电工一行十几个人前往高云工地。 新厂房建在一片稻田里,四周全是稻田和小水塘,新厂房左边3华里处有个叫七水的小镇,每天早上有集市,为方圆几十里的人们提供粮油瓜果蔬菜以及鸡鸭鱼肉等生活物资。 新厂房的右边约600米处是一所劳改煤矿,也是这次工程业务的甲方单位,新厂房是水泥厂,属于劳改工厂。 十几个人都住在还未竣工的厂房里,空荡荡的房子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唯独一间有门窗的房间给婷婷和梅香住兼材料仓库,明辉向甲方单位要了一张床,婷婷把带来的蚊帐挂起来。男人们把席子往地下一铺,有的挂起了蚊帐,没带蚊帐的晚上准备喂蚊子,周围全是稻田和水塘,可想有多少蚊子。 下午,明辉、老万、水电工师傅们把厂房里里外外察看了一遍,然后对照图纸制定施工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明辉回洪昌去了,走之前对婷婷说:“我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你自己注意一点,太重的事让他们男的做。听到没有?” 望着凌乱不堪一片灰色的厂房,想起晚上一抓一大把的蚊子,听着明辉关心的话语,婷婷心里五味杂陈鼻子发酸,几个月来的憎恨悲伤和所受的辱骂殴打刹哪间似乎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点舍不得明辉走,但想到明辉要回去上班,必须得走。她点点头没说话。 明辉走后,老万交给婷婷3百元钱说:“你去七水镇买些做饭用的东西,记好账,钱用完了再领。” 甲方负责工程的老陈开车带婷婷去七水镇买了一些锅碗瓢盆,并告诉她以后每天就来这里买菜,婷婷惊讶的说:“我们有十几个人吃饭,每天跑这么远买菜,我怎么拿啊?” 老陈笑着说:“是远了一点,一来一去6、7里路,你得准备一辆自行车。” 婷婷皱着眉头说:“自行车家里有啊!知道这么远买菜,昨天就该带来,过几天我爱人要来,叫他带一辆来,可是这几天怎么办?” 老陈思索片刻后说:“这几天我给你借一辆。可以吗?” 婷婷高兴的说:“哪当然好啊!谢谢啊!你给我爱人打电话,叫他带自行车来。” 几天后,明辉带来一辆自行车,婷婷把借的自行车还给老陈了。 7、8月份骄阳似火酷热难耐。为了凉快也为了赶时间,每天早上5点不到,腊梅还在睡梦中,婷婷便骑着自行车去七水镇买菜,7点不到就回来了,卸下挂在自行车两边龙头上和衣架上的菜篮子便点燃炉子里的木柴。 工地上很多废木料,婷婷琢磨如果把这些废木料当燃料,不仅省钱,而且木柴火焰大,炒的菜特别好吃,于是,便用砖砌了一个烧柴的简易炉灶。 一大锅面条很快煮好了。 婷婷看工人们太辛苦,面条里放了很多肉丝,另外每人一个鸡蛋。为此,老万曾暗示她伙食费不能超标,婷婷装傻。 师傅们放下碗便立即投入紧张的工作,直到吃中饭才收工。 师傅们上班后,婷婷和梅香吃早饭,洗好碗筷,俩人开始拣菜洗菜,早餐简单,中餐就不一样了,十几个人最少要7---8个菜,分量还不能太少,否则,工作了大半天的师傅们吃不饱。考虑天太热,趁师傅们午睡时婷婷熬一大锅绿豆汤放在大水盆里凉好,师傅们起来后喝一碗绿豆汤再上班。 有人来领材料,婷婷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去房间取材料。这时,梅香会很能干的把剩下的事做完,而且做得很好,梅香越来越讨婷婷喜欢。 工地上的生活枯燥无味且辛苦劳累,婷婷却日复一日不知疲倦的做得津津有味,她的理由是;既然做了,就应该做好,何况还有一份可观的工资。 第74章 醉夫□□ 以德报怨 /250000独最新章节! 开工一个多月后,钢管所剩不多,工程主管单位还没送材料来,眼看就要停工了。 8月25号晚上,心急如焚的老万对婷婷说:“小仝,没材料了,明后天就要停工了,可工资得照发,主管单位给我们的工程款是算断了的,停不起啊!多停几天我们的利润就没了,你明天去趟洪昌省安装公司,要他们赶快送材料。” 婷婷点头后又问:“我走了你们吃饭怎么办?” 老万说:“吃饭问题好解决,电饭煲做饭很容易,梅香应该会,她把菜洗好切好,我提前一点下班炒菜,也就两天嘛,克服一下,没问题,后天你就回来了。”婷婷点点头。 次日,天没亮婷婷去七水镇买了两天的菜,对已经会做饭的梅香说:“你做好饭再把菜洗好切好,万师傅会来炒,烧开水小心点,千万别烫了!听到没有?我明天就回来。”梅香望着婷婷笑眯眯的点点头。 高云和洪昌每天同时对开两趟车,高云开出的车中午到达洪昌,上客后立即返回高云,洪昌开往高云的车也是如此。所以当天回不来,只有坐第二天早上或中午回头的车。 8月25号中午,婷婷到洪昌后直接去主管单位省安装公司,领导说仓库里没材料,采购的材料马上到,要她第二天再来看看。谁知到27号材料还没到。婷婷急了对明辉说:“我不能再等了,明天一定要回去,本来说好第二天坐早班车回去的,没想到拖到今天,腊梅一个小女孩怎做得了十多个人的饭啊!老万肯定急死了。” 8月28号,婷婷很早起来准备赶早班车去高云,在水池边洗脸时,明辉从后面将她一把抱住,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来一次,最近我去不了工地。”说完拖着婷婷去房间。 客车到达高云已经快中午了,汽车站离工地还有很长一段路,步行需要半小时,下车后婷婷快步朝工地奔去。 工地上师傅们正准备吃饭,见婷婷回来了,老万如释重负的说:“哎哟!你总算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哦!” 风尘仆仆的婷婷扫了一眼,问道:“梅香呢?” 老万笑了笑说:“我正要告诉你,见你几天没回来,我急死了,又怕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叫梅香去你家看看,今天早上刚走,这时候到洪昌了。” 婷婷又急又气的说:“老万,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去洪昌呢?走丢了怎么办?她还不到12岁啊!” 婷婷这么一说,老万也有些担心,但嘴里却说:“没事,她蛮聪明不会走丢的,我问她到了洪昌认得回家吗?她说认得。我也是急得没办法才叫她去,明天就回来了。不说了,吃饭吧!” 第二天,梅香没回来,婷婷一夜没睡好,自我安慰的设想梅香误车了,明天一定回来。 第三天中午梅香还没回来,婷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泪也出来了,她最担心最害怕的是梅香出车祸,她不敢想,可又不能不想。 师傅们吃饭时,婷婷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望着车站方向,企盼梅香突然出现,可远处马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吃完饭,师傅们开始休息,心急如焚的婷婷熬完绿豆汤感觉很疲劳,准备睡一会儿再起来做晚饭,刚要躺下,外面有人喊自己,出来一看是甲方单位的老陈,老陈说:“小仝,你叔子来电话叫你赶快回去,家里出事了。” 婷婷被老陈的话吓得头发晕腿发软站都站不住,她扶着门框颤颤惊惊地问:“老陈,他说了什么事吗?” 老陈摇摇头说:“没说。听他的口气好像很急。” 婷婷第一反应是梅香出事了!眼泪唰的流下来,天啊!宁可自己家里人出事也不能让梅香出事啊!梅香这么小这么可爱,如果真是她出了事自己怎么向黄处长交待啊!婷婷越哭越伤心。老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小仝,别哭了,我去矿里看看有没有去洪昌的车,如果没有,只能明天走啦!”婷婷叫醒老万,简单交代几句便跟着老陈走了。 凑巧的是劳改煤矿正好有位领导送母亲去洪昌看病,老陈让他们把婷婷带上。 小轿车比公共汽车快多了,3点多钟就到了洪昌,下车后婷婷直奔明辉父母家,一进门惊呆了,公公和明煌眉头紧锁的对坐在饭桌前,婆婆躺在竹睡椅里掩面哭泣。看来不是腊梅出事了。 明煌起身倒杯水递给满头大汗的婷婷,然后望着摇椅里的母亲说:“妈,婷婷回来了。” 老太太立即坐起来,哭得更厉害了。明煌连忙把门关上,生气的说:“妈,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婷婷回来了,大家商量怎么办。” 婷婷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后望着明煌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急死我了。若不是他们领导送母亲来洪昌看病,我今天根本回不来。” 明煌表情复杂的望着婷婷低声说:“明辉出事了。” 婷婷心里一颤,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明煌满脸尴尬的小声说:“你带的哪个徒弟把他告了。” 婷婷不明白明煌说什么,突然想起回洪昌几天了的梅香,莫非是明辉把她害了?想到这里,婷婷立即脊梁骨发凉浑身颤栗,半天说不出话。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梅香哪么小,而且明辉很讨厌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婷婷焦急的问明煌。 明煌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今天上午明辉厂派出所人来家里说明辉被拘留了,要我们给他送日用品。我送了些东西过去,没见到人,问什么事拘留,派出所人说明辉□□幼女,回来后我立即给你打电话。” 婷婷脑子里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她向明煌要了一辆自行车直奔厂派出所。民警听说她是赵明辉的爱人,马上拿起对讲机呼叫:“喂!喂!你们回来吧!赵明辉的爱人来了。” 一位女民警把婷婷带到房间,给她一杯开水后微笑说:“你来的正好,去高云接你的车子已经过春水桥了,刚才把他们叫回来了。”婷婷面无表情。 进来一位年轻男民警,坐在桌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沓信纸和笔。女民警望着神情漠然的婷婷语气委婉的说:“小仝,我姓万,你别紧张,这事与你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找你核实一些情况,这是我们的工作程序,希望你配合,如实回答我们所提出的问题。好吗?” 婷婷望着小万语气平淡的说:“可以,但我想知道赵明辉究竟做了什么,他人在那里?” 小万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民警,然后轻声说:“赵明辉□□幼女被拘留了,现关在所里,马上送拘留所。” 婷婷问:“□□谁?” 小万说:“□□未满12周岁的黄梅香。” 婷婷满脸绝望,沉默很久后说:“能告诉我黄梅香在那吗?” 小王毫不含糊的回答:“不可以!” 婷婷闭着眼睛,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按程序作完了问询笔录 小万很同情婷婷,得知她在工地上给十几个师傅做饭兼保管材料后,更是多了几分敬重,她给婷婷加了水,然后缓缓的说:“前天上午一小女孩来所里报案,说赵明辉□□了她,我们大吃一惊,开始大家都不相信,怀疑小女孩脑子有问题,所长连忙派我和另外俩位民警反复询问作笔录,经过三次询问,每次的时间、地点、情节都一样,如果说假话或神精不正常的人,不可能三次说得一模一样,我们不敢掉以轻心,涉及到厂里职工更要谨慎,我们带黄梅香去医院做了□□化验,然后又开警车带黄梅香去了她乡下,经过全面调查了解,各方面的材料证实黄梅香一切正常,她举报□□一案成立。今天上午报分局拘留了赵明辉。下午派车去接你,结果你自己来了。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保重自己,得知你在工地上给人做饭管材料,看你晒得这样黑,我很同情你,这赵明辉太不应该了,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婷婷问:“我可以见一下他吗?” 小万犹豫片刻后说:“我去请示一下所长再答复你好吗?”婷婷没吭声。 一会儿小万回来了,神秘兮兮的说:“我说了很多好话所长才同意,来,跟我走。” 婷婷跟在小万后面来到二楼走廊最后一间房的窗口前,小万朝里喊:“赵明辉,你爱人来了。” 然后,对着婷婷的耳朵轻声的说:“去吧!快点啊!所长说了马上送拘留所。” 婷婷走到窗户前,明辉隔着铁栅栏一脸沮丧的望着她。婷婷的心猛然一下停止了跳动,呼吸也感到困难,眼前的铁栅栏在旋转,她本能的两手抓住铁栅栏,缓过气来后发现明辉表情痛苦的紧紧握住她抓铁栅栏的两只手,婷婷的心像锥子刺一样疼痛,眼泪哗哗流。轻声问明辉:“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明辉叹了口气说:“哪天我去家里和明煌喝了2斤多白酒,回来时,她穿着你的睡衣睡在竹床上,我迷迷糊糊的以为是你,所以。。。。。。” 停了几秒钟,明辉又说:“你赶快找到黄梅香,给她家钱,叫她不要告我。”婷婷点点头。 小万催婷婷快点,明辉一脸恐慌,手握得更紧了,快速说:“婷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一定要帮帮我。听到没有?” 婷婷哽咽的说:“好的,我会去找她,你自己保重。”说完抽出被明辉紧紧握住的手转身跟小万走了。 婷婷一声不响的走出派出所,到家里后她紧闭双眼直挺挺的躺在竹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已变成一缕烟雾轻轻地飘了起来,逐渐、逐渐的弥漫在房间上空,望着自己的躯体在慢慢僵化。 突然,有人急促敲门,越来越激烈的敲门声终于把处于昏迷中的婷婷唤醒了,她慢慢爬起来开门,门外的明煌见婷婷神情恍惚站立不稳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一步跨进屋把她扶在凳子上说:“爸妈急死了,见你没去家里,要我来问问情况,派出所怎么说?” 婷婷有气无力地说:“拘留了。” 明煌低下头,好半天才说:“关在那里?“ 婷婷嘘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说:“我去的时候还在派出所,现在不知道送到那里去了。” 明煌看了一眼周围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一定要吃饭,你千万不能倒,明辉的事全靠你了,兰云区这边我们没熟人。”说着起身去给婷婷买吃的。 婷婷慢慢抬起头,撑开无神的双眼望着明煌说:“不要买,我吃过了,帮我叫晶晶来。” 明煌犹豫片刻后说:“好的,我马上就去,我看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晶晶,你说呢?”婷婷没吭声。 明煌赶到晶晶家天已经黑了,听说妈妈病了,晶晶连忙赶过来。她一边开锁一边叫妈妈,连喊几声没人回答,进门后屋里黑乎乎的,只听见嗡嗡嗡的蚊子叫声,打开电灯,见婷婷一动不动的睡在竹床上,晶晶一步窜过去,弯下身子叫唤:“妈,你那里不舒服?” 叫了几句没反应,晶晶抓起妈妈的手哭着喊:“妈,你怎么啦?你说话呀!我好怕嘛!” 婷婷慢慢争开眼睛望着女儿,晶晶连忙托着头把她扶起来,婷婷背靠着墙坐在竹床上,晶晶拿来扇子一边扇一边问:“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婷婷有气无力的说:“今天,你和小文还好吗?” 晶晶摇摇头说:“不好,小文天天赌博,老太婆一天到晚唠唠叨叨,哪天她说放在桌上的3元钱不见了,问我拿了没有,我说了没拿,她说就是我偷了她3块钱,气得我跳楼,被小文拖住了。”晶晶泪流满面。 婷婷双手掩面嚎啕大哭,痛哭一阵后拉着女儿的手哽咽的说:“晶晶,你好可怜啊!妈心疼你,妈对不起你,如果他早几个月出事,妈不会让你这么草率结婚,这都是命啊!” 开始,晶晶只顾哭,婷婷的话她没往心里去,突然,她明白过来了,抹了一把眼泪望着妈妈惊讶的说:“妈,你说什么啊?他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婷婷把黄梅香的事简单的告诉了女儿,晶晶瞪大眼睛问:“真的啊?他被关起来了?”婷婷点点头。 晶晶咬牙切齿的说:“枪毙才好!这种畜生不如的人早该枪毙!” 婷婷添了添嘴唇说:“晶晶,去烧点开水。” 晶晶这才想起问婷婷吃饭没有,婷婷摇摇头,晶晶打开冰箱一看什么都没有,便煮了一锅稀饭,然后去商店卖了几包榨菜。 婷婷喝了一碗稀饭又躺倒在竹床上,晶晶端来一盆水,婷婷望着女儿小声说:“晶晶,好晚了,你回去吧!” 晶晶一边帮婷婷擦身子一边说:“我住自己家里,那也不去了,原来是怕姓赵的,现在好了,我再也不去文家去了,哼!还赖我偷她3元钱,老太婆故意的,目的就是赶我走,。” 婷婷摇了摇头说:“可能是年纪大了,记错了,她怎么会赶你走呢?你走了,她儿子怎么办?做母亲的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打光棍。” 晶晶去卫生间倒水回来说:“妈,你不知道,老太婆就是希望我走,我走了她又可以和小文睡一床了,她不准我们关门睡觉,我偏关门,一关她就拿刀砍,哪房门被她砍好几次了,经常半夜跑到我们房里来,吓死我了,以为来了贼。” 婷婷皱了邹眉头问:“她半夜去你房间做什么?” 晶晶看了看窗外说:“她说怕我们饿了,手里拿着一块饼干或者一片瓜要我们吃。有几次我睡的迷迷糊糊被吵醒了,睁开眼吓得我发抖,她又老又丑,而且有一只瞎眼的眼球全是白色的,好恐怖啊!像电视里的魔鬼。” 晶晶的话像用锥子刺痛婷婷的心,如果不和明辉结婚,自己的女儿怎么会遭受这样的痛苦和磨难呢?女儿刚结婚自己又跑到高云去,让女儿受这么多委屈,太对不起女儿了,悔恨和内疚让婷婷悲痛万分。 想起小文曾答应过自己会好好照顾晶晶,婷婷气愤的问女儿:“老太婆这样做,小文怎么不说说他妈呢?” 晶晶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小文还敢说他妈,老太婆说一,他绝对不敢说二,他工资不高,又抽烟又喝酒,还赌博,老太婆把其他几个子女孝敬她的钱和物都贴给这个最小的儿子,所以小文怕他妈,有时还帮着老太婆骂我。”婷婷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晶晶买菜回来告诉妈妈,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不知说些什么,婷婷没吭声,这是预料之中的,平时谁家里出点事都要说三道四,议论很长一段时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就算别人什么都不说,自己也没脸见人。婷婷不想让女儿跟着自己遭人歧视。她一脸慈祥的望着女儿说:“晶晶,你回去吧!不要跟老人家计较,有什么事和小文好好商量,俗话说兄弟硬似铁,夫妻软如棉,这个道理你懂吗?你是女人,应该温柔点,等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晶晶低着头拣菜不吭声,婷婷摸了摸她的头说:“晶晶,听到没有?” 主意已定的晶晶抬起头说:“我就住家里,等姓赵的事情处理完了我跟小文离婚。” 坐在竹床上的婷婷一声不响的躺下,心里嘀咕,家里已经出了这么丢人的事,女儿又要离婚,以后自己怎么做人?怎么面对亲朋好友?婷婷产生了一死了之的想法,她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吊在空中的灯泡,把灯泡取下来,把手伸进灯头里,一拉开关线,所有的伤痛和苦难全部结束,而且死得没有丝毫痛苦,她想好了,等晚上晶晶睡了解脱自己。 大概是命不该绝,平时粗心大意的晶晶却看出了她的心事,扑通一声跪倒在竹床前,边哭边说:“妈,你千万不能这样做啊!你有什么事,我和弟弟怎么办啊?我和弟弟不能没有妈呀!呜呜。。。。。。” 望着伤心痛哭的女儿,婷婷的心在颤抖在滴血!是啊!一死了之,自己不痛苦了,可一双儿女没了妈多可怜啊!自己没有死的权力,母亲的生命不仅仅属于自己更属于儿女。 婷婷从竹床上爬起来抱着女儿,一边帮她抹眼泪一边说:“晶晶,不哭了,妈不会死的,妈会好好的带着你姐弟俩。晶晶乖,不哭了。” 中午,晶晶做好了饭菜,在晶晶再三劝说下,婷婷勉强喝了一碗稀饭。母女俩就这样默默在房间里待着。晚上,明煌来了,一进门就问:“婷婷,找了人吗?找到黄梅香了吗?” 不等婷婷说话,晶晶语气生硬的说:“我妈都这样了,你还要她去找人,找人做什么?”明煌没说话。 婷婷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晶晶说:“去,去冰箱里给叔叔拿杯冰水来。” 晶晶去厨房后,婷婷望着明煌说:“你别介意,她心里有气,早上买菜被人指指点点,我连门都不敢出,再说我也走不动,过两天再说吧!找谁呢?,我不认识公安局的人。” 明煌叹了口气说:“老娘哭了一夜,也没吃东西,现在还躺在床上,嗨!怎么办啊?我问了懂点法律的同学,他们都说对方起不起诉都一样,□□幼女属于刑事公诉案件,看来放人是不可能了,找找人少判几年。” 晶晶将一杯冰水递给明煌,然后挨着婷婷身边坐下,嘴里嘀嘀嘟嘟的不知说些什么,明煌不知道自己哥哥的所作所为,心里直责怪晶晶不懂事。 明煌走之前,婷婷答应他打听到情况后立即去父母家,并托明煌转告,要父母亲千万保重身体,不要急,明辉的事她会尽力。 明煌刚出门,晶晶就大声说:“妈,不要去求人,管他判多少年,枪毙更好。” 婷婷苦笑着说:“晶晶,他已经这样了,我们凭自己的良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9月3号上午,在家里躺了几天的婷婷去厂派出所打听明辉的下落,女民警小万告诉她赵明辉关在兰云拘留所,案子已经移交兰云公安分局,婷婷又问黄梅香在那里,小万不肯透露黄梅香的任何情况。 婷婷来到兰云公安分局,经过辗转打听好不容易找到案子经办人小王,小王是位漂亮的年轻女人,小巧玲珑且慈眉善目,不像公安民警更像歌星或者电影演员。小王得知婷婷是赵辉辉的家属时,表情复杂的望着婷婷问:“你找我干什么?” 婷婷满脸尴尬小心翼翼的说:“我问问情况,也想看看他,给他送点吃的。可以吗?” 小王把脸一沉,冷冷的说:“不可以。” 任凭婷婷怎么说好话,小王埋头做自己的事,婷婷只好离开预审科办公室。 婷婷不知所措的站在分局的院子里,一位50来岁的男民警走过来问她有什么事,婷婷见他面目慈善,小声的说:“同志,我想打听一下预审科小王住那,你知道吗?” 男民警用手比划了下高度问:“小个子?女的?”婷婷连忙点头。 男民警笑着说:“哦!你说的是王科长,我知道,她住交通厅宿舍,具体哪一栋不知道,到了那你再问问。” 晚上,婷婷提着一些香菇木耳和水果来到交通厅宿舍,很快就打听到了王科长的家,轻轻敲了两下门,开门的是个五官轮廓清晰面容端庄周正有点像如来佛的年轻男人。 正在看电视的王科长诧异的望着婷婷,心里想;这女人够厉害,她怎么知道我住这? 婷婷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望着王科长说:“一点小意思。” 王科长对开门的男人说:“小程,你去看书吧!”小程点点头去了房间。 婷婷看了一眼小程的背影轻声说:“王科长,你俩夫妻的相貌都很有福气。” 王科长笑了笑说:“什么福气不福气,马马虎虎过得去吧!” 王科长笑起来很美,给人非常亲切的感觉,婷婷望着王科长坦诚恳切说:“王科长,请你帮帮我,我也没办法,他父母太可怜了。” 王科长皱着眉头说:“你这个人怎么搞的?他做了这样的事,你还替他求情?怎么这么没骨气?你简直是给我们女同胞丢脸!” 王科长越说越气,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有志气的女人,宁可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和这种禽兽不如的男人一起生活!” 婷婷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王科长,一声不响的等她把话说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缓慢的说:“王科长,你作为公安人员嫉恶如仇我理解,可是我毕竟和他生活了十一年,千丝万缕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他落到这步是咎由自取,但作为他的妻子我不能落井投石啊!就算离婚也不是现在,起码要等他判下来安定以后。你说呢?王科长。” 王科长觉得婷婷这番话不仅入情入理而且有情有义,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婷婷并要她坐下,问了其他一些情况后说:“赵明辉真不配有你这样的妻子,更不配你对他这么好。” 婷婷笑了笑说:“王科长,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我这样做是因为他有三件事让我终身难忘。一,我带着俩小孩而且没有生育能力,他一个未婚男人为了和我结婚与家人朋友全部断绝关系,付出太多。二,他对我儿子不错,我儿子当兵是他同学帮的忙。三,我父亲过世,他守夜而且给我父亲抹澡换衣服,并承担所有的丧葬费用。因为这三点,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王科长没吭声。 王科长拿出一大瓶果汁让婷婷带回家,婷婷不肯要,王科长说:“你带回去,这是浓缩的果汁,兑开水喝很方便,明天上午10点提审赵明辉,你给他送点吃的吧!”婷婷感激的连连说谢谢。 次日早上,婷婷蒸了一大碗肉饼汤,里面放了三个鸡蛋,卖了两包希尔顿香烟,晶晶站在一旁斜着眼望着婷婷忙碌,嘴里嘀嘀嘟嘟的说:“自己都舍不得吃,哪么好的东西给他吃,他吃了会死!” 婷婷边打理边说:“晶晶,你不要生气,不管他多坏,妈妈毕竟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也有好处让我们想,他现在的下场是自作自受,但我们不能落井投石,能帮多少帮多少吧!”晶晶狠狠的瞪了婷婷一眼。 婷婷提着东西来到预审科办公室,王科长示意她把东西放在桌上说:“你出去吧,民警提人去了,马上就来。”婷婷默默退出来。 此后,每次提审,婷婷都给明辉送东西,王科长还介绍她认识了拘留所的民警小蒋,隔两三天婷婷便送一些红烧肉和香烟给明辉,每次给小蒋几包香烟。 第75章 师徒情深 鼎力相助 /250000独最新章节! 无论怎么劝,晶晶死活不肯回婆家,最后,婷婷说你不回去也得打个招呼啊!晶晶这才回去告诉小刘,说自己妈妈病了需要照顾一段时间,顺便拿了一些衣服。 为避免别人的指指点点,婷婷白天尽量不出门,后来很多事情必需要操办也就顾不得哪么多了,面对旁人的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婷婷不看不听。每次出门衣着整洁面带微笑。 得知明辉要转送市看守所,婷婷非常着急,听人说,像明辉这么大年纪的人犯这类罪行,肯定要受到同室犯人的加倍殴打和□□。得必须赶快托人找市看守所的干部关照一下,否则,这一关会要了明辉的老命。 早年在服装厂当裁剪师傅时,和婷婷关系好的徒弟中有一个叫涂红的一直和婷婷来往较密切。此时,涂红已经是车间主任了。 涂红父亲是厂基建科长,汽车厂兼并缝纫机厂后,基建科改为基房处,涂科长便成了涂处长。涂处长为人随和而且大气豪爽,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交际甚广,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称呼他涂老大,是厂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婷婷来到涂红办公室,告诉她家里发生的事情,脾性极像父亲的涂红瞪着眼睛说:“师傅,这是真的吗?我听说了这事,但我无论如何不相信,准备忙完这两天去看看你,问问有没有这样的事。天啊!赵师傅蛮好的人,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见师傅满脸无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涂红又说:“师傅,你脸色不好,去我家里住段时间,免得一个人孤孤单单。” 婷婷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不用了,晶晶在家陪我,我没事,有一件事要麻烦你父亲,老赵马上送市看守所,想请你父亲给看守所的领导打个招呼。可以吗?” 涂红点点头说:“晶晶在家里我就放心了,师傅,你要想开一些,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忙完这几天我去看你,放心,赵师傅去市看守所的事我会跟爸爸说。” 涂红晚上去娘家把这事告诉父母,她母亲万英也认识婷婷,听完女儿的话惊讶的说:“天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你师傅怎么办?” 涂红叹了口气说:“我师傅可怜,真的想不到,他们感情一直很好,赵师傅人也不错,说是喝醉酒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涂老大眼睛一瞪,大声吼道:“胡说!酒醉心明,□□幼女,败类!刚兼并就给我们汽车厂丢脸。你师傅我见过,人不错,怎么嫁个这样的老公?” 涂红望着父亲说:“平时看不出,赵师傅看过去比我师傅老实多了,谁能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师傅说马上送市看守所,怕里面的犯人打他。” 涂老大摆摆手说:“不说了,这种人不值得谈论,” 涂红正想说要父亲帮忙,父亲一脸不屑的神情吓得她不敢说了。见女儿欲言又止涂老大说:“有什么事就说,是不是你师傅要我帮她找人。对不对?”涂红没说话。 涂老大身子往后一靠,叹了口气说:“按我的性格绝不会帮这种人,只是你师傅可怜,值得同情,这样吧!我问问情况再说,可以吗?”涂红点点头。 婷婷知道办事需要费用,不能让人家帮忙还贴钱,从涂红处回来后她拿上所有的钱去烟酒批发市场买了20条红塔山香烟。 第二天,婷婷带着三条烟来到涂红上班的地方。得知涂红父亲答应帮忙。“谢谢!谢谢!”婷婷一边说一边把三条烟放在办公室桌上。 涂红伸手把烟往外推,婷婷摁住她的手诚恳的说:“涂红,别客气,你父亲愿意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怎能让你父亲贴钱呢?”涂红犹豫片刻便不再推了。 晚上,涂红把烟给父亲,涂老大接过烟看了看说:“三条红塔山不少钱,小红啊!你师傅做人还可以。” 涂红心情沉重的说:“是啊!她不容易,其实她没有钱,承包服装厂赚了点钱,前两年儿子出事花光了,女儿结婚还欠了债,赵师傅出这事,我师傅彻底完了。” 万英从厨房出来望着丈夫,一脸同情的说:“老涂,涂红的师傅不容易,能不花的钱就不花,尽量给人家省一点。” 涂老大哈哈大笑,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说:“好的,我的纪检书记,我没浪费过国家钱财,更不会浪费一个可怜女人的钱财。其实这几条烟那里够呢?今天我已经请了一桌,桌上发的烟就将近两条,另外给看守所长一条中华烟。你算算多少钱,当然,这钱也不会要我出,楷一点公家的油。” 涂红一把夺回父亲手里的烟,嘟着嘴巴说:“爸,既然这样,就不要收我师傅的烟嘛!她真的没钱。” 涂老大叹了一口气说:“小红啊!这你就不懂了,这几条烟是一定要收的,我们已经贴了不少。当然,她一分不出,我们也贴得起,但多少收一点合乎情理,再说你师傅是个通情达理的明白人,一点不收她心里会不安不踏实,知道吗?” 涂老大的话让涂红茅塞顿开,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做了一个鬼脸说:“爸,你真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呀!我代表师傅谢谢你了!” 万英瞪了女儿一眼说:“没大没小,怎么这样说你爸爸呢?” 涂红装作没听见妈妈的话,放开父亲的手臂说:“走!我回家了。” 这天,洪昌市看守所来了几个犯人,办交接手续的民警看到赵明辉的名字,连忙通知所长金平,所长交待过,犯人赵明辉来了告诉他一声。 金所长拿着花名册询问低着头的赵明辉:“你就是赵明辉?兰云区的?” 赵明辉抬起头平静的答道:“是的。” 金所长对管押民警说:“跟我来。” 俩民警押着赵明辉跟在金所长后面来到3号监房,一位民警打开监房门,另一位民警对赵明辉说:“进去。” 这时,站在监房门口的金所长抽出两支香烟,自己叼一支,递给赵明辉一支,接着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先给赵明辉点,再点自己的,然后望着赵明辉大声说:“你在这里安心待着,案子很快判下来,别急啊!”说完拍了拍赵明辉的肩膀。 在前往市看守所的警车上赵明辉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同监房的人说过市看守所里都是定了案等待判刑的犯人,这些犯人来自各个地区各个领域而且关押时间较长,心态极其不正常,其中不乏凶悍恶毒之人,他们以侮辱人格、殴打他人身体、折磨欺凌懦弱的犯人等各种卑劣下流行为打发时间和宣泄心中愤恨,尤其是新进去的犯人要遭受各种各样的“刑罚”,甚至有人被折磨致死,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尊重杀人的,鄙视□□的。想到这里赵明辉心里直打冷颤。 金所长给他点烟和说的哪番话,明辉心里明白,肯定是婷婷又找了这里的人,看来自己不会遭受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刑罚”了。 果然,3号监房里的犯人见金所长亲自送明辉进门还给他点烟,猜想他肯定是金所长的亲戚或朋友,这样的来头谁还敢得罪啊?不但免了他的“见面礼”还极力讨好他。 此时,赵明辉的悔恨和愧疚到了极点,他心里默默的喊叫;婷婷,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啊! 这时候,明辉的父母也只能面对现实唯求少判几年。婷婷希望能找到黄梅香,给她父母一些补偿,请求他们的宽恕和谅解,否则,明辉轻判无望。 案子很快就要转到法院了,找不到黄梅香的婷婷心急如焚,突然想起她姑姑黄处长肯定知道黄梅香在那里,于是便去省委找黄处长。 黄处长接到门卫电话冷冷的说:“让她上来。” 走进黄处长办公室,往日和蔼可亲的黄处长沉着一张脸望着婷婷,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婷婷更是又紧张又愧疚,很长时间不敢吭声,最后,黄处长打破沉默:“你找我什么事?” 婷婷不敢看黄处长,低着头小声说:“我想给黄梅香父母一点补偿,找了好久没找到,您能告诉我他们在那里吗?” 黄处长一字一句的说:“他们在那里没有必要告诉你,他们也不会要你的补偿。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回去吧!” 按婷婷的性格,用不上黄处长下逐客令,单凭她哪脸色早就走了,可这次不同,因为赵明辉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对不起人家,黄处长就是打骂自己都不为过。再说自己还想求求黄处长,希望得到黄梅香父母的谅解。 一贯能观颜察色审时度势的婷婷,为了满足公公婆婆的愿望,竟然不识时务的说出了让她自己后悔一辈子的话。她陪着笑脸谨慎的说:“黄处长,黄梅香的父母肯定听你的,你劝劝他们谅解一下赵明辉好吗?” 婷婷的话音刚落,黄处长板起脸指着她声色具厉的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居然还帮他求情,真没志气!出去!我不认识你了!” 婷婷猛然一下清醒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一切都晚了!她沮丧、懊恼、羞愧、狼狈的离开了黄处长办公室。 就在婷婷为自己的失误悔青了肠子的时候,厂派出所女民警小万悄悄告诉她;因办案需要,黄梅香作为受害者,需要随时听候传唤,所以没回乡下住在亲戚家,现案子即将送交法院,公安的工作已经结束。所以把黄梅香亲戚家的地址告诉了婷婷。 当晚,婷婷去了黄梅香亲戚家,房子不大而且很破旧,地上铺了一床竹席子,黄梅香的父亲40来岁高大结实,看上去老实厚道,黄梅香的母亲要照顾家里几个孩子没来。 见了婷婷,黄梅香的眼泪唰的流下来,师徒俩抱头痛哭,黄梅香父亲在一旁也忍不住抹眼泪,哭过一阵后,婷婷和黄梅香一起坐在竹席上。黄梅香父亲见女儿看看自己欲言又止,估计女儿有话对师傅说,便不声不响的出去了,黄梅香连忙起身把门关上,然后把电风扇移到对着婷婷的位置。 望着黄梅香瘦小的身躯,想到她所遭受的摧残和践踏,婷婷心如刀绞,心疼黄梅香的同时更加憎恨赵明辉,突然,她不希望赵明辉轻判。 黄梅香摆好电扇坐下来,婷婷牵起她的小手心疼的说:“梅香,师傅对不起你,害你受苦了。”说着眼泪涌了出来。 黄梅香摇了摇头说:“师傅,我不怪你。” 婷婷更是心疼不已,她捋了捋黄梅香脸上的头发说:“梅香,哪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跑呢?你也可以叫啊!后来你又怎么想到去派出所报案呢?告诉师傅好吗?” 黄梅香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缓缓的说:“师傅,我是要告诉你的,刚才爸爸在这里,我怕他生气不敢说。”婷婷点点头。 黄梅香继续说:“你去洪昌好几天没回来,工地上的师傅好急,叫我去洪昌找你,到家后,姑夫说你早上刚走,又说下午没有车回高安,要我第二天走。晚上姑夫去他妈妈家吃饭,临走时叫我不要看电视不要开灯早点睡觉,我答应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脱我的裤子,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不清人,只听见姑夫的声音,他叫我不要动,我知道他要□□我,我就哭,他好凶的说,不准哭!我不敢哭更不敢叫,怕他掐死我,他□□我的时候好痛好痛哦!我又哭又叫,他用手捂住我的嘴巴,我哭不出来了,后来他睡觉了,我一直偷偷的哭。 天亮后,他又□□了我一次。早上,他煮了面条给我吃,给我一元钱坐车,从冰箱里拿了三个小梨给我。我本来准备坐车回高云,可我下面好痛好痛,我突然想起了电视‘法网柔情’里的小女孩,受了流氓的欺负就去找警察,警察会把坏蛋抓起来。我恨死姑夫了,我巴不得派出所把他抓起来,我问人家派出所在那里,开始到了一个派出所,他们问我住那里我说住汽车厂,他们说汽车厂不归他们管,要我去汽车厂派出所,我又找到汽车厂派出所,他们问了我好多次,还开车去了我乡下。我爸要去打他,派出所的警察叔叔说人已经关起来了,法律会惩罚他,后来我爸又说要去找你,我跟爸说,师傅比妈妈对我还好,给我做新衣服,给我买好吃的,还教我认字,我爸哭了。师傅,你不要跟姑夫过了,姑夫是坏蛋,你跟他离婚好啵?” 听完黄梅香的叙述,婷婷手脚冰凉,整个身体就像浸泡在冰窖里,身体和大脑慢慢麻木僵硬,直至完全没有了知觉。 12周岁不到的黄梅香无法理解婷婷此时的感受,见婷婷像尊塑雕一动不动地坐在竹席上,眼睛像瞎子似的又直又呆,她摇晃着婷婷的身子,害怕的大声喊师傅!师傅!听见喊声,黄梅香父亲进来了,看见婷婷的样子也跟着女儿喊。 缓过神来的婷婷恍恍惚惚如同梦中醒来,见黄梅香父女俩一脸担心着急的样子,既感动又愧疚。她望着黄梅香父亲缓缓的说:“黄师傅,实在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办法,只有请你原谅” 黄梅香父亲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这事不怪你,我知道你对梅香好,梅香都告诉我了,我恨死哪畜生,我怪梅香没先告诉我,我要打断他几根骨头,剐他几刀再送派出所。” 黄梅香父亲的眼睛通红,拳头握得紧紧的,如果明辉落在他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此时,婷婷彻底没有了为明辉求情的想法,而是更同情黄梅香父女俩,她真诚的说:“黄师傅,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打死哪畜生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和你一样难过,一样心疼梅香,我给梅香一些弥补。黄师傅,我现在身无分文,钱是给不了,把我的金首饰给她,一根项链两枚戒指,再给她一台缝纫机,作为她以后的嫁妆,也算尽我一点心意。好啵?” 谁知黄梅香父亲手一挥,大声吼道:“不要!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要!我家祖祖辈辈清清白白,穷死也不会要女儿的卖身钱!你想花钱了事啊?不可能的,我要叫法院枪毙他!” 黄梅香父亲的话让婷婷非常诧异,他怎么把自己给梅香的补偿说成是卖身钱呢?但转念一想也难怪,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对事物的理解有他的局限性和片面性,同时反映了他的纯朴厚道。婷婷连忙解释:“黄师傅,不是哪么回事,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只是我个人对梅香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我心里好受一些。” 黄梅香父亲仍然大声的叫道:“你不要再说了,我说了不要就不要。” 说完又自言自语:“我还会要这样的钱!要了这样的钱,我祖宗八代都要被人家戳脊梁骨,被人家骂死。” 婷婷知道几十岁人的观念不是一两句话能改变的,她不再提这事了,只有等将来梅香出嫁时送一份厚礼以示心意。 黄梅香父亲坚决不肯把自己乡下地址告诉婷婷,还毫不客气叫她以后不要再找他们。 婷婷怀着复杂的心情告别了黄梅香父女。 在涂老大的引荐下,婷婷和赵明辉案件的所有经办人员都见了面,婷婷和大家的关系处得不错,多次安排她和赵明辉见面。见面时,明辉提出判决后想去农场,他说农场在外面劳动空气好,相对自由一些。 婷婷把赵明辉的想法告诉涂老大请他帮忙,几天后,涂老大要女儿转告婷婷,说他已经和立新农场的领导说好了,判决后去哪里。 几天后见面,赵明辉又说不想去农场,理由是父母年纪大了,去农场探望不方便。想去市郊新立县的成华塑料厂。 婷婷立即把这变化告诉涂老大,涂老大笑了笑说:“他还蛮孝顺嘛!去成华塑料厂更没问题,我下面一个科长的姐姐是成华塑料厂的会计,跟她说一句就是。” 90年12月4号,赵明辉被判有期徒刑6年。这场震惊整个兰云区的□□幼女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从发案到判决历经了三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婷婷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国库卷也卖掉了,最后连赵明辉晚年的烟酒专用款也取出来花了。 赵明辉送成华塑料厂后,婷婷清点自己的家当,只有两条烟和600元钱,望着一贫如洗的家,身心疲惫心力交瘁的婷婷黯然神伤。 去成华塑料厂探监的前一天,婷婷在厂派出所开了探监介绍信。晚上去明辉父母家问他们是否一同去。谈话间,明煌说判6年不算重。赵母却狠狠地瞪着儿子,生气的说:“你还说判得不重?不就是搞了一下嘛!就判6年,判得这么重!”说完呜呜哭起来。 一直低头不说话的赵父,叹了口气说:“老太婆,不要哭了,事已至此,哭也没用,现在只希望他好好改造,早点出来。” 赵母停住哭泣望着婷婷,声色俱厉的说:“婷婷,你说说,判得重还是不重?” 赵母说话不近人情,婷婷已经窝了一肚子火,只是念及她老人家年纪大爱子心切,不说她罢了,谁知她反过来将自己的军。婷婷决定用她带大的她最喜欢的外孙女毛丽刺激她一下,婷婷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平气和的说:“妈,我们要将心比心,假设毛丽被人□□了,你会怎么样?恐怕枪毙哪个人你都不解恨!对不对?”赵母气得咬牙切齿又无话可说。 关于探监的事,明辉的父母和姊妹都说没时间,下次去。 第一次探监婷婷一个人,接见时,赵明辉说自己和管教干部吵架了,要婷婷找人帮他换工种,离开现在这个地方。婷婷没想到他这么不识时务,竟敢和管教干部吵架,真想训斥他一顿,可想想他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只能给他安慰和鼓励。于是轻声细语且极其婉转的劝他:“明辉,别忘了这里是监狱,到了这里无论你多能干多聪明都是阶下囚了,你和管教干部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你想想病人怎么能得罪医生?你一定要改改自己的脾气,学会忍耐,熬过这几年就好了。” 明辉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又说他好想好想喝酒,叫婷婷无论如何想办法搞点酒给他喝,婷婷只好点头答应。 赵明辉要换工种,婷婷又找到涂老大,涂老大给科长打电话,科长又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很快赵辉辉成了监狱建筑队的电工。 第二次探监,婷婷把几斤花生油熬熟了装在大可乐瓶子里,烧了一大碗红烧肉,炸了两玻璃瓶他最喜欢吃的花生米和兰花豆,为了满足赵明辉喝酒的要求,婷婷绞尽了脑汁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找来一个特大的白色玻璃瓶,(必须看得清里面的东西才能通过管教干部的检查)再把一个小一些的玻璃瓶装满酒放到大玻璃瓶里,然后在小玻璃瓶和大玻璃瓶之间的空隙里塞满辣椒酱,这样小玻璃瓶就被稳稳地固定在大玻璃瓶中间,从表面看是满满一瓶辣椒酱。 每月接见日明辉都能收到满满一大袋东西,回到监舍,首先打开装满辣椒酱的大玻璃瓶,轻轻地扒开上面的辣椒酱取出里面的小瓶,这一小瓶白酒对于酒瘾特大的明辉来说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明辉告诉婷婷,建筑队电工因工作需经常有机会去外面,有时候想买点东西吃却没有钱,接见时给他的钱被换成了监狱专用币由管教干部统一保管,监狱专用币只限于监狱里的小卖店使用,外面商店不收,所以要婷婷想办法搞点人民币给他,婷婷答应想办法。 明辉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启发挖掘了婷婷的潜能。经过苦思冥想,终于有了把人民币带进监狱的办法。婷婷买来一块特大肥皂,用水果刀从肥皂的一端往里挖,挖出一个洞来,把几张最大面值的人民币折叠成方块形塞进洞里,再用挖出来的肥皂碎块把洞填满,然后用手将洞口抹平,肥皂的质地像泥巴,抹平后不露半点痕迹。 明辉每个月都能收到他需要的白酒和人民币。 婷婷600元家当很快用完了,没有经济来源母女俩吃饭都成了问题。此时,婷婷后悔当初不该因明辉出事万念俱灰而关店让徒弟们回乡下。如果现在服装加工店还在,立马可以营业。 后悔无济于事只有重新再来,婷婷决定在离厂远一点的地方开服装加工店,既解决了生活问题,也免得在厂里听哪些好事之人的闲言碎语。 开店需要钱啊!婷婷只好又去找涂红。见师傅来了,涂红连忙把烤火的电炉移到婷婷脚边,然后给她倒一杯热开水。婷婷神情为难的说:“涂红,不好意思,我又要麻烦你了。” 婷婷一来,涂红便猜到了师傅的来意,温和的说:“师傅,别说不好意思,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是不是想做点什么?需要多少钱说就是,过一两天给你。” 婷婷说:“罐头啤酒厂斜对面有一排新店面出租,我想租一间开服装加工店,哪里人流量还可以,离我们厂不是太远,回家也方便。你说可以吗?” 涂红点点头说:“你说的哪地方我知道,可以,我建议你这次开大一点,干脆搞包工包料算了,这样利润大。” 婷婷沉思片刻后说:“包工包料利润大,但本钱也大难处也大,要具备各式各样的布料才能满足顾客的需求,进布一旦没看准就要积压,积压就意味着亏本。我现在绝对亏不起,所以我暂时不想搞那么大,等稳定后再说。你说呢?” 最后,婷婷说想借两千元钱,涂红满口答应。 婷婷看看周围没人,望着凃红苦笑着说:“邻居告诉我,现在厂里个个都在谈论我家的事,有的说我前夫从监狱里出来了,我想和前夫复婚,所以把老赵害去坐牢。有的说我故意带女徒弟,目的就是让老赵强奸。还有的说老赵这么老实的人不可能做犯法的事,肯定是他老婆在外面做坏事连累了他。种种说法都是同情老赵谴责我。” 涂红气愤的说:“这些人真不是东西!亏他们想得出来!师傅,别理他们,管他们说什么,全当他们放屁!” 第二天,取钱时婷婷先把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涂红,涂红打开一看是两千元借条,并注明月息2分。她把借条还给婷婷,动情的说:“师傅,我们之间用得上这样吗?不要说两千元钱,就是两万也不需要打借条。再说我怎么能要你的利息呢?” 婷婷把借条放在办公桌上,笑着说:“涂红,借条一定要,利息也要给,这是规矩,你借钱给我已经帮了大忙,除了你,谁肯借钱给我?人熟事不熟,好事说不坏,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可以凭借条向我儿女要钱啊!对啵?” 涂红了解婷婷的性格脾气,只好收下借条。 拿到钱后,婷婷立即来到位于罐头啤酒厂对面的煤田地质勘探局。 煤田地质勘探局为顺应形势搞活经济,利用围墙做了一排店面出租创收。负责店面出租的劳动服务公司陈经理领着婷婷看店面,十几间店面只租出了五间,婷婷来回看了看,每间只有15平米,婷婷考虑自己要在店里吃住,15平米小了点,令婷婷高兴的是中段两间相通的,其实就是一间店面两扇门,因为少了中间一堵墙,其面积大于两间店面的总和,婷婷选了这两间,签订了一年合同,然后交押金、付租金,很快就办妥了租赁手续。 第二天,婷婷带晶晶来到新租的店里,母女俩商量如何摆设以及增添哪些东西。晶晶说:“妈,我觉得中间比两边的好,你看这前面多开阔啊!也容易让过路的人看见记住。” 婷婷笑了笑说:“是啊!这两间如果不连在一起,早被别人租去了,我们正好需要大一点的,这是上苍照顾我们,我们在这里好好做,赚点钱还债,再存点钱给你弟退伍用,退伍后分配工作要花不少钱。” 母女俩精心设计,决定一间卖食杂百货,一间加工服装。 婷婷给小店取名‘晶涛’商店,寓意自己为这俩孩子而活,为这俩孩子奋斗。 进货、摆放一切就绪后,小店悄无声息的开张了,开始几天婷婷不好意思坐在柜台前,两边柜台都由晶晶一个人照看。刚开张的小店也没什么生意。 开张几天后,考虑目前店里业务不多而且有晶晶帮忙,主要原因还是经济条件有限,婷婷没有去找已经能独挡一面的艳红和红英而是去乡下招来3个徒弟,俩个带了缝纫机,一个女孩家里没有缝纫机,婷婷便让她用自己的缝纫机。 望着三个乖巧听话的小女孩,婷婷心里有了想法;好好培养这3个徒弟,等自己各方面条件成熟后办个小型服装厂,将来这3个徒弟便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婷婷根据她们的性格和擅长定向分工;头脑灵活个子高大的古琳可以搞裁剪,性格内向做事踏实的许三妹是缝纫机上一把好手,大胆泼辣认真仔细的赵凤英适合质量检验。 此后,婷婷有意识的按她们的工种和专长进行培养。当然,这只是她们发展的目标和方向,目前还得从0开始,教她们学习基础的裁剪和缝纫技术。 白天在店里,婷婷用碎布和旧衣服教她们缝纫,晚上吃完饭店门一关,大大小小5个女人全部回家,然后,婷婷用马粪纸教她们画图、裁剪。 早在90年春节前,涛涛来信时说驾驶培训结束后为了更好的锻炼自己,他没回石家庄团部而是主动要求去了条件比较艰苦地处偏僻的保定市高阳通讯站,刚到新的工作岗位他不想请探亲假。请妈妈理解,91年春节他一定回家。 91年春节临近了,想到儿子就要回来,婷婷既高兴又担心,担心明辉的事情影响儿子的工作和学习,考虑再三决定暂时不把这事告诉儿子,就说明辉在深圳工作回不来,并交待周围的同事和朋友说话注意点,千万别让涛涛知道明辉的事情。 春节前几天,涛涛来信说他在保定高阳通讯站入党了,作为一个党员应该加倍努力工作,所以春节不回家探亲了,听说儿子入党了,婷婷又激动又高兴,可儿子又不回家过春节让她有些失落,思儿心切的婷婷准备天气暖和后去部队看望儿子。 服装九厂建好后晶晶上班去了。晶涛商店的生意也逐渐红火起来了,婷婷一边做生意一边做衣服还要教徒弟们学技术,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去批发市场进货全靠她自己。 正当婷婷忙不过来的时候,红英偶尔路过这里看见了婷婷,高兴得蹦了进去,当得知师傅需要人手时红英立即主动提出来店里帮忙,她说:“师傅,我真不愿意在乡下做衣服,我来店里帮你,只赚饭不要工资。” 婷婷笑了笑说:“你愿意来帮我当然好,怎么不要工资呢?你现在也是师傅了,你负责教她们3个人,包吃包住每月给你30元钱工资可以吗?” 红英知道师傅说的不是客气话,高兴地点头说:“可以,够多了,我明天就上班。”婷婷想起另外俩孩子,于是问:“国忠还在外地做生意吗?艳红怎么样了?” 红英笑眯眯的说:“国忠在昆明开了布店,现在当老板了,艳红马上要生孩子了。” 婷婷哈哈大笑后,摇摇头说:“真想不到,哪么老实的国忠做了老板,哪么腼腆害羞的艳红竟然要做妈妈了。” 红英来后,婷婷把3个徒弟交给她管教。但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来做衣服的顾客越来越多,好一点的衣服婷婷亲自量尺寸亲自裁剪亲自做。 食杂百货哪边的生意,红英和3个徒弟帮着照应,当然,进货还得婷婷自己去。 每月去监狱探望赵明辉的前一天要准备带去的东西,第二天一早出门,虽说不是很远,可来去也要大半天时间,探监回来身心疲惫,整个下午做不了什么事,探一次监要花去婷婷整整两天时间。 晶晶在妈妈的劝说下回了婆家住,可没几天又哭啼啼的跑来,婷婷连哄带劝把她送回去,过几天又来了。 91年五一节晚上,小文来店里找晶晶,小夫妻俩有说有笑。婷婷对小文说:“小文,晶晶和你妈经常这样闹也不是个事啊!去外面租间房分开住试试看,你说呢?” 小文答应回去和妈妈商量。 听说儿子要搬出去住,小文妈妈又哭又闹坚决不同意,后来小文哥哥姐姐们出面再三劝说才勉强答应。 婷婷在离晶晶上班不远的地方帮他们找了间房,单独居住后,小夫妻俩没吵过架,婷婷很高兴,更高兴的是两个月后晶晶怀孕了。 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小文妈妈习惯不了儿子不在身边,天天哭天天吵,要其他子女叫小文搬回去。 小文母亲46岁生下小文,丈夫去世后,10岁的小文便和她睡一床而且睡一头,她最喜欢最疼爱这个从没离开过自己半步的幺儿。她接受不了也放心不下和她头靠头睡了10几年的儿子和别的女人睡一起。每天半夜她要去儿子房间看看。她潜意识里非常嫉恨晶晶,认为是晶晶夺走了她的儿子,她希望晶晶回娘家永远不要再来,于是,她处处刁难晶晶,甚至诬陷晶晶偷钱逼迫她离开小文。 从小被溺爱的小文对母亲有着超乎寻常的依赖心,对母亲几乎是言听计从。当得知母亲要他搬回去时,几个月来被家务事折腾烦了的小文满口答应,同时他认为晶晶有了身孕母亲会高兴,关系也会因此改善。婷婷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劝女儿搬回去。 91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1岁生日快乐! 搬回去不久,7月下旬的一天,晶晶趁在家休息把床单、被子、脏衣服洗干净准备放起来。洗第二缸时小文回来了,晶晶叫他把洗好的被子拿去晾晒,小文答应一声立即朝卫生间走去,这时,他母亲厉声喝道:“回来!不准去!洗两件衣服还要男人晒。作命啊!” 小文犹豫几秒钟后回到客厅,见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的小文被婆婆叫了回去,晶晶很生气但没办法,只好把洗好了的两缸衣被放在大盆子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端起来往阳台走去,盆子太重,加上心里有气,没注意脚下,被阳台门口的小凳子拌了一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盆子里的衣物撒了一地,小文连忙扶她起来,小文母亲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痛苦□□的晶晶,嘴巴一瘪说:“哼!那个没生过崽啊?我生5个孩子从来没坐过月子,从怀孕到生我没歇过一天,那像你这样,作命啊!” 晶晶哭着爬起来就往外走,小文一把拉住她说:“晶晶,不要出去,你裤子后面好多血。”晶晶哭得更厉害了。 晶晶流产了。婷婷为女儿第一胎流产心疼难过,得知前因后果后,更是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婷婷把女儿接到家里调养了一段时间,顺便也教了她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叮嘱她以后遇事切不可赌气任性。 晶晶回娘家后,小文的哥哥姐姐们纷纷数落自己的母亲。此时,小文母亲多少也有些悔意,她容不下儿媳妇但喜欢孙子啊!而且特别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幺儿子给她生个宝贝孙子,在众子女的谴责下老太婆自知理亏,答应以后不再管小文夫妻的事。 婷婷送女儿回婆家时第一次见到小文母亲,按理应该叫亲家母,可婷婷叫不出口,便按小文侄子的口气称她奶奶。婷婷很客气的说:“奶奶,晶晶从小被我惯坏了,任性不懂事,你多担待一点,以后有不懂的地方你多教教她,麻烦你了!” 晶晶流产后和婆婆的关系有了一些改善,虽然也吵,但不至于像原来那样水火不相容,小文母亲经常对邻居说儿媳妇的母亲很懂道理。 第76章 稍稍安定 萌发雅兴 /250000独最新章节! 生活逐渐趋于安定,婷婷决定去部队看看两年多未见面的儿子,买好火车票后立即写信告诉儿子去部队的日期,并开始准备带给儿子的东西。 儿子喜欢吃古老肉和干鱼,婷婷炸了一大盆干鱼块,晾凉后装在塑料袋里。可古老肉怎么做也不像餐馆的古老肉,为给儿子解馋,只得把不像古老肉的古老肉也带上。 91年8月中旬婷婷登上开往北京的列车,硬座车厢里挤满了人,一个个汗流浃背,汗味夹着烟味非常难闻。 婷婷拿出一包方便面撕开包装把面块放进搪瓷茶杯里,然后拿起小茶几下面的暖水瓶往茶杯里倒开水,这是今天的第三餐方便面,一整天除了方便面没吃任何东西。婷婷本来就不喜欢吃方便面,加上坐了一天一夜的车非常疲乏,望着泡涨了的面条,肚子饿可吃不下,为了刺激胃口,婷婷把装有干鱼块的袋子扎口松开一点,伸筷子进去夹出一块塞进嘴里,咬了一下很有弹性,凭经验婷婷知道这是一块鱼肚皮,鱼肚皮是儿子最喜欢吃的部位,她立即把嘴里哪块鱼肚皮放回袋子里,再把袋子口全部打开,用筷子在里面找了一块鱼骨头塞进嘴里慢慢嚼,咸鱼骨头越嚼越香,这才把一茶杯方便面吞进肚里。 在保定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到高阳通讯站,望着两年没见成熟壮实了许多的儿子,婷婷热泪盈眶,真想把两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所受的委屈向儿子倾诉,然后大哭一场,她太需要儿子的安慰了! 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是一个劲的流泪。涛涛觉得奇怪,妈妈每次来总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次怎么这么多眼泪?莫非家里出什么事了?他问:“妈,家里有事吗?” 儿子这一问,把婷婷的眼泪吓停了,连忙强装笑脸说:“没什么事,我是高兴的哭,见你长得又结实又魁梧而且懂事了,妈心里高兴啊!” 涛涛把妈妈带到招待所安顿后说:“妈,我值班去了,你不要走远,就在院子里看看,这院子很大,有鱼塘还有小树林,中午我们去食堂吃饭。”说完,拿着婷婷带来的大包小包走了。 吃过中饭回到招待所,母子俩面对面躺在两张床上聊天,婷婷想亲近儿子,走到儿子身边躺下,涛涛连忙坐起来用手推妈妈,小声说:“快过去,我都这么大了,还和妈妈 睡一张床,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婷婷笑眯眯一动不动的躺着,涛涛便自己爬下床跑到对面床上躺下。 婷婷又好气又好笑,但总的还是高兴,儿子长大了。 晚饭后,涛涛陪着妈妈在宿舍后面的小树林里散步,边走边说:“妈,我已经入党转士官了,以后可以考军校,万一考不上军校还可以转志愿兵,我要永远待在部队。” 婷婷惊喜的说:“真的啊?哪太好了!妈希望你永远待在部队,地方上太复杂,诱惑太多,我担心害怕,部队里多好啊!你在部队妈就放心了。” 涛涛挺着胸望着婷婷,雄心十足的说:“妈,你儿子现在长大了,以后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我要让你和姐姐过上好日子。我请好了假,明天带你去镇上逛一逛。”婷婷疼爱的望儿子笑了。 第二天一早,涛涛带着妈妈去了附近的小镇,中午在镇上的小餐馆吃饭,涛涛点了几个妈妈喜欢吃的菜,望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红烧鱼块,婷婷想起了自己带来的油炸干鱼,于是问:“涛涛,妈妈带来的油炸干鱼好吃吗?” 涛涛摇了摇说:“不知道,我一块没吃,全被哪些土匪抢光了。” 婷婷望着儿子发呆,涛涛笑了笑说:“妈,你不知道,部队里就是这样的,不管谁家带了什么东西来,只要拿到宿舍里便一抢而光。妈,别心疼,我也经常吃别人的东西。” 婷婷摇了摇头说:“不心疼。”心里嘀咕;谁吃了哪块自己从嘴里拖出来的鱼肚皮呢? 看到儿子一切都好,婷婷放心了,到部队的第二天晚上便对儿子说:“我明天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到没?” 涛涛点点头说:“妈,你放心,我没事,你和爸爸年纪都不小了,要注意身体。姐姐虽然结婚了,你们还是要多照顾照顾她,她太老实,多帮帮她。” 第二天早上,连长正好去保定办事,顺便把婷婷送到保定火车站。连长把车停在旁边,涛涛提着行李送妈妈进站,入口处有十几个人排队验票进站,涛涛考虑时间太长耽误连长办事,便说:“妈,连长要办事不能等太久,我不送你进去了,路上小心点。再见!妈妈。”说完转身大踏步朝连长的汽车走去。 和儿子相处了两天,幸福、满足、安全的感觉让婷婷对儿子产生了强烈的依恋。望着转身离去的儿子,她的心一下被掏空了,恐慌、失落使她情不自禁的默默跟在儿子后面,坐在汽车里的连长看见婷婷跟在儿子后面以为她有话要说,连忙指着婷婷向涛涛示意。涛涛回头一看,发现妈妈像个年纪很大的老人蹒跚的跟在自己身后,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他惊呆了,连忙走过去拉着妈妈的手说:“妈,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望着高大威武的儿子,情感处于极度脆弱状态的婷婷真想说;儿子,跟妈回去吧!妈心里太苦了!妈需要你!这一闪念瞬间又被她自己否定了:不行!绝对不行!儿子必须留在部队!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得自己扛着,绝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婷婷怕开口说话眼泪流下来,她不愿意让儿子看见自己的眼泪,便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很小的声音说:“没事,你保重身体。” 涛涛以为妈妈舍不得自己心里难过所以情绪低落,他想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妈妈,于是热情洋溢的说:“妈!我没事,你自己注意点。走了!”转身朝连长走去。 望着儿子挺拔魁梧的背影渐渐远去,婷婷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地瘫软无力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站、怎么上的车、怎么找到座位,她紧闭双眼向后靠着,没吃没喝也不动弹,直到列车过了郑州,她才慢慢振作起来。 回到洪昌,婷婷被店里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天天马不停蹄的忙工作没时间想其他事情,尤其是去部队看到儿子的成长和进步,婷婷心情大有好转,明辉事件给她心灵造成的创伤和阴影逐渐淡化。 11月中旬,婷婷带着2400元来到涂红办公室,涂红把400元还给婷婷,婷婷推了回去,表情凝重的说:“涂红,你别客气,我们关系再好,礼仪还是不可少的,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400元钱是10个月的利息,这是你应得的,而且我还得感谢你,是你帮我度过难关,还是哪句话,哪时候,除了你,谁肯借钱给我?”婷婷眼眶湿了。 涂红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收下400元利息。 俗话说得好无债一身轻,还清债后,婷婷开始存钱,她要为儿子退伍后找工作作好物资准备,除了日常生活必须开支和每月看望明辉的费用外,婷婷舍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 92年元月中旬的一天,煤田地质勘探局的陈经理来店里问婷婷是否续租店面,婷婷笑着说:“肯定续租啊!陈经理,这次我想签订两年或者三年合同。免得年年签麻烦。” 陈经理摇了摇头说:“不行,局里有规定,只能一年一签,我们这里的店面好紧翘哦!天天都有人来要店面。” 陈经理望着婷婷小声说:“老板娘,听说你是单身,对不对?” 婷婷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陈经理哈哈大笑,然后眨着狡黠的小眼睛神秘兮兮的说:“谁说的不能告诉你,你是不是单身?” 婷婷学他的样子也神秘兮兮的说:“我是不是单身也不能告诉你!” “你这个老板娘啊!”陈经理用手指着婷婷说 陈经理走后,红英望着婷婷说:“师傅,这个陈经理可能看上你了,听书店老板娘说他离了婚。” 婷婷瞪了红英一眼,假装生气的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啊!” 红英瘪了瘪嘴说:“这里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婷婷自言自语:“他自己单身还说我是单身。” 红英笑了笑说:“师傅,这里的人都以为你是单身,他们问我你有没有老公,我按你交待的说在外地工作,他们不相信,说在外地工作也不可能一年都不回来一次啊!所以大家都说你是单身。”婷婷没吭声。 陈经理50来岁,高大魁梧,山东人,离婚多年,身边有一儿一女。听说婷婷是单身后便开始注意她,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婷婷和一群徒弟天天早上来晚上回去,除了女儿女婿没见过其他男人来店里,便确信婷婷是单身而且连男朋友都没有。他觉得婷婷性格温和身材长相都不错,而且聪明能干又有手艺,这样的女人做老婆最合适。陈经理开始想入非非,自己身为服务公司经理怎么好开口呢?可这种事又不好托别人去说。 经过再三斟酌,陈经理决定先试探一下,于是他以续签合同为由找到婷婷,然后问她是不是单身,虽然婷婷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八九不离十,他准备找个机会把婷婷叫到自己办公室开门见山的谈谈这件事。 92年春节前,涛涛来信说自己是党员主动让通讯站的其他战友回家探亲,今年他又不能回家过年了。看完儿子的信婷婷很失望。虽然8月份去部队看望过儿子,但儿子已经三年没回家了,本以为儿子今年能回家过年谁知又不来了。婷婷只好写信鼓励儿子在部队好好工作,要儿子放心,家里一切都好。 这天,家用电器修理店的小程买了一幅春节对联,婷婷说:“小程,你毛笔字写的那么好,干嘛买对联,自己写不好吗?” 小程摇摇头说:“自己写太麻烦,买方便一些。” 婷婷笑了笑说:“方便是方便,可买的对联不合自己的心意啊!我想自己撰一幅对联,我的毛笔字不好,你帮我写可以吗?” 小程迟疑片刻后说:“可以帮你写,但我的字也一般啊!” 婷婷拍了拍小程的肩膀说:“别谦虚了,我看过你写的毛笔字,很不错,现在会写毛笔字的年轻人很少,我买笔墨去。” 小程朝货架上看了一眼说:“你买张红纸就可以了,笔和墨我这里都有。” 很快服装加工店贴上了婷婷自己撰的对联。 [HTK]上联:裁裁剪剪一匹布 下联:针针线线万款衣 横联:尊严美丽[HT] 婷婷给小程的家用电器修理店也撰了一幅: [HTK]上联:进来又聋又哑缺心少肺伤痕累累 下联:出去会说会笑洗衣做饭歌舞盈盈 横联:神乎其技[HT] 小程哈哈大笑说买的不要了用这幅,连忙写好贴起来。 隔壁开司米编织店的万萍对婷婷说:“大姐,你写的对联和行业有关,帮我店里也写一幅好吗?” 婷婷笑了笑说:“好的。等我想一想哈!” 很快开司米编织店也贴上婷婷撰的对联: [HTK]上联:千丝万线线线长 下联:无颜六□□色全 横联:巧织锦秀[HT] 开司米编织店的对联贴出来后,东头第一家干洗店也要婷婷帮他撰一副表明行业的对联,婷婷答应了。干洗店也贴上了与众不同的对联: [HTK]上联:洗净赤橙红绿青蓝紫 下联:烫平尼毛丝纤棉麻绸 横联:焕然一新[HT] 西边第一家卖石材的老板程爱民也找到婷婷要对联,并要求把他的姓名藏在对联里,婷婷有求必应,很快石材店的门两边也贴上了婷婷撰的藏头联: [HTK]上联:红绿黑白晶莹如玉深得大众喜爱 下联:方圆曲直光洁似镜竭诚服务于民 横联:程氏石材[HT] 紧挨着这排店面西边尽头是一家叫家常饭的餐馆,老板也凑热闹似的要婷婷给他餐馆写一副对联,并要求把餐馆名字镶嵌在对联里面。婷婷说可以,但得等一两天。第二天,餐馆也贴上了对联: [HTK]上联:家里家外任你香甜酸辣 下联:常来常往皆我亲朋好友 横联:饭菜可口[HT] 这天下午,一位来干洗衣服的白胡子老先生看了看墙上的对联。问:“你这对联谁写的啊?” 干洗店老板娘用手指了指说:“服装店老板娘编的,家电修理店老板写的,她编了好多幅,你一路看过去就知道了。”白胡子老先生果真一家一家看。 白胡子老先生看过婷婷撰的六幅对联后,来到服装加工店笑眯眯的望着婷婷,婷婷以为他要做衣服连忙问:“老师傅,你要做什么衣服啊?” 白胡子老先生摆了摆手说:“我不做衣服,我看你撰的对联不错。” 婷婷连忙说:“老师傅过奖了,我根本不懂怎么写对联,好玩而已。” 白胡子老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说:“你撰的对联贴切朴实有实用价值,而且起了广告作用,不错,年轻人,你可以从这方面发展,现在几乎没有人写对联了。” 婷婷感激的说:“谢谢老师傅指教,你是老师吧?”白胡子老先生笑笑点点头走了。 受到鼓舞的婷婷突发奇想,于是对小程说:“小程,快过年了,肯定有很多人要买对联,我去买些纸墨来,按顾客的需要写对联,有特殊需要的我可以临时给他们撰,你来写,我们赚点小钱过年,主要是好玩。可以吗?” 小程笑了笑说:“可以啊!” 婷婷吩咐徒弟在店门前的两棵树上绑了一根绳子,用夹子把一张长条形的红纸夹在绳子上,红纸上写有‘代撰代写各种对联’。 没想到红纸条刚一挂出,果真有人来求写对联。 兰云交通大队的民警小张,早上去农贸市场买菜路过这里,看见绳子上挂的红纸条便停下自行车问:“我不要哪种老式对联,可不可以按照我的要求撰写?” 站在门口的红英说:“可以啊!随便什么样的对联,只要你提出来,我师傅都能编。” 小张放好自行车走进服装店对婷婷说:“我们交通大队今年做了新房子,马上过年了,你能不能把这些和我们的职业都写进去?” 婷婷深思片刻说:“能,你半小时以后来拿。可以吗?” 小张连忙说:“可以,可以,我去农贸市场帮队里买菜,可能要一小时以后才能来,多少钱?” 婷婷琢磨了一下说:“你哪新房子的门肯定比我们这个门大好几倍,要用几张红纸粘起来写,你拿20元钱吧!” 小张说:“好!没问题,写得好30元钱也没关系。” 婷婷边做事边酝酿,很快把编撰好的对联写在本子上,接着把红纸铺在案板上,按照小张说的尺寸将红纸裁好粘好,然后吩咐徒弟叫小程来写,写好后晾干,只等小张来取。 小张看后非常满意,高兴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我给你30元钱,你给我开张□□就行了。” 婷婷笑着说:“不要30,说20就20。” 小张硬是把30元钱塞到婷婷手里说:“大姐,你这幅对联从文学价值上讲远不止这点钱,所以你不用客气,收下吧!” 婷婷收下30元钱后开了一张□□,另外塞给小张一包5元钱的香烟。 小张回到单位,立即叫人把对联贴起来。 [HTK]上联:新年新房新气象 下联:为党为国为人民 横联:警民一家[HT] 大家看了都说好,一位年龄较大的民警要小张去问问会不会写藏头联。当天下午小张又找到婷婷:“大姐,我同事问你能不能撰写藏头联?” 婷婷笑了笑说:“我试试看,要他把名字和要求说清楚,但我不能保证他满意。” 小张高兴的说:“大姐,没关系,我问了他再来告诉你。” 第二天上午,小张把一张纸交给婷婷说:“这是哪位老同志给我的,你看看能写吗?” 婷婷展开一看,上面写了需要两幅广告联,一幅是珠宝字画店,另外一幅是运输公司,后面这幅要求把公司经理王家林的名字藏在对联里。婷婷深思片刻后说:“小张,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年后给他可以吗?” 小张笑了笑说:“最好是年前给他,他想当春联贴。” 婷婷犹豫片刻说:“那好吧!你明天下午来拿。” 小张刚走,又来了一对青年男女,男青年说:“老板娘,听说你会撰写对联,请你帮我们撰写一幅结婚喜联可以吗?一定要把我们俩的名字藏在喜联里,这样才有意义,否则,我们不会来找你。” 婷婷要他们把名字写给自己,男青年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夫—刘清晨,妻---徐燕,婷婷看了看他们的名字笑着说:“刘字不用,用清晨两个字,你的未婚妻是单名,可以连名带姓一起用,上下联的首尾正好是你们名字的四个字。” 男青年很爽快的说:“可以,什么时候能拿到?多少钱?” 婷婷问:“你们什么时候要?这是喜联,尽量完美一点,需要长点时间。30元吧!” 一直没说话的女青年说:“可以,你不用急,我们下个月结婚,你帮我们编好一点,编好后我们先看看,满意后你再写可以吗?” 婷婷迟疑片刻说:“可以,没问题,春节上班后,随便你们那天来都行。” 第二天下午小张来了,一来便急忙展开对联,第一幅是为珠宝书画店写的。 [HTK]上联:珠宝翡翠玲珑璀璨千秋秀 下联:文章字画古今佳作万代传 横联:雅俗共赏[HT] 接上展开第二幅运输公司经理王家林的藏名联。 [HTK]上联:进平安出平安安全万家 下联:大货车小货车车马如林 横联:王牌运输[HT] 小张竖起大拇指说:“大姐,写得太好了!你真是才女啊!” 说完递给婷婷40元钱。 婷婷去家电修理店给小程20元,小程笑了笑说:“老板娘,我不能要这么多,纸张笔墨都是你买的,这样分成不公平,我最多拿四分之一。” 说着从婷婷手里抽出一张10元面值的钞票,婷婷要把另外10元钱给他,小程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你要这样,以后我就不写了。” 婷婷只好作罢,心里嘀咕,以后找机会弥补他。 春节放了几天假,徒弟们都回去了,婷婷一个人守店。 除夕晚上,下着零星小雨,吃过晚饭后婷婷把百货的卷帘门关了,然后坐在案板前为刘清晨和徐燕这对准新郎新娘构思喜联。这幅喜联有点难度,因为喜联首先要喜庆,还要藏名,藏名联用字受到很大局限。婷婷拿着笔在纸上写了又写,改了又改,一番苦思冥想后有了基本框架,再细细推敲和斟酌用字。 婷婷有点累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刚一抬头,见女儿站在自己面前,她大吃一惊急忙问:“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晶晶眼眶湿了,婷婷的心立即悬了起来,难道年三十晚上还吵架?正要安慰女儿,晶晶瘪着嘴说:“妈,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想到你一个人在店里,我心里好难过就跑来了。” 虚惊一场,怀有两个月身孕的女儿一个人冒雨跑来看自己,婷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但更多的是欣慰,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 正月初六上午,刘清晨和徐燕来了,婷婷把写好的喜联稿给他们看,俩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把稿纸还给婷婷说:“老板娘,谢谢你!写得太好了,什么时候取?” 婷婷望着徐燕说:“你们同意这样写,明天就可以取。” 刘徐两人走后,婷婷把布满星星点点金黄色花纹的红纸铺在案板上,然后叫来小程,小程一看便知道这是做寿用得烫金纸比普通红纸贵多了,他父亲给别人写寿字用得就是这种纸。于是说:“老板娘,你好舍得啊!这种纸好贵的。” 婷婷笑了笑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然要用好纸啊!再说我要了人家30元钱,应该用好纸给人家写。对不对?”小程连连点头。 婷婷又说:“小程,隶书有点呆板,缺乏喜庆气氛。这幅喜联用活泼点的字体可以吗?” 小程说:“可以啊!你说什么字体好就写什么字体,行书还是草书?随便你。” 婷婷思索片刻后说:“我觉得行书有点生硬,草书又太乱,两者折中一下差不多,可以吗?”小程点点头说可以。 第二天,沉浸在甜蜜爱情中的准夫妻俩来了,望着他们的名字在红彤彤金灿灿的喜联上龙飞凤舞,俩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喜笑颜开的大声念道: [HTK]上联:清清雨露点红玫瑰含苞羞待晨 下联:徐徐春风吹绿杨柳喜迎□□燕 横联:花好月圆[HT] 准夫妻取走婚联后第二天又来了,徐燕说:“老板娘,我表弟看了你写的对联很喜欢,他要你给他写一副好吗?” 婷婷说:“可以。什么内容?” 徐燕说:“我表哥在部队,春节探亲时别人给他介绍一女朋友,他们一见钟情,相互非常满意,女孩在香港东亚银行工作,几千人考试她被录取了,真是千里挑一啊!你可不可以根据这些情况给他们各写一副对联?” 婷婷说:“可以。明天下午看稿,满意再写,好吗?” 第二天下午,刘清晨和徐燕带着表哥和他女朋友来了。女孩清秀文雅,一副大家闺秀模样,望着穿军装的男孩,婷婷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婷婷把对联稿递给女孩。女孩立即把对联稿给男孩。男孩接过对联稿对女孩说:“我们一起看。” [HTK]军旅生涯跌打滚爬铸钢铁意志 亲友相助精挑细选获如水佳人 独占花魁 以学识智慧博千名强手进东亚 凭德才品貌令群芳无争拥白马 独占鳌头[HT] 四个人都非常满意,男孩说横联太妙了。 婷婷笑着说:“满意就好,哪就写了,明天上午来拿,” 得知婷婷还会撰对联,陈经理更希望娶这个女人做老婆。 这天,陈经理来到服装店对婷婷说:“老板娘,我想换卧室窗帘,你能不能帮我去量一下,看看要多少布。” 婷婷想找借口推脱又觉不妥,迟疑片刻后便拿起卷尺大大方方的跟着陈经理去他家。陈经理家的房子很大,婷婷刚量完一间卧室的窗户,陈经理拿起热水瓶一边往茶杯里倒水一边说:“老板娘,歇一下,喝杯水,我有话和你说。” 两间房一样大,量一间就可以了。于是婷婷收起卷尺坐在陈经理对面。陈经理笑眯眯的望着她,柔声细气的说:“老板娘,早就想和你谈谈,店里人多不方便,只好说量窗帘把你叫到家里。你不介意吧?” 婷婷笑了笑说:“没关系,什么事?你说。” 陈经理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婷婷说:“我离婚多年,一直没有合适的,坦率说,我很喜欢你,知道你也是单身,你觉得我怎么样?可不可以考虑?” 婷婷皱着眉头说:“谁说我是单身啊?你搞错了。” 婷婷望着满脸疑惑的陈经理站起来笑着说:“陈经理,你真的搞错了,我不是单身,我爱人出国去了。”说完拿起桌上的卷尺走了。 陈经理呆呆的望着婷婷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哦!出国去了。真的假的?” 五一节前夕,涛涛来信说通讯部需要司机,希望妈妈去北京请求首长把他调过去。要婷婷买好火车票后电报告知日期和车厢号,他在保定上车一同前往北京。 5月3号,婷婷蹬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4号晚上,硬座车厢里,婷婷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仰靠在座椅上。突然,感觉好像有人给自己盖东西,睁开眼见儿子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顿时,瞌睡全没了,婷婷高兴得站起来紧紧抱住儿子。 到北京后,婷婷觉得自己带去的酒和瓷器两样东西太少了,想再去买几样礼品送给首长,涛涛说:“妈,不要再买了,有这两样东西就可以了,我们主任俩夫妻相当好,他们不会计较这些的。你听我的没错!” 婷婷面有难色的说:“儿子,第一次见首长送这么点东西不太好吧?买点水果和茶叶,到时候再把我手上这两枚戒指送给首长夫人。”涛涛没吭声。 晚上,婷婷真诚恳切的向牛主任表示儿子能在首长身边工作是她的最大愿望。半小时后,婷婷起身告别,牛主任和爱人小王把母子俩送到门口,婷婷悄悄的把两枚戒指塞到小王手里。 从牛主任家出来,涛涛把妈妈送到宾馆后说自己有事走了,婷婷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准备第二天回洪昌。 突然有人敲门,婷婷开门一看惊呆了,是牛主任俩夫妻,有些不知所措的婷婷连忙请他们进来。进屋后,牛主任一直没说话,小王和婷婷聊了聊家常。告辞时,小王轻轻地把两枚戒指放在她手里,细声细气的说:“这东西我不能要,你自己戴吧!” 婷婷知道没有再推来推去的必要了,只好默默收下,对牛任俩夫妻的敬畏变成了由衷的崇敬。 回洪昌后,婷婷一直担心儿子调北京的事。 6月中旬,涛涛来信说他已经调往北京给首长开车,还说准备第二年考军校,看来儿子一时半会儿不会退伍而且还有可能成为一名军官,婷婷激动得热泪盈眶,兴奋得几个晚上睡不着。 92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2岁生日快乐! 第77章 女儿难产 人情冷暖 /250000独最新章节! 服装九厂因种种因素濒临倒闭,全厂停产放假,晶晶不愿意天天和婆婆呆在一起,便早上来婷婷店里,吃了晚饭再回去。 晶晶缝纫手艺很好,但怀孕不方便,婷婷不让她上缝纫机,无事可做的晶晶整天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和隔壁店的老板们聊聊天,说说笑话,日子过的轻松愉快。 这天上午,婷婷正和女儿说着话,一年轻男人两手按住屁股慌慌张张来店里,望着婷婷说:“老板娘,有裤子卖吗?” 婷婷看了一眼哪男人,然后指着挂在墙上帮别人代买的几条裤子,笑眯眯的说:“有啊!哪几条你都能穿,看看你喜欢哪个颜色?” 男人看了一眼墙上的几条裤子说:“拿哪条棕色的吧!多少钱?” 晶晶连忙说:“两百。” 男人说:“好的,拿下来吧!” 晶晶正想拿叉杆取裤子,婷婷拦住她说:“你别动,我来。” 婷婷一边取裤子一边问哪男人:“干嘛这么急着买裤子?”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才车子抛锚,我蹲下看看,裤子后缝便裂开了。幸好你这里有买,否则,真不知道怎么不办。” 婷婷笑了笑说:“裤子开缝没关系,缝一下就好了。” 男人说:“真的啊?哪你帮我缝一下可以吗?” 婷婷把取下的裤子递给男人说:“你把开缝的裤子换下来,我给你缝一下。” 很快,婷婷把裤子缝好了,男人穿上自己的裤子后问:“多少钱?” 婷婷说:“一块钱。” 男人感激的说:“谢谢!谢谢老板娘!” 男人一走,晶晶对婷婷吼叫:“妈,你脑子进水了?!两百元的裤子最少可以赚一百块钱,可你不赚,偏偏去赚这一块钱!妈,你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气死我了!” 婷婷笑了笑说:“我没想哪么多,只想到裤子开缝了缝一下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买。”这件事被晶晶数说过无数次,婷婷什么也不说笑笑而已。 晶晶的肚子越来越大,即将要做外婆的婷婷喜悦溢于言表,她和红英带着三个徒弟用了整整一星期时间给未出世的小宝宝做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衣服,包括婴儿用的被子枕头等一应俱全,为小生命的降临作好了充分的精神和物质准备。 7月中旬的一天,早上7点多钟,刚开店门晶晶就来了,婷婷觉得奇怪一边摆东西一边问女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呢?” 晶晶半天没吭声,婷婷又问:“吵架了?” 晶晶哇的一声哭起来,婷婷这才发现女儿头发乱蓬蓬的,身上还有伤痕,婷婷又生气又心疼,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文打你了?” 晶晶哭了半天才哽咽的说:“热得睡不着,我难受的蹬床板,他妈妈说影响她看电视,小文叫我不要蹬,我偏蹬就吵起来了,他妈妈叫他打我,他真的打我,我们就打起来了。” 晶晶掀起裙子给妈妈看,大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望着怀有7个月身孕的女儿被打成这样。婷婷发疯似地拿起一把钢丝钳大声喊道:“凤英,跟我走!” 正准备上缝纫机做事的凤英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这时,婷婷用钢丝钳在自己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感觉很痛。敲小文的头肯定更用力,万一把他敲死了怎么办?不行!想到这里,婷婷的眼睛到处搜索,想寻找一样更合适的东西。 挂在墙上的跳绳两个像手榴弹似的木饼映入婷婷眼帘,她取下来握住木柄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也痛,但木质东西比钢质东西杀伤力小多了,于是她放下钢丝钳,剪断绳子把木柄塞进口袋里。 婷婷带着凤英来到小文上班的地方,门卫按规定不让穿裙子的婷婷进去。婷婷压住心里的怒火,平静的对门卫说:“请你帮我叫一下文勇好吗?” 这时,正好有一个认识文勇的人进车间,听说找文勇连忙说:“我正好去车间,我帮你叫他来。” 一会儿工夫文勇来了,婷婷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木柄直敲他的头,文勇痛得嗷嗷叫,一边躲一边大声喊:“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 无论文勇怎么喊,婷婷就是不放手,文勇一边躲木柄,一边拼命挣脱,木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他头上,被打痛了的文勇猛的挣脱了婷婷的手。然后,朝婷婷一拳打过去。婷婷顿时捂着左边面额蹲在地上,文勇见状转身就跑,见师傅被打,凤英吓哭了。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说三道四,有的说不该打女婿,有的说打岳母更不对,面对叽叽喳喳的人群,婷婷觉得比挨打还难受。她捂着左眼站起来,小声的对凤英说:“我们走。” 晶晶见文勇把自己的妈妈打伤了,咬牙切齿的说:“我回去和他拼了!我要把老太婆的哪只眼睛也打瞎!” 怕女儿犯傻闹出事来,婷婷只好强忍住愤怒,心平气和的说:“算了,我打了他也出气了,你住在家里暂时不要回去。” 从7月中旬到9月中旬,晶晶一直住在娘家,文家人也没来过。 晶晶想离婚,可离婚孩子怎么办,最后,晶晶决定生下孩子再离婚,孩子是男是女都给文家。 9月17号晚上,晶晶肚子一阵一阵痛,,估计要分娩了。婷婷连忙打车把女儿送到离家较远的市三医院。市三医院妇产科主任秦文丽毕业于海东医学院,其医术在洪昌市小有名气。更重要的是秦文丽是晶晶的亲姑姑,早年在铜山医院工作时,晶晶因和继母不和,参加工作年龄又不够,秦文军只好把女儿寄养在妹妹秦文丽家,晶晶和姑姑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婷婷希望女儿在自己姑姑的照顾下安全分娩,所以舍近求远来到洪昌市第三医院。 躺在妇产科病床上的晶晶一夜无事,第二天秦主任给晶晶作了常规检查,说:“宫口还没开,胎儿有点横位,观察一下再说吧!” 18号晚上小文来了,他是听邻居说晶晶在医院分娩。小文看了一眼婷婷,问:“什么时候进院的?” 晶晶知道妈妈不愿意搭理小刘,连忙起身对小文说:“我们出去说话。” 俩人来到病房外走廊上,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都不说话。突然,晶晶肚子疼起来了,小文一脸茫然的望着啧啧喊痛的晶晶,阵痛过后,晶晶冷淡的说:“你回去吧!明天送500元钱来。” 小文瞄了晶晶一眼说:“我去那里搞500元钱?” 晶晶生气的说:“到那里搞500元钱是你自己的事!你不能一分钱不出吧?搞不到500,最少要搞300。” “我搞搞看,搞到多少算多少。”小文说完转身走了。 19号中午,晶晶的宫口还没开全,经历过两次剖腹产的婷婷担心女儿步自己的后尘,再三请求秦主任辅助晶晶分娩,秦主任说这样的情况没法辅助,只能靠她自己。 下午5点多钟,婷婷又去办公室找秦主任,正在脱工作衣准备下班的秦主任告诉她可能要剖腹。婷婷一听急了,叫着秦主任的小名说:“阿玲,求你了,凭你的医术一定能帮她生下来。剖腹产有很多后遗症,我自己做过剖腹产,所以不希望晶晶剖腹。” 秦主任看了婷婷一眼淡淡的说:“剖腹有什么不好?外国人生孩子都剖腹,我下班了。” 望着转身离去的秦主任,婷婷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轻轻的说:“你自己生孩子为什么不剖腹哪?” 回到病房,婷婷对来医院帮忙的凤英说:“凤英,你照顾一下晶晶,我去一趟店里马上回来。” 晶晶皱着眉头说:“妈,你不要走嘛,我好怕。” 婷婷对着女儿耳朵小声说:“我去店里拿些布送给你姑姑,否则,她不会帮忙的,别怕,凤英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乖啊!” 红英见婷婷回来以为晶晶生了,连忙问:“师傅,生了男的还女的?” 婷婷摇摇头说:“还没生哦!我回来拿东西。” 婷婷挑了三种最好的布,各扯下一丈包好,红英叫她吃饭,她摆摆手骑上自行车飞快朝医院奔去。 婷婷很快在市三医院宿舍区找到秦主任家,一家人刚吃完饭,婷婷站在门外,把一大包布递给秦主任,然后一声不响走了。 晚上,秦主任采取辅助手段帮助产床上叫爹喊娘的晶晶移正胎位,婷婷连忙出去卖来一大包糕点和水果,经过几个小时的辅助,胎儿的位置总算正常了,望着满头大汗的秦主任,婷婷感动的说:“谢谢你!阿玲,辛苦了,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刚从外面买来的。”说着把糕点和水果放在值班医生桌上,。 20号凌晨30分晶晶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婴儿刚出产道时没哭,秦主任抓住婴儿两只小脚提起来,朝着婴儿屁股叭叭打了几巴掌,婴儿哇的一声哭了,站在产房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婷婷心里五味杂陈,眼泪禁不住往下流。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骑自行车回家给女儿做吃的。 晶晶分娩前,婷婷吃不好睡不好担忧焦虑,神经高度紧张全神贯注精神非常好。顺利分娩后,紧绷的神精突然放松,折腾了两天三夜的婷婷又困又累浑身瘫软无力。骑着骑着,突然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婷婷怕撞到人连忙下车,把自行车放在一棵树旁边,然后紧闭双眼靠着树干准备歇一会儿再走,自行车也没锁。 汽车喇叭的尖叫声把坐在地上靠着树干睡着了的婷婷惊醒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在地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迷迷糊糊的记得女儿还在医院里等自己送吃的,连忙站起来准备走,可放在树旁边的自行车不见了,她朝周围张望,也没看见自己的自行车,不用说,肯定是睡着时被人骑走了。 婷婷只好坐公交车去菜场买了母鸡、瘦肉、鸡蛋等营养品。然后回家煮了一大锅肉丝鸡蛋面条送到医院。 晶晶狼吞虎咽地把一锅面条吃得底朝天,同病房的人说晶晶这样能吃将来奶水肯定又多又好,病友的话提醒了婷婷,她连忙去医生办公室找到秦主任轻轻的说:“阿玲,给晶晶打上奶针吧!” 秦主任点点头说:“好的。” 晶晶决定离婚,小孩给男方。婷婷认为既然离婚而且孩子给男方,就不要和婴儿见面,见了面就会有印象,有印象就会想念,想念是痛苦的,为了避免这种永远的痛,必须狠下心不看婴儿,晶晶表示同意。住进医院后,婷婷把这事跟秦主任说了,所以哪天晚上秦主任没按规定把婴儿给晶晶看,只说了一声男孩。 9月25号,晶晶出院。 婴儿室的护士打开婷婷给她的包裹,发现里面没有一件婴儿衣服,只有几件大人的连衣裙和睡裙,便跑回病房问婷婷是不是拿错了,婷婷平静的说:“没拿错,就用哪些裙子包,裙子很大包得了。麻烦你了!” 早在7月份晶晶被小文打后,婷婷便发誓与文家断绝一切关系。更让婷婷生气的是,进院后文勇来了,晶晶要他拿500元钱,文勇答应搞到多少算多少,可文勇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来过医院。 婷婷认为这家人太无情无义,自家儿媳妇生孩子,一分钱不花而且不闻不问,全家没一个懂道理的人!于是,决定不给文家一针一线。准备好的婴儿衣服扔了也不给文家。想到孩子是无辜的,婷婷拣了几件自己穿的又大又厚的连衣裙和睡裙包裹婴儿出院。 涂红叫朋友的一辆五十铃车接晶晶出院,五十铃车的驾驶室有两排座位,婷婷让抱着婴儿的凤英坐在右边的副驾驶座位上,为了不让坐后排的人看见婴儿的脸,她要凤英把婴儿的脸朝驾驶室窗户,晶晶坐在后排的左边,婷婷挨着晶晶坐在中间的位置,然后把衣物等东西放在右边也就是凤英后面的位置上,为了防止无意中看到婴儿的脸,婷婷故意把自己和女儿安排在离婴儿最远的位置。 汽车开到小文厂门口,婷婷示意司机停车,凤英按婷婷事先吩咐的抱着婴儿下车,她抱着婴儿对收发室的师傅说:“这是文勇的儿子,麻烦你交给他。” 收发室师傅正在考虑接还是不接婴儿,突然,看见文勇的大姐过来了,连忙说:“文桂,你来的正好,看看你侄子。” 凤英连忙把婴儿塞到文勇大姐怀里转身就走。 出院前,婷婷再三考虑女儿住那里养月子更好,家里比较安静,但白天都在店里做事没人照顾她,住店里,照顾方便可环境不太好有点吵,晶晶说她不怕吵,店里热闹,她喜欢住店里,是啊!女儿一个人住家里整天没人说话很寂寞,跑来跑去给她做吃的也不方便,于是决定出院后自己陪女儿住店里。 店里的单人床给女儿睡,婷婷日卷夜铺睡在床前的地上,徒弟们仍然回家住。 婷婷自己没养过月子身体仍然很好,所以她不相信老一套养月子的规矩,什么不能动,不能洗头,不能洗澡,她认为女人养月子休息和营养固然重要,但心情更重要,应该结合适当的运动和锻炼才是科学的。 婷婷完全按照自己的观念安排女儿月子的生活。一天5—6餐,每餐除了荤素搭配,另外还配有传统认为不能吃的蔬菜水果。朋友、同事们送来得各种营养物品数不胜数,冰箱里塞得满满的,大家帮着吃也吃不完,婷婷只好把一群活鸡送去家里养在卫生间。 9月份的天气有时很热,婷婷隔三岔五用晾凉了的开水给女儿洗头洗澡,洗法别出心裁。她把两条一米多长的木凳并排摆放在店中间,晶晶穿着衣服仰面躺在上面,先洗头发,洗头发的脏水全流进摆在地上的大盆里,把洗好的头发擦干后,给晶晶喝一杯热开水,再让晶晶在做饭的小间里面脱掉衣服,婷婷提起大水壶站在凳子上,然后把水壶举得高高的朝着晶晶的身体慢慢淋水,婷婷笑着对女儿说:“开心吗?不去浴室也能洗上淋浴。少抹点肥皂,用手搓搓就可以了。” 洗好了,婷婷帮女儿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可能睡地下受了凉,婷婷一直咳嗽,咳嗽时间长了很难受,但看着白白胖胖的女儿她非常开心。 晶晶满月后,见店里忙想帮着做些事情,婷婷坚决不让,要她再休息两星期,把养在卫生间的鸡吃完了再说。晶晶笑着说:“妈,怎么这么多人送东西给我们?好像我们家有人当市长似的。” 婷婷望着女儿笑了笑说:“我们老百姓之间送东西是礼节尚往来,和当官收礼是不一样的。知道吗?”晶晶点点头。 晶晶所在的服装九厂一直没有恢复生产,并传闻厂子即将倒闭,工人们自寻出路。婷婷考虑即使不倒闭,待在这样长年没有班上的工厂也没多大意思,干脆想办法调走,于是,婷婷找到在海东服装厂当厂长的生母家的三弟古国保,古国保满口答应,并立即通知劳资科办理调动工作的有关手续。 92年12月底,晶晶成了海东服装厂一名工人。 元旦后开始上班,上班后晶晶的心情慢慢开朗起来,更让她高兴的是这个厂每年都有劳务输出的指标,这意味着自己有出国打工的机会。 93年春节前夕,涛涛来信说今年春节一定回家。鉴于前两次的经验,婷婷不敢太高兴,她告诉自己,先别忙,等儿子来了再高兴。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这天下午,婷婷拿着刚做好的呢大衣去干洗店用蒸汽熨一下。出店门刚左拐便撞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婷婷吓了一跳,抬起头眼前一亮,身穿绿军装的儿子笔挺的站在自己面前。婷婷疯了似地张开手臂紧紧抱住儿子,嘴里喃喃的说:“儿子,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婷婷把儿子手里的行李放在案板上,然后打量儿子胖了还是瘦了,嘴里不停地责怪儿子为什么不告诉到家时间,本来可以去车站接他。 涛涛望着妈妈调皮的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就是怕你们接故意不说,给你们一个惊喜不好吗?” 婷婷笑眯眯的说:“儿子,你怎么知道妈的店在这里呢?” 涛涛自信的说:“到了自己家门口还能不认识?信封上的地址不是写得很清楚嘛!” 婷婷摸摸儿子的脸,疼爱说:“儿子啊!你比在保定瘦多了。走,回家去。” 涛涛说:“你忙你的,别把我当客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爸爸身体好吗?晶晶呢?不是说没上班吗?” 婷婷缓缓的说:“你爸爸在深圳,晶晶调厂了,这个厂比原来的厂好,现在天天上班。” 涛涛搓了搓手说:“有班上就好,年轻人不上班待在家里怎么行呢?爸爸去深圳了,好啊!我没去过深圳,正好去看看他,顺便到深圳玩玩,” 婷婷吓了一跳,儿子要去深圳看爸爸,怎么办?只好强装镇定说:“好啊!过几天吧!在家里好好歇歇,过完年再说。” 涛涛又问:“是啊!马上过年了,爸爸怎么不回来呢?” 婷婷用早已编好的话搪塞儿子:“深圳老板是你爸的妹夫,他要你爸留下来帮他看厂子。”涛涛哦了一声没说话。 晶晶抱着弟弟高兴得直流眼泪,晚上,姐弟俩坚持还要像小时候哪样睡一张床,婷婷只好给他们铺两被窝筒,姐弟俩嘀嘀咕咕的说到半夜。 除夕早上,徒弟们回乡下了。去年除夕、初一婷婷在店里过的,今年儿子回来了,婷婷决定关店回家和一双儿女好好团聚,母子三人有说有笑的吃了一顿盼望已久的年夜饭。 自从86年儿子被迫躲到乡下,这么多年来母子三人第一次过团圆的春节,婷婷喜极而泣。见妈妈伤心流泪,涛涛把胸一挺说:“妈,别难过,在高阳我就说过,你儿子现在长大了,以后家里的事有儿子呢!不用你操心了,这么多年来你太辛苦了,该享享清福。” 稍后,涛涛又说:“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过完春节回北京后我要参加苗子班,在苗子班学习三个月,然后去张家口防化学院参加考试。我的前途成败在此一举。” 婷婷百感交集,更多的是担忧,对只读过半个学期书的儿子来说考军校简直是天方夜谭。见妈妈满脸忧虑,涛涛哈哈大笑。婷婷问他笑什么,涛涛坦然的说:“考不上军校就转自愿兵呗!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部队。” 母子三人吃过年夜饭,婷婷让一双儿女贴上自己撰写的对联。 [HTK]上联:不惑之年不平静 下联:盼子成龙盼腾飞 横联:心想事成[HT] 初二,吃过中饭,母子三人在房间里看电视聊天。 涛涛说过完年去深圳看爸爸,婷婷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她边聊天边思考怎么把真相告诉儿子。突然,她望着儿子小声说:“涛涛,如果妈妈犯法坐牢,你还会要妈妈吗?” 开始,涛涛相信爸爸去了深圳,后来听说春节也不回来,觉得不合常理,心里有些犯嘀咕,碍于过年,不想影响大家的情绪也就没多问。现在妈妈突然这样问自己,涛涛便怀疑爸爸可能出事了。一脸疑惑的说:“儿子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妈妈呢?你再犯什么法也是我妈妈呀!大过年的,问这样的事干嘛?” 婷婷继续问:“如果是爸爸犯了法呢?你还认他吗?” 这一问,涛涛确定爸爸出事了,沉思半天才说:“哪要看他犯什么法哦!” 晶晶狠狠地瞪了妈妈一眼,责怪她不该这样问涛涛。婷婷不理睬她,接着把明辉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儿子。涛涛低着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叹口气后轻声说:“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受得了监狱里的苦啊!明天我去看他,在哪个监狱?” 望着眼眶湿湿的儿子,婷婷心如刀割,连忙说:“别去!听妈的,儿子啊!你现在正是奔前途的关键时刻,不要去哪种晦气的地方,再说你堂堂军人,怎能去监狱呢?” 涛涛神情认真的说:“他再犯法也是我爸呀!我怎能不去看看他呢?去监狱我不穿军装,不要再说了,我肯定要去的。” 看电视的晶晶扭过头望着涛涛,正想骂什么鬼爸爸,发现妈妈盯着自己,才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婷婷交代过她,为了让涛涛在部队安心工作,只能报喜不能报忧,凡是不好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弟弟。 婷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实在要去初七以后去。” 正月初九上午,婷婷像以往探监一样准备了一大篮子东西,不同的是这次有儿子陪着。涛涛提着沉沉地大蓝子,望着婷婷问:“妈,你每次去拿这么多东西。拿得动嘛?” 婷婷无奈的说:“拿不动也得拿。使劲拿呗!” 涛涛说:“妈,下次叫晶晶同你去,俩个人拿轻快一些。” 为了儿子安心部队工作,婷婷没把明辉干得龌龊事告诉他,望着毫不知情的儿子婷婷只好说:“晶晶上班没时间,我拿得动,没事。” 接见时,涛涛塞给明辉200元钱被管教干部发现缴掉换成了监狱专用卷,监狱有规定,劳改人员不可以使用人民币。 临别前,涛涛对明辉说:“爸,你在这里好好工作,争取提前回家,下次探亲希望我们在家里团聚。”明辉点点头。 休完探亲假,涛涛回北京了。 第78章 采购钢材 轻信受骗。 /250000独最新章节! 93年4月中旬,涂红来婷婷店里说:“师傅,我给你揽了一桩大生意。” 婷婷问什么大生意,涂红笑了笑把她拉到店门外悄悄的说:“我在爸爸办公室听说基房处要进一批钢材,我要了100顿6,5盘圆钢的指标,你赶快去新都钢厂,做成了可以赚好几千元钱,厂里要我们买房,这样你买房的钱不就有了嘛!” 婷婷皱了皱眉头说:“是哦!我正在为没钱买房着急哪。可是我那会做钢材生意呢?再说我也没本钱啊,100顿钢材得要多少钱啊!你想吓死师傅啊?” 涂红望着婷婷嘿嘿笑,婷婷瞪她一眼说:“还笑!这钱我赚不到,我不会也不敢做这么大的生意。” 涂红轻轻拍了拍婷婷的手臂说:“师傅啊!你真是老实的可爱!你只管去联系就可以了,到时候厂里带支票提货就是,不要你掏一分钱。你怕什么?” 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知道我除了做衣服什么都不会,这钢材生意怎么做,我一点不知道。” 涂红朝店里看了一眼说:“你把店里安排好,明天就去新都钢厂,联系好了货源立即回来,这是介绍信。”说着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婷婷。 火车到新都已经是晚上10点多,婷婷在新都饭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去新都钢厂,到销售部一打听才知道钢材供不应求,求购单位已经排到几个月后提货,任凭她好说歹说人家根本不理睬。 沮丧的婷婷离开钢厂在新都街上漫无目标的瞎逛,准备逛累了回饭店休息一会儿,然后坐下午火车回洪昌。 走到饭店大门口时,眼前突然一亮,饭店周围有很多销售钢材的广告,有的贴在墙上,有的放在地上,还有的做成牌子立在路边。婷婷心情立即好起来了,高兴的自言自语:“嗨呀!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早看见这些广告就不去钢厂了,浪费我半天时间。” 婷婷责怪自己早上怎么没看见这些广告,后来想想,头天晚上进饭店很晚,早上出去太早,加上自己一门心思只想去钢厂,根本没注意周围,算了,去了一趟钢厂也好,了解了情况,自己心里有底了,想到这里,婷婷不再心疼哪半天时间了。 婷婷几乎把所有广告上的单位名称看了一遍,然后决定找她认为相对可靠一些的青山华侨农场驻新都办事处。仔细查看广告上的地址后,婷婷笑了,原来这个办事处就设在新都饭店,而且就在自己住的房间楼下。 找到办事处,一位50多岁又高又瘦的男人听完她的来意,连忙自我介绍:“我姓杨,曾经担任过青山华侨农场副厂长,为了顺应形势搞活经济,我们农场办了一个贸易公司,并在新都设立了办事处,我是办事处负责人。请你相信我这个老党员,我在农场干了几十年,我知道海铃也是大单位,我们一定能做成这笔生意。”说完给婷婷倒了一杯热开水。 直觉告诉婷婷觉老杨基本上可靠,俩人谈了很久,下午4点签了购销合同,每吨4100元,一星期内凭支票新都提货,每吨回扣婷婷100元,婷婷返还回扣款的5%给老杨个人。 缺乏经验和出于对老杨的信任,明知道钢材十分紧俏,市场上严重供不应求,婷婷竟然相信老杨几天时间内能搞到100吨6,5盘圆钢。 第二天,婷婷满怀喜悦的离开新都,临走,老杨信誓旦旦的说一星期内一定筹备好100顿盘圆钢,要婷婷三天后给他打电话。 回洪昌后婷婷立即去涂红办公室,见屋里没其他人,便小声的把新都的情况详细说了,涂红说:“师傅,三天后你打电话给新都,如果货准备好了,打电话给我。” 第一次打电话,老杨说再等一天,第二次打电话老杨说可以带支票提货了,婷婷问货在那里,老杨说货就堆放在新都饭店的停车场。 婷婷对老杨的话深信不疑,她马上打电话告诉涂红,涂红要她立即去基房处找她父亲。来到基房处,涂老大问了一些情况后,要婷婷第二天早上来基房处带车队去新都提货。 次日一大早,婷婷来到基房处,涂老大把材料科郑科长和保管员小王介绍给婷婷认识,说郑科长负责41万元的现金支票,小王负责验收。派了6辆大货车和两辆东方带斗前往新都。涂处长开玩笑说:“仝师傅,你真像穆桂英挂帅,好威风啊!希望你们把100顿盘圆钢平平安安的运回来。好!出发吧!” 婷婷和郑科长、小王乘坐的小轿车在前面带路,8辆大大小小的货车跟在后面,9俩车像一条长龙浩浩荡荡驶向新都。 郑科长预算中午抵达新都,吃过中饭去宾馆休息,下午装货,晚饭后大家娱乐娱乐,第二天早上回洪昌。 车队在新都吃过中饭后,婷婷把十几号人安排在宾馆休息,然后去新都饭店要老杨带她去停车场看货。 老杨说货在钢厂仓库里,明天早上直接去哪里提货,婷婷觉得有些奇怪,电话里明明说100顿钢材都堆放在饭店停车场,现在怎么又在钢厂仓库里呢?再看看老杨神情有些慌乱而且说话支支唔唔,顿时感觉情况不妙,估计出了问题,便坚持要老杨带她去看货。望着咄咄逼人的婷婷,老杨知道敷衍不过去了,便哈着腰一脸歉意的说:“小仝,对不起啊!目前还没有搞到那么多,我怕你找别人要货,只好说搞到了让你过来,我已经派了几个人要货去了,已经搞到了40顿,你在这里等几天,100顿盘圆钢绝对没问题。” 婷婷几乎晕了过去,半天说不出话来,回过神后冲着老杨吼道:“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们来了9辆车十几个人,在这里住几天?你耽误得起吗?!” 老杨一脸讨好的神情望着婷婷说:“小仝,别生气,你听我说,海铃这么跑火的大厂,这点钱算不了什么,每吨我给你增加10元钱回扣。这样可以了吧?” 婷婷心里暗暗叫苦,老杨把她当成海铃的正式采购员,以为一切费用实报实销,他那里知道这十几个人在新都吃、住、玩所有费用都出在这每顿100元的回扣里,婷婷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婷婷赶到宾馆把情况告诉郑科长,如果是其他人把事情办成这样,郑科长肯定要大发雷霆,可婷婷是自己领导女儿的师傅,他能说什么呢?只有苦笑,沉思很久后说:“等是不能等,要么先把哪40顿运回去,看老大怎么说。可以吗?仝师傅。” 婷婷满脸歉意的说:“听郑科长的。” 郑科长按40顿的载重量定了几辆车,其余空车第二天一道回洪昌。 婷婷带着郑科长和小王一起来到新都饭店,老杨提出要把支票去银行验证后再装货,郑科长一行人只好跟随他去了银行,银行营业员告诉老杨41万的现金支票没问题,老杨又提出把支票放在银行,不等郑科长说话,婷婷抢先说:“老杨,你太过分了吧?货还没看到就想要我们41万元的现金支票?” 老杨连忙申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把支票放在银行里,等你们把100顿货装完后,再让银行把支票给我,这样大家都放心。” 郑科长说话了:“老杨,我们的支票是真的,可你的100顿货我们没看到,你说有40顿,先装40顿,支票和人留在你这里,你相信好了,海铃是国营单位,不会少你一分钱。你同意我的意见,现在装货,不同意,我们带支票回去。”郑科长说完转身就走。 老杨连忙拉住郑科长说:“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去装货。不过,你们要留俩个人下来,而且要住在我那里。这样可以吧?” 郑科长犹豫片刻后说:“可以,没问题。小王,你和仝师傅住老杨那里,明天一早我跟车回去,家里等材料用。”小王点点头。 装完40顿钢材,老杨跟车来到宾馆,他怕郑科长半夜把40顿钢材偷偷运走,所以找到停车场看管车辆的门卫,指着装满了刚材的几辆车说:“师傅,请你帮个忙,哪几辆车如果今天晚上出门请你赶快给我打电话,你一定要拦住他们等我来。”说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门卫。 门卫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抬起头望着老杨心里嘀咕;这年头怎么了?这么老的农民也进城当经理?出于职责,他还是很认真的问道:“明天早上走拦不拦?” 老杨连忙说:“明天早上走不要拦。” 交待过停车场门卫,老杨又去宾馆找婷婷和小王,叮嘱她们吃完晚饭早点去他办事处。 回办事处路上,老杨边走边想;自己略施小计便做成了100顿钢材的生意;把俩女人扣在办事处,自己再慢慢去筹备剩下的60顿。想到41万元的现金支票;想到100顿钢材的利润;想到婷婷答应给他个人的回扣,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得意。 第79章 周密策划 难胜天算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的心情很沉重,40顿钢材的回扣仅够十几号人一天吃住的费用,剩下的60顿钢材老杨能不能筹到还是个未知数,就算能筹到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那有时间在这里耗呢?想到这里她恨老杨唯利是图不负责任,也恨自己轻信无知。 吃过晚饭,婷婷提出带大家去新都最大的歌舞厅娱乐,郑科长说:“算了,生意还没做成,让你亏本不好意思。” 婷婷笑了笑说:“没事,亏本就亏本呗!大家辛苦了一天,去放松一下。” 主不勤,客不欢,作为东道主的婷婷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她不停的跳着激烈欢快、充满活力的舞蹈,赢得大家一阵阵热烈的喝彩声和掌声。 大家逐渐进入状态后,婷婷便躺在沙发上休息,心里暗暗琢磨下一步怎么办,自己不能在这里久待,想着想着,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的办法。 婷婷悄悄的对郑科长说:“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晚上我和小王去老杨哪住,明天早上我们偷偷起来,到对面长途汽车站坐第一班车回洪昌,第一班车大概是6点多一点,老杨发现我们走了肯定要找你们,所以你们明天早上6点之前一定要出发,我们都走了,老杨肯定要给我们打电话,到那时叫他把剩下的60顿货送到海铃,他一定会送而且必须送,因为这40顿货我们没付钱,他只有送60顿钢材到洪昌才能拿到哪张100顿钢材的支票,如果这40顿货的钱给他了,很有可能剩下的60顿他不做了,因为钢材好难搞到啊!” 郑科长点点头说:“好的,我们本来也要早点走,有一个跟车来玩的人要赶回去上班,你们小心啊!万一他发现你们要走怎么办?” 婷婷诡秘的笑了笑说:“发现不了,等会儿我和小王挑一间离老杨远一点的房间,再说我知道他耳朵有点背。” 婷婷看了看表说:“郑科长,我和小王先过去了,明天要起早,你们也早点休息。” 老杨见她们来了满脸笑容的说:“来了,还有热水,你们去洗澡。” 婷婷说:“知道了。” 洗完澡,婷婷把换下来的内衣洗干净故意晾在公用洗漱间。老杨殷勤的领着她们挑房间,婷婷挑了老杨斜对门的一间。 俩女人躺在床上说了很久的悄悄话。 婷婷提心吊胆怕睡过了时间,好不容易捱到5点半,婷婷轻轻起来叫醒小王,俩人穿好衣服拿着手提包,蹑手蹑脚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出饭店大门,俩女人哈哈大笑,小王说:“大姐,真好玩!我们俩好像电影里的地下党。” 来到长途汽车站,买了两张6点10分的车票,看看时间还早,俩人在车站旁边的早点摊上吃了油条稀饭,吃东西时,她们的眼睛始终望着斜对面饭店大门,幸运的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好不容易熬到6点10分,汽车很快出了新都城。这时,她们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小王望着车窗外说:“不知道郑科长他们出发没有。” 婷婷信心十足的说:“应该出发了,昨晚我说了6点之前一定要出发,他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老杨发现我们走了,马上会去宾馆找他们要钱,一看全跑了,老头肯定吓个半死。”俩女人哈哈大笑。 到洪昌后,婷婷回家吃过饭立即去基房处看看郑科长他们到了没有,一进办公室,涂处长指着她哈哈大笑说:“你俩女将真厉害,还敢逃跑,害得新都人把小郑扣在那不让走。” 婷婷心里一怔,完了,自己的计划全泡汤了,她询问具体情况,涂处长说他也不清楚,等郑科长回来才知道。 下午,郑科长回来了,讲述了事情的全都部经过; 早上6点不到郑科长带着车队离开新都,半个多小时后,在离新都30多公里的地方一辆货车出了故障,经检查发现只需要换一个小配件,这时候商店都没开门,郑科长准备等到8点后返回新都买配件,可跟车来玩的哪人急了,说他等不了,他要郑科长把他送到火车站,他坐火车赶回去上班。没办法,郑科长只好开小车送他去火车站,然后买配件。 郑科长把车停在火车站,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刚推开车门,见一脸惊恐的老杨被几个男人搀扶着从火车站里面出来,老杨看见郑科长,立即发疯似的大喊大叫,郑科长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他干什么,老杨颤颤巍巍的一把揪住郑科长,哽咽的说:“郑科长啊!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啊?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昨晚我一夜没睡好,就怕有什么意外,6点钟我去敲她们的门,没人答应,我又去洗漱间,看见小仝的衣服晾在那里,我放心了,以为她们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我又去敲门,可怎么敲也没反应,我开始紧张了,拿钥匙开门一看,我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只好靠着墙拼命喊叫,大家连忙扶我去房间吃药,我心脏不太好血压又高,如果办事处没人,我今天肯定没命了。吃过药急忙赶到这里找她们,站里站外找遍了也没见人影,我们正准备报警,出站看见你了,这真是老天爷有眼啊!” 被老杨一伙人揪住不放的郑科长只好打电话请示涂处长。后来郑科长按涂处长指示去银行把40顿钢材的钱划给老杨,他们这才放了郑科长。 听完郑科长的叙述,婷婷摇摇头,苦笑着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婷婷走后,郑科长对涂处长说:“涂红师傅这次亏大了,原来准备逼老杨送60顿钢材来洪昌,如果能拿到100顿钢材的回扣,除去开销还可以赚几千元钱,现在只做了40顿,这40顿钢材的回扣老杨肯定不会给她,涂红师傅在新都开销了不少钱。怎么办?” 涂处长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办法呢?正如她自己说的,人算不如天算,如果车子不抛锚,老杨把哪60顿货送到洪昌,100顿钢材的回扣不就到手了嘛!现在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帮不了忙,以后有机会再让她做一次,把这次亏损的钱赚回来,只有这样了。” 回到店里,婷婷边做事边琢磨,能拿到40顿钢材的回扣,自己辛苦一趟但不会亏钱,如果拿不到40顿钢材的回扣,自己亏损真不小。反复斟酌后,她决定坐当天晚上的火车去新都找老杨讨要40顿钢材的回扣,考虑到情况复杂,自己一个人去力单势薄,带上女儿有个照应,于是连忙去服装厂给女儿请事假。 母女俩乘坐下午6点多的火车前往新都。 火车上,婷婷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说多了女儿也不懂,她也不需要女儿做什么说什么,只是给自己做个伴而已。 到新都后,婷婷直奔新都饭店,她向服务台要了老杨办公室楼上的房间,进门后,婷婷立即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发现楼下老杨办公室里有灯,有灯就有人。 婷婷示意晶晶别做声,她探出半截身子侧着头听老杨他们说话,办公室里有几个人,好像在开会,声音断断续续,此时夜深人静听得比较清楚,老杨的声音最大,说得也最多,主要是诉苦。 没错,楼下是在开会,青山华侨农场的领导和办事处的人员在开会。 早上,老杨发现婷婷她们不见了,立即给场部领导打电话汇报这一情况。 在火车站碰到郑科长,逼郑赵科长付了40顿钢材款后,老杨又给领导打电话说问题解决了,场部领导被老杨一惊一乍搞晕了,一把手危场长有些放心不下,下午带着助手驱车赶到新都。 得知危场长饭都没吃就赶来了,老杨连忙陪危场长去了新都最好的饭店。 吃过饭回办事处,危场长召集办事处的全体工作人员开会,听完老杨的汇报和大家的意见。危场长说:“刚才听大家讲了这么多,我谈谈个人看法,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客观的分析这件事情,海铃把100顿钢材的现金支票带来了,说明他们不是骗子,后来带着40顿钢材没付款跑了,我认为他们这样做是因为老杨骗了他们,没货说有货,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逼老杨尽快交货,海铃是大型国营单位,不可能骗货。这是我个人看法。你们认为对不对?”大家点点头,老杨没吭声, 听到这里,婷婷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二天早上,为了不惊动办事处的人,婷婷让女儿去外面买来早点。 8点多钟,婷婷对女儿说:“走,我们下去,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也别害怕。” 一楼办公室里,老杨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他想着危场长昨天晚上说的话,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危场长的话里明明是在批评自己。为了单位利益,自己呕心沥血担惊受怕,却受累不讨好,真不值! 还有哪个害他吓的半死的小仝,想起来真是又气又恨,不过因祸得福,料她不敢来了,这40顿钢材的回扣便进自己的腰包了,4千元钱是自己几年的工资啊!虽然受了点惊吓,值啊!想到这里,老杨心里不仅平衡了而且非常得意,甚至希望再来几次这样的惊吓。 “老杨!”突然,有人喊自己 老杨转身朝门口望去,见婷婷脸带微笑的朝自己走来,后面跟着一年轻女人。正想入非非的老杨惊愕得像被人点了穴,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老杨缓过神来后,首先想到这女人是为了4千元回扣来的,已经到手的4千元绝不能给她!想到这里,老杨先发制人,他板着脸冷冷的说:“你还敢来啊?” 婷婷走到办公桌边,在靠背椅上坐下,并示意女儿也坐下,然后望着老杨平静的说:“我为什么不敢来?你还欠我们厂里60顿钢材。” 老杨气愤的说:“我欠你们什么钢材啊?” 婷婷脸带微笑的说:“我们签了100顿钢材的合同,你只给了我们40顿,不是还欠我们60顿吗?” 老杨一脸不屑的神情说:“欠你们60顿?哼!我永远不和你们做生意了。” 婷婷惊讶的说:“不和我们做生意了?为什么呀?” 老杨气愤的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差点被你们骗走了40顿钢材,没想到你们是一群骗子!” 婷婷笑着说:“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我不想和你争辩,既然你不愿意继续合作,结账吧!” 老杨装糊涂:“结什么账啊?” 婷婷知道他想赖账,仍然笑容满面的说:“结40顿钢材的回扣啊!按合同是做完100顿结账,你说以后不和我做了,那只好做多少结多少啊!” 气愤不已的老杨咆哮道:“你做梦!你还想拿回扣,没把你抓起来就算便宜你了!” 婷婷蹭的站了起来,‘砰!’的一声,拳头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晶晶吓了一大跳,她惊恐的望着妈妈。本来就有些心虚的老杨被这一捶吓得心惊肉跳,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满脸笑容的婷婷突然翻脸捶他的桌子。 正在隔壁财务室了解经营情况的危场长和助手听见吵闹声过来了。惊魂未定的老杨见危场长来了显得非常尴尬和不安,他怕婷婷说话难听自己下不了台,如果婷婷把他个人得回扣的事说出来,本来就不太满意他工作的危厂长便有理由把他撤回农场,想来办事处的干部大有人在。 此时,老杨恨自己刚才为了4千元回扣竟忘了这层厉害关系,忘了危场长就在隔壁。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老杨只好硬着头皮狐假虎威的对婷婷吼道:“你骗我的货还敢捶我的桌子!我们场长来了,我听场长的,场长说给我就给。” 危场长一听便知道这女人就是100顿钢材的买主,他对婷婷笑了笑说:“我姓危,你是海铃的?有事慢慢说,不要吵,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婷婷觉得这位危场长说话还算通情达理,于是简单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为了使自己合理合法顺利的拿到回扣,婷婷又说:“我们处里的土政策,业务员费用实行包干制,这次,我带来了九辆车和十几个人来新都,吃、住、玩,你帮我算算要花多少钱,我花了采购100顿钢材的费用却只拿到40顿钢材,我这次的亏损都是老杨造成的,按道理他违约还应该赔偿我的损失,没想到的不仅没有赔偿而且连哪40顿的回扣还想赖账不给,场长,你说一句公道话,我该不该捶他桌子?” 婷婷说话时一直看着危场长,发现他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再看一眼老杨,老杨神情沮丧脸色非常难看。突然,她觉得老杨有点可怜,这么大年龄背井离乡也不容易,她在心里说;老杨啊!早把钱给我不就没事了嘛?我没追究你合同违约,你却还想赖掉我该得的。是你自己太过份了! 危厂长笑了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老杨啊!该给人家的就给人家嘛!搞得这样吵吵闹闹多不好,这办事处是我们华侨农场对外的一个窗口。这里的一切行为都代表着我们华侨农场,你是老同志,一定要注意影响。”老杨连连点头。 婷婷知道问题解决了,她望着危场长笑着说:“其实老杨很会做生意,对单位和集体非常负责尽力,他这样做也是想给你们单位多赚点钱。危场长,有这样的干部是你们单位的福气。” 合同上写好每吨回扣100元(税后),可老杨却叮嘱财务室按3%扣税120元,虽然白纸黑字写了税后,但婷婷没有据理力争,老杨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有些于心不忍,反而趁人不注意塞给老杨200元钱,轻声说:“这是我们私下说好的,从我的回扣里拿5%给你个人。”, 婷婷又拿出50元钱给出纳说:“麻烦你给危场长他们买几包香烟,给你们几位女同志买点瓜子和糖。谢谢大家!我们走了。” 说完,婷婷揣着3630元钱牵着女儿挺胸昂首走出青山华侨农场驻新都办事处。 回到洪昌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 第二天一早,婷婷去基房处告诉凃处长,说自己去新都把钱要来了,除去开销还赚了一点点,请大家不要为她担心。 第80章 考场白卷 事出有因 /250000独最新章节! 93年5月底,涛涛来信说他马上要去张家口参加军校考试。婷婷焦急万分,怎么办?小学一年级都没有读完的儿子怎么考军校?为了让儿子留在部队,为了实现儿子的军官梦,婷婷决定走一次旁门左道。 她去金店打制了一条粗粗的项链和一根宽宽的表带式手链,准备送人情走后门让儿子进军校。 到北京后,婷婷得知儿子已经去了张家口防化学院,她打听考试的具体地址,说自己想去一趟张家口,不知底细的牛主任俩夫妻以为婷婷思儿心切,告诉她参加考试的人第二天就要回来,劝她不要去张家口,去了影响孩子的情绪,使他不能更好的发挥水平。 婷婷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牛主任是这样的态度,还不如自己悄悄去张家口,可现在已成定局一切都无法换回,看来儿子要留在部队只有转志愿兵一条路了,万般无奈,婷婷只好在北京等儿子回来。 第二天晚上,从张家口回来的涛涛见到妈妈眼眶红了,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婷婷拉着儿子的手,心疼的说:“儿子,别难过,你已经很不错了,考不上军校转志愿兵,相信我儿子只要留在部队,一定会有出息!” 涛涛一脸委屈的望着婷婷说:“妈,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啊!望着卷子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上面的东西我一点都不认得,有人塞纸条给我,可该填写在那里我都不知道,当时我只想哭。” 想到儿子承受的压力和难堪,婷婷心如刀割眼泪唰唰流。见妈妈哭了,涛涛极力忍住心中的沮丧和失落,强装笑脸的说:“妈,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你不是说了嘛,军校考不上还可以转志愿兵啊!” 儿子交了白卷已经够痛苦,做母亲的应该给予安慰和鼓励,可儿子反而安慰自己,这让婷婷心里更是难受,于是她满脸笑容的说:“儿子,你说的对!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从头开始,东方不亮西方亮,我去找牛主任谈谈你转志愿兵的事。” 受妈妈情绪影响涛涛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望着妈妈语气平静的说:“妈,你来了正好,跟牛主任谈谈我转志愿兵的事,今天太晚了,明天去吧!主任是山东农村当兵的,为人特别善良,对我一直很好,他希望我考上军校,可我辜负了他,嗨!这次牛主任肯定生气了。” 婷婷心疼的说:“儿子,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不能怪你,如果牛主任了解我们家的苦难经历,他会谅解你的,明天见到他,我们家的情况该说的我要说了,这时候不能太顾面子,否则人家不会帮我们。” 第二天吃过晚饭,母子俩来到牛主任家,一进门婷婷便感觉牛主任不太高兴,山东农村出生长大的牛主任性格耿直朴实,他望着涛涛,恨铁不成钢的说:“想不到你一个堂堂高中生竟然交白卷。丢人!” 牛主任说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涛涛低着头不敢看牛主任。婷婷乞求的目光望着小王说:“王处长,真对不起!让你们费心了,事情到这一步都怪我死要面子,事先没把我们家的真实情况向你们汇报。” 牛主任和爱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小王和颜悦色的说“小仝,你儿子很懂事,人也厚道,平时工作表现不错,所以我们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待,希望他进军校,将来有个好前途,可他除军事拿了满分,其他都交白卷,这实在不应该,一个高中生再差也不至于交白卷啊!这次主任真的很生气。如果你有什么特殊情况现在可以告诉主任啊!” 婷婷哽咽的说:“我原来在外地纺织厂工作,赵毅一岁不到他爸爸去世了,我只好带着俩孩子回洪昌,为了节省开支,我们一直住在乡下,因为没有户口,孩子上学属于借读,借读生本来就受歧视,加上当地人欺生,赵毅小时候也比较顽皮,经常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可老师反而要我们退学,第二年又另找学校重新入学,连续5年读了5个学校,每次都没读完一个学期。赵毅参军前,他出去玩要给我留个条,很多字不会写就画图,画一个人的形状,旁边画几条表示水的线条,我就知道他游泳去了,到部队后他自学了不少文化知识,其实这孩子顶不容易。” 说到这里,婷婷忍不住呜呜哭起来,小王的眼睛里闪着泪花,牛主任的眼眶也红了。一时间没人说话,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 最后还是牛主任打破沉默,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小仝,苦难坎坷不丢人,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些情况,我不会让他去参加考试,愿意留在部队不只是考军校一条路,还有其他途径嘛!” 一直抽泣的婷婷从牛主任话里听到了希望,儿子转志愿兵应该没问题,她抹了抹眼泪,像在大雄宝殿里仰视菩萨哪样望着牛主任夫妻俩。 第81章 兵贵神速 购房成功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回洪昌没几天,涂红找到她说:“师傅,我爸爸说厂里要搞一条商业街,准备靠着缝纫机厂围墙做一排简易店面,共16间,我自己要一间,帮你要了一间,如果你不要我给别人,厂里好多人想要。” 婷婷连忙说:“要啊!我怎么会不要呢?就在家旁边,多方便啊!谢谢你啊!” 涂红笑了笑说:“我怕你不愿意回厂里,所以问你要不要。” 婷婷淡然的说:“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大家也议论够了。再说厂里年年有新鲜事,对往事没兴趣了。” 涂红高兴拍了一下婷婷的手臂说:“这样想就对了,回厂里当然好。这店面很简单,就几堵墙,已经动工了,做起来很快的,厂里要求商业街开张迎国庆,到时候要签合同交押金,我给你□□就是了。”婷婷点点头。 婷婷嘴里虽然这么说,可一想起那些异样的眼神和上下翻动的嘴唇,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味道,愿意回厂是迫于多种原因。方便是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红英、古琳、赵凤英三个女孩国庆节前要回乡下结婚,可能不会再来了。只剩下一个目前还没有男朋友的三妹,俩个人做服装加工勉强可以,卖食杂百货要进货肯定忙不过来,本打算三个女孩走后关掉食杂百货。所以涂红一说,婷婷几乎没多想便一口答应回厂开店。 93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3岁生日快乐! 后来,红英得知婷婷要回厂开店,她抱着婷婷的手臂说:“师傅,你把厂里的店开一点,我结完婚还要到你店里做事。好吗?” 婷婷笑了笑说:“结了婚你爱人不会让你出来的,生个孩子好好和人家过日子吧!” 8月底,红英,古琳、赵凤英回乡下准备结婚。临走前,三个人都要求婷婷参加她们的婚礼。婷婷笑着说:“你们结婚我肯定要去,但希望你们三个人同一天结婚,免得我跑三趟。” 9月上旬,婷婷依依不舍的告别相处了近三年的左邻右舍回厂开店。 9月18号商业街开张正式营业,说商业街其实就是一排借靠围墙搭建的平房式店面,共16间,婷婷的服装加工店在第三间。 服装加工店里左右两面墙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料,十几平米的空间只摆放了两台缝纫机和裁剪板显得空空荡荡,为了不浪费空间,更主要是考虑厂区人流量小,必须多种经营才能生存,婷婷买了一台蒸汽熨烫机,增加了服装干洗、山羊皮上色上光等服务项目。 在煤田管理局开店时见过隔壁干洗店老板给皮衣上光上色,加上从小喜欢画画懂一点色彩调配。于是,婷婷用旧皮制品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的进行试验,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不仅掌握了皮衣上光上色技术,而且能调出和皮衣颜色丝毫不差的各种彩色光油,小小的服装店很快顾客盈门,皮衣上光上色和她当年的旗袍一样远近闻名。 商业街开张几天后厂里贴出公告,通知需要购房的职工速去财务科付款,公告上附有各栋各款住房的价格表。 婷婷连忙带着购房款去财务科,她是第一个交款的人。刚付过款,财务室里的电话铃响了,财务科长拿起电话,只见他嗯了几声便放下话筒,对着已经走到财务科门口的婷婷大声喊:“喂!仝静秋,刚才领导通知我们,你不符合买房条件,不能买,我把钱退给你。” 婷婷望着财务科长生气的说:“我为什么不能买房?不退!”说完转身就走。 第二天,房改委的人找到婷婷劝她退回购房款,否则,截断水源电源并限期搬出。婷婷气愤的说:“买房付款是厂里通知的,我没有条件购房,为什么要收我的钱?钱是你们收的,现在又要退,我不会退的,我不相信谁敢把我家的东西扔到外面。” 后来房改委的人来找过婷婷几次,再三强调非退款不可。无奈,婷婷只好找涂老大帮忙,涂老大告诉她:“全厂不符合买房条件的有7户,你硬顶是不行的,赶快叫涛涛让部队给厂领导和厂房改委各发一封函,有了部队的函件,我再帮你找找人,厂房改委可以按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原则同意你买房,其他6户人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婷婷连忙将这些情况打电话告诉儿子,涛涛立即向领导反映情况,很快政治处发出两封函件,一封给海铃领导,一封给厂房改委负责人。 最后,全厂无条件买房的7家住户,唯独婷婷因捷足先登交了钱,加上儿子部队的函件,终于以6940元钱买下了61。99平米住房60%的产权。 第82章 监狱开庭 洒泪离婚 /250000独最新章节! 明煌找到婷婷,转告他父母亲的一个决定;希望她和明辉离婚。理由有两条,一;明辉做了这样的事,以后俩人很难共同生活。二;明辉还年轻,出狱后可以找个有生育能力的女人生个小孩。 婷婷告诉明煌,她尊重明辉本人的意见。 探监时明辉告诉婷婷,父母的决定就是他的想法,他在服刑没有权力,希望婷婷向法院提出离婚,婷婷说:“如果你真的想生小孩,我成全你。”明辉点点头。 探监回来后,婷婷向法院提出离婚请求,后来又去了一次监狱和明辉协商财产分配问题,明辉提出不愿意回厂居住,他要南浦路的还建房,其他什么都不要。 填写协议书时,除了厂里的宿舍,婷婷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明辉。法官了解到南浦路的房子是秦晶的名字,拆迁后补交面积差额款的4700元钱是秦晶付的,出于公正原则,法官在协议离婚书的稿件上注明了明辉必须付给秦晶4700元钱后方可取得房产证。婷婷看后要求法官取消这一条,法官说:“如果秦晶找我们法院麻烦怎么办?” 婷婷笑了笑说:“不会的,秦晶是我女儿,她听我的,我会说服她,我和明辉好歹夫妻一场,再说他在监狱里面,我再困难也比他好些。” 法官点点头后划掉了这一条,婷婷说:“请法官加上一条,所有的东西和房产证必须等明辉出狱后交给他本人,其他任何人无权索要。” 法官看了婷婷一眼,写上了这一条。 11月的一天,晶晶下班回家告诉婷婷,古国保舅舅要她尽快去一趟厂里,婷婷答应第二天去。 婷婷生母家的三弟古国保不到四十岁,少有笑容的一张圆脸很是威严,昂首挺胸的习惯使他169公分微胖的身材显得高大魁梧,年轻有为的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可谓财源滚滚美女如云。 婷婷进办公室后,古国保连忙把门关上,然后轻声细气的说:“婷婷,两件事,有一件事很要紧,请你一定帮忙。” 婷婷笑了笑说:“古大厂长何必这么客气呢?有什么事说一声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原来古国保的女朋友怀孕了,要婷婷带她去做人工流产,而且还要在婷婷家里养月子。婷婷迟疑片刻后答应了。 古国保说完第一件再说第二件:“我兼并了洪昌市7,8个小服装厂,马上成立领王服装集团公司,你帮我写副对联。这对你来说不难,但要快,三天之内必须给我。” 婷婷说:“就三天时间啊?内容有要求吗?” 古国保眼睛一瞪,笑着说:“当然有要求哦!没有要求我不会找你,对联里要表达我的雄心壮志,还要安慰鼓励哪些小厂的领导们,让他们怀着希望心甘情愿的跟着我干。” 婷婷指着古国保笑着说:“老奸巨猾!” 古国保得意的说:“错了,是雄才伟略,庆典哪天你一定要来哈!我给你下请柬。”婷婷说:“我去参加庆典,小余怎么办?” 古国保说:“就半天时间,怕什么啊?又不是婴儿,没事,哪天放假,让晶晶陪她。” 当天,婷婷陪着27岁的小余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然后带她回家精心调养。 领王服装集团公司成立哪天非常热闹,地上摆满了花篮,大门两侧贴着婷婷撰的对联: [HTK]上联:争一流八方英才荟萃 下联:创名牌四海当数领王 横联:振兴海东[HT] 参加庆典的人很多,有省市领导,有各大企业的领导和多方媒体,市经委一位领导看了看大门两边贴的对联。问:“这对联谁写的啊?” 随从人员说:“听说是董事长的姐姐写的。” 领导颇感意外的说:“哦!女士写的,不错!很大气。” 宴席上,一桌被兼并的厂领导们个个举杯向婷婷敬酒,激动的说:“谢谢大姐!谢谢大姐把我们称作英才。我们一定好好干!一定为争一流创名牌努力奋斗!” 婷婷这时才明白古国保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 古国保见几位记者和婷婷聊的火热,便过来给婷婷敬酒,笑眯眯的说:“感谢才女的励志对联!特别是‘当数领王’这4个字,真可谓一字值千金啊!” 马上有人响应说:“对!给才姐发奖金!” 婷婷望着古国宝笑笑说:“你说当数领王一字值千金,这4千元什么时候给我?” 古国宝手一挥说:“喝完酒去财务科领!” 在场的人都以为婷婷得了4千元奖金,其实一分钱没拿,婷婷知道这是场面上的话,尤其是古国宝说的话更不能认真,有时婷婷开玩笑问他要4千元钱,古国保笑眯眯的说:“还真给啊?当哪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可以了!嘿嘿!” 小余在婷婷家养月子时,古国宝几乎每天来一趟。 这天,古国保又来了,望着白白胖胖的小余喜笑颜开。然后,他对婷婷说:“姐,你想出国吗?” 婷婷愕然的看着他说:“出国?谁都想出国。可是想出就出得了吗?” 古国保仰面哈哈大笑,即而胸有成竹的说:“你想出就出得了,你想吗,我可以帮你。” 婷婷淡淡一笑说:“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我这么大年纪又没钱,怎么出国啊?” 古国保一本正经的说:“不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厂里搞劳务输出,这次有三十多名工人去美国塞班岛工作两年,需要一名年龄大点有一定工作经验的人担任带队团长。团长不用上班,负责管理全团工人的生活问题,工资待遇比工人好一些。” 能作为带队团长去美国塞班岛当然好啊!婷婷兴奋得眼睛发光,可倾刻间满脸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突然想到自己不能出国,她出国去了,完全依赖她的女儿怎么办?还有正面临人生道路关键时刻的儿子也需要自己的帮助。尽管出国的诱惑很大,但儿女们的前途和幸福更重要。望着国保,婷婷无奈的说:“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很想去,可我不能去,你想想,我一走,这俩个没父亲的孩子怎么办?姐弟俩除了我,没有任何亲人,我放心不下,再想去也不能去。” 古国保不以为然的说:“都这么大了,晶晶都结婚了,你还放心不下?这次不去以后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你自己考虑,我是看你把小余照顾得这么好,所以想让你去,厂里好多中层干部想去。” 婷婷歉意的说:“我知道你是照顾我,这么好的机会谁都想去,只怪我没这福气,虽然我不去,但我还是非常感谢你。”古国保摇了摇头。 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婷婷的脑海,她眼睛一亮,望着古国保说:“国保,可不可以让我晶晶去?” 古国保沉思片刻说:“原则上我们规定必须未婚,当然,个别特殊情况可以考虑照顾,不过这次不行,这次的名额已经定了。晶晶想去的话,下批吧!下批可能是日本,去日本更好,日本的生活条件比塞班岛好。” 听了古国保的话,婷婷非常高兴,连忙说:“下批就下批,晶晶能去日本当然更好啊!这事麻烦你了。” 古国保没有失言,一个月后,93年底晶晶被厂里派往日本进行为期两年的研修(把打工说成研修是外交词汇),定于94年1月4号下午乘火车到上海,5号下午虹桥机场乘飞机前往日本。 这天,比婷婷小一岁的古国龙找到婷婷说:“我也成立了一个服装公司,国保的公司叫领王,我叫领田,你帮我撰副对联,一,要显示行业。二,要把领田两字镶进去。” 婷婷不解的问:“为什么叫领田?为了表示你们是兄弟吗?” 古国龙诡秘一笑说:“不是,我给王字加两竖便成了田,田字路路通,田里有水有土生长万物。” 婷婷会心一笑说:“好!明天给你可以吗?” 古国龙说:“可以,随便那天。” 当天晚上,婷婷便撰好了古国龙要的对联: [HTK]上联:大针小针风骚独领 下联:长线短线沧海桑田 横联:别出心裁[HT] 接到晶晶出国通知的那天开始,婷婷天天给女儿做好吃的,据说去日本打工要自己做饭。她担心女儿太辛苦 兴奋不已的晶晶忙着体检和办理有关出国的各项手续。 婷婷忙着给女儿准备带去日本的东西。这一去就是两年,很想让女儿多带点喜欢吃的东西,可飞机上有规定不能多带,婷婷只好斟酌再斟酌的挑选了一些体积不重又能长期保存的香菇木耳之类的干货。 听说女儿去日本是给私人老板打工,为了让女儿和老板搞好关系,婷婷买了一些日本女人喜欢的景泰蓝手镯和檀香扇让女儿送人,日本人崇尚乌龟,婷婷又买了很多物美价廉的瓷器小乌龟。 正忙得晕头转向时,婷婷接到法院通知,去监狱开庭宣判离婚案。 在监狱接见室开庭,当法官宣读离婚判决书时,明辉泪流满面,婷婷也呜呜的哭,见此情景法官停止宣读,表情严肃的说:“我看你们还是很有感情嘛,你们可以不离婚啊!原告怎么说?” 婷婷哽咽的说:“我随便。” “难过不等于不离,正因为难过才更要离,这辈子我最爱的人是仝静秋,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仝静秋。婷婷,下辈子还你吧!”明辉说完嚎啕大哭。 相处十多年,婷婷没见明辉流过眼泪更没见他大哭过,他这一哭,婷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既复杂又矛盾的感情,她掩面大哭。 这情景让见多识广的法官和监狱干部都没了主意,最后,还是明辉自己先镇定下来,他慢条斯理的说:“不好意思,请法官同志继续宣读判决书吧!” 93年12月29号婷婷拿到了结束婚姻的判决书。 望着盖有大红印章的离婚判决书,婷婷心情沉重复杂,强烈的失落感让她倍感孤独凄凉。婷婷不明白自己单身三年多从未感到过孤独,为什么一纸离婚判决书会给自己的精神和情感带来如此强烈的震撼?在离婚阴影的笼罩下,婷婷心灰意冷情绪低落。 第83章 女儿东渡 儿留部队 /250000独最新章节! 女儿出国的事忙得婷婷没有过多的时间孤独寂寞,母女俩又忙了好几天,出国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4号中午,一直喜笑颜开的晶晶从外面回来哭丧着脸望着婷婷欲言又止,婷婷心里一惊,以为去日本的事有变化了,连忙说:“什么情况?不急,慢慢说。” 晶晶呜呜的哭起来,婷婷知道女儿胆小,逼得太紧更不敢说实话,她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和颜悦色的说:“不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告诉妈妈,我会帮你解决。知道吗?” 晶晶胆怯的看了看婷婷,然后哽咽的说:“妈,我怀孕了。” “什么啊?你说什么啊?”婷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晶晶流着眼泪说:“两个月没来哪个,我以为有病,想开点药带到日本去,上午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怀孕了。” 晶晶的话简直像晴天霹雳,婷婷张着嘴半天缓不过神来,女儿一直住在家里,怎么会怀孕呢?肯定是医院搞错了,她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医院搞错了,你又没有去过婆家,怎么会怀孕呢?你在哪个医院检查的?” 望着一脸恐惧的女儿。婷婷明白了,女儿有相好的了,她厉声问道:“和谁怀的孕!” 晶晶战战兢兢的说:“开司米店的小万。” 婷婷声色具厉的吼道:“你怎么和他混在一起了!” 墙上的钟已经指向12点了,4点钟就要上火车,婷婷疯了似地哭着喊着,“天啊!怎么办啊?” 浑身瑟瑟发抖的晶晶惊恐地望着嚎啕大哭的妈妈,可怜兮兮的说:“妈,带我去做人工流产好吗?” 做人工流产多遭罪啊!婷婷又气又心疼,边哭边说:“后天一到日本就要上班,你身体怎么受得了?天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晶晶啊!这次放弃算了,下次去吧!” 晶晶抹了一把眼泪说:“妈,我要去,不要紧的,好多女孩子都是当天刮宫当天上班。” 婷婷心疼女儿才说放弃,其实她也知道如果这次放弃了便不会再有出国的机会,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自己放弃属违约,办理出国所有的费用以及几千元钱的保证金全没了,违约方还要赔偿数额不少的违约金,更重要的是国际公司取消违约者以后的出国资格。 万般无奈的婷婷只好带着女儿去三医院宿舍找秦文丽,刚吃完饭的秦主任知道母女俩的来意后,打了一个哈欠说:“我现在要休息,三点钟你们去住院部吧!” 婷婷急了,连忙把准备好的80元钱塞到秦文丽手里说:“阿玲,麻烦你现在就帮晶晶做一下,她要坐4点钟的火车去上海,明天下午的飞机去日本。” 听说是这样的情况,秦文丽看了一眼手里高出正常收费一倍的钱,只好领着她们去住院部,做完手术出来已经快两点了,婷婷连忙打的回家。 到家后,婷婷把早已蒸好的肉饼蛋汤端到桌上叫晶晶赶快吃,自己忙着整理行李。 婷婷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伺候小余养小月子的情景,而现在同样是做了流产手术的女儿却要去异国他乡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顿时,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眼泪直往下流。 歇息片刻,婷婷爬起来洗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准备送女儿去火车站,一路上婷婷一遍又一遍的交代女儿到日本后尽量多休息少用冷水。晶晶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不要再说了,你已经说100遍了。”怕女儿生气影响身体,婷婷只好停止唠叨。 第二天,1月5号上午,婷婷去厂里打听情况,得知当天下午飞往日本的飞机延期一天起飞。她决定去上海看看女儿,于是要了赴日人员在上海的住宿地址,然后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当天下午去上海的火车票。又去菜市场买了一只母鸡,回家蒸好装在大口的保温瓶里,另外又把前一天因忙乱忘了拿的一些东西带上。 次日,1月6号婷婷到达上海,中饭前找到了赴日人员住宿处。婷婷的突然出现把几十个人惊呆了,都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笑过后,婷婷拿出带来的帽子围巾给女儿戴上,然后拿着保温瓶去旅店隔壁的小饭馆。婷婷满脸笑容的拿出两元钱请饭店老板帮自己热一下鸡汤,店老板和蔼的笑了笑,吩咐店员把鸡汤热了。 婷婷小心翼翼的把一保温瓶热气腾腾的鸡汤端到晶晶面前说:“晶晶,这是一只母鸡,乘热吃了,补补身子。” 不知是旅途劳顿还是刚做过流产手术身体虚弱,晶晶一点胃口没有,她朝保温瓶看了一眼,上面浮着一层黄黄的油,顿时觉得恶心,便说:“妈,我不想吃。” 婷婷拿调羹在保温瓶里搅动一下说:“你一定要吃,这是母鸡,吃了对身体有好处。乖,快吃。” 晶晶把保温瓶一推说:“不吃,我看了都想吐,你自己吃。” 保温瓶里往外冒的热气越来越少,婷婷急了,望着女儿轻声细气的说:“晶晶,听妈的,多少吃一点,先喝口汤,好啵?” 见妈妈逼自己吃恶心的东西,晶晶来气了,沉着脸嘀嘀嘟嘟的说:“我说了不吃就不吃,不吃会死啊?死就死,死掉算了。” 婷婷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房间里几个人都过来劝晶晶;妈妈千里迢迢送来不容易,多少吃一点,否则,妈妈心里会很难过的。最后,晶晶还是一口汤没喝,一保温瓶满满的鸡和汤给别人吃了。 下午两点多钟,航空公司的车来旅馆接大家去机场,为了不让女儿累着,婷婷肩扛手提拿起所有的行李走在最前面,旅馆的楼梯又窄又陡,婷婷只好倒侧着身子下楼,可能是几天的操劳身体有点虚,加上东西多,下楼梯时,突然腿发软,人同行李顺着楼梯一直滚到拐弯处。在大家的惊呼声中,婷婷自己爬了起来,拿起行李继续下楼。 这时,晶晶觉得妈妈有点可怜。 仰着头望着女儿乘坐的飞机消失在远处的云层中,婷婷才流着眼泪离开虹桥机场。 上海回来后,只要想起本该在家休养的女儿正在日本像牛马一样干话,婷婷便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想到女儿的无知和任性,又感到无限的悲伤和气愤。忿恨难平时她发誓要让导致女儿遭罪的小万吃点苦头。 想法一旦产生非做不可是婷婷的一贯作风,如何报复小万,婷婷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她认为合适的办法。 婷婷找到兰云公安分局预审科王科长。王科长审办明辉案件时通过接触了解觉得婷婷为人善良品行端正而且能吃苦耐劳,案子结束后,和婷婷成了朋友,而且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每年兰云公安分局举办春节文艺晚会,王科长都要送晚会票给婷婷。 第一次参加晚会时,婷婷惊呆了,台上披着长长大波浪卷发,穿着闪闪发光天兰色舞台服装美若天仙的报幕员竟然是王科长。她无法相信平日扎着马尾辫着装简朴的王科长和眼前这个比演员和明星还漂亮的女人是同一个人。为此,婷婷深深地为王科长因职业原因平时不能展示自己的美而感到遗憾和惋惜,她常对王科长说;退休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美一美!别辜负了父母给自己的这份天姿。 婷婷把女儿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科长,然后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合理合法的揍小万一顿。王科长笑了笑说:“你想让我执法犯法啊?” 婷婷瞪着眼睛望着她说:“有哪么严重嘛?这个姓万的是个赌博鬼,公安要找他的茬太容易了,你一定要帮出这口气,否则,我会憋出病来。” 王科长思索片刻后说:“这样吧!我把负责抓赌的小江介绍你认识,我打他电话,你想怎么做找他去。” 婷婷带了一条烟给小江。 几天后,婷婷得知正在赌博的小万被兰云公安分局抓去关了一夜,挨没挨打不清楚,也不好多问,关一夜也够他受了,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乘着春节前的好天气,婷婷把明辉的衣服被子洗干净晒好,然后连同家具锅碗炉灶等生活用品搬到南浦路7楼还建房里。婷婷先把床、橱柜、桌子等家具摆放好,然后,在每件衣物里面放上樟脑丸。在所有的家具上面盖上报纸,再用鹅卵石压住报纸以免被风吹掉, 离开屋子前,婷婷久久的百感交集的望着铺满报纸的房间,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明辉,这里什么也不缺,回来后好好过日子吧!” 晶晶去日本一个月后便是春节,转了志愿兵的儿子工作积极性特别高,主动要求春节值班,这年春节婷婷一个人过。 94年春节,婷婷贴上自己撰的对联。 [HTK]上联:龙儿腾飞当盛世 下联:凤女东渡逢吉年 横联:安心福地[HT] 2月9号除夕夜,三妹上午就回家了。下午4点多钟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往日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静得有点可怕。婷婷关了店门,到家收拾好屋子,然后,洗了澡吃了碗面条便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等待8点钟的春节联欢晚会。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爆声掩盖了电视的声音,婷婷伸了伸腰准备等鞭爆声结束后继续看电视,谁知前面的鞭爆声还未减弱又响了一连串鞭爆声,接着四面八方的鞭爆声震耳欲聋,浓烈的硝味和烟雾铺天盖地的涌进屋里。本来喜欢闻硝香味的婷婷也有点受不了啦,连忙把所有的门窗关闭严实,但仍然感觉自己被排山倒海的鞭爆声吞噬了。这时,婷婷觉得自己非常渺小脆弱孤苦无助,禁不住潸然泪下。 鞭爆声渐渐停止了,婷婷瘫软的躺在床上度过了这个终身难忘的除夕之夜。 春节过后,各行业进入淡季。婷婷店里因为经营的服务项目较多且整个宿舍区没有第二家,所以淡季不淡,每天仍然顾客盈门。只是厂宿舍区的人有早睡的习惯,尤其是冬天,晚饭后基本上没人出来,所以冬天小店晚上不营业。 此时,女儿去日本打工,儿子转了志愿兵,婷婷倍感轻松,于是经常骑自行车带着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三妹去市内舞厅跳舞,几年前婷婷便学会了跳舞,尤其是快三和拉手舞跳得特别好,男士们争先恐后的请她,又因为会跳男步,经常有女士请她跳舞,被大家称为三步皇后的婷婷成了整个舞厅的焦点。 这天是星期六,跳舞的人特别多,有天天来的,有偶尔来的,还有第一次来的。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不停的跳着旋转着,一个个红光满面汗流浃背。 跳完一曲舞的婷婷回到座位刚坐下,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过来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婷婷抬头一看,是个高大魁梧相貌堂堂的陌生人,犹豫片刻后站了起来,男士很礼貌的牵起她的手走进舞池。一开步婷婷便发现这男人根本不会跳舞,这让她非常扫兴,但出于礼貌还是继续跳。 舞曲一停,婷婷转身就走,回到座位刚坐下,哪男人又站在她面前,婷婷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三妹看出了师傅的心事,连忙站起来说:“师傅,带我跳舞。” 师徒俩人跳舞去了,男人便坐在她们的位子上。带着三妹刚进入舞池,一男人走过来笑着对三妹说:“你和别人跳去,我带你师傅跳。”说完拉着婷婷的手转起来。 三妹只好回座位,男人指着婷婷问她:“小妹妹,她是你什么人啊?” “干什么啊?”三妹口气生硬的反问。 男人笑了笑说:“想和她跳舞啊!她的舞跳得真好!” 三妹骄傲的说:“哪当然咯!要不怎么说我师傅八不跳呢!” 男人笑着说:“她是你师傅?八不跳?什么八不跳啊?” 三妹看了他一眼,然后扳着手指数家珍似的:“第一,舞跳得不好的不跳;第二,年纪太大的不跳;第三,年纪太小的不跳;第四;个子太高的不跳;第五,个子太矮的不跳;第六,邋里邋遢的不跳;第七;流里流气的不跳;第八,长得太丑的不跳。” 男子哈哈大笑。这时音乐停了,婷婷从舞池过来,男人连忙起身把座位还给她,婷婷客气的说:“你坐吧!我站会儿。” 4月中旬,商业街第一家小吃店因生意清淡停业了,老板贴出转让店面承租权的告示,经过协商,婷婷以2千元的价格取得了这家小吃店的承租权。 有人说婷婷傻,三妹也劝她不要接这亏本的店,婷婷笑笑不说话并开始打扫卫生,她先把那些破烂不堪的桌子板凳全扔了,再提着两个塑料桶来回十几趟把堆有几十公分高的煤灰和垃圾倒掉,用了足足半天时间才把小吃店清理干净。接着去家属工厂买来一些废旧包装箱,然后把一张纸递给请来的木工师傅说:“我需要东西的数量和尺寸都写在这里,你按这上面写的做就可以了。” 木工师傅打开纸一看;20个凳子,标准尺寸,6张桌子,长80公分,宽40公分。一个90度角厨,高160公分,分4层,角厨层距的具体尺寸另有草图。 木工师傅问:“为什么不做方桌呢?” 婷婷说:“这样尺寸的桌子不占地方,一俩个客人用一张,客人多,把两张桌子并起来不正好是方桌吗?” 木工师傅点点头说:“是哦!两张桌子并起来正好是方桌,老板娘好聪明啊!”, 很快桌子凳子都做好了,婷婷买来两桶白漆。吃过晚饭,婷婷穿着旧衣服,用帽子把头发罩住,戴着手套开始给桌子凳子刷漆,邻居小杨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帮婷婷把刷好了的凳子挑开,6张桌子20个凳子和一个角厨反复刷了3遍才算满意。一直陪着她的小杨站起来伸了伸腰,疲惫的说:“哎呀!你真行,我看都看累了。你好像一点不累?” 婷婷对她眨了眨眼说:“你怎么是看呢?你帮我把凳子一个一个挑来挑去很吃力的,当然也很累哦!辛苦你了,谢谢!开张请你吃饭。” 婷婷嫌买的炉子不耐用,找来一个废漆桶自己做炉子,她用掺了头发的耐火泥垒成喇叭形的炉壁,然后用手指在炉壁上抓出一道道沟痕,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小杨疑惑的问:“仝阿姨,搞那么多沟沟干嘛?” 婷婷一边继续抓沟沟一边说:“这些沟沟可以让空气流通,空气流通火势旺啊!” 小杨恍然大悟:“哦!对了,空气里的氧气助燃,仝阿姨,你怎么什么都懂哪?” 婷婷停下手里活,望着小杨眨眨眼说:“你不是也懂吗?” 小杨嘟起嘴巴滴滴嘟嘟的说:“我懂是假的,你才是真懂。” 婷婷被小杨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觉得这小杨很可爱,语气里充满爱意的说:“小杨,不要这么说,你年轻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肯定比我能干。你很聪明啊!” 小杨摇了摇头,说:“仝阿姨,我永远不可能像你这么能干,这几天,我亲眼看见你做这么多事情,真是佩服,难怪我婆婆说你不是一般的女人。” 婷婷撑着两只满是泥巴的手看着小杨,问:“你婆婆说我什么了?” 小杨以为婷婷生气了,连忙解释:“她说你好,说你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说你家里发生哪么多事情,你都处理得非常好,说你不容易。” 婷婷叹了口气说:“我确实经历了不少坎坷,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小杨对婷婷竖着大拇指一本正经说:“仝阿姨,你能文能武,有勇有谋,真是海铃一绝啊!”婷婷哈哈大笑。 婷婷聘请了一名炒菜师傅和一名服务员,自己买菜收钱招呼客人,一切准备就绪,几天后小吃店开张了。 粉红色的墙壁,白色的桌子凳子,原来堆放杂物的墙角摆上角厨后成了最吸引眼球的靓点,角厨顶上摆了一只大花瓶,花瓶里插满了鲜艳夺目的塑料花,角厨上面第一层放牙签和餐巾纸,第二层放茶杯,第三层是一台录放机,最下面一层放了几只热水瓶,录放机里播放着悦耳的歌曲,小吃店布置得温馨宜人,路过的人都要朝里面看几眼。 婷婷的小吃店环境好,炒菜师傅手艺好,开张后顾客盈门,许多顾客宁可翻台也不愿意去别家。 厂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们几乎天天在婷婷店吃饭喝酒,经常边吃边聊到深夜,菜没炒几个,可不赚钱的啤酒却喝了几十瓶。婷婷从不计较,并且每次都拖着疲惫的身子高高兴兴的招呼他们。这群年轻的记者们和婷婷成了忘年交,他们给小吃店取名‘聚英楼’。 婷婷原以为只需要忙几天,开张后便可以同时照顾服装店,谁知,一个小吃店把她忙得晕头转向,早上6点不到起床买菜,一直忙到晚上12点以后,有时侯到凌晨2,3点才休息,经常只能睡3、4个小时,根本顾及不了服装店,有时三妹遇上问题来找师傅,婷婷也只能草草处理。 婷婷年轻身体好,每天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无所谓,可时间长了慢慢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还有让她不安的是其他几家小吃店老板们仇视的目光, 这时,有几个人出高价盘她的小吃店,把费尽心血生意红火的旺店拱手让给别人,给再多钱也舍不得,可不盘给别人自己又难于支撑,正进出两难时想到了承包制,最后,婷婷以每月收取500元钱为条件把小吃店承包给一个叫和尚的中年男人。 回到服装店,婷婷感慨的说:“还是服装店舒服,小吃店虽然赚钱快,但太脏太累,这两个月把我累垮了,以后再也不搞小吃店了。” 此话没说几天,涂红又来告诉她,刚竣工的游泳池旁边有几家店面出租,问她要不要。婷婷开始不想要,后来还是要了一间,她要一间的目的是准备把服装店搬到游泳池去,再把服装店改成小吃店承包给别人,她算了算,小吃店投资不大,承包给别人每月稳收几百元,收回投资后便是纯利润。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再次筹备小吃店,和上次一样婷婷狠狠地累了好几天,但这次婷婷自己不开张直接承包给别人。店内设施和第一家基本一样,但位置问题,第三家生意不如第一家好,接店的俩郊区青年只肯付给她每月400元钱。考虑小青年白手起家不容易,婷婷也就答应了。 服装店搬到新地方后,婷婷非常开心,这排店面其实就是游泳池的一方屏障。透过店里的窗户整个游泳池尽收眼底,喜欢水的婷婷不仅每时每刻可以看见满满一池清澈见底的水,更让她兴奋不已的是可以随时进池游泳。 此时正值盛夏,婷婷午睡起来便下水,一直游到下午5点泳池开放上来。 这天,古国保找到婷婷说:“姐,我们厂这次出国指标多,你徒弟多,看看有没有想出国的,5千元一个,我们二,八开可以吗?” 婷婷立即说:“当然可以。收了钱一定要确保人家出国。” 古国保笑笑说:“肯定确保。” 婷婷再次推荐出国人员时,古国保说:“姐,跟你说个事,现在出国父面的事我这边费用增大了,我们可能要一,九开,你同意吗?” 婷婷想都没想就说:“可以啊!” 古国保眯着眼睛,神情怪怪的望着婷婷说:“这么爽快答应,你服气吗?你心里怎么想的?” 婷婷一本正经的说:“为什么不服气啊?我的想法很简单,没有我,你同样可以赚到这个钱,没有你,我一分赚不到。对啵?” 古国保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对婷婷伸出大拇指。 婷婷笑了笑说:“别胡思乱想了,继续合作!赚钱儿子结婚!” 94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4岁生日快乐! 晶晶来信说日本老板允许她们一个月给家里打3分钟免费电话,希望妈妈赶快想办法装部电话。 家里装电话?可能吗?婷婷想都不敢想,但为了女儿她四处求人,交了4000元给电信局,还得排队等通知。 8月底,涛涛来信说他准备95年春节带女朋友回家过年。婷婷激动高兴过后,决定把屋子装修一下迎接未来的儿媳妇,大致算了算装修费用,估计自己的积蓄差不多够了,万一不够再借点。 9月中旬,婷婷开始请工人买材料忙得不亦乐乎,大部分材料她用小摩托车运回家,太长太重的材料小摩托车带不了便请人运送。 为了节省开支,婷婷借了一部小型翻斗车,将装修余土一车一车送到附近垃圾场。 熟人见身穿大红羊毛衫梳着发髻的婷婷推着堆满余土的翻斗车跑来跑去,摇摇头说:“你也真是的,这种事请人做嘛,你不怕累死啊?” 婷婷笑着说:“没事,我做得了,儿子要结婚了。省一点嘛!” 装修必定要影响四邻,尤其是楼下住户。婷婷楼下是一对老年夫妻,因为受不了装修产生的噪音,夫妻俩几乎天天跑上楼一边踢门一边喝斥,每次婷婷都陪着笑脸道歉,并答应尽量让声音小一点,可俩位老人仍然不依不饶的咒骂。 装修工刘师傅实在听不下去,气愤的说:“老板娘,你没听到楼下的人骂你吗?” 婷婷笑了笑说:“听到。” 刘师傅皱皱眉头说:“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哦!他们这样咒骂你,你怎么不做声呢?” 婷婷一脸无奈的说:“我能说什么呢?是我家装修影响了人家,难道人家说几句气话还不可以吗?” 刘师傅睁大眼睛望着婷婷不解的说:“话是这么说,可你怎么受得了呢?你真的不生气不难过吗?” 婷婷爽朗一笑,语气缓慢的说:“被人咒骂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没办法,因为是我影响了人家呀!嗨!就只当他们在唱歌吧!这样想心里就不难过了。” 刘师傅摇了摇头竖起大拇指说:“你这种女人真的少见。难得!” 婷婷在附近农村租了一间屋子打家具,原来的家具全给了明辉,装修后的家,除了衣被和照片几乎没有一件旧东西。 11月底房子装修好了,新家具也搬进去了,望着崭新的家,婷婷希望自己的人生也能从新开始。 这天一大早,婷婷发现停放在自家门洞里的木兰牌小摩托车不见了,前前后后找了一遍后只得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民警登记后告诉她不一定能找到,婷婷说:“东西丢了就别指望能回来。” 民警说:“既然不指望找回来,哪你干嘛报案呢?” 婷婷说:“我报案的目的是;从今天起这辆摩托车发生任何事情与我无关。比如撞了人交通大队肯定要车主赔偿,我报案被盗了便与我无关了。对不?” 民警点点头说:“你能想到这么远,不简单,一般女人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只知道哭哭啼啼,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婷婷笑笑说:“哭有什么用呢?丢了东西已经损失了,又哭又生气伤了身体不是造成了双重损失嘛!这样的账不会算吗?” 民警瞪大眼睛望着婷婷。 元旦后几天,接到电信局送来的装机通知,婷婷欣喜若狂,马上可以和儿女们通话了,等待半年所产生的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她买了几包好烟准备慰劳装电话的工人,然后按照通知单上的时间在家等候。 春节临近,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婷婷又激动又高兴,不知道儿子找了个什么样的女孩,是不是符合自己提出的几个标准?她曾经对儿子说过,找女朋友不能只看长相,长相一般就可以,但必须健康善良、通情达理。至于对方的家庭,最好门当户对。只要不违反这个原则,儿子喜欢的她就喜欢,儿子找谁,谁就是自己的儿媳妇。 正当婷婷沉浸在幸福的期盼中,涛涛打电话说他不回家过春节了,原因是汽车连俩战友春节结婚,值班人员不够,他主动放弃探亲留下值班。 一场欢喜一场空的婷婷怀着复杂的心情鼓励儿子,并赞扬儿子识大体顾大局,说自己有这样懂事的儿子感到幸福和自豪! 这时,朋友送来一张纸条,婷婷看后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纸条是明辉写给她的,说他出狱了,要她农历腊月24去他家,可今天已经是农历腊月25了,可能是送纸条的人没看内容,所以送晚了。 婷婷哭笑不得,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除了明辉的身份证和南浦路7楼的房产使用证以及钥匙,其余东西早已经搬到南浦路7楼了。留在自己这里的东西可以托人带给他,没有见面的必要,婷婷不准备去明辉家,何况接到纸条时已经过了约定时间。 明辉的身份证是婷婷有意保存下来的。当时她以家属身份在逮捕证上签字时,公安人员要她交出明辉的身份证。婷婷考虑出狱后一时半会儿办不了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很不方便,于是对公安人员说明辉的身份证早就遗失了。 接到纸条后,婷婷估计明辉年前会来找自己。不出所料,腊月27晚上,婷婷和三妹正在看电视,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明辉的妹夫毛志刚,笑容满面的毛志刚扬起右手,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婷婷知道明辉在下面。连忙拿起手提包说:“走,去我店里。” 婷婷和毛志刚前面走,明辉跟在他们后面,到服装店后,三个人围坐在蒸汽熨衣台边。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有些结巴的毛志刚打破沉默:“好、好久没见面了,大、大家都、都有些生疏了,婷婷,明、明辉要你把哪、哪些东西给他。” 婷婷打开手提包,把早已准备好的房产证、身份证和一串钥匙放在熨衣台上,接着又把一沓钱放在哪些东西一起。看了一眼明辉,微笑说:“过年了,你拿这500元钱先用着,别嫌少,目前我也比较紧张,以后宽松些再说。” 明辉把钱推开,只拿了两证和一串钥匙,婷婷把钱推过去,明辉又把钱推开,这样推来推去反复三次后,婷婷只好把钱收起来。 又是沉默,突然,明辉站起来往外走,毛志刚站起来跟在明辉后面走了。 他们走后,婷婷一个人流着泪在服装店坐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 第二天毛志刚又来了,他直接跑到服装店质问婷婷头天晚上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家门,说明辉哭了。婷婷解释说:“毛志刚,你想想,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作为一个单身女人当然不应该随便带男人进自己家,我这样做没错。” 毛志刚瞪大着两眼望着婷婷,半天才说:“他、他在监狱里时,你对他还、还那么好,怎么一,一离婚就这、这样呢?” 婷婷神情严肃的说:“那时候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我有责任对他好,如果不离婚我会永远会对他好,现在离婚了,彼此成了外人,对外人和对家人能一样吗?再说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你不懂吗?”毛志刚无话可说 第84章 雇人修门 祸从天降 /250000独最新章节! 除夕前一天,租赁第一家小吃店的和尚大清早找到婷婷,说小吃店的卷帘门关不了,平时店里有人没关系,过年他要回家,关不了门怎么行呢?按合同协议应该由店主修理,婷婷急忙拨打墙上的小广告电话,修理卷帘门的师傅很快就来了,提出要120元钱,太贵了,但年关请人难,无奈,婷婷只好答应。 卷帘门很快修好了,修卷帘门的师傅接过120元钱走了。 中午,正在午睡的婷婷听见有人敲自己家的门,起来打开木门透过防盗门见一年轻女人站在门外,婷婷问:“你找谁?” 年轻女人气势汹汹的说:“就找你!” 婷婷笑了笑说:“你找错了,我不认识你。” 年轻女人一边用脚踢门一边大声叫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把我老公藏在你屋里,还跟我装聋卖傻!快开门!” 婷婷以为这女人不是认错了人就是精神方面有问题,所以仍然心平气和的说:“小妹妹,你肯定搞错了,我不认得你的老公,更不可能把你老公藏在我屋里啊!” 年轻女人不但不收敛反而破口大骂,其语言极其粗俗下流不堪入耳,防盗门被她踢得震天响,忍无可忍的婷婷准备去派出所报警,谁知门一开女人冲了进来,婷婷又气愤又无奈,想拦也拦不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轻女人疯了似的查看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一脸失望的年轻女人恶狠狠地看着婷婷,这时,婷婷才看清她的面容,很年轻,最多30多一点,长得也不错,扎了一个长长的马尾辫。婷婷非常困惑,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这样呢?年轻女人指着婷婷说:“你把他藏那去了?今天上午我妹妹亲眼看见他在帮你修卷帘门。” 望着这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婷婷哭笑不得,没骂她,只是很严肃的说她这样做是犯法的,要她以后学点法律。 年轻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婷婷吼道:“哼!你还教训我,我犯法又怎么样?我叔叔是公安局长,那天叫我叔叔来抄你的家。”说完把门一甩,嗵、嗵、嗵走了。 下午,婷婷去店里了解情况,和尚连连向她道歉,说他当时确实不了解情况,和尚的道歉让本来就莫名其妙婷婷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很多店主围过来,七嘴八舌说了很多,婷婷这才搞清楚,原来上午修卷帘门的师傅是哪年轻女人的丈夫,年轻女人叫聂小梅,是隔壁麻纺厂有名的大赌徒,家里被她输得负债累累,丈夫提出离婚后便消失了,聂小梅疯了似地到处寻找几个月没见面的丈夫。 这天中午,聂小梅妹妹告诉姐姐刚才看见姐夫在海铃商业街帮女老板修卷帘门,有说有笑很亲热。聂小梅立即赶到商业街,丈夫已经走了,她立即打听帮谁修卷帘门,不知情的和尚把她带到婷婷家楼下,告诉她几楼几号便回店了。回去后被认识聂小梅的店主们骂得狗血淋头。 婷婷听完一笑了之,安慰和尚说没关系,不知者不怪嘛!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95年春节,婷婷为自己写的联 [HTK]上联:日日日出步步高 下联:月月月圆层层明 横联:年胜一年[HT] 吸取94年除夕夜的教训,下午4点多婷婷吃了点东西,然后去市里一家浴室,洗完澡躺在空荡荡的休息室和服务员聊天。 8点从浴室出来,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一片辉煌,偶尔有人放鞭爆和烟花。婷婷精神抖擞的走在大马路上,自言自语:“总算熬过来了,明年就好了。” 大年初一早上7点,婷婷给女儿打电话,接电话的是说日本话的女人,婷婷连忙拿起电话旁边的记事本,对着标有同音中文的日语和对方交谈,是女儿教她这样做的,必要时用得上,记事本上只有几句问候语和简单的自我介绍,可热情洋溢的对方不停的说,而且语速非常快,时而还发出格格的笑声,婷婷知道可能是开始几句还算标准的日语让对方误以为她会说日语。怎么办?对方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国际长途很贵的,如果能听懂对方的话也值,可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叽里呱啦说些什么,这不是纯粹浪费钱嘛!万般无奈的婷婷突然想起用英语说对不起,让对方知道自己不会说日语。果真,婷婷用英语连连说了三句对不起,对方放电话了。 放下电话不久,晶晶来电话告诉妈妈自己刚到车间就接到老板母亲的电话。说刚才接电话的是老板的母亲,听说找秦晶,她说秦晶上班去了,上班的地方很远,要坐半小时汽车,打电话时还在路上,又夸秦晶很能干很可爱,她很喜欢秦晶,说她没有女儿把秦晶当作自己的女儿。 婷婷问女儿大年初一怎么还上班?晶晶说日本有他们自己的节日,而且假日很多,但不作兴中国的春节。 婷婷放下女儿电话又给儿子打电话,电话里涛涛说自己一切都好,正想问儿子除夕夜怎么过的。突然,涛涛有些紧张的说:“妈,首长看我们来了。” 紧接着又说:“妈,首长要和你说话。” 感觉对面话筒换人了,婷婷连忙对着话筒说:“首长新年好!” 话筒里传来首长亲切的问候声,问候过后又说:“本来赵毅已经请好了探亲假,可他为了工作没回家陪你过年,谢谢了!” 婷婷的眼眶湿了,首长的话让她很感动,对着话筒,真诚恭敬的说:“谢谢首长!这是他应该做的,自古忠孝难两全,再说,此时此刻您不也在工作嘛!首长辛苦了!” 初四一大早,去乡下过年的三妹回来了,带了很多婷婷喜欢吃的糯米团子和糙米酒。师徒见面特别亲热,俩人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吃过晚饭,三妹看电视,婷婷感觉有点困便回房间睡觉。可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北京部队的儿子这时候在干什么呢?日本的女儿在干什么呢?想着想着渐渐进入梦乡。 突然,睡梦中的婷婷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她心里嘀咕;这谁啊?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好像是敲自己家的门,婷婷又紧张又诧异,三更半夜谁这样敲门呢?出于谨慎她没开灯,披起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从猫眼一看,天啊!吓得差点晕了过去,门外昏暗的灯光下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因背光看不清脸,她按住砰砰乱跳的胸口,蹑手蹑脚的走到三妹房里,一边拍打三妹一边小声说:“三妹,快起来,有人抢劫。” 三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望着婷婷喃喃的说:“谁抢劫?在那里啊?” 婷婷指了指客厅,压低嗓音说:“你赶快穿衣服起来,我打电话报警。” 电话在三妹的床头柜上,婷婷抓起电话拨通110,简单说了情况和自己家地址。对方安慰她不要紧张,不要开门,马上派人过去。 三妹瑟瑟发抖,婷婷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怕,公安局马上来人。” 任凭外面怎么敲门,师徒俩就是不搭理,她们屏住呼吸焦急的等待警察,几分钟后,外面在喊:“仝师傅,开门,我是厂保卫处小徐。” 听见海铃派出所治安科徐科长喊自己,婷婷以为是110派来的,立即起身去客厅,打开木门一看果真是小徐,小徐是涂红的同学,和婷婷也很熟。婷婷像见到救星似的一边打开防盗门锁一边说:“小徐,你来了就好,是110叫你们来的吧?刚才吓死我了,几个土匪模样的人要砸我家的门,我徒弟现在还在发抖。” 门开了,小徐进了屋,他身后的俩个男人也跟着进了屋,3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把几平米的客厅挤得水泄不透, 婷婷伸出头朝门外看了看说:“刚才哪伙人跑了?” 小徐笑着说:“刚才所里来电话说你报了警,所以我叫你开门,刚才就是我们敲门,有人举报你把她丈夫藏在家里,我们过来看看。” 不等婷婷回答,徐科长和另外俩男人把每间房查看了一遍,然后,徐科长匆匆出去了。 这时,楼下响起了轰轰的汽车声,婷婷连忙往阳台走去,瑟瑟发抖的三妹也跟了过去,师徒俩刚走到阳台上,便看见停在树影下的汽车里走出一男一女,因为站在树影下,看不清他们的脸,隐约看见男的穿着制服,女的扎着马尾辫,婷婷觉得哪女人很面熟。突然想起来了,哪女人就是前几天来家里无理取闹的聂小梅。 突然,看见小徐走到穿制服的男人面前,轻声说:“熊副局长,全看了,只有俩女人,没有男人。” 聂小梅说:“壁橱里、柜子里、床底下都搜了吗?” 小徐说“搜查不太好吧?” 对方没说话,小徐转身走了,小徐再次进屋对婷婷客气的说:“仝师傅,对不起啊!我要执行公务了。” 小徐和他的兵打开了所有的壁橱、大小柜子,把床上的被褥掀起来挪开床板,见封闭式的床底下什么都没有,又去阳台、厕所、厨房搜了个遍,能藏下一只猫的地方都搜查了,仍然没有他们要找的男人。 搜查过后,小徐满脸歉意的对婷婷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便领着他的兵走了。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婷婷想起哪天聂小梅临走时叫啸要她当公安局长的叔叔来抄自己的家,当时,她认为只是聂小梅的信口开河根本没往心里去,就算她有当公安局长的叔叔,公安局长能听她指挥随便抄老百姓的家吗?没想到聂小梅还真带叔叔来抄自己的家。 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把自己的家翻了个底朝天以及刚才楼下的一幕,愤怒和屈辱让婷婷悲愤欲绝,她坐在靠背椅上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惊魂未定的三妹摇了摇婷婷的手臂恐惧的问:“师傅,你怎么了?” 婷婷没吭声像机器人似地摇了摇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倾泻而下, 三妹扶婷婷躺在她床上,然后像只猫依偎在婷婷身边。 后半夜三妹不停的叫冷,婷婷摸摸她的额头热得烫手,连忙拿出体温表,一试39度,婷婷急忙扶她去厂医院,从厂医院回来已经凌晨4点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去海铃派出所讨说法,所长和书记正在办公室说着话,见婷婷来了,所长客气的打招呼问她有什么事。婷婷直截了当的说:“所长,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徐科长奉谁的命令带人搜查我家?” 所长惊讶的说:“有这事?小徐昨晚搜查你家了?我不知道啊!等他来了我问问。” 婷婷寻思,公安局长来海铃派出所,程序上应该找所长,再说没有所长的命令,一个治安科长岂敢擅自带人搜查老百姓的家?明明是所长在抵赖在推卸责任,还假惺惺的敷衍自己。婷婷心里骂了一句‘什么东西’!然后语气平静的说:“既然所长不知道这件事。哪算了,你也不用问了,好在我当时报了110。我现在就去市局告徐科长非法搜查!” 书记横着脸望着婷婷厉声说:“昨天晚上你谎报匪情,干扰110工作,我们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还告状?你告谁?到时候看看究竟谁告谁!” 婷婷一字一句的说:“哼!我谎报匪情?你们半夜三更非法搜查我家,我不可以报警吗?当时我还以为是黑社会抢劫来了。” 书记瞪着眼喝斥道:“你说谁是黑社会啊?你知道什么叫黑社会?你敢污蔑公安,我拘留你!相信啵?” 婷婷望着他不屑的冷笑一声说:“相信,我当然相信,非法搜查你们都敢,拘留一个人算什么?我就告你们滥用职权!执法犯法!你相信啵?” 书记被所长狠狠的瞪了一眼,不做声了。 所长满脸笑容的望着婷婷正要说话,小徐进来了,所长立即神情严肃的望着小徐问:“昨晚你们去仝师傅家干嘛?” 小徐对婷婷点了点头,然后望着所长说:“所长,昨晚的情况是这样的,开始有个女人报案,说她老公被仝师傅藏在家里,当时已经很晚了,考虑你休息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带俩人过去看看就可以了,所以没请示你,敲门时又接到110通知,仝师傅报了110,情况就这样。” 婷婷望着小徐一字一句的说:“小徐,昨天晚上搜查我家是你一个人干的?好!哪我问你,楼下汽车里的一男一女是谁?哪个熊副局长是那里的局长?” 面对婷婷咄咄逼人的目光,小徐吱吱呜呜的不知说什么好。所长示意书记说话,早已按捺不住的书记指着婷婷声色具厉的说:“什么汽车?什么一男一女?谁看见了?谁证明?你胡说八道要负法律责任的!” 婷婷明白这伙人串通好了的,他们在丢卒保车,让小徐一个人出面承担责任,看来这里解决不了问题,得找个说理的地方为自己讨回公道。想到这里,婷婷望着小徐气愤的说:“你愿意做替罪羊,可我不答应,我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绝不放过哪个熊副局长!” 回到家,三妹还在睡觉,婷婷便坐在客厅里考虑这天大的屈辱该去那里申诉?该告谁?目前可告的对象只有小徐,而小徐不过是执行者而已,真正要告的人是熊副局长,可熊副局长是那里的副局长?他和聂小梅的真实关系?这些自己一无所知。为了搞清这些问题,婷婷去聂小梅住处了解情况,一打听才知道,聂小梅和兰云公安分局副局长熊木根的情人关系几乎是公开的,这也是她丈夫提出离婚的主要原因。 第85章 非法搜查 官官相护 /250000独最新章节! 经过一番思索,婷婷决定给市公安局长时永民写信,信中婷婷简单介绍了事情的经过,请求严惩非法搜查的执法犯法者。 信发出一星期后没有任何反应,度日如年的婷婷又耐心的等了几天,依然如故。婷婷按捺不住了,怎么办?去市公安局肯定见不到局长。给他打电话,这电话怎么打?如果实话实说,秘书肯定不会让局长接自己的电话。为了直接和时局长通话,婷婷想了一个好主意。通过114查询后立即拨通市公安局办公室电话,电话里一个甜美的声音问她那里,婷婷从容不迫的说:“省厅,请时永民接电话。” 几秒钟后,话筒里传了浑厚的男低音:“时永民,请问您哪位?” 婷婷马上说:“时局长您好!” 接着说:“时局长,我叫仝静秋,住海铃,十天前写给您的信收到了吗?” 时局长说:“收到的信很多,你反映什么情况?” 婷婷哽咽的说:“大年初四晚上,我家无辜被人非法搜查,我们家还是军属。” 片刻,时局长温和的说:“你别难过,我马上派人去海铃调查,这两天你在家等着啊!” 婷婷感动的热泪盈眶,激动说:“好,好,好,谢谢时局长,我在家等。” 第二天早上10点多钟,俩中年男人来婷婷家,自我介绍他们是市公安局纪检处的,婷婷要他们出示证件,看过证件,婷婷指着饭桌边的椅子说:“王处长,小张,你们请坐。” 婷婷给他们倒了水,然后坐在他们对面椅子上愤慨的诉说大年初四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婷婷的叙述,年长一些的王处长和蔼的问:“你写给时局长的信有底稿吗?” 婷婷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于是反问:“你们要看吗?” 王处长满脸微笑的点头,婷婷暗暗琢磨书王处长看底稿的目的;是写给时局长的信他们弄丢了还是怀疑哪信不是自己写的?无论哪种情况,让他们看看底稿应该没什么关系。 婷婷起身去房间把底稿拿来递给王处长,王处长看后把底稿还给她。仍然满脸笑容的说:“基本情况已经知道了,我们还要作一些调查核实,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作出公正处理,到时候我们会把处理结果告诉你,你不要难过,好好保重身体,在家里安心等待,好吗?” 王处长的话让婷婷感到温暖也看到了希望,她点了点头,语气里充满感激的说:“谢谢!谢谢!我相信你们。” 出于对公安机关和王处长的信任,婷婷安心的在家等待。 几天后,厂派出所通知婷婷去市公安局纪检处,满怀感激之情的婷婷来到市局纪检处,王处长热情的接待她。见婷婷连连向自己道谢,王处长摆摆手说:“不客气,根据你反映的情况,我们作了详细调查,现在我把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告诉你,第一,熊木根副局长没有介入这件事。第二,厂派出所的徐科长仅凭举报便带人去你家查看,这是不对的,我们已经责成他向你赔礼道歉。可以吗?” 婷婷心里凉了半截,满怀希望和眼前现实的落差让她又气又恼,她两眼直直的望着王书记,许久才说:“熊木根没介入?哪我诬告熊木根了?” 王书记和颜悦色的说:“我们没说你诬告谁,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生气,回去好好休息吧!” 婷婷本想恳求王书记为自己主持公道,可想想王书记只不过是跑腿办事的人,他没有处理熊木根的权力,只有找时局长才能解决问题。 在离局长办公室还很远的地方便被民警拦住,婷婷说自己找局长有事,民警说局长不在,开会去了。 回到家,婷婷又开始给时局长写信,一封,两封,三封,每封信发出几天后就有公安部门的人来家安抚她,开始是厂派出所的所长向她赔礼道歉,后来是市局纪检处王书记再三解释劝导,最后一次来婷婷家的是兰云分局的孙局长,他语气恭谦的说:“小仝,我作为局长没保护好一方平安,让你受了惊吓,这是我的责任,在此,我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和慰问。”说完,非常绅士的对婷婷鞠了一躬。 望着高大魁梧风度翩翩的孙局长一本正经的给自己鞠躬,打算坚持一告到底的婷婷有些动摇了,正犹豫是否接受孙局长的道歉。突然,初四晚上的情景又浮现眼前,她立即对自己说;不!这事不能算了,他们这是在演戏糊弄自己,他们的目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非法搜查一事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婷婷态度坚定的说:“孙局长,你何必这样屈尊呢?你没有必要替人受过,这事不是你的错,是熊木根执法犯法,如果熊木根不出来承担责任,我绝不罢休。” 孙局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神情,很快又笑容可掬的说:“小仝,以后我们常沟通,警民一家嘛!希望你能体谅我们工作的难处,多理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回到兰云分局,孙局长一进办公室,熊木根就来了,比孙局长略矮一点但同样魁梧的熊木根一脸沮丧的站在孙局长面前。 脸色阴沉的孙局长瞟了他一眼,声色俱厉的说:“我不管了!你自己处理吧!” 望着培养提拔自己的领导,熊木根胆怯的说:“孙局,她怎么说?” 孙局长狠狠地盯着他,很久才说:“你怎么这么浑呢?你让派出所三更半夜去军属家搜查已经很蠢了,更蠢的是你还跑到人家楼下去。有这样捉奸的吗?捉奸是你干的事吗?” 孙局长了喝一口水接着说:“你以为姓仝的是一般的家庭妇女?人家儿子是北京总参的军官,看样子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如果我不在时局长面前为你说情,你肯定完蛋了,搞不好这身制服都保不住。” 望着熊木根低垂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孙局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的说:“时局长交待,马上开两会,为了确保两会的顺利进行必须排除一切不利因素,一定要看守好仝静秋,两会结束前绝对不能让她离开洪昌,按时局长指示,我已经调派了一辆车和三名民警24小时守候在她家附近,秘密监视她的行踪,我们局的警力本来就紧张,你看这事搞得多麻烦,好在海铃派出所安排了人员协助工作,老熊,千万要吸取教训啊!切不可为小失大。”说完,孙局长重重的叹了口气。 孙局长一行人走后,婷婷脑海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继续告下去,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就此罢休嘛,想到所受的伤害和屈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婷婷想不通为什么各级公安部门如此包庇熊木根,明明知道他就是非法搜查的指使者,还说他没参与,怎么官官相护到这种程度?国法何在?婷婷越想越愤懑,发誓坚决一告到底,熊木根必须出来承担责任。 既然公安部门官官相护,找法院去,婷婷来到市法院,市法院的郝法官听完她的叙述很是愤慨,表示可以立案,因涉及到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还得请示领导。 第二次去法院时,郝法官的态度完全变了,立案的事只字不提,反而劝婷婷见好就收,婷婷气愤不已,认为是院长不同意立案,于是,写了一首打油诗寄给市法院院长。 []国法何在 [HTK]年过半百乃童心 辛勤豁达善待人 拥护政府热爱党 深信公安保太平 非法搜查梦惊醒 官娼勾结祸良民 日出东方遍地辉 我处何时见光明[HT] 这天,海铃派出所的徐科长来到涂红办公室,涂红瞟了他一眼说:“唷!什么风把徐大科长吹来了?” 小徐做了个鬼脸说:“看看老同学不可以吗?” 涂红给他倒了杯水,哼了一声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求我?说吧!” 小徐轻轻叹了口气,说:“被你说中了,我真的有事找你,这事还只有你能帮我。” 涂红瞪了他一眼说:“知道,我师傅的事嘛,你们这些人也太过份了!” 小徐连忙申辩:“这事真的不能怪我,哪天晚上熊副局长来派出所,值班人员叫来所长,他告诉所长,说你师傅把他妹夫藏在家里,要所长派人去搜查,所长打电话把我从被子里叫起来,我只好带俩人过去看看,开始只是随便看了看,后来下楼向熊副局长汇报屋里没男人,可他命令我们仔细搜查,我有什么办法?所长都听他的,我敢不听?” 涂红冷笑一声说:“好啊!你们搜查啊!找我干什么?。” 小徐苦笑说:“劝劝你师傅,不要到处告状,三级公安部门都向她赔了礼道了歉,应该可以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没造成什么后果。何必要得理不饶人呢?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劝劝她,就算帮我的忙,怎么样?老同学。” 涂红哈哈大笑,望着小徐调皮的说:“哟!从不求人的徐大科长今天怎么了?我那帮得了你呢?你既然知道我们关系好,当时为什么不手下留情呢?现在要我帮忙,你不觉得晚了点吗?” 小徐一脸沮丧的说:“我说了,当时我没办法,现在上面保熊副局长,我成了替罪羊,如果你师傅一告到底,倒霉的肯定是我,实话告诉你,现在他们最怕你师傅去北京找儿子,如果她儿子部队出面,这事麻烦就大了。 涂红说:“哼!现在知道害怕了?算你们命大,你们托她儿子的福,我师傅特别疼她儿子,她怕增加儿子的思想负担才没告诉儿子,你想想,如果她儿子知道自己的母亲受这样的伤害,能放过你们吗?” 小徐被涂红奚落的哑口无言,但他还是很高兴,压在心里的哪块石头落下来了。如获重释的说:“这就好,你师傅现在还没告诉儿子,如果她去北京见到儿子就难说了,所以千万不能让你师傅去北京。谢谢你啊!老同学,那天请你吃饭。” 涂红调侃的说:“饭就不用吃了,等你官做大了,对我们这些老百姓好一点就行了。” 小徐摇了摇头说:“别取笑了,我不是做官的料,这辈子我做不了官。” 涂红满脸讥讽的神情说:“做得了,这次你做了他们的替罪羊,算是立了一大功吧!他们能不给你一官半职?哪个熊木根这一辈子都要感谢你。” 提到熊木根,小徐表情复杂的说:“其实熊副局长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昨天我去分局开会看见他,精神不好,老了很多。” 涂红幸灾乐祸的说:“活该!堂堂副局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来,哼!就要让他吃不了蔸起走。聂小梅什么东西啊?这远近谁不知道?”小徐望着涂红傻笑。 尽管小徐通过涂红得知婷婷不会把搜查一事告诉儿子,但孙局长仍不敢懈怠,他怕婷婷去北京,所以仍按照时局长的指示对婷婷住处和出行进行24小时监控,并交待除了火车站和机场,跟踪对象去任何地方不得干预。 婷婷知道要告倒熊木根维护自己的权益谈何容易,苦思冥想后决定以卵击石,就算告不倒熊木根也要告臭他,让他的丑恶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婷婷把写好的状子复印了20多份,在邮局用挂号信寄往;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省妇联、省□□办、省法院、省检查院、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市妇联、市□□办、市法院、市检查院、兰云区委、兰云区政府、兰云区人大、兰云区政协、兰云区妇联、兰云区□□办、兰云区法院、兰云区检察院。 信发出后,婷婷又去这些部门进行口头投诉,大多数部门给予婷婷的回答基本一致;既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息事宁人算了。个别部门对她深表同情,还夸她把枯燥无味的状子写得生动感人,称赞她是才女,并暗示她应该让儿子部队出面。婷婷解释自己怕增加儿子的思想负担影响工作所以没告诉儿子。后来很多人都说一定得让儿子部队出面,否则,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经再三斟酌,婷婷决定去北京,是否告诉儿子,到时候看情况再定。 住处被24小时监视,出门被跟踪,婷婷浑然不知。中午吃饭时,婷婷问三妹愿不愿意同自己去北京。三妹高兴的说:“我愿意啊!” 说完又嘟着嘴巴说:“去北京要好多钱吧?我没哪么多钱。“ 婷婷笑了笑说:“你愿意去就可以了,不用你花钱,我负责费用。” 下午四点多钟,师徒俩提着行李出门,在车站等了很久公交车没来,婷婷考虑还没买票,再等下去怕时间来不及,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此前,婷婷每次出去只是在市内转转,这次不同,提了行李又上了出租车,警车里的人紧张了,他们警惕的盯着前面的出租车。 出租车驶上大马路不久,警车立即超车横拦在出租车前面。出租车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正要询问,警车里出来一男一女径直走到出租车面前,一把拉开车门,女的弯下腰望着车里说:“小仝,你下来,有什么要求对我说,我一定帮你解决。”边说边拉婷婷下车。 一看是海铃派出所的小万,婷婷琢磨她来干什么?难道她知道自己要去北京? 男的把三妹和行李拖了下来,出租车司机从驾驶室出来一脸惊愕的望着这群人。这时,警车里出来一个警察,瞪着眼睛对司机吼道:“看、看什么?没你什么事,快走!” 出租车伸着手掌说:“还没给钱啊!” 警察手一挥,训斥道:“什么钱?快走!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出租车司机瞪了警察一眼,只好自认倒霉钻进驾驶室。 婷婷见了连忙争脱小万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跑过去递给司机,司机颇感意外,接过钱望着婷婷小声问:“他们要干什么?”婷婷微微一笑没说话。 婷婷和三妹被拉进了警车,小万紧紧挽着婷婷的胳膊,坐在副驾驶室的警察对司机点了点头,车子朝婷婷家方向驶去。 到家后,小万柔声细气的对婷婷说:“小仝,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告诉我,我会尽量让你满意,好吗?” 婷婷毫无表情的看了小万一眼,不紧不慢的说:“我要熊木根承担法律责任,并向我赔礼道歉。” 小万脸露难色的说:“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好吗?谈点具体的,比如,给你一些生活补助,你生活中还需要些什么东西,我们尽量满足你。” 婷婷冷笑一声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小万坐了一会儿走了。 晚上,三妹说好饿,婷婷这才想起没吃晚饭,便让三妹去餐馆买点吃的。一会儿三妹回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后,一脸惊慌的凑到婷婷面前小声说:“师傅,刚才我去买东西,看见树荫下停了一辆警车,好像就是下午我们坐的哪辆。” 婷婷皱了一下眉头,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上出租车便被拦了回来,原来自己的住处和出行一直被监视被跟踪,而自己却浑然不知。气愤的同时又觉这些人既可恶又可笑,他们竟如临大敌似的利用特务手段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说明他们心虚理亏,想到这里,婷婷脸上露出蔑视的冷笑。突然,她萌发了一个想法;耍耍这些可怜虫,折腾折腾他们,杀杀他们的淫威。 第二天晚上7点左右,警车里的俩男一女正在发牢骚,说24小时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路口简直是活受罪,还不知道这个罪要受到什么时候。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突然,小万看见婷婷和三妹手牵手远远走来,她紧张的屏住呼吸,轻声的吩咐司机准备开车。 婷婷和三妹装作没看见哪俩车,出宿舍区后朝大马路走去。刚到公交车站台,警车停在她们面前,车门开了,小万从车里出来,望着婷婷笑容可掬的说:“小仝,去那?” 婷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去的士高舞厅啊!” 小万热情的说:“上车吧!我们一起去。” 来到洪昌市最大的的士高舞厅,车刚停稳,一位男士连忙下车去买票。 在不断旋转闪烁的灯光下,随着激昂热烈的快节奏音乐,婷婷疯狂的旁若无人的扭动着身躯,她似乎在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恨。 跟踪婷婷的三个人,除了警察,海铃派出所的俩人原来都是工人,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娱乐场所,他们受不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眼花缭乱的灯光,尤其是身体单薄的小万,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头部一阵阵剧痛,她几次想说回去,可想到这是局长的命令,想到自己的前途,如果这次任务没完成好,转公安编制的希望就要泡汤了。为此,小王只好咬牙挺着。 俩男的比小万也好不了多少,个个龇牙咧嘴,看着一刻不停跳着蹦着的婷婷,他们从心里佩服这女人。 11点婷婷回到座位,小万忍住痛苦挤出讨好的笑容问:“跳累了啵?回家吧!” 婷婷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头上的汗,笑吟吟的说:“还早呢!你们想睡觉先回去。” 婷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块大石头砸在这几个人心上,谁敢先回去?她跑了怎么办?如果她去了北京,不要说前途,恐怕连自己饭碗都保不住了。 他们想起了领导的交待;只要她不离开洪昌市,去任何地方都必须好好奉陪。 婷婷又进舞池了,三妹也很难受,但她记住婷婷的话,无论如何要挺住,这是唯一能报复他们的办法。 12点了,连续跳了几个小时的婷婷实在没力气了,她估计哪几个人也折腾得差不多了,手一扬说:“走,回家。” 警车开到单元门洞前,婷婷下车后转身对小万说:“谢谢!辛苦了!” 进屋后,婷婷衣服没脱便瘫倒在床上,三妹坐在床沿上轻轻地帮婷婷捶腿,关切的问:“师傅,累吗?” 报复的快感让婷婷哈哈大笑。三妹也幸灾乐祸的说:“今天这三个人简直是活受罪,被吵得半死。一男的悄悄对我说,‘叫你师傅以后不要来这里,太吵受不了,你们可以去大酒店吃饭啊,反正我们出钱。” 婷婷冷笑一声说:“哼!我才不愿意和他们同桌吃饭。” 这以后,婷婷开始和警车玩捉迷藏游戏,她经常不定时的出去一下,警车每次都紧张的跟在她后面。婷婷今天走这条路,明天走哪条路,七拐八拐后又返回来,把警车里的几个人折腾得晕头转向,可又半点不敢松懈,他们怕婷婷故意这样真真假假的摆迷魂阵,然后趁他们一不留神逃之夭夭。所以他们更紧张更不敢懈怠。 孙局长考虑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这件事必须作个了断。 他请来兰云区委妇联杨主任,要她出面找仝静秋谈谈,基本原则不变,其他方面尽可能满足仝静秋的要求。 杨主任原籍山东,50来岁,中等身材,性情豪爽泼辣。听完宋局长介绍情况,杨主任摇了摇头说:“很难,我们也收到了仝静秋寄来的申诉状,她坚持要熊副局长向她赔礼道歉,除此以外没有提任何要求。” 孙局长笑了笑说:“是啊!难就难在这里,仝静秋的性格这么偏激,可我们调查结果并不像她说的哪样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熊副局长哪天晚上去了,你叫我怎么办?杨大姐,你工作能力强,所以劳你大驾,请你帮帮忙。” 杨主任沉思许久后说:“孙局长,恕我直言,我体谅你的难处,但我不相信熊副局长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如果真像你说的哪样,仝静秋敢这样吗?她有必要这样做吗?” 孙局长叹了口气,笑眯眯的望着杨主任说:“杨大姐,其他的我们就不说了,你今天去一趟仝静秋家好吗?” 杨主任两眼直直的望着孙局长,无奈的说:“好哦!我的孙大局长,我只能说试试看,能不能解决问题还不知道。” 孙局长高兴的说:“一定行!我们杨主任出面一个顶俩!不!一个顶仨!” 晚上,海铃派出所的小万陪着杨主任来婷婷家,婷婷以礼相待,请她们坐下后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开水。小万介绍杨主任的身份后坐了几分钟先走了。 仝静秋状告熊木根非法搜查一事在整个兰云区已传得沸沸扬扬,当面大家什么都不说,私下里议论得可厉害,绝大多数人都同情被搜查者。杨主任更是同情婷婷,原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面对面了,她禁不住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端庄大方直率热情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人,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她暗暗对自己说,在不违反孙局长的原则下,尽可能的帮帮这个倔犟的女人。 婷婷觉得这个杨主任面善可信任,于是把哪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杨主任认真的听完后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婷婷,细声细语的说:“小仝,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仅是我,整个兰云区政府机关的人对这件事都有看法,背后议论纷纷,都说;‘如果没有这样的事,人家一个老百姓敢诬告你公安局长?’大家都很同情你,我今天来是真心诚意的想帮你解决问题,请相信我,告诉我,你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除了熊木根没介入这个结论我无法改变,其他方面我力争让你满意。” 婷婷语气平和缓慢的说:“杨主任,这件事情发生后很多人找了我,他们用冠冕堂皇的话哄我骗我,实际上就是压制我,包括所谓的赔礼道歉都是演戏。你今天来我这里,虽然也是奉命而来,但我感觉你为人比较正直,而且你是真心同情我,也是真心想帮我。可是,杨主任你知道吗?我唯一的要求熊木根必须出来承担责任,并向我赔礼道歉。可这正是你无法改变的。你说怎么办?” 杨主任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慈祥的望着婷婷,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小仝,我坦率告诉你,你这个要求永远达不到。你知道市法院为什么不立案吗?我实话跟你说,时局长不同意。熊木根是孙局长培养提拔的,孙局长是时局长的得力部下,你想想他们这层关系就应该明白,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还听到一条小道消息,说海铃的一把手,在给孙局长面子的同时还想为你争取一点补偿,后来听说了你爱人的事就不再过问这件事情了,你处在这样的背景下,能闹出什么结果来?所以我劝你不要再闹了。” 杨主任带来的小道消息确实给了婷婷重重一击,顿时,悲从心来,两行泪水直往下流。杨主任连忙把手绢递给她,婷婷摇摇头起身去卫生间。 卫生间回来,婷婷语气强硬的说:“赵明辉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何况我们已经离婚了。桥归桥,路归路,两码事,我说了;熊木根不出来,我誓不罢休,我要把这事闹到底。” 杨主任笑了笑说:“小仝,看来你的确比较单纯,不了解社会的复杂性,他们对你算是够有耐心了,如果不是你儿子在北京总参,二会期间你这样闹早抓起来了,听我的,别意气用事。” 婷婷疑惑不解的看着杨主任,杨主任点点头说:“真的,就因为你儿子是军人,而且在北京总参,所以他们才没动你,否则的话,有这么好对待你?还给你赔礼道歉?想都别想!熊木根当时肯定不知道你儿子的情况,否则,他也不敢这样做。他现在肠子都悔断了,尽管上面保他,但他的日子不好过啊!本来他今年要提正局的,这一搞,肯定没希望了。” 杨主任的话非常中肯,婷婷明白自己再怎么闹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望着杨主任平静的说:“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么严重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别人还真以为我做了什么坏事哪,虽然他们给我赔礼道歉了,可谁看见了?以后我说得清楚吗?” 见婷婷的态度平和了很多,杨主任松了一口气,沉思片刻后说:“这样吧!我有个同学在兰云检察院,你去找他把这事说一下,让他给你出个书面结论。” 婷婷自言自语:“我给检察院寄过状子,也是石沉大海。” 杨主任笑了笑说:“我不是说了嘛,哪个部门都不会理睬这事。你先休息几天,等身体好点去找我同学,我会打电话给他,要他将这件事情的最后结论以书面形式给你,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这样可以吗?” 婷婷知道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望着杨主任点点头说:“我听你的。” 最后,在兰云区妇联杨主任的协助调解下,95年6月7号兰云区检察院用一纸文书以答复的形式结束了这件轰动一时的非法搜查案。 其实婷婷十分清楚这份经过精心斟酌避重谈轻的答复书毫无实际意义,但有这纸文书比没有强。 答复书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承认非法搜查以及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并向公安局发出检察建议;予以纠正,赔礼道歉。 望着答复书上鲜红的象征着法律的神圣和威严的人民检察院大公章,婷婷心潮起伏五味杂陈。 95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5岁生日快乐! 第86章 全家团聚 其乐融融 /250000独最新章节! 商业街两家店面的合同9月18号到期,婷婷预料因告状原因厂派出所肯定会暗中作梗,甲方不会再和自己续签合同了,为了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必须在9月18号之前将店面承租权和设施一起转让出去。否则,失去了承租权的店面和设施不值钱 商业街两家小吃店加上游泳池旁边的干洗店,共三家跑火的店面,被婷婷以低于市场价很多的价格转让给了别人。 虽然心痛不已但无可奈何,这是婷婷为自己不屈不饶性格付出的代价。 这时,三妹的父母要她回乡下结婚,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三妹要走了,婷婷很是不舍。决定趁闲着带三妹去北京玩一趟。三妹高兴得一夜没睡好,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能去北京。上次去北京被警车截了下来,这次去北京应该没人截了。 婷婷给儿子发电报,让他来车站接自己。 婷婷准备带三妹把北京玩个遍,可谁知到北京的第二天,三妹又拉又吐,婷婷连忙带她去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肠炎,可能和改变环境有关。 本来就瘦弱的三妹几天下来,别说出去玩连路都走不动了,考虑她的婚期已近,婷婷只好回洪昌。 火车上,三妹哭丧着脸说:“师傅,我的命好苦,平时做梦都想来北京,到了北京我又生病,就看了一下□□,长城都没去。” 婷婷笑着安慰她:“别难过,可以和你爱人去北京旅行结婚啊!” 三妹摇摇头:“他家里好穷,那有钱旅行结婚。” 三妹说话时的神情,让婷婷有些心疼,于是真诚亲切的说:“三妹,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北京玩,你平时多吃一点,把身体搞好,知道吗?”三妹羞涩的点点头。 北京回来后,三妹带着婷婷给她的贺礼回乡下结婚去了。 无所事事的婷婷开始琢磨;店没了,以后怎么办?自己才46岁,还得工作啊!经过权衡和反复思考,决定离开这个多次令她伤心的地方,去市内买一间适合做店面的小房子。于是,婷婷每天去市内寻找自己需要的房子。 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这天晚上,跑了一天的婷婷躺在床上休息。突然,晶晶从日本打来电话说:“妈,我们几个人和日本老板商量好了,准备在回国路上逃跑,然后去他们那里打工,日本老板答应给我们双倍工资。” 婷婷心里一震,急忙说:“不可以!逃跑后留在日本属于黑人,没有保障,太危险了,赶快回来!” 晶晶说:“妈,没事的,以前好多人的都是这样留下来的,在日本赚几年钱再回国。妈,别害怕,我会保护自己。” 婷婷哽咽着说:“晶晶,现在是有单位管你,所以我放心,一旦你成了黑人,没了保障,我会天天提心吊胆,你回来,不要留在日本。” 说了半天,晶晶仍然坚持要逃跑留在日本,想到女儿要成为没有任何保障的黑人,想到女儿的人身安全,婷婷又紧张又害怕,发疯似的吼道:“晶晶,我告诉你!如果你逃跑不回国,我立即自杀,你知道我说一不二的。晶晶,妈求你了!回来吧!妈要你回来,妈不要那么多钱。”说完嚎啕大哭。 婷婷的泪水终于让晶晶改变了主意,答应和大家一起回国。婷婷仍心有余悸放心不下,哀求道:“晶晶,你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和大家一起回来,我们家哪么穷都过来了,现在条件好多了,你去日本这两年,我也赚了点钱,正准备在市里买间房子,再说你弟弟已经是连长了。你一定要回来啊!听见没有?” 晶晶大声说:“听见了!我不逃跑,我一定回去!” 尽管晶晶答应不逃跑,但婷婷心里还是不踏实,直到晶晶来电话告诉她轮船到上海的时间,并希望妈妈去上海接她,婷婷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96年春节前夕,婷婷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前往上海接女儿。 码头上,婷婷和其他亲属们仰着脖子踮着脚,两眼一眨不眨的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发现远处有个小黑点,小黑点慢慢变大,人群沸腾起来了;有人大声呼叫,有人呜呜啼哭,有人连蹦带跳,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婷婷默默地流着喜悦的眼泪。 小黑点终于变成了一艘白色大轮船,轮船上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大家指手画脚的说哪个哪个像自己的女儿。 大轮船抛锚停泊了,大家一窝蜂似的涌上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分别两年的母女俩终于在上海码头见面了,婷婷拉着女儿的手热泪盈眶,晶晶却笑容满面的轻声说:“妈,我不能哭,我们房间里几个人在船上说好了都不准哭,谁哭谁请客。” 进宾馆房间后,晶晶立即把门扣死,然后脱下大衣,从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婷婷说:“妈,钱都在这里,你藏好啊!在船上怕人偷,我们吓得都不敢睡着,今天我要好好睡一觉。”婷婷接过布包心疼的望着女儿。 婷婷带女儿去上海附近的无锡苏州玩了几天,然后回洪昌。 望着装饰一新的房间,晶晶惊呆了,语气夸张的喊道:“天啊!我走错家门了吧?这真是我们的家吗?早知道我们家这么好,我绝对不会想逃跑留在日本。” 说完,转身抱着婷婷动情的说:“妈,你真不简单!我才离开两年,你把家里搞得这么好,真的没想到。” 96年春节是婷婷最开心最幸福的春节;出国两年的女儿回来了,多年没回家的儿子也回来了,一家三口在装修一新的房子里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尽情享受久违了的天伦之乐。 高兴之余,婷婷想起自己装修房子是因为儿子说找了女朋友。她望着儿子笑眯眯的说:“涛涛,去年你就说找了女朋友,怎么不带回家让妈看看?” 涛涛谈谈一笑说:“没有,我那有女朋友啊!逗你玩的,想让你高兴高兴。” 婷婷瞪了儿子一眼说:“我还真以为你找女朋友了,害得我花这么多钱装修房子。” 涛涛看了看房间四周说:“房子装修了多舒服啊!为什么非要我找女朋友才装修?你自己不可以享受吗?现在我和姐姐都大了,你这么大年纪不要太辛苦了,享享清福吧!” 儿子的话,让婷婷像吃了蜜糖一样,满脸洋溢着欣慰和幸福。沉浸在满足和幸福中的婷婷又说:“涛涛,你已经26岁了,该找女朋友了。” 涛涛调皮的眨眨眼说:“妈,你不是一直教导我男子汉要先立业后成家嘛?我可是遵照你的指示做的啊!” 婷婷疼爱的目光斜视儿子,嘟着嘴说:“男子汉先立业后成家是我说的,可你现在已经立业了啊!我希望你25岁前不要谈恋爱,你今年都26了,应该找女朋友了。” 坐在一旁的晶晶也说:“是哦!涛涛,你都26了,该找女朋友了,年纪太大了难找。” 涛涛自信的说:“你们别为我操心,怕什么啊!天涯何处无芳草?30岁再找也不晚。” 接着又说:“姐,我倒为你担心,你的事打算怎么办?能和好尽量和好,实在好不了,离了算了,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对双方都不好。你说呢?” 晶晶摇了摇头语气平淡的说:“好不了,过完年离婚。” 婷婷心疼看了看女儿,不无担忧的说:“晶晶,我看先不要急于离婚,过完年你去他们家看看,能和好还是尽量和好,小孩也生了,算了,离了婚也难。你现在有钱了,说不定老太婆对你会好些。” 涛涛望着晶晶说:“我觉得妈说的有道理,离婚总不是什么好事,你自己好好考虑,能不离尽量不要离。” 晶晶有些不耐烦的说:“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会处理,大家难得在一起,不要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见姐姐不高兴,涛涛连忙转移话题,一副认真的样子说:“对!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妈,听到没有?我以后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你不准干涉哈!” 婷婷顺着说:“我不会干涉,也干涉不了,你喜欢谁我就喜欢谁,不过,我希望你找女朋友不要太注重外貌,长相一般就可以,但必须健康善良、通情达理。” 涛涛望着妈妈傻笑说:“知道了,母亲大人。” 第87章 贪婪敲诈 丑态尽出 /250000独最新章节! 春节过后,晶晶向文勇提出离婚,文勇说离婚可以,要给他1万元钱,晶晶掉头就走。 晶晶坚决要离婚但死活不同意给文勇1万元钱,婷婷劝晶晶;既然你自己想离,给他一万算了。晶晶流着泪说:“凭什么给他1万元钱?真不要脸!” 婷婷劝女儿:“他知道你出国赚了钱,所以要你的钱,话说回来,他们把小孩养这么大也不容易,给他吧!只当是付了小孩的抚养费。” 晶晶越想越伤心,边哭边说:“我在日本赚钱多辛苦啊!为什么要给他?不给,一分都不给,哪天在路上碰到他邻居,人家说他一贯吃软饭,有个老女人经常去他家。我宁愿把钱扔给叫花子也不给这样的人。”婷婷叹了口气,沉思不语。 第二天,婷婷找到文勇和颜悦色的说:“小文,过去的事情大家都不要再提了,现在我希望你们好聚就散,夫妻做不成还可以做朋友嘛,你们协议离婚,陪嫁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另再给你3千元钱。可以吗?” 文勇态度坚决语气冷漠的说:“拿1万元钱来,马上离,少一分,免谈!”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婷婷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走了。 几天后,婷婷对女儿说:“晶晶,我想了很久,既然非离不可就离吧!文勇嘛,3千免谈,非要1万才离,你又不愿意给他1万,怎么办呢?你不是说他找了女人嘛,想办法抓到他和哪女人的证据,这样他就没有权力提条件了。” 晶晶马上说:“抓他证据很容易,邻居说他和哪老女人几乎天天晚上在青云宾馆跳舞。” 婷婷沉思片刻说:“今天晚上我们也去那跳舞,看看能不能碰到他和哪女人” 这时,正好一个叫懿云的女友约婷婷晚上跳舞,婷婷满口答应,要她晚上7点半在青云宾馆门口等。 吃过晚饭梳洗打扮后,婷婷和女儿出门了,在青云宾馆门口等了一会儿,懿云来了,迟到的懿云抱怨说:“舞厅8点才开始,这么早来干嘛?赶死我了,碗都没洗就来了。” 婷婷挽着懿云的手臂,笑咪咪的说:“早点来可以占个好位子啊!今天跳舞带有任务,等下慢慢跟你说。” 三个人来到二楼的舞厅。婷婷挑了大柱子后面一处比较隐蔽的位置,这位置正好对着舞厅的门,可以把进出舞厅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而刚进舞厅的人却看不清这位置上的人。 落座后,婷婷要了三杯水和一碟瓜子,懿云问:“婷婷,刚才你说带了任务,什么任务啊?” 两眼一眨不眨盯着舞厅门口的婷婷摆摆手,小声说:“你喝水磕瓜子,我正在执行任务,等会儿告诉你。” 懿云好奇的随着婷婷的目光看了看舞厅门口,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不知道婷婷究竟在干什么,便自己喝茶磕瓜子。 快8点了,还没见文勇人影,婷婷轻轻问晶晶:“你见他来了吗?”晶晶摇了摇头。 音乐响起舞会开始了,婷婷有些失望的说:“没来算了,我们跳舞。” 第三曲刚结束,晶晶兴奋的对着婷婷耳朵小声说:“妈,我看见他了,搂着一个扎马尾辫的女人,他们没跳舞,坐在我们左边的第2张桌子,你跳舞的时候注意一下就能看到。” 婷婷跳舞时朝晶晶说的地方看了看,如晶晶所说。 舞曲结束后,婷婷示意晶晶出去,然后拉着懿云说:“不跳了,我们走吧!” 懿云跟着婷婷出了舞厅,青云宾馆门前有一座大型立交桥,婷婷把她们带到立交桥的桥墩旁边,懿云不知道婷婷要干什么,显得有些紧张,婷婷握住她的手,简单的把自己来舞厅的目的告诉她,满脸歉意的说:“我要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如果你害怕先回去,改天我再请你跳舞。” 好奇心十足的懿云摇头说:“不害怕,我觉得好玩,不回去,我要看你怎么跟踪他们。” 三个女人站在桥墩旁边天南海北的聊着,婷婷的眼睛始终盯着青云宾馆大门。 这时,三三两两的人从宾馆大门出来,舞厅散场了,婷婷连忙叫晶晶和懿云别说话。 婷婷和晶晶紧紧地盯着陆陆续续出来的男男女女,懿云也盲目的跟着她们张望,人快走光了还没看见哪俩人,晶晶有些急了,说:“妈,怎么办?是不是他发现我们溜了?” 正想劝女儿不要急,突然,文勇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手牵手出来了,婷婷连忙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一手拉一个退在到桥墩后面,她探出头盯着哪俩人。 见文勇和瘦女人朝自己站的方向走来,婷婷拉着晶晶和懿云围着大桥墩慢慢移动位置注视他们,一会儿工夫,这俩人在婷婷的视线下慢慢走了过去,晶晶几次想冲过去被婷婷制止了。眼看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婷婷便一手牵一个离开桥墩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俩人很快走出了立交桥,前面是一条通往火车站的马路。没有桥墩的掩护容易被发现,婷婷连忙招了一辆的士,晶晶和懿云坐后面。坐副驾驶室的婷婷指着走在马路右边的俩人对司机说:“跟着哪俩人,开慢一点,保持距离。” 走了不到5分钟,俩人上了人行道,朝路边一栋宿舍门洞走去,婷婷以为到瘦女人家了,便叫司机停车,拉开门正准备下车,突然见哪俩人站在门洞口紧紧地抱着又咬又啃。 婷婷关上车门,琢磨现在过去还是等他们亲热完了再过去?从人性的角度考虑还是等他们亲热完了再过去吧!又一想,不行,他们亲热完了还会承认吗?不过看哪架势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面对眼前的情景婷婷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她转过头对身后的晶晶和懿云说:“你们俩坐在车里看住他们,我下去马上就来。”边说边打开车门。 婷婷下车后立即拦了一辆的士,司机问她去那里,婷婷说:“派出所。” 司机问:“哪个派出所?” 婷婷急切说:“哪个近去哪个。” 司机很快把婷婷送到了南站派出所门口,下的士后,婷婷直奔派出所值班室,对值班民警说:“同志,我来报案,有人□□。” 火车站附近□□□□形象十分严重,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扫黄小分队,只要有人举报,小分队立即出警,所以婷婷说有人□□,正在值班的倪副队长马上吩咐司机出车,然后又叫了一个姓王的民警,婷婷坐在副驾驶室带路,倪副队长和小王坐在后面。 警车路过一家商店时,婷婷让司机停车,她去店里买了一条红塔山香烟,上车后把烟递给倪副队长说:“这么晚了让你们出来,辛苦了,抽支烟解解乏吧!” 倪副队长毫不客气的接过烟,撕开后扔给司机和小王各两包。 警车在晶晶和懿云坐的那辆的士旁边停了下来,门洞里俩人还在啃,婷婷便指着门洞对倪副队长说:“你看,就那俩人。”说完开门下车。 待在的士里的晶晶和懿云见婷婷带来一辆警车,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婷婷从警车出来钻进的士,坐在副驾驶室里看着俩民警朝门洞走去。 见民警在和哪俩人谈话,婷婷长长的嘘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计价器上的数目,她一边掏钱一边对晶晶和懿云说:“我们可以下车了。” 下的士后,婷婷拉着她们走到人行道上的一片灌木丛后面,三个人蹲在地上默默的注视着站在门洞前谈话的四个人。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四个人朝警车走去,晶晶小声问:“妈,警察抓他们去那里啊?” 婷婷说:“不知道。” 懿云紧张的说:“天啊!到了派出所要挨打的。” 三个女人正说着,突然看见瘦高女人独自往东边走去,几分钟后文勇往西边去了,警车朝来的方向驶去。 婷婷蒙了,怎么回事?思索片刻后,她望着懿云笑了笑说:“懿云,我现在去派出所问问情况,你愿意去啵?不愿意去你先回去。” 懿云双手捂住胸前说:“我愿意去,太好玩了,像电影里抓特务一样,又紧张又刺激,下次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叫我啊!今天我好开心。” 婷婷心里暗暗喊道;天啊!这样的事还能有下次?哪我别活了。然而她笑了笑说:“好的,以后有好玩的事我叫你,这里离派出所不远,我们走过去好吗?” 懿云点点头说:“可以,省点钱,刚才的士停哪么久,花了好多钱哦?” 到了派出所门口,婷婷让她们俩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进去,倪副队长见婷婷来了很客气的说:“谢谢你的举报,刚才我们询问了一下,他们不属于□□,只能算不正当男女关系,我们对他们进行了批评教育。他们接受了,态度还比较诚恳,所以让他们回家了。” 婷婷沉默片刻后,笑了笑说:“同志,我实话告诉你,哪男的是我女婿,和我女儿感情不好,分开已经几年了,我女儿提出离婚,他要我女儿给他1万元钱,我答应给他3千,他说免谈,我女儿年纪小又老实,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想找那女人谈谈,叫她劝劝我女婿,大家好聚好散,能告诉我哪女人那里的吗?” 倪副队长惊奇的望着婷婷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这个丈母娘不错,好的,我告诉你,女的叫顾兰英,马路对面筑路机械厂的工人,住也住在那里,这女的有丈夫,情况就这些,男的就不用我说了。嘿嘿!” 向倪副队长表示感谢后婷婷离开了派出所。 路上,婷婷把这些情况告诉晶晶和懿云,懿云气愤的说:“这女人真贱!破坏别人家庭,太不像话,明天去她家,把这事告诉她老公。” 婷婷叹了口气说:“这事不能全怪女的,我女儿和她老公关系一直不好,算了,不说了,明天去找她,和她好好谈谈。希望尽快解决问题,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回到家,晶晶睡了,婷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考虑第二天见到顾兰英怎么说才能既不伤她的面子又能达到自己的目?如果她不承认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怎么办?即使承认了,到时候她反悔否认又怎么办?派出所不可能出面作证,怎么办?怎么办?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88章 张冠李戴 不打自招 /250000独最新章节! 第二天,婷婷一觉醒来刚睁开眼,脑子里便冒出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录音。把顾兰英和自己的对话录下来,录音是铁证,这样不怕顾兰英反悔,私自录音合法吗?婷婷默默问自己。问过后又马上回答自己;什么合法不合法!为了女儿能顺利解脱,顾不了这些,就算不合法也犯不了法,追根溯源是文勇有错在先,而且敬酒不喝喝罚酒,自己这样做完全是被迫无奈不得已而为之。想到这里,婷婷告诉自己,没关系,心安理得的做吧! 婷婷起床后轻轻推开隔壁房间的门瞄了一眼,见女儿睡得正香便轻轻关上门。然后回自己房间把录歌曲用的小型录放机拿出来,反复录放试了几次,直到满意为此。 接下来,婷婷琢磨录放机怎样藏匿才能不被发现,她挑了件黑色羊毛衫穿在里面,外面套了件中长的黑色皮风衣。然后把录放机夹在裤腰上,把麦克风的线从左手的袖子里牵出来,再把微型麦克风夹在羊毛衫的袖口上。然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黑色的羊毛衫袖口和黑色的微型麦克风浑然一体。 7点,婷婷叫醒女儿后做早饭。吃饭时,婷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女儿,并撩起衣服给她看挂在裤腰上的录放机,晶晶哈哈大笑,对着婷婷竖起大拇指说:“妈,你真厉害啊!你可以做特务。”、 婷婷斜了女儿一眼说:“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为了你,搞得我半夜才睡觉。快吃,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早点去,抢在他们俩人碰面前,否则,他们统一口经就难办了。” 母女俩来到筑路机械厂,厂子小人不多,顾兰英住几栋几楼很快打听得一清二楚,婷婷怕女儿紧张露馅,不让她去顾兰英家,要她在附近走动走动等自己办完事一起回家。 婷婷在顾兰英家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婷婷笑着答应:“我,是顾兰英家吗?” “是哦!是哦!” 里面的声音变得急切热情,随即门开了,一个又高又瘦满脸雀斑的女人站在面前,婷婷心里一怔,天啊!她不敢相信昨天晚上文勇抱着又咬又啃的是这个又老又憔悴的女人。顿时,她为自己女儿感到万分委屈和悲哀,对文勇的责怪和怨恨也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婷婷情绪稍平定后望着顾兰英满脸歉意的说:“小顾,你好!不好意思,大清早就来打搅你。” 顾兰英正在为头天晚上的事着急,当时警察问完话让她先走,她不知道警察把文勇怎么了,正准备等文勇上班后打他传呼问问情况。 婷婷的出现让顾兰英非常惊喜,她以为是文勇托自己大嫂来找她,说明文勇已经把她当家里人了,否则怎么会让他大嫂来自己家呢?顿时,幸福和满足像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婷婷自我介绍:“我是文勇。。。。。。” 婷婷刚开口,顾兰英立即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文勇大嫂,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一把拉着婷婷进了屋。 婷婷心里一怔;这女人怎么把自己当文勇大嫂呢?对了,文勇是家里的老幺,他大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所以顾兰英才把自己当成了文勇的大嫂。 婷婷想否认纠正,可顾兰英左一声嫂子右一声嫂子亲热的喊着,她没有说话的机会。 顾兰英把婷婷拉到客厅饭桌边坐下,给婷婷倒了杯热开水,然后把卧室门关上,满脸喜气的在婷婷对面坐下,她压低嗓音说:“我爱人在睡觉,昨天上晚班。”婷婷点了点头。 顾兰英充满关切的语气问:“嫂子,文勇没事吧?” 婷婷想想将错就错也好,于是笑着说:“没事。” 突然,顾兰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拉着婷婷的手说:“嫂子,你来了我好高兴,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这时,婷婷才意识到嫂子的身份比岳母的身份更有利于得到自己想要的证据,想起录音开关还没打开,于是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顾兰英连忙站起来指着卫生间说:“嫂子,哪里。” 为了录音效果,婷婷在卫生间试了又试,最后觉得用手托着脸颊的角度比较合适,这样袖口里的微型麦克风正好对着顾兰英的嘴巴。 婷婷回来刚坐定,急于要诉苦的顾兰英迫不及待的说:“嫂子,我和文勇好了4年,这4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苦吗?我一边要侍候文勇,一边又要哄好家里的老公,我还要上班,你说我多累?可文勇一点不体贴我,还经常对我发脾气,动不动说分手,有时我真想分手算了,可我舍不得啊!我真的好喜欢他,这4年,我没用过他一分钱,不说戒指项链,就连小小的袜子都没给我买过一双,我倒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给他买烟买酒买衣服,对他比对我老公还好,有时候我也很生气,嗨!想想自己比他大几岁,算了,让他一点。大嫂,我真的很累很累,请大嫂劝劝他,要他对我好一点。我先谢谢大嫂了。” 婷婷脸带微笑的听着,心里却在骂;自找苦吃,活该! 墙上的钟已经9点了,估计所录下来的东西足以成为证据,女儿还在外面。婷婷起身告辞。顾兰英再三热情挽留婷婷吃中饭,婷婷婉言谢绝,说家里有事,改天再来。婷婷说改天再来,顾兰英这才高兴的送她出门,而且坚持把婷婷送出厂区。 在楼下等候的晶晶看见顾兰英送妈妈出来,便远远的跟在后面,等顾兰英转身走远了才追过去问:“妈,怎么样?搞好了吗?” 婷婷回头看了看开心的说:“何止搞好了,搞得非常好,快走,回家说。” 母女俩到家后,婷婷把门一关哈哈大笑,然后把经过告诉晶晶,听说顾兰英把自己妈妈错当文勇的大嫂,晶晶笑得前俯后仰。 婷婷把9分钟的录音试放了一遍,顾兰英说的每一句话清清楚楚。 第89章 本性使然 得理让人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走后,顾兰英立即呼文勇,很快电话来了,一接电话顾兰英便情意绵绵的感谢他让嫂子来看自己,不等她把话说完,文勇破口大骂;蠢货!贱货!猪!本想讨他欢心,却被骂得狗血淋头,顾兰英一头雾水,不知道文勇为什么骂自己。当得知早上来的女人不是文勇的大嫂而是丈母娘时,顾兰英犹如遭了雷劈,等她缓过神来对方早已放了电话。 此时的顾兰英既懊恼又后悔,既紧张又害怕,万一这件事被老公知道了怎么办?老公虽然比自己大很多而且身体不太好,但老公聪明能干、勤劳顾家,而且非常疼爱体贴自己,他们感情一直很好,她不愿意伤害夫妻感情,更不会为了文勇离婚。 她心里非常清楚,文勇只能满足自己性的需求,但绝不可以做老公。 突然,顾兰英想起早上由于兴奋说话声音很大,在房间里睡觉的老公是不是听到了?脑子里立马一片混乱,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她忐忑不安的等老公醒来。 11点多钟房间门开了,顾兰英连忙进去问道:“老朱,醒了?睡得好吗?” 老朱答非所问:“早上和谁说话啊?” 顾兰英心里喊道;天啊!果真听得了,但愿他没听清楚。顾兰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哦!文勇的岳母。” 老朱警觉的问:“他岳母找你做什么啊?” 顾兰英从容不迫的说:“他岳母知道文勇和我们玩得好,叫我们劝劝文勇别赌博喝酒。” 老朱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婆,看得顾兰英心里直发慌,沉默很久后,老朱冷冷的说:“叫文勇过来,我去和他岳母谈谈。” 顾兰英惊恐万分,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不答应,老公更会怀疑。事已至此,只有破罐子破摔了,万一事情败露,认命吧!但愿文勇的岳母嘴下留情。 文勇的BB机响了,一看是婷婷呼他立即回电话,文勇企图先发制人,气势汹汹的质问:“你凭什么去顾兰英家,有什么事你不可以找我吗?找人家干什么?” 婷婷叫他稍等,她摁了下录放机的按钮,然后把话筒对着录放机。开始文勇还没反应过来,听清录音内容后恼羞成怒的吼道:“你这是犯法!我要告你!”吼完扔下话筒。 晶晶有些紧张的问:“妈,他会去告我们啵?” 婷婷不屑的哼了声。说:“他敢!你放心,他马上会过来。” 过了不到一小时有人敲门,婷婷估计是文勇,故意大声问:“谁啊?” “我,文勇。” 门外传来文勇的声音,婷婷把木门打开,隔着防盗门见文勇旁边站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男人,看上去很疲惫。 文勇的脸色非常难看,神情紧张愤怒,他指着身边的男人强装镇定的说:“这是顾兰英的爱人朱师傅,有什么事你跟他说。” 婷婷心里一怔,文勇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怎么把顾兰英的爱人拽来了?脑海里快速闪过两种可能;一,朱师傅已经怀疑文勇和自己老婆有染,只是没有证据,今天早上可能听到了自己和顾兰英的谈话,找自己求证。二,顾兰英先发制人,抢在事情败露之前向老公哭诉,企图混淆是非蒙骗丈夫。 婷婷很快作出决定,无论哪种,都与自己无关,绝不淌这滩浑水。隔着防盗门望着朱师傅,她神情严肃的说:“朱师傅,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你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力掺和进来,对不对?” 说完,指着文勇声色俱厉的说:“你想干什么?你把朱师傅拖进来干吗?人家是规规矩矩的本分人,你不要欺人太甚!至于你和我女儿的事情,我早跟你说了,大家好聚好散,你不听,是你逼我这样做的。还是哪句话,协议离婚,给你3千元钱,否则,我们向法院起诉。” 说老朱是文勇拽来的,那可冤枉文勇了,实际上是老朱逼文勇带他来的。 一小时前文勇刚扔下婷婷的电话,BB机又响了,一看是顾兰英呼他,气得文勇咬牙切齿,恨不得宰了这个蠢女人。 一会儿BB机又响了而且不停的响,万般无奈只好回电话,电话通了,文勇正要破口大骂,话筒里传来顾兰英老公老朱的声音,老朱只说了一句要他马上来家便放了电话。 已经被录音气得暴跳如雷的文勇听见老朱要自己去他家,顿时整个人都瘫了,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彻底完了。” 极度紧张害怕的文勇感觉自己的灵魂出窍了,像一滩烂泥似的站都站不住,靠着墙歇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此时,他和顾兰英的想法不谋而合-----破罐子破摔! 文勇硬着头皮往顾兰英家走去,他家到顾兰英家步行也只要十几分钟,这条他走过无数次的路今天变得特别漫长。 进了顾兰英家,见老朱和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问他吃饭没有,文勇紧绷着的心才稍稍松了点。 顾兰英强装镇定的笑着说:“小文,今天早上你岳母找到我们,要我们劝劝你不要再喝酒赌博,老朱也听到了,老朱要和你岳母谈谈。” 文勇知道这是顾兰英在暗示他老朱还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可老朱要和自己的岳母谈谈,岳母会不会把录音带放给他听呢?想到这样的后果,文勇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不带老朱去见岳母肯定不行,老朱已经怀疑了。事到如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有带老朱去岳母家,但愿岳母发发慈悲,不要让老朱知道真相。 就这样,迫不得已的文勇抱着侥幸的心理领着老朱去婷婷家。 文勇几乎是闭着眼睛听天由命的敲婷婷家的门,门开后,隔着铁栅栏防盗门和婷婷面对面时,文勇感觉自己像听候判决的罪犯。听完婷婷对老朱说的那番话,文勇像听到了赦免令,真想高呼岳母万岁!更意外和惊喜的是岳母抓到了他的把柄还答应给他3千元钱。原本他以为岳母抓到了自己的把柄,肯定要狠狠的敲自己一下,没想到不仅没敲自己,也没向老朱揭发自己,而且仍然给自己3千元钱离婚。 感觉绝处逢生的文勇连忙说:“好,下午我去厂里开证明,明天办,你叫秦晶明天上午9点在西洪区婚姻登记处等我。”如释重负的文勇推着老朱下楼。 文勇走后,晶晶气愤的说:“妈,刚才你怎么不把录音的事告诉顾兰英老公?为什么还答应给他3千元钱?” 婷婷笑着说:“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人家老公,否则要出大问题,再说那男人已经够可怜了,何必还刺激人家呢?给文勇3千元钱是因为开始我说了给他3千,不能因为抓到了人家的把柄就不给了,说话算数是我做人的原则。” 晶晶斜了婷婷一眼,嘀嘀嘟嘟的说:“你看他开始的哪副死样子,口口声声说不拿一万免谈!对这种人还讲那么多道理干嘛?” 婷婷叹了一口气说:“他怎么做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按自己的原则为人处事,不要再说了,他答应离就算了,你赶快去厂里开证明吧!” 96年4月晶晶离婚了。 第90章 买房开店 重操旧业 /250000独最新章节! 办完女儿的事情,婷婷又开始在市内寻找适合开服装加工店的房子,到底是苍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一个月的辛苦奔走,终于以5万元的价格,在居住人口稠密的市中心找到了一套39平米的拆迁还建房。 5月底办好过户手续后便开始装修,考虑服装店不需要太豪华,当然也是为了省钱,婷婷没请装修队,请了俩熟人,加上女儿和自己。根据服装店的需要和生活方便按自己的设想改造了室内结构,然后进行简单装修,把门前约9平米的楼梯死角围了起来,改成厨房和杂物间。这样一来,这套房子便从39平米变成了48平米,不仅房子大了很多,经过改造后的结构更合理更适用,总而言之,婷婷非常满意这套自己设计和装修的房子。 96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6岁生日快乐! 96年7月9号服装店开张。婷婷给服装店取名‘金秋’,金秋是静秋的谐音,也寓意47岁的自己已步入人生金色的秋天,并为金秋服装店开张写了一副对联: [HTK]上联:天时地利人和 下联:旧房老店新家 ,横联:安居乐业[HT] 这天,很多新老朋友来祝贺。婷婷考虑如果中午去餐馆吃饭必须关店门,开张关店门不合适,干脆就在店里吃。店门前面有一片很大的场地,摆放两张大桌子没问题。婷婷去附近餐馆里点了几样大菜,每样两份,其他菜自己做。 婷婷向邻居借了一张大圆桌和一些凳子,然后把裁衣服的大案板铺上塑料布当桌子,店门对面是某单位的一堵墙,两张桌子靠墙摆放不影响路人行走。 为了将美好的开端留下永恒的纪念,婷婷请电视台的朋友为开张摄像。 中午,晶晶和同事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大家帮着把炒好的菜一盘盘端到桌上,开席前餐馆送来预定的菜肴。 在摄像机镜头前,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开席了,大人小孩、新老朋友围坐在一方一圆两张大桌子前,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晶晶从日本回来后没上班,请了长假和婷婷一起经营金秋服装店,母女俩吃住都在店里非常方便。 开张没几天,一个上门推销大米的农民告诉婷婷他姓程,有个16岁的女儿很想学裁缝,希望婷婷收他女儿做徒弟,正缺人手的婷婷求之不得满口答应。 第二天,老程带女儿来了,女孩个子不高,但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婷婷一见面就喜欢这女孩,老程说:“桂英,快叫师傅啊!” 女孩笑眯眯的望婷婷甜甜的叫了一声师傅。婷婷拉着她的手摸摸她的头发亲切的问:“你喜欢做裁缝?” 桂英点点头说:“嗯!师傅,我好小就想学裁缝,妈妈不让。” 婷婷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瞒着外婆躲在熊婆婆家做衣服的情景,从桂英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桂英很聪明,婷婷教她做女工,说一遍就会而且做得很好,才来几天婷婷便破例让她踏缝纫机,以前的徒弟一个月以后才学踏缝纫机,桂英上缝纫机后,开始踏了几下倒车,很快便把缝纫机踏的呼呼转,婷婷以为她在家里踏过缝纫机,于是问:“你家有缝纫机?” 桂英摇摇头说:“没有,我家穷,买不起缝纫机。” 婷婷皱了皱眉头问:“你在那里学过裁缝?” 桂英望婷婷笑眯眯的说:“你是我第一个师傅,我那里都没去过。” 聪明活泼的桂英不仅嘴甜学东西快而且勤劳,洗衣做饭扫地抹灰样样能做,婷婷从心底里喜欢这女孩,经常给她买衣服买鞋子,吃饭时总要给她夹菜叫她多吃点。 见妈妈宠爱桂英超过了宠爱自己,晶晶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一天中午吃饭时,她酸溜溜的说:“妈,桂英又聪明又能干,比我强多了,干脆收她做女儿吧!” 婷婷知道女儿吃醋了,笑着说:“我是想要桂英做我女儿,可人家桂英有妈妈,我也有女儿,我们还是做师徒吧!晶晶,你收她做妹妹吧!正好你没妹妹,桂英也没姐姐,以后你们姐妹相称。桂英,你愿意吗?” 桂英笑眯眯的望着晶晶,甜甜的叫一声姐姐,然后站起来挑了一块瘦肉放到晶晶碗里。 金秋服装店地处市中心,购物出行都很方便。旁边一条小巷子里有个露天的自由农贸市场,鸡鸭鱼肉和各种蔬菜瓜果都有,而且不贵,郊区菜农的菜更便宜。 婷婷嫌早上人多拥挤,总是每天下午睡一觉起来带着桂英去买菜。买菜时,婷婷习惯从头走到尾先看一遍,然后挑脑海里印象较深的买。 这天特别热,婷婷捱到太阳快下山了才去买菜,桂英提着篮子蹦蹦跳跳,一路上师徒俩有说有笑,刚走进农贸市场,一个佝偻着身子蹲在路边的瘦小老头引起了婷婷的注意,老头面前地上摆放了每样一点点的四五种蔬菜。婷婷停住脚步蹲在老头对面,望着老头说:“老人家,菜怎么卖?” 老头满脸惊喜的说:“妹子,你要什么菜?” 婷婷微笑说:“我全要,多少钱?” 老头似信非信的说:“都要啊?真的啵?” 婷婷点点头说:“真的,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老头相信了,高兴的拿起称准备称菜,婷婷摆摆手说:“老人家,不用称,你大致算一下多少钱就行了。” 老头望着地上的菜高兴的算钱:“空心菜一块钱,丝瓜一块钱,辣椒也算一块钱,苦瓜就算七毛钱吧!一共三块七毛钱,可以吗?妹子啊!” 婷婷递给老头四元钱。老头接过钱站起来,一只手在口袋里摸摸索索,婷婷连忙说:“别找了,老人家,赶快回家吧!天太热了,要中暑的。” 老头边收拾蛇皮袋子边说:“哎呀!今天碰到菩萨了,我蹲了半天也没人问,这女菩萨全买了还多给我钱。好人哦!老天会保佑你的。” 这时,桂英已经把地上的菜全部装进了篮子,婷婷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菜说:“够了,我们也回家吧!” 路上,桂英说:“师傅,你对乡下人这么好,真是菩萨心肠,我也求老天保佑师傅长命百岁。” 婷婷摸了摸桂英的头笑着说:“乡下人城里人都是人,自己能帮就帮一下,你看这老人为了卖这点菜蹲在哪里多受罪啊!这么大年纪,这么热的天,中暑了怎么办?我这样做既帮了他,我们自己也有菜吃。对不对?” 桂英摇摇头说:“这些菜肯定不太好吃,如果不是为了帮他,你不会买这么差的菜。” 婷婷笑了笑说:“好吃不好吃小事情,可中暑不中暑区别就大了,为了别人不中暑,我们吃差一点有什么关系呢?对不?”桂英挽着婷婷的手臂笑笑没说话。 一天晚上,婷婷带晶晶和桂英去附近河边散步,晶晶碰到同事走了。婷婷确实更喜欢和桂英聊天,桂英比晶晶乖巧懂事,师徒俩有说有笑,直到周围没人了才回家。 路过小餐馆时,桂英说有点饿,婷婷掏了一下口袋笑着说:“怎么办?忘了带钱包,口袋角落里摸到一个硬币,买两包子给你吃。” 小吃店老板说没有包子只有茶叶蛋,一元钱正好买两个。 桂英拿起茶叶蛋就剥,然后把剥了壳的蛋递给婷婷,准备剥另一个,婷婷笑笑说:“我不吃,你饿了快吃吧!” 婷婷把茶叶蛋装在塑料袋提着,桂英边走边吃。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男性老年乞丐,手里杵了一根棍子。突然,乞丐站住不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望着婷婷,婷婷心里一怔,怎么办?没带钱包啊!只好歉意的说:“对不起!我没带钱包。” 乞丐失望的点了一下头准备离去,婷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来没让老年乞丐失望过,突然,她看见自己手里的塑料袋连忙说:“老人家,这里有个茶叶蛋。你拿去吃好吗?”婷婷把塑料袋里的茶叶蛋拿出来给他。 师徒俩回到家,桂英发现师傅好像不高兴,故意逗她:“师傅,是不是叫花子把茶叶蛋吃了,你生气啊?” 婷婷叹了口气说:“刚才那老人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父亲,没给他钱,我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这老人家有没有子女,如果没有子女我愿意养他。” 桂英小声说:“师傅,你去问问他嘛!” “对!”婷婷连忙往外跑,桂英也跟了去。 在刚才遇见老人的地方没见人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了很久还是不见人影,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婷婷和桂英站在十字路口四处张望,一个人影没有。 婷婷一脸的失望和难过,桂英乖巧的说:“师傅,刚才这老人不是叫花子,是神仙下凡考验你,你心肠这么好,一定会保佑师傅长命百岁。”婷婷疼爱的摸了摸桂英的头。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意思嘈杂热闹,可婷婷、晶晶、桂英这台戏却一点不嘈杂一点不热闹。婷婷负责接待顾客和裁剪,晶晶负责缝纫、整烫和皮衣上光,桂英负责买菜做饭女工活,桂英做完本职工作便站在案板边看婷婷裁剪,或用碎布练基本功。多种服务项目的金秋服装店有条不紊。 此时,婷婷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安居乐业的舒心和快乐,打算就此安定下来,金秋服装店是自己的归宿。 第91章 入行保险 豪情万丈 /250000独最新章节! 生活安稳固然好,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天天待在金秋服装店里不出门不活动对身体不利啊!已经过了47周岁的婷婷开始考虑自己的健康问题,生命在于运动,必须锻炼。于是,有早起习惯的婷婷每天早上6点钟去离家不远的公园里跳舞。 早晨的公园里到处是人,有跳舞的、有唱歌的、有打拳的、有舞剑还有溜宠物狗的。 这天,婷婷见绿茵茵的草地上有一只白色小狗在玩耍,小狗通身的毛雪白雪白,四只脚又小又短,尾巴的毛又多又长,翻卷起来甩动时像一朵盛开的白菊花,非常漂亮!又黑又圆的眼睛下面长着一张兔嘴,没有鼻子。真奇怪,人的鼻子塌一点都不好看,小狗没有鼻子反而特别可爱,更好笑的是小狗头顶上的毛齐刷刷的,像人类男人的板寸头。 婷婷盯着小狗看了很久,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狗主人:“你好!这小狗好漂亮啊!什么狗?” 狗主人是个漂亮女人,一脸喜悦的说:“京巴,纯京巴,漂亮吧?”婷婷点点头。 婷婷又问:“一只这样的小京巴要多少钱?” 女人看了婷婷一眼问:“你想买?” 婷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京巴好漂亮,我也想养一只,可我从来没养过宠物,不知道怎么养?” 女人连忙说:“嗨呀!好简单,如果你想养,我教你。” 婷婷高兴的说:“谢谢!什么地方有这种狗狗卖?” 女人热情的把买狗狗的地方以及怎么喂养详详细细的告诉给婷婷。 国庆前夕,婷婷花1000元钱买回一只出生50天和公园里哪只一模一样的小京巴,不同的是哪只是母的,这只是公的。 晶晶和桂英都很喜欢这只漂亮可爱的小狗狗,俩人抢着抱,没抢到的便不停的叫;‘狗狗,过来。狗狗,我抱你。’左一声狗狗右一声狗狗的喊着,婷婷听着觉得刺耳,说:“不要叫它狗狗了,给它取个名字,取个好听的名字,大家想想,看谁取的名字好听。” 桂英马上说:“叫发财,师傅,发财好听吧?” 婷婷摇摇头。晶晶接着说:“叫来福。妈,来福好听。” 婷婷还是摇头,俩女孩猜谜语似的,什么虎虎、雪狼、大狼、大旺等等,婷婷都不满意。望着紧紧偎依在自己怀里的小京巴,婷婷念道:“宝宝,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突然,婷婷惊喜的说:“嗨!宝宝,这不是现成的名字嘛?就叫宝宝,宝宝,哎呀!多好听的名字啊!” 此后,每天早上6点婷婷带着宝宝去公园里溜达,7点半左右回家,吃过早饭开始工作。这时候,宝宝会温顺的趴在一边瞪着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她,婷婷偶尔看它一眼,它便立即奔过去用头亲昵的拱她的脚。婷婷说一声:“宝宝乖!玩去,妈妈要做事啊!” 宝宝便会乖乖的往回走。如果这时晶晶或者桂英叫一句宝宝,它会先盯着喊它的人看一眼,然后跑过去, 这天是星期天,婷婷和往常一样带着宝宝在公园里玩耍。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阵悦耳的音乐声,凝神一听是民乐合奏的采茶舞曲。婷婷以为音乐来自公园里安装在地上的播放器,但很快发现音乐声是从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传过来的,婷婷抱起宝宝朝小树林走去。 进入小树林,一处空场地上很多人围了一个大圈,婷婷顺着人圈的外围转了一圈,然后从人少一点的地方挤进圈子,原来是一个十几号人的乐队在演奏。 婷婷仔细一看,有扬琴、柳琴、二胡、板胡、笛子、琵琶、中阮、三玄、锁呐、葫芦丝等等各种乐器。 采茶舞曲结束了,一个着装时髦盘着高高发髻的中年女人走到圈子中间对乐队伸出四个手指说:“雕花的马鞍,四调。” 婷婷抱着宝宝一声不响的站在一个维持次序的女人身后聚精会神的听着。 歌唱得很好,围观的人群高喊;‘再来一首!’盘发髻的女人又唱了一首‘嫂子’。这首唱得更好,人群里一阵哗然;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在大家热烈掌声的鼓励和要求下,盘发髻的女人一首接一首的唱,接连唱了6、7首。 盘发髻的女人放下麦克风朝婷婷走来,婷婷用羡慕的目光迎着她,盘发髻的女人走到维持次序的女人身边说:“我来,你唱吧!” 盘发髻的女人代替刚才哪位女人维持次序,站了一会儿,她突然侧过身望着婷婷问:“你是第一次来吧?” 婷婷笑着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第一次来这里,你的歌唱得真好!而且什么歌你都会唱,你是歌舞团的?” 盘发髻的女人哈哈大笑:“不是,业余的,只是我从小喜欢唱歌。你也唱一首吧!” 婷婷羞涩的说:“不行,不行,我五音不全不会唱歌,从小到大除了自己一个人偷偷瞎唱,从来没在生人面前唱过歌。” 盘发髻的女人表情夸张的说:“不会吧!看你的穿着打扮,很像文艺界的啊!怎么可能不会唱歌呢?” 婷婷笑了笑说:“我真的不会唱歌,还什么文艺界,我做裁缝的。” 盘发髻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婷婷,惊喜的喊道:“哇!你这套裙和风衣是你自己做的吧!你手艺很好啊!” 盘发髻的女人本来就引人注目,这一喊,周围的人都看着她俩,感觉尴尬的婷婷转身想走,盘发髻的女人一把拉住她说:“你走干嘛?别走,就在这玩,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吃饭,从今天起,你就算团里的人了。” 婷婷慌乱紧张的说:“不,不,不,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可以进你们团呢,你们团里的人我一个不认得,怎么好意思和你们一起吃饭。” 盘发髻的女人哈哈大笑说:“我们也不是什么正规团,开始大家在一起玩,后来人越来越多,大家要求成立一个团,便取名歌友艺术团,吃饭各人出各人的钱,没什么不好意思,你不是认识我了吗?我姓方,你叫我小方或者方丽萍都行。你姓什么?” 方丽萍的热情让婷婷不好意思走,她有点喜欢这个豪爽热情会唱歌的女人。望着方丽萍亲切的说:“小方,我姓仝,你叫我仝师傅好了。” 方丽萍摇摇头说:“不,叫师傅有点土,不好听,我叫你仝大姐。” 10点多钟乐队休息,方丽萍挽着婷婷的胳膊走到一个年轻男人面前说:“任勇,我给你招了个人来。” 说完望着婷婷说:“仝大姐,这是我们的任团长。” 婷婷望着年轻男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笑着说:“任团长,不好意思,我不会唱歌,也不会玩乐器,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英俊挺拔的任团长爽朗的笑了笑说:“怎么会添麻烦呢?你说反了,你这么漂亮,气质又好,你给我们团增添光彩了。你看,人漂亮养的狗也漂亮。” 方丽萍接着说:“任勇,人家仝大姐是高级服装师,你看她身上的衣服做得多好啊!” 任勇看了看婷婷的衣服说:“自己做的啊?手艺不错!以后给我们团设计一套团服。” 婷婷笑笑说:“好的,有机会一定给大家设计一套团服,我先送歌友艺术团一面锦旗,下星期天我带来。” 这时,音乐响起来了,任勇望着婷婷笑了笑对方丽萍说:“继续唱歌,中午带仝大姐一起吃饭去。” 婷婷轻声的对方丽萍说:“小方,我要回去一下,家里人不知道我去那了,每天这时候我早回家了,再说,我还要把宝宝送回去。你们在那吃饭我赶过去。” 方丽萍对着婷婷怀里的宝宝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告诉婷婷吃饭的地方。 吃饭时,婷婷了解到歌友艺术团是一个自发性的群众组织,来去自由,费用自理,每星期日在公园小树林活动,有演出或其他活动另行通知。 很快又到了星期天,婷婷一来便把一卷紫红的金丝绒给任团长,说:“团长,这是我送给团里的。” 任团长惊讶的说:“什么东西啊?” 婷婷笑了笑说:“上个星期天我不是说了要送团里一面锦旗嘛,你打开。” 任团长立即解开绳子展开一看,是一面一米多长,约60公分宽的金丝绒锦旗,上面有一副金灿灿的对联: [HTK] 上联:新朋老友周周欢聚 下联:吹拉弹唱曲曲情深 横联:自娱自乐[HT] 这时,大家都围过来看,边看边念,个个都说写的好,还有人评论;朴实贴切,通俗易懂。方丽萍高兴的搂着婷婷大声说:“我们歌友团来了位才女啊!这都是我的功劳!” 为了参加歌友艺术团的活动,星期天婷婷不再带宝宝去公园。此后,每星期天婷婷和大家一起在外面吃饭,下午回小树林继续玩,有时候晚饭也在外面吃。 每次参加活动后回家婷婷都很兴奋,有时候晶晶会问:“妈,你既不会唱歌又不会玩乐器,怎么待得了一整天?你在那干什么?” 婷婷笑眯眯的说:“待得住,哪些人很开朗很好玩,我不会唱歌就跳舞呗!有时候我做保安维持次序。有的人回家吃中饭下午就不来了,在外面吃晚饭的人不多,只有10来个,这10来个人性格比较合得来,晚上,我们一般坐在九曲桥上聊天,方丽萍对我很好,团长对我也不错,我蛮喜欢这个团队。” 歌友艺术团里丧偶多年的蔡文玲要结婚了,大家特别为她高兴,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多年真不容易。任团长带头出份子钱祝贺。刚进团的婷婷也和大家一样出份子钱,任团长说:“仝大姐,你刚来就免了吧!” 婷婷瞪大眼睛说:“哪怎么行呢?份子钱不能少,另外我还要送她一副对联。” 任团长笑了笑问:“对联呢?” 婷婷笑了笑说:“还没撰,等我撰好了给团长审批,领导同意,我就请人用烫金红纸写成喜联送给蔡文玲。” 转眼又到了星期天,任团长追着婷婷要看她为蔡文玲写的对联,婷婷把一张纸递给他。任团长连忙展开,见纸上写着: [HTK]上联:孤身数载终梅开二度 下联:温柔贤淑且品貌双全 横联:苦尽甘来[HT] 任团长看后对婷婷竖着拇指说:“才女,真的是才女,写的太贴切了!” 婷婷的生活逐渐平稳踏实,店里平均每天有100元左右收入,加入歌友艺术团后,每星期可以尽情的玩一天,工作娱乐两不误。 97年元旦第二天,歌友艺术团万女士请团里几个朋友去她家吃饭,婷婷也去了。 吃过饭,打扑克的打扑克,打麻将的打麻将,婷婷什么都不会玩,便和另外一个也什么不会玩的桃花站在阳台上聊天。 俩女人正说着话,吹单簧管的朱雪玉走过来满脸笑容的说:“你们俩聊什么啊?” 桃花憨笑着说:“嘿嘿!什么都聊,你怎么不去玩牌?” 朱雪玉不屑的瞟了一眼房间里玩牌的人说:“我从来不玩哪些东西,浪费时间。你们怎么也没去玩呢?” 桃花笑笑没说话,婷婷说:“我好笨,麻将扑克都不会。” 朱雪玉摇摇头说:“不!如果你仝大姐笨,哪世上没有聪明人了,你是忙工作不愿意学这些东西,你现在干什么呢?” 婷婷说:“什么都没干,在自己家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服装店。” 朱雪玉马上说:“做服装太辛苦,一天到晚守在店里,又赚不了多少钱,我以前也做过服装,再不愿意做了。跟我做保险去吧!比做服装强多了。” 婷婷笑笑说:“不辛苦,能做多少做多少,自己的房子没什么压力,开个小店养老。” 朱雪玉瞪着眼睛望着婷婷说:“养老?你才多大?就说养老的事。” 婷婷叹了口气说:“过完年我就48了,快50岁的人了。” 朱雪玉不以为然的说:“现在48岁还是中年,离养老远着呢,何况你身体这么好,再工作十年也没问题。大姐,你气质好有文化又能说会道,跟我去,保证你能赚很多钱。” 婷婷满脸疑惑的望着朱雪玉,一字一句的发出一连串问话:“跟你去做保险?你在做保险?做什么保险?” 朱雪玉神情凝重的点点头说:“是的,我在保险公司做人寿险,我已经做到主管级别了,你跟我一起做,凭你的水平和才能一定比我做得好,你可以做到经理级。” 婷婷越听越糊涂,喃喃自语:“保险公司不是国家的吗?好像和银行是一个系统吧?我那有资格和条件进这样的单位?” 朱雪玉连忙解释:“不进单位,做他们单位的寿险营销员,我们的工资按营业额提成,多赚多得。我现在的工资每月有3千多,你来做肯定不止这些。” 说到提成,婷婷有兴趣了,她曾经帮徐老板推销过电器,于是问:“小朱,怎么上班?提成比例多少?” 朱雪玉哈哈大笑说:“大姐,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提出的问题很内行。先告诉你怎么上班;除了星期天,每天早上8点去公司开晨会,晨会大概半小时左右,然后分部开小会,分部小会也就十几分钟,分部小会结束后展业,展业就是找客户推销保险。再说说提成比例,险种不同提成比例不同,交费方式不同提成比例也不同,提成比例是根据险种和交费方式而定,一般都在30%左右。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奖励,而且经常出去旅游,业绩好的还可以去国外旅游。” 一直默默无语的桃花,突然大声说:“我也要做保险,小朱,带我去!” 朱雪玉看了桃花一眼说:“可以啊!你们都可以去,大后天,星期六晚上,我们公司在金鑫阁举办年终颁奖晚会,你们可以去看看。” 婷婷沉思片刻后说:“好,后天晚上我一定去金鑫阁,做保险公司的营销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朱雪玉说:“首先面试,面试合格后签合同,签合同时要身份证、学历证,5元钱报名费,50元培训费,1000元押金。然后去培训班学习一个星期,考试合格才能上岗。” 桃花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忿忿的说:“天啊!帮他们做事还要先交那么多钱,我才没哪么傻哦!不去了。” 朱雪玉望着桃花口气生硬的说:“我又没叫你去,是你自己说要去。” 桃花怯怯地看了朱雪玉一眼走了。 朱雪玉不屑的瞟了一眼桃花的背影,然后又满脸笑容的说:“大姐,我住叠山路,你住那里?后天晚上我叫你,我们一同去。” 婷婷笑着说:“谢谢!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我认得金鑫阁,晚会几点开始?” 朱雪玉亲切的说:“8点开始,7点半我在金鑫阁门口等你。大姐,不要让我失望啊!” 婷婷莞尔一笑说:“放心好了,我说了去就一定会去,这是个赚钱的机会,我去看看。” 4号晚上,天气特别寒冷,婷婷穿了件新做的呢大衣,7点半差5分到了金鑫阁门口,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朱雪玉见婷婷来了,高兴得奔上去,拉着婷婷的手就往里走。 大厅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色彩斑斓的舞台上金碧明辉,到处是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调试麦克风的声音时高时低的响着,整个大厅里洋溢着开幕前的紧张忙碌气氛。 婷婷很快被这热烈的氛围感染了,她兴奋的问朱雪玉:“小朱,这些人都是做保险的营销员?” 朱雪玉一脸自豪的说:“是的,你来做吧?”婷婷笑着点了点头。 文艺节目过后开始颁奖,第三名奖品是一部传呼机,第二名奖品是一辆摩托车,第一名奖品是一部摩托古拉手机。 望着眼前的一切,婷婷两眼放光,暗暗琢磨;奖品价值这么高,工资不是更高吗?做营销的收入远远超过做服装,甚至比给徐老板销售电器更赚钱。她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嗯!我要好好做,争取拿一等奖!” 一直跟在婷婷身边的朱雪玉激动的跳起来,紧紧握住婷婷的手说:“大姐,祝贺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拿一等奖。” 兴奋不已的婷婷信心十足的点点头,朱雪玉不失时机的提出:“大姐,明天我陪你去公司签合同,别忘了带1000元钱押金。” 签合同的第二天便开始为期7天的专业培训,培训地点设在市委党校办公大楼的8楼,参加培训的第一天正好是星期一,和党校工作人员一起乘电梯上下楼,可到了休息天,电梯停开,已微微发胖的婷婷穿着又长又大的呢大衣,一天上下爬4次8楼,她不仅毫无怨言而且劲头十足,有时候还说些笑话安慰发牢骚的人。 上午4节课,下午3节课,加上4趟路上的时间,每天要耗去近10个小时,很多人累得骂骂咧咧,婷婷不但不觉得累,反而兴致勃勃的说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白天上课,晚上,婷婷在家里把同学、朋友、熟人的名字电话号码写在本子上,并在名字旁边按交情和熟悉程度标上A、B、D字样,然后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在保险公司培训班学习,如果想买保险等她培训结束。 热情高涨的婷婷做完这些工作仍意犹未尽,又搜肠刮肚的把一些多年没联系的人也写进了花名册,准备培训结束后立即投入工作。 培训最后一天下午结业考试,说考试其实也就是几个问答题,负责培训的营销部张经理把考题写在黑板上,20几个学员很快把写好的卷子陆陆续续交给张经理。 张经理把所有的卷子看过一遍后,站在讲台上热情洋溢的说:“大家辛苦了!经过一星期的学习,大家对公司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了什么是保险,也有了一定的保险理念,刚才我看了大家的考试答题,答得不错。有一位同仁的答题让我特别感动,她是一位大姐,是我们这一期培训班乃至整个营销队伍里年龄最大的一位大姐,7天来,她从不迟到早退,而且每一节课都听得聚精会神。现在,我把她的答题念两道给大家听。一,问;如果发现公司某些方面令你不满意甚至失望,你怎么办?答;克服困难积极工作,同时以书面形式向公司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以待公司制度和条件的改进与完善。二,问;你希望在公司每个月拿到多少工资?答;最低3000,争取5000。看到这里,我对这位大姐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一个48岁的女性,有这样的工作态度和自信,让我这个营销部经理感到自愧不如。希望大家好好向这位大姐学习。” 婷婷被张经理夸得脸红,幸好坐在第一排别人只能看到她的背。 接着,张经理宣布;本期学员考试全部及格。 随后,张经理打开教室门,把在外面等候已久的推荐人请进教室,满脸笑容的交待要他们第二天带自己推荐的新员去营销部上班。 可能是多年单干没上过班的原因,婷婷非常兴奋和新奇,晚上精心准备第二天上班所需要的资料和衣服鞋子。 14号早上,婷婷刚走出电梯,便觉得眼前一亮,长长的走廊两边挂满了各种色彩鲜艳的海报和广告,婷婷边走边看。走廊尽头是宽敞明亮的的大厅,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靠背椅,大厅东面讲台上摆满了绿植,南面是一整片窗户,北面的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挑战书、应战书和漫画,讲台对面是3块大黑板,一块画有表格,上面全是营销员的名字和业绩。另一块是明星榜,上面一排排鲜红的大字,有当日明星、周明星、月明星、季明星,还有增员明星等等。还有一块是留言板,上面有各个分部的通知和个人留言。 婷婷把整个职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很像学校的教室,而且充满了浓烈时尚的文化气息,她喜欢这里。 营销部有好几个分部,长长的一排椅子代表一个分部,分部经理坐前面第一个位子,其它位子早到早坐自由挑选,陆陆续续进来的营销员像幼儿园小朋友,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分部的椅子上。 朱雪玉一进门便远远看见身穿墨绿色呢大衣的婷婷正仰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黑板墙。她快步走到婷婷身后,亲切的喊:“大姐,你好早啊!” 婷婷回过头笑了笑说:“第一天上班早点来熟悉下环境。” 朱雪玉挽着婷婷手臂说:“大姐,走,我带你去见吕华经理,她是我们的分部经理,又年轻又漂亮。” 这时,一个身材高挺梳着马尾辨的年轻女人满脸笑容的朝她们走来,朱雪玉轻轻的碰了下婷婷的手,小声说:“她就是吕华经理。” 已走到前面的吕华笑眯眯的看了看婷婷后望着朱雪玉柔声说:“朱大姐,这位就是仝大姐吧?”朱雪玉点点头。 吕华望着婷婷伸出手亲切的说:“大姐,你的气质真好!难怪朱大姐一个劲的夸你,刚才一看到你,我就在想,这位大姐肯定就是朱大姐说的仝大姐。” 婷婷边握手边说:“你好!吕经理。” 吕华望着婷婷轻声细语的说:“大姐,不要叫经理,就叫我吕华,这样更亲切。”婷婷笑了笑。 讲台上有人对着麦克风喊;大家肃静,晨会马上开始。吕华连忙对朱雪玉说:“朱大姐,你带大姐坐前面点啊!” 说完又对婷婷说:“大姐,开晨会了,等会儿开分部会我们再聊哈!” 例行晨会仪式后,主持人请所有新员上台,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第一天上班的新员全部上台后,又是一阵更为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主持人和新员逐个握手,然后请他们做一分钟的自我介绍。 轮到婷婷了,介绍自己的姓名和年龄后,她信心十足的说了一句:“如果健康允许,我要在这里干20年。” 话音刚落,营销部骆经理走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动情的说:“谢谢!谢谢!”大厅里如雷的掌声经久不息。 晨会开了三十多分钟,这三十多分钟带给婷婷的感觉是热情激昂、意气风发,她喜欢这积极向上、团结和谐的氛围,热血沸腾的婷婷由衷的感激朱雪玉把自己带进保险公司。 晨会结束后,营销员带上自己坐的折叠靠背椅,以分部为单位各自为营开分部小会。 吕华提着椅子走过来挽着婷婷的手臂激动的说:“大姐,你真棒!我喜欢你。” 婷婷有些不好意思但很认真的说:“吕华经理,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我一定要做到做不动为止。” 婷婷所在的绿州部围坐在南面靠近讲台的地方,吕华朝坐成圆圈的人群扫了一眼,见自己分部的人基本到齐了。满脸笑容的拍拍手说:“开会了,请用我们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仝大姐!” 吕华领着大家一边拍手一边唱歌,气氛非常热烈,婷婷显得有些不自在。好在欢迎仪式很快过去了,分部小会正式开始,大家七嘴八舌的提了很多问题,吕华逐个解答。朱雪玉轻轻的问坐在旁边的婷婷:“大姐,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开分部会就是给大家解决问题。” 婷婷微微一笑说:“我还没做单,以后有问题再说。” 分部小会结束后,婷婷走出营销部扶着自行车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茫然中想起了自己培训时写好的花名册,连忙从包里掏出记事本,一看到花名册,婷婷的思路豁然清晰起来,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92章 首战告捷 独占鳌头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首先找到涂红,涂红二话没说立即给女儿买了几份保险,还动员自己父母也买了几份,并要父亲把办公室的人介绍给婷婷。 正如婷婷所预期的一样,一星期内,凡是标有A字的朋友基本上都买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根本不懂保险是什么,仅凭对婷婷的信任而买保险。 这天开完晨会,婷婷骑自行车去签单,突然见多年没见面的大弟三奴狗骑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迎面走来,俩人擦肩而过时,婷婷心里一震,她发现三奴狗不仅又老又瘦,而且脸色非常难看,像患了重病的人。 自从89年父亲去世,婷婷再也没去过父亲家,只要想起父亲去世时的惨状,婷婷便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她可以原谅三奴狗无缘无故当街辱骂自己,但三奴狗夫妻俩将厚道仁义含辛茹苦一辈子的父亲活活虐待致死她无法释怀,她曾发誓永远不见哪个无情无义的弟弟。可令婷婷感到意外的是,与三奴狗不期而遇发现他身体状况不好时,对他的怨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担忧。她回头看了一眼三奴狗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眼眶湿了,心里嘀咕,才40几岁的男人怎么变成这副样子这些年他怎么过的啊?越想越难过,决定去他家看看。 晚上,婷婷双手提着水果出现在三奴狗面前时,夫妻俩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8年没见面的姐姐突然来自己家,望着婷婷,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还是三奴狗老婆小妹打破僵局,满脸笑容的大声喊叫:“哎呀!是姐姐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看着房间里大大小小三女一男四个孩子,婷婷百感交集,顷刻间,她明白了三奴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逐个问了四个孩子的名字后,婷婷望着三奴狗表情复杂的说:“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啊!你终于生了个儿子,如果老四不是儿子怎么办?准备继续生?” 三奴狗头一昂大声说:“哪当然,我不能绝后啊!不生儿子怎么行呢?没有儿子,谁给我养老送终啊?” 此时,婷婷想起了父亲,她想说:“我们的父亲有俩个儿子,谁给他养老送终啊?” 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说这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再说自己来的目的是想帮帮他。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四个小孩,负担多重啊!户口怎么办?上在小妹乡下?” 问到户口,三奴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趾高气昂的说:“都上在洪昌,我怎么会把小孩户口上到乡下呢?告诉你,我把小妹的户口也搞上来了,一共上了5个人的户口,派出所都说我是洪昌市最大的黑户。哈哈!哈哈!” 婷婷睁大眼睛说:“天啊!哪得花多少钱啊?” 三奴狗豪气冲天的说:“花钱怕什么啊!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嘛!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是看所长的面子,我不会同意小妹结扎,我还要生,生他四大金刚!” 可能是过于兴奋激动,三奴狗青灰色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点点红晕。 婷婷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难怪你会成这个样子,老点无所谓,你身体怎么样?” 不等三奴狗开口,小妹抢着说:“不行哦!这几年精力差多了,太累了,加上他自己餐餐喝酒不吃饭,姐姐,你来得正好,你劝劝他少喝点酒。” 婷婷仔细看了看三奴狗,青灰色的脸上没有一点肉,除了皮就是骨头,凭直觉,估计他一定患了某种疾病,而且很严重,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恐惧、惊慌、酸楚、心疼、担忧、无奈等等复杂的情感在心里翻腾,她打了一个冷颤,鼻子一阵阵发酸,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指着小妹说:“你是他老婆,你应该管他呀!他身体不好是你的责任。” 小妹满脸委屈,但仍然笑着说:“姐姐,你不知道啊!我说话他那里听呢?你问他自己,我只要多说几句,他就瞪眼睛骂人。” 突然,个子矮小的老三走过来一声不响的站在婷婷身边,婷婷牵起她的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搙了搙她凌乱的头发问:“小楠,你几岁?” 小楠没吭声,迟疑片刻后伸出5个短短的手指,婷婷小声问:“5岁啊?” 另外三个孩子坐在一旁嬉闹,可眼睛一直注视着大人说话,这时,白净秀气的老二狠狠地瞪着小楠说:“木头,自己几岁都不知道。” 长了一张娃娃脸的老大笑笑没说话,胖嘟嘟的老四一脸讨好的神情望着老二说:“二姐,我知道我几岁,我今年4岁,对啵?” 老二望着弟弟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着小楠凶狠的说:“我说你是木头没说错吧!你看!俊俊这么小都知道自己几岁。” 婷婷皱了皱眉头,见坐在自己腿上的小楠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心疼的把小楠搂在怀里。 小妹瞪了老二一眼,然后一脸无奈的对婷婷说:“姐姐,你不知道哦!这四个小孩四个性格,老大老实,老二老四最聪明,就数老三差一点,个子矮小不说,脑子又笨,这三个都欺负她,老二经常打她。” 婷婷责怪的口吻说:“怎么可以这样呢?自己的姊妹都欺负她,别人不是更要欺负她嘛?你们做父母的要管啊!” 一直低头不语的小楠抬头看了一眼婷婷,然后将身子紧紧贴靠在婷婷怀里。 老二被妈妈瞪了一眼心里本来就有气,这个从未谋面的姑姑又在数落自己,她狠狠地瞄了婷婷一眼,小声嘀咕:“关你什么相干!我爸爸都没说过我,你凭什么说我啊?我就要打她,怎么的?” 三奴狗望着小楠说:“楠啊!下来,姑姑累了。” 不知道是小楠没听见还是不愿意下来仍然坐在婷婷腿上一动不动。婷婷搂住小楠说:“不累,让她坐。” 婷婷看了看三奴狗夫妻俩说:“我在做保险,保险是个好东西,比如说;你买了保险,如果生了病或者有什么意外,保险公司会赔你很多钱。” 小妹眼睛一亮,问:“赔多少钱?” 婷婷笑了笑说:“赔多少钱要看你买多少啊!买得多赔得多。具体情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只能简单的告诉你们,保险人人都需要,尤其像你们没有单位的人更需要,我觉得三奴狗身体不太好,应该买两份养老保险,第一年的钱我交,以后你们自己交。这险种非常好,每份有一万元钱的保险费,而且每年递增5%,20年后就成2万了,40年后就成了3万。小妹,把三奴狗的身份证给我。”说完,婷婷把小楠抱下来,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保单。 小妹看了一眼三奴狗,见他默允了,便去房间拿来身份证递给婷婷。 保单填写好了,婷婷要三奴狗在上面签名,三奴狗犹豫片刻后接过婷婷递给他的笔。看着三奴狗吃力的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婷婷的心情非常沉重,她想;如果没有□□,没有下放农村,没有为四个小孩的疲于奔命,当时就读于洪昌二中成绩优秀相貌英俊的弟弟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啊!怪谁呢?怪国家政策?怪他自己太愚昧?还是都怪! 97年元月21号,婷婷用1523,4元钱给三奴狗买了两份99鸿福终身险,另外再用80元钱给他买了一份附加住院医疗和一份附加意外伤害。 事实证明婷婷的担忧不是多余的,一年半后,两份99鸿福终身险还真给这个不幸家庭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歌友艺术团唱歌的单大姐,小时候因家庭贫穷只读了几年书,听婷婷讲解了半天保险的意义和重要性,仍然似懂非懂,最后她笑了笑说:“我听不懂,反正我相信你,我买三千元保险,以后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可以取钱,你告诉我一声就是。” 婷婷上班后平均每天2,6单,西边黑板上周明星哪一栏自从写上仝静秋后,连续几周没换过名字。 婷婷拥有非常丰富的客户源,吕华破例允许她可以不开分部小会。每天晨会一结束婷婷便快步走出大厅,然后骑着自行车直奔客户处。 和花名册上的A字朋友签单时,婷婷利用点滴时间打电话联系B字朋友,向他们介绍保险,做完A字朋友的单,婷婷又开始找B字朋友签单。 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海东省分公司寿险营销部成立于1996年8月28号。为了实施公司的战略规划尽快占领市场,省公司举办首界名为‘霹雳行动’的营销竞赛活动,竞赛日期97年元月1号到2月15至。 竞赛公告出来后,朱雪玉急匆匆的找到分部经理说:“吕华,你看了公告吗?竞赛的业绩从元月1号开始计算,仝大姐14号才上班,比别人少了半个月的业绩,我们不是吃亏了嘛?你问问骆经理,这样的情况可不可以把仝大姐后面十几天的业绩加上去。否则,不公平啊!” 吕华笑了笑说:“怎么可以哪样做呢?公司里天天有人进出,如果都要求这样算业绩怎么搞得成呢?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还有比大姐来的更晚怎么办呢?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放心好了,凭大姐的能力一定能拿大奖。” 朱雪玉被吕华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嘟了嘟嘴巴走了。 97年春节,婷婷把对儿子的期望和自己对保险工作的激情都写在对联里: [HTK]上联:少年有为前途无量 下联: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横联:共同进步[HT] 2月25号,公布竞赛结果。婷婷被授予‘营销突击手’和‘展业能手’荣誉称号,双重奖项唯一获得者。忙于签单的婷婷并没有因为获得双重奖项而特别高兴。倒是把朱雪玉乐坏了,由于婷婷成绩突出,她不仅拿到了增员奖还被评有贡献的推荐人,除了荣誉还有一笔可观的奖金,把婷婷增进公司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名利双收,朱雪玉能不高兴嘛! 97年2月28号,海东省保险公司在滨江宾馆举行颁奖大会,参加颁奖大会的人员系全省各市、县、地区的获奖者和营销员代表。 此次大会人员多时间长,会务组通知本市营销员早上8点到达宾馆协助接待工作,外地人员下午2点之前必须进入会场。 营销部的人到宾馆后都聚集在演出大厅听候安排,这时,台上有人对着麦克风喊获奖者请上台。到台上后,婷婷见一位披着绿色绶带的年轻女孩站在桌子前满脸笑容的对大家说:“各位精英,大家好!我是省公司的小万,我首先向你们致敬!你们为公司做出了卓越贡献,公司领导为了让大家在大会期间休息好,给你们每人订了一间房,中午吃过饭,你们去自己房间休息,晚会结束后,你们可以在自己房间住一宿,明天中午12点之前把钥匙交给服务台就可以了。下面请小林宣读名单,念到名字的来我这里领钥匙。谢谢大家!” 端着本子站在一旁的小林开始念名字,听到名字的婷婷上前接过小万递给她的一张出入证和一个漂亮的纸袋,纸袋里有一把标有房间号码的钥匙和一朵绒质大红花。 吃过中饭,婷婷和绿州部的人来到属于她的房间,绿州部20多个人把小小房间挤得水泄不通,两张床、沙发、凳子、桌子上坐满了人,朱雪玉搂着婷婷说:“大姐,我们托你的福,你看那些没有房间的人在外面游游荡荡多冷啊!” 坐在沙发上的吕华站起来说:“是哦!我们都要向大姐学习,来!我提议,大家唱一首真心英雄献给我们可爱的大姐。” 一阵欢呼声过后,大家齐声唱起了熟悉的歌曲‘真心英雄’,20多个人高昂兴奋近乎喊叫的声音震耳欲聋。 下午两点,庄严而隆重的颁奖大会正式开始,豪华的演出大厅里高高的墙上挂满了长长的红绸条幅,台上摆满了各种鲜花和绿植,地上铺有红色地毯,几张铺了红布的桌子在台中间一字排开,每张桌上放有一只茶杯和一个写有名字的牌座,坐在桌前的都是省、市政府官员,也是此次颁奖大会的颁奖者。 胸前佩戴大红花的获奖者全部坐在前两排位子上,既显示特殊待遇也方便上台领奖。 大会各项仪式完成后颁奖开始,大厅里响起了令人激动令人振奋的音乐,听到名字的6名获奖者走上台站成一排,在大会主持人的提示下,先向大家热烈的掌声致谢,然后转身和6位领导面对面,一对一的接受颁奖。 婷婷右边一位男性获奖者面对的是副省长胡南洪,胡副省长虽然有些谢顶却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笑容可掬的伸出厚厚的大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亲切的说:“祝贺你!继续努力!” 晚上聚餐,每人手持一份入席名单按名字入座,获奖者们的席位紧挨着公司领导的席位,晚宴场面壮观筵席规格高。席间,省市公司领导频频举杯,向获奖者和全体营销员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歌舞晚会节目丰富多彩气氛热烈感人,公司领导确实煞费一番苦心,所有的营销员都被深深感动。当节目进入互动状态时,很多人跑上台,疯狂地大喊大叫;为保险事业奋斗终身!把保险事业进行到底!保险万岁!公司领导万岁!营销员万岁!。。。。。。 晚会结束后,婷婷把房间钥匙交给发钥匙的小万,略带歉意的说:“小万,我家在市内,你看谁住得远回家不方便,把这钥匙给他们。” 小万接过钥匙高兴的说:“哎呀!太好了!我住郊区比较远,有房间我就不回去了。谢谢大姐!” 这天晨会刚结束,吕华对正要离去的婷婷说:“大姐,耽误你一点时间好吗?” 婷婷迟疑片刻后说:“昨天我约了客户今天上午见面,去晚了不太好,有什么事我们下午开夕会谈可以吗?” 吕华连忙说:“可以,可以,我忘了下午要开夕会,大姐,你忙去,下午见。” 自从婷婷进入保险公司后,服装店里的事情全靠晶晶和桂英俩女孩打理,刚开始婷婷还帮着管一管,后来整个身心投入到保险工作中去了,每天早出晚归根本管不了服装店的事情,甚至连过问的时间都没有。 桂英什么都不会,晶晶也仅仅会缝纫,俩女孩想支撑一个服装店谈何容易?除了偶尔有人来店里缝补衣服外,几乎没有顾客了。 晚上,婷婷回到家,桂英早睡了,一直在等她回来的晶晶说:“妈,我跟你商量点事,你现在每天这么晚回来,饭也不回家吃,店里的事你根本不管了,我又没有能力管,干脆把店关了,让桂英回去算了,我也找份事做。你说呢?” 婷婷一边洗脸一边琢磨,女儿说的有道理,自己有了做20年保险的打算,不可能再回来做服装,不如把店关了,一心一意做保险。婷婷决定关店,把桂英安排到朋友服装店去学徒,晶晶可以跟着自己做保险。前两天开夕会吕华找她谈了很久,要她积极增员,建立自己的团队,走发展团队的道路。 桂英听说要去别处学徒,哭着说:“师傅,我那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婷婷牵着她的手,疼爱的说:“桂英,听话,你住这里当然可以,问题是我没有时间教你啊!你爸爸送你来是为了学技术,你放心好了,这个新师傅是我要好的朋友,她会像我一样对你。乖!听师傅话,明天星期天不上班,我送你过去。” 第二天上午,婷婷把桂英送到朋友服装店交待一些事情后便准备离开,见婷婷要走,桂英含着泪说:“师傅,有时间你要来看我啊!”婷婷动情的抱住桂英。 桂英走后宝宝没人管了,有人出原价买它,婷婷怕看不到宝宝不肯卖,不卖自己又没时间管。无奈,最后以允许探望为条件把宝宝无偿送给了一个亲戚。谁知,几个月后哪亲戚说宝宝丢了,婷婷大哭一场。 婷婷除了做单也开始增员,晶晶是她增的第一个新员,令婷婷没想到的是,增员和她做单一样出色,无论是单独增员还是集体去劳务市场增员,婷婷每次都能增到别人几倍的新员。 97年3月中旬,婷婷入司2个月后,在同一期培训班学员还有很多没转正的情况下,婷婷因业绩和增员成绩突出被公司破格提升为高级主管,比主管朱雪玉还高一级。按保险公司基本法,婷婷的提升不仅不影响朱雪玉的利益,而且还增加了她的经济收入。朱雪玉表面上高兴但心里很不平衡。她认为自己是第一期学员,辛辛苦苦工作半年多了,还不如自己推荐入司才两个多月的第十期学员。 此时,朱雪玉忘了自己喜欢保险这份工作也正是因为保险公司不讲学历、不讲资历、不讲情面而是以业绩说话,真正体现了人人平等。可又不能正确面对平等制度给她带来的冲击。 当上了高级主管的婷婷仍然天天到处奔跑,不同的是现在不再骑自行车了,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辆金鸟牌踏板摩托车和一部摩托古拉手机。得知这两样东西花去了一万多元钱时,晶晶瞪着眼睛望着婷婷说:“妈,你真舍得啊!花这么多钱买这东西干嘛?” 婷婷笑着说:“你不懂,任何行业,信息和时间都是至关重要的,做保险也不例外,而且做保险更需要先进的交通工具和通讯工具,花一万可以赚回十万,这是投资。知道吗?” 晶晶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相信,没有摩托车没有手机,我一样做保险。” 这天开完晨会,婷婷和晶晶刚走出营销部,晶晶拜访过的一位客户打来电话说想买保险要她马上过去。婷婷交待她:“赶快打的过去。听到没有?不要坐公交车,客户等久了会走的。”晶晶点了点头。 晚上,婷婷回到家,见女儿已经回来了,连忙问:“晶晶,上午签单了吗?” 晶晶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婷婷安慰女儿说:“别急,不是每张单一次就能签下来的,明天继续谈,主动叫你去又不签单,什么原因呢?” 晶晶胆怯的小声说:“妈,我去晚了,我到那人已经走了。” 婷婷生气的说:“你肯定是坐公交车去的,为什么不打的?我说了你要打的去,不能让客户等我们。你怎么就不听呢?”晶晶低头无语。 见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婷婷心疼,叹了口气,说:“算了,别难过,下次注意就是。” 晶晶两眼直直的望着婷婷说:“妈,我想退司不做了。” 婷婷以为女儿生自己的气,笑了笑说:“这么娇气啊?我又没说你什么,叫你注意一点就生气了?” 晶晶低下头小声说:“妈,我没生气,我觉得自己不是做这行的料,你看我进公司快两个月了,除了你让给我的两张单,我自己一个客户都没有,在这里我帮不了你反而拖累你,不如另外找份事做,我真的不是做保险的料。” 婷婷让女儿进公司,原本也不指望她赚多少钱,只是想让她锻炼锻炼,可女儿对这行没有半点兴趣,看来女儿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做保险。 6月底,进公司两个月的晶晶退司了,退司后的晶晶成了服装大厦一名销售员。 97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7岁生日快乐! 第93章 心系团队 殚精竭虑 /250000独最新章节! 97年8月上旬的一天,晨会刚结束,营销部骆经理悄悄对婷婷说:“仝大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市公司严经理找你有点事。” 一进骆经理办公室,严经理便站起来和婷婷握手请坐,骆经理给她倒了一杯水,严经理望着婷婷笑眯眯的说:“仝大姐,你为保险公司作了很大的贡献,我代表公司感谢你!” 婷婷正在揣摩市公司领导找自己干什么,听了严经理的话连忙摆摆手说:“不敢当,严经理太客气了,努力工作也是为自己赚钱,公司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严经理满意的点了点头,稍后说:“是这样的,这个月28号是我们公司成立一周年,为了表彰和感谢为公司作出卓越贡献的同志,公司准备选一名代表去电视台做节目。经过集体讨论,决定选派你为代表。怎么样?” 婷婷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我那有资格去,应该选比我来的早比我做得好的人去。我不能去,我绝对不能去。” 严经理哈哈大笑,骆经理也跟着笑起来,两级经理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严经理又说:“仝大姐,你别谦虚了,选你是经过市公司和营销部领导开会讨论决定的,选来选去就数你最合适。准备一下吧!过两天电视台的人会去找你。” 下午分部开夕会,婷婷忐忑不安的把这事告诉吕华,吕华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大声说:“好啊!这是好事啊!我太高兴了,大姐,你又为我们绿州部争光了,谢谢你啊!” 朱雪玉望着婷婷表情怪怪的说:“大姐,你又做了那里的大单啊?怎么不告诉我呢?怕我抢啊?” 婷婷连忙把严经理要她去电视台做节目的事说给朱雪玉听,听说婷婷要上电视,朱雪玉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和不平衡,她忿忿不平的想;仝静秋做得再好也是我朱雪玉推荐来的啊!没有我朱雪玉,那里有她仝静秋?凭什么让她上电视?我为什么不可以呢?想到这里,朱雪玉后悔自己不该把婷婷带进公司,如果没有她,很可能这次上电视的就是自己。 电视台记者跟随婷婷拍了两天,在两天拍摄过程中,婷婷才发现其实记者非常辛苦,于是,有感而发写了一副对联送给电视台: [HTK]上联:开张庆典新闻报道处处风光占尽 下联:肩扛手提昼夜不分年年如此谁知 横联:好一个皇帝[HT] 97年8月28号晚上黄金时段,电视台用近8分钟时间,以‘人生重经历’为题报道了一个寿险营销员的工作态度和精神风貌。一时间,婷婷成了小名人,街上、商店、餐馆里经常被人认出。尴尬的同时也给婷婷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很多人主动找她买保险。 大家对仝静秋越来越熟悉,而推荐她入司的朱雪玉却渐渐被人淡忘了。虽然朱雪玉一直享受着隶属关系带来的经济利益,但她接受不了说到仝静秋时再没有人提到推荐人这一现状,由此产生的不平衡,使她越来越嫉恨婷婷,为了泄恨,朱雪玉经常在大家面前故意刁难或者说一些十分难堪的话让婷婷下不了台。 开始婷婷装作听不懂或者假装没听见,仍然有说有笑,可时间长了有点受不了了,但念及是她把自己带进公司的,只好忍了并且还处处尊重她维护她的面子。 这天,婷婷进了一张3千多元的保单,为了和朱雪玉搞好关系,一上班婷婷便把保单给她看,朱雪玉看了高兴的说:“哟!又签了3千多啊!” 朱雪玉高兴是真的,因为这张单里也有她的利益,基本法规定,公司根据营销员的佣金按百分比奖励推荐人。 晨会结束后开分部小会时,朱雪玉第一个发言,她一边鼓掌一边表情夸张的说:“请大家鼓掌,热烈鼓掌,仝大姐进了一张3万多的大单。” 全分部的人立即哗啦哗啦的鼓起掌来,大家用羡慕敬佩的目光望着婷婷,吕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婷婷愕然了,明明是3千多怎么说成3多万呢?她以为朱雪玉说错了,正想更正,可朱雪玉恶搞后的得意神态让她觉得喉咙里堵了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家诧异的看着婷婷。吕华搂着婷婷温和的问:“大姐,你怎么了?” 许久,婷婷才哽咽的说:“吕华,不是3万多是3千多。” 吕华下意识看了朱雪玉一眼,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握着婷婷的手亲切的说:“大姐,没事,3千多也应该祝贺呀!” 其实朱雪玉和婷婷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吕华早有所觉察,公正的说,她觉得婷婷委屈,朱雪玉不该这样做,可朱雪玉和自己同是第一期培训班学员,而且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也是绿州部的功臣,对这样一位大姐自己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事后,吕华找到朱雪玉笑眯眯的说:“朱大姐,中午我请你吃饭。” 餐馆里俩人相对而坐,吕华给朱雪玉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端起酒杯真诚恳切的说:“朱大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为绿洲部作出的一切贡献。谢谢啊!”说完一饮而尽。 朱雪玉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说:“你说错了,我对绿洲部没什么贡献,人家仝大姐才是有贡献的人。” 吕华笑了笑说:“你说的没错,仝大姐对我们绿洲部的贡献确实不小,但仝大姐是你推荐进来的啊!这也是你的功劳啊!还得感谢你啊!” 朱雪玉一脸怨气的说:“感谢我干什么啊?我又没拿双奖,我又没上电视,我算什么啊?我比得了人家嘛?哼!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有她的今天吗?” 吕华夹了一快肉放在她碗里,笑吟吟的说:“那是哦!她要感谢你,不过,我觉得她对你不错,她很尊重你。” 朱雪玉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望着吕华说:“她对我不错?尊重我?那都是假的,她心里根本看不起我,我真后悔不该把她增进来。” 朱雪玉的话越说越难听,吕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慢慢吃菜不说话。朱雪玉看了一眼半天不说话的吕华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说:“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不愿听我就不说了。” 吕华放下筷子给朱雪玉加满酒也给自己加满。然后端起酒杯笑着说:“朱大姐,我再敬你一杯,如果吕华有什么地方没做好,请朱大姐指出,我一定改正。” 朱雪玉的脸阴转多云,叹了口气说:“我没说你,我就看不惯她哪副不得了的样子。” 吕华放下酒杯笑着说:“不要说气话了,仝大姐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发现你几次阴阳怪气的说她,人家没做声仍然和你有说有笑,其实她心里肯定难过,再说她确实为我们分部增了光,我希望大家都好,大家做好了我才好啊!再说我们现在还是筹备部,想成为正式分部还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朱大姐,帮帮我好吗?” 朱雪玉终于笑了,她端起酒杯望着吕华说:“吕华,凭着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努力,争取国庆前冲部成功。” 9月下旬,为成立正式分部,吕华动员绿洲部全体同仁齐心协力全力以赴作最后冲刺,25号是计算业绩的最后一天。这天晨会一结束,吕华便在大厅里坐阵指挥,全绿洲部的人个个热情高涨,增员的增员,签单签单。 下午5点,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了,绿洲筹备部的人数已经达到正式分部的要求,可业绩指标还差8千多。如果因为这8千业绩没冲上去,哪实在太冤太可惜了!怎么办?大家已经尽力了,该做的单都做了,心急如焚却又万般无奈的吕华只好放弃冲部打算。 这时,内勤小邓走到麦克风前宣布两个通知;一,营销部收单窗口延迟一小时下班,望大家抓紧时间交单,二,当天的趸交保费不打折。 听完通知,已经累得气喘嘘嘘的婷婷说:“吕华,不要急,趸交保费不打折就好办了,我有一个趸交客户答应月底签单,现在离月底只有几天,我给她打电话,把我们现在的情况告诉她,看看能不能提前签单。” 吕华眼睛一亮,站起来兴奋的说:“好哇!赶快打电话,” 婷婷立即拨通电话,对方犹豫片刻后答应签单,说自己正好在家,让婷婷赶快过去,全分部的人激动的跳起来,吕华的眼眶湿了。 婷婷放下电话拿起包就跑,吕华急忙说:“大姐,打的啊!回来报销。” 6点了,婷婷还没回来,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的吕华不停的给婷婷打电话,可一直关机,估计是没电了,吕华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没电呢?真是太不巧了,吕华瘫坐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6点半了,婷婷还没来,全绿洲部的人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江涛和王可文急不可耐的跑下楼去。 6点45分了,15分钟以后一切都将结束。 突然,江涛和王可文气喘嘘嘘的朝吕华跑来,江涛把紧紧拽在手里的一卷纸递给吕华,一边喘气一边说:“快!快去交单!仝大姐回来了,这是钱和保单,她在楼下,走不动了。” 吕华蹭的蹦了起来,接过江涛手里的东西直奔收单窗口。内勤小邓问吕华多少钱,吕华说自己也不知道,小邓看了看展开的保单望着吕华说:“哟!一万多趸交,今天趸交不打折。仝大姐真厉害!最后几分钟竟然搞来一万多。厉害!真厉害!” 吕华拿着客户保单回到大厅刚要坐下,一脸疲惫的婷婷一瘸一瘸的来了,吕华连忙迎了上去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动情的说:“大姐,快坐下歇歇,辛苦了!你为绿洲部立了一大功,我代表绿洲部感谢你!” 全绿洲部的人激动的围着婷婷七嘴八舌的说着敬佩和感谢的话,弄得婷婷不好意思。 最后,吕华对大家说:“好了,大姐太累了,让大姐休息会儿,为了庆祝我们冲部成功,更为了感谢大姐,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去那里吃,听大姐的。好吗?” 第94章 报答知遇 鞠躬尽瘁 /250000独最新章节! 9月底的一天,晨会后骆经理通知婷婷赶快去市公司,严经理找她有事。 婷婷飞快来到市公司严经理办公室,进门后扫了一眼,严经理和王副经理郑副经理相对而坐,三位经理的表情都很严肃。 婷婷琢磨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个个板着脸,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与我一个营销员有什么关系呢?叫我来干嘛? 严经理满脸笑容的和婷婷打招呼请她坐,婷婷微笑着在严经理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 王副经理和严经理交换眼神后,王副经理轻轻地咳了一声,望着婷婷说:“仝大姐,我开门见山说吧!我们几个领导一致认为你为人不错,而且有能力有魄力,经讨论,决定派你去城东分公司负责营销工作。你看怎么样?” 进公司8个多月,婷婷只知道签单、增员,对公司的体制结构以及其他方面一概不过问。突然要她去负责一个分公司的营销工作,自己什么都不懂怎么负责?可面对市公司领导的信任和重托,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推脱呢?她傻呼呼的看看这个经理又看看哪个经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出了她心事的严经理哈哈大笑,起身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婷婷面前的茶几上说:“你放心好了,有什么困难我们几个全力支持你,我现在就给你承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从现在起到12月底,给你三个月时间,到12月31号城东分公司只要达到30名营销员,累计业绩15万,你就算成功了,到时候你就是城东分公司的营销经理。怎么样?按你的能力应该没问题。” 婷婷沉思不语心里暗暗琢磨;3个月时间,30个人,15万业绩,要求不高啊!进公司不久自己一个人便增员20多人,何况现在还有领导的大力支持,应该没问题。想到这里,婷婷微微一笑问:“城东现在有多少人?” 王副经理脸色难看的说:“提到这事我就来气,全跑了,只有3个人,这3个人还有一个是兼职的,实际上就剩俩个人,都是这个余娟搞的,我们把她调走了。” 婷婷思索片刻后问:“城东分公司在那?” 一直没吭声的郑副经理说:“在省政府机械厅十楼,几间很大的房子,条件不错,我相信仝大姐去了一定能搞起来。” 婷婷笑了笑又问:“我在营销部增的员可以带去吗?” 已经回到座位上的严经理笑着说:“不能,按公司制度一个都不能带,考虑你的一些实际困难,允许你带一个助手。” 只能带走一个人,带谁呢?婷婷把自己所增的员过滤一遍,决定带走28岁工作踏实勤奋的冯玉梅,冯玉梅自己增员不少而且是主管了,她跟自己去城东,她增的员和现有的待遇怎么办?婷婷不无担心的望着严经理说:“我把冯玉梅带走,她增的员怎么办?还有她的主管补贴怎么办?为了报答你们各位领导的知遇之恩,我自己可以不计较,但不能损害冯玉梅的利益,她年轻孩子小负担重,我得为她考虑啊!” 一时三个经理都不说话,最后严经理打破沉默,望着俩位副经理说:“我看这样吧!我们破一次例,冯玉梅去城东待遇不变。你们看这样可以吗?”俩副经理点头表示同意。 严经理交待郑经理说:“老郑,你现在带仝大姐去城东看看,和殷经理见见面,先熟悉熟悉,以后他们要在一起工作了。” 说完又对婷婷说:“仝大姐,这两天你和营销部骆经理办一下交接手续,10月4号你直接去城东上班。可以吗?”婷婷点点头没说话。 跟随郑副经理来到城东分公司,又高又胖的殷经理热情的接待了婷婷,并信誓旦旦的表态一定全力以赴支持配合她的工作。然后去职场,到职场后,婷婷大吃一惊,一个可以容纳100多号人的大厅空空荡荡,一张桌子和几个断了腿的椅子堆在墙角处,到处是垃圾和灰尘一片狼藉。望着眼前的情景婷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租这么大的房子得花多少钱啊!就这么空在这里,太浪费了,太可惜了。” 站在一旁的郑副经理马上说:“是哦!城东耗了公司不少财力物力,我们也没办法,希望仝大姐来后把城东搞得轰轰烈烈,严经理说了,到那时市公司给你开庆功大会。” 97年10月4号,没向市公司提出任何要求和条件的婷婷带着冯玉梅来城东分公司上班。向城东分公司殷经理借了笤帚、拖把、水桶、抹布,婷婷和冯玉梅用一上午时间把大厅和几个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下午,婷婷向殷经理要了城东分公司仅有的刘红和贺一俊俩营销员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请他们过来商量工作,俩人答应第二天上班。 5号早上8点婷婷来到城东公司大厅,冯玉梅已经到了,并搬来了几个凳子,俩人刚坐下,门口走来俩学生模样的一男一女,据殷经理介绍刘红和贺一俊都只有20多岁。婷婷猜想这俩人可能就是刘红和贺一俊,只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年轻,婷婷连忙站起来和他们握手问好并自我介绍,然后望着女孩子笑眯眯的说:“你是刘红,他是贺一俊。对啵?”刘红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冯玉梅也站起来,婷婷拍着她的肩膀对俩年轻人说:“她叫冯玉梅,营销部主管。大家坐下聊吧!” 四个人坐成扇形,刘红对贺一俊耳语:“怎么派个老太婆来管我们?”贺一俊微微一笑没吭声。 从刘红的眼神里,婷婷能猜出她说什么,但婷婷装作没看见,打开手提包拿出记事本和笔,脸带微笑的扫了三个人一眼,然后说:“大家好!从今天起我们要在一起工作了,首先我告诉大家,我既不是领导也不是经理,我和大家一样,是一名普通营销员。目前,城东只有我们四个人,市公司领导要求在12月31号前,城东分公司人员达到30名,业绩15万。现在离12月31号只有80多天,任务艰巨啊!但我相信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一定能完成市公司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冯玉梅大声响应:“有,我们一定要追南湖超北湖!” 刘红和贺一俊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婷婷接着说:“有信心就好,可具体怎么做请大家各抒己见,谈谈自己的想法。” 冯玉梅又说话了:“仝大姐,你在营销部增了几十个人,业绩又做得那么好,还上了电视,我们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刘红颇感意外的看了婷婷一眼,心想老太婆这么厉害啊! 婷婷看看刘红又看看贺一俊,然后望着冯玉梅热情洋溢的说:“好吧!我谈谈自己的想法,我准备首先布置一个有文化气息有感染力的职场,然后展开增员工作,我们城东分公司虽然在10搂,但所处的地理位置人流量很大,只要在楼下人行道上摆放几张桌子一边向路人提供咨询一边增员,再把我们亲朋好友中适合做保险的人增进来。这样双管齐下,很快就能完成公司下达的指标,然后边培训边做单,争取提前完成市公司交给我们的任务。大家说行不行?” 可能是受了婷婷热情的影响,三个年轻人齐声说:“行!” 说干就干,婷婷立即给大家分工;刘红和贺一俊去购买布置职场需要的各种材料,她自己和冯玉梅负责丈量尺寸规划布置。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大厅刹哪间充满了生气,俩年轻人去办公室领钱采购去了。 大厅和办公室的尺寸很快量好了,婷婷开始构思整个职场的布局,她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画图,然后把画好的图给冯玉梅看,征求她的意见。 城东分公司职场的格局基本上和营销部一样,婷婷只在某些地方作了一些改动。比如,营销部的禁止吸烟的标志,婷婷嫌它太一般没有新意,自己设计了一个等边菱形的“禁止吸烟”标志,菱形以中间为界,上半部是绿色的,绿色的三角形正好像一棵树,白色的下半部中间是一根直直的绿树杆,一支点燃的香烟斜贴在树杆上,标志的内容一目了然,绿白两色的菱形标志既新颖美观又赏心悦目,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和好评。 整个职场的布置工作基本上是他们四个人自己做,仅用了三天时间而且只花了很少的钱便让大厅和办公室焕然一新。职场大门两侧贴上了婷婷撰的一幅对联: [HTK]上联:风雨兼程走访家家户户 下联:康乐平安造福世世代代 横联:寿险营销[HT] 职场布置好了开始增员,四张桌子在人行道旁边一字排开,然后铺上写有标语和招聘广告的红色条幅并摆上各种资料,每人披一条绿色绶带,保险咨询台成了一条独特的风景线。每天前来咨询的人还真不少,有了解保险的,有来应聘的,也有出于好奇心的。 几天下来招聘新员10多名,工作进入第二阶段。婷婷在10楼办公室对每个招聘来的新员进行面试,根据每个人的自身特点和条件对他们进行前景引导,然后统一培训。 10月中旬,儿子来电话说他过几天回家,婷婷欣喜若狂,可高兴过后又犯愁了,眼下工作这么忙,根本没时间陪儿子,可能给儿子做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办?想叫儿子暂时不要回来又不忍心,再说自己也很想看看儿子。 最后,处在矛盾中的婷婷对自己说;自己少睡几个小时,早晚多陪陪儿子,叫晶晶请假在家陪弟弟。 几天后,涛涛回家探亲了,涛涛发现这次回家和以往不同,往常妈妈除了买菜做饭就是守着自己说这说那,这次妈妈特别忙,一大早上出去到很晚才回来,妈妈每天回来都要向自己道歉和解释。看着忙得像陀螺似的妈妈,涛涛很是心疼和不安。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让妈妈一心一意工作,涛涛谎称领导来电话要他提前回部队,婷婷信以为真。儿子走后,才猛然想起是儿子体贴自己,心疼的直掉眼泪。 城东分公司活起来了,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市公司决定把城东分公司作为新员培训基地。市公司这一做法为公司省下不少租赁培训场地的费用,但给城东分公司增加了负担,给婷婷带来不少麻烦,本身工作已经够忙够累,还得接待培训的老师,提供新员上课的桌椅茶水,安排外地新员的吃饭住宿,许许多多繁杂琐碎的事务忙得婷婷焦头烂额。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工作,婷婷把家里的铺盖搬到十楼办公室,这样不用跑来跑去,每天24小时都在城东分公司,吃盒饭睡办公室,从此,婷婷像笼子里的鸟。 真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11月上旬,城东分公司的人员已经达到30多名了。保险费也有10多万了,来公司咨询和办理保险手续的客户越来越多,婷婷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把大厅装修成一个小型舞厅,根据需要不定时举办营销员客户联谊会,邀请客户和准客户参加,这样既联络和融洽了与客户的关系,又搞活了气氛增强了营销团队的凝聚力。 想到就做,婷婷马上向市公司领导写报告阐述自己的想法,真诚恳切的希望领导批准。 市公司严经理看过报告后,非常感慨的对其他几位经理说:“你们看看这份报告,我看后除了惭愧还是惭愧,一个营销员能有这样的眼光和谋略,这样为公司利益着想,我们这些做领导的惭愧啊!” 严经理说完大笔一挥,“同意”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有钱有权好办事,一个电话打到装修公司,马上有人上门,讨价还价过程中,装修黄老板说:“仝经理,这又不是你私人的东西,再说保险公司有的是钱,你何必这样压我的价呢?按我的价位做,给你10%回扣。” 婷婷微微一笑说:“你不了解我不能怪你,但是,如果你还要坚持你的价格,这活我找别人做。” 黄老板心里说;没办法,碰到个不开窍的蠢女人。 结果只花了5千元便装修了一个简易但非常实用的小型舞厅,在婷婷的监督和催促下,装修只用了6天时间。 文化气息浓郁的大厅里装上五颜六色的旋转灯、闪灯、射灯后,给人的感觉大不同了,文化层次经济实力尽显其中。 一天上午,负责咨询招聘的营销员带来一名高个子年轻男人,婷婷招呼他坐下,然后讯问他的一些基本情况,年轻男人沉思片刻后说自己是本地人,31岁,叫万键,无业,未婚,说到这里,他突然两眼直直地望着婷婷缓缓的说:“仝经理,我刚从监狱出来。你这里要我这样的人吗?” 婷婷以为小伙子和自己开玩笑,笑着说:“要,怎么不要?监狱也是锻炼人的地方啊” 万键一脸认真的说:“仝经理,不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我15岁当小兵去部队,第二年,一个同学要我帮他搞一支枪,出于感情和义气,当然,主要是不懂事,我真偷了一支枪,事情败露后,我被军事法庭判了20年徒刑,由于我表现好,减刑5年,8月份刚从监狱出来。” 婷婷对这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年轻人充满了同情和惋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见婷婷不说话,万键淡淡一笑说:“仝经理,你为难就算了,我不愿意增加任何人的麻烦,我走了。”说着起身准备走人。 婷婷连忙摆手说:“你别误会,我不为难,这有什么为难?我是为你感到可惜,年幼不懂事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嗨!不过别灰心,你还年轻,才31岁,可以从头再来。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公司做营销员,我热烈欢迎。” 万键又坐下来,望着婷婷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接受我这样的人。” 婷婷笑了笑,真诚的说:“小万,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坐过牢怎么样?坐过牢就不是人吗?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你还不是浪子。来我们公司干吧!” 填写好入司表后,万键站起来望着婷婷一脸诚恳的说:“仝经理,你现在是我的领导了,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望着万键毕恭毕敬的样子,婷婷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怕万键尴尬,她忍住笑温和的说:“小万,别这样说,我不是领导,我也是营销员,只不过比你早一点进公司而已。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万键身子挺得更直,倔犟的说:“我不管,我就认你是领导。” 万键的率真,让婷婷不知说什么好,突然,她盟生了一个想法,于是指着凳子说:“小万,你坐下,我和你商量件事情。” 小万坐下后,婷婷语气亲切的说:“小万,我们这里的营销员来自四面八方,年龄、文化高低不齐,部分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想请你在每天的晨会上带领大家操练5分钟,既健身又强化了大家的精神面貌。你愿意吗?” 受宠若惊的万键刷的站起来大声说:“没问题!” 婷婷竖起大拇指说:“爽快!真不愧是当过兵的。坐下,坐下聊。” 万键发现婷婷好像有话要说,于是谦卑的说:“仝经理,有什么话你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不会计较的。” 婷婷沉思片刻后说:“小万,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把你的事告诉我,我绝对理解,而且为你感到惋惜,但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人生观和价值观不一样,对事物的理解也不一样,所以我想跟你说,你这段经历不要告诉其他人,万一哪天你得罪了某个不通情理的人,我怕他说出伤害你的话来,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自己。理解我的意思吗?” 万键默默的点点头,心里对婷婷充满了感激,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稍后,婷婷又说:“小万,明天晨会上我说你是刚转业的军人,晨会操练由你负责。可以吗?” 万键慢慢抬起头望着婷婷,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仝经理,谢谢你!你是好人,我万键感谢你,永远忘不了你。” 婷婷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别这样说,我们是同事嘛,这也是缘分,以后大家同舟共济。中午你别回去,我们一起吃盒饭,正好大家熟悉熟悉,人多热闹啊!” 吃盒饭,住办公室,昼夜工作,短短几十天婷婷瘦了10多斤,瘦无所谓,让婷婷难过内疚的是儿子兴冲冲回家探亲,为了让自己安心工作居然提前回部队。 11月24号,婷婷接到市公司电话,说第二天公司领导要来城东参加晨会。 25号早上8点,严经理、郑副经理、王副经理三位领导来到10楼城东分公司,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和营销员一起开晨会。 晨会主持人和大家相互问好后宣布;晨会第一项,锻炼身体!努力工作!话音刚落,万键从座位上小跑到前面,站立后一声大吼;起立!刷的一下,满满一大厅人像木桩似的站的又直又挺,三位领导相互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三位领导提前退出晨会来到婷婷办公室,坐下后,严经理望着其他两位副经理说:“怎么样?还有军训,新鲜吧!”说完哈哈大笑。 郑副经理连连说:“不错,不错。”王副经理笑着点了点头。 严经理接着说:“昨天的报表显示,城东营销员71人,业绩37万多,我看该开庆功会了。” 又瘦又高的王副经理摇了摇他哪细长的脖子,慢腾腾的说:“不简单,不简单,5分之3的时间,完成任务指标两倍多,堪称保险行业的奇迹,应该表彰,值得表彰。” 这时,婷婷走了进来,听见王经理说值得表彰,以为在夸万键。笑了笑说:“是哦!这小伙子不错,每天领着大家操练,进公司不久就转正了,而且还增了几个员。” 三个经理相互看了一眼会心的哈哈大笑。婷婷有些紧张,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穿戴整齐啊!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正不知措时。严经理笑眯眯的一边示意她坐下一边说:“小仝,别紧张,我们有事和你商量。” 严经理一本正经的说:“刚才王副经理说你值得表扬,参加你们的晨会后,发现城东不仅业绩做得好,而且职场环境和营销员的精神面貌也特别好,值得提倡,所以决定在城东公司开一个现场动员大会,各分公司派代表参加,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精神风貌,起个表率作用,让大家学习学习城东精神!怎么样?有信心吗?” 婷婷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答应嘛,感觉这动静搞得太大了,有点担当不起。拒绝嘛,这是市公司领导的决定,小小的营销员不敢。婷婷苦笑着不置可否,郑副经理看出了婷婷的心思,语气亲切的说:“小仝,没事,市公司领导支持你。” 严经理哈哈大笑说:“小仝啊!你担心什么?你把城东搞起来了,而且搞得比任何分公司都好,怎么表彰,你都受之无愧。如果谁不服气说三道四,我给一个分公司让他搞搞看。”婷婷无语。 三个经理稍事商量后很快把开会的时间定了下来。严经理说:“小仝,动员大会定在29号下午2点,这天是星期六,第二天不上班大家可以睡晚一点。大会结束后聚餐,去外面吃饭太麻烦,这6楼是个大餐厅,等统计好人数后我告诉你定几桌。晚上联欢会,节目尽量丰富多彩一点,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需要什么说一声。” 市公司领导一走,婷婷立即召集所有主管和骨干开会。 城东分公司有7个小组,婷婷自己带一个直辖组,其余6个主管各带一组。另外,婷婷根据每个主管的擅长和能力让他们各分管一项工作;晨会主持、签单促成、增员、新员帮带、前景引导、疗伤,然而大家分工合作,婷婷自己负责全面。 十几个人围坐一圈,听说要在城东分公司开现场动员大会,个个高兴的蹦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出主意,结果大家报出了几十个节目,通过举手决定,最后选定了十个节目。第一个节目大合唱,最后一个节目跳交谊舞。其余8个节目有独唱、男女二重唱、舞蹈、游戏、谜语、魔术等。 一台丰富多彩生动活泼内容健康向上的晚会节目制定成了,参与演出的人员都是城东分公司的营销员。 接下来是紧张的排练,排练过程中发现大合唱没有指挥,怎么办?这时,已担任独唱节目的万键自告奋勇的说让他试试,一试果然不错。 从25号中午开始,城东分公司一片忙碌,忙了白天忙晚上,有节目的人忙着排练,没有节目的人忙着帮大家倒水买盒饭,打扫卫生,处理种种杂事。 28号晚上进行最后一次彩排,大家既兴奋又紧张,因为第二天要正式为公司领导和全市同仁代表演出。 29号中午1点开始,参加动员大会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城东的营销员热情接待大家。 2点动员大会正式开始,市公司领导和各分公司领导坐在讲台上。城东70多名营销员和各分公司营销员代表把大厅塞得满满当当。 第一个讲话的是严经理,他很动情的肯定和赞扬城东,接着又毫不客气的批评了某个特别落后的分公司,他试问谁能做到把床铺搬到办公室吃住在公司? 最后说城东分公司营销经理这种忘我的工作精神值得大家好好学习,城东是全公司的楷模和榜样。 领导发言之后,各分公司营销代表纷份上台发言表决心,慷慨激昂的说,学习城东精神,做到学城东!赶城东!超城东! 坐在前面一排的婷婷越听越觉得浑身不自在,有被人推上高台的感觉。 5点钟,动员大会终于结束了,100多号人全部涌向6楼餐厅。 按严经理指示订了11桌,每桌12人,正方形的大厅里9桌,其余2桌在一个包厢里,巧的是营销员正好把大厅里的9张桌子坐满,20几位领导被迫脱离群众进包厢。 大家坐在位子上等上菜,这时,电脑师小丽走到婷婷身边,轻声说:“仝大姐,严经理叫你去哪边坐。” 婷婷犹豫片刻后站起来对同桌的人说:“严经理叫我进去有点事,大家吃好喝好哈!” 婷婷随小丽刚走进包厢,坐在靠里面一桌的严经理笑眯眯的向她招手说:“小仝,过来,坐这里。” 婷婷抬头望去,见严经理和郑副经理中间有一个空位子,她走过去望着满桌的领导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接着皱了皱眉说:“哎呀!我怎么好意思和领导们坐一起啊!” 严经理哈哈大笑,移了一下身边的椅子示意婷婷坐下,然后说:“怎么不好意思啊?今天的动员大会为你而开,你坐那里都有资格。” 包厢里的两桌人频频向坐在一、二把手中间的婷婷敬酒,坐在大厅里的主管们也都进来给领导和婷婷敬酒。 酒过三巡,严经理站起来,举着酒杯望着大家笑眯眯的说:“这杯酒,我要敬我们公司的精英仝静秋同志,她用50天时间发展了70多个人,37万业绩,创造了保险行业的奇迹。干杯!” 说完和婷婷碰了一下杯,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严经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婷婷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饮料。严经理把杯子放在桌上依然站着,见严经理没坐下,婷婷也只好站着,严经理转过脸望着婷婷说:“小仝,今天我要当着大家的面向你挑战,你敢应战吗?” 婷婷莞尔一笑说:“严经理,有什么指示你直说,不敢说迎战,但我一定尽力而为。” 严经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好!我说,98年底,城东能不能达到260人?这样你就超过北湖了。” 婷婷立即摇摇头说:“达不到。” 严经理笑了笑说:“努把力怎么样?” 婷婷语气平静的说:“再努力也不可能达到260人,我不能吹牛。” 严经理又说:“我知道你喜欢数字6,哪就206人可以吧?” 婷婷望着严经理,缓慢的说:“突击性增206人应该没问题,可要达到个个登录转正,而且要长期巩固这么多人,我不敢保证,说话要算数的,请相信我一定会尽力,到时候,说不定也有可能超过这个数呢!” 严经理点点头问:“你能确保城东98年底多少人?” 婷婷扫了一眼同桌的人,沉思片刻后说:“我确保160人。” 严经理大喝一声:“好!,到时候再给你大摆庆功宴!” 在如雷般的掌声中严经理拉着婷婷一起坐下。 这时,城东分公司的殷经理端着酒杯走到婷婷身边说:“小仝,作为城东的经理,我殷铁一定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说完,仰起脖子喝得杯底朝天。 晚上7点半,联欢会正式开始,盘着高高发髻穿着红缎棉袄的穆华韵和身穿黑色皮夹克的赵亮担任报幕,俩人一出来,下面立即响起一片欢呼声和掌声,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的严经理一边鼓掌一边对郑副经理说:“你看,这城东还真有人才。” 报幕人致辞后宣布演出开始,第一个节目大合唱,报幕人刚下去,30几个人的合唱队伍瞬间排列的整整齐齐,在万键像模像样的指挥下,‘没有□□就没有新中国’和‘团结就是力量’两首歌唱得热情饱满铿锵有力。 接下来的每一项节目都赢得大家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节目表演结束后,报幕员穆华韵邀请严经理和自己合唱一首‘敖包相会’,然后开始跳交谊舞。几乎所有的领导都进了舞池,个个跳得满头大汗非常开心,预定时间是9点半结束,但一直跳到到深夜10点多才恋恋不舍回家。 第95章 企业蛀虫 蚁穴毁堤 /250000独最新章节! 很快进入12月份,这时公司领导特别忙,要抓年指标的完成,要搞年终总结,还要对各级经理第二年的续任或离任进行考核。 城东分公司经理殷铁在婷婷没来之前一直忐忑不安,儿子读大学,爱人乳腺癌晚期,如果自己离任,哪无疑是雪上加霜。殷铁和严经理曾经同在一个部队服役,战友加下属双重关系的情份让严经理决定拉他一把,这也是当初派婷婷去城东分公司的主要原因。 婷婷的到来,使城东的人员和业绩已经达到了经理续任指标,殷铁总算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 这天下午,殷铁给婷婷打电话:“小仝,今天晚上请你吃饭,6点钟你到大门口等我。” 婷婷马上问:“还有谁?” 殷铁说:“没有,就你一个人,我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婷婷迟疑片刻说:“嗯,好的。” 殷铁开车来到一家比较豪华的酒家,进包厢后殷铁把菜谱递给婷婷满脸笑容的说:“小仝,想吃什么点什么,别客气哈,你帮了我大忙。我要好好感谢你。” 婷婷笑了笑说:“殷经理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工作。并没有为你做什么。”见婷婷不懂这里面的关系,殷铁也就不再说了。 殷铁喝白酒而且很能喝,滴酒不沾的婷婷用饮料代酒敬他,喝着喝着,殷铁突然提出要婷婷喝白酒或者啤酒也行。婷婷歉意的解释:“殷经理,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喝酒,你忘了?29号动员大会上我喝的也是饮料。” 殷铁这才罢休,他一边给婷婷夹菜一边说:“是哦!我想起来了,你不会喝酒,我还以为你看不起我故意不和我喝酒。” 婷婷微笑说:“殷经理,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你一直很支持我的工作,我感谢你,也尊重你。” 殷铁嘿嘿笑,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向对面移去想抓婷婷的手,婷婷本能的缩了一下,然后诧异的望着他。这时,已有几分醉意的殷铁望着婷婷缓缓的说:“小仝,你知道吗?你第一天来城东我就喜欢你,而且越来越喜欢了,你长得漂亮,又能干,性格又好,你这身材和我1米8的个头正好般配,等我老婆死了嫁给我好吗?” 婷婷打了一个冷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身子往后靠,皱了皱眉头说:“殷经理,你喝醉了,我要回去。” 殷铁摆摆手说:“我没醉,我说的是心里话,小仝,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啊!我老婆的性格本来就不太好,得乳腺癌后脾气更坏。这两年来我没过一天好日子,开始叫她做手术,她不做,现在到了晚期,想做也没机会了,天天和我吵架,我那有心思和精力工作啊!城东这么糟糕和她有关系,不是我心狠,她早死我早解放。” 殷铁说着说着竟流出了眼泪,望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男人,婷婷不知所措,只想早点离开他。 刚到城东时,婷婷觉得这个殷经理有点粗有点傻乎乎,但还不至于令人讨厌。此时,婷婷非常厌恶他。 那次吃饭以后,殷铁总是找各种借口叫婷婷去办公室,婷婷尽量躲着不见他,万一躲不过,婷婷会把冯玉梅带在身边,并交待冯玉梅无论如何不要离开自己,从来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殷铁多次以谈工作为由请婷婷吃饭,都被婷婷婉言拒绝。 殷铁怎么也没想到婷婷会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他认为自己堂堂保险公司的国家干部,追求一个营销员已经算掉价了,可遭拒绝不说,还像躲瘟神似的躲着自己。殷铁越想越气,心里骂道:‘你他妈的仝静秋算什么?一个营销员,比我还大一岁,不是看你能干长得还可以,贴钱我都不要。’骂过后,殷铁忍不住又拿起电话,心里嘀咕;仝静秋,最后一次请你,若再拒绝我,哼!有你的好果子吃。 电话铃响了,婷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示意旁边一女孩接电话,女孩拿起电筒问:“你哪位?找谁啊?” 婷婷急忙拿起笔在纸上写;说我出去了。女孩接过纸条还没来得及看,便听见殷铁在电话里大声说;“叫仝静秋接电话。” 不知内情的女孩望着婷婷说:“仝大姐,是殷经理。” 婷婷连忙使眼色要女孩看纸条,女孩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纸条后对着话筒说:“殷经理,仝大姐出去了。” 婷婷故意不接电话,殷铁恼羞成怒,“啪”的一声把话筒摔了,气急败坏的说:“哼!我们走着瞧!” 殷铁还真说到做到,从此以后,他不但不配合婷婷工作,而且处处刁难设制障碍,甚至连报销□□他也拒绝签字,婷婷除了默默忍受和努力克服困难毫无办法。 98年元旦后的一天早上,婷婷像往常一样去大厅,往日这时候大厅里已经很多人了,可今天冷冷清清。婷婷大吃一惊,怎么没人上班呢?难道今天是星期天?正准备打电话问情况,突然,万键领着一群气喘嘘嘘的人进来了,婷婷连忙迎过去,万键告诉她物业管理处的人不让保险公司的人乘电梯,他只好领着大家爬楼梯上10楼。 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有人告诉婷婷,因为城东分公司没交纳房租,所以物业管理处不准保险公司的人乘电梯。婷婷似信非信立即去物业管理处打听,果真如此,婷婷只好找到殷铁说:“殷经理,请你把房租交了。否则,明天大家又要爬上10楼。” 殷铁神情古怪的望着婷婷不冷不热的说:“我有什么办法啊!公司没钱了,叫我拿什么交房租?” 面对一脸得意的城东领导,婷婷一点办法没有,真想骂他无耻,可想到第二天大家又要爬上十楼,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脸带微笑的说:“殷经理,如果城东真的没钱,可以向市公司先借一点啊!万一大家不愿爬楼,不上班怎么办?” 殷经理双手一摊阴阳怪气的说:“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很能干嘛?自己解决吧!” 堂堂的保险公司分公司经理国家干部说出这样的话。此时,婷婷对殷铁的鄙视到了极点,她不屑的看了殷铁一眼转身离去 冯玉梅走进办公室,见婷婷靠在椅子背上呆呆的望着窗户外,轻声问:“大姐,殷经理怎么说?” 婷婷坐正身子把殷铁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气得冯玉梅大骂殷铁是猪是畜生,正骂着,万键进来了,见冯玉梅气势汹汹的骂人,笑眯眯的说:“谁惹我们的冯大姐生气了?” 冯玉梅撇了撇嘴说:“哼!他敢惹我?仝大姐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话,如果是我的话,早把他告到市公司去了。” 婷婷示意万键和冯玉梅坐下,然后一脸无奈的说:“看来我在城东待不下去了。” 冯玉梅低着头一言不发,万键沉默许久后说:“大姐,我们不走,让他走。” 婷婷苦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人家是国家干部,捧的是铁饭碗,要走也只有我走。” 万键朝门口看了看,然后轻声说:“大姐,你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向严经理反映,争取他的支持。” 婷婷摇了摇头说:“严经理怎么可能支持我呢?殷铁是他曾经的战友现在的下级,我是什么啊?一个营销员,至于殷铁做的哪些事情我说不出口,再说我也拿不出证据。” 很久没吭声的冯玉梅不等婷婷说完抢着说:“不一定,我看严经理对你比他好,要什么证据?我们可以给你作证。” 万键指着冯玉梅笑着说:“你真天真,严经理对大姐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让大姐给他卖命。” 万键转而又对婷婷说:“大姐,严经理有可能会支持你,因为目前你的利用价值比殷铁高。你现在把电梯停开的事告诉严经理,看他怎么说。”婷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果然,婷婷给严经理打电话后一会儿守电梯的人撤了,冯玉梅连忙去办公室把这好消息告诉婷婷:“大姐,可以乘电梯了。” 正伏案写东西的婷婷抬起头来看着冯玉梅,只见冯玉梅变成了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越来越多,紧接着冯玉梅随着房子旋转起来了,然后一片漆黑。 冯玉梅正在奇怪婷婷怎么呆呆的望着自己不说话?突然,婷婷眼睛一闭扑扑通一声倒在桌上,吓得她连忙上前一边扶住婷婷一边喊:“快来人啊!大姐晕倒了!” 几小时后婷婷醒了,冯玉梅扑在床上哭着说:“大姐,你醒了就好,吓死我了。” 一直守候在病房里的万健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拥到床前问候,这时,婷婷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奇怪的问:“我怎么在这里?” 冯玉梅抹了抹眼泪说:“大姐,你晕过去了,是万健打电话叫急救车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疲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婷婷一脸苦笑。 医生再三嘱咐婷婷近期内要静养,不能劳累不能操心,更不能有任何思想负担。否则,神经疲劳症很难痊愈。 这天早上医生查房,见病房里堆满了鲜花水果和各种营养品,惊讶的问冯玉梅:“怎么这么多人送东西?你大姐当什么官啊?” 冯玉梅自豪的说:“我大姐官不大,但我大姐人特别好,大家都喜欢她。”医生笑了。 这天晨会结束不久,婷婷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负责值班的冯玉梅连忙拿起电话说:“您好!城东分公司,请问找谁?” 对方说:“您好!请问仝静秋在吗?” 冯玉梅说:“哦!您找仝经理啊!她住院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好吗?” 对方立即紧张的问:“住院了?什么病?” 冯玉梅沉默片刻说:“请问您那里?贵姓?”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对方挂机了。 原来打电话的是婷婷的儿子涛涛,听说妈妈住院,涛涛吓了一跳,问什么病,对方又不吭声,涛涛更是紧张了,他放下电话立即打妈妈手机。 住院10多天后,婷婷的身体基本恢复。 此时,婷婷在病房里和女儿有说有笑。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晶晶拿起手机一看北京电话,高兴的说:“妈,涛涛电话。” 然后对着话筒喊:“涛涛,我是晶晶。” 涛涛急促的问:“妈什么病住院?现在怎么样了?” 晶晶连忙反问:“你怎么知道妈住院了?” 涛涛大声吼道:“说什么废话!快说,妈怎么样了?” 晶晶笑着说:“放心,妈没事。” 涛涛厉声质问:“没事怎么住院?” 婷婷从晶晶手里夺过电话说:“儿子啊!妈没事。” 听见妈妈的声音,涛涛略微松了一口气,但仍然紧张的问:“妈,你怎么了?为什么住院?” 婷婷嘿嘿一笑,轻声说:“妈没什么病,就是有点累,医生说疲劳所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涛涛孩子气的叫喊:“你骗我!疲劳怎么会住院?平时你发高烧都不看医生,现在住院肯定有病,妈!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急死我了!” 儿子这么焦急,婷婷心疼坏了连忙解释:“儿子啊!你别急哈!妈慢慢跟你说,妈真的什么病都没有,只是太累了,其实早就没事了,我和公司经理合不来,故意不出院。你听妈说话的声音像有病的人吗?” 涛涛根本不相信妈妈说的话,吼道:“别骗我,你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住院,你让晶晶接电话。” 晶晶接过电话笑着说:“涛涛,妈说的是真的,其实妈也放心不下公司里的工作,正准备过两天出院。” 涛涛语气平和的说:“晶晶,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们怕我担心,所以不告诉我。” 晶晶有些不耐烦的说:“哎哟!我说的是实话,可你就是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呢?”涛涛把电话挂了。 没过多久,又打电话过来,婷婷再三说自己真的没事放心好了,而且准备马上出院。可涛涛仍然是隔不久又打电话过来,婷婷每次接电话都疼爱的叫儿子不要担心。 晚饭后,婷婷和女儿准备出去散步,涛涛又来电话说:“妈,你让医生接电话。” 婷婷看了看周围说:“好的,你等一下。” 见自己的主治大夫正在医护办公室值班,婷婷走过去满脸歉意的说:“申大夫,不好意思,麻烦你一下,我儿子想知道我患什么病,请你告诉他。” 申大夫接过手机和蔼的说:“你好!我是你妈妈的主治大夫申颖,请问你想知道什么?” 涛涛连忙说:“申大夫,您好!我妈说她没病,可我不相信,没病怎么住院呢?我准备请假回去。请您告诉我,我妈究竟什么病住院?谢谢!” 申大夫笑了笑说:“哦!是这样啊!你妈妈确实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疾病,这次住院是因劳累过度造成的疲劳综合症,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你放心好了,没事,你妈妈的身体素质非常好。” 焦虑不安的涛涛终于松了一口气,高兴的说:“谢谢申大夫!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再过几天就要出院了,婷婷突然想起三奴狗身体不好,何不利用这次公费住院的机会,用自己的名字给他作个全面检查呢!想到这里,她立即去三奴狗家对他老婆说:“小妹,你叫三奴狗明天早上不要吃东西去二医院,早上8点我在门诊部等他,用我的名字给他做个全面检查,我在二医院公费住院,这样的机会难得,你自己去做要花很多钱。知道吗?” 第二天早上,婷婷在门诊部等到9点也不见人来。中午,婷婷又跑到三奴狗家去,不等婷婷把话说完,正在吃饭的三奴狗把筷子一摔,大声吼道:“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没病,就是有病我也不会去做什么检查,活一天算一天,我的命没你的命珍贵!你喜欢住院你住吧!不要来这里烦我!” 见三奴狗这样对待一番好心的姐姐,小妹连忙扶住婷婷的胳膊说:“姐,你别生气,别理他,他就这脾气。” 婷婷没生气但心里很难过,她怎么也想不通和自己吃一锅饭长大的弟弟怎么会如此愚昧如此不可救药。 此时,婷婷又想起了可怜的父亲,父亲30几岁守寡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然是这副德性,她心疼父亲不值! 入院第15天,婷婷揣着休息一个月的病假条出院了,出院后第二天婷婷去市公司找严经理,一是感谢严经理在她住院期间派人送鲜花慰问,二是要求回营销部。 望着面目秀气神清气爽的婷婷,严经理心里顿时感慨多多;住院半个月没上班便判若俩人,由此可见这位同志为保险工作付出了多少辛劳! 婷婷提出要回营销部时,严经理笑嘻嘻的说:“怎么了?不想在城东干了?为什么啊?” 婷婷一脸的委屈,嘴里却说:“什么都不为,我就是想回营销部。”严经理哈哈大笑。 对婷婷和殷铁之间的矛盾一清二楚的严经理胸有成竹的说:“你不愿说啊?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已经把殷铁和兰云的姜一飞对调了,过两天他们去新岗位上班,姜一飞你认识吗?”婷婷摇了摇头。 严经理说:“殷铁的脾气不太好,姜一飞为人随和,你和他应该会相处得很好。你们好好合作,按城东现在的基础超北湖没问题,争取超南湖。” 婷婷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严经理居然主动把殷铁调走了,按说调走殷铁婷婷应该高兴,可婷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严经理这样做虽然给足了自己的面子,但也给自己增加了更大的压力,如果工作不能取的更大成绩,如何面对严经理的知遇。并担心和姜一飞的合作能否顺利?万一再产生矛盾,别人会说和殷铁处不好,和姜一飞又处不好,到哪时,自己将陷于非常被动的境地。 婷婷怀着复杂的心情向严经理表示感谢后立即赶回城东,当她把这消息宣布后,大家欢呼雀跃,万键和冯玉梅更是高兴。 婷婷要他们来办公室,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说了,徐键点点头说:“是哦,大姐的考虑有道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我们全部走人,反正大姐去那我们去那。” 冯玉梅嘟着嘴说:“我和大姐本来就是营销部的人,大姐,我们现在就回营销部。” 婷婷摇摇头说:“不能走,严经理这样做了,我们还走,怎么对得起严经理呢?” 万键不以为然的说:“大姐,把殷铁调走,是因为你比他更有利用价值,严经理这样做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的继续为保险公司卖命。” 婷婷苦笑着说:“这是肯定的,严经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险公司的利益,作为公司领导这样做没错,不管怎么说,保险公司的人都知道严经理给了我这个面子,如果我还要离开城东,人家会说我不通情理不识抬举,从良心上也说不过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万键笑笑不置可否。 婷婷用彩色粉笔在走廊黑板上写了14个漂亮的美术字‘欢迎姜一飞经理来城东领导工作’。然后用红纸写了一张同样内容的标语贴在指示牌上放在大厅门口。 姜一飞经理上任那天,婷婷领着全体营销人员站在走廊两边夹道欢迎。 姜一飞,40多岁,中等身材,眉清目秀,说话轻言细语,两只眼睛像一条缝隙,可缝隙里透出来的光让人感到丝丝寒意。 姜经理上任几天后便临近春节。这天下午,婷婷正在办公室整理抽屉。负责外勤的小张来了,婷婷连忙起身,接着姜经理进来了。婷婷一边打招呼一边给他们拿凳子,相互寒暄几句后,姜经理笑眯眯的说:“小仝,马上放假了,公司给你们几个主管发点纪念品。” 姜经理话音刚落,小张站起来把厚厚一耷贺卡放在婷婷桌上。接着姜经理说要放假了,很多事情要处理,说完起身离去。 他们走后,婷婷拿起桌上犹如大信封的贺卡,数了数共7份贺卡。每张贺卡正上方写有名字,贺卡右边有个圆孔,圆孔里显露出百元钞票上伟人的头像,婷婷打开每张贺卡看了看,发现自己和6个主管的贺卡一样,里面都是一张100元面值的钞票。 婷婷立即领会了姜经理的用意,也领教了姜经理的厉害,按规矩,经理和主管应该有所区别。姜经理不予区分的潜台词是;别神气!真以为自己是经理了?这一闷棍是姜经理给自己的下马威。婷婷笑了笑,心里想;走了一只狼,来了一只虎。 第96章 兄弟病逝 一儿三女 /250000独最新章节! 98年3月下旬的一天,婷婷刚上班便接到小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小妹哭着说:“姐姐,你赶快来一趟,三奴狗昨天住院了,医生说他是癌症。还说已经到了晚期。” 尽管婷婷早就怀疑三奴狗身患重病,但还是感到震惊,她连忙劝小妹说:“你别急啊!我马上过去,在哪个医院?” 小妹泣不成声的说:“在二附院。见了他,你别说是癌症,我们告诉他是胆结石。” 婷婷放下电话,安排了一下工作便立即赶往二附院。 躺在病床上的三奴狗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肉,床上平平的根本看不出被子下面有人,可见瘦到了什么程度。婷婷心里阵阵发酸,眼泪止不住要流下来,想到小妹的叮嘱,她忍住眼泪强装笑脸站在床前,望着三奴狗说:“好些了吗?” 三奴狗无力的闭了一下眼睛。 婷婷说了几句安慰话,要小妹照顾三奴狗,她去找主治大夫了解病情。 医师办公室里,蒋大夫沉重的告诉婷婷,三奴狗患的是胆管癌而且晚期了,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最多半年。 婷婷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听完蒋大夫的话,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癌症晚期?完了!他才46岁!四个孩子怎么办? 回到病房,婷婷走到三奴狗床前,正想安慰他几句,三奴狗先开口了,他声音微弱神情紧张的问:“医生说我什么病啊?要紧吗?” 小妹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婷婷,生怕她说实话,婷婷笑了笑,望着三奴狗很轻松的样子说:“不要紧,胆结石,算不了大病,好好休息。” 三奴狗慢慢的闭上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似乎很相信婷婷的话。 望着往日蛮横暴躁的三奴狗奄奄一息的样子,婷婷心里充满了悲痛和担忧,也怨恨他为什么早不接受自己的建议,如果早点发现或许还有救,就在半个月前让他去检查还被他臭骂一顿。 住院部大院走廊里,小妹对着婷婷一边哭泣一边说:“去上海或者北京能不能治好?三奴狗不能死啊!他死了我和四个孩子怎么活啊?姐姐,你可要帮帮我啊!” 望着伤心欲绝的小妹,婷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事情到了这一步,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想到蒋大夫说的倒计时,最多半年,不觉悲从心来,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哽咽的说:“想去上海北京?你看看三奴狗哪样子去得了吗?再说都已经到了晚期,去那里都没用了,蒋大夫说了最多半年。” 小妹哭得更伤心了,大哭一阵后,她像对婷婷又像自己喃喃的说:“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我还是想带他去上海或者北京看看,我去乡下找人给他算个命,看看有没有救。” 小妹病重乱投医,婷婷能理解,但反对她迷信算命,可又不忍心过多的指责她。只好含糊其辞的说:“你家姊妹怎么说?等小毛来了大家一起商量好吗?”小妹点了点头。 仝家上辈三兄弟每房生有俩个儿子。60年代仝老大调往赣州工作,与仝老二偶有书信来往,和仝老三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仝老二的大儿子在一次煤气泄漏的火灾中丧生,小儿子仝宝生在铁路局餐车工作。仝老三的小儿子小毛在奉山入赘,一年来洪昌一两次。在洪昌的只有三奴狗和宝生堂弟兄俩。 仝宝生为人热情喜欢帮忙,擅交际朋友多,三奴狗有什么事也总是找仝宝生。 三奴狗住院后,小妹立即给仝宝生打电话,然后托人告诉自己乡下的姊妹,第二天一早再给婷婷打电话。小妹知道除了自己娘家人,能帮忙的人只有仝宝生和婷婷,奉山的小毛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中午仝宝生来了,他把婷婷叫到病房外,轻声说:“姐,小妹说要带三奴狗去上海北京看病,我没同意,不是怕花钱,是没有用,蒋大夫已经说了超不过半年。你说呢?” 婷婷沉思片刻后缓缓的说:“这事叫我怎么说昵。” 正说着,婷婷手机响了,是冯玉梅问婷婷回不回去吃饭,婷婷告诉她这几天都回不去,要她和万键俩必须留一个人在公司主持工作。 下午,小妹的弟弟老八来了,小妹家8姊妹,三奴狗和老八关系不错,其他哥哥姐姐来往不多。 晚上,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三奴狗的治疗方案,在大家的说服下小妹打消了去上海北京的想法,但坚持要给三奴狗做手术,尽最后一份心,以后有什么事也无怨无悔。 大家都知道做手术已毫无意义,但考虑小妹救夫心切,只好同意。仝宝生和婷婷各给了小妹1000元钱,老八刚结婚手头比较紧,给了500。 做手术的那天早上,婷婷选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希望玫瑰花给病房增添点生气,让做完手术的三奴狗看着玫瑰花心情好一点。 婷婷把花放到病房后直奔手术室,远远看见小妹满脸焦虑的靠墙站着,哪模样让人心碎,想到这可怜的女人即将成为带着4个孩子的寡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婷婷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夺眶而出。 见婷婷来了,小妹迎了过来轻声说:“姐,你来了,刚推进去。宝生中午会过来。老八回乡下去了,他老婆要生了。”婷婷点点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婷婷问:“小妹,你整天在这里,家里4个小孩怎么办?” 小妹一脸无奈的说:“大的带小的,现在那还管得了他们。” 10点多钟,三奴狗被推回病房。 小妹望着双目紧闭犹如死尸般的丈夫泪如泉涌,继而掩面痛哭。婷婷拍拍小妹肩膀轻声说:“不能这样,他刚做完手术需要安静。” 手机响了,婷婷连忙跑到外面接听,冯玉梅说:“大姐,你赶快回来,姜经理在发脾气,说你没请假无故不上班,要作旷工处理。” 心情本来就糟透了的婷婷一听火了,气愤的说:“别理他!随他怎样。” 婷婷转而一想又说:“玉梅,我要你告诉他我家里有事,你跟他说了吗?” 冯玉梅有些委屈的说:“我说了,大姐,他说你应该自己向他当面请假,说你无组织无纪律,还说你目无领导。” 婷婷沉思片刻后问:“姜经理这些话在那里说的?” 冯玉梅小声胆怯的说:“在晨会上,大家都听到。” 婷婷顿时明白了,这是姜经理故意找茬让自己难堪,看来城东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考虑到三奴狗需要人照顾,婷婷稍作思索后,果断的做出一个决定;不干了! 婷婷语气平静的说:“玉梅,我准备找严经理请一年长假。告诉万键,你们俩好好干,把城东搞上去,记住!千万不要得罪姜经理。要知道,这些人得罪不起的。” 冯玉梅半天不说话,婷婷笑着说:“玉梅,别难过,我又不离开城东,我们还是在一起嘛,我请假不完全是因为姜经理,告诉你,我弟弟得了癌症,刚刚做完手术,他们家4个小孩,全靠我弟媳妇一个人照顾,你说我不请假怎么办?” 冯玉梅惊讶的喊道:“真的啊?你弟弟得什么癌哦?在那个医院?我们去看看你。” 婷婷连忙说:“不用了,你们安心工作,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 第二天,婷婷拿着三奴狗的病情诊断书找到严经理,要求请一年假照顾病重的弟弟,严经理不同意说最多一个月,但婷婷一再要求而且态度非常坚决,僵持很久后,严经理无奈只好同意她休假一年。 告假后,婷婷立即回医院找到蒋大夫询问三奴狗的手术情况,经过手术能否痊愈或延长生命。蒋大夫告诉她,那天打开腹腔后发现里面全是肿瘤,根本无法切除,于是立即缝合。并说以前他接触过的胆管癌患者没有一个能活到癌组织扩散到如此程度的,三奴狗能活到今天可以说是个奇迹,真不知道他凭什么支撑这么长时间。 蒋大夫的话让婷婷悲痛万分,她伤感的说:“凭什么?凭他4个孩子要养活,凭他没有条件看医生,所以直到爬不起来了才进医院,可一切都晚了。” 婷婷说着说着泪流满面。蒋大夫却笑着说:“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些有条件的胆管癌患者还不如他这个没条件的,其实你弟弟很早就患了这个病,就因为他没有条件看医生,他也不知道自己有病,没有精神负担,否则,他活不到今天,作为医生,我本来不应该这样说,但事实确实如此,这也符合我们提倡和注重的精神治疗。”最后蒋大夫告诉婷婷,三奴狗剩下的时间不会太长。 只要听说那里的土郎中能治癌症,小妹便要求婷婷带着三奴狗的病历去求药,婷婷一一照办,可仍然无济于事。为了满足小妹的要求,婷婷还请朋友开车去100多公里之外的乡下找所谓的半仙给三奴狗捉鬼驱邪。 这一切一切的努力都未能留住三奴狗的生命,6月27号早上查房后,医生吩咐家属准备后事,估计过不了中午。 小妹带着4个孩子和从奉山赶来的小毛围在三奴狗病床前默默流泪,等着给他送终,同病房的人无不摇头叹气。婷婷因年龄比三奴狗大,按风俗不能给他送终。便远远站着,眼前的情景让婷婷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跑出去请来摄像师拍下这令人心碎的一幕,给孩子们留作纪念。 下午2点了,三奴狗仍顽强的撑着不咽气。突然,他艰难的抬起手指着窗户,小妹连忙把耳朵靠近他的嘴巴,许久,小妹才搞懂他的意思;他要回家。 婷婷稍作思索,马上打电话请救护车,打完电话婷婷立即去办理出院手续。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用担架把奄奄一息的三奴狗抬上车,救护车飞快的朝目的地驶去,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三奴狗身上。突然,三奴狗仰起头睁开双眼贪婪的看着窗外,坐在旁边的小妹惊喜的站起来扑过去。 从救护车里抬下来后,三奴狗直挺挺的躺在自己床上,双眼紧闭大口喘气,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头上、身上不断的冒着大汗。小毛一直坐在床边握住三奴狗一只手,一边流眼泪一边拿毛巾给他擦汗。 这时,有几个邻居来探望,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悄悄对小妹说:“赶快叫他弟弟托一下他的腰,让他咽气,这样他很难受。” 下午5点多钟,在大家的催促下,小毛哭着站起来,把手臂伸到三奴狗的腰背下,然后往上一托,只听见三奴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与死神抗挣了大半天的三奴狗这才带着对生的眷恋,对妻子和4个孩子的万分不舍离开了这个生活了45年的世界。 顿时,哭声一片。 当时有人说这种病人临终时不要让孩子靠近,因为孩子太小没有抵抗力,婷婷因年龄大不能给他送终,仝宝生跑车去了,小妹又因为娘家来人忙于招呼,结果只有同胞弟弟小毛一个人陪同三奴狗走完生命的最后路程。 很快殡仪馆的车子来了,一副黑色的担架把咽气不到2小时的三奴狗抬走了。望着黑担架塞进黑殡车的哪一刻,婷婷晕倒了,邻居连忙用冷水给她擦洗,又灌了两瓶十滴水,才慢慢苏醒过来。 婷婷醒过来后,呆呆的看着放在门口三奴狗做生意用的三轮车和车上的几只铁鸭笼,想到他为了养活4个孩子,为了给4个孩子和老婆上户口所付出的艰辛和劳苦,想到三奴狗短短的45年人生,几乎全是苦难、折磨和劳累,婷婷悲痛欲绝。 三奴狗赤条条的走了,此时,婷婷想起了小时候外婆教她的歌谣: [HTK]人生在世一棵槐, 一为儿女二为财, 有朝一日槐树倒, 丢下儿女撇下财。[HT] 料理完三奴狗的丧事第二天,婷婷带着小妹去保险公司领取了2万1千元保险费,小妹拿着钱说:“姐,这钱是你给我们的,没有你就没有这些钱,我应该给你一万。” 婷婷伤感的说:“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怎么会要这钱呢?按理这时候我应该帮帮你,可我现在没上班没有收入帮不了你。这点钱你自己留着,这么多小孩读书,需要很多钱的。” 三奴狗英年早逝给婷婷带来了巨大无比的悲痛,除了姐弟之情,她更为父亲丧子而痛彻心扉,由于悲伤过度,她一蹶不起病倒了,整天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和任何人打交道,连朋友也不愿见。 98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8岁生日快乐! 冯玉梅和万键来看她,婷婷对着他们大哭了一场,然后默默无语。她不问也不准其他人提及工作的事。 每当冯玉梅想起身体消瘦精神萎靡不振的婷婷便心绪不安,便对万键说:“大姐的状况真叫人担心,她太伤心了,我们一定要帮她走出来,否则,真的完了,毕竟快50岁的人了。”万键点点头。 冯玉梅和万键商量许久,认为能让婷婷开心的只有她儿子,于是他们建议婷婷去北京住一段时间。谁知婷婷摇摇头说:“我那都不去,更不会去儿子哪里,我不能增加儿子的思想负担,影响他的工作。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冯玉梅只好劝婷婷:“大姐,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作为姐姐,你已经尽到责任了。” 婷婷流着泪哽咽的说:“你们不知道,我这个弟弟实在太可怜了,45年来几乎没过过好日子,4岁没了母亲,15岁正在二中读书,又被父亲拉着一起下放去了农村,返城后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到30多岁才娶了个乡下女人做老婆,为了要个儿子结果生了4个小孩,加上老婆,他要养活5个没有户口的黑人,而且还花钱给这5个黑人全部上了户口,这一切就靠他做点小生意,你想想他多不容易,我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心痛,我恨自己没能耐,没帮过他。我内疚啊!” 听完婷婷连哭带诉的一番话,冯玉梅和万键都流泪了。万键忿忿的说:“大姐,你千万别自责,你自己带着俩孩子已经很不容易,要怪只能怪这社会,怪下放运动。” 直到年底,婷婷才慢慢恢复了一些,整个的人明显衰老了很多,气色非常不好。 第97章 □□俘虏 昏庸无道 /250000独最新章节! 99年2月上旬春节休假期间,冯玉梅、万键和其他同事去看望婷婷,大家有说有笑,非常开心,都说希望婷婷早点上班,和同事们在一起的快乐让婷婷决定提前回公司上班。 春节后,婷婷找到严经理要求去其他公司,望着精神疲惫脸色憔悴的婷婷,严经理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笑着问:“说说你想去哪个公司?随你挑,去那都行,可以吧?” 婷婷微微一笑说:“除了城东,去那都可以,我当然更愿意回营销部。” 严经理手一挥,说:“好!去营销部吧!我给骆经理打个电话,好好干哈!不过你得有思想准备,按基本法你得从0开始。” 婷婷惨淡一笑说:“我知道,我只想做个普通业务员,做单赚钱过日子。” 严经理哈哈大笑,煽情的说:“那怎么行呢?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你还得拿出当年的干劲来,再来一次穆桂英挂帅!到时候,我再为你开庆功会!”婷婷苦笑的摇了摇头。 去营销部报到时,骆经理满脸笑容的说:“仝大姐,听说你回营销部我们可开心了,尹梅双正在筹备一个部,目前她筹备部各方面都比较薄弱,我想让你去帮帮她,这也是严经理的意思。可以吗?” 婷婷点点头说:“可以,我随便去哪个部,反正到那都是做单赚钱,无所谓。” 尹梅双30多岁,市郊菜农,中等身材,长相说不上漂亮但说话嗓音甜美,语速缓慢,特具女人味,所以很有异性缘,但由于穿着过于开放很多人看不惯她。 婷婷的到来令尹梅双非常兴奋,她知道婷婷是增员高手做单强将,有了她,筹备部绝对成功。 婷婷上班后的第二天,尹梅双单独请她吃饭,席间,尹梅双满脸笑容的说:“仝大姐,你来了我好高兴,你可要好好帮我啊!” 婷婷笑笑说:“做保险是为自己赚钱,说不上谁帮谁,在那工作我都会尽力。” 尹梅双低垂眼帘,语气艾艾的说:“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要你帮我整整那些欺负我的人。他们都不听我的话,特别是哪个王浩,专门跟我作对。” 婷婷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会这样呢?大家之间没有利害冲突,为什么要和你作对?” 尹梅双嘟起嘴巴,一副招人怜爱的模样说:“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他们欺负我老实呗!王浩想夺我的权,他想当筹备部经理。” 婷婷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说话有点离谱,保险公司的体制不存在□□之说,级别升降的唯一标准是业绩和人员。 婷婷敏感到自己已身陷是非之地,明白领导安排自己到这个分部完全是为了帮尹梅双,如果当时了解这些情况绝对不会来这个分部,现木已成舟,后悔也来不及了。 婷婷暗暗警告自己;少说话多做单,不管闲事,不参与任何恩怨是非。 新的工作环境对婷婷来说并不陌生,这个筹备部有好几个人并不是尹梅双增的员,是被营销部当‘孤儿’分给尹梅双筹备部的,这些人一直看不惯尹梅双的为人,即使到了尹梅双的筹备部也不愿意搭理她。 婷婷上班后,为了避免是非尽量与他们保持距离,但这些人偏偏喜欢围着婷婷问长问短,在他们眼里婷婷是保险行业的精英,是做出了大成绩上过电视的大名人,而且为人亲切和蔼,所以婷婷的态度再怎么冷淡沉默,他们都认为是她丧弟的原因,反而更关心她,大家的热情友好,使本来就随和的婷婷没办法将大家拒之千里之外,慢慢的婷婷也忘记了自己对自己警告。 尹梅双满怀希望等待婷婷增员做大单,更期望她帮自己整治那些不听话而且处处和自己作对的人。 很快,尹梅双大失所望了,婷婷不仅没有帮她整治那些和她作对的人,反而和王浩哪些人打成一片,整天有说有笑。尹梅双又伤心又委屈,认为自己真心真意对婷婷好,而且还请她吃饭,她竟然和自己的对头打得火热。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哪些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婷婷转,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筹备部经理。 尹梅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恨,甚至比恨王浩更恨婷婷。如果不是要依靠她的业绩和增员冲部,她会立马让骆经理把她调走。 几个月后,尹梅双筹备部的人员和业绩都达了成立分部的指标。骆经理要尹梅双给自己分部取个名字,尹梅双得意洋洋的说:“我早就想好了,我的名字叫梅双,我的分部就叫梅花,好听吗?” 骆经理对她竖起大拇指说:“不错!梅花傲雪,一枝独放。” 99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29岁生日快乐! 成立分部后的尹梅双头仰得更高脾气更大和大家的关系也更紧张了,可谁都不搭理她。见其他分部经常搞活动,尹梅双也在黑板上出通知,可梅花分部的人除了参加营销部的统一活动,从来不响应尹梅双的提议。 得知梅花分部的人经常在外面聚餐、喝茶潇洒得不亦乐乎,尹梅双火冒三丈,把婷婷恨得咬牙切齿,她认为如果没有婷婷,王浩哪些人根本不懂浪漫。 忍无可忍的尹梅双找到骆经理要求把婷婷调走,骆经理皱着眉头说:“尹梅双,你怎么啦?你知道有多少分部想要仝大姐吗?严经理为了帮你,才让我把仝大姐放到你部里。” 尹梅双嘟起红红的嘴唇,扭动着身子嗲声嗲气的说:“谁要她?你给谁啊!反正我不要,我被她气死了。” 骆经理哄小孩似的哄她说:“别气,别气,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找她谈谈,可以吧?” 尹梅双的凤眼瞟了一眼骆经理,气嘟嘟的说:“你找她谈有什么用嘛?她能说会道,你说得过她吗?” 骆经理哈哈大笑,然后心平气和的说:“她确实很能干,这几个月全靠她的业绩,否则你这个筹备部怎么经得起考核?怎么成得了梅花分部?为了你的梅花分部,忍忍吧!” 骆经理嘴上安慰尹梅双心里却默默说;尹梅双同志,别过分了,说实话,我没见仝大姐给谁惹过麻烦。 说到业绩,尹梅双比谁都清楚,成立梅花分部的业绩,婷婷一个人的保费占了40%,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梅花分部。想到这里,尹梅双不说话了。沉默片刻后又撒娇:“就算这次考核我没通过,你们总不可能解散我的筹备部吧?我有几个朋友都是单位上的一把手,他们答应了给我签大单,严经理也知道,不信,你问严经理。” 骆经理点点头说:“我相信,我绝对相信,公司里谁不知道你尹梅双又漂亮又能干啊!” 尹梅双得意的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在骆经理的劝说下,尹梅双安分了些,虽然和梅花部的人都不说话,但彼此相安无事。 临近年底了,因为是跨世纪的千禧之年,公司里颁布了许多奖项激励大家以最好的业绩迎接新千年。 此时的婷婷如同刚进公司那会儿一样满环激情干劲十足,骑着电动车满世界跑,日进几单是常事,她的个人业绩在营销部排行榜上经常遥遥领先,获千禧大奖十拿九稳。 这天下午全营销部3点开夕会,梅花分部的人基本上都来了,唯独分部经理尹梅双没来,等到快4点了还不见尹梅双的影子,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一些难听的话泄愤。 有人提议给尹梅双打电话,大家推选老实厚道的赵金泉给她打,电话通了,赵金泉小心翼翼的说:“舒经理,我们等你开夕会。” 电话哪头的尹梅双心不在焉的说:“开夕会啊?哦!我在打牌,你们先开,我等会儿过去。” 赵金泉把尹梅双的话告诉大家后立即炸了锅,一个个大声叫骂,脾气暴躁的刘辉一边捶桌子一边骂:“什么吊经理!他妈的纯粹一只鸡!又嫖又赌!” 还有人说出更难听的话,叫骂声引来了营销部年轻的副经理朱宇,文质彬彬的朱宇笑眯眯的问:“你们分部在搞什么活动啊?” 见朱副经理来了,大家要他评评理,朱副经理仍然满脸笑容的问:“评什么理啊?说来听听。” 大家说出事情的原委,朱副经理有些尴尬,是啊!分部开夕会群众都来了经理却在外面打麻将,作为分部经理怎么可以这样呢!可面对大家又不好说什么,他知道尹梅双和大家的关系不好,而严经理特别照顾尹梅双也是众所周知的,介于这些原因自己说轻说重都不合适,只有呵呵的笑,这时手机响了,他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往外走去,借故离开让他尴尬的梅花分部。 5点了,尹梅双还没来,大家估计她不会来了,王浩生气的说:“这个狐狸精,平时我们迟到,板着一张脸说了又说,还扣我们的钱,她自己居然连夕会都不开,明天我不来开晨会了。” 王浩刚说完,立即有几个人跟着说:“我也不来,” 见有人响应,王浩萌发了整一整尹梅双的想法,给她一个难堪,杀杀她的淫威,免得她一天到晚盛气凌人。王浩望着大家诡秘的笑了笑说:“我提议明天大家都不要来开晨会,如果她给谁打电话,谁就说在打麻将,看她怎么办?看她还敢不敢扣我们的钱。” 出于对尹梅双的厌恶,大家也想出出气,既然有人领头,何不此趁机会歇一天哪,于是,王浩的提议得到一致通过。 第二天,晨会主持人刘琳琦发现梅花分部只有尹梅双一个人,她身后一排空空的椅子在人群中间显得特别刺眼,心里嘀咕,这个尹梅双是不是又和部里人吵架了?否则,怎么全分部的人不来开晨会呢? 晨会按程序进行,刘琳琦向大家问好后便按顺序请每个分部经理报人数,轮到梅花分部时,尹梅双没站起来,坐在椅子上板着脸大声叫道:“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人。”营销部大厅里哄堂大笑。 晨会后,尹梅双来到经理办公室,满脸委屈的望着骆经理说:“骆经理,你管不管嘛?一个都不来上班,开除他们!” 其实前一天骆经理已经从朱副经理嘴里知道梅花部开夕会发生的事情,但他装得毫不知情一脸惊讶的神情说:“哦!你分部的人都没来开晨会?为什么?问过他们吗?” 接着又说:“这样吧!我还有点事,你去找朱副经理,他会处理的。好吗?” 尹梅双嘟起鲜红的嘴唇撒娇说:“不嘛!我就要你处理。” 骆经理心里暗暗叫苦可又奈何不了她,只好耐心的说:“我手上有件要紧的事情等着处理,你去找朱副经理,他会处理的。好吗?”尹梅双这才很不情愿的走出办公室。 尹梅双一走,骆经理立即给朱宇打电话,要他和尹梅双好好谈一谈,提醒她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僵,否则下不了台的是她自己。 朱副经理的办公室里,尹梅双哭哭啼啼的说:“朱副经理,他们这样欺负我,你要给我作主啊!就是哪个仝静秋搞的鬼,大家都听她的。” 想起前一天梅花分部开夕会的情景,朱副经理心里说;尹梅双啊尹梅双,你那里是当经理的料哦!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尹梅双,今天这事就算了,给他们每个人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尹梅双两眼瞪着朱宇狠狠的说:“什么啊!你还要我给他们打电话?没搞错吧?” 朱宇一脸正色的说:“没搞错,只能这样做,否则,大家都不来上班,你怎么办?” 尹梅双嘴一瘪不屑的说:“他们敢!到时候我扣他们钱。” 朱宇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你不能这样做,他们的业绩都不错,如果你这样搞,他们不做单营销部完不成任务,我们不好交差。” 尹梅双一开始就不愿意找朱宇,知道在他这里得不到支持,见朱宇这样说,她头一仰转身就往外走,嘴里嘀嘀嘟嘟的说:“你们不管算了,我找严经理去。” 朱宇立即给骆经理打电话。骆经理说:“嗨!随她去吧!我已经把昨天开夕会的情况给严经理汇报了。”朱宇这才松了一口气。 尹梅双没有直接去严经理办公室而是先打电话,电话里她哽咽的说:“严经理,你管不管嘛?我分部的人都不来上班,我找骆经理,骆经理要我去找朱副经理,朱副经理要我给他们每个人打电话,好像求他们来上班似的,我受不了啦!你帮帮我,好不好嘛?” 严经理知道事情的原委,从工作出发应该要她按朱副经理的话做,可考虑到如果自己这样说,已经备感委屈的尹梅双肯定受不了,想起尹梅双娇媚可人的神态和脉脉含情的眼睛,怜爱之情涌上心头,于是,立即柔声的说:“梅双,别生气哈,这事慢慢来,你暂且忍一忍,等公司完成千禧任务后,我会处理的,好吗?听话啊!” 尹梅双嗯了一声后,嗲声嗲气的说:“我听你的,千禧后你一定要帮我赶走哪个仝静秋,好吗?最好开除她,我看不得她,好不好嘛?” 娇滴滴的声音通过话筒把严经理电得浑身酥麻,心猿意马的严经理微微颤抖的说:“梅双,我想你了,晚上老地方等我。”满脸得意笑容的尹梅双甜甜的嗯了一声。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婷婷不仅获得了多种奖项,还接到了规格颇高的千禧筵席请柬,多少人羡慕多少人敬佩啊!为数不多的千禧筵席请柬代表的是一种殊荣一种骄傲! 千禧新年在举国欢庆中来到了,各单位庆祝元旦的活动非常热烈非常隆重。保险公司也不例外,各公司各营销部早早准备了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 元旦晚上寒风凛冽气温特别低,可位于市中心的营销部却春意盎然一片欢声笑语,几百号人集聚一堂观看文艺节目,大家载歌载舞迎接千禧新年。 为了参加营销部的元旦晚会,婷婷用女儿从日本带来的藕色羊毛绒给自己做了一件长大衣,配一条玫瑰红的丝巾。 当婷婷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引来无数欣赏的目光和赞美的话语,一贯大大咧咧的婷婷不好意思起来。 元旦刚过春节将至,传闻公司为了褒奖大家,准备发放丰盛的年货,处在兴奋之中的人们更开心了。 可有个人越来越难受,这个人就是尹梅双,她嘀咕;元旦已经过了,公司任务也完成了,严经理怎么还不把那讨厌的老女人弄走呢?每次给他打电话,总是说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嘛?她再也无法容忍哪个越来越受人瞩目的老女人。 营销部给业绩第一名的分部发礼品,每人一份,尹梅双把礼品全部领来后分发给大家,唯独不给婷婷。 婷婷没有礼品,大家叫她找尹梅双要,婷婷淡淡一笑,摇摇头说:“算了,无所谓。” 婷婷无所谓,可大家不答应,他们找到尹梅双,忿忿不平的责问为什么扣押婷婷的礼品,王浩两眼瞪着尹梅双大声质问:“你凭什么不给仝大姐?” 尹梅双把头一仰,翻着眼睛得意的说:“我想发给谁就发给谁,这是我的权力。你管得着吗?” 王浩指着尹梅双的鼻子狠狠的说:“我就管得着!你今天不把礼品给仝大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尹梅双毫不示弱的说:“老娘今天就不给,怎么样?看样子你还敢打我?” 被激怒了的王浩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听到吵闹声,婷婷过来不屑的看了尹梅双一眼,然后拉住王浩,边推他走边对围观人群说:“大家走吧!和这样的人计较没意思。” 婷婷的话音刚落,尹梅双冲过来一把抓住婷婷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叫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我是怎么样的人?” 旁边的人连忙上前掰开尹梅双的手,个个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说;哎呀!真看不出来,看似娇弱的尹梅双竟然如此凶悍野蛮。 王浩以为婷婷会和尹梅双打起来,作好了保护婷婷的准备,谁知婷婷一声不响的理了理被抓乱的头发,然后向经理办公室走去。 婷婷在向骆经理叙述事情的经过,尹梅双哭哭啼啼的进来了,王浩一伙人也跟了进去,骆经理站起来望着王浩他们大声说:“你们来做什么?都出去,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广场!” 王浩眼睛一瞪气愤的说:“我们来做什么啊?我们来为仝大姐打抱不平!办公室怎么样?办公室就不可以进来吗?” 见王浩发横了,骆经理语气缓和了一些说:“我不是说办公室不可以进来,现在正在解决问题。这么多人说话,我听谁的?” 王浩冷笑一声说:“听谁的?你说听谁的?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听谁的,你敢不听谁的?” 婷婷走过来对王浩说:“你们先出去,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骆经理,放心,没事的。” 王浩一伙人出去后,尹梅双边哭边说:“骆经理,你看到吧?梅花部的人都听她的,刚才她还叫王浩打我。” 婷婷鄙夷的目光盯着尹梅双说:“你怎么颠倒黑白?无聊!” 骆经理望着尹梅双一脸无奈的说:“等仝静秋把话说完你再说好吗?” 婷婷继续说完刚才被打断的话,然后义正词严说:“骆经理,我回公司上班快一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在梅花分部我一忍再忍,不知道尹梅双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希望领导公正处理。我走了。”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 婷婷走后,骆经理轻声细语的对尹梅双说:“你扣押仝静秋的礼品是不对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你梅花分部获第一名,仝静秋是立了大功的,她个人业绩占全分部业绩的4分之一,我没说错吧?你不能这样做,不要再闹了,回去赶快把礼品给人家。” 尹梅双瞟了骆经理一眼,嘟起红红的嘴唇说:“做梦!我就不给她,看她能把我怎样!”骆经理无语。 几天后,婷婷和大家在外面聚餐时,王浩说:“仝大姐,那狐狸精还不把礼品给你,怎么办?我找骆经理去。” 婷婷淡淡一笑说:“算了,谁也不要找了,有找人的精力多做一份单,一份单的佣金要买多少东西啊!对啵?” 一个叫雷艳的主管忿忿不平的说:“仝大姐,这不是东西不东西的事,她这是欺负人,你也太懦弱了!” 婷婷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说:“我也不是懦弱,碰到这样的人有什么办法呢?跟她一般见识没意思,再说找骆经理有什么用?你们看不出来骆经理很为难吗?你们想想,骆经理敢得罪严吗?所以说算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做单赚钱,没有必要和谁争高低。” 这天刚开完晨会,有人通知婷婷说朱副经理找她,一旁的王浩高兴的说:“仝大姐,可能是把礼品给你。”婷婷也以为是礼品的事。 见婷婷来了,朱副经理很客气的叫她坐,然后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婷婷立即感觉到不是礼品的事,可是除了礼品还会有什么事呢?百思不得其解的婷婷只有静观其变。 朱副经理一脸尴尬的望着婷婷,吱吱唔唔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婷婷笑了笑说:“朱副经理,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了解我的性格,有什么事你直说,没关系。” 尽管婷婷这么说,可朱副经理还是绕了半天圈子才表达清楚他的意思;劝婷婷退司。 婷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她一字一字的问朱副经理:“你劝我退司?” 朱副经理难堪的点点头,婷婷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脸带微笑的说:“朱副经理,我坦率告诉你,我非常热爱保险工作,我永远不会退司,如果公司认为我不称职可以开除我,但必须行文,让我知道自己违反了公司哪条。”说完扭头就走。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朱副经理头上却冒着汗。婷婷一走,他立即拿起电话向骆经理汇报谈话结果,并问怎么办?骆经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让朱副经理找仝静秋谈就是因为他自己说不出口,他不忍心对一个保险业的精英说这样的话,从营销部的利益考虑他也不愿意仝静秋退司,可是上级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既然仝静秋自己不同意退司,哪等几天再说吧!他也希望缓几天,但愿领导不追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希望是希望,现实是现实,完全两码事。 第二天,刚上班严经理就打电话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骆经理只好实话实说:“仝静秋说除非公司行文开除她,否则,她永远不退司。” 严经理心里一震,许多有关仝静秋的画面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电视报道、城东授命、庆功大会。。。。。。严经理叹了口气,正想说仝静秋不愿意退司就算了。 突然,眼前又出现了另一组画面;一双含泪的媚眼;娇滴滴的哭诉声;软若无骨的酮体;消魂蚀骨的时刻,还有自己对心爱女人的承诺等等。于是,严经理毅然决然的说:“不退也得退!把个营销部搞得鸡飞狗跳,哭哭啼啼,这样的人再能干也不能留,她不退司停止她的工作,不给□□不让她开晨会,看她退不退!”骆经理除了满口答应还能说什么。 早上,婷婷刚出电梯就被通知不让开晨会并停止一切工作。婷婷心想不让开晨会更好,我签单去,今天正好要和一个老客户签单,突然想起□□用完了,便去内勤领□□。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内勤竟然拒绝给她□□。婷婷恼火了,对她个人做得再过分她可以忍受,拒绝她领□□绝对不行,因为开具□□关系到保险公司的利益和信誉,也关系到客户的利益,她和发放□□的内勤人员小邓据理力争,质问为什么不能领□□,小邓委屈的说:“仝大姐,你不能怪我,我是按上级指示办事。” 婷婷想不到公司领导如此水平,更想不到她一向尊重的严经理如此糊涂。 婷婷寒心了,流泪了,她不是为自己流泪,她是为自己热爱的保险事业流泪,保险是一份多好的事业啊!落在这样昏庸的领导手里会有前途吗? 婷婷无缘无故被停止工作还被劝退司的消息传开后,整个营销部炸了锅,梅花分部的人除了尹梅双全部跑到市公司提抗议,还有一些为婷婷抱不平老营销员纷纷跑到市公司、省公司找其他领导反映情况,严厉指责某些领导对公司对营销员极端不负责任的做法,并强烈要求把停止仝静秋工作的理由公布于众。 一时间,整个保险公司议论纷纷;仝大姐是为保险公司作出过巨大贡献的营销员,竟然会因为得罪了某领导的情人落得如此下场,以后谁还愿意为保险公司出力卖命? 严经理原本以为悄悄的叫婷婷退司,人一走就没事了,尹梅双也不会天天寻死觅活的折腾自己,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随和大度能吃亏能上当的仝静秋居然坚决不退司,而且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全公司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最让他脑火的是省公司领导打电话询问此事,并提醒他要注意影响。原本他对婷婷多少还存有一些歉疚感,现在除了恨还是恨,恨婷婷的同时也恨尹梅双太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好在和尹梅双的事情没留下任何证据,组织上是不会捕风捉影的,但自己的政敌和对头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攻击自己,这务必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真是得不偿失,女人虽好,但好不过前途啊!再说没有了前途那来的女人?他心里非常清楚,尹梅双投怀送抱不就是冲着权力来的吗? 领不到□□,婷婷和客户赵先生签不了单而且无法解释,这样的事情一句两句说的清楚吗?就算说得清楚也不能说啊!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这样的事传出去必定会损坏公司形象。婷婷只好编理由要赵先生等两天,好在赵先生是对婷婷有着好感和信任的老客户。 为了尽快给赵先生签单,婷婷再次找到内勤小邓,恳求她给自己□□,一张也行,可以把赵先生的单签了,这份单前几天就和赵先生谈好了,只需要开□□收钱。 多少营销员为了一份单费尽口舌甚至不辞辛苦的跑上十次八次,而这份已经谈好了的单难道放弃吗?就算不计较公司和营销员的利益,客户赵先生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他肯定说这个保险公司有毛病,或者说这个保险公司太不讲信誉。 如果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会给公司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婷婷把这道理耐心的说给内勤小邓听,小邓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她扫了一眼周围后,悄悄说:“仝大姐,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们都很同情你,有什么办法呢?你知道吗?这是领导的命令,谁敢不听?” 她又看了看周围没人,耳语说:“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有□□收了保费也交不了单。知道吗?千万别说我告诉你的。” 婷婷点点头说:“我知道。谢谢你啊!” 第98章 大闹晨会 公道人心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回到家躺在床上,感觉心口很堵想找人问问;人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堂堂的市保险公司经理如临大敌似的对付一个营销员,用行政手段剥夺营销员的工作权力,就算不需要对营销员负责,难道也不需要对国家的企业负责吗?21世纪了,国家保险公司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悲哀啊! 这么多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很难受,可是找谁说呢?为了不连累王浩他们,婷婷不接他们电话,也不联系保险公司同事,更不愿意打搅生活中的朋友,想对女儿说说,可女儿找了男朋友后忙的整天不着家,偶尔回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正无处诉说时,客户赵先生来电话询问什么时候签单,婷婷再也编不出拖延的理由了,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吱吱唔唔半天,赵先生发火了,在电话吼道:“怎么回事?还要我求你签单?多少保险公司的营销员围着我要我买他们的保险,我认为你这个人不错,服务态度又好,所以才又找你买保险。你还作翘?” 压抑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婷婷呜呜的哭起来。 赵先生本想再训斥几句,发现婷婷哭得非常伤心。赵先生心里一怔暗自琢磨,难道是自己刚才几句话让她哭得这么伤心?不对,仝主任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记得买第一份保险哪会儿,自己经常是一天3—4个电话找她问这问那,仝主任认真耐心不厌其烦的给于解答,后来经过多次接触,仝主任留给他的印象稳重能干、开朗直爽,而且非常大气。今天哭得这么伤心,一定是遭遇了很大的委屈,想到这里,时任某单位保卫处长的赵先生连忙说:“仝主任,哭得这么伤心干嘛?别哭了,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哭过后,婷婷心中的愤懑和委屈多少得到了一些宣泄,于是逐渐停止了哭泣,喘了几口大气后声音沙哑的说:“赵处长,不好意思,我实在控制不住了,我想和你谈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给你签单的原因,你有时间吗?” 赵先生立即说:“有,有,有,你现在就过来,骑车子注意安全哈!” 婷婷洗洗脸梳梳头,然后骑着电动车直奔赵处长单位。赵处长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见她眼睛有些红肿,关心的说:“哭得这么厉害?什么解决不了问题啊?喝口水,慢慢说。” 听完婷婷的叙述,赵处长大声吼道:“什么破保险公司!还有这样的事情啊!今天晚了,明天一早我去找那姓严的,我要问问他凭什么剥夺你的工作权力,我还要告诉他,他这样做严重违反了劳动法。” 婷婷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连累赵处长,万一脾气暴躁的赵处长和严经理吵起来怎么办?她忐忑不安望着赵处长,轻声说:“赵处长,你不要去找严经理,他是市公司一把手,不可能出尔反尔轻易改变他自己作出的决定,我上不上班无所谓,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让你等这么久,我知道你是照顾我,其实去那里买不到保险呢?” 赵处长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的说:“真他妈的混账!□□就坏在这帮兔崽子手里!” 第二天,赵处长安排好工作后直奔市保险公司。一进经理办公室,赵处长望着严经理单刀直入的说:“我是仝静秋的客户,今天来没其他事情,只问你一件事,为什么不让仝静秋同志上班?” 严经理心里一惊,仝静秋的说客?哼!谁来也没用。随即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轻声细语的说:“请坐,你贵姓?” 赵处长没回答严经理的问话,而是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严经理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客气的说:“赵处长,你请坐啊!” 赵处长坐在严经理对面的沙发上。严经理笑了笑说:“关于仝静秋的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听说她拉帮结派搞得分部不团结,分部经理又管不了她,严重影响工作,经过开会讨论,决定劝她退司,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定团结,希望赵处长理解,也请赵处长劝劝她,为了大局退一步吧!” 准备兴师问罪的赵处长这才领教到了严经理的厉害,他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最后,赵处长只好说:“我是她的客户,我享受了她优质的售前售后服务,我认为这位同志相当不错,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不让她工作,既然这样,我把她介绍到其他保险公司去。”说完,对严经理摆了一下手,转身走了。 赵处长回到单位后立即给婷婷打电话,让她马上过来。婷婷放下电话后立即骑着电动车前往赵处长办公室。 路上,婷婷猜测赵处长可能找了严经理,这下坏了,严经理还以为是自己叫他去的,嗨!赵处长这是好心办了坏事。 赵处长非常热情的接待婷婷,坐定后,赵处长一副侠肝义胆的模样愤愤的说:“仝主任,今天我去找了哪个姓严的,纯粹一个王八蛋,满口胡言,你别理他了,我有个朋友在平安保险公司当领导,你去他哪工作,保证你一去就当主任,在那里没有谁敢欺负你。” 婷婷笑了笑婉转的说:“谢谢你!赵处长,我那都不去,我也不离司,看他们能把我怎样?” 赵处长不解的说:“为什么要这样呢?这不是毁了你自己吗?你很能干,我相信你到那里都能做得很好,跟这些人斗气没意思,也不值得,听我的,去平安保险公司。好不好?” 婷婷非常感激赵处长的一片热心,但自己不能听从他的意见,只好歉意的说:“赵处长,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去平安保险公司的事以后再说好吗?”赵处长摇摇头。 晚上,王浩和梅花分部几个人来婷婷家,大家都责怪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婷婷苦笑说:“我不想增加大家的麻烦,更不愿意连累大家,不愿意他们把你们也当阶级敌人。” 王浩不屑的说:“呸!他们算什么东西?那狐狸精现在整天跟我们假亲热,没人理她。” 一个叫褚丽的年轻女孩告诉婷婷:“仝大姐,哪天我去骆经理办公室,听见狐狸精对骆经理哭,说你不离开公司她就去死。”婷婷笑了笑没说话。 王浩一伙人走后,婷婷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进保险公司以来的工作生活情景,一幕一幕像演电影似的。 自己在这里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和辛苦,也得到了最大的荣誉和鼓励,可仅仅因为没有迎合某个人的无理要求竟被停止工作,这富于戏剧性的变化说明了什么呢?是人生无常?是自己不黯世事?是人心险恶?还是兼而有之?全公司没人不知道这一切都因为尹梅双这女人,都说尹梅双和古典故事里祸国殃民的苏妲己和褒姒同出一辙。 想起褚丽刚才的话,婷婷有了一个治治尹梅双的办法,看看她真死还是假死。 第二天,婷婷早早来到营销部,她没进去而是站在营销部对面的一个门洞里,她瞪着眼睛看着营销部的人一个个进去,她怕尹梅双不上班,她不上班不开夕会是经常的事情。直到看见尹梅双进去才放心。 晨会开始前5分钟,婷婷来到大厅门口,大厅里坐满了人,往前台一看,太巧了,坐在第一排的尹梅双左边正好有个空位子,婷婷快步走过去坐在尹梅双左边的空位子上,尹梅双正在和右边的人说话,发现左边位子上坐了人本能的侧过头,一看是婷婷大吃一惊,立即站起来想走,婷婷一把抓住她左手,轻声说:“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旁边的人都以为婷婷在向尹梅双妥协求和,就连王浩他们也这样认为。见婷婷只说了几句话,突然站起来紧紧抓住尹梅双的手拖着她往右边的窗台走去。尹梅双一脸恐惧,身子拼命往下蹲,边哭边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嘛!” 婷婷声色俱厉的大声说:“怎么又不想死了?你不是说我不退司你就去死吗?好啊!我陪你去死,走!我们从这6楼跳下去。” 这时,大家才明白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哪样,有人惊恐的喊叫:“不得了啊!要出人命了!” 俩个晨会主持人惊呆了,听到喊声才赶快跑到台下拖住尹梅双,这时侯的婷婷简直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力大无比,几个人都掰不开她抓住尹梅双的哪只手。 直到骆经理、朱副经理和内勤的几个男生一起上前才把尹梅双拖了下来。 被拖下来的尹梅双头发蓬乱满脸泪水狼狈极了,大家把惊魂未定的尹梅双扶到骆经理办公室。 开弓没有回头箭,婷婷要彻底发泄多日以来所遭受的屈辱,她拼命挣脱抓住自己的人去追尹梅双, 婷婷因心情不好,多日来没睡好没吃好,身体有些虚弱,加上寡不敌众,很快被几个内勤的男生牢牢抓住动弹不了,几个男生正要把她往外拖时,婷婷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往下滑去,吓得几个男生赶快放手,婷婷倒在地上。 整个大厅立即乱成一团糟,一直插不上手的王浩他们见婷婷倒在地上,连忙蹲下身子要把婷婷扶起来,一个年长的营销员制止他,然后用手在婷婷的鼻孔边靠了靠,又翻开眼皮看了看,说:“没事,晕过去了,不要乱动,赶快打120送医院。” 很快120急救车来了,把婷婷抬上担架,因电梯太小,医护人员只好抬着担架下6楼,王浩和褚艳跟随救护车去了医院。 内勤男生来到办公室,把婷婷昏迷倒地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情况向骆经理作了汇报。 一直哭泣的尹梅双听说婷婷去了医院才稍微镇定了一些,她接过朱副经理递给她的一杯水,喝了几口后,看看骆经理又看看朱副经理,娇滴滴的说:“天啊!把我吓死了,一发现她坐在我身边,我就想走,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开始好小的声音问我;我不离开公司,你就去死?真的吗?好!我陪你一起死,说着拉起我就往窗台走,万一被她拉下去了怎么办?我儿子还小哪。”大家笑了。 婷婷醒过来后当时就要出院,医生不同意,说必须观察一天,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再出院。 王浩和褚丽在医院里陪了婷婷一天一夜,第二天查房后医生同意出院,王浩给骆经理打电话让他派人来医院结账。 从医院回来,婷婷在家里躺了一天,前前后后想了很多,越想越酸楚,越想越伤心,原来一直忍着也就忍了,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闹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去保监委告他们! 婷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王浩和褚丽,王浩坚决支持,褚丽不太赞同,她认为保监委和保险公司有着共同利益,不可能为一个营销员说话,到头来反而要受一顿气,她劝婷婷算了,现在整个保险行业都知道这件事了,其实严经理的日子也不好过,尹梅双也没上班。 在褚丽的劝说下,婷婷同意先观望,自己还有几年的续保佣金要领取,如果他们不再刁难自己就算了。 为了防止严经理为难婷婷领取续保佣金,王浩和褚丽故意在营销部公开说婷婷在写状子,准备去保监委状告迫害她的人,还要把状子贴满各保险公司。 婷婷大闹晨会的事情很快成了保险公司的特大新闻,省公司领导也知道了,严经理为此挨了省公司领导的批评。 恼羞成怒的严经理通知骆经理开除仝静秋,骆经理为难的说:“严经理,这件事还是缓一缓吧!听说仝静秋在写状子,要去保监委告我们。” 严经理心里一怔,天啊!这女人疯了!她可是说到做到的,看来真不能再逼她了。沉思片刻后,严经理对着话筒吼道:“你怕她告?你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啊?随她去!别管她了。”骆经理知道严经理让步了。 严经理取消了开除仝静秋的决定,并紧张的策划对策,然后放出话;如果仝静秋敢到处张贴状子,这是毁坏他人名誉和侵犯人权的违法行为,公司会要求公安局把她抓起来。 婷婷狠狠地骂道:“卑鄙!愚蠢!” 被省公司领导臭骂了一顿的严经理为了消除舆论和影响,叫尹梅双不要上班了,有单叫别人代交,分部经理的各项补贴和续保佣金照常享受,心有余悸的尹梅双求之不得。 于是,营销部的晨会上同时少了俩个女人。 婷婷偶尔会去营销部交续保,但从此没有交过新单,她做单的热情已消失殆尽。 尹梅双娇柔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她去了深圳,有人说她拿着分部经理的补贴在家打麻将。 第100章 钱财被骗 殃及家人 /250000独最新章节! 婷婷一直没去保险公司上班,除了收取续保没做过新单,续保佣金仅够基本生活,麻将扑克都不会玩的婷婷不习惯无所事事的生活,总想找点什么事做,作过几次尝试都没成功。婷婷突然想到儿子已经30多岁了,说不定那天结婚,结了婚就要生小孩,到时候自己忙着侍候媳妇孙子,根本没有时间做其他事情,何不趁现在清闲给自己未来的小孙孙准备一些婴儿用品呢? 于是,婷婷便开始用家里现有的各种碎布做小衣服、小被子、小褥子、小枕头、小鞋子、小围兜。又用色彩鲜艳的开司米线和细毛线编织了很多漂亮的小衣服、小裤子、小袜子、小帽子。 做这些可爱小东西的时候婷婷特别幸福快乐,心里时刻涌起阵阵温馨甜蜜的母爱情怀。除了偶尔和冯玉梅、万键、王浩等几个老同事聚聚,基本上很少出门,整天在家里做着甜美的奶奶梦。 2001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31岁生日快乐! 夏天的一个晚上,很少回家的晶晶突然回来了,虽然因为女儿和小吕混在一起很生气,但女儿来了婷婷还是很高兴,又是切西瓜又是拿冰水。晶晶说:“妈,你别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给弟弟物色了一个女朋友,等弟弟暑假回来正好见面。” 涛涛31岁了,忙于读书学习一直没找女朋友,为这事婷婷确实很着急,但她根本不相信女儿的朋友圈里能有什么优秀的好女孩,为了不伤女儿的自尊,婷婷笑着说:“弟弟的事不要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晶晶一脸兴奋的说:“妈,真的,这女孩又漂亮又能干,她在市内诚信鞋业租赁了一个柜台。一次聊天时,我说弟弟31岁了还没有女朋友,她主动要我把弟弟介绍给她,而且还说要和我合伙做生意。” 婷婷立即警觉起来,严肃的说:“晶晶,我告诉你,做生意的人无利不起早,你根本不是这号人的对手,以后少打交道,千万不要把你弟弟扯进去,部队里的人单纯,不要给你弟弟惹麻烦!” 晶晶不以为然的说:“妈,你别把做生意的人看得那么可怕!我现在不也在做生意嘛?” 婷婷不屑的说:“你算什么做生意?姓吕的是在利用你,不跟你说哪么多,反正我不喜欢和做生意的人打交道。” 晶晶瞪着一双看上去又大又亮的眼睛望着婷婷,兴奋的说:“我们已经谈好了合伙经营诚信鞋业的柜台,租赁合同是她签定的,她已经交了1万元钱押金,我给她5000元钱,就算我们俩共同租赁,购货款一人一半,利润也是一人一半,我送货,人家让一半柜台给我赚钱,我当然应该多做点事,诚信鞋业正好在我童装店对面,很方便。” 女儿又是先斩后奏,婷婷很生气但没办法,钱已经交给人家了,女儿不懂,自己得帮她把把关,于是问:“站柜台的营业员谁负责?” 晶晶得意的笑着:“妈,这你就不懂了,诚信鞋业不需要我们派营业员,所有的柜台由他们统一价格统一销售,他们按营业额扣点,其余的钱全部打到业主账户上,业主每天送货结账就是,这样做生意好吧?”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方式做生意,婷婷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落伍了,看来女儿比自己强,但她还是不放心的说:“这样的经营方式固然是好,但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和她合伙必须签订一份书面合同,你给她的5000元钱一定要开收条。先小人后君子,万一以后合作不成散伙,凭字据说话,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晶晶大大咧咧的说:“哎呀!我们俩好的像亲姐妹,再说她马上就要成为我弟媳妇了,还签什么合同嘛?给了5000元钱她还会不认帐啊?要人家开收条多不好意思啊!” 女儿太幼稚,婷婷生气的说:“不听我的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后什么事不要问我,将来你出了麻烦也不要来找我。我不管你的事了!” 晶晶回去后,想来想去还是要小万给自己开了一张5000元钱的收条。 小万全名万卫红,姊妹三个,排行老大,父亲是工人,母亲农村的,初中毕业后跟随母亲到处摆地摊跑集市。后来市中心地段的诚兴鞋业柜台招租,她租赁了一节柜台。 一个偶然的机会万卫红认识了晶晶,一次闲聊中得知晶晶有个弟弟在北京部队,此时正在重庆读书,30多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万卫红笑着说:“晶晶,把你弟弟介绍给我做男朋友。怎么样?” 晶晶高兴的说:“好啊!哪天带你去见我妈,只要我妈喜欢就好办了。” 万卫红不以为然的说:“我找的是你弟弟,你弟弟喜欢我就可以了,你妈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啊?” 晶晶瞪着两只眼睛说:“有关系哦!如果我妈不喜欢哪绝对搞不成,弟弟听我妈的,记得我弟弟刚当兵时,一个女同学要和他确定恋爱关系,他要哪女孩必须对我妈好,否则,对他再好也不行。” 万卫红心里暗暗发笑,觉得晶晶有点傻,竟然把随便说的一句玩笑话当真,自己现在的几个男朋友要钱有钱,要劳力有劳力,随叫随到,任何一个都比穷当兵的强。真是癞□□想吃天鹅肉! 万卫红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哪天去你家玩,看你妈会不会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们做姐妹可以吗?”万卫红有自己的打算。 晶晶笑着说:“我妈喜欢勤快能干的人,你长得又这么漂亮,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在晶晶眼里,万卫红不仅长得漂亮而且非常能干,这样的女孩做弟媳妇当然好啊!自己的傻弟弟整天就知道读书,自87年去部队后已经是第三次读书了,前两次在南京和武汉,去年又跑到重庆学习什么高级计算机应用管理。妈妈经常催他找女朋友,他总是说男人应该先立业后成家。妈妈说年纪太大了不好找,他还得意的说大丈夫何患无妻。气得妈妈说不管他的事了,嘴上说不管,其实心里很急。 自己帮弟弟找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妈妈肯定高兴,说不定还会夸奖自己。于是兴冲冲的告诉妈妈,谁知妈妈不但不同意甚至反对自己和万卫红接触。 晶晶不甘心,为了让妈妈接受小万,带小万到家里玩过几次。 婷婷从心里不喜欢这个虽然漂亮但市侩俗气的女孩,每次见面仅以礼相待没有热情。小万感觉到婷婷不喜欢自己,但晶晶总是安慰她,说自己妈妈就是这样的性格。 万卫红看中晶晶单纯老实以及她的童装店就在诚信鞋业对面,可以很好的利用她帮帮自己。刚开始只是想让晶晶帮自己送货换货,可晶晶误以为万卫红要和她合伙,满口答应还问需要投多少钱,这让万卫红产生了进一步的想法,她认为有人主动送钱能不要吗? 晶晶和万卫红合伙后没多久,军校放暑假,涛涛回家了,晶晶瞒着妈妈安排弟弟和万卫红见面。 长期在部队和社会几乎没有接触的涛涛,虽然31岁了却仍然非常单纯幼稚,他认为自己姐姐介绍的人不会错,加上万卫红的美貌和甜言蜜语,没有谈过恋爱的涛涛很快便毫无保留地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感情。 万卫红见墮入情网的年轻军官对自己言听计从,买衣服买首饰,小吃大餐随心所欲,春风得意的她又有了新计划,她琢磨诚信鞋业的柜台有晶晶打理,自己何不再租一间店面,趁年轻军官休假,正好利用他的钱和劳动力装修店面。 于是,万卫红立即在阳城批发大市场找了一间店面,签完租赁合同便开始装修,正如万卫红预算的哪样,魁梧英俊却憨厚有余的年轻军官在店里整整忙了十多天,买材料付工资花去了一万多元,这可是他多年的积蓄啊!心满意足的万卫红为了笼络涛涛,说等她手头松点把钱还给他。 对此一无所知的婷婷以为儿子每天出去是和朋友同学聚会,考虑儿子读书辛苦,难得暑假轻松一下,所以没多问。 开学前几天,涛涛回重庆了。 万卫红为了让晶晶投入更多的钱和死心塌地帮自己打理诚信鞋业的柜台,涛涛回军校后不久,她故意和晶晶一起去邮局给涛涛汇去1000元钱,说担心涛涛没有钱用,把不知内情的晶晶感动得都要流眼泪了。此后,晶晶更是把万卫红当自家人看待。 不到半年时间,晶晶投进诚信鞋业的钱款高达几万元,送货换货一个人全包。万卫红则一心一意打理自己阳城大市场的批发店。 2002年元旦刚过,领了两年续保佣金的婷婷申请退司了,彻底离开了哪个令她既怀念又伤心的地方。 53岁的婷婷享受安逸稳定的晚年生活,可命中注定的劫难又来了。 2002年2月4号晚上,婷婷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东西。军校放寒假,儿子5号到家,5号正好是农历小年,婷婷忙着把香菇木耳黄花等放到盆子里浸泡。 晶晶来了,一看她哪张哭丧的脸就知道又有麻烦了,开始婷婷以为是和小吕的事,听完她的哭诉才知道是和万卫红散伙了,因为合同和账号都是万卫红的名字,万卫红把货款全部取走,丰厚的利润一分没给她,连她投进去的几万元购货款也不还给她,仅给了她一张3000元的返修押金收据条和一堆卖剩的鞋子。 晶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辛劳了半年一无所获,而且连投进去的几万元也血本无归,幸亏妈妈提醒,5000元押金要万卫红写了收条,否则,这5000元钱万卫红也不会认账。 刚开始,晶晶怕妈妈生气,把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吞没告诉妈妈。可让她忍无可忍的是开了收条的5000元押金,万卫红也想赖掉不还给她。一次一次的约她去阳城大市场批发店接钱,每次到了那里都说现在没钱以后再说,阳城大市场离晶晶的店很远,为了接这5000元钱,去了不下10次,这时晶晶这才明白万卫红根本不想还她这5000元钱。 听完晶晶的叙诉,婷婷一点不觉得奇怪,这样的结局是她预料之中的,只是预料不到什么时候发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样的事情早晚得发生,这是必然的。她知道生意人唯利是图,但没想到唯利是图到这种程度。 很多事情晶晶瞒着妈妈,婷婷根本不知道合同的有效期截至月31号。否则,她会提醒女儿。 婷婷真想狠狠地训女儿一顿,可见她眼泪汪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疼不忍,再说这时候骂她也无济于事,只有想办法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于是心平气和的说:“别哭了,明天你带我去她店里,看看她怎么说。” 第二天2月5号农历小年,考虑生意人图吉利,上午一般不退货不退钱,婷婷选在下午去找万卫红。 下午3点钟左右,婷婷和晶晶来到万卫红店里,店里除了万卫红还有一个50来岁的瘦小女人和一个长相清秀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晶晶悄悄告诉妈妈瘦小女人是万卫红的母亲刘金凤。 见晶晶带妈妈来了,万卫红客气的迎上去,婷婷满脸笑容的和她们母女打招呼,并赞美鞋店漂亮气派,生意一定很不错。万卫红说现在生意难做,月月亏本。双方寒暄过后,婷婷开门见山的说:“小万,听晶晶说你们拆伙了,还有5000元押金没给她。是吗?” 万卫红犹豫片刻后说:“是哦,我说了过几天给她,我的钱都压在货里,店里又没有什么生意,手里没这么多现金,过几天再说。” 万卫红口头上不赖账但还是没有还钱的意思,婷婷笑了笑说:“晶晶说她已经跑了好多次,给她吧,5000元钱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这么大的店,一天的营业额也不止5000元钱啊!” 这时,万卫红的妈妈刘金凤盯着婷婷,板着脸说:“这么大的店关你什么相干?眼红啊?出去!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 婷婷仍然笑着说:“我怎么会眼红呢?你把5000元钱还了,我们马上走。” 刘金凤冷笑一声说:“看样子这5000千元钱不还你就不走了?想在我这里赖死啊!” 婷婷知道今天是秀才碰到兵,但仍然耐心的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我来接自己的钱有错吗?你欠钱不应该还吗?” 刘金凤恼羞成怒的指着婷婷吼道:“就不还!你敢怎么样?再不走,我叫人打你出去!你信不信?!” 忍无可忍的婷婷义正词严的说:“你讲不讲理啊?这么大年纪还哪么冲!” 婷婷这句话一出口立即捅翻了马蜂窝,刘金凤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凶狠的厮打婷婷,晶晶本能的上前拦住刘金凤。万卫红不屑的瘪了瘪嘴对年轻男子大声喊叫:“王少华!上!打死那老太婆!” 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子挥起硕大的拳头凶猛的朝婷婷头部挥去。第一拳打在婷婷的左眼部,婷婷晃了几下跌倒在地,但很快又站了起来,没等她站稳,王少华又是一拳挥了过去,打在原位上,这一拳比第一拳更猛更重,婷婷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片漆黑瘫倒在地上。 晶晶趴在地上抱着不省人事的妈妈嚎啕大哭,见婷婷昏迷过去了,刘金凤恶狠狠的说:“哼!想在我这里赖死!小王,把她拖出去!” 王少华立即上去抓住婷婷的两只手臂往外拖,晶晶发疯似的抓住王少华又打又咬,刘金凤见了狠狠地抓住晶晶的头发将她拖开,万卫红和王少华把婷婷拖到店门外的马路上。 晶晶挣脱刘金凤跑出来蹲在地下,抱住妈妈的身体一边摇晃一边哭着喊妈妈,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们。 在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婷婷慢慢苏醒了,但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她大吃一惊,自己怎么会躺在地上呢?女儿的面孔慢慢清晰后,婷婷才依稀记起了刚才在万卫红店里发生的事情。 晶晶搀扶着妈妈站起来,站稳后,婷婷才发现自己和女儿已经不在万卫红店里而是在店外的马路上,女儿头发蓬乱满脸血迹,万卫红母女俩站在店门口指手划脚骂骂咧咧,刘金凤凶狠的大声喊叫:“打了你怎么样?你告天去!黑白两道紧你的马跑!老娘奉陪到底!”。 这时侯,基本清醒了的婷婷感觉自己左边头部和眼睛又胀又痛十分难受,更让她难受的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人群。此时,如果地上有个洞,婷婷一定会钻进去,可光滑平整的水泥地上连一条缝隙都没有,她只得用双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和变了形的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说快打110,有人说已经打了110。正说着,听见有人大声吆喝:“让开!让开!110警察来了!” 人群中很快分出一条路,俩位年轻的警察走到婷婷母女面前说:“是你们被打吗?谁打你们?人呢?” 婷婷点点头,然后用手指了指万卫红母女,警察朝万卫红母女看了看。谁知万卫红的妈妈大声吼道:“看,看什么啊!是我们打的,怎么样?有本事抓我呀!” 俩警察像什么没听见一样,望着婷婷说:“走吧!送你们去医院,去哪个医院?” 婷婷想了想说:“谢谢你们!我想先去报案,麻烦你们送我们去附近派出所,好吗?”警察点了点头说:“可以,上车吧!” 110警察把警车开到阳城大市场派出所大门口,婷婷母女俩下车后他们便开车走了。 婷婷母女相互搀扶着走进派出所,经人指点找到片警杨大志办公室。一进门便看见万卫红王少华正和一民警有说有笑,婷婷心里咯噔一下,一切都明白了,难怪她们如此嚣张,骗了钱还打人。婷婷心想;哼!就算所长是你爸又怎样?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能一手遮天? 婷婷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后望着身穿警服的杨大志说:“同志,我报案。” 杨大志慢条斯理的问:“什么事啊?” 婷婷指着站在他背后俩个人说:“被他们打了。” 杨大志微微一笑又问:“有人看见吗?” 婷婷平静的说:“好多人看见。” 杨大志表情夸张的说:“哦!好多人看见?哪你去把目击证人找来。” 看着站在杨大志身后的俩个人满脸得意的神情,晶晶气愤的说:“警察同志,你千万不能让凶手跑了。” 杨大志一副无赖的样子说:“凶手在那?跑了与我有什么相干啊?” 面对杨大志刁蛮无理的渎职行为,婷婷本可以据理力争,可眼睛和头部剧烈疼痛难受,自己必须尽快去医院。同时想到要追究打人凶手的法律责任,医院的病历证明不具备法律效力,必须要取得公安部门法医验伤室的伤情鉴定书,而去法医验伤室验伤需要派出所出具验伤证明,否则不予受理,所以婷婷只好压住心中的愤怒,再三好言相求,杨大志这才极不情愿的开了一张验伤证明,但拒绝做笔录。 在法医验伤室,婷婷的验伤结果;一,左上下眼睑青肿,下眼睑皮下血肿范围约4,,左眼球结膜充血出血。二,左侧鼻背上部较为青肿,口中有血吐出。 晶晶的验伤结果;多处软组织淤血,嘴角破裂红肿流血不止,脸上、手上皮肤多处撕裂,右手一指甲断裂。 因公安验伤部门不具备眼科的医疗条件,便出具建议伤者去海东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医治的证明。 母女俩又急忙打的去海医一附院,赶到海医一附院门诊部已经是下午5点了,挂号、检查、取药一直折腾到6点多,本来想给晶晶开点药,可晶晶说自己是外伤不需要服药赶快回去,弟弟7点就要到家了,于是母女俩匆忙打的回家。 到家后,婷婷的左眼已经肿得撑不开了,走到镜子前吓了一大跳,整个脸全变形了,左边上下眼睑、额头、颧骨高高肿起,肿起部分全是青紫色。 今天是农历小年,本来一家人可以高高兴兴的团聚,可自己变成了这副样子,儿子回来怎么办?婷婷伤心的哭了,一哭头部越发疼痛。 想到儿子马上就要到了,家里还冷锅冷灶,婷婷强忍住悲伤和疼痛去厨房做饭,晶晶进厨房帮妈妈洗菜。 刚洗好米便听见敲门声,婷婷一下紧张起来,本能的捂住左边的脸,然后示意晶晶去开门,如果没发生这样的事情,晶晶早跑去开门了,她望着妈妈变了形的脸露出为难的神情,婷婷无奈的说:“去开吧!” 门开了,涛涛笑着说:“干嘛?半天才开门。不欢迎啊?” 可能是因为见到了最亲的人,心中所有的悲痛和委屈全部涌了上来,晶晶抱住刚进门的弟弟嚎啕大哭。 涛涛一惊,心提了起来,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自己每次回家妈妈和姐姐都是喜笑颜开的迎接自己。他放下手里的行李急促的问:“老妈呢?” 婷婷在厨房应道:“儿子啊!妈在厨房,在给你做好吃的哪!” 听到妈妈的声音,涛涛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但他还是紧张的四处张望,发现妈妈站在厨房里低着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今天怎么了?以往每次回家都是妈妈开门,自己的脚还在门外,妈妈会连忙接过行李,慈爱地看着自己,然后笑眯眯的说胖了或瘦了。 涛涛怀着疑虑走进厨房站在妈妈身后说:“老妈,你怎么了?” 婷婷装作收拾桌上的东西一直用背朝着儿子不敢转身,涛涛一把将妈妈的身体扳了过来,婷婷本能的低着头用手遮住左边眼睛,涛涛掰开妈妈的手后惊呆了,虽然刚才已经觉察到妈妈的脸庞好象变了形,但没想到这么严重,整个半边脸颊又青又肿,眼睛周围一大圈黑乎乎的,涛涛心疼得直掉眼泪,他双手扳着妈妈的肩膀大声问道:“怎么回事!谁打你了?谁啊!”, 晶晶哭着把弟弟拖出厨房,然后使劲把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弟弟往沙发上摁。 愤怒扭曲了涛涛英俊的五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一把抓住晶晶,咬着牙声音低沉的逼问:“说!快说!谁把老妈打成这样?” 晶晶浑身发抖喘着气说不出话,婷婷捂着脸从厨房出来掰开儿子的手,语气平静的说:“我和人家吵架,别问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见妈妈和姐姐都不肯把真相告诉自己,涛涛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望着妈妈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看见儿子发疯的样子,婷婷心疼的直掉眼泪,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儿子,听完妈妈的叙述,涛涛把军帽一扔,军装一脱,拉着晶晶吼道:“带我找哪个王八蛋去!” 儿子要去找打自己的人,年轻人见面肯定要打起来,打伤了谁都不好,再说儿子是军人怎么可以打人呢?于是连忙拦住儿子不让他出去,可怎么拦也拦不住已经红了眼的儿子。他掀开妈妈就往外冲,婷婷紧紧抱住儿子的身体,可很快就被儿子推开了,婷婷双腿发软跌倒在地,她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抱住儿子的一条腿,苦苦哀求:“儿子啊!你是军人,不能打人的,万一失手打死了人要偿命的!儿子啊!妈求你了,别去了!” 被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的涛涛那里听得进妈妈的劝阻,身心疲惫的婷婷又那里拖得住身强力壮的儿子?涛涛一拔腿,挣脱妈妈的双手出了门,然后转身拉着晶晶走了。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拉着女儿走了,如果找到了哪个殴打自己的年轻人,一场打斗在所难免,其结果绝对是两败俱伤,如果万一失手。。。。。。 婷婷浑身颤抖不敢往下想,她五内俱焚、肝胆欲裂,她想哭,可无泪。恐惧、紧张、无助、绝望把她击垮了,她瘫倒在地。 自己遭受再大伤痛都能够忍受,可她接受不了儿女们受到半点伤害。 婷婷昏昏沉沉地在地上不知躺了多久,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猛的爬了起来。 门开了,果真是儿子和女儿回来了。婷婷惊喜地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涛涛把妈妈扶进房间,让她坐在沙发上。 婷婷站起来两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然后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儿子除了鼻子和嘴角旁边有些血迹,身体其他部位好像没有什么损伤,婷婷这才破涕为笑。然后又看看女儿,女儿也没受什么伤害,这才放心了,连忙去厨房打来一盆热水。 涛涛洗脸时,婷婷轻声问晶晶:“找到哪个人了?” 晶晶高兴的说:“找到了,我们刚走到万卫红家附近,正好看见万卫红挽着哪个男的从网吧出来,涛涛叫我不要动,他一个人走过去,万卫红看见涛涛转身想跑,被涛涛一把拖住,哪男的见涛涛拖住万卫红,一把抓住涛涛胸口的衣领,朝涛涛头部猛击一拳,涛涛立即放开万卫红,挥起拳头朝哪男的脸上打去。那男的被涛涛打得站都站不稳,一直往后退,满脸是血,吓得我过去拉住涛涛就走,这时正好来了一辆的士,我们钻进的士回来了。” 晶晶的叙述让婷婷心里五味杂陈,但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毕竟没出大乱子。 晶晶说好饿,婷婷才想起了今天是小年,一家人还没吃饭,儿子从重庆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到家后连水都没喝一口,她连忙给儿子泡了一杯热茶,然后去厨房做饭。 第二天,婷婷左边脸颊全黑了,对着镜子,婷婷哭了,疼痛可以忍受,这么恐怖的面孔怎么见人?还有几天就春节,亲朋好友来家拜年怎么办?最后她只好打电话告诉所有的朋友,说自己去北京过春节。 大年初二,晶晶便去玉童大厦开店做生意,婷婷考虑儿子回来这么多天一直待在家里怕他闷,要他出去找同学和朋友玩玩,可涛涛很少出去,几乎天天在家里陪着妈妈,平时母子俩难得在一起,这次因祸得福,给母子俩一个谈心的机会。 谈着谈着,涛涛忍不住把自己和万卫红谈恋爱的事告诉妈妈,最后涛涛说:“我还在奇怪,最近她为什么老是故意找茬发脾气,原来是找了这个男的,不知道这男的是那的。算了,对我来说也是一次教训,以后我坚决不找地方女孩。” 婷婷气得差点晕过去,她不是为那一万多元钱,是心疼儿子,尤其怨恨女儿瞒着自己坑害儿子。 整个春节,婷婷除了去医院看眼睛没去任何地方。 3月3号,涛涛回军校 3月4号上午10点钟左右,婷婷去医院复查眼睛刚回家就接到女儿电话,女儿在电话里哭着告诉她;小吕刚才被阳城派出所的杨大志等几个警察用吉普车带走了。 婷婷既震惊又愤怒,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抓走小吕?其目的是什么?突然,她明白了,她被打的当天,儿子打了哪男青年,儿子是军人,他们不敢拿儿子怎么样,所以等儿子一走便拿小吕开刀,因为万卫红了解家里的情况,知道小吕是个怎么样的人。婷婷要了小吕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婷婷说:“小吕吗?” 对方回答是,婷婷说:“我是晶晶妈妈,你仔细听着,首先,别害怕,你没做坏事,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再就是,不管他们怎么逼你,你都不能瞎说,如果他们要你签字,你必须看清楚他们写了些什么,千万不能随便签字。听到没有?不要怕他们,24小时之内他们一定要放你的。听到没有?” 小吕一直嗯嗯嗯的答应,婷婷还想再交待几句,突然关机了,婷婷生气的骂:“没出息的东西!” 其实不是小吕关机,是阳城派出所的杨大志一把抢过手机关了,小吕想夺回手机,杨大志眼睛一瞪,说:“干吗?” 小吕说:“我不可以打电话吗?把手机还给我。” 杨大志凶狠狠的说:“到了我这里就由不得你了,你给我老实点,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敢跟我过不去,我马上送你去沙河岭。相信啵!” 洪昌人都知道沙河岭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小吕害怕了不敢吭声。 到阳城派出所后,小吕被带到小房间里,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杨大志要小吕面对墙站着,然后锁上门走了。 在办公室等侯已久的万卫红见杨大志来了,笑吟吟的迎上去,神情有些紧张的问:“抓到了吗?” 杨大志打了一个响指。得意的说:“抓到了!关在审讯室,何东小姨子的指示我敢不执行?何东和我是哥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说!想要他多少钱?” 万卫红拍着手高兴的说:“哈哈!抓到了就好!小杨,你说要多少?听你的,” 然后又对杨大志耳语:“反正我一分不要,给你抽烟喝酒。” 杨大志故作正经的说:“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一分不要,这事没有领导的支持是办不了的,给领导买几条烟吧!剩下的犒劳一下办事的兄弟们,大家辛苦一场,吃顿饭吧!” 万卫红心领神会的说:“应该的!应该的!你安排就是,你帮我出了这口气,我不会亏待你,我店里到了一批高档男皮鞋,有时间过去看看。” 杨大志点了点头,然后对万卫红说:“我叫个人审哪小子去,一看就是个没用的家伙。分分钟把他拿下,你回去等好消息吧!” 杨大志带着协警小徐来到审讯室,坐在椅子上的小吕见有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杨大志声色具厉的喝道:“谁叫你坐得啊?!站墙边去!” 小吕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顺从的走到墙边一动不动的面对墙站着,杨大志和协警小徐在办公桌前坐下,杨大志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纸和笔放在桌上,然后推到小徐面前。 杨大志嘿嘿的咳了两声叫小吕转过身来,然后开始审问,按审讯程序先问姓名、年龄。。。。。。然后问:“吕贵,2月5号晚上你为什么去万卫红家门口打王少华?” 小吕以为派出所抓错人了,委屈的说:“你们搞错了,我没打过人。” 杨大志声音不大的说:“哦!不是你打的?哪你说说,谁打的?” 小吕觉得莫名其妙,生气的说:“奇怪啵!谁打了王少华我怎么知道?” 杨大志态度温和的说:“吕贵,你别紧张,慢慢说,你没打王少华,是晶晶弟弟打的。对不对?” 这时,小吕想起晶晶说过涛涛去找万卫红时和王少华打起来了,于是点点头说:“我听晶晶说过,她弟弟和万卫红谈恋爱,哪天去找万卫红,王少华在旁边,见涛涛拉住万卫红,便抓住涛涛就打,后来他们打起来了,我没去,不关我的事。” 杨大志兴奋的对协警小徐使了个眼色,协警小徐会意的点了头,然后刷刷的在问讯笔录上本写下了他们需要的文字。 正如杨大志所预料的一样,拿下小吕不费吹灰之力,中午12点审讯结束,杨大志和协警小徐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吃饭去。 这时,早已饥肠咕咕的小吕说:“没事了吧?我回家吃饭。” 杨大志走到门口,神情怪怪的笑了笑说:“不急嘛,等我们吃完饭再说,你先在这里好好待着,你可以坐椅子了。”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审讯室里,饥寒交迫的小吕使劲用脚踢门,可没人搭理他。 下午1点多钟,吃饱喝足了的杨大志带着协警小徐再次来到审讯室,进门后,见小吕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蜷缩在椅子上打瞌睡,杨大志走到小吕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大声说:“吕贵同志,该起来了!”说完哈哈大笑。 小吕睁开眼后打了一个冷颤,站起来两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双臂,可能是又冷又饿的原因,浑身微微颤抖。小吕两眼充满怨气的盯着杨大志,嘴里嘀嘀嘟嘟的说着什么,杨大志走到他面前,凶狠地瞪着他说:“你说什么啊?你娘卖B的!再啰嗦我揍死你!” 小吕虽然窝囊无能,却是个大孝子,听见杨大志骂自己的妈妈,他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对杨大志吼道:“不准骂我娘!你自己没娘吗?” 杨大志没想到小吕竟敢顶撞自己,他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小吕捂着被打痛的脸没敢吭声。 小吕家境贫寒,撑船为生的父亲长年在外,母亲体弱多病,贫困加顽皮没读几年书,成年后游手好闲不愿工作,和社会上一些小混混整天到处游游荡荡,因身材长相不错,性格温和,不少年轻无知的女孩和单身少妇喜欢他,导致他经常换女朋友,就这样混到30好几,既没结婚也没工作。 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大他2岁晶晶,交往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晶晶为人老实,又有房子又有钱,而且对他特别好,和其他女孩相比较还是晶晶更好,美中不足就是结过婚,想想算了,结过婚就结过婚,反正是玩,又不娶她做老婆。 小吕做梦都想做老板,以前处的女孩和少妇都没钱,尽管她们为他卖掉了所有的金银首饰,但哪些钱只够吃吃喝喝。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有钱的女人,可晶晶的钱在妈妈手里,为了实现做老板的梦想,他极力怂恿晶晶开店,对他言听计从的晶晶果真向妈妈要钱开了一家童装店。 店是晶晶的,可老板却是小吕,因为晶晶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一切都是小吕说了算。从此,小吕春风得意的当起了童装店老板。 由于小吕性格比较温懦弱,从来不和别人吵架,生意做得还可以,他虽然不想和晶晶结婚,但又舍不得离开晶晶,更舍不得童装店老板的身份。就这样,他和晶晶不明不白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 这天上午,他正在店里做生意,突然来了几个男青年,其中一个穿警服的说有件案子需要他协助调查,要他去一趟派出所。就这样他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 打了小吕一记耳光,杨大志觉得还不解恨,又踢了他几脚,骂了几句粗话才罢休,然后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凶狠狠的说:“小徐,把笔录本拿出来,叫他签字!” 协警小徐连忙打开办公桌抽屉,把上午的问讯笔录本拿出来放在桌上,又拿出一盒印泥放在旁边,望着小吕气势汹汹的说:“吕贵,过来签字。” 小吕又冷又饿,有气无力的问:“签什么字哦?” 协警小徐盛气凌人的说:“签什么字?在你上午说的话下面签名字。知道了吧?” 小吕想起了上午晶晶妈妈在电话里说的话,于是喃喃的说:“我不签字。” 协警小徐走到他身边揪着他耳朵厉声说:“签不签?再说一遍!” 这时,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杨大志站起来,走到小吕身边温和的说:“吕贵,你不是饿了吗?签字吧!签完字就没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杨大志说完,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到办公桌前。 听说签完字可以回家,小吕望着杨大志说:“我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怎签,在那签?” 协警小徐连忙指着笔录本下端说:“喏,这里,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名字总该会写吧?” 小吕拿起桌上的笔,无意中看了一眼笔录本上面的字,发现上面写了很多自己没说过的话,这时,他又想起了晶晶妈妈的话,于是他指着笔录本说:“我没说过的话你们怎么写上去呢?我不签。”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杨大志突然把脸一翻,指着小吕鼻子恶狠狠的说:“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说你没打王少华,是晶晶弟弟打的!想反悔啊?我揍死你!” 协警小徐拍拍小吕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吕贵,我们怎么写关你什么相干?你没打王少华就没你的事,聪明一点赶快签了,签了字马上放你回去,你不是饿了吗?” 被协警小徐这样一说,早已饥肠咕咕的小吕觉得更饿了,想到签了字就可以回家吃饭,他拿起笔在协警小徐指定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开始以为就签一个名字,没想到每一页都要签,一页又一页,他不知道自己签了多少个名字,签完名字,协警小徐还要他摁手印,除了在自己名字上摁手印,还要在每一页的首行、中间、□□多处摁手印,到底摁了多少个手印他自己也记不清。 正在整理问讯笔录的杨大志,见小吕一边往裤子上擦拭手指上的印泥一边往外走去,立即朝协警小徐撇了一下嘴巴,协警小徐马上一把拉住小吕说:“你去那里啊?” 小吕惊愕的说:“回家吃饭啊!你们说的,签了字就让我回家。” 杨大志拿着一沓问讯笔录,望着吕贵边往外走边说:“不要急嘛,我去请示一下领导,看领导怎么说。”然后对协警小徐使了一个眼色便出去了。 杨大志来到王指导员办公室,把问讯笔录放在王指导员面前,兴高采烈的说:“指导员,招了,签了字,还摁了手印,现在是铁板钉钉了。” 正躺在转椅上闭目养神的王指导员睁开眼漫不经心的说:“嚷什么啊?招了就招了呗!大惊小怪干什么?” 杨大志伸了一下舌头,刚才一高兴忘了王指导员在午休,于是连忙拿起桌上的问讯笔录转身想走,王指导员叫住他:“算了,不睡了,把他们双方叫到派出所来。先问问何警长的小姨子,看她到底想要多少钱,差不多你拍板吧!对方给钱就结案。” 杨大志心里清楚,要多少钱是自己说了算,万卫红已经表态一分不要,而且还要送自己皮鞋,他暗暗琢磨给要张三多少给李四多少,经过盘算一万吧! 回到审讯室,见小吕正在哀求协警小徐放他回家,杨大志把问讯笔录往桌上一丢,走到小吕身边说:“想回家?可以啊!给你老婆打电话,要她带一万元钱过来。”说着把在车上收缴的手机递给他。 小吕接过自己的手机,瞪着两只惊讶的眼,问:“带什么啊?” 杨大志揪着小吕的耳朵说:“没听见?你长耳朵干什么的?带一万元钱过来!听见没有?打电话!” 小吕摸摸揪痛了的耳朵,只好拨通晶晶电话,见小吕说话吱吱唔唔,半天说不清楚,杨大志一把夺过手机,盛气凌人的说:“我是阳城派出所杨大志,你弟弟把王少华打成轻伤乙级,万卫红要求我们关人,我们可以关人,但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为你们双方进行调解,你现在带一万元钱过来赔偿万卫红,她还不一定同意,我们做做她的工作吧!如果你们双方同意派出所调解,交完钱结案,小吕可以回家。否则,我们马上关人。” 听到关人,晶晶连忙说:“我马上过去,我马上过去。” 晶晶关了店门直奔阳城派出所,到审讯室后得知小吕还没吃饭,心疼的直掉眼泪,转身往外走,杨大志大声喝道:“去那里啊?” 晶晶说:“去给他买点吃的。” 杨大志一脸严肃的说:“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你给万卫红打电话,叫她过来,她同意赔偿一万元钱就结案,吕贵可以回家。” 晶晶万万没有想到妈妈被打成哪副样子,派出所竟然还要自己赔偿万卫红一万元钱,气愤的说:“你说什么啊?要我赔她一万元钱?我妈妈的眼睛到现在还看不清东西,她应该赔我一万元钱!” 杨大志把手伸到晶晶面前,冷笑说:“把你的鉴定书给我啊!人家轻伤乙级的法医鉴定书就摆在我抽屉里。” 晶晶一脸茫然,杨大志哈哈大笑,然后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说:“秦晶,我是为了你们好,你弟弟把人家王少华的鼻梁都打断了,赔偿一万元钱不算多。” 满腹委屈的晶晶有口难辩眼泪哗哗流,她哭着喊:“你们派出所不公平!我妈妈被他们打成哪样还要我给他们钱,你们讲不讲理啊?” 晶晶又哭又喊,杨大志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晶晶声色具厉的说:“你敢骂派出所?好啊!我可以把你抓起来,相信啵?我还告诉你!如果你敢跟我作对,我可以把你弟弟的军装脱下来!不信试试看!” 弟弟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是全家的希望,是妈妈的命根子,影响到弟弟的前途,晶晶害怕了,为了弟弟她愿意让步。 最后,为了不影响弟弟的前途,为了小吕早点回家,晶晶被迫答应给万卫红一万元钱,她把包里的销货款全部拿出来,数了数不到两千元,她要杨大志先收下,剩余的她明天送来,杨大志嫌太少了,说最少要先交3千才能让小吕回去。 被逼无奈,晶晶只好给朋友打电话借钱。 杨大志收下晶晶凑齐的3千元钱后,要晶晶写了一张第二天一定送7千元钱到派出所的保证书,然后手臂一挥说:“吕贵,你可以回去了!” 这时,晶晶想起了给万卫红5千元押金的教训,于是对杨大志说:“你收了我3千元钱,开张收据给我。” 杨大志眼睛一瞪,说:“开什么收据啊?等明天你把那7千元钱送来了,我把这一万元钱给了万卫红,让她给你开收据。” 晶晶不做声也不走,杨大志没办法,只好说:“会计出纳都不在,怎么给你开收据啊?我给你写张收条算了。” 拿着杨大志手写的收条,晶晶和小吕离开派出所,小吕在餐馆里饱吃了一顿,出餐馆时,晶晶对小吕说:“去我妈妈家吧!” 小吕打着饱嗝摇摇头说:“我不敢去,你妈妈知道了一万元钱的事怎么办?” 晶晶眼睛一瞪,说:“就是为了一万元钱的事才去我妈妈家,你真以为我会送7千元钱给他们啊?哼!我是怕你吃苦,否则,3千元钱我都不会给他们。告诉我妈,看她怎么说,我妈肯定有办法。” 小吕耷拉着脑袋喃喃道:“我怕你妈,我不敢去,要么你一个人去,我回家等你。” 晶晶拉着他的手臂说:“去嘛!不要紧的,这时候去她肯定不会说你什么,你不了解我妈,我知道的。” 在晶晶再三劝说下,小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晶晶走。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婷婷刚吃过饭,见他们来了,急忙询问上午去派出所的情况。 晶晶说完经过,婷婷气得七窍生烟半天没说话,见妈妈神情严肃一言不发,了解妈妈性格的晶晶知道事情非常严重,乖乖地坐在一旁,小吕更是诚惶诚恐,他不时的看看晶晶,见晶晶一声不响他更紧张,他不敢想象婷婷会怎样,担心老太婆拿自己出气。 三个人就像庙里的菩萨一动不动,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晶晶。她说:“妈,别难过,明天我送7千元钱给他们算了。”婷婷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婷婷移动一下身子,望着晶晶轻声说:“把你和小吕的手机,还有那3000元钱的收据放我这里,明天一早你们去新立县你表妹欢欢家,到那以后,你们在家待着不要出门,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记住!千万不要回洪昌!听到没有?” 晶晶疑惑不解的看着妈妈,婷婷不搭理女儿,望着小吕问:“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小吕低着头小声回答。 婷婷冷冷的说:“什么都没说,你签字了吗?抬起头说话。” 小吕抬起头胆怯的看了一眼婷婷,又低着头说:“开始我不肯签字,他们打我踢我,说签了字就让我回家,我就签了。” 婷婷长长的嘘了口气又问:“他们写了些什么?签字前你看了吗?”小吕摇头没说话。 婷婷本想责备小吕看都没看怎么就签字呢?可一想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回去吧!明天早点去欢欢家,记住!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到处跑,那里离洪昌近,容易碰到熟人,过两天我会去一趟。” 晶晶迟疑片刻后说:“妈,我们要在那里待多久啊?我的店怎么办?” 窝了一肚火的婷婷厉声喝道;“你真的不知轻重!都什么时候了?人家的刀都架到你脖子上了,还记挂你哪破店!没出息!” 小吕拉起晶晶就往外走。 望着他们的背影,婷婷长长地嘘了口气,又追到门口小声叮嘱:“你们在那里好好待着,这里的事我会处理,过两天我去看你们。千万别回来!” 第101章 敲诈勒索 录音取证 /250000独最新章节! 次日(3月5号)上午11点多钟时,一直在办公室里等晶晶送钱来的杨大志板着脸对协警小徐说:“说了今天上午一定送钱来的,你看,到现在还没送来。去!把波波叫来,” 一会儿功夫,一个20来岁的小个子男青年进门就大声说:“杨哥,我来了,什么事?” 对波波耳语一番后杨大志递给他一张纸大声说:“这是电话号码,波波,你现在就打!”波波立即拨通晶晶手机。 婷婷把晶晶和小吕的两部手机放在桌上,等着杨大志来电话。不出所料,上午11点多钟,晶晶的手机响了,婷婷冷笑一声拿起手机,听见对方说:“你怎么还不送钱来?” 婷婷长长的嘘了口气后,语气平和的问:“你谁啊?” 波波大声吼道:“我誰啊?我王指導員的干兒子波波!你怎么还不送钱来?等你一上午了!” 婷婷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流氓,然后客气的說:“哦,波波,晶晶出去了,我是她妈妈,找她有事嗎?” 听说是秦晶妈妈,波波怔了一下,他用另一只手摁住手机,小声对杨大志说:“是秦晶妈妈,她说秦晶出去了。我怎么说?” 杨大志迟疑片刻后扬起下巴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叫她送一万元钱来结案。” 波波点了点头温和说:“阿姨,我跟你说,我是小吕的朋友,他知道王指导员是我干爹,所以打电话要我帮忙,对方本来要去法院告你们,是我干爹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他们才答应不告,但最少要赔偿他们一万元钱。我干爹说了,你们给对方一万元钱就结案,赶快送一万元钱过来吧!” 婷婷心里骂卑鄙!突然,她萌发了一个想法;一定要把这些人的丑恶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个计策在婷婷的脑海里形成。 她用苍老的语气说:“波波啊!我正在给外孙搞吃的,等他吃完东西睡觉了,我再给你打过去可以吗?” 波波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马上下班了,下午2点以后打过来吧!” 婷婷会用录放机录音,电话录音怎么录不知道,她立即给生母家的弟弟古国龙打电话询问,古国龙叫她去电讯器材商场买个电话监听器,看下说明书就会了,很简单。 婷婷买了监听器回家后在电话上试了又试,直到录音效果满意。 下午2点,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婷婷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拨通波波手机。 电话通了,婷婷客气的说:“波波啊!上午忙外孙忙得没听清楚,现在我外孙睡了,你说吧!给多少元钱啊?” 波波把上午的话重复了一遍,婷婷用充满感激的口吻说:“波波啊!真要好好谢谢你和你干爹,小吕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们家的福气。” 见晶晶妈妈相信自己的话,波波又高兴又得意,信口开河的说:“本来对方说要3万,我干爹和杨大志劝了好久,才同意一万了事,你相信我好了,只要你给她一万元钱,保证立即结案。” 婷婷用担心的口吻说:“波波啊!阿姨相信你,给对方一万元钱我愿意,可是我怕给了钱,对方又不同意结案怎么办?” 兴奋得差点要拍胸膛的波波豪气十足的说:“阿姨,你放心好了,有我干爹和杨大志她不敢,你现在就送钱过来。” 婷婷有些为难似的的说:“现在就送过去啊?家里没有这么多现金,等我凑够了钱,你们可能要下班了,明天早上我送过去。可以吗?波波。” 波波欣喜若狂的摁住手机,把婷婷的话告诉杨大志,杨大志点点头。 波波亲切的说:“阿姨,可以,你准备好钱,明天上午我给你打电话,接到我电话你马上过来。我在派出所等你。” 波波说完正想关机,突然听见婷婷问:“波波,昨天交给派出所的3000块钱明天还给我吗?” 听到婷婷提3000元的事,刚才还满脸喜悦的波波突然翻脸,大声喝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啊!真不懂事,指导员和杨大志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这么大年纪还要我教你?!” 鱼儿上钩了,婷婷很高兴,她要的就是这句话,为了进一步落实钱的数目,她用讨好的口气说:“是哦!是哦!对不起啊!波波,你也帮了不少忙,你也应该得一点,阿姨不能亏待你。” 波波不高兴的说:“我不会要你一分钱,我帮忙是看小吕的面子,你给指导员和杨大志每人一两千元钱就可以了。其实他们也没有得你的钱,是得的万卫红的钱。如果不是他们压着,你少不了万卫红3万元钱,可你现在总共才出了一万三。是不是?” 波波的话让婷婷既愤怒又痛心,她不敢相信这番话出自一个刚成年孩子的嘴,是谁玷污了孩子的纯洁!是谁腐蚀了孩子的思想!是谁扭曲了孩子的灵魂! 婷婷想,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长也要把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分子揪出来。 为了让电话录音的证据更充分。婷婷故意说:“哪是,哪是,波波啊!我明天早上一定送钱过去,明天几号啊?我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我要在日历上注明一下。” 波波毫不犹豫的回答:“今天5号,明天6号嘛!”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杨大志突然警觉起来,他蹭的站起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用眼神指示波波不要乱说,波波立即对婷婷吼道:“你想干什么啊?我说了是万卫红要你的钱,指导员和杨大志不会要你一分钱。” 婷婷冷笑;哼!晚了!她看了一眼监听器,上面显示7分26秒,7分26秒所录下的谈话足以成为他们执法犯法敲诈勒索的证据。 婷婷故意装作糊里糊涂的样子说:“波波,我没干什么啊!我外孙睡觉了,我一直在和你说话呀!” 波波将信将疑,但还是凶狠狠的说:“量你也不敢搞什么名堂,明天早上等我电话,接到电话立即送钱过来。”婷婷连连答应。 放下电话,婷婷连忙试听录音,将近8分钟的录音里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可以说铁证如山,他们无法抵赖。 藏好录音带,婷婷把家里发生的事情打电话告诉儿子,怕儿子紧张,录音的事没说,涛涛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狠狠地揍这些人一顿,实在是鞭长莫及,他安慰母亲说:“妈,你别怕!我马上去找学校领导,让他们们给地方武装部去一封函,我们家住什么区啊?” 婷婷开始并没有想要部队出面,既然儿子这样做也好,武装部出面,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总得收敛一点吧!于是,她告诉儿子:“我们家住西洪区。儿子,你安心学习,这事妈能处理,你别担心,自己注意身体,别熬夜哈!” 给儿子打过电话,婷婷美美的睡了一觉,然后,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她知道要战胜强大的对手,不仅要智慧而且还要体力。 第二天(3月6号)早上,婷婷像往常一样做着该做的事。9点多钟电话铃响了,拿起电话听见波波说:“阿姨,钱准备好了吗?现在可以送过来了,我在派出所门口等你。” 婷婷仍然用苍老的口吻说:“波波啊!昨天晚上我把这事告诉儿子,我儿子说你们这是敲诈勒索,我不去派出所了。” 波波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婷婷也不吭声,一阵沉默后,波波恼羞成怒的吼道:“你是不是搞了什么名堂啊?告诉你!你别把指导员牵进去,连累了指导员,我不会放过你的。”婷婷笑笑没说话。 惊慌失措的波波问杨大志怎么办,其实头一天打电话杨大志就已经怀疑对方有可能在录音,现在看来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杨大志看了一眼波波,板着脸说:“你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你说哪么多废话?” 杨大志忐忑不安,如果昨天波波说的话被录音麻烦就大了,当然,到时候可以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是波波说的,让波波承认是自己想要钱瞎说的。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对方不好惹,自己不能再参和这件事了,好在当时为了帮万卫红没有立案,既然没有立案记录便与自己无关。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经过一番思索,他认为这事还得让万卫红自己去解决,于是拿起电话。 万卫红和刘金凤母女俩正在店里谈论王少华回宁波后怎么还没回来,手机响了,万卫红一看号码,兴奋的对母亲说:“杨大志打来的,肯定是那该死老太婆送钱去了。” 刘金凤脸一沉,气嘟嘟的说:“高兴什么?再多钱你又拿不到一分,不知道你怎么会说一分不要。真傻!” 怕母亲的唠叨被杨大志听到,万卫红一边接听电话一边朝店门外走去,还没走出店门又往回走,她关掉手机对刘金凤说:“妈,情况有变化,杨大志要我去一趟派出所,现在就去。”刘金凤正想问什么变化,万卫红已经出了店门。 万卫红的店离派出所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推开办公室的门见杨大志一张沮丧的脸,万卫红打趣说:“杨警官,干嘛呢?失恋了?哈哈!” 杨大志瞪了她一眼,万卫红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坐下,仍然嘻嘻哈哈的说:“这么严肃干嘛?吓唬我们老百姓啊?” 杨大志看了一眼门口,皱皱眉头,小声说:“别开玩笑,出事了,昨天秦晶没送钱来,我让波波打电话吓唬吓唬她,是她妈妈接的电话,她妈妈可能录音了,这下麻烦了,一万元钱没指望,看样子哪3千元钱还得还给她。” 万卫红睁着两只眼睛久久地望着杨大志,好半天才说:“真的啊?死老太婆这么厉害?现在怎么办?” 杨大志双手一摊,恼火的说:“我知道怎么办啊?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我担心的是老太婆用录音带告我们。怎么办?” 万卫红没吭声心里琢磨;涛涛花那么多钱给自己装修店面,当时老太婆不知道,现在肯定知道了,老太婆会不会逼自己把钱还给她儿子?想到这里,万卫红冷笑一声,望着杨大志说;“杨警官,别急,我有办法,我要叫老太婆乖乖的把钱送到派出所来。” 杨大志看了看她,似信非信的说:“你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手里有录音,除非你能把录音带偷过来。嗨!只怪我当时麻痹大意,没想到傻呼呼的秦晶有个这么厉害妈妈。” 万卫红笑了笑说:“老太婆蛮厉害,我见过,但她再厉害也不是姑奶奶我万卫红的对手。我有一个妙计,保证让死老太婆乖乖的把钱送到派出所。” 杨大志比较了解万卫红,知道她在社会上混了多年,有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学了不少歪门邪道的本事,听她这样一说,连忙问:“什么妙计?说给我听听。” 万卫红狡诈一笑,得意的说:“我和秦晶弟弟谈过几个月恋爱,当时装修店门把他身上的一万多元钱用光了,回军校前我说等有了钱还给他,当时,为了让晶晶多投资多卖命,我当着晶晶的面汇过一千元钱给他。我写封信把那张汇款单作为证据放在信里面寄给军校领导,告他玩弄我的感情骗我的钱财,校领导收到这样的信件一定会找他了解情况,他受不了这个冤枉肯定要告诉老太婆,到那时,把儿子当命根子的老太婆还有心思还有胆量和我们斗?杨警官,你说呢?”杨大志稍作思索后频频点头。 3月5号下午,涛涛放下妈妈电话后找到校保卫科长周斌。此时,他顾不得面子了,向周科长汇报了自己恋爱被骗和母亲被打经过,请求校领导出面为自己母亲讨回公道。 周科长问清地址后立即给婷婷所在地武装部写信,要求武装部协助当地有关部门门妥善处理该校军人母亲被打一事。 周科长把写给洪昌市西洪区武装部的函件发出去后,涛涛立即打电话告诉妈妈函件已经发出,几天后去武装查询一下。 3月11号,这天是星期一,婷婷一早来到郊区公安分局验伤科,要求法医给自己开具鉴定书,法医张水生告诉她,眼睛损伤鉴定不同于身体其他部位,需要治疗3个月后才能确定,他给婷婷出具了一份证明,证明婷婷的眼睛需要继续治疗,请阳城大市场调解治疗费用。 从郊区公安分局验伤科出来后,婷婷又去西洪区武装部询问军校的函件到了没有,武装部朱干事说刚刚收到一封重庆寄来的函件还没来得及看,在婷婷的请求下,朱干事打开一看果真是婷婷说的哪封函件,婷婷向朱干事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把张法医开具的证明给他看,朱干事气愤的说:“太不像话了!□□的天下,他们竟这样无法无天?走!我们去派出所。” 就在朱干事陪同婷婷去阳城大市场派出所路上时,万卫红刚把一封写满诽谤污蔑之词的信和王少华验伤报告的复印件寄往涛涛就读的军校。 武装部的车子很快开到了洪城大市场派出所门口,朱干事下车后直奔所长办公室,熊所长见进来一位军人,连忙上前握手打招呼。 主宾落坐后,朱干事自我介绍说明来意,接着打开手提包拿出军校的函件递给熊所长,一脸严肃的说:“把一个军人的母亲打成这样,你们不严惩凶手,反而把人家的女婿抓起来,据说还逼人家交3千元钱,这是那家的王法?希望你们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熊所长一脸委屈的解释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说马上调查,查实后一定严肃处理。 熊所长的态度让婷婷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于是把张法医开具的证明给他,熊所长看了看法医的建议书,非常和霭的对婷婷说:“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了解情况后立即给你答复。请相信我好吗?” 站在一旁的朱干事说:“所长,请你把哪3000元钱还给仝静秋。” 熊所长连忙说:“可以,你稍等。” 熊所长说完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把一沓钱递给婷婷说:“这是3000元,你数数。” 婷婷把数过的钱装进包里,然后把暂扣条还给熊所长。 满怀希望的婷婷随朱干事离开派出所回家等候答复。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婷婷不知道跑了多少次派出所,每次都被派出所的人以各种借口推诿打发。 婷婷知道派出所既不会抓王少华也不会抓小吕,便去新立县把这情况告诉在欢欢家住了一个多月晶晶和小吕,让他们赶快回家做生意。 收到万卫红的诬告信后军校领导经过慎重考虑,找涛涛谈话并安慰他,涛涛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当时就向领导请假,他要回洪昌找万卫红理论,领导耐心做他的思想工作,要他安心学习,相信地方政府会处理好这件事。经过领导再三劝说,涛涛打消回洪昌的想法,他打电话把这事告诉了妈妈。 婷婷差点晕了过去,万卫红寄信给部队诽谤污蔑儿子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和伤害远远超过自己被打,虽然军校领导不会轻信诬告信,但这件事对正在写毕业论文儿子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务必要影响儿子的情绪和学习成绩。 想到万卫红骗取儿子的钱财和感情,现在又诬告陷害儿子,婷婷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让万卫红的丑恶嘴脸暴光。 第102章 面对强敌 不饶不屈 /250000独最新章节! 4月下旬的一个下午,杨大志对望着窗外一声不吭的万卫红说:“小万,你别急,我给何东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杨大志说:“何东,下班后独一处见,有事商量。” 电话哪头的何东说:“又去独一处啊?吃腻了,换个地方,甲鱼城吧!” 杨大志说:“也行。你小姨子在我这里,我带她一起去。” 何东有些不耐烦的说:“又怎么了?我还想今天放松一下哪!好吧!就这么定了,晚上甲鱼城见!” 何东是万卫红的表姐夫,某派出所一名警长,头脑灵活、心狠手毒长期厮混于三教九流之中,是个八面通吃的黑白两栖人物。 杨大志、万卫红、何东3个人几乎同时到达甲鱼城酒家,进包厢点完菜,见万卫红满脸不高兴,何东打趣:“干嘛!嫌甲鱼小了?叫服务员换大的。” 万卫红娇嗔的瞟了他一眼,气嘟嘟的说:“我都要气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何东没搭理她,望着杨大志说:“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你看,把我小姨子气成这副样子了。” 杨大志轻轻叹了口气说:“是这样的,郊区分局的张法医是我同学的父亲,昨天我们几个同学去他家玩,张法医悄悄告诉我,姓仝的眼伤很可能要定轻伤甲级,受伤后3个月一定要出鉴定书,还说人家儿子部队来函了,如果不实事求是恐怕过不了关,他怕担责任不敢懈怠。” 何东的手指不停的敲打桌面,过了很久才说:“这老头胆小,我知道。你打过招呼吗?” 杨大志急忙回答:“打了,我跟他说给仝静秋作鉴定注意一点,他说知道。现在怎么办?鉴定书一出来,仝老太婆肯定不会罢休。” 何东笑了笑,阴阳怪气的说:“嘿嘿!王少华这小子还真厉害,几拳就打出个轻伤甲级来了。” 万卫红狠狠地瞪了何东一眼撒娇:“别开玩笑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嘛?” 何东笑了笑,一脸轻松的说:“没事,我叫市局法制处的哥们把案卷调走,让派出所和市局法制处把老太婆当球踢,她被踢累了,又无处可告,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万卫红瞪着眼睛大声说:“老太婆不了了之,可一万元钱怎么办?一万元不要了?” 何东狡诈的一笑,慢条斯理的说:“一万元钱怎么能不要呢?得换个方式要啊!既然老太婆有轻伤甲级的鉴定书,就不能问她要了,我们要从吕贵身上想办法,这事我知道怎么办,你们放心好了,和我较量的人没有赢过的。哦!菜来了,先吃吧!” 万卫红拿筷子望着杨大志说:“小杨,哪天有时间给我开张收据遗失证明,我去诚信鞋业把3000元押金退回来。” 杨大志讨好的说:“好的,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说就是。” 万卫红满脸得意的自言自语:“哪个秦晶真蠢!我把一张3000元押金收据当现金给她,她真以为能拿到钱,收据是我万卫红的名字,她能拿到钱吗?哈哈!” 杨大志连忙附和说:“是哦!我好奇怪,这母女俩一点不像,妈妈哪么厉害,不仅能说会道而且天不怕地不怕,女儿却胆小如鼠,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何东拿起一瓶五粮液望着杨大志吼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喝酒!” 这天,婷婷又去派出所,正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熊所长,婷婷拦住他说:“熊所长,今天总算见到你了,当时你说立即给我答复,过去两个多月了不但没有任何结果,万卫红骗了钱财,打了人,还给我儿子军校写诬告信,简直就是女流氓!你们派出所到底管不管?” 熊所长的态度还是那么和蔼可亲,他拉着婷婷去他办公室,然后娓娓劝道:“大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要老是揪着不放嘛!哪3000元钱已经还给你了,见好就收吧!凡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我是为你着想,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这样跑来跑去呢?多累啊!”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熊所长的立场很明显,婷婷的心凉了,她告状难道仅为了要回自己的3千元钱?告状的目的是严惩凶手,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合法权益。她愤慨的说:“熊所长,当时你说得哪么好,我对你抱有希望,没想到你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你妈妈无缘无辜被人打成这样,你会怎样?” 熊所长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满脸笑容的说:“话不能这样说,你儿子也打了别人嘛,王少华的鼻梁被打断了,已经鉴定轻伤乙级,人家万卫红还要告你哪!所以我劝你算了。” 婷婷冷笑一声说:“她告我?告啊!既然她要告我,你们为什么说她不在这里开店了,找不到她了,还说什么她和王少华分手了,还说王少华打人与她无关。你们不管算了,等我眼睛的鉴定书出来了,我去分局解决问题。” 熊所长望着婷婷,语气亲切的说:“大姐,你要告我们?” 婷婷淡定平和的说:“是的,派出所不处理,我去分局,分局不处理,我去市局。” 熊所长仰面大笑,然后望着婷婷说:“这么一点小事犯得着这样做吗?你想想,如果市局什么都管,哪要我们派出所干什么?” 对熊所长已不抱任何希望的婷婷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望着笑眯眯的熊所长一字一句的说:“熊所长,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老百姓,我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为自己讨回公道,市局不管,我上省厅,省厅不管,我上北京!” 5月8号,郊区公安分局法医鉴定,婷婷眼睛的损伤程度构成轻伤甲级,诊疗费用以实际医疗费用计算,予以一次性功能补偿费3千元整。 婷婷将郊区公安分局张法医手写的鉴定书复印后,将原件交与市公安局法医室复核打印,市公安局法医要她3天后取正式鉴定书。 婷婷以为有了鉴定书阳城大市场派出所应该处理,于是她拿着手写鉴定书的复印件立即前往阳城大市场派出所,谁知杨大志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语气强硬的说:“你不要找我,这事不归我管。” 婷婷既意外又气愤,问他:“怎么又不归你管了?不归你管归谁管?” 杨大志两手一摊,油腔滑调说:“我怎么知道归谁管呢?我又不是领导,你去找领导啊!你可以去分局去市局呀!” 望着身穿警服的杨大志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婷婷十分恶心,指着杨大志气愤的说:“你这副样子对得起这身警服吗?” 杨大志一脸无赖的说:“诶!对不起又怎么样?我有本事穿啊!你嫉妒啊?你想穿吗?哈哈!哈哈!”婷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从杨大志办公室出来后婷婷犹豫片刻,考虑要不要再去找熊所长,想到熊所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婷婷毅然走了。 婷婷对阳城大市场派出所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和耐心,决定去郊区分局,回家后立即给郊区公安分局写了一份申诉书。 第二天一大早,婷婷带上所有的资料和手写鉴定书来到郊区公安分局,在门卫的指点下,她找到了了□□接待室。 一进门便看见一个50多岁穿制服的警察脸朝门坐着,正在认真的聆听一个老年男人诉说,见婷婷进来,警察立即热情的打招呼并指着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温和的说:“同志,你先坐一会儿,别急哈!今天人不多,他说完就你了。” 婷婷坐在离办公桌最远的一个椅子上,从包里拿出资料一边看一边等侯。 大约20分钟后,老年男人站起来躬着腰,满脸感激的对哪警察说:“谢谢邓科长!谢谢邓科长!我一家人都要谢谢你!” 邓科长笑了笑说:“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你慢走哈!” 老年男人走后,邓科长望着婷婷,指着刚才老年男人坐的椅子说:“你有什么事?坐这里说。” 婷婷起身慢慢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犹豫片刻后望着邓科长问:“我来这里告状合适吗?有用吗?” 邓科长神情严肃的说:“怎么会没有用呢?我们□□工作就是为老百姓解决问题,希望你不要有顾虑,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如果我们这里解决不了,还有市公安局,还有省公安厅,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在邓科长的鼓励下,婷婷把一沓资料放到桌上,然后,默默地看着邓科长戴上眼镜一页一页认真的翻看。 邓科长脸色越来越严肃,看完最后一页,曾科长取下眼镜,望着婷婷温和的说:“你知道吗?轻伤甲级属刑事案件,可以提起公诉,对方要判刑的,这派出所怎么搞的,简直是胡来!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邓科长的话让婷婷感到些许安慰,终于有人为自己伸张正义了。在这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几乎失明的左眼以后慢慢能恢复视力,听了邓科长对案件的定性才知道自己眼睛受损伤的程度,想到万卫红对自己母子三人一系列的侵害,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唰唰流。 邓科长递给婷婷一张纸巾关心的说:“小仝,别哭了,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从资料上知道你是单身,女人支撑一个家不容易,我一定帮你把这问题处理好。” 婷婷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然后把万卫红怎么骗女儿怎么骗儿子,自己怎么被打以及拘押小吕、打电话讹诈钱财、录音等经过详详细细的告诉了邓科长。 听完婷婷的叙述,邓科长沉思不语,见邓科长不说话,婷婷说:“科邓长,我知道阳城大市场派出所哪些人都是你同事,你为难就算了,我去市局告他们。” 邓科长若有所思的摆摆手,仍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神情认真小声的说:“小仝,你别多想,我没有什么难处,我是在考虑你这场官司怎么打,如果你相信我,就听我的,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可以吗?” 邓科长这么支持自己,婷婷喜出望外,连忙点头说:“当然可以,我肯定相信你,看的出你是个有正义感的警察,我一定听你的,你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有你为我主持公道,我心里踏实了,难怪算命的人总说我遇事有贵人相助,看来算命的人没骗我。” 邓科长把婷婷给他的资料装进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里,笑着说:“你蛮会说话,我可不是什么是贵人,我只是一名公安干警,帮助每个上访者解决问题是我的职责。资料放这里,你先回去,等调查落实后,有什么情况我打电话告诉你。” 婷婷想起了一件事,她恳求的目光望着邓科长说:“邓科长,求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邓科长笑笑说:“你说,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可以帮你。” 婷婷从包里找出万卫红给女儿的那张3000元的返修押金收据放到桌上,气愤的说:“我女儿投进去的几万元钱都在万卫红账上,万卫红居然用一堆卖剩的鞋子和这张3000元的返修押金收据抵账,收据上是万卫红的名字,我女儿根本拿不到这3000元钱,她还收了我女儿5000元押金,写了收条的也不还,只怪我女儿太笨太傻,所以我想请你给诚信鞋业写封函,要求他们冻结这3000元钱,等结案件后再作处理。 邓科长稍事思索后说:“按理这事不归我管,但考虑你的鉴定书已经出来了,而且伤情比较严重,我可以帮你。” 邓科长拿出纸和笔写道: 诚信鞋业办公室:家住海铃的仝静秋同志多次来我局上访,其中关于她女儿秦晶和万卫红的3000元押金一事,为避免矛盾激化,请贵室冻结此款,待结案后再作处理。 二00二年五月十日,落款处盖上郊区公安分局来信来访专用章。 从郊区公安分局出来婷婷直奔诚信鞋业,果然如婷婷预料的一样,诚信鞋业负责人看过函件后告诉婷婷;万卫红来了几次要拿走这笔钱,一会儿说收据丢了,一会儿又说收据洗掉了,被他们以凭收据退钱的规定拒付。后来万卫红说派出所可以给她开遗失证明,被纠缠不过,诚信鞋业只好答应凭派出所的证明把钱退给她。 这天,万卫红拿着阳城大市场派出所出具的收据遗失证明来诚信鞋业取3000元钱,诚信鞋业负责人立即把郊区公安分局的函件给她看,望着函件上红红的郊区公安分局来信来访专用章,万卫红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从诚信鞋业出来,万卫红立即打电话问何东在那,他说在办公室,叫万卫红过去。 一进办公室,万卫红便大声叫囔:“姐夫,气死我了,前几天诚信鞋业答应退钱,现在又不退了。” 何东迎上去关切的说:“歇一下,慢慢说,杨大志没给你开证明?” 万卫红气嘟嘟的说:“开了!是郊区公安分局发函冻结了押金。姐夫,你说怎么办嘛?” 何东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问:“你看见函件了?有公章吗?” 万卫红点点头说:“看见了,诚信鞋业负责人给我看了,公章是郊区公安分局来信来访专用章。” 何东嘴一瘪,狠狠地说:“哼!这邓老头吃错药了!” 万卫红问:“邓老头谁啊?” 何东不屑的说:“郊区分局的□□科长,做了一辈子,都快退休了还是个副科级。蠢猪!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跟我过不去!” 万卫红说:“他知道你是我姐夫吗?” 何东瞪着两眼,厉声吼道:“怎么不知道?我和郊区几个头头都打过招呼了,谁不知道啊!他妈一个搞□□的敢不买我的账?哼!走着瞧!” 因为邓老头一封函没拿到3000元钱,万卫红又气又恨。但她知道自己的表姐夫有能耐,于是嘟起嘴巴,嗲声嗲气的说:“姐夫,你一定要帮我把这件事搞赢啊!这个该死的邓老头真不识相,打狗还要看主面啊!” 何东扮了一个鬼脸,随即色迷迷的盯着万卫红,压低嗓音说:“这个邓老头真笨,连小姨子的半边屁股是姐夫的都不懂,哈哈!” 万卫红向何东抛了一个媚眼,扬起拳头捶他。 何东捉住万卫红的手,嘴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好妹妹,放心好了,在公检法没有我办不了的事,你忘了王少华的轻伤乙级鉴定书怎么来的?我马上叫市局法制处的哥们把邓老头的函收回来。信不?”万卫红高兴得直点头。 自从把邓科长写的函交给诚信鞋业后,婷婷的心情好多了,满怀希望的等着邓科长为自己讨回公道。 每次电话铃一响,婷婷都以为是邓科长有好消息告诉自己,十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心急如焚的婷婷再次前往郊区公安分局。 □□接待室里坐满了人,邓科长像上次一样,打过招呼后要婷婷找个椅子先坐下。 婷婷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邓科长接待一个个上访者,有对他哭诉的,有对他哀求的,也有对他吼叫的,还有对他辱骂的,无论上访者什么态度,邓科长至始至终脸带笑容耐心的解释劝说,不卑不亢的安抚他们。 上访者全部走后,邓科长端起杯子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后长长的嘘了口气,望着已经坐到他面前的婷婷说:“让你久等了,没办法,经常这样。” 婷婷由衷的赞叹道“邓科长,你真不简单!我看着都累,有些人太不讲道理了,我真佩服你的能力和耐心。” 邓科长叹了口气,缓缓的说:“也不能全怪他们,下面有些派出所确实太差劲了,如果问题处理得当,那有这么多人上访呢?来这里上访的人一般都有委屈,无理取闹的只是极少数。” 婷婷正想问自己的事情怎么样了,邓科长主动说:“小仝,你反映的哪个事我去阳城派出所了解了一下,查看了他们的报案记录,2月5号晚上8点多钟只有王少华的报案记录,没有你的,当时你报案了吗?” 婷婷委屈的说:“怎么没报案?没报案验伤介绍信那来的?是110把我们母女俩送到派出所,你们可以去查呀!” 邓科长若有所思的说:“查不查都一样,问题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看样子你得作好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 邓科长的话像一盆冷水把婷婷刚刚燃起的希望浇灭了。 望着婷婷一脸无助的神情,邓科长很是同情,惩恶扬善是自己的职责。于是他温和的说:“小仝,你要相信党和政府,相信公安部门的领导,早晚会把事情的是非曲直搞清楚,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会一管到底。你先回去,有情况我打电话告诉你。” 心情复杂的婷婷望着邓科长微微点了下头,轻声说:“好的。谢谢邓科长!” 邓科长还真说到做到,很快把婷婷的资料递交给郊区公安分局的刘副局长,并客观的反映了一些具体情况。 邓科长打电话告诉婷婷,说她的案子刘副局长在查办。 一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又一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婷婷只好给邓科长打电话,邓科长劝她不要急,耐心等待,局里事多案子多,只能慢慢来。 实在按捺不住了,婷婷再次来到郊区公安分局。 这天□□接待室里正好没人,邓科长悄悄告诉婷婷:“小仝,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没给你打电话吗?嗨!问题有些麻烦,万卫红哪个表姐夫太有能耐了,他找了很多方面的人,搞得我们的刘副局长都棘手,本来刘副局长处理案子非常利索的,现在他也说难办,如果他说难办的案子便没有谁办得了。你看这事怎么办?” 满怀希望的婷婷再次被浇了一盆冷水,许久没说话,一脸茫然的望着邓科长。 望着这个年过半百风韵犹存却孤苦无助的女人,邓科长心里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情不自禁的说了一些安慰同情的话。 婷婷向邓科长表示感谢后起身离去,望着婷婷高挺的背影,邓科长脑海里瞬间萌发了一个想法,他喊住刚出门的婷婷“小仝,别走,再坐一会儿,我还有话跟你说。” 婷婷停顿了一下,然后返回来坐在邓科长对面的椅子上。 邓科长望着婷婷语气亲切的说:“小仝,别难过啊!我知道你很委屈,我真的想帮帮你,按原则我是不能带有个人感情工作的,但我要破一次例,不过你必须得配合我,一定要听我的。好吗?” 婷婷心里再次燃起希望,可一想到邓科长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于是她不吭声只是似信非信的点点头。邓科长看出婷婷不相信自己,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心,他信誓旦旦的说:“小仝,我从事的工作就是惩恶扬善,你第一次来这里叙述案情,我就非常同情你,很想帮你,只是对方太厉害太嚣张,但邪不压正,我下决心要帮你打赢这场官司,但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我,好吗?我是一个老□□员,说话算数,请你相信我。” 邓科长的这番话让婷婷很感动,为刚才自己对邓科长的不信任深感愧疚,于是话语里充满歉意的说:“我相信你,邓科长,你这样帮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只是让你太费心了,我过意不去啊!” 由于对邓科长心存歉意和感激,婷婷说话时语气真诚温和,善于观颜察色的邓科长知道婷婷100%的相信自己帮她完全是出于工作,浑然不知他心里的其他想法,这女人单纯的有点傻,但傻得可爱,邓科长喜笑颜开的说:“小仝,你真的感激我啊?那案子处理后怎么谢我呢?” 婷婷点点头说:“真的,我从来不说假话,如果案子处理了,赔偿费给你一半可以吗?” 婷婷的豪爽让邓科长心里乐开了花,他半真半假的说:“给我一半?真的啊?哪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啊!到时候你别后悔哈!” 婷婷一本正经的说:“我为什么要后悔?如果没有你帮忙我一分钱拿不到,给你再多都应该。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立字据。” 邓科长哈哈大笑,望着眼前这个既憨厚又豪爽的女人,真想抱着狠狠咬一口,实在是地方不合适时机也不成熟。他笑眯眯的看着婷婷继续说:“你知道吗?伤残鉴定为轻伤甲级的案子,可以自诉也可以公诉,按法律要判3到5年徒刑,如果调解,你最少可以获得3万元赔偿。知道吗?” 婷婷无动于衷,邓科长有些奇怪,以为婷婷没听清楚,皱着眉头问:“小仝,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婷婷点点头说:“听到了。” 邓科长不解的说:“听到了你怎么没反应呢?我还以为你会跳起来,后悔不该答应给我一半。” 婷婷笑的有些苦涩的说:“我打官司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是为了让万卫红这样的人渣受到法律的制裁,至于赔偿款,就算全部给你我也不后悔。” 邓科长被婷婷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对这个憨厚的女人更多了几分尊重和敬畏。 临走时,邓科长再三交代婷婷,录音带的事只可以口头说千万不能拿出来。 有了和邓科长的口头协议,婷婷心里踏实了许多,她相信邓科长会帮自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算为了那一半赔偿款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自己打赢这场官司。 正如婷婷估计得那样,邓科长准备先理清整个案情的脉络,根据万卫红所走的关系线作出相应的对策。 几天后,邓科长打电话叫婷婷去郊区分局找刘副局长。 婷婷按邓科长的指示来到刘副局长办公室。 刘副局长40来岁,个子不高但敦实健壮,话语豪爽利索,给人感觉开朗随和。已经看过材料的刘副局长听完婷婷的叙述明确表态,说他一定秉公办案,督促派出所捉拿凶手。 得到刘副局长的承诺后,婷婷又去阳城大市场派出所,熊所长告诉她案卷被市局法制处调走了,没有案卷他们没法处理。 婷婷再次去找刘副局长,刘副局长出差了,婷婷便找一把手房局长。 高大魁梧相貌堂堂的房局长认真听完婷婷的叙述,接下资料后温和的说:“仝师傅,把录音带放给我听一听可以吗?” 婷婷对温文尔雅一脸正气的房局长产生了信任,正想答应放录音给他听,突然,耳边响起了邓科长再三交代的话;千万记住!录音带不能给任何人听,包括我老邓都不能听。 于是,婷婷委婉的说:“房局长,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把录音带拿出来,请你理解。” 房局长微微一笑说:“我没有亲耳听到,怎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呢?” 婷婷知道房局长在用激将法,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中计,笑了笑说:“房局长,你可以不相信录音带的存在,难道没有录音带这案子就不处理吗?” 房局长嘿嘿一笑,说:“我没说不处理啊!调查落实后肯定要处理,如果我们的警察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但要处理而且要从严从重处理!请相信我,你回去吧!” 几天后,婷婷又来到郊区公安分局,她没有去□□接待室,而是直接来到房局长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的,婷婷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见没人应答便推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没人,婷婷估计房局长没走远,便站在办公室对面的平台上等他回来。 大约20分钟后房局长来了,见婷婷靠着平台栏杆远远的站着,很客气的请她进办公室。坐定后,房局长给婷婷倒了一杯开水,笑眯眯的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外面多热啊!为什么不进办公室等我呢?” 婷婷笑笑说:“谢谢!你不在我怎么可以随便进你的办公室呢?今天还好,不是很热。” 房局长点了下头,然后望着婷婷微笑着说:“你的素质和教养都不错,怎么会和这些人搅到一起呢?” 第一次和房局长打交道时差点交出了录音带,事后细细一想,婷婷才感觉到这个房局长不一般,她告戒自己以后说话做事要格外谨慎。 对房局长这句似褒似贬的话,婷婷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沉思片刻后说:“房局长,素质教养不敢说,但我循规蹈矩遵纪守法,我不喜欢做生意的人,从来不和生意人交朋友。是我无知的女儿交友不慎惹出的麻烦,我的左眼几乎失明,事情发生这么久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处理?” 房局长微微皱了下眉头,缓缓的说:“你这事情还挺复杂的,你被打成轻伤甲级,对方又被你儿子打成轻伤乙级,你要求严惩凶手,对方同样也要求严惩凶手,你来我们这里告阳城大市场派出所,对方到市局告阳城大市场派出所,你叫我们怎么办?我看大家都退一步吧!” 婷婷目不转睛的盯着房局长,房局长嘿嘿一笑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上次你说有王波敲诈你的录音带,我们传唤了王波,他一口否认,说你诬陷他,你又不肯拿给我听,叫我相信谁?叫我怎么处理?处理谁?难办啊!” 房局长丝毫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思,而且想逼自己交出录音带,婷婷不想和他周旋便起身告辞。 这天,婷婷从报纸上看到省公安厅6月18号在青山公园内搞一次大型公开上访活动,由厅长带队,各部门领导亲自接受民众投诉。 婷婷打电话征求邓科长意见,说自己准备18号去青山公园参加公开投诉会,邓科长说可以,并叮嘱她最好找到厅长投诉。 18号上午9点左右,婷婷和女儿来到市内的青山公园,一进门便看见公园里到处挂满了贴有各种口号的红色条幅,往里走一段路后,平时跳舞的一处场地上站满了男男女女,场地中间有将近10张桌子扇形摆放,每张桌子前挤满了投诉的人。 婷婷绕着人群走了一圈,见每张桌子前坐有俩位穿制服的公安干部,不知道厅长坐那里。婷婷叫女儿在旁边站着,自己挤过人群打听,接连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这时,一个满脸怒气的中年妇女指着最边上一张桌子说:“厅长不坐在那里嘛!找他有什么用?找谁都没有用!老百姓只有搬梯子告天去!” 中年妇女刚说完,几个维持次序的警察一边拦住往圈里挤的人群一边高喊:“大家别挤了,一个挨一个的排好队,这样接待起来更快,请大家放心,领导说了,凡是今天来这里上访的群众全部接待,上午接待不完,下午继续。” 在警察的指挥下,乱哄哄的人群很快成了一排排队伍,队伍有长有短,厅长桌子前面的队伍最长,来回绕了几圈。 突然,站在队伍中的婷婷看见不远处树荫下,郊区分局的房局长正低着头和几个警察嘀嘀咕咕的说话,不一会儿,俩年轻警察走到她面前非常客气的说:“大姐,我们局长叫你过去一下,有话跟你说。” 婷婷犹豫片刻后对站在她后面的一位中年男人说:“师傅,我排在你前面,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中年男人点点头没说话。 婷婷跟着俩年轻警察朝房局长走去,远远的房局长就满脸笑容的望着她,等婷婷走到身边时,房局长略显惊奇的说:“仝大姐,你怎么跑这来了?来干嘛呢?” 婷婷坦然的说:“房局长,我来这里投诉啊!” 房局长哈哈一笑,然后亲切的说:“你哪事我不是答应了尽快解决嘛?大热天的,在这里干嘛呢!要注意身体啊!回去吧!” 婷婷平静的说:“你没答应我解决问题,你说难办,所以我来这里投诉。” 房局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我说了难办吗?不会吧?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房局长失口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婷婷觉得和他争论毫无意义干脆不吭声。见婷婷不说话,房局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语气亲切诚恳的说:“仝大姐,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说了,现在我答应你,几天后我一定给你解决,你先回去,可以吗?” 婷婷当然愿意几天后房局长给自己解决问题啊!可房局长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承认,能相信他吗?婷婷笑了笑转身朝投诉的队伍走去。 房局长不屑的目光望着婷婷远去的背影,嘴角往下瘪瘪,小声说:“哼!咱们走着瞧!” 11点多,婷婷终于到了厅长桌子前,桌上摆了一个小牌牌,上面写有厅长的名字。 厅长看完婷婷递上的状子,和蔼的问:“你儿子是军人?在哪个部队?” 婷婷点点头说:“是的,在北京总参。” 厅长沉思片刻后拿起笔在状子上签写: 督察总队马总队长查办此事,结果告我,(此事要认真、妥善处理,当事人渋及到军队干部)。 厅长把签了字的状子装进卷宗袋里,望着婷婷温和的说:“请你相信党和政府,问题会尽快得到解决。” 婷婷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又一次满怀希望。 公园投诉过去一星期了,婷婷在家里焦急的等待消息。这天早上,接到省公安厅打来的电话,说马总队长找她,要她到省公安厅督察总队去一趟。 婷婷以最快速度赶到省公安厅,卫兵要她出示证件,婷婷说督察总队马总队长叫她来的,卫兵打电话核实后才让她进去。 进门后,婷婷突然想起自己10岁时父亲受冤也是关在这里,当时年龄太小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地方,只记得自己给父亲送被子时也被卫兵拦住不让进,想不到43年后为女儿又被卫兵拦在外面,想到这里,婷婷百感交集悲从心来。 找到马总队长办公室,婷婷在虚掩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人说:“请进。” 婷婷慢慢走了进去,坐在办公桌前一位50多岁穿便服的男人站了起来,脸带微笑的请婷婷在木质沙发上就坐,接着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很随意的和婷婷聊起了家常,像多年的老朋友。 省公安厅督察总队长如此平易近人,想起那些狐假虎威盛气凌人的小警察,婷婷心里对马总队长充满了敬意。 谈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马总队长没有谈一句涉及案子的话,婷婷有些耐不住了,笑了笑说:“马总队长,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打我的凶手王少华抓到没有?” 马总队长微笑着说:“才几天啊?案子还在调查呢!该抓的肯定会抓,你别急,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身体最重要,你一个人生活不容易,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说是不是?” 婷婷有些感动,眼前这个公安队伍里的长官简直就像自己的老同学老同事一样和蔼可亲,她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说:“马总队长,快下班了,我该回去了,请求你尽快帮我解决好吗?” 此后,婷婷又找了几次马总队长,每次都受到热情接待,谈话内容还是聊家常,马总队长谈得更多的是他处理的一些案例,也谈他对社会上很多不正常现象的看法,甚至还谈到他自己和家人曾经也遇到过很多不公平的事情,有时也只能忍了。 慢慢的婷婷领悟到了马总队长的良苦用心,他在谆谆引导自己别再追究。 婷婷再次感到失望和无助,连厅长哪么明确的表态也是这样的结果,看来想为自己讨公道真如公园哪妇女所说,搬梯子告天去! 这天下午,家里的电话铃响了,婷婷连忙拿起话筒,电话哪头传来邓科长的声音:“小仝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7月1号起,每月的1号和15号为局长接待日,明天是7月1号,明天早上你去市局□□接待处,估计会有很多人,你早点去,你只要求捉拿凶手,其他话别说。听到没有?” 婷婷说:“知道了,明天我一早就去,你会在哪吗?” 邓科长说:“我也会去,各分局的□□都要去,但你不要跟我多说话。知道吗?” 婷婷应道:“嗯,我知道。” 7月1号早上7点半婷婷到了市公安局。 市公安局坐落在老城区最繁华的八一路中段,八一路南北向,市公安局大门座西朝东。进大门右边有一栋两层小楼房,□□处接待室在一楼,接待室有南、西两扇门,西门对着□□处办公楼大门。 接待室窄小闷热,上访的人们都站在接待室西门和□□处办公楼之间的一处空地上等候,这里没有太阳比较凉快,大家相互交谈相互打探,婷婷不想参与他们中间,便进接待室等待。 接待室里只有一个60多岁的男人值班,婷婷和他聊天,他告诉婷婷自己从派出所退休后返聘来这里工作,负责值班不参与其他事情,婷婷问这里几点上班,他和善的笑笑说:“快了。” 快9点了,听见一个女人大声喊叫:“大家排队啊!” 随着声音从南门进来了一个高高个子梳着马尾辨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女人,进门后她看了婷婷一眼,问道:“你也是上访的?” 婷婷点点头说:“是的。” 这时,从西门涌进一大群人,大家争先恐后的把状子塞给哪女人,七嘴八舌地大声喊叫:“梅处长,我来的最早,你先给我办!” 婷婷这才知道这个穿公安制服的中年女人是市局□□处梅处长,望着她,婷婷暗自琢磨;这女人不简单,这么年轻就当处长,比邓科长级别还高。正想着,梅处长把手伸到她面前说:“把你的材料给我。” 没想到梅处长不理睬哪些又喊又叫的人反而主动要自己的状子,婷婷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把早拽在手里的状子交给梅处长。 梅处长收完所有的状子后,大声喊道:“大家听到!上访的同志去□□处办公楼大厅里等侯,叫到名字如果不在要重新排队,希望大家不要走远!” 梅处长说完,端着一大摞材料从接待室西门出去,大家立即一窝蜂似的跟在梅处长后面涌进□□处办公楼。 一进办公楼门便是一个大厅,大厅两边各有几间办公室,靠着办公室的墙摆放有长长的木椅,上访者一个个坐在长椅上等侯叫自己的名字。 婷婷以为梅处长最先收自己的状子,第一个叫的应该是自己,所以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候。谁知连续叫了10多个人还没有她的名字。于是找梅处长询问,没想到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梅处长竟然瞪着两只眼睛声色具厉的吼道:“你以为你谁啊!为什么要先叫你?” 婷婷感到十分委屈和意外,她无法接受张处长冰火两重天的态度,按她的性格真想掉头走人不搭理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但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梅处长的身份只好忍了,她定了定神不卑不亢的说:“梅处长,你第一个收了我的状子,我当然以为第一个叫我的名字,我没来过这里,不懂才问你啊!” 梅处长看了婷婷一眼,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说:“叫你们坐这里等就坐这里等,不要问我了,我事多忙不过来。”说完嗵嗵嗵的往外走去。 婷婷只好找空位子坐下,这时,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望着婷婷小声说:“这女人狂,动不动就骂人,以为穿了套警服了不得,其实她不比我们强,只是命好,有个警察爸爸。” 婷婷哦了一声,问:“你认得她?” 中年妇女摇摇头说:“不认得,听人说她父亲原来是副局长,她是顶替进公安局的。” 俩女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喊仝静秋,婷婷连忙起身走到叫名字的工作人员面前,工作人员把状子递给她,指着左边的办公室说:“去哪间。”说完又喊下一个。 婷婷推开办公室虚掩的门走进去,见几张桌子一字排开,接见上访的领导们背靠墙脸朝门的坐在桌子前。每张桌子上摆放了一个小小的写有名字的标牌。 婷婷进去后里面的工作人员立即关上门,然后指着屋子中间一个凳子示意婷婷坐那。 坐在中间的领导望着婷婷说:“把你的资料给我。” 婷婷走上前,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他桌子上,见牌子上写有;法制处长,杜水根,婷婷嘀咕,邓科长不是说局长接见吗?怎么是法制处长呢?正琢磨着,杜处长问:“你什么情况上访啊?” 婷婷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说:“现在阳城大市场派出所说案卷被市局法制处调走了,没有案卷他们处理不了。我想知道市局法制处为什么调走案卷?什么时候归还?” 杜水根板着脸说:“你儿子把万卫红的男朋友打成轻伤乙级,你怎么不说呢?你还到处告状!你想知道法制处为什么调走案卷?” 婷婷缓缓的说:“是的,我想知道。” 杜水根冷笑一声说:“你忘了6月18号你在公园里把我们告到厅长哪,现在省厅派调查组下来查看案卷,所以法制处调案卷配合和协助省厅调查组工作,至于什么时候归还,哪要看调查组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婷婷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卑鄙,然后义正词严的说:“杜处长,我去公园里投诉是6月18号,而5月份你们就调走了案卷,难道你们法制处5月份就知道省厅调查组6月份要下来查看案卷?你们先知先觉?”说完,目光直逼杜处长。 杜处长惊愕了几秒钟,突然恼羞成怒的指着婷婷的厉声吼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其他领导除了个别窃笑都不吭声,婷婷腰板挺得笔直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这时侯,工作人员走到婷婷面前说:“仝静秋,你先出去一下,等会儿再进来好吗?” 婷婷知道自己不离开杜处长无法下台,于是起身往外走,站在大厅里,婷婷本来打算等一会儿再进去,可觉得和杜处长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好说,听他说话肯定和万卫红是一伙的,想到这里,婷婷回家了。 晚上,邓科长打电话说她不该赌气走掉,婷婷笑笑说:“你当时没在场,哪处长那里像领导啊!简直像万卫红的爸爸。” 邓科长说:“杜水根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吗?你今天不应该走,本来他无论如何都要给你一个正面答复,你自己走了,他求之不得。” 婷婷沉默片刻后说:“听说省厅派调查组下来了,我这案子应该有希望吧?” 邓科长冷笑一声说:“有什么希望?省厅调查组下来找他们了解情况,他们会如实反映说实话吗?最后处理还是派出所。”婷婷顿时一片茫然。 2002年7月2号晚上,婷婷去电信局给部队拍了一份电报,祝儿子32岁生日快乐! 回家路上,婷婷又想起了头一天上访的事,越想心里越不舒服。突然,她转身朝市公安局走去,准备向法制处讨要案卷 赶到市公安局时已经快下班了,婷婷直奔二楼法制处,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年轻警察在操作电脑,婷婷上前问他:“同志,我想打听一下案卷的事。” 年轻警察抬起头看了婷婷一眼,问:“是不是阳城大市场的哪个案子?你是万卫红?” 不等婷婷回答,年轻警察立即站起来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几张资料递给婷婷说:“这是杜处长让我给你的。我留在这里就是等你。” 婷婷正想解释自己不是万卫红,听他这样说便不吭声了,并将错就错的接过递给她的几张资料,然后装进包里急速离开。 上公交车后,婷婷迫不及待的把资料拿出来,是两封函,一封是法制处给诚信鞋业的函,另一封是邓科长给诚信鞋业的函,原来法制处派人带函去诚信鞋业把邓科长给诚信鞋业的函取了回来。婷婷满脸苦笑,自言自语:“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下车后,婷婷立即给邓科长打电话,邓科长问她在那里,她说自己刚从市局回来,并沮丧的把两封函的事告诉他,邓科长说没关系,叫她不要急,他有办法对付,婷婷问他想不想看看法制处的函,邓科长犹豫片刻说:“明天下午你到我这里来一趟,太早了人多,4点以后来吧!” 第二天上午,万卫红去市局法制处,年轻警察这才知道自己搞错了,战战兢兢的向杜处长汇报,杜处长大发雷霆,饭桶!混蛋!一顿臭骂。 下午4点多婷婷来到郊区分局□□接待办公室,把两封函给了邓科长,邓科长把他自己写的函还给婷婷,然后戴起眼镜看法制处写给诚信鞋业的函,函的题目是: []关于万卫红反映郊区公安分局违法插手经济纠纷的核查意见 [HTK]市局领导: 2002年5月27日,万卫红致信省公安厅接评办,反映郊区公安分局违法插手经济纠纷。2002年5月28日省公安厅批转市局接评办。2002年5月31日我处收到市局接评办转来的万卫红□□材料后,即派人核查,经调卷核查,现将核查情况及我处意见报告如下: 一,主要案情2001年6月,万卫红与诚信鞋业签订合同,租赁其B23组的一个柜台卖鞋,并交付了押金。同年9月,万卫红与秦晶合伙经营,后因种种原因,万卫红决定不租诚信鞋业的柜台,也不再与秦晶合伙,万与秦拆伙结账时有纠纷,秦晶便拿万卫红在诚信鞋业的押金凭据,找诚信鞋业要求退款,遭到诚信鞋业的拒绝,理由是万卫红应到场。 2002年2月5日,秦晶与其母仝静秋到洪城大市场万卫红店内,要求万卫红归还秦晶5000元欠款。因此事,双方发生纠纷,仝静秋指认万卫红的男友王少华将其左眼打伤,经法院鉴定为轻伤甲级,当日晚,在海东电机厂门王少华被吕贵(秦晶丈夫)赵毅(秦晶弟弟)打伤,经法院鉴定为轻伤乙级,王少华准备就此案向法院诉讼。 事发后,仝静秋多次到郊区分局上访,反映阳城大市场派出所民警处理不公,且上访情绪激动,扬言问题得不到公正处理,就要到北京去告状。为避免激化,防止有可能发生的越级甚至赴京上访,2002年5月10日,郊区公安分局写了一封致诚信鞋业办公室的函,主要内容是:万卫红与秦晶有纠纷,为避免矛盾激化,请百信鞋业办公室冻结涉及两人的押金3000元,待结案后再行处理,诚信鞋业收函后,至今未将押金退还给万卫红。 核查意见:1,综上所述,郊区公安分局上述行为不属于插手经济纠纷,但郊区公安分局以便签,加盖“郊区分局来信来访专用涂”的形式要求诚信鞋业冻结押金,以达到息访目的,这种做法欠妥。一是于法无据,《刑诉法》规定,公安机关根据侦察犯罪的需要,可以依照请有关单位配合冻结犯罪嫌疑人的存款、汇款等,二是这种做法容易导致群众认为公安机关执法不严肃,随意性大。2,建议郊区公安分局□□办协同阳城大市场派出所进一步做仝静秋的工作以息访,告知其可向法院提起诉讼。与此同时,撤回致诚信鞋业的函。 以上意见妥否,呈市局领导批示。 [JY]市局法制处 [JY]2002年6月13日[HT] 邓科长把看过的函还给婷婷,轻声说:“你收好这两封函,不要弄丢了,也不要给其他人看。” 婷婷满脸歉意的望着邓科长喃喃的说:“邓科长,对不起,我连累你了。现在怎么办?” 邓科长嘿嘿一笑,神情坦荡的说:“没关系,怕什么啊?这事我见得多哪!不过这个万卫红也算得上神通广大,她身后有高人,你的对手很强大,不能掉以轻心,以后每一步都要谨慎,一切听我安排。知道吗?”婷婷点点头。 邓科长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昨天下午市局开会,我和杜处长都参加了,估计是万卫红说了要去拿函,杜处长便交代不开会的警员把函给她,哈哈!没想到年轻警察把你当成了万卫红。昨天会上提到了省厅调查组,并强调凡是厅长作了批示的案件都要尽快处理结案,散会后,局长吩咐我去市局法制处调取案卷。昨天我想让你高兴高兴,会议一结束就给你打电话,虽知刚拿出手机,你就来电话了,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啊!” 邓科长的话确实让婷婷高兴,高兴之余她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又担心邓科长不会同意,见婷婷欲言又止,邓科长说:“有什么想法你说,说错了也没关系。” 婷婷望着邓科长缓缓的说:“我有个想法,不过这想法可能有点过分,但他们做的更过分,而且是他们过分在先。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怪你。” 邓科长宽厚的笑了笑说:“你说,只要能办到的事情我一定答应你,实在办不到,请你谅解。” 婷婷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嗓音说:“明天你不是要去法制处调案卷吗?我想看看案卷,看看王少华的轻伤乙级是真还是假,有没有验伤鉴定书。再看看我女儿的男朋友在他们的威逼下到底说了些什么。” 邓科长半天不吭声,婷婷后悔了,担心邓科长会因这个要求对自己产生不好的看法。 婷婷正在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悔恨时,邓科长说话了,他两眼久久的看着婷婷,神情严肃的说:“可以,明天下午我去市局,取了案卷直接去你家,家里不能有其他人,我这样做是违纪违规的,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你女儿。实在是你啊!否则我不会冒这个风险,知道吗?” 婷婷惊喜万分,连忙说:“知道,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平时家里也就我一个人,女儿开店很少回家。” 第103章 遭遇非礼 巧妙自卫 /250000独最新章节! 第二天下午,快5点时听到轻轻敲门声,婷婷开门一看,见邓科长提着一个公文包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婷婷惊奇的说:“邓科长,你怎么找到我家的?我还以为你会打电话让我下去接你。” 邓科长得意的说:“哈哈!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啊?” 进屋后,婷婷把邓科长领到卧室里。平时家里就婷婷一个人,为了节约用电,只开了卧室里的空调。 安顿邓科长就坐后,婷婷又去厨房拿来西瓜和冷饮,邓科长一口气喝完一瓶冷饮,然后,从公文包拿出一个大大的卷宗袋,打开袋口取出一大沓纸放在书桌上,望着婷婷说:“这就是阳城派出所的审问笔录,你看吧!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婷婷既兴奋又紧张,一页一页的翻,认真仔细的看,看到吕贵把儿子打王少华的经过说得详详细细而且还添枝加叶,气得咬牙切齿,时而责怪女儿找了个愚蠢的软骨头,时而又怀疑是吕贵因为不被自己接纳而故意坑害她儿子,唯独没想到是派出所胡编乱造。王少华轻伤乙级鉴定书存在,她也没想到伤情鉴定书同样可以弄虚作假。 官司怎么打她不在乎,但绝对不允许把正在军校读书的儿子扯进这滩浑水。 等婷婷把审问笔录看完已经快7点了,夏天的7点钟太阳还没落山,但毕竟过了吃饭时间,婷婷非常歉意的说:“对不起啊!邓科长,看得忘了做饭,我现在就做,很快的。” 啃着西瓜看着电视的邓科长笑了笑说:“不要紧,我也不饿,把这西瓜皮炒了,煮点绿豆稀饭就可以,不用太麻烦。” 晚饭后,俩人坐在卧室里聊天,聊了很久,邓科长好像没有走的意思,婷婷故意一次一次的拿手机看时间, 11点半过了,婷婷看着手机故作惊讶的说:“哟!快12点了,聊天时间过得真快。” 邓科长知道婷婷在下逐客令,他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怎么一下就到12点了?我们院子12点关大门,我现在走也进不去了,怎么办?要么今晚就住你这。” 婷婷惊愕的望着他,许久才说:“你还是回去吧!不回去你爱人着急,大门关了可以叫值班的开啊!” 邓科长一脸正气的说:“半夜叫门影响不好,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绝不会做越轨的事。” 婷婷顿时心烦意乱,邓科长要在自己家里过夜,这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就算他是柳下惠,可俩个陌生男女同居一屋檐下多不方便,多尴尬啊!可是,碍于情面和特殊的合作关系又不好强硬拒绝,好在家里有两间房。 见婷婷默允了,邓科长站起来说:“我去冲个澡!” 婷婷说:“我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怎么办?” 邓科长摇摇头说:“不用,给我一条毛巾就可以了。” 邓科长拿着婷婷给他的新毛巾去洗澡,婷婷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心里骂道:“讨厌!想占我便宜?做梦!” 想起隔壁房间的空调还没开,婷婷连忙去隔壁房间把空调开到强档,又去厨房端来一盆热水把竹席抹了一下,然后关上门去厨房换水抹自己的床。 婷婷正要抹床,洗好了澡的邓科长拿着毛巾进来了,望着穿一条短裤上身赤膊的邓科长,婷婷顿生厌恶,而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可是,她马上意识到不能得罪他,于是脸带微笑的说:“邓科长,隔壁房间的空调开好了,科龙牌空调制冷特别快,20分钟房间就凉快了。” 邓科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但马上笑容满面的说:“去把空调关了,不要浪费电,就睡一个房间,这么宽的床,一人睡一边足够了。” 婷婷忍住心中的厌恶和愤怒,用平和的语气客气的说:“不好意思,多年来我习惯了一个人睡觉,房间里有人我睡不着,我女儿来了也睡隔壁。” 邓科长心里嘀咕;怎么碰到一个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睡隔壁房?那我何必留下!这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到她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有的女人喜欢假正经,但她凛然的神情和认真的做法绝对不像假正经,邓科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去隔壁房间。 邓科长一走,婷婷连忙关门打上保险,然后背靠门闭着眼仰起头长长的嘘了口气。 歇息片刻后,婷婷睁开眼睛,眼球立刻被书桌上的卷宗吸引住了,她走过去坐在书桌前准备再看一遍卷宗。 突然,隔壁房间好像有响声,婷婷连忙打开台灯把房间里的灯关了。 一会儿便听见邓科长轻轻敲门,很小的声音喊:“小仝,小仝,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好吗?” 婷婷屏住呼吸,轻轻的把台灯调到最暗而且把灯罩摁得很低。 邓科长叫了几声,见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便自言自语:“嗨!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这么快就睡着了。” 邓科长说完这话并没走,而是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房间里的动静。 婷婷知道他没回房间,仍然静静的坐在黑暗里,大约过了5分钟,婷婷听到邓科长回房间的脚步声。 尽管已经凌晨1点多了,婷婷还是把卷宗重新看了一遍,看到吕贵叙述儿子打王少华的整个经过时,为了不连累儿子,她准备把这几页笔录撕下来,正要撕又犹豫了,笔录有页码的,发现少了几页肯定要追究,一旦追究起来,邓科长可要吃不了兜起走,这不害了人家吗?不行,这害人的事千万不能做,于是,放弃了撕掉哪几页笔录的念头。 凌晨3点多了,婷婷仍然毫无睡意,想到第二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这才关灯睡觉。 早上5点不到,又被邓科长敲门声吵醒了,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婷婷下意识的问了一声:“谁啊?” 一句含糊不清的‘谁啊’,邓科长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门里那个丰腴女人似醒非醒朦胧慵懒□□的模样。顿时,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全身的血往头上涌,敲门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压低嗓音急切的喊:“小仝,是我,老邓,开门,快!” 婷婷浓浓的睡意被邓科长火急火燎的喊叫声吓得无影无踪了,她爬起来坐在床沿上,不屑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房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道:“老不正经!该死的老色狼!” 邓科长还在继续敲门,婷婷做深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装作睡梦中迷迷糊糊不耐烦的吼道:“哎哟!谁这么讨厌嘛!天不亮就吵,别吵!我要睡觉!” 这吼声像一盆冷水把邓科长的□□浇灭了一半,又气又脑的邓科长怀疑婷婷在演戏,但邓科长非常明白,演戏也好,不是演戏也好,反正自己的好梦做不成了。 房间里传出均匀的鼾声。邓科长久久的盯着房门,心情非常复杂,奇怪的是他不恼不怒,反而增添了几分对婷婷的敬重。 6点钟,婷婷起床,打开门窗后去卫生间打理个人卫生,然后开始做早餐,早餐做好了,邓科长房间的门还关着,婷婷窃喜;老头可能生气了。哼!气死活该! 7点钟,邓科长房间的门开了,正在客厅里摆放碗筷的婷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满脸笑容的说:“醒了?邓科长,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饭。洗脸台上有新牙刷。” 邓科长心里虽然很不痛快,但看到婷婷甜甜的笑容心情好了许多,调侃的说:“吃饭啊?我喜欢吃羹。” 婷婷知邓道科长在诉落自己让他吃了闭门羹,为了安慰他,便话中有话一语双关的说:“邓科长,对不起,这场官司打得我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等打赢了官司,我心情好了,再做羹给你吃。可以吗?” 桃花梦做不成了,邓科长只好顺坡下驴,笑着说:“当然可以,官司赢了别忘了就是。” 婷婷心里想;官司赢了分一半赔偿款给你已经不错了,还想占我便宜。哼!做你的美梦去吧!嘴里却认真的说:“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只是希望官司早点结束,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邓科长看了一下腕上的表,说:“哟,7点1刻了,我洗脸刷牙去,再捱就要迟到了。早饭吃什么啊?” 婷婷笑着说:“凉拌米饭,你吃辣椒吗?” 邓科长一边朝卫生间走去一边说:“吃的,但不要太辣,少放一点。” 吃过早餐,邓科长走了,婷婷用热水把他睡过的竹席抹了几遍。 第104章 假票真传 祸害无辜 /250000独最新章节! 几天后,婷婷去阳城大市场派出所询问案件情况,熊所长告诉她,他们派人去宁波抓捕王少华没抓到,已经把王少华列入网上追逃对象,并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尽快将王少华抓捕归案。婷婷颇感欣慰,以为解决问题指日可待了。 这天上午,杨大志给万卫红打电话,说案子有点麻烦,上面指示凡是厅长签了字的案子必须尽快督办结案。 万卫红正在谈一笔数额不小的批发生意,她告诉杨大志自己正忙,要他中午去老地方吃饭面谈。 万卫红谈完生意立即给何东打电话说杨大志找她有事,中午去老地方吃饭,要何东也过去,何东说:“中午我有事去不了,你先听听杨大志怎么说,晚上迪欧等我。” 晚上9点钟何东才到迪欧咖啡厅,在包厢里等候已久的万卫红愁眉不展的说:“姐夫,杨大志说上面指示凡是厅长签了字的案子必须尽快结案。我们哪案子他很为难,问我们有什么好招。你说怎么办?” 何东一边低着头搅拌咖啡一边说:“急什么啊?” 说着抬起头色迷迷地望着万卫红说:“有你姐夫在什么都不用怕,他杨大志知道的我能不知道?我早就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做。” 万卫红高兴的在何东脸上狠狠地的吻了一下。 何东继续说:“我有个铁哥们在法院,下一步我准备让他出面,把吕贵关起来,姓仝的可能不会管,但她哪傻B女儿肯定会拿钱赎人。” 万卫红连忙问:“姐夫,你哪哥们在哪个法院?” 何东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哪个法院都一样,西洪法院少年庭有个大姐和我关系很铁,名副其实的大姐大,对我们这些哥们非常够味,她哥哥是市委领导。” 万卫红有些疑惑的说:“少年庭?少年庭管这事吗?” 何东嘿嘿一笑说:“傻妹妹,又不是真抓人,到时候弄张传票传吕贵去法院,他不敢不去,吕贵到法院后就说王少华起诉他了,如果他愿意赔偿一万元钱,王少华便撤诉,如果不同意赔偿,法院就要把他关起来。到哪时,老太婆再厉害也没用,她敢告法院吗?秦晶听到法院要关押吕贵,一定会拿钱赎人。对不?” 万卫红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姐夫,要不要叫王少华来洪昌?” 何东瞟了万卫红一眼,神情怪怪的说:“要他来干嘛?只是以他的名义办事而已,当然,如果你想他,可以叫他来啊!” 万卫红满脸不屑的神情瘪了瘪嘴说:“我才不想他呢!绣花枕头,外表好看,里面一包糠,家里穷得叮当响。有什么好想啊!” 何东两眼直直的望着万卫红说:“如果他不是一包糠会帮你打老太婆吗?而且下手那么狠,幸好老太婆身体好,否则,老太婆死了怎么办?哎呀!我妹妹的胃口也太好了,一个推销毛毯的乡下人也看得上。” 万卫红嘟着嘴假装生气,何东把脸凑到她面前嬉皮笑脸的说:“生气了?开玩笑的,笑一个。” 万卫红噗嗤一笑,瞟了何东一眼说:“我才不生气呢!你自己乱吃醋!我根本不喜欢他。那段时间,秦晶天天来店里要钱,秦晶好对付,我怕她叫老太婆来,死老太婆能说会道又人高马大,我和妈妈俩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她。正好这时王少华少我店里推销毛毯,我发现他长得高大强壮但不太聪明,便想利用他帮我对付秦晶妈妈,所以假装和他谈恋爱。不出我所料,王少华住我家没几天老太婆就来了,没想到王少华下手那么狠,说实话,老太婆虽然厉害但还是蛮斯文蛮讲道理的,如果哪天没有王少华不会打起来,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好烦人啊!” 何东皱了皱眉头耵着万卫红问:“什么意思?想收兵?” 万卫红脸一沉,口气强硬的说:“谁说收兵?到了这个份上怎么能收兵呢!零零碎碎加起来花了不少钱,你还到处托人情卖面子,不讹她一万元钱太亏了!” 何东说:“我以为你心软了,做人不能心软,心软就要吃亏,我托人情卖面子无所谓,用点钱也是小事,你知道吗?现在收兵等于认输,我人生的字典里没有输字!” 万卫红妩媚一笑,嗲声嗲气的说:“是嘛?那这事以后就交给你了,我懒得管,钱我也不要了,都给你哪些哥们喝酒去。可以啵?” 何东一把将万卫红搂住,在她脸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8月29日,婷婷取报纸时发现邮箱里有一封没有邮戳也没有封口的信件,打开一看,是一张通知吕贵9月2号上午去西洪区法院少年庭应诉的传票。 婷婷把这张传票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顿时疑虑重重。第一,这封没有邮戳的信怎么进自己邮箱的?第二,传票应该有公章有编号,而这张传票有公章没有编号。第三,30多岁的吕贵怎么去少年庭应诉? 婷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又是万卫红搞的阴谋?但立即又推翻自己的猜疑,万卫红再厉害,也不可能左右法院啊!法院什么地方?法院是执行国家法律的地方。 出于谨慎,婷婷打电话把传票的事告诉邓科长,邓科长说万卫红身后哪个人手眼通天,要她多个心眼。 经过慎重考虑,婷婷决定先避一避,她要吕贵留下一份全权委托书后去北京儿子哪里(此时儿子已经毕业回北京),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回来,并叮嘱他,去北京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对父母就说和朋友去广州做生意。 接着又给儿子打电话,要他安排吕贵的住宿,最好给他找一份工作,这边的问题估计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9月2号上午,婷婷来到西洪区法院少年庭询问吕贵应谁的诉,一位姓陈的法官告诉她王少华起诉了吕贵。果真是这帮人搞鬼,气得婷婷差点没晕过去,稍事镇定后,婷婷把吕贵的委托书递给陈法官,陈法官看后一脸严肃的说:“不可以委托办理,吕贵必须自己来法院应诉。” 婷婷认真的问:“是王少华自己来法院起诉的吗?” 陈法官看了她一眼说:“是的。” 婷婷惊奇的望着陈法官,许久才说:“不会吧?王少华是网上逃犯,怎么可能来法院起诉呢?” 陈法官语气坚定的说:“怎么不会?这案子就是王少华本人来我这里起诉的,至于他是不是网上逃犯我不知道。” 离开少年庭,婷婷直奔院长办公室,听完婷婷的叙述,院长沉思片刻后说:“你先回去,明天我派人去阳城大市场派出所了解一下,看看什么情况,过几天你再来一趟。” 9月4号,婷婷再次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告诉她,调查结果是没有王少华的刑拘证和有关材料,所长也没有口头反映这一情况。 最后,院长说这案子暂时挂起来,等抓到王少华再处理。 婷婷心里暗暗发笑,刚才还说没看到王少华的刑拘证,现在又说等抓到王少华再处理,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婷婷心里明白,阳城大市场派出所和法院串通了,只是搞不清楚他们葫芦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不管卖什么药,既然院长说了等抓到王少华再处理,吕贵也应该是安全的。但出于谨慎,吕贵暂时还不能回来,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婷婷从法院出来时,万卫红正在给何东打电话:“姐夫,怎么样?钱拿到了吗?” 何东生气的说:“拿个屁!姓吕的没去,老太婆带着吕贵的什么委托书去了法院,这该死的老太婆太鬼了,肯定是她把吕贵藏起来了。” 万卫红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何东温和的说:“妹妹,放心好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相信死老太婆斗得过我这些执法部门的兄弟!” 万卫红气愤的说:“搞什么鬼传票嘛!哪不是等于通知他逃跑吗?为什么不直接去吕贵家抓人呢?” 何东哈哈大笑说:“傻妹子,直接抓人不符合程序,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如果下了传票不去就可以抓人了,别急,马上就有好戏看。” 火神路巷子深处有一栋歪歪斜斜千疮百孔两层的木板房,里面居住了好几户人家,吕贵家住二楼。 吕贵的父亲退休后给一家商店白天值班晚上守夜,赚点钱补贴家用,一字不识体弱多病的母亲一直没有工作,唯一的哥哥多年前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很少回家。吕贵虽然没结婚,但一直在外和历任女友同居,父亲除了回家吃饭其他时间都在店里,家里只有他60多岁的母亲吴氏。 9月17号上午,吴氏正坐在小凳子上拣菜准备做中饭。忽然听见楼下陌生人说话好像提到儿子的名字,吴氏仔细一听,原来有人打听她儿子住那里。吴氏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楼梯口,望着楼下喊:“谁找我儿子啊?他不在家。” 吴氏正眯着一双老花眼看楼下时,随着一阵咚咚咚上楼梯的声音,俩男人一前一后站在她面前,虽然背光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一种逼人的气势,惊恐万分的吴氏以为儿子在外面惹祸了,转而一想,不对啊!半个多月前儿子和朋友去广州了,吴氏正琢磨到底怎么回事呢?站在前面的少年庭陈法官望着吴氏说:“老人家,吕贵是你什么人啊?” 吴氏紧张的回答:“是,是我儿子。你们找他什么事啊?” 陈法官说:“我们是西洪区法院的,找你儿子有点事,他在家吗?” 一听法院的,吴氏战战兢兢的说:“同志啊!我贵儿不在家,上个月就和朋友到广州做生意去了,他老实胆小,从来没做过犯法的事情,你们找他干什么呀?” 吴氏有点站不稳的样子,陈法官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小王轻声说:“扶她进屋去。” 楼梯口还有点光亮,屋里漆黑一团,等眼睛适应房间里的光线后,陈法官和小王在一张小饭桌前坐下,惶恐不安的吴氏扶着桌子不知道站好还是坐好。 陈法官和蔼的说:“老人家你不用怕,坐下来说。”吴氏这才缓缓的坐下来。 陈法官又说:“老人家,你打开电灯好吗?” 吴氏犹豫片刻后说:“同志,说话要灯做什么?电费好贵哦!” 不等陈法官开口,小王皱了皱眉头说:“你这老人家真是的,叫你开个灯怎么这么啰嗦!开关在那里?我自己开。” 见小王发脾气了,吴氏这才很不情愿的站起来走到门边熟练的揪住一根绳子拉了一下,房间里立即亮了。 小王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沓纸和笔放在桌上,陈法官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吴氏说:“老人家,我问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不能说假话。听到没有?” 身体孱弱、满脸皱纹的吴氏像受了冤枉似的大声说:“我这一辈子都没说过一句假话,你们不相信,去问问我居委会主任。” 陈法官和小王相视一笑开始问话了。陈法官不停的说,小王不停的写,吴氏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写了一些什么。 最后,小王对吴氏说:“老人家,签个名吧!” 吴氏摆着一双枯槁的手惊恐的说:“我不签,我没读过书,一个字也不认得。” 小王望着陈法官笑了笑,拿出一盒印泥打开盖,抓住吴氏的手在印泥上沾了一下,然后在写满了字的信纸上摁了几个手印。 离开吴氏家之前,陈法官对她说:“没你的事了,你儿子回来了叫他立即去法院。听到没有?”晕晕乎乎的吴氏只知道点头。 中午,吕贵的父亲回家吃饭,吴氏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丈夫,老吕不等她说完,把桌子一捶大发雷霆,厉声吼道:“你这个蠢货!不知道他们写了些什么,你怎么乱盖手印啊!?” 吴氏可怜兮兮的望着丈夫,一脸委屈的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认识一个字,是他们抓住我手盖的。” 老吕用手指着吴氏咬牙切齿的说:“你还跟我辩!你就不会缩回自己的手啊?!如果他们写贵儿抢了劫杀了人怎么办?你盖了手印就是承认了,到时候贵儿怎么说的清!你这个蠢货!” 听丈夫这样一说,吴氏浑身发抖,突然,眼前一黑晕过去了。老吕吓坏了,老伴本来身体就不好患有多种疾病,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人高马大的他急忙抱起晕倒在地的老伴往医院跑。 医生检查后说必须立即住院!身无分文的老吕呼天唤地老泪纵横,医生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他让病人先入院救治,但必须尽快交钱,感激涕零的老吕差点要给医生下跪。 吴氏在医院里住了20多天,出院后仍目光呆痴、精神恍惚。 婷婷得知这件事后气愤不已,她发誓要把这张假传票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但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群人丧心病狂如此胆大妄为,一定有着强硬的靠山,自己找一般部门申述根本无济于事,她想到了党中央的耳目喉舌------新华社。 婷婷在新华社海东通讯站4楼找到了“海东内参”编辑部周副主任,听完婷婷的叙述,周副主任要求看看传票,婷婷犹豫片刻后说:“可以,您看过后还给我好吗?”周副主任微微一笑表示同意。 周副主任看过传票后气愤的说:“真是无法无天!” 然后又问婷婷:“你有什么要求?” 婷婷苦笑说:“我们老百姓没有什么好高的要求,希望还我们一点公道,让我们过太平日子就可以了。” 周副主任神情凝重的说:“太不像话了,向总社汇报后,我写他们的内参。” ‘内参’两个字在婷婷心目中既神秘又很有分量,她一直认为‘内参’是政府高层的事情和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周副主任要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写内参,她不知道写‘内参’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于是小心翼翼的问:“周副主任,写了内参就能解决问题吗?” 周副主任笑了笑说:“这要看情况哦!如果问题比较典型,引起了高层领导的重视,便会一查到底,严重违法乱纪的人有可能会撤职查办。” 听完周副主任的话,婷婷的心情非常复杂,紧张、担忧甚至还有一点恐惧,周副主任闷纳不解的问:“怎么了?你不是要告他们吗?” 婷婷语气低沉的说:“周副主任,我告他们是因为他们太过份了,但我并不希望他们被撤职查办,穿上这套制服不容易,如果脱下制服,他们本人的前途没有了活该,他们家人怎么办?将心比心,所以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我只要求惩罚打人凶手,维护我的合法权益就行了。” 周副主任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中国的老百姓太善良了!这样吧!我们尽最大努力帮你督促一下,要他们尽快处理,不过,实话告诉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太了解这些人了,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婷婷满脸苦笑。 周副主任看了看手里的传票说:“我拿这张传票去复印一下,然后把原件还给你可以吗?”婷婷点点头。 从新华社海东通讯站回来后,婷婷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如果自己坚决要求而且愿意配合周副主任写内参,万一上面追查起来事情就闹大了,后果肯定严重,如果因自己告状而有人脱下制服甚至坐牢,连累伤害无辜家人,这不是自己的初衷,她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可不这么做嘛,自己的冤屈又得不到伸张,这个案子各级公安部门的领导都知道但都不管,连省公安厅长的批字也成了一纸空文。 再三权衡后,婷婷决定去找市委市政府领导反映。 月上旬,婷婷前往市委准备求见当时深得民心的国新雄书记,好不容易闯过几道关来到市委领导接待室,却被告知国书记在北京开人大会议。 婷婷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市委,除了国书记她不想找其他领导。 回到家里,沮丧的婷婷懒懒的躺在床上,忽然,她萌发了一个想法;让在北京的儿子去找国书记,凭儿子在北京的人脉关系和总参甲字头的军车进入人大会场或宾馆应该没问题。婷婷立即从床上蹦起来给儿子打电话,电话里儿子要她把所有的资料用快递寄给他。 三天后,儿子电话告诉她已经把资料交给国书记了,国书记说回洪昌后一定尽快处理。 11月中旬,婷婷从报纸上得知十六届人大会议结束国书记回到洪昌,考虑国书记回来后传达会议精神需要时间,准备晚几天去找国书记。 11月下旬,婷婷去市委找到国书记,国书记要她放心,说他已经签了字并安排了有关人员处理,很快会有结果。婷婷给国国平书记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便告辞了。 此后,婷婷便安心在家里等待处理。 为感谢国新雄书记,婷婷撰了一副藏头联,去标牌制作店做了一个有机玻璃摆件,把藏头联刻在长方形的的摆件上,再烫上金,非常漂亮。婷婷去市委把摆件交给国书记的秘书小李,小李打开礼品盒把摆件放在桌上,晶莹剔透的有机玻璃上金灿灿的字熠熠生辉,非常漂亮,李秘书情不自禁的念着上面的字: [HTK]新禧千年招商引资八方英才聚洪城 雄心万丈励精图治平民百姓登瑶台[HT] 李秘书对婷婷竖着大拇指说:“仝大姐,以后得叫你才姐。” 婷婷笑笑说:“不敢当,李秘书过奖了,我那有什么才啊!是有感而发,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实话,国书记的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 第105章 阳奉阴违 虚情假意 /250000独最新章节! 12月中旬了仍然杳无音信。这天上午,婷婷实在耐不住了去市公安局询问,□□处梅处长又是请坐又是倒水,特别亲热,说自己正准备去找她,还把国书记签的字给她看。 婷婷心里直犯嘀咕,梅处长反常的态度是因为国书记签了字?如果真这么在乎国书记的签字,为什么又不处理呢?猜不透!更让婷婷猜不透的事还在后面,梅处长居然打电话把局长秘书田晓罡叫来了。 田秘书一进门,梅处长立即起身给双方介绍,30来岁的田晓罡文质彬彬气宇轩昂,梅处长刚介绍完婷婷的名字,田秘书立即向婷婷伸出右手,握过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举止非常得体,年轻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亲切的微笑。 3个人成三角型坐在梅处长办公室里进行聊天式的谈判。 田秘书称婷婷仝大姐,赞美她有气质有灵气,是一位有修养而且宽宏大量的大姐,接着又说一些得绕人处且绕人的道理,梅处长在旁边一句一句的跟着呼应。完全明白他们用心的婷婷心里说;哼!想我放弃?做你们的美梦去吧! 11点多了,婷婷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起身告辞,梅处长一把拉住她说:“仝大姐,别走,在这里吃饭,我们食堂的菜不错。” 田秘书站起来望着梅处长恭敬的说:“梅处,仝大姐可能不习惯吃食堂,去外面吃吧!” 面对如此盛情,婷婷觉得恭敬不如从命,否则,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再说吃饭就吃饭,怕什么?难道吃了餐饭案子就可以不处理了?于是说不用去外面,食堂就可以了。 席间,梅处长举起酒杯,一脸恭谦的说:“仝大姐是才女,田秘书是我们局里有名的才子,为你们俩个有才的人能成为好朋友干一杯。我先干了!” 说完,仰起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田秘书举起杯说:“仝大姐,我和你交朋友是因为敬重你的人品和才华与工作没有关系。你的名字非常有诗意,我给你写了一副藏头联。等会儿给你。”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吃完饭,田秘书给婷婷一个信封。到家后婷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用毛笔写的书法很漂亮的对联: [HTK]静是处子意 秋有壮士风[HT] 婷婷立即给田秘书撰了一副藏头联: [HTK]晓风梳杨柳 罡气盖山河[HT] 准备等下次去市局时给田晓罡,也算礼尚往来吧! 国书记签了字的材料转到市局后,市公安局领导感到很棘手,本来一个很简单的案子,由于某些公安人员徇私谋利,甚至还发生了很多违规违法行为,导致当事人不屈不饶的到处告状,使事情越闹越大变得异常复杂。按法规处理必定要牵连很多人,而这些人的关系牵涉到方方面面,盘根错节很难理得清,如果处理不公正,当事人又不肯罢休。 市局领导们权衡利弊关系后,决定采用怀柔政策软化当事人。 领导郑重其事的把这任务交给老公安局长的女儿-----市公安局□□处梅处长。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和当事人搞好警民关系,把关系融洽到当事人不好意思再去申诉而偃旗息鼓,任务便完成了一半,再找个机会让当事人把名字签了便大功告成。 为了顺利完成领导下达的任务,一贯盛气凌人的梅处长放下架子和婷婷套近乎,并作打持久战的准备,和婷婷慢慢磨,磨掉她的锐气,磨得她筋疲力尽心灰意冷主动放弃。为了加强战斗力,经领导同意,把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的局长秘书田晓罡拉来协助自己。 婷婷仍频繁的去市公安局催问处理结果,梅处长再忙也会放下手里的事和她谈心聊家常,而且每次都非常热情的留她吃饭,但只字不提案子的事。 一等再等,婷婷不耐烦了,决定和梅处长摊牌。 2003年元旦过后,婷婷来到市公安局□□处神情严肃开门见山的说:“梅处长,国书记签字快一个月了,怎么还不处理?我不能再等了。” 见婷婷对自己板着一张脸,梅处长非常恼火,心想,如果不是领导有指示,自己根本不会搭理这些上访刁民,她真想痛骂婷婷狗坐花轿不识抬举,可为了工作,为了完成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她压住心中的怒火强装笑容说:“仝大姐,我们好得像姐妹一样,你相信我吧!再等等,一定会处理的。好吗?听妹妹一句劝,保重自己的身体,好好在家休息,不要到处跑,这样很累的。” 尽管婷婷知道梅处长说的全是假话,但还是体谅她的不容易,如果不是为了工作她根本不用低三下四的说这么多,婷婷不想为难她,转身离开了□□处。 婷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国书记批了字为什么还不处理?难道他们连□□也不在乎?想到这里非常气愤,决定和他们玩一次失踪,看看他们的反应。 婷婷把自己的手机和小灵通全关了,买好几天的生活必需品躲在家里不出门,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自己在家里,晚上也不开灯。 两天后婷婷打开手机,未接电话和信息多得让她吃惊,百分之90的电话号码是梅处长和田秘书的。正查看时手机响了,电话里田秘书激动的问她在那里,婷婷说刚到家。田秘书叫她不要走开,他和梅处长马上过来。 不到半小时,梅处长和田秘书急匆匆的来了,俩人脸上写满了焦虑和紧张。突然,婷婷觉得他们很可怜,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玩这样的游戏折腾他们。可再一想,他们怎么可怜?自己才可怜哪! 梅处长和田秘书毫不掩饰见到婷婷的激动和喜悦,迫不及待的问她这两天去了那里?婷婷沉默片刻嘘了一口气缓缓的说:“我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城市。” 梅处长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心里狠狠的骂道;哼!该死的老太婆,只要不去找国书记,你上天我也不怕。脸上却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亲切的问:“去那干嘛呢?看朋友啊?” 婷婷平静的说:“不是,给北京几大部门寄了几封信,在洪昌寄怕被你们截留,所以去外地寄。” 田秘书微笑着轻声问:“你给哪些部门寄信?寄了些什么信啊?” 婷婷故意说自己给北京几大部门寄了信,以为能增加对他们的威慑力。可是,从他们看似亲切的话语后面婷婷隐约感觉到了嘲笑和不屑,这让她非常沮丧和恼火。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她理了理纷乱的情绪,微笑着像与好朋友分享快乐一样津津有味的说:“我把所有的资料复印了6份,寄给了□□、人民□□、公安部、全国人大,全国妇联、中国法制报。” 玩失踪游戏后婷婷才发现自己太天真太无知,根本不了解这些人怕什么在乎什么。其实婷婷也曾想过再去市委,可考虑国书记工作忙不好意思再次麻烦人家,总以为国书记签了字早晚会处理,所以才耐心等待。 2003年的春节来得早,元月31号除夕。 眼看就要过年了,单位以及个人都在为这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民族传统节日忙碌。婷婷也不例外,玩失踪游戏后,她再也没去过公安局。 这天上午,婷婷采购年货刚到家手机响了,梅处长打来的,婷婷犹豫片刻后还是接了。电话里梅处长热情的问她在那,得知婷婷在家里,高兴的说她和田秘书马上来看她。 放下手机后,婷婷突然哈哈大笑,她想到了一句成语;黄老鼠给鸡拜年。 一会儿工夫,梅处长和田秘书来了,梅处长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提着礼包,田秘书一手提着一桶食用油一手提着一大袋水果。 婷婷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说:“你们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啊!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梅处长满面春风的说:“仝大姐,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应该的,局长要我们向你问好,还说要过年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帮你解决。” 婷婷想说你们把案子处理就可以了,但忍住没说,考虑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大家都尴尬,而且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她已经想好了春节后开始行动,不达目的不罢休。 2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婷婷来到市公安局□□处笑容满面的给梅处长和其他人拜年,梅处长亲热的和她拥抱,然后,俩人像好朋友一样啦起了家常。聊着聊着,婷婷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说:“梅处长,我哪案子拖了这么久,年前太忙,我没催你们,现在年也过了,该处理了吧?” 梅处长迟疑片刻后笑着说:“我忙得晕头转向,你体谅一下妹妹,看我的面子,你哪事就算了吧!” 婷婷笑眯眯的说:“梅处长,如果我不体谅你,年前我就找国书记去了,正因为考虑你太忙太累,所以才等到现在。” 梅处长心里咬牙切齿的骂;该死的老太婆!不识抬举,还揪着不放。嘴里却说:“仝大姐,听妹妹一句劝,得绕人处且绕人,凡事都要有个度,不能做得太绝,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婷婷笑而不语起身就往外走。梅处长急了,一把拉住她说:“仝大姐,别走,我叫田秘书过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婷婷脸一沉,推开她的手走了。 一直温和友善的婷婷板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梅处长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连忙打电话给田秘书,要他赶快来□□处,田秘书压低嗓音说他在开会,开完会过去。 半小时后,田秘书急匆匆的来了,听完梅处长的叙述沉思不语。梅处长焦虑的说:“小田,这事可能有点麻烦了,这么久以来,姓仝的每次都是笑眯眯的,人也算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从来没和我们翻过脸,甚至连强硬的话都没说过,今天她翻脸走人,我担心她去找国书记。怎么办?” 田秘书看了看表,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我打电话请她过来吃饭。” 婷婷刚到家便接到田秘书电话,田秘书热情的说了请她吃饭的种种理由,说开车来接她,婷婷冷冷的拒绝了。最后,婷婷语气强硬的说:“田秘书,我耐心的等待了这么久,你们怎么想的,我心里有数,一句话,你们太过分了!下午我去找国书记,我听他的。” 田秘书放下电话后对梅处长说:“她说下午去找国书记。” 梅处长沉默片刻后说:“被我猜中了,这老太婆真抝!白费了我们那么多劲。嗨!没办法,向局长汇报吧!” 田秘书点点头,用手机将□□处的情况向局长作了简单汇报。 吃过中饭,婷婷正准备午休,手机响了,一看是梅处长打来的,便懒懒的问:“谁啊?” “我,小梅,仝大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局长通知我,下午开会部署去宁波抓捕王少华。祝贺你啊!问题总算要解决了。” 婷婷边听边琢磨;去宁波抓捕王少华?真的假的?仔细一想,可能是真的,他们怕自己去找国书记才不得已而为之。婷婷真想骂;一群狗奴才!但她语气平和的说:“谢谢!告诉我还需要等几天,请具体一点。” 梅处长连忙回答:“三到四天吧!仝大姐,你放心好了,局长下了死命令,如果抓不到王少华撤我们的职。” 梅处长在电话里逼真的说着她自己编造的假话。当然,她编造这番假话并不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而是清清楚楚的明白抓捕王少华已成定局,她提前宣布这一决定是为了阻止婷婷去找国书记。 打完电话,梅处长骂骂咧咧的把手机重重的甩在沙发上,田秘书过去拣起手机放到她办公桌上,笑着说:“梅处长,别生气,我们已经尽力了,局长不会怪我们。” 田秘书的话让深感委屈的梅处长鼻子一阵阵发酸,突然,她伏在桌上呜呜哭起来。面对级别比自己高、年龄比自己大却像孩子般啼哭的梅处长,田秘书不知道怎么安慰,不知所措时手机响了,他连忙接听电话,局长叫他过去。一听是局长的电话,梅处长立即停止哭声,用湿巾擦了擦脸,然后身子往后靠去,两眼呆呆地望着田秘书不说话。田秘书微笑着说:“梅处长,局长叫我们过去。” 坐在转椅上的局长听完梅处长的汇报,脸带微笑说:“小梅,你辛苦了!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工作,可仝静秋还是这么偏激的态度,怎么办呢?只有抓人啊!等人抓来了再协调协调吧!就这么定了,你回去给仝静秋打个电话,告诉她三天之内一定将王少华抓捕归案,好好安顿她,免得节外生枝。知道吗?”梅处长点点头。 2月20号下午,梅处长打电话告诉婷婷王少华抓来了,要她立即去市局□□处解决问题。听到这个等待已久的消息,婷婷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从2002年2月5号被打伤到2003年2月20号凶手被抓历时一年多,一桩极其简单的案子拖了这么久,这期间她跑了多少路?向多少部门作过申诉?家人受了多少摧残和磨难?如果没有国书记的签字,这桩冤案可能永远不会有讨回公道的日子。想到这些,婷婷心潮能不起伏?感慨能不万千吗? 放下电话,婷婷很快来到市公安局□□处办公室,梅处长不在,赵副处长告诉她梅处长刚刚接到电话开会去了,要婷婷等她回来。正说着,一名民警带着一男一女俩位老人进来,赵副处长轻声对婷婷说:“这是王少华的父母。” 婷婷朝两位老人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王少华的父母竟然是朴实厚道的农民,男的大概快70了,女的也有60多,警官让俩位老人坐在婷婷右边的椅子上。 赵副处长向俩位老人刚介绍完婷婷,老太太立即站起来,走到婷婷面前可怜兮兮的笑了笑,然后说话了,说的是他们家乡话,婷婷一句没听懂,但从表情上看得出她是在给婷婷赔礼道歉。说着说着老太太突然往地下跪去,吓得婷婷连忙扶住她。 这时,又进来一男一女俩中年人,王少华的父亲用家乡话和俩中年人交谈。 王少华一家人交谈结束后,中年男人用带有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向婷婷自我介绍他是王少华的姐夫,接着把他岳父岳母的话翻译给婷婷听;去年春节前,王少华带着几十床毛毯来洪昌推销时认识了万卫红,第二天万卫红便让王少华以男朋友的身份住到她家里,没过几天,王少华鼻梁上贴着纱布回到宁波,几十床毛毯全部留在了万卫红家里。 春节后,王少华曾来洪昌取毛毯,被万卫红的母亲拒之门外,万卫红不肯见他,说自己在外购货。 王少华灰溜溜的回宁波后发誓永远不来洪昌。前天公安民警刑拘他还以为抓错人了,去年万卫红店里发生的事情他早忘了。直到审问时,他才知道自己把一个50多岁的老人打成了轻伤甲级。他非常后悔,恳求原谅。 听完王少华姐夫的叙述。婷婷首先想到的是;西洪法院陈法官说王少华亲自去法院起诉纯属捏造。 此时,婷婷心里五味杂陈,她恨王少华,恨万卫红,更恨那些穿着制服滥用职权执法犯法的国家蛀虫。 邓科长告诉过婷婷,致人轻伤甲级者可以判3到5年有期徒刑,王少华进了监狱,确实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说王少华也是受害者,因愚昧无知被人利用,现在他不仅要承担自己该负的责任,而且还要为整个案件承担责任,可真正的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婷婷认为这不公平。 王少华姐夫紧紧握住婷婷的手低声下气的说:“仝阿姨,我代表王少华和全家向你赔礼道歉,请你原谅他年轻不懂事,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我们全家人感激你,一辈子不会忘记你宽宏大量的恩德。” 婷婷平静的说:“你搞错了,不是我要把王少华怎么样,我那有这样的权力?是他触犯了刑法。” 王少华的姐夫继续低声下气的说:“阿姨,我知道是他自己触犯了刑法,刚才公安局的同志跟我说了,这个案子可以协商解决,我们协商解决好吗?” 站在一旁的王少华母亲双手合十,操着生硬的普通话望着婷婷说:“妹子,你长得像观音菩萨,你就发发善心放过我儿子,我回去后一定天天给你烧高香。妹子啊!我求你了。”说着说着用手摸着自己的前额。 这时,王少华姐姐连忙打背包拿出一瓶药,一边拧药瓶盖一边说:“我妈妈的血压很高,我们不放心,所以才跟了来。” 药瓶盖拧开后,她往自己手掌心里倒了几片药,然后塞进母亲嘴里。婷婷担心她咽不下去,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拧开杯盖递给王少华母亲说:“大姐,这是白开水,你先吃药吧!” 可能怕自己挺不住,王少华母亲没有推辞,接过保温杯连喝了几口水把药吞了下去,然后把保温杯还给婷婷,不停的说着感激的话,其他三个人也连连道谢。 王少华姐夫见婷婷竟然把自己的水杯给老太太吃药,说明这个女人很善良,一定会答应协商解决王少华的案子。于是趁胜追击,继续低声下气的求婷婷放他小舅子一马,这次的低声下气里增添了几分感激和真诚。 望着眼前一家人,婷婷有些招架不住了,尤其是王少华年迈多病的父母,她不忍心让王少华坐牢。 沉思片刻后,婷婷对王少华母亲说:“大姐,其实你我都是受害者,我不会跟你儿子过不去,问题是我答应和你们协商解决,公安局不会同意啊!” 王少华姐夫上前一把握住婷婷的手,高兴的说:“阿姨,只要你同意就好办了,公安局这边没问题。” 他警觉的看了周围一眼,然后用隐含了某种暗示的目光望着婷婷,轻声说:“放心,我们都搞定了。” 婷婷读懂了他的目光;他们花了钱,公安局的人不会为难他们。 花钱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释放一个被刑拘而且是被外地公安刑拘的人不花钱行吗?突然,婷婷心里萌发了一个想法,她看了看坐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警察,然后望着王少华母亲说:“大姐,既然是这样,我同意协商解决,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少华母亲还没开口,王少华姐夫连忙说:“阿姨,你说吧!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办到的,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我们也答应。” 婷婷沉思片刻后,神情凝重的说“你们去拘留所告诉王少华,只要他把整个事情的真相如实说出来,而且要作笔录,我答应协商解决。” 开始王少华家人以为婷婷的要求是钱,他们作好了给钱的准备,只是钱数多少的问题,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要求,这让他们非常意外和惊喜。王少华姐夫信誓旦旦的说:“阿姨,我们一定满足你的要求。谢谢!我们现在就去拘留所,我会叫王少华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 警车把王少华一家人送去拘留所见王少华。婷婷感觉有点累,靠在椅子上休息。 第106章 瞒上压下 无视国法 /250000独最新章节! 开完会的梅处长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进门后立即唤醒闭目养神的婷婷,笑眯眯的说:“仝大姐,看见王少华家人吗?这下你开心了吧?”婷婷懒懒的说了一声谢谢。 梅处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端起桌上大号茶杯狠狠的喝了口水。然后,望着婷婷一脸严肃的说:“仝大姐,我跟你说哈!人已经抓来了,但希望你听我们安排,协商解决。如果你不同意协商解决,我们就要追究你儿子的责任,王少华被你儿子打成轻伤乙级,轻伤乙级同样可以作为公诉案起诉。知道吗?” 梅处长的话让婷婷非常别扭难受,什么意思?怎么这样袒护王少华呢?想起刚才民警竟然用警车送王少华家人去拘留所便什么都明白了,王少华家人一定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否则,一个被刑拘人的家属怎么可能享受如此待遇?堂堂的市公安局□□处长怎么会赤膊上阵压制被害人为加害人开脱? 婷婷胸口一阵闷痛,为了出出心中这口恶气,故意板着脸说:“我不同意协商解决,我坚决要求判他刑,我儿子犯了法,你们爱怎么追究怎么追究,跟我没关系。” 梅处长惊讶的望着婷婷,真想臭骂她一顿,想到自己对王少华家人的承诺才忍住了,她怕老太婆万一发起抝来,自己兑现不了承诺麻烦就大了,为了让事情按自己的部署进展,必须再忍耐。于是她满面笑容的说:“仝大姐,我知道你告状的目的只是为了讨个公道,我们满足了你的要求,人已经抓来了,你心里应该平衡了,何必要人家去坐牢呢?再说他去坐牢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要他们赔点钱。” 婷婷没吭声,心里骂了一句流氓。见婷婷不说话,梅处长急了,十分贴心的样子轻声细语的说:“仝大姐,由于我们工作不得力,让案件拖了这么长时间,给你造成了一定的损失,这样吧!只要你同意和王少华家人协商解决,我答应你,由郊区公安分局赔偿你8千元钱。可以吗?” 婷婷心里非常清楚,梅处长拿国家的钱息事宁人是为了兑现她对王少华家人的承诺。苍天啊!国家的未来在那里?突然,婷婷觉得自己太滑稽太可笑,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没有保障,还为国家操心。 见婷婷不说话,梅处长搂着她的肩膀脸贴着脸说:“仝大姐,体谅一下妹妹吧!我求你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否则,你自己也很累啊!” 梅处长的委曲求全虽然感动不了婷婷,但想到她低声下气的陪自己折腾这么久也不容易,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郊区公安分局赔偿自己8千元钱是她主动提出的,怎么说也应该感谢她。怎么感谢呢?送她一面锦旗吧!于是,她望着梅处长认真的说:“梅处长,我答应你协商解决,这一年来你们也很辛苦,尤其是你,我用你的名字撰写一副对联做成锦旗送给你。好吗?” 梅处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当然,她绝不是为锦旗高兴,锦旗这东西对她来说太小儿科了,她是为王少华的案子终于可以结案而高兴。于是笑容满面的说:“谢谢!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再说我们□□处也没做什么工作。” 说完,停顿片刻又说:“如果你实在要送锦旗,其他部门的同志很辛苦,尤其是郊区分局的同志,你送给他们吧!为了处理你这个案子,人手不够,连分局缉毒大队和治安大队都出马了,” 婷婷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哼!不是不要而是要更多,亏她说得出口,缉毒大队和治安大队都扯进来了,厚颜无耻到了极点!算了,看在8千元钱份上,送就送呗!好在锦旗不贵,便说:“好的,我知道,除了西洪区法院,凡是涉及了这个案子的公安部门我都送一面锦旗。可以吧?” 回到家,婷婷按梅处长的提示算算到底要几面锦旗;洪昌市公安局、洪昌市公安局□□处、郊区公安分局、郊区公安分局□□处、郊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郊区公安分局缉毒大队,一共6个部门,6个部门就是6面锦旗。这时候婷婷想起了邓科长,尽管这人心术不正,但也算帮过自己,给他也做面锦旗吧!说到邓主任,婷婷又想起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姓金,刚从部队转业到郊区公安分局□□处工作,是邓科长的接班人,金科长曾两次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并以军人的身份安慰说服自己,婷婷对这位刚刚脱下军装的金科长印象不错,再说□□处办公室就俩个人,送邓科长不送他,人家心里会怎么想呢?算了,干脆给金科长也送一面。加上这两面,一共8面锦旗。 婷婷把8面锦旗的受旗单位写好了,又开始琢磨锦旗上的内容,她不想用那些千遍一律的赞词,希望有自己的特色,于是,她给每面锦旗写一副藏头联,把受旗人的名字藏在对联里面,给单位的锦旗便用负责人的名字。 婷婷希望这几幅对联不仅工对还要意对,绞尽脑汁的推敲来推敲去,反反复复的一改再改,直到比较满意为止,折腾到半夜总算把8面锦旗上的8副对联拟好了。 第二天,婷婷去锦旗店订制了8面锦旗,28号取货。 22号下午,梅处长打电话通知婷婷第二天上午9点钟去市局签订调解协议书。 23号上午,婷婷准时来到市局□□处,梅处长笑眯眯的挽着婷婷的手臂走进会议室。郊区公安分局的牛局长、郊区公安分局□□处的金科长、阳城大市场派出所熊所长还有其他几个婷婷不认识的干警已经坐在会议桌前。 落座后,牛局长望着婷婷语气诚恳的说:“仝大姐,说实话,开始我们真的不太相信你说的话,现在才知道你是一位不说假话的人,王少华的口供证明你所写的材料99%属实。对不起啊!你受委屈了。” 牛局长的话让婷婷感到欣慰还有些许感动,她满足了,她告状的初衷就是给自己讨个公道,看来王少华没有辜负自己说,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至于王少华家人赔偿多少钱无所谓,何况郊区公安分局赔偿自己8千。 其他人也随着牛局长的话恭维夸奖婷婷。正说着话,王少华家人来了,王少华母亲走到婷婷身边亲切的说:“来了,妹子。”然后挨着婷婷坐下。 看看人到齐了,坐在桌子上方的梅处长站起来宣布协商调解会议开始。她首先把参加调解会议的各位领导的身份一一作了介绍,然后介绍双方当事人,接着把案情作了简要叙述,并谈了自己对案子的处理意见,说她希望双方当事人都能退一步,大家心平气和的协商解决问题。说完,她要婷婷谈谈自己的条件和要求。 婷婷缓缓站起来满脸微笑说:“其实我和王少华都是受害者,对他我没有其他要求,希望他以后多学习多读书,遵纪守法,不要打人更不能打老人。” 婷婷没有提出任何经济要求,梅处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否则,无法兑现她对王少华家人的承若,于是她带头鼓掌,并赞扬婷婷通情达理,在场的人边鼓掌边悄悄议论。 接下来,梅处长请王少华家人发言,王少华姐夫站起来首先给大家鞠躬,然后谦卑的说:“我一个乡下人不会说话,但我心里很清楚,你们是我们的恩人。我代表全家向洪昌市公安局的警察同志表示感谢!也感谢仝阿姨的宽宏大量。谢谢了!”说完又深深地鞠躬。 这时,牛局长拿起一沓资料望着大家说:“我说几句,今天这个调解会开得让我很感动,我在想,如果每个当事人都能够像仝大姐这样,我们公安部门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刚才我一直在看她的资料,甲级伤残鉴定书上写明了,除了医疗费用实报实销,另外还一次性赔偿3千元。虽然仝大姐本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为公平起见,我提议,由王少华家人一次性赔偿仝大姐6千元钱。大家认为可以吗?” 全场除了梅处长没说话,所有的人包括王少华家人都一致表示赞同,王少华姐夫立即拿出6千元钱送到婷婷手里。 调解协议书很快打印出来了,双方一签字,这场历经了一年多的官司便宣告结束。 突然,婷婷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她要亲眼看看审问王少华的笔录,看看他是怎么说的,他供述的□□和自己分析的是否一致。婷婷觉得这要求有点过份,可想想也算不了什么,和他们的所作所为相比不过毛毛雨而已!再说这些人迫不及待的等着自己签字结案,只要答应签字,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应该趁机逼他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想到这里,婷婷莞尔一笑,坦然的说:“各位领导,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如果答应这个要求,我马上签字。” 梅处长心里一惊,骂道,死老太婆又搞什么名堂?都这时候了还提要求,顿时,她拉着脸,压抑已久的愤怒快要按捺不住了。但想到万一老太婆找个借口不签字怎么办?不仅前功尽弃,更重要的是自己给王少华家人的承诺怎么办?兑现不了承诺自己必须吐出来,吐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想到这里,梅处长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望着婷婷亲切的说:“仝大姐,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什么要求?你说。” 婷婷目光冷峻的扫了一眼在坐的人,然后语气平和的说:“我要看王少华的审问笔录。” 谁也没想到婷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事人要求看审问笔录。这怎么可以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梅处长用目光征求牛局长的意见,牛局长不易觉察的摇了摇头。 梅处长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一脸严肃的说:“仝大姐,这个要求不能答应你,这样做既违规又违法,我在公安局工作了20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请你谅解。” 婷婷脸一沉,一字一句的说:“没有先例的事就不能做吗?我看做的还不少哪!我就这一个要求,你们不答应我不会签字的。” 顿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已经领教过婷婷倔脾气的梅处长久久的望着牛局长,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无奈。 正僵持不下时,牛局长轻轻地咳嗽两声。然后望着梅处长说:“小梅,我是这样考虑的,仝大姐的为人我们大家都非常清楚,她非常善良,非常通情达理,她提出要看审问笔录,按说是不允许的,但我认为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仝大姐面对伤害自己的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仅要求看看审问笔录,我分析她要求看笔录只是想知道王少华有没有说实话,并没有其他企图,所以,我建议可以考虑,当然,最后怎么定还得看看大家的意见。” 牛局长话音刚落,梅处长立即站起来急促的说:“我赞成牛局长的意见,大家讨论后决定。” 接着陆续有人表示赞同,在梅处长的示意下,所有的警察包括牛局长都起身向会议室对面的办公室走去。 几分钟后,一个个回到自己座位,梅处长把审问笔录簿放在婷婷面前和颜悦色的说:“仝大姐,你看吧!都在这里。” 婷婷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审问笔录簿,然后凝重的翻开笔录簿查看页码,从1页到30多页,中间没缺损,看了王少华的签名和一个个鲜红的手印,当她认定笔录簿是真的后便一页一页翻阅,快速浏览,有需要详细了解的资料便仔细反复看,全部看完后,婷婷心里有数了,王少华的供诉足以成为万卫红勾结民警栽赃陷害敲诈勒索自己的铁证。 婷婷把审问笔录簿轻轻合上,一句话没说,拿起笔在一式三份的调解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婷婷刚放下笔,站在一旁的梅处长连忙把签好字的调解协议书拿到王少华姐夫面前。 双方签过名后,大家一边聊天一边等侯拘留所的民警送王少华过来。 闲聊中,得知婷婷要给公安局送锦旗,王少华姐夫连忙掏出200元钱递给婷婷说:“阿姨,我们非常感谢洪昌市公安局全体警察同志,拜托你给我们做一面锦旗送给他们,好吗?锦旗上的内容麻烦你代劳一下。谢谢啊!” 婷婷接过钱笑了笑说:“不麻烦,举手之劳,做好了我代你们送过来。” 这时,俩名刑警带着剃着光头的王少华进来了,王少华母亲连忙上前抱着儿子,一边哭一边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王少华扫了大家一眼走到婷婷面前说:“阿姨,对不起!”然后深深的地鞠了一躬。 婷婷像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语重心长的说:“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一定要遵纪守法礼貌待人。打老人绝对是不应该的,幸亏我身体好,如果哪天被你打死了,就算我家人原谅你,法律也不会原谅你。对啵?”王少华满脸惭愧的低下了头。 王少华姐夫买来了一大袋水果和糕点慰劳大家,另外送给婷婷一袋礼物,盛情难却婷婷收下了。她出去买了一大袋拉罐饮料和八宝粥送给他们火车上用。也算礼尚往来吧! 王少华一家人准备乘坐下午的火车回宁波。 告别时,王少华妈妈拉着婷婷的手依依不舍,用生硬的普通话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虽然听不太懂,但农村妇女的纯朴让人感动,婷婷一直把他们送到市公安局大门口,然后,去锦旗店帮王少华家人定制锦旗。 这场经历了一年多的官司终于画上了句号。 第107章 九面锦旗 永藏箱底 /250000独最新章节! 回到家,婷婷才想起郊区公安分局赔偿的8千元没给自己,当时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可能这8千元钱是梅处长主动承诺的,没经过自己的大脑印象不深,所以忘记了。 第二天上午,2003年2月24号婷婷来到市局□□处,梅处长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婷婷叫了一声梅处长,没有反应,婷婷以为她没听见,又大声叫了一声,梅处长头都没抬,极不耐烦的说:“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干嘛?你又有事啊?” 婷婷看了看身后,没有其他人啊!梅处长数落谁呢?正疑惑不解,梅处长抬起头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她,语气冷傲的问:“你又要告谁啊?” 这时,婷婷才知道梅处长数落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惊愕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没有心理准备的她一时无法接受,昨天还搂着自己脸贴脸说话的梅处长,一夜之间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婷婷正感慨这脸变得也太快了,梅处长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嘲讽的口气说:“万卫红欺负你,昨天刚处理完,今天又有人欺负你了?国书记签字了吗?” 婷婷压住心中怒火,冷冷的说:“还没处理完,郊区公安分局赔偿的8千元没给我。” 梅处长蹭的站起来,指着婷婷吼道:“你做梦去吧!哼!搞得我们七死八活,还想要郊区分局给你8千元钱。” 婷婷狠狠的盯着她,义正词严的说:“请你说话尊重点,郊区公安分局赔偿我8千元钱是你自己主动承诺的,你忘了?” 梅处长两手一摊,气势汹汹的喊叫:“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想敲诈我?门都没有!你不是本事大嘛?去告我啊!” 婷婷瞥了一眼泼妇骂街的梅处长,丢下一声不屑的冷笑掉头走了。 在市公安局大门口婷婷遇到一个熟人,打过招呼后俩人说着话。这时,手机响了,□□处赵副处长打来的,他要婷婷立即去他办公室。婷婷边听电话边琢磨:这个电话肯定是梅处长要他打的,可能是自己走后梅处长感觉不妥,担心自己发横做出对她不利的举动。 婷婷告诉赵副处长自己不想去他办公室,赵副处长急促的说:“仝大姐,请你给我一个面子,一定过来一下,有重要话跟你说,我在这等你。” 赵副处长把话说到这份上,婷婷不好意思拒绝,想想去一下也好,看看那梅处长又有什么新花招。 梅处长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怒,见婷婷冷笑一声走了。突然,她意识到这个倔犟的老太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她找到王少华家人套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再把所有的包括她查阅审问笔录的事全抖了出来怎么办?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这个位置,无奈憾不动自己罢了,如果老太婆真闹出点什么事来,这不是授人于柄吗?想到这里,她十分后悔自己当时的做法,一年都忍了,怎么到最后却没忍住呢?事已至此,后悔无济于事。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继续稳住老太婆,好在老太婆好哄,对!把她叫回来,可又怕她不理睬自己,于是,她找到赵副处长,让他打电话把婷婷叫回来,然后如此这般的交待一番。 婷婷来到办公室,赵副处长非常热情,又是请坐又是倒水,婷婷站着问:“赵副处长,你找我什么事?” 赵副处长笑眯眯的说:“仝大姐,坐下说,坐下说。” 婷婷只好坐下,赵副处长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笑容可掬地说:“仝大姐,是这样的,梅处长在这里等你,突然接到电话开会去了,她要我跟你解释一下,她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烦心的事情,心情很不好,所以乱发脾气,刚才她绝对不是冲你来的,她很尊重你,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好吗?” 婷婷冷笑一声站起来,望着赵副处长一字一句的说:“请你转告她,人在做,天在看。”说完转身离去。 2月28号是接锦旗的日子,婷婷决定锦旗不送了。她打车把离开特定对象便一文不值的9面锦旗扛到家里,然后一面面打开铺在地上。 看着这些锦旗上赞美的字句,回想这一年多的点点滴滴,婷婷不觉哑然失笑,这演的究竟是喜剧?闹剧?还是荒诞剧?嗨!不管他什么剧,这9面锦旗得永远留着。将来把这锦旗的来龙去脉告诉子孙后代,让他们了解这个年代的故事。 案子没结之前,婷婷一身胆浑身劲不知疲劳不知累。结案后,整个人像抽掉了筋似的软塌塌没一点力气,脑海里全是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像演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现。 见妈妈吃不好睡不好日渐消瘦,晶晶担心妈妈身体出问题,便打电话告诉弟弟,涛涛得知情况后立即给妈妈打电话。 平时,婷婷怕影响儿子工作,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给儿子打电话,但儿子打来的电话,对她来说犹如兴奋剂强心针。 儿子来电话了,婷婷把结案的经过详详细细说给儿子听,电话里,涛涛明显感觉妈妈说话的声音不如以前宏亮,语速也慢了很多,关切的问:“妈,你身体怎么样?听声音感觉你中气不太足,妈,你千万不能病啊!案子已经结了,来北京吧!部队里环境好,来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婷婷叹了一口气说:“儿子,你放心,妈什么病都没有,只是有些心灰意冷,感觉这世间的人太可怕了。” 涛涛说:“妈,你别太悲观,世上还是好人多,来北京吧!换个环境会好一些,让晶晶和你一起来,买好了票告诉我,我接你们。” 婷婷稍作沉思后说:“也好,去北京住段时间,把这里的人和事忘了再回来,如果忘不了就不回来。” 婷婷要女儿和自己一起去北京,晶晶不去,说北京太大做什么都不方便,她不喜欢北京,婷婷再三劝她去,说一家人在一起多好,晶晶坚决不去,婷婷知道女儿的脾气,便什么也不说了。 这一年里,婷婷没有把打官司的事告诉朋友和同事,她不愿意自己家的破事影响别人的情绪和心情。买好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后,婷婷才打电话简单的给他们说了说打官司的事,并告诉他们自己准备去北京住一段时间。大家虽然不舍的她走,但认为换个环境调养调养身体也好。在为她践行的餐桌上互相祝福互相鼓励。婷婷真诚的邀请大家去北京玩,说她一定会尽地主之谊,请大家吃烤鸭游长城。席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要走了,婷婷真有点放心不下心智不成熟的女儿,她有很多话想对女儿说。去北京的前一天,婷婷在餐馆订了一个小包厢请女儿吃饭,如此隆重是希望引起女儿的重视记住她说的话。 包厢里,婷婷望着女儿,语重心长的说:“晶晶,妈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有几句话和你说说,我一条一条说: 第一,为人处事宽容点,不要斤斤计较,让人不为弱、吃亏是福。 第二,别贪小便宜!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天上掉下馅饼,不是圈套就是陷阱。 第三,交朋结友要慎重,不看人待我,且看人待人。 第四,不孝顺父母不抚养儿女的人千万不能交往! 第五,借别人钱自己低人一等,借钱给别人失去的不仅是金钱连朋友也失去了。 第六,别梦想发财,日吃三餐饭,夜睡一张床,钱够用就行了,知足才能长乐! 第七,找爱人高矮胖瘦无所谓,身心健康、诚实厚道、明辨是非、孝顺父母就可以了。 最后,妈希望你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人生最重要的不是金钱名誉和地位,是身心健康!家庭和睦!开心快乐!” 晶晶似懂非懂的看着妈妈,想到妈妈明天就要离开自己,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噗嗤噗嗤滚下来。 第二天,晶晶送婷婷上火车,站台上,看着坐在车窗边的妈妈,晶晶泪流满面。婷婷忍住眼泪,笑着说:“晶晶,不哭,记住妈昨天说的话。保重身体!有时间给妈打电话。” 哭成泪人儿的晶晶哽咽着说:“好的,妈,你早点回来!” 随着一声铃响,列车徐徐启动,继而快速朝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