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世王朝》 1归来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初冬时节,燕城郊外已是一派萧瑟景象,落叶堆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官道上一行人在路上行得不急不缓,走在队伍中间的马车,配的是四匹枣红色骏马,可见车内人身份非同一般。马车四扇朱轩紧闭,朱红色的帷裳束起,露出浅色的纱帘。 车旁随行的是个骑马的黑衣男子,腰后别着两把短刀,他神情专注,眼神里尽是凌厉,前行的同时,时刻观察着路旁的动静。 这时,车内传来一阵轻咳,他喝停了队伍,下马问道,“主子,可是冷了?”眉目间尽是忧心。 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无妨,这是到哪了?” “快到城外了,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王府。” 马车的小窗被推开,一个白衣男子隔窗向外望着,面如冠玉,黑发束起,几绺碎发自然地散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离京五年,入眼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沈衣皱了皱眉,“主子,外面风大,窗子还是关了吧。” 沈衣担心地看着他,直到沈书俞缓缓阖上小窗,才命人继续前进,速度比之前更慢了点。 之前的半个时辰也被拖延许久,直到天已经泛黑才到了王府。 沈衣隔着纱帘道,“主子,咱们到了。”得到回应后,这才将纱帘拂开,让沈书俞搭着手走下来。 沈书俞在门前站定,怔怔地看着匾额上的“瑞王府”。“听说,这字还是圣上亲笔提的。”沈衣在一旁低声说着。 沈书俞仿佛没听到一般,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主子,外面风寒,咱们早些进府吧。”沈衣边说着边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黑色大氅替沈书俞披上。 沈书俞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入府。府内灯火通明,烛火和宫灯点缀着,侍从和婢女分列左右在进门处迎接,待沈书俞一进门,一位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饱满的宦官就下了命令,“跪~”声音听着尖细又带着些沙哑。顷刻间,侍从婢女们跪地高呼,“恭迎瑞王回府!” 看到熟悉的面容,沈书俞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上前扶起那个领头的太监,“福公公,快请起。这么晚了还劳您在此等候,实在不应当。”而后吩咐众人免礼。 福玉连忙欠身,“瑞王爷平安回府就好,老奴多等些时辰算不得什么。这些年,王爷受苦了。”听得出,声音带着些哽咽。 这位公公在皇帝身边几十年了,当年在宫里的时日沈书俞也多受其照顾,看到老人这般念旧情,也红了眼眶,“劳父皇挂心,劳您挂心,父皇可还好?” “都好都好,皇上心里还是一直念着您的”,福玉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泪,“时候也不早了,瑞王舟车劳顿,早些歇着吧。” 听福玉这意思,今日不需进宫拜见了,沈书俞不由得松了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差人送福玉回宫了。 瑞王府之前是前朝开国将军的府邸,简单修缮后便显得富丽。听闻那位将军素来奢靡,看着占地几乎抵得上一间偏殿的浴池,沈书俞心道这人确实夸张。 “沈衣,另准备沐浴的水。”沈书俞转身向卧房走去,“这池子明日差人来填了吧。” 沈衣道了声,“是,主子。” 离京这几年,沈衣在一旁伺候惯了,现下府里人多了,也没叫旁人,自己在屋服侍沈书俞擦洗,“主子,水温可好?” 沈书俞闭着眼睛应了一声,随后开口问道,“这府里现在有多少人?” “回主子,刚刚在前院迎侯的粗略记有五十三个,咱自己人也就十二个。”沈衣边帮他按着肩边回道。 “这五十几个不知道多少来历不明的。” 沈衣立刻严肃起来“那明日便让他们都散了,省的……” 沈书俞打断他说,“这倒不必,你且看着,书房和卧房这不要面生的。” “是。” “你早些去歇着吧,回京了可就没几天安生日子了。”沈书俞倚在浴桶边,捏着眉头道。 沈衣看着他掩饰不住的疲惫神色,眼神中尽是担忧,却也不得不退出去,轻轻地将门阖上。 沈书俞不顾身上湿淋淋的,只披了一件薄衫,就站定在窗前,小心翼翼地开了条缝隙,向窗外望着月。夜里的风冰凉凉的,肆意的吹进来,让人禁不住打寒战,沈书俞却仿佛察觉不到似的,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感觉头已经有些晕的时候,才挣扎着爬上-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样折腾着,沈书俞后半夜就发了热,他裹紧被子不住地打着寒战,也不喊人,就这么硬抗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沈书俞整个人已经不清醒了。沈衣带人进来侍候洗漱时才察觉到情况不对,赶紧喊了府里的大夫过来。 这大夫名叫齐涉,是和那些仆人侍女一起被调进瑞王府的,来之前就知道这主子体弱,却还是头一次瞧见烧成这模样的,不禁心里一惊,探完脉,便行至外厅,一边写药方,一边对沈衣说,“王爷这是染了风寒啊,高热不退,风热之气可不能入肺,否则就难治了。按这药方,赶紧差人去药铺取。” 沈衣接过药方,立刻点头道,“好。” 齐涉接着转身对一旁侍候的侍女们说道,“除用水浸湿锦帕外,还需多取些棉被过来,让王爷多发发汗。” “是。”侍女们齐声道。 整个王府忙活了一上午,沈书俞终于醒了过来,热病也渐渐退了下去。沈衣便让侍女们都下去歇着了,只他自己在旁伺候。 借着沈衣的力,沈书俞才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药。 沈衣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担忧,“主子,您这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啊…求您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不会再有下次了。”沈书俞说的缓慢,却又是坚定的语气,他将药碗递给沈衣,“不然,明日的宫宴怕是要被处处为难。”说着,他冲沈衣笑了笑,“只有让别人觉得毫无威胁,才能让所有人放松警惕。” 沈衣看着眼前孱弱的少年,不禁心生酸楚,立刻单膝跪在地上,“是属下无能,不能为主子分忧。” 沈书俞摆了摆手,“明日的宫宴你也不必去了,安排两个小厮就好。” 沈衣猛的抬起头,虽然不放心,却还是遵命道,“是,那属下在王府等主子归来。” 2 宫宴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在瑞王回京的前几日,福玉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宫宴的事了,今日便是开宴之日,福玉忙着看安梨殿的准备情况,还要差人盯着那边到场大臣们的宴前接待,他大致算了一下时间,朝殿外喊了一声:“僖子!” “哎,儿子马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襟袍的太监跑了进来,只见他清秀的脸上堆着笑,冲福玉拱手道了声,“干爹!” 福玉见着人,捏了袖口替他擦了擦汗,佯怒道,“跑这么急作甚?” “干爹喊儿子,儿子还不得跑快点。”说出口的是奉承的话,却不见赵僖脸上有一丝谄媚,满口是讨好长辈的撒娇口吻,“干爹是有什么吩咐吗?” “倒是有件事。” 赵僖立刻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您说。” “瑞王估摸着这会子要到了,你带人去迎一迎,”福玉顿了一下,接着说,“记着,平日教你的…” “记得,记得,不论尊卑均应以礼相待。”赵僖摇头晃脑的接道。 “你小子,快去吧。”福玉笑骂道。 还没等应声回话,赵僖人已经窜出去老远了,“干爹,那我去了!” 这边沈书俞进宫只带了王府里两个小厮,待马车行至天定门时,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将你们的出入符牌拿出来!” 那两个小厮从没进过宫,被侍卫一吼竟然吓得腿软,其中一个结结巴巴的问道,“官爷,敢…敢问是是…什么符牌?” “没有符牌?没有符牌还在这宫门口晃悠,是不想活了吗?”那侍卫恶狠狠地说,接着就半拔出刀要赶人。 “慢着!”远处传来一声急促带着些尖锐的声音,侍卫们一回头,就见几个太监抬着步撵正朝这边过来,领头走在前面的那个正是赵僖。 这几个侍卫都是在天定门当差久的,一看赵僖带人过来,就知道这马车里,定不是寻常身份的人,便互相觑了觑,朝那几人迎了过去。 “赵公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哈哈。” 赵僖冲他们拱了拱手,径直走到马车旁跪了下去,“奴才赵僖见过王爷。” 听赵僖这么说,那几个侍卫也立刻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沈书俞被小厮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起来吧。” “谢王爷。” 赵僖一抬头正见少年郎眉目清朗,脸上略带着一丝病态美,不由愣了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爷,请…请上步撵。” 沈书俞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了一声,“你们且先回府吧。” 上了步撵,一行人便往门内走去,赵僖平时便是个话多的,可这位主子今日却是头一回见,不知道性子如何,也不敢乱开口。 “这宫里似乎变了模样。”沈书俞斜靠在步撵上,一手撑着额头,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宫墙。 赵僖赶紧答道,“王爷好眼力,这宫墙都是去年修缮过的,看着是新了些。” 沈书俞对这个赵僖印象不错,这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久就到了白柳殿。 赵僖把人送进殿内,生了炭,奉了茶,“王爷,您先在这儿歇着,等会儿开宴奴才再带您过去。这会子那边乱哄哄的,怕扰着您。” 沈书俞只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心想这奴才倒是细心,现在并没到生炭的时候,大约是看自己穿的厚,才破例拿了炭过来。 约摸午时,沈书俞随赵僖领路到了安梨宫。赵僖在宫门口停下,小声提醒了一声,“王爷,您快进去吧,皇上已经到了。” 沈书俞点了点头,向殿内走去。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起先还都在交谈,待沈书俞进殿后,周围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些许窃语声。 沈书俞行至殿中,屈膝跪地,行了三拜礼:“儿臣拜见父皇。” “快快免礼。”沈泰和看着这个五年未见的儿子,心里不禁多生感慨,“咱们父子已有五年未见了。快入座吧,今日也算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父皇。”沈书俞站起身走向距离沈泰和最近的空位,正对面便是他那太子哥哥沈亦舟,旁边坐了一个身着黑色朱纹锦袍的男人,端着酒杯,剑眉微挑,一双桃花眼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沈书俞避开那人视线,在软垫上坐下。 “听说,舟儿在刑部表现还不错?”沈泰和状不经意地问道。 沈亦舟谦虚地答道,“多亏韩大人不嫌儿臣愚笨,亲自指点,这才结了几桩案子。” “不错!果然是良师出高徒。这个韩修明,该赏!”沈泰和笑着对站在一旁侍菜的福玉说,“福玉,宫宴结束,你就去传旨。” “是。”福玉在一旁答道。 沈亦舟赶紧站起来拱手道,“那儿臣先替韩先生谢过父皇!” 沈泰和摆了摆手,看向沈书俞的方向,“说起来,俞儿回京,也是该历练一番。” 沈书俞见突然提到自己,立刻出声推辞道,“父皇,儿臣近日染了风寒,宫宴也是勉强前来,若是现在去历练,恐怕延误公务。” 沈泰和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太忍心,便说,“也是,俞儿身体不好,那此事便先…” “皇上,微臣这儿倒是有一个好差事,绝不会累着瑞王殿下。”旁边的黑衣男子突然开口打断道。 “哦?燕爱卿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差事?”燕承逸的话引起了沈泰和好奇心。 “理事阁参文上月回乡丁忧,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臣觉得瑞王殿下正合适。” 这理事阁参文说好听了是理事阁的职位,是离皇上最近的机构一员,但朝廷中谁不知道,这位置就是个闲散官职,别说是见皇上,就是连阁主燕承逸的面一般都见不到。 燕承逸话音刚落,就有一阵有些苍老的笑声传来,“燕阁主这是要瑞王殿下去给你打杂吗?”说话人正是当朝丞相李凤山,他坐在沈亦舟下首,边品酒边说着,就仿佛话家常一般。沈亦舟则是握紧了手中的竹箸,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凤山。 这话问出来,宴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沈泰和并没有说什么的意思,顾自让福玉布着菜。 燕承逸笑了笑,“相国别急嘛,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么敢让瑞王殿下替微臣打杂。这理事阁参文的位置,去年述职时,我就提了,要增设新的职权,如今不正是时机?” 沈书俞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时小口地咬着手中的糕点。 “那你倒说说,设什么新职权?”李凤山步步紧逼。 “既然相国想听,那臣便说说拙见。”看沈泰和点了点头,燕承逸便站起来继续说道,“先帝设理事阁,协圣上处事。臣入主理事阁有两载,自是亲事亲为,每一本奏折,每一项批驳无一不经由臣手,臣甚是惶恐。此大事之权,一人独掌恐生变数,臣以为参文行监察之责恰是优解。” 沈泰和听到这哈哈大笑,“你啊你,甚是惶恐这词还能从你燕卿口中听到,谁不知你少年将才,十几岁便已经在沙场独挡一面了,你若是惶恐,在座的还有谁不惶恐啊?哈哈哈。” “皇上,您不要再取笑微臣了。” “理事阁设参文行监察之责,朕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更何况你和书俞也并不相熟,也不会叫旁人议论什么。那便这样定了吧!”沈泰和冲沈书俞说道,“书俞。” “儿臣在。” “等身体好些,你就去理事阁吧。” “是,儿臣遵旨。” 燕承逸脸上看不出得意的神色,如常的喝着酒。李凤山满脸铁青,在座上紧皱着眉头,竟是没理会沈亦舟的敬酒。 沈书俞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躲不掉啊。” 3 拜访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宫宴之后几天,沈书俞除了拜谒太子,就一直待在王府,登门的人都一一回绝。正巧天气尚好,沈书俞也偷得浮生半日闲,在书房写起了字。 一阵急匆匆的步子打破了少有的宁静,沈衣走进书房看到沈书俞正在里间练字,犹犹豫豫地走进去,“主子…” 沈书俞停下笔,向他看去,“说吧。” “理事阁阁主燕承逸递了拜帖,您看?” 沈书俞沉吟片刻,“应了吧,毕竟是以后的顶头上司。” “主子您身份尊贵,上司哪能是这人能当的。”沈衣抱不平道。 “我倒是觉得,这燕承逸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沈衣挠了挠头,“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你想想,一个自年少就久经沙场的人,心必定野了,怎么会甘居一个理事阁阁主的文职呢?” “对啊!”沈衣恍然大悟。 “去回吧,就按上面的时间。” “是!” 闲时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拜帖上约定的时间,沈书俞看着手中的药碗,再看看一旁侍女一副“这药非喝不可”的样子,只得皱着眉头喝完。 侍女眼疾手快接过药碗的同时,将一颗蜜饯递给沈书俞,四下张望了一番,小声说道,“王爷,这是我偷偷向东厨的人讨的,快拿着,要是给沈衣看见,估计又要拉着脸了。” 沈书俞赶紧接过来吃掉了,苦皱成一团的小脸才展开了些,“春儿,你再替我多讨几颗,这药恐怕还要吃好久呢。” 春儿立刻笑着答应,“行!包在我身上。” 这时沈衣从院外走了进来,“主子,燕大人到了。” 沈书俞赶紧嚼了几口,将蜜饯吞了下去,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走,去书房吧。” 沈衣满脸疑惑的望向春儿,却只收到对方的白眼。 燕承逸正在书房品着茶,忽然传来一股药香,抬起头正见白色攒花簇锦袍的少年走进来。少年挥退了下人,书房中就只剩他们二人。 燕承逸并未起身,抿了口茶道,“王爷见微臣,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书俞并未明白他的意思,与他隔着张小桌坐下来,“不是你递了拜帖要见本王吗?” 燕承逸看着这个努力做出一番威势的小王爷,不由觉得好笑,“微臣正是为了解惑而来。” “解惑?那是老师的责任,你解什么惑?” “自然是解王爷之惑。” 沈书俞看着他满不在意的神情,心里多了些不快,“你好大的胆子,不向本王行礼不说,还在这里打哑谜!” “王爷别急,您难道不想知道,为何臣会提议让您就职理事阁参文吗?”燕承逸依旧笑着说。 沈书俞在一旁看着他,敛了敛脾气,“本王当然知道。” “哦?不妨说说看。”燕承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们这些官场之人,看不得别人闲散无事,总得找机会把别人拖下水,哼,你们这种小把戏,本王见多了。”沈书俞不屑地说道。 燕承逸心笑道,“原来这小王爷竟是以为是自己觉得事务繁多,让他来做苦差事的,不知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沈书俞看他一直笑却不说话,“你笑什么?本王可说错了吗?” 燕承逸也就顺着话茬接下去,“王爷慧眼如炬,自是没错的。不过听说王爷染了风寒,近日恢复的如何了?” 一提到风寒,沈书俞立刻愁眉苦脸的,“别提了,大夫说还要吃好些天的药,也不知是哪来的大夫,开的药一味比一味苦…” 听着沈书俞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的悲惨生活,燕承逸刚刚的怀疑消了一半,宫宴上一语不发吃糕点,对理事阁的单纯看法,开口闭口自己的药太苦,怎么看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早就听说过沈书俞,因为母妃被人揭发勾结梁王谋反,被贬至滇城一待就是五年,从小就没有亲人的陪伴,也是命苦。相比之下,太子沉浸权力之争,到底比他沉稳不少。 “哎…药是躲不掉的。”沈书俞感叹道。 燕承逸看着他皱眉的样子,鬼使神差的问道,“不如让臣为王爷请个脉?” “你?罢了罢了,虽然药苦,毕竟也是正经大夫开的,你一个文官,还替本王请脉?”沈书俞赶紧摇头否决。 “王爷有所不知,微臣的师父是民间神医,自然也学到一些。” 沈书俞听他这么说,半信半疑地将手伸过去,“那…你便瞧瞧?如果…你能开出不用吃药的方子最好不过了!” 燕承逸并未回话,抬了两指覆上去,片刻后盯着少年的眼睛道,“王爷这病究其根本还是因在滇城,湿热之地,本就不适长久居住,王爷一待就是五年,湿气入体,回京之后,现正值初冬,寒气湿气交互,自然容易生病。” 沈书俞本以为这燕承逸就是诓自己的,谁知道这人竟说的大致不离,怕被看出自己生病的因由,不禁有些慌乱,但很快平静下来,装作惊讶道,“你…你竟…还真懂医术!” 说话间才发现对方的手指还按在自己手腕处,接触的地方传来温热的感觉,沈书俞不由地向旁移开,却不自知耳尖泛了红。 燕承逸并不觉什么,自然地收回手,“既然王爷不喜大夫开的药,微臣斗胆为王爷治体内湿寒之症,如何?” “不用药?那如何医?” “微臣自有办法,不过微臣府上离王爷的府邸甚远,不如等王爷上任理事阁参文,再行医治,王爷看这样如何?”燕承逸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便信你,可在那之前,我还要不要继续…” “自然是要的,何时我们开始,这边的药才能停。” 沈书俞咬了咬牙,说道,“好,那我过两日就可上任!” “到时,微臣便在理事阁恭候王爷了。” 两人又闲叙了些话,燕承逸就离开了。 隔了一会儿,沈衣便敲门进来换了壶热茶,又差人拿了炭盆。 沈书俞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这个燕承逸究竟是何目的?” 沈衣在门口侯着,听了个大概,这也是沈书俞默许的,思量了片刻,“属下觉得,他应当还是对主子存了疑心,请主子担任参文像是一种表面的示好,此番来访也大约是向外人做做样子,顺便探探虚实。” “不错,和我想的差不多。也不知,他为何要费尽心思拉我这个不受宠的王爷趟这趟浑水。”沈书俞自嘲地笑道。 沈衣摇了摇头道,“属下拙见,主子是皇室血脉,既已回京,权力之争必然会牵扯到您身上。” “是啊,父皇子嗣少,现如今也就我和太子哥哥两个,我不愿与他相争,只希望为母妃洗清冤屈,还个清白之名罢了。”沈书俞声音有些哽咽,“她那么爱父皇,又怎会与他人密谋弑君呢…咳咳…咳” 沈衣赶紧上前,轻抚着他的后背,“主子不必忧心,舒妃娘娘之事,或许可以借燕承逸的手查一查。” 好一会儿沈书俞才止住了咳嗽,他靠在梨木椅子上边喝着沈衣递过来的清茶边说着,“这么看来,理事阁参文倒是个不错的差事。” “主子有句话叫做,忍而不发,待时而动,这些事都急不得,您就安安心心做好“少年王爷”的样子,其它事都交给属下去办。”沈衣继续说道。 沈书俞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 4 上任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理事阁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协助皇上处理政务,位置设在皇宫东南距离金和殿很近的城嘉门方向,起初做的都是没什么影响的小事。大晟国力渐强,为与相权制衡,理事阁的职责也渐渐重要了许多。 因是第一天报道,沈书俞起的格外早,在马车里打着瞌睡,到城嘉门的时候,马车便不能进去了。沈书俞顺着城门看着那依旧望不到头的路,腿有些软,不禁叹了口气,任命地慢悠悠走着。 “王爷这是打算走到理事阁吗?这算算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沈书俞回过身就看到燕承逸坐在四人抬的步撵上,居高临下的笑望着自己。 “你这步撵,借与本王!”沈书俞冲他命令道。 “那可不成,微臣这是赶着去面圣的,耽搁了,王爷您担当的起吗?” “那…那罢了,本王自己走过去。” 燕承逸笑道,“不过,虽不能借与王爷,但去留庆殿倒是和理事阁是顺路的,不知王爷愿不愿屈尊与微臣同乘?” 站在一旁的少年眼睛一亮,“真的吗!” 燕承逸朝旁边坐了坐,步撵上便空出来一个人的位置,沈书俞搭着他的手,借力坐了上去。 到了理事阁,郭元基几人在门口等了许久,看到步撵上的两人,不禁大吃一惊。郭元基虽然只是理事阁阁臣,资历却比其它人都老,且身上兼着户部尚书,平日里对燕承逸的诸多不满都放在明面上了,可偏偏这步撵上还坐了个小王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跪下行了礼,其它人也跟着跪下了。 沈书俞从步撵上跳下来,朝燕承逸挥了挥手算是告别,接着走到跪在最前面的郭元基面前,将人扶起来,“都起来吧,以后与诸位共事,这些礼节就免了吧。” “谢王爷。” 宫宴上并未看的仔细,现下几人将小王爷打量了一番,面上自是神色各异。 郭元基看他披着厚厚的大氅,便率先开口道,“外面风寒,王爷里面请。” 说着,郭元基就领着人进了冬青殿,行在最末的骆博延走上前去,微伏着身帮沈书俞解下大氅的结扣,脱下后略微整理了一下递给了一旁的侍从。 杨喆满脸不屑,出言讽刺道,“骆大人,怎么连侍从的活都抢了做?” 沈书俞坐在上位仿佛没听到一般,慢悠悠的喝着茶,心说,这理事阁倒是热闹。 那边骆博延并未理会,反而旁边的符升荣开口劝和,“这茶不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吧?杨大人快尝尝。” 沈书俞也说道,“这茶确实不错,不知这是什么茶?” 郭元基笑盈盈地答道,“禀王爷,这茶是虞州产的,名叫奇木茶。” “哦?为何叫这个名字?” “据微臣了解,这虞州的茶树与其它地方的茶树都不同,样子丑了些,产的茶却清香四溢,令人回味无穷,当地人便叫它“奇木茶”。”郭元基回道。 沈书俞惊叹道,“原来如此,若有机会,本王倒想去虞州亲自看看这个奇木!” 郭元基瞧着这小王爷兴致勃勃的样子,一副哄孩子的口吻说,“自然是有机会的。” 杨喆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隔段时间就是州省巡察了吧,王爷大可向皇上请个命,跟着去虞州玩一遭。” 沈书俞眼睛里都放着光,“真的?那过几天我就向父皇请命。”一时间,连挂在嘴边的“本王”都忘了。 骆博延听着几人的对话,依旧没说什么,只是端茶的手似乎顿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如常。 几个人坐着歇了会儿,几个阁臣就要去德新殿处理公务,只留沈书俞一个人坐着吃点心喝茶。 沈书俞本以为第一天燕承逸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谁想隔了这么久面圣还没回来,沈书俞觉得实在无趣,决定出去走走。 冬青殿是正殿,平日都是用作接待,此外还有两个偏殿,一个就是郭元基他们几个处理公务的地方,此时里面正传来激烈的争论声,沈书俞觉得烦,走远了些。东边那个偏殿叫凉慈殿,里面好像没有人在。 沈书俞左右瞧了一眼,悄悄推门走进去。抬眼正对门放着的是一张大书案,书案上左边摞着很多奏折,他走近看,案上还摆了几封开过的书信,显得有些杂乱。往屏风后面看去,是一张卧榻,榻上铺了绣着四爪蟒兽的黑色锦被,看上去讲究不少。 他正想拿起桌上的印章瞧一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没想到,我这殿里还招来了小毛贼?” 沈书俞愣了一下,赶紧将手撤回去,整整衣衫转过身,正撞上燕承逸深邃的眸子,仿佛将自己看穿似的,掩饰地清咳两声,“什么小毛贼?本王…本王只是觉得无趣,随便看看。” “哦?”燕承逸向前走了几步,硬生生将人逼到书案旁,“那王爷觉得这里有趣吗?” 突然拉进的距离让沈书俞很不习惯,他避开燕承逸的目光,壮着胆子说道,“还不错。” “哪里不错?”燕承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沈书俞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怔怔的望着他。 “说!” 沈书俞被燕承逸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吓到了,一着急竟红了眼眶,“那…那榻不错。” 燕承逸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来人!” 沈书俞满腹委屈,泪滴顺着脸颊滑落,辩解道,“我什么…什么都没碰…只是想看看那个印章而已…” 外面的侍从走进来,燕承逸继续吩咐,“王爷喜欢凉慈殿,填个书案,明日王爷就在这理公务。” “是。”侍从领了命就退下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渐渐转为惊讶的表情,燕承逸替他擦去脸颊的泪痕,在他耳畔轻声道,“臣自然知道王爷什么都没碰。” 沈书俞这才察觉自己被骗了,一把拂开他的手,“燕承逸!你最好不要出什么差错,否则本王作为理事阁参文绝不姑息!”这殿内门未锁,自然不会放什么机密文书,普通的奏折自己身为理事阁参文是有查阅权限的,那人一副主人的姿态竟将自己唬住了。 沈书俞一边生着闷气,一边盯着燕承逸看折子,他看完一份,沈书俞就拿起来也一字一句的看一遍。直到看完,燕承逸将奏折分为两摞,这才抬起头来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沈书俞哼了一声,“还以为大臣们写的奏章应怀国怀天下,这么多七扯八扯的就算了,竟然还有人通篇讲鬼神故事,荒谬!” 燕承逸笑了笑,并未出言否定,反而岔开话题说,“微臣订好了朝江楼的位置,就算作刚刚的赔罪,如何?” “算你有良心,走吧,本王也饿了。” 5 争执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一般都先送至理事阁,由几位阁臣初次批核,再送到凉慈殿,大事由燕承逸和李凤山二人商议后奏禀皇上,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燕承逸和李凤山直接批了,最后结果呈给皇上。 历来理事阁阁主和丞相关系都不错,上一任阁主和李凤山是同年入的官场,自是交情甚深,两年前因身体原因告病还乡后,便由燕承逸担任。武将任文官自是前所未有,起初朝廷一片异议,可皇上一意孤行,渐渐的非议也就压了下来。 燕承逸不止一次隔了李凤山直接将折子递给皇上,好巧不巧那几次的折子还偏偏都是和李凤山提上来的人有关,积怨越来越深,关系直降冰点,两人也再没一起到冬青殿议过事。 瑞王上任第一天便和燕承逸因意见不和大吵一架的事不知是谁传了出去,几日便闹得纷纷扬扬,太子派的人也乐的见理事阁窝里斗,恨不得天天搬着小板凳坐理事阁门口看热闹,只可惜皇宫的规矩在,散朝后除非有皇上召见,否则一般大臣是不能在宫内停留的。因而这消息也只得从阁臣这边打听。 李凤山自然也是知晓一二的,趁着东宫议事的时候将郭元基也叫了来,一来是听听理事阁的状况,二来是商议州省巡察一事。 郭元基将那天的情形讲了一遍,沈亦舟先笑着说,“我这个皇弟才回京,就被派去理事阁,郭老多照顾些。” 郭元基听太子这么说,立刻回道,“殿下放心,王爷年少,臣自会多看顾一些。” 一旁的李凤山却依旧紧皱着眉头,“这燕承逸究竟打了什么算盘?真想靠自己一人之力扶起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吗?” 听到这里,沈亦舟变了脸色,有些后悔刚刚讲出来的话,“您真觉得燕承逸能有这么大本事?” “他?微臣觉得这燕承逸不足为惧,一个小小的文官,还能翻出天来不成?”郭元基率先开口道,“再者说,小王爷未必肯站在他那边…” “未必?现在朝野上下都知道瑞王去理事阁当参文是燕承逸提议的,舆-论可不管瑞王年纪小不懂事。”李凤山冷冷的说道。 看李凤山这态度,郭元基也不敢再做声。 沈亦舟平日里没有主见惯了,这时候也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毕竟皇帝突然将瑞王召回京,谁也猜不透天子所想,往好处说,是制衡,往坏处说,是另择储君也未必不可能。想到这,沈亦舟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李凤山只看了一眼,便好似知晓了沈亦舟心中所想,“九皇子回京封的是瑞王,由头是圆了皇上的父子团圆之念,但这册封礼却连提都没提,更别提私下召见,唯一见得一次便是前几日的宫宴,后面就打发给了燕承逸。”说到这,李凤山止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亦舟这才勉强笑了笑,“是我多想了。” 李凤山是知道自己这个外孙的,胆子小,不想惹事,更怕祸事降到他身上,与自己女儿的性格可谓截然不同,还是出言安慰说,“这些事,殿下也不必多想,老臣自会安排,你只管在刑部跟着韩修明,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沈亦舟点了点头,“劳丞相费心了。” 李凤山又开口吩咐,“元基,你且多盯着燕承逸,有什么异常报给老夫。瑞王才至京城,算是“孤身一人”,燕承逸就算想做些什么,也暂且翻不出天来。” 郭元基应了是。 这话茬算是止住了,沈亦舟开口起了接下来议题,“州省巡察一事,应是没什么问题吧?” 郭元基先答了话,“今年州省巡察照例交由丞相一人全权负责,两广那边程和同在,自是没什么问题,虞州那儿就难说了。” “虞州怎么了?”李凤山一听这话就觉得定是有什么事。 郭元基思忖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虞州知府赵茂德是他的同乡,昨夜给他传来密信,看完密信郭元基一整夜没睡好,想着怎么将这事告知李凤山,正巧传他来东宫议事。 虞州本是富庶之地,茶商巨贾远近闻名。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初春时候天气回温比往年慢了不少,入冬又比往年早,这一后一前,往年一亩地能产200多斤茶,今年勉强到100斤,按以往地方官员上报情况,朝廷自会视情况减税,但这虞州知府赵茂德仗着自己京官出身,在地方作威作福惯了,上报之后朝廷的减税并未下达到平民百姓,消息还不知被谁散播出去。茶商巨贾虽有怨言但交的钱都是不痛不痒的,苦的就是靠那几分田地糊口的茶农。一来二去,茶农们都被逼的生计不保,几个当地有名的“混混”组织了一批人和官府的人打了起来,说是要替朝廷惩戒赵茂德这个狗官。赵茂德看事态控制不住,找当地宣抚使单勇派兵镇压。单勇是个直性子,不肯对乡民动手,又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带兵将几个闹事的抓了。赵茂德要提审,单勇有心袒护不肯交人,这才一纸密信告到了郭元基这。 李凤山看他迟迟不开口,催促道,“赵茂德又惹了什么祸事?” 一听这口气,郭元基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李凤山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将茶杯“哐”地放下,“这个赵茂德真是茶铺里招手,简直胡来!” 沈亦舟是知道这个赵茂德的,原本是个京内的正四品,犯了些小事,迁任虞州知府,明贬暗升,其中肯定是有李凤山的授意。 “相国息怒,赵茂德确实糊涂了些,不改贪那些赃款,可虞州地界,上有省府,旁有河道总督,均需打点,还要保证赋税,也着实难啊!”郭元基为赵茂德辩解了几句,看着李凤山脸色好些,接着说道,“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赶在州省巡察之前,将事情处理好,万万不可留后患。” 李凤山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刚刚的怒火也渐渐消下去,“你现在就写折子,老夫亲自呈给皇上。” “上…上奏?” “你以为这事能瞒得住?”李凤山乜了他一眼,“若是赶不在燕承逸前头,就等着给你这个同乡收尸吧!”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已经将纸笔呈了进来,郭元基稳了稳有些抖的手,思索了一会儿,便提笔开始写。 “再给赵茂德写封信,让他在我们的人去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李凤山边捏着眉头边嘱咐着。 沈亦舟也从书案后走下来,静静地站在窗前,外面的天变得阴沉起来,太阳被云层遮挡着,好像正在筹谋着雨期。 6 好戏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燕承逸下了早朝就去理事阁用早饭,因为沈书俞的到来,连膳房的厨子也换了一波,膳食比以往精致可口许多。 燕承逸正在前厅喝汤暖着身子,听见内室传来动静,便挥退了侍从。待安静下来,一个身穿深蓝白襟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单膝跪地向燕承逸行礼道,“属下参见主人。” 燕承逸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可有何事?” 那人双手递上一封信笺,“昨夜截获了虞州知府赵茂德给郭元基郭大人的信件,请您过目。” 不是什么要紧事,楚非也不会再此时直接来理事阁,燕承逸接过信,看过内容后,脸上隐隐透着笑意,“算算日子,今日也是东宫议事的日子吧。” “是,郭大人此时正在东宫。” “那李凤山定会想绕过我,呈上郭元基的折子。”燕承逸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他想见皇上,那就让他去见。我们再“帮”他们一把,写封回信给赵茂德,让他们先自乱阵脚。” 楚非道了声“是”,便准备退下了。 燕承逸却突然叫住他,“瑞王府周围多派些靠得住的人。” 楚非愣了愣,摸不透自己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瑞王府?” “对,特别是他休沐在府的时候,定要保证小王爷安全。” “是。属下冒昧,这小王爷与您…” “他们人多势众,我自然也要找个靠山。”燕承逸说道,话语间好似还带了些委屈。 楚非满脸疑惑,心想,“别说您不需要靠山,就算是需要,这才回京的小王爷怎么看也不像是靠山吧?” ---- 被当做“靠山”的沈书俞一到凉慈殿就被堆满奏折的书案吓到了,绝望的喊道,“你这里为什么天天这么多折子!” “臣身为理事阁阁主,自然是日理万机。”燕承逸边拿起一封折子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沈书俞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砸了咂嘴,除去蜜饯的味道还有很明显的一股苦味,他这才突然记起来之前燕承逸许诺的医治。 他悄悄的挪到燕承逸身旁,轻声道,“燕阁主。” 燕承逸抬眼看了看他,又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奏折上。 “你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事?” “哦?什么事?” “当初,在瑞王府,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可以不让本王在忍受喝药的苦!” 燕承逸闷声笑了笑,自己当时随口许诺,这小王爷却过了这么久才记起来这事,还真是好骗,想着搭上他的手,看脉象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差不多是时候了。” “请王爷坐到臣的对面。” 沈书俞立刻把椅子放正坐好。 “左手伸出来,闭上眼睛。” 沈书俞通通照做,黑暗中,他感觉到燕承逸将手放在自己手上,两人掌心相对,他的手指搭在燕承逸腕处,不一会儿,二人掌心相触的地方,涌出一阵暖意,渐渐蔓延至全身,让人浑身暖洋洋的,好似晒过太阳一般,“好舒服啊,你这是什么妖法?” “妖法?” “啊…不不不,是…偏方!” “这只是臣将内力渡给王爷,为王爷驱散体内寒气。” “内力?是习武之人才会有吗?”沈书俞身体弱,从小只学诗书礼乐,从未习武,听到燕承逸这样说,便好奇的追问。 “内力,每个人都会有,只是习武之人能够合理运用罢了。” “那…我可以习武吗?” “哦?你想习武?”燕承逸玩味地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少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学。” “为什么想习武?” “去滇城的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人想杀我,虽然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但出手狠辣,沈衣为了保护我有一次差点丢了性命,若是我能…” 没等他说完,燕承逸就打断了他,“他护着你,是他作为你贴身护卫的职责所在。你无需自责,因为在你还享有皇子尊贵身份之时,也给了他庇佑,现在亦是如此。” 沈书俞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有接话,燕承逸真让人摸不透,这人根本和自己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等“治疗”结束,沈书俞刚想睁开眼睛就被燕承逸一手覆上了。 “慢点睁开眼睛,不然会被强光刺到。”燕承逸解释道。 沈书俞颇有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以前从未有过的照顾。 隔了一会儿,燕城逸突然开口,“不知小王爷愿不愿意与臣去看一出好戏?” 沈书俞眼前一亮,“去哪看戏!宫外的戏班子吗?” 燕城逸摇了摇头,“去留庆殿。” 沈书俞愣了愣神道,“那…那不是父皇批阅奏章的地方吗?去那能看什么戏?” “当然是好戏,李相国的好戏!” 看燕城逸神神秘秘的,沈书俞不禁起了好奇心,“可我去不太好吧。毕竟父皇他不喜欢我,我过去怕是要惹他生气的。” “不会,王爷就以参文的身份跟着微臣就好,要真说由头的话,以请安的名义就好。”燕城逸显然已经替他想好了说辞,就等他点头了。 沈书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沿着长街一直走,向西穿过一道月门,再过了留庆门就到留庆殿了。福玉正站在殿外向一个小太监嘱咐着什么,看到沈书俞和燕城逸过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收了拂尘向他们问安,“王爷、阁主”。 “父皇在殿内吗?”沈书俞率先开口问道。 福玉露出些为难的神色,“皇上是在殿内,但…皇后娘娘也在。” 燕城逸在旁看着,这小王爷脸上明显浮现了一丝嫌恶,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说道,“既然皇后娘娘在,那本王便不打搅了,另择时间向父皇请安。”说着人便要向外走。 燕城逸一把将人拉回来,“王爷别急啊。”而后对福玉说,“还劳烦福公公通禀一声。” 看燕城逸这强硬的语气,福玉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没过一会儿,一个身着浅蓝色云烟纱长裙的女人从殿内走出来,沈书俞抬眼看去,认出她正是李欣鸢,大晟朝的皇后。与几年前相比,虽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依旧风华,头上凤尾簪子上的流苏一步一摇,更显得端庄贵气。 她走到沈书俞面前,做出一副亲切的样子,“俞儿几年不见,愈发俊逸了。”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倒是和之前看不出什么变化。”沈书俞拱手道。 李欣鸢上下打量了沈书俞一番,“快去见你父皇吧。” “是。恭送母后。” 进殿之后,沈书俞和燕城逸先后行了礼。 沈泰和给两人赐了座。 沈泰和先问道,“俞儿觉得这个参文怎么样,累不累?” “回父皇,儿臣在理事阁多受燕大人照顾,学到了很多先生没教过的事。” “嗯,不错,俞儿虽然年纪小,难得懂事上进。燕城逸你好好教着。”沈泰和赞许道。 “是,微臣遵旨。” “你今日一定要见朕是有何事吗?” “回皇上,确有一事,事关虞州。” “虞州?”沈泰和微皱着眉问道。 “是的。”说完燕城逸话锋一转,“但具体情形,还是等李大人递的折子。” “哦?李相国也来了?”沈泰和四下望了望。 这时福玉又进来通禀,“皇上,李相国求见。” 沈泰和满脸疑惑地望着燕城逸,“燕卿这是卖的什么名堂。”说罢冲福玉摆了摆手,示意让人进来。 李凤山一走进留庆殿就愣在原地,福玉在一旁轻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坐下说。” 7 针锋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沈泰和打开李凤山呈上来的折子,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殿内众人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迁怒。 李凤山心里没了底,本想绕过燕承逸将虞州的事揽在自己人手里,没成想这人刚好也在留庆殿。想到这,李凤山心里一惊,燕承逸恰好在留庆殿真的是偶然吗? 沈泰和将奏折摔到书案上,“赵茂德是要反了天不成?” “皇上息怒,赵茂德失职,臣也有失察之过,请皇上责罚。”李凤山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看着还没到花甲之年,头发就已经白了一半的老人,沈泰和心里诸多不忍,“相国每日为大晟操劳,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京外的官员,他们自己犯的错,必不能牵连了旁人。”说着扭头冲旁边的福玉说,“去,替朕扶相国起身。” 福玉赶紧走下来,搀扶着李凤山在凳上坐好。 燕城逸也附和道,“微臣认为,当下追究过错并不是首要的,需尽快解决问题才是。” “是啊,燕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臣以为与其现在降旨处置赵德茂不如派人前往虞州彻查此事。赵德茂此人,臣曾有所耳闻,虽然利欲熏心却胆小怕事,贪污朝廷税赋这种事,定无胆量去做,除非受人指使,或者遭人胁迫。” “好,那就派人去查,相国、燕卿你们想想可有合适的人选?”听完燕城逸的分析,沈泰和觉得颇有道理。 李凤山思索了片刻,“老臣这儿倒是有一个。” “哦?说来听听。” “现任吏部主事杜乐之。” 沈书俞在一旁默默听着,猜想这个杜乐之估计也和李凤山脱不了干系吧。 “臣这儿也有一个。”燕城逸刚说完,李凤山就觉得不太妙。果然下一秒燕城逸脱口而出,“臣自己。” 沈泰和不解,“燕卿,虞州这事虽说恶劣,但理事阁阁主亲自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相国你说呢?” “但凭皇上做主。”李凤山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毕竟这虞州知府是自己将人调任过去的,就算燕城逸亲自去查,他也没什么立场反对。 燕城逸答道,“启禀皇上,有两个缘由,一是微臣觉得虞州一案非同小可,仅凭骆大人一人难以招架;二来,也是微臣的一点私心,瑞王殿下这段时间在理事阁行参文之职,处处尽心,勤勉好学。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微臣以为,虞州之行,恰是良机。” 沈书俞默默地在心里又给燕城逸记了一笔,前有诓骗自己去理事阁,现在又强行拖着自己去虞州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 沈泰和倒是接受了他的说辞,“不错不错,朕也打算近期给俞儿安排册封礼的,既如此,就定在你们从虞州回来之后。” “儿臣遵旨,多谢父皇。”沈书俞没敢提什么异议。 李凤山倒是平静下来,既然燕城逸要去虞州亲自查,那就由他去查,一个赵茂德保不住便保不住,万万不能将火引到皇后引到太子身上。这一番下来,心底大约有了头绪,至少知道要从哪里斩断关系。 甫一离开留庆殿,李凤山就差人带了口信分别去太子府和春正宫,自己径直回了相府。 待到天色将暗,相府管家李策就将两封迷信送到了书房,他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老爷,太子府和宫里的信都到了。” 李凤山立刻打起了精神,接过了两封信,看完之后神色轻松了不少,“李策,你去给我端碗热粥过来。” “诶!我都让膳房热着呢,还有您最爱吃的几道菜。”李策看自家主子不再苦着脸,自己也高兴了不少。 “嗯,都端过来吧。” 一会儿热粥和菜就摆了多半个桌子。 李凤山这时也觉得饿了,边吃边和李策说着话,他发妻过世早,两个儿子成年之后各自成了家,平日府里冷冷清清的,琐碎事都是李策一人操持着。 “府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李策听他问起,吞吞吐吐地说道,“府里倒是没什么事,不过听说,二少爷最近又纳了一房小妾。” “胡闹!”李凤山怒骂道,“这都第几个了?” 李策没敢答话。 这时府里的小厮过来说杜乐之求见。 李凤山赶紧让人换了一桌新菜,李策出去将人请进了书房。 “相国。”杜乐之一进门先向李凤山了拱手行了礼。 “免了免了,乐之快来坐。” 杜乐之不是李凤山的学生,只是父辈和李凤山勉强能扯得上些交情,平日里关系自然没那么近。这也是李凤山荐人的原因,一是为了撇清关系,二来也不至于没一点关系。 “令尊进来身体好些了吗?” 杜乐之叹了口气,“比之前好些了,但也是老样子。” “慢慢调理,这也不是一天见好的病。”李凤山安慰道,说着从旁边拿出来一只红木盒,“我这儿有几株皇上赏的高丽参,你拿着,我这个做叔父的,最近公务太多,实在没抽出时间去看他一眼。” 杜乐之露出为难的神色,“这…相…叔父…这万万不可,这实在太贵重了。” “诶,好东西放着积灰,那不是暴殄天物吗?用在有价值之处,才是它应有的宿命。”李凤山解释道,说着将盒子推到杜乐之面前。 “那小辈就先收下。” “这才对嘛。”李凤山脸上堆着笑,亲自为杜乐之斟酒,“来,备了些薄酒,贤侄此去虞州,叔父也算为你践行了。” 杜乐之接过酒,说道,“叔父放心,此次虞州之行,侄儿定会将案子查个清楚。” 李凤山自顾饮了那杯酒,“赵茂德的案子是要查,但不是由你来查。” 杜乐之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虞州案能牵扯到的人太多了,旁系河道监管、河道总督,下至州县,上还有可能涉及到省府,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不计其数。按我大晟循例,若要查案,所涉官员当如何处置?” “停职候审,以待查办。” “这一折腾苦的便是百姓,伤的也是大晟朝的元气啊。”李凤山语重心长的说道。 “查则乱,可若是不查,苦的不也是百姓?”杜乐之有些急切的追问。 “所以查是要查,但不能查到底。”李凤山看着杜乐之有些动摇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讲分寸则招致灾祸。瑞王年纪尚小,自是不懂这些,燕城逸武从文职,在他那也是说不通的。案子交给燕城逸去查,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斩下一刀,让这个案子了结。” “可是叔父,侄儿要何时斩下这一刀,又要如何斩这一刀?” 李凤山听他这话就知道杜乐之已经接受了,便神秘地笑着说道,“你是个聪明人,等到了时机,自会有人提醒你。” 8 慌乱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圣旨昨日就到了,赵茂德的府邸也被单勇带兵围了,什么人都不肯放。赵茂德几次想见单勇也都被回绝了,此刻正闷在书房来回踱步。他眼底泛青,面色有些骇人,手里拿着一封信,口中念念叨叨的,“郭老这是何意啊?” 几日前赵茂德和单勇因为如何处置闹事乡民起了分歧,一纸书信告到了郭元基那里,谁知道等来的却是暂且收押的圣旨。郭元基的信随后也到了,可这信上只有一句话,“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赵茂德把自己关在书房想了一夜都没想出点头绪,心中正烦躁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赵茂德府上的管家,他看到赵茂德极其难看的脸色,关门都放轻了些,“老爷,门外的官兵今日又多了些,怎么说都不肯让小人出去。” 赵茂德脸色铁青,他冷哼了一声骂道,“这个单勇落井下石玩的好哇!” 管家向来自恃聪明,瞥见赵茂德放在桌上的信,眼珠子转了转,“老爷,这可是郭大人来信?” 赵茂德看他的样子,似是有什么见地,赶忙追问道,“怎么?你是看出了什么?” “小的以为,郭大人想告诉老爷的便是这句“以齐胜”。” “哦?怎么说?” “老爷忘了,小院儿里还关了个疯女人,只要把她放出来,府里混乱的时候,咱们趁机跑出去,老爷您也就能见着能救命的人了。” 虽然管家嘴角带着笑,赵茂德却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这可行吗?” “老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赵茂德咬了咬牙,“好,就按你说的办。” 管家出去不久,赵茂德就听到院儿里喊声不断,他悄摸摸地打开门看了一眼,前院里那疯女人正拿着刀追着人砍,嘴里说着,“还我儿命来。” 赵茂德换了身下人的粗布衣服,向前院跑去。 等到门口,就和一群仆人被守卫拦了下来,身后惨叫声不断,赵茂德一回头正看到管家被捅了数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女人又拔出刀,冲这群人走了过来,赵茂德吓得腿发软,被人群推着,挤开守卫冲到了府外。 正午正是守卫轮换休息的时候,门口仅有的几个守卫被那女人拖住,赵茂德竟真的糊里糊涂逃出来了。他揩了揩脸上的汗,来不及休息,就往城南方向走去。 虞州北边多是土山丘陵,也是茶农们世代居住的地方,南部便是平原,官贾大户都聚集在此。南城内有一整条街最为知名,街上尽是秦楼楚馆,一到晚上最是热闹。花灯次第渐开,将一座座楼阁的轮廓衬的虚无,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 街的尽头便是虞州城最大的一家青楼,名叫春宜楼,听闻春宜楼的老板身份神秘,来往人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再加上春宜楼的姑娘、小倌们模样都极为出挑且精通曲艺,兴致来了还能对上几句诗文,慢慢的也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一家。这天春宜楼顶层早早的就被戒严了,通向顶层的阶梯上站了十几个护卫。最宽敞的房间里,却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虞州河道监管杨佐,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是河道总督裴肃。 “大人可听说了皇上下旨要彻查赵茂德一事。”杨佐本就是急性子,再加上事情紧急,说话的语气也冲了些。 裴肃慢条斯理地喝着酒,“自然听说了。” 杨佐看他丝毫不慌的样子,满腹疑惑,“那大人怎么还能如此泰然?” “你啊你,急性子是改不了了。”裴肃还是一脸笑模样,替杨佐夹了菜,“别愣着,吃菜啊。听说春宜楼新来了厨子,别说菜色和味道还真比之前好了不少。” 杨佐无奈,只能尝了尝,胡乱的附和了一声。 裴肃也不再打趣他了,敛了敛神色说道,“皇上确实要彻查赵茂德,要派谁来你可知道?” “是咱们的人吗?” 看到裴肃摇了摇头,杨佐脸色瞬间变了,“那岂不是…” “老弟啊,你听我说完,来的人有瑞王殿下、理事阁的燕承逸还有一个吏部主事杜乐之。” 听完,杨佐皱起了眉头,“皇上这是…” “我才听说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一个小王爷,一个帮着圣上批折子的,还有一个从未听闻的吏部主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查贪墨大案的。” “大人可否告知,这究竟是何意?” “依我看呐,皇上也就是来一个“杀鸡儆猴”,虞州知府这个位子本就是肥差,上头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后多少人安安稳稳卸任,可这赵茂德不知收敛才惹了这么大祸。” 听裴肃这么一说,杨佐的担忧也渐渐消去,“确实如此。” “不过啊,还是听我一句劝,这段时间别惹什么事,省的被那燕承逸找麻烦。”虽然知道杨佐不是那种不谨慎的人,裴肃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两个人吃酒听曲,一直到夜深了才散。 与杨佐道别后,裴肃正准备钻进轿中,旁边一个黑影窜出来,跪在自己身前哭喊道,“裴大人救我!” 一旁的护卫赶紧押住人。裴肃酒喝得多,眼前一阵恍惚,待护卫提过来灯笼,借着光才看清,跪在地上的正是赵茂德。裴肃惊的酒醒了一半,惊讶地问道,“赵兄怎么在此处?” “单勇把我关在府里,我跑出来了。” 裴肃这才反应过来,向两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立刻掏绳子将赵茂德捆了起来。 赵茂德不知裴肃什么意思,挣扎着问道,“裴大人!裴大人!做什么要绑我!!” 裴肃冷笑一声,喝道,“赵茂德!你现在是戴罪之身,谁准许你跑出府的?” “我…我是为了求您救命啊!这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赵茂德辩解道。 “哼,听说圣旨上写的是让你在自己府里待着,单大人派了那么多守卫竟然还是让你逃了出来,那老夫就暂且代单大人之责吧!”裴肃指着赵茂德说道。 “来人!你们将他带去地牢找个隐蔽点的单人牢房关起来,切记不可声张。” “是!” “裴大人!裴肃!你以为把我关起来,你干的那些事就抖不出去了吗?我告…告诉你…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赵茂德算是看清了这个裴肃的目的,也不再跟他客套了。 裴肃静静地听着他说的狠话,待赵茂德说累了,盯着他说道,“说了这么多,你赵茂德现在在我手上,我说让你今日死,你就活不到明日!” 赵茂德被他盯得发毛,气势软了下去,使劲地磕着头,“裴大人,下官刚刚都是胡说的!您大人有大量,您把我关地牢里去吧,我绝对不碍您的眼!” “这还差不多,带走!” 9 抵达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沈书俞三人是从京城走官道到洛城,之后都是走的水路,到虞州已经是十日后了。 虽然赶路速度已经不算快了,沈书俞还是被折腾的脸色苍白,他推开沈衣想要搀扶的手,忍着身体的不适走下船。 燕承逸从另一艘船上下来,他盯着沈书俞看了良久,少年勉强挤出的笑容让他有些怀疑自己当初带他来虞州的决定。 先行的队伍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虞州最大的客栈锡云楼早几日就已经不待客了,做好迎接准备。裴肃、杨佐带着大小州县的官员候在锡云楼门口,等待着几位从京城来的“贵客”。 过午时分,一个小卒骑快马到锡云楼禀告说王爷到了。 一行队伍抵达锡云楼,前面先行是十几个身着红色襟袍的侍卫,紧跟着是八个骑着马身着紫色战卫袍身形高大的男子,中间便是沈书俞和燕承逸共乘的四乘马车,沈衣行在马车左侧,右边那个骑马不太熟练的便是杜乐之。 原本裴肃计划中是和杨佐共同作陪沈书俞几人,可甫一到,小王爷就去歇息了。燕承逸更是直接回绝说累了,明日公堂见吧。 裴肃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打发众人各自回去了。 等擦洗完身上,沈书俞已经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沈衣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出门外。 身体达到一定程度的疲倦时,连睡觉都能感觉到疲惫。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窗边好像有什么声音,沈书俞挣扎着半坐起来,一个黑漆漆身影立在床前,沈书俞刚准备喊出声,对方的食指就覆上了他的唇,“嘘。” “是你?”沈书俞立刻分辨出来是燕承逸的声音,“‘夜入本王寝殿,来做什么?” 燕承逸看着勉强忍着睡意和自己搭话的少年,生出一丝不忍,扶着人躺下去,一手搭上他的掌心,将内力缓缓渡进那人的身体。 沈书俞从未有过连续十几天赶路的经历,原本体内的寒气再加上长时间水路积郁的湿气,本就体弱定会撑不住。因此燕承逸才会宁愿在此时将人吵醒,来替人做些调理。 等渡完全身已经是后半夜时分,燕承逸盯着床上人的睡颜看了良久,不知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拖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离开。 这时候的裴府书房依旧灯火通明,裴肃严肃地坐在书案后思索着什么。杨佐在下面背着手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裴肃看的心烦,“老弟啊,你这样晃来晃去晃得我头晕。” 杨佐又叹息一声,在一旁坐了下来,“大人,您说这如今究竟是何状况?” “我哪里知道?”裴肃一句将话堵了回去。 “可…可您不是说皇上只要赵茂德一个人的人头就罢,如今燕阁主这不见人的态度,实在让人心慌啊!” 裴肃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是啊,探不出来口风,谁不心慌。” 裴肃顿了顿继续说道,“好在,赵茂德现在失踪了。” “失踪了才难办!这见不着人,就等于见不着咱们活命的路啊!” “胡说什么!”裴肃猛的一拍桌子,“自己的命还能握在一个小小的知府手里不成?” 杨佐被他这一声吓到了,愣着说不出话。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赵茂德人还没找到,就算找到了,若是他一不小心哑了,或者人疯了,还能将祸事说出来不成?”裴肃放低了声音说道。 杨佐更是惊的嘴巴张了老大,“非…非要如此吗?” “那就看你是想保你的脑袋,还是想保赵茂德的命了。” 杨佐沉默不语,他是贪心了点,可从来没想过要伤别人性命,可如今,赵茂德铁定是死路一条,而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权衡之下,还是要推赵茂德出去。想到这,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大人,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裴肃点了点头,“他们在的这些日子,多迁就点。虽说外面都说这小王爷不得圣宠,可再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你可瞧见今日那几个紫衣侍卫?” “瞧见了,这紫衣侍卫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来头可就大了,他们就是司成卫的人。” “什么!竟然是司成卫!” 杨佐如此惊讶并不奇怪。说到司成卫不得不提到大晟第一任太祖皇帝,那时大晟甫立,皇权未稳,朝堂之上分朋树党,为此太祖皇帝专门设立司成卫,亲自管辖,专门针对这些分朋树党的领头大臣进行暗中查探,搜集把柄挨个清算。历经几任君主之后,到如今司成卫变得极其神秘,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知道司成卫现任统领是谁,并且他们很少被派遣出京。而小王爷身边竟跟了八个,这不受宠似乎不攻自破。 “如果这样看,三个人里面也就杜乐之没什么可担忧的。”裴肃分析道。 “可他和李相国没什么来往,真的会跟我们一路?” “跟不跟我们一路都无事,只要他没有背后的靠山,我们就能拿他开刀。”裴肃话语间带着些阴险,似乎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杨佐疑惑地问道,“可他到底是朝廷派来的人,我们真的能动的了他吗?” “京城有京城的规矩,这虞州有虞州的规矩。强龙难压地头蛇,到了虞州,也由不得他了。” 裴肃站起来走到杨佐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啊,咱们一起共事这么久了,这次能不能挺过去,全靠你我合力了。” 杨佐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步入花甲的老人,心底增添了几分感慨,若他几年之后退而致仕,河道总督一位非自己莫属,只要眼下熬过这一关头,前头便是柳暗花明,边想着边回道,“这些年仰仗大人,若有何吩咐,属下定义不容辞。” 外面夜已经深了,明晃晃的月亮挂的很高,将路旁的枝枝丫丫都映在地上,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远处偶尔飘过来一声声乐妓弹唱的声音,“莫道郎情妾意,终也是抵不过利禄与功名啊~” 10 堂审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天刚蒙蒙亮,睡得熟的睡不熟的都醒了。护卫们将知府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裴肃强撑着精神看着人布置大堂上的摆设。杨佐在院子里吩咐人备下吃喝。单勇带着一队人将锡云楼到衙门这一条路都戒严了。 沈书俞一觉睡醒,身上除了有些不易察觉的酸痛外,没有任何其它不适,伸着懒腰想,看来还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燕承逸。 饶是他见过些大场面,等至锡云楼门外,还是被一众的侍卫惊到了,他小声地问道,“燕…燕承逸,他们做什么要弄出这么大动静?” “王爷身份尊贵,这些排场都是应当的。”燕承逸面色不改的说道。 看他这么说,沈书俞也不再多问,上了已经备好的轿子。 到了知府衙门,裴肃几人赶紧上前迎驾,“臣等恭迎王爷大驾。” “起来吧,你们久等了。”沈书俞这些场面话说的愈加熟练。 燕承逸在后面提醒道,“看样子他们都准备好了,王爷可以进去审案了。” 沈书俞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等坐上公堂书案后的椅子时,才一脸疑惑地望向燕承逸,用口型问道,“本王如何审?” 燕承逸坐在堂下上首的位置,回了他一个“放心”的手势,便冲单勇说,“单大人,可以带人进来了。” 单勇冲门口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个布衣打扮的壮年人被押了进来,他们满脸不服气的样子跪在地上。 沈书俞硬着头皮问道,“就是你们大闹了虞州府衙?” 底下的人都看向跪在最左边的人,那人也不怵,回道,“回大人,正是。” “你们为何要如此,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若…若是有何冤处,本王自会替你们做主。” 那人一听他自称本王,便知晓这个坐在堂上的少年就是此次朝廷派过来的瑞王殿下,激动地叩了几个头,“王爷,小的几个都是虞州的茶农,祖祖辈辈靠茶树为生,今年收成都不好,本想知府老爷能够体恤百姓,谁知道他竟然私吞税赋,那些都是咱们多年的积蓄啊…小的们一时情急,想寻个说法这才闯了公堂!”边说那人情绪愈来愈激动。 沈书俞打断了他,“那赵茂德所说你们要替朝廷惩办他,也不属实了?” “回王爷,以我们几个手无寸铁,刚进公堂就被关押了,哪里有那么大本事?” “好,那本王知晓了,你们先下去。” 侍卫进来将这些人押了下去。 沈书俞看着燕承逸放松的样子,咬了咬牙,站起来,“燕承逸!” “臣在。” 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来继续审,本王乏了。” 燕承逸看着他挑衅的神色,是料定自己不敢在众人面前抗命,只得答道,“臣遵旨。” 互换了位置,沈书俞变成了那个浑身放松的人,整好以暇的看着堂上人的表演。 “单大人,带赵茂德。”燕承逸提醒道。 单勇丝毫不慌地站起来,“回大人,赵茂德十日前就失踪了。” “失踪?”众人一片哗然。 “是的,在十日前,赵茂德就失踪了,但是有一个可疑的女子,下官已经收押。”单勇继续说道。 “哦?怎么可疑?” 看得出燕承逸没有丝毫怒意,单勇放心地继续说,“赵茂德失踪那日,正是此女持刀杀人,致使整个赵府混乱,赵茂德应是乘混乱之际逃脱。” “单勇你好大的胆子!”杨佐喝到,“赵茂德是此案主犯,说逃就逃,且到现在还没抓到,单大人这失职之责你可担当得起。” 单勇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燕承逸轻拍了两下惊堂木,“既如此,单大人可有提前过问那女子?” “问过!”单勇看似有些愤怒。 “那就由单大人转述吧。” “那女子叫秋兰,本是春宜楼的人,是赵茂德看上人家将人赎回府上,却不想被他原配处处排挤,就住到了小院里。他府上的管家垂涎其美色已久,有一日竟强行…此后秋兰便装疯卖傻来躲过这禽兽的迫害。那天赵茂德出逃也是管家出的主意,说把关在小院的秋兰放出来,趁乱逃走。混乱中,秋兰捅了那管家几刀。”单勇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和赵茂德本就没什么关系,定不可能故意混淆别人视线让他出逃!” 裴肃冷哼一声,“这只是那女子一面之词,我看她嫌疑很大!” 沈书俞在一旁听完,面上带了些嫌恶反问道,“女子家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看沈书俞这样说,裴肃不再搭话。 “单勇。” “下官在!” “秋兰之事就交由你处理,那管家作恶在先,丢了性命也怨不得别人。秋兰误伤人之罪,从轻发落。”沈书俞说道。 “下官遵命!” 燕承逸露出诧异的神色,他没想到这小王爷平日里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现在竟能为一介风尘女子打抱不平。 “燕承逸,继续审案吧!” 听到沈书俞的命令,燕承逸才回过神来,“是。” “那也就是说,赵茂德现在还潜逃在外。既然是单勇失职,那捉拿赵茂德一事便交由裴大人和杨大人二位了。” “啊?” “为何?” 燕承逸眯着眼睛向二人看去,“嗯?二位大人有何异议吗?” “没有异议,卑职一定把赵茂德捉回来!”裴肃赶紧扯了扯杨佐的袖子,示意他别出声。 “既如此,王爷也累了,今日这案子就审到这儿。” 回到锡云楼,刚好是午膳时间。 “喂,燕承逸,你是不是查出来什么?”沈书俞拨弄着碗里的饭菜问道。 “哦?王爷为何这样问?” “捉拿赵茂德本就是单勇的事,你偏偏让裴肃和杨佐两个人去做,是不是他们两个有什么问题?”沈书俞追问道。 燕承逸笑了笑,“王爷忘了,臣是和您一同到的虞州,哪里能有预知的本领?” 沈书俞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也对。” “微臣只是猜想,这虞州城就这么大,赵茂德还能插翅飞了不成?除非是有人将他藏了起来,至于是谁,现在还不好说。”说到一半,燕承逸话锋一转,盯着沈书俞说道:“不过…今日王爷倒是让臣刮目相看。” “哦?”沈书俞不解。 “在宫中的日子,王爷就是王爷,来到虞州,王爷变得不太一样了,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是如履薄冰绝不多言那个,还是仗义执言赏罚分明这个呢?” 听着他那蛊惑的语气,沈书俞感觉到一丝丝寒意,但还是半假半真地说道,“皇宫里规矩森严,本王哪敢放肆,出了宫就不一样了,没人管得着本王!” 没等燕承逸继续说什么,沈书俞就说自己吃饱了,出去走走,临走之前留下句,“昨夜多谢燕大人了。” 看着转眼就不见的人,燕承逸无奈地笑了笑,“不管是哪个,小王爷都颇为有趣呢。” 11 绑架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锡云楼位于虞州城城南方向,与春宜楼所在的花街距离不远,平日里很多来来往往的宾客都会在锡云楼下榻,傍晚相约去花街玩一圈,生意上也算相辅相成。 如今为迎接王爷尊驾,整个锡云楼被包下来,里里外外都是护卫,花街也不似以往热闹了。 沈书俞拉着沈衣出去玩,恰好来到了这条街上,还没进巷子,就有几位胭脂厚粉、酥胸半漏的女子走过来,空气中也随之飘过来一阵刺鼻的香气。 “两位公子有些面生啊,刚来虞州吧?”其中一个凑过来问道。 沈衣立刻挡在沈书俞身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我们是从外地来此。” “那两位可随我们进去玩乐一番。”几位女子调笑说。 沈衣还是看出来些许不对,虽未曾去过,但看这几个女子的着装大约能猜出来几分这是何地,他冲沈书俞摇了摇头。 沈书俞本来满脸兴致,如今被沈衣拒绝,立刻耷拉着脸,“好吧,那我们走。” 没在理会那几人的热情,两人便要转身离开。 却没想身后突然围上来一众凶神恶煞的男子,个个都面漏凶光。 沈衣将沈书俞护在身后,问道,“你们是何人?” “取你们性命之人!”说着那些人便冲了上来。 沈衣向后推了沈书俞一把,“快跑!” 沈书俞拨开身后站着看热闹的那几人,向巷子深处跑去。 沈衣独自迎上,干脆利落的放倒几人。剩下的几个估计也没料到沈衣的小身板能这么厉害,不敢再莽撞,为首的那个低声吩咐,“两个跟我绕路去抓人,剩下的拖住他就行。” 看有人离开,沈衣觉得不妙想追过去,却被剩下的人围了上来。 沈书俞顺着巷子的方向一直跑,跑了很久不见有人追过来,便停下来,继续走着,他知道凭那些人根本伤不到沈衣,现在就等他解决完那些人回来寻自己就好。 巷子尽头处就是河面,由狭至此,视线豁然开朗,春宜楼正建在此处,此刻天还未暗,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沈书俞正准备寻个地方坐坐,等沈衣来寻自己。突然有人从背后用带着刺鼻味道的布巾捂住了口鼻,没等他挣扎几下,便失去了意识。 一旁春宜楼的阁楼上,坐着一个头发半束半披身着靛蓝罗纹长锦衣的男子,他慢悠悠地喝着酒,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待一壶酒饮完,侍者过来添酒的时候,男子招手示意侍者附耳过来,低声地向侍者说了几句。 侍者脸上顿做惊恐,连连道着“是”,便冲了出去。 春宜楼的侍者前来告知后,在锡云楼的燕承逸才知晓沈书俞被人绑走了,他周身绕着一阵寒意,眼中尽是不可遏制的怒火,声音有些发抖地下着命令,“去找!先把虞州城四处城门都封了,禁止出城,花街巷子的两头也都守好了,剩下的人,一队去巷首,一队去巷尾挨户查!” “是!” 说完,燕承逸扭头向司成卫几人吩咐,“你们几个随我去春宜楼。” “是!” 裴肃、杨佐、单勇三人也随后赶到,领着护卫去寻人。 花街中有一间废弃的房子,二楼的楼阁上破旧的窗户透进来昏黄的光线,屋内到处是积了很久的灰尘。沈书俞被困得结结实实,嘴巴也被堵住,他刚刚才清醒了些,想试试看能不能将绳子挣开。却没想绳子丝毫未动,自己身上却蹭的脏兮兮的。 门口站着两个大汉,面无表情。沈书俞观察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动作,心想,他们应当不是要取自己性命。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又有一个蒙着头的人被押进来,为首的那个大汉将那人头巾扯开,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吃了什么药,面色通红,眼神浑浊,不停的挣扎着。 为首的那人漏出猥琐的笑容,朝沈书俞走过来,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就将沈书俞提起来,推着他靠在一旁的桌角,大拇指捏着他的脸道,“小少爷,确实姿色不错,如今倒是便宜了这狗官。” 沈书俞没明白他的意思,嘴巴又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那大汉看状将他口中的布巾扯下来。 “你们抓我到底要做什么?”沈书俞微微喘着气问道。 “嘿嘿,不是我们要做什么,是你和他要做什么。”说着指向旁边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男人。 沈书俞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变得煞白,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本…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估计连全尸都留不得。” 那大汉丝毫不惧,冷哼一声,一巴掌将沈书俞扇倒在地,“到这时候,还有心情威胁老子,那就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扇门。开始吧!” 说着向门外走去,剩下的大汉把那男人松了绑,将他推到沈书俞面前。 沈书俞顾不得脸上的痛,赶紧挪动这向桌子后面躲去。那男人行动自如,自然轻而易举的借着绳子把沈书俞拖过来,“小美人,往哪跑?” “你…你别动,你可知道本王是谁?” “呵,就你还自称本王,等本大爷将你衣服扒光了,大爷我今天就是你皇帝老子!”说着,那男子便开始拉扯着沈书俞身上的衣服。 沈书俞几乎要忍不住眼泪,“你滚开!”却始终不能将人挣开。 男人一边拉扯着他的衣服一边在沈书俞身上摸来摸去,“你是春宜楼新来的吧,真是个好货色…等…啊!” 话还没说完,那男人突然被踹飞出去,沈书俞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一个大氅就将他罩的严严实实。 身前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将他带下去,你们也都先出去。” “燕…燕承逸!”沈书俞有些虚弱地叫道。 “臣来迟,王爷受惊了。”燕承逸轻轻地将大氅扯开一点,他眼睛微红,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一刻不停地赶来。他宽大的手掌抚上来,将自己眼角的泪拭去,用带着些薄茧的掌腹轻揉着肿起来的脸颊。他温柔的样子,让沈书俞格外安心。 “还好…你来的及时。”说完,沈书俞便体力不支的晕倒在燕承逸怀中。 燕承逸隔着大氅将他轻轻抱住,嗅着他颈间的轻微的皂香,剧烈颤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还好,还好来得及。” 12 决定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如今最焦急的要属杜乐之了,自从来了虞州,就像李凤山所说,根本没自己说话的地方,一切都是燕承逸主导。本来赵茂德失踪,他还在窃喜,赵茂德一失踪李相国的那些担心完全就不必考虑了,一切都推到赵茂德身上便是。谁知这赵茂德又被抓了,这次还是被司成卫看管,任谁想接触都是不可能的。临行前李凤山对他说的“在适当之时斩下一刀”也不知所指为何。正想的焦头烂额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开门一看,是客栈的小二送来的清茶。小二进屋刚下茶便退了出去。 杜乐之刚想倒杯解渴,却发现茶壶下盖着张字条还有一封信,打开纸条一看,写了四个字“肃清弃左”。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李凤山说的“提示”。果然,再拆开那封信,竟然是裴肃亲自写的“陈罪书”,信中将他与杨佐如何将每年的河道修缮款项吞为私用,以及私自关押赵茂德,又利用赵茂德妄图羞辱王爷,再利用此事激王爷杀其灭口,桩桩件件,事无巨细,写的一清二楚。 杜乐之先将那字条在烛火上烧毁,听外面护卫说沈书俞已经醒过来后,又磨蹭了半晌才拿着信出门,径直向锡云楼顶层走去。 沈书俞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了,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下去。屋内没有人在,燃着的熏香闻起来让人很安心。他下床时候弄出来些声响。门立刻就被推开了,沈衣急匆匆地跑进来,看到沈书俞无碍,跪到他身前,“主子!” “你没事吧,那日那么多人,没伤到吧?”沈书俞关切地问道。 “属下无事,是属下护驾不周,望主子责罚。” 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身上的衣服也布满了褶皱,就知道这人定是在外面熬整夜守到现在,沈书俞叹了口气,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那你去把燕承逸找来,然后回去休息!” “看来王爷恢复的不错。” 沈书俞正说着就见燕承逸端着粥和几道小菜从外面走进来。他走到沈衣旁边,“还跪着做什么,你主子都让你回去休息了。” 沈衣依然不肯起来,沈书俞只得说道,“我和他有公务要谈,你暂且退下吧。今日我不会出门,你修养精神,明日我们还有重要之事。” 听沈书俞这样说,沈衣只好退下。 待沈书俞一阵狼吞虎咽之后,燕承逸开口问道,“伤了王爷的人,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沈书俞先是僵住,握住汤匙的手收紧了些,又略显平静地说道,“处置?不先审一审吗?他应该就是赵茂德吧。” “哦?王爷猜到了?” “那些人称他为狗官,这虞州除了先前见过的裴肃几人还能有谁?” 听得出少年的语气带着点隐忍,燕承逸有些不悦,“王爷是为了查案,宁可自己受着委屈不发吗?” “委屈?这些年本王受的委屈不计其数,不过是多添一次罢了!本王还受得住。” 沈书俞倔强的眼神让燕承逸心里一颤,脱口道,“有微臣在,王爷大可任性。” 沈书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从未有人对自己说过这些话,对方眼神炽热,他不敢盯着燕承逸多看,胡乱搪塞着,“可是如果现下处置赵茂德,会阻碍你查案的…” 燕承逸语气缓和了许多,“王爷大可放心,就算没有赵茂德,臣一样能将贪墨案牵涉的人一个个揪出来,他只不过是个转移视线的幌子罢了。” 看着燕承逸淡然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书俞回想从回京之后所有的一切,自己就像只木偶,入理事阁出虞州,皆由此人提线而动。而这条线也将他和燕承逸系在一起,至少在外人来看,是这样的。 如此被动绝不是沈书俞想要的,可要想在京城立足,还必须依靠燕承逸,虽不知他有何目的,但总不会比被诬陷、被暗害更糟糕。 既然燕承逸现在想要一个“任性”的自己,那便任性一次就是了。 沈书俞做好了决定,做出样子艰难的开口,“那…便按我大晟循例处置,预图谋害他人者,杖刑八十。诬陷他人者,杖…” “杖一百。”燕承逸接道。 “赵茂德的刑罚延至贪墨案结束之后行刑。” “是,微臣,遵旨。” 这时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王爷,杜乐之杜大人求见。” 沈书俞愣了愣,看了燕承逸一眼,说道,“让他进来。” 杜乐之进门后,刚准备跪下行礼,沈书俞便道免了。他站定后,看到燕承逸也是微微一愣,继续说道,“王爷,臣刚刚拿到一封极为可疑的信件。”说着,双手将信呈上。 “哦?” 坐在近处的燕承逸接过来,转递给沈书俞。 甫一打开,沈书俞就吃惊地脱口而出,“陈罪书?”沈书俞展开信,边读脸色越来越阴沉,指尖捏的愈发用力,“这信哪来的?” 看到小王爷发怒,杜乐之赶紧将这封信的来历说了一遍。燕城逸边听,边把信看了一遍,“你说是塞到茶壶底下递进来的?” “确实如此,小人不敢欺瞒。” 燕城逸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中看出些破绽,“既如此,还得多谢杜大人。” “不敢不敢。” 打发杜乐之下去之后,沈书俞问道,“燕大人之见,这陈罪书是真是假?” “应当是真的,司成卫曾去春宜楼问过,在赵茂德失踪那一日,有人看到过他出现在春宜楼附近,而恰巧裴肃与杨佐在那儿饮酒至深夜。恐怕是赵茂德想找裴肃救他一命,裴肃怕引火烧身将人关进地牢。但这信出现的时机,让臣不得不怀疑…” “还有其他人在虞州想搅混水。”看燕城逸有些迟疑,沈书俞继续他的话道。 “王爷圣明。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份陈罪书,再加上臣的证人,多罪并举,定将裴肃、杨佐重重惩治。” “那搅混水的人,我们就不管吗?” “这就是臣今日要教与王爷的,凡事点到为止即可。他们又没妨碍我们什么,何必理会他们。若是查的深了,在虞州待的时间可就久了。臣…已经等不及观王爷的册封典礼了。” 沈书俞小声道,“等案子结束,那便早日回京。” 13 结案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虞州城飘起了小雨,给本就寒冷的天又添了几分凉意。虞州到底比不得京城,炭火都是稀奇物件。沈书俞怕寒,穿了件厚锦袍,又披了一件绣着金丝线的黑色斗篷,斗篷还是向燕承逸借来的,大了很长一截,拖在地上。 昨日,裴肃和杨佐被司成卫几人率护卫连夜缉拿,关押至府衙大牢。此刻只等将人押到,就可以定罪结案了。 前几日还坐的满满当当的府衙大堂如今显得空了不少,外面衙吏来报说,犯人押到了。沈书俞做了个手势示意开始。 坐在正堂上的是杜乐之,燕承逸美其名曰给后辈露面的机会,让他硬着头皮坐在这个座位上。他稳了稳有些发抖的手,惊堂木一拍,喝到,“带犯人!” 接着裴肃、杨佐、赵茂德被押至堂下跪了一排,几个人穿着囚衣,又经过一宿的折腾,精神看上去都不是很好。 杜乐之将那封“陈罪书”递给一旁的师爷,令他读一遍。 裴肃在底下跪着,越听心越慌,还没等自己招认,这是何人全抖出来了,还没等师爷读完,他便大声嚷嚷着,“王爷!这陈罪书根本不是臣写的啊,上面都是在胡诌!是有人想诬陷,王爷明鉴啊!” 一旁的衙吏喝道,“闭嘴,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安静之后,燕承逸说道,“诬陷?这虞州还有人敢诬陷你裴大人们?带裴三!” 裴肃心凉了半截,脸色煞白的望向门外。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他不慌不忙地跪下行完礼后,立于一旁。 杜乐之没想到燕承逸还有这一手,“裴三,你可认得他。” 裴三回道,“回大人,左边此人正是我家老爷,河道总督裴肃。” “裴三!你来这里作何?”看到来人,裴肃心中大惊,他抬起带着镣铐的手,颤巍巍地指着他问道。 燕承逸在旁说道,“裴三,你有什么要说的,都在这公堂说出来,上头的杜大人自会为你做主。” “是!”裴三正了正身形,“小人在裴府做管家已有二十余年,我家老爷还在宁陵县做官时,小人便跟在他身边了。宁陵是个贫瘠的地方,人们都过得苦,我家老爷刚到宁陵,怀的自是一片救民之心,他亲自下田和乡民一起耕种…” 杜乐之一听,这人怎么还讲起裴肃的好来,立刻想出声制止,刚想开口看到燕承逸瞥了他一眼,便老老实实地没吭声。 “慢慢的,我家老爷也发现了那里土地虽不适种粟米,却适宜棉花生长,但灌溉仍是问题。他和乡民们一起开挖了数道从们江河引过来的灌溉渠。宁陵渐渐一派繁荣景象。宁陵的百姓都称我家老爷为“父母官”,为救世恩人。朝廷自是看在眼里,隔几年的升迁,直接令他升任虞州河道监管。与宁陵不同,虞州是个富饶之地,这河道监管也是人们口中的肥差。老爷升迁至此,一改以往清苦的风格,与当地官员交往,渐行奢靡之风。” 裴三说的诚恳真挚,裴肃在一旁听着,当初宁陵的自己仿佛已恍如隔世,当初的“为世为民”之心,早就湮没在每一日的寻欢作乐中。他原本担忧害怕的心情也逐渐消去,平和地仿佛听着他人的故事。 说着,裴三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大人,此份账簿正是我家老爷在任河道总督这些年,收受他人贿赂,向上打点事务,以及其余不明来历现银的全部记录,其中也记录着杨佐杨大人和我家老爷贪污河道修缮巨款的细枝末节。” 杨佐和赵茂德在一旁吓得哆哆嗦嗦,像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杜乐之让衙吏将账簿呈上来,简单翻看之后,冲沈书俞说道:“王爷,这账簿确实记得一清二楚,我看可以结案了。” 有了这本账簿,裴肃对“陈罪书”上写的所有事全都供认不讳。杨佐也并无辩言。 待护卫去三人家中搜查,不仅有着巨额现银,还有数不计田地房契,此虞州贪墨大案,震惊朝野。沈泰和下旨,几人均处以绞刑,以儆效尤。没被波及到的官员,也纷纷收敛行径,以待不久后的州省巡察。 沈书俞等人也踏上回京的路途,因来时搭的船只出了问题,沈书俞只能去了燕承逸船上。 两人在船舱内对坐饮茶。 看着眉头紧锁的小王爷,燕承逸出言打趣道,“怎么?王爷有何心事?” “你说,世事变迁,人真的能保有初心吗?” “王爷此问是因裴肃?” “是啊。” “臣以为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诱惑,人有欲望在,保有初心,自是很难。” “那你呢?燕承逸,你入这官场的初心是什么?”沈书俞看着燕承逸的眼睛问道。 燕承逸思索了片刻,眼睛带着笑意回答,“我吗?自从边疆调回朝中起,臣无时无刻不觉得无趣,一个本无意入官场之人,何谈初心呢?” “无趣吗?可他们都说你…” “说我什么?说我与丞相分庭抗礼?说我觊觎更高的位置?”燕承逸带着笑意,本低沉的声音填了些温柔的味道。 沈书俞别开眼睛,点了点头。 “无趣自然找些有趣的事做。”说着,拍了拍手,外面两个护卫抬进来一盆长相很是奇怪的植物。 “这是什么?”沈书俞好奇的凑过去看。 “奇木茶树。” 沈书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就是齐木茶树!”说着,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那奇木茶树的叶子,“它的叶子可以泡茶吗?” “是的,但现在的叶子已经不能了,要初春和刚入秋时候的叶子。” 沈书俞兴致勃勃地绕着它转圈看来看去。 “王爷若是喜欢,拿去养便是。” 沈书俞眼中按捺不住的惊喜,“真的吗?” 燕承逸点了点头,“不过它要养在温凉处,不然可能挺不过寒冬的天。” 沈书俞赶紧说道,“好,本王知道了!等来年春天,本王就请你喝这株产的“奇木茶”。” “臣不胜荣幸。” 14 面圣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虞州一案前前后后一月有余,待沈书俞一行回到京城,已入仲冬。待入了城,随行的人各自回了府,只余下沈书俞、燕承逸、杜乐之三人更换了马车,进宫面圣。 文安门是大晟皇宫最为气派的正门,平日里虽没有特别规定不允同行,但为了避嫌,少有人从正门进宫。时日久了,慢慢的从文安门进宫演变为一种潜在的荣耀。沈泰和早就听说他们回京的消息,早早地派人到文安门候着。 马车还没停稳,不远处就传来一声“王爷!”燕承逸走过来替他掀起车前的帷裳,沈书俞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在前面跪下,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雀跃:“奴才赵僖恭迎王爷。” 认出来是之前那个小太监,沈书俞嘴角也带了笑意,“起来吧。” “谢王爷。”站起身来后,赵僖又冲旁边的燕承逸欠了欠身,一改刚刚的语气,恭恭敬敬地道了声,“燕大人、杜大人。” 燕承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杜乐之拱手回了礼。 看到沈书俞准备下车,赵僖立刻走上前去,一手给沈书俞借力,另一手在旁边虚扶着。 “今日是有何喜事吗?”沈书俞站定之后问道。 赵僖挠了挠头,“这不是王爷回京吗,奴才被派来迎驾,自然是高兴的。自上次宫宴之后,奴才已经很久没见过王爷了…”说着说着余光瞥见一旁燕承逸的脸色阴沉,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沈书俞不查,“是啊,平日里本王都在理事阁,如今去了虞州一趟,算来已有…” “王爷,皇上还在留庆殿等着。”燕承逸在一旁冷冷的开口道。 赵僖忙道,“奴才去前面引路,王爷、燕大人请上步撵。” 沈书俞和燕承逸的步撵左右同行。杜乐之品级未到,不能乘步撵,走在一旁。平日燕承逸是喜欢与他搭话的,现在却一句话不说,不知哪里被得罪了。一路上,几人沉默无话。 隔了一月,留庆殿已经挂了厚厚的挡风帘,一旁的太监将挡风帘向左右掀起,福玉出来将几人迎了进去。 沈泰和免了几人的跪礼,并赐了座。 “此去虞州,听说俞儿表现不凡啊!”沈泰和笑着夸赞道。 “回父皇,儿臣愚钝,多亏燕阁主悉心。还有杜大人也处处配合,此次虞州案才能如此顺利解决。” “嗯,燕承逸功不可没,重重有赏。” 燕承逸站起来欠了欠身,“多谢皇上,多谢王爷。” “杜乐之。” “臣在。”杜乐之惶恐起身。 “你向来在吏部待着,大晟官员的考核,也都归到你们那,这次去虞州,相必你也见识到了诸多地方官的弊病,州省巡察一事,就由你协助李相国和燕承逸吧。” 杜乐之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话,“臣,遵旨。” 这州省巡察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一般都是由丞相协吏部尚书主持,今年皇上却跳过自己的顶头上司左参,直接指定了自己,这不是打了左参的脸吗?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朕还有事和瑞王商议。”沈泰和突然发话。 留庆殿内只剩下沈泰和和沈书俞二人,沈泰和一改慈祥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些悲伤的情绪,“你可知朕为何要你回京?” 沈书俞听出来他语气并不对劲,赶紧站起身在殿前跪下,“儿臣…不知。” 沈泰和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下来,“你母妃已经过世快六年了,这六年长宁宫所有摆置从未变过,每隔一段时间朕都派人去打扫。前些时日,朕觉得烦闷,去长宁宫小坐,好像你母妃就在身边似的。她哭着和朕说,已经许久未见你了。朕便想圆了她的愿,将你召回京。” “原来…父皇也相信母妃是被人陷害的…”听完沈泰和的话,沈书俞瞬间红了眼眶。 沈泰和踱到他面前,将人扶起来,“是朕愧对她,当时被人挑唆,明明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朕却丝毫没有注意。你母妃又性子倔,直到自尽前都未肯和朕多说一句话。” “这怪不得父皇,应该尝罪的是那些陷害母妃的人。” 沈泰和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讲话还带着些哭腔,却又深明大义的少年,内心有了触动,“那朕便特例允你暗中调查此案,为她洗清冤屈。当年的人证你也可以随时提审。” “是!儿臣遵旨。” 接着,沈泰和将自己随身的龙纹佩取下递给沈书俞,“拿着它,在宫里要是遇见什么事,没人敢动你。” 沈书俞双手接过,“儿臣多谢父皇。” 从留庆殿出来,沈书俞仍有些不敢相信,本来打算私底下替母妃平反,如今却先被沈泰和提起,面对这个有些陌生的父亲,沈书俞本不想过于亲近,古语都说“先君臣后父子”,他万万不敢逾矩。可事情却如此顺利,沈书俞不禁觉得自己大概得了天上掌管运势的神仙的青睐。这样想着,步子也迈的轻快了些。 “看来王爷心情不错啊。” 沈书俞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还在这?” 燕承逸直直的盯着他,“王爷哭过了?” 沈书俞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泪痕还没干,赶紧胡乱地抹了一下,“没有。”看燕承逸仍然盯着自己,根本没有要走的架势。 “王爷可曾忘了什么?” 沈书俞突然想起当初在虞州,燕承逸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的“有微臣在,王爷大可任性”,虽然有些不愿还是解释道,“是父皇允我调查母妃冤案。” 燕承逸怔了怔说:“臣定会尽全力协助王爷,为娘娘平反。” 沈书俞没再多说什么。 15 册封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自瑞王回京以来,礼部大小官员一直处于忙忙碌碌的状态,瑞王的册封典礼皇上虽未即刻下令,但身为臣子的却不得不想在前头。礼部尚书陶亦真更是焦头烂额,苦恼不已,自大晟自太祖皇帝以来,一直没有过封王的先例,根本无祖制可循。他一个人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和李凤山商量之下决定按比太子稍微低一点的规格来,既不失皇家体面,又不止于高过太子当初的礼制。之后,陶亦真便写了篇奏疏呈了上去。听闻瑞王正在回京的路上,奏疏就批了。陶亦真悬着的心也算落下来一半,既然皇上同意这么办,之后的事就好说了。 册封礼定在瑞王从虞州抵京后两日,冬月初十。天还没亮,沂乐殿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乌压压一众官员。待吉时一到,福玉将殿内正中节案上的金制册宝双手举起,置于赵僖手中所持承盘之上,最后盖上朱红色锦帕。赵僖将手中承盘举过头顶,快步走向殿外。殿门左右候着的是鸿胪司的几名官员,见赵僖出来,立刻欠身迎接。几人共同将册宝送至阶下彩亭内,正使由礼部掌司陶亦真担任,他候在彩亭旁迎接。之后彩亭由司成卫十人以御仗规格起驾,由文安门出,沿上云街行。正使、副使以及其他从使紧随其后。 甫一出文安门,便迎上候在那处的王府礼乐。此后便由王府礼乐在前引路,御仗随后,其他人乘马,前往瑞王府邸。 待行至王府,正使陶亦真协副使福玉先入府,彩亭随后。王府礼乐也迅速到位,奏乐起。陶亦真取册宝置于中庭左案,其后站于案右,福玉立于案左。 赵僖将拿了一路的另一方承盘呈上,福玉取圣旨。沈书俞协王府上下跪地接旨。 福玉清了清嗓子,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皇子沈书俞,性情温良,谦逊有礼,承朕旨意至滇城,五年期,戍边有功。另此去虞州断贪墨大案,见有逸群之才。特此授金册金宝,加封瑞王,永袭勿替!钦此!” “臣谢主隆恩!”沈书俞行完三扣首礼后,起身双手接过圣旨。 “恭贺瑞王殿下。”陶亦真、福玉两人齐声说道。 沈书俞看向人群后面,好像在寻找什么,沈衣提醒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此行有劳陶大人和福公公了。” 待册封礼结束,瑞王府也恢复了以往的清净。沈衣看着自己家主子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觉有些担心,“主子,您可是身体不适?” 沈书俞:“无事,你不必担心,我回书房了。” 沈书俞转身就走,没再给沈衣说什么的机会。 沈书俞本以为燕承逸不会错过自己的册封礼,可谁知一直到册封礼结束,根本就没见到那人的影子。沈书俞有些赌气的回到书房,才推开门就被一只手带到了房间内,门也在身后关的紧紧的。 “唔…唔唔唔”沈书俞使劲想挣脱那人的控制。 “嘘。”那人轻声道,看沈书俞渐渐安静下来,才放开禁锢住人的手。 “燕承逸!你为何在本王的书房?”沈书俞不解道。 “自然是向王爷恭贺册封之喜。” “既是恭贺,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本王倒不知道,与本王道贺还要如此避着旁人?” 燕承逸看他生气的样子,也知晓人是在责怪自己,耐心地解释道,“王爷息怒,与王爷道贺自然不需避着旁人,可昨夜皇上下旨,让微臣前往河玉州主持边疆几州的州省巡察,即刻启程。臣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往河玉州的路上才对。可…微臣不想错过于王爷如此重要的日子,故推迟了出发时间。” 沈书俞怔怔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到,“原是如此…本王,本王错怪你了。” “另外,公然抗旨,以往微臣做的不少,也不会惧怕什么。可如今,微臣有了顾虑,万事都需谨慎。”燕承逸紧紧地盯着沈书俞说道。 沈书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燕承逸看着他那懵懵懂懂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臣过会儿就要启程了,这段时间理事阁就交由王爷负责了。待微臣回京之时,可不想见到一堆烂摊子。” “少瞧不起人,本王定会将你那点破地方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微臣,拭目以待。” 说完,便打开书房门向外走去。 沈书俞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涌上来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燕承逸!你得平平安安回来!” 那人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向外走去。 燕承逸是去河玉州不假,即日启程的旨意也是不假,但却不是为州省巡察一事,而是因由河玉州与周边部族大衍冲突,大衍部族统领遭人暗杀,新任统领挟持河玉州数百人作人质,要求大晟拿物产、资源来换。河玉州自然不肯认下此祸事,召集附近的兵马在大衍部族周边集结。双方僵持不下,河玉州地处边境,多的是归顺不久的部族,若此事闹大,必将影响这些部族的归顺之心。沈泰和这才决定派燕承逸前去厘清此事,并将河玉州旁鼓川州的三万兵马调给燕承逸直接指挥。 燕承逸本不想瞒他,但还是不想让沈书俞知道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于是说了一半,瞒了一半。 “驾~”快马在官道上飞驰,身后的都城愈来愈远,直到远远望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寒风呼啸而过,仿佛要在人脸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空中飘飘落下一簇簇的雪花,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一章 神秘经阁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州省巡察名义上是巡察,却不会将官员派去地方,只由地方将自己州省官员的述职文书汇总,再派专人送抵京城。因是要紧事,各州省几乎都是由速度较快的直传驿递送。没几天,距离京城稍近的州省已经送抵了许多,全都堆在理事阁的德新殿。德新殿也新添了几张书案,其中一张是给杜乐之备的,剩下的是为了安置述职文书。李凤山自然不能和这些人挤在一起,差人将冬青殿腾出来暂用。 而这边燕承逸不在,凉慈殿多了几分冷清,沈书俞待的心烦,便想着出去走走。出了理事阁的门,向东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一条狭窄的入口,破旧的木门半开着。向里面望去,远远望见一栋高大的建筑隐在其中。沈书俞觉得好奇便走进去,周围布满了植物,将本就不宽敞的小路遮的严严实实,他一手拨开旁的枝叶,一边向前走。好不容易来到里面,原来是经阁似的地方,木质的台阶吱吱呀呀的,踩出厚重的年代感。经阁里面竟是没染上什么灰尘,看样子似是经常有人打扫。一排排高大的木制柜子上放满了书,沈书俞顺着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名堂。 木质的阶梯通向二层,沈书俞先踏了踏阶梯的结实程度,才走上去,二层光线有些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朽的味道。昏暗中他不小心踢到了铃铛似的东西,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沈书俞赶紧停住脚步,一旁掠过一阵风,接着就被人捂住嘴巴,那人不知道按了什么地方,旁边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暗门。沈书俞被拖着躲了进去。 暗门才关上,下面就冲上来一队带着面具的人,那些人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为首的那个将旁边的宫灯点燃,地上赫然出现好似祭祀用的东西,中间放着一个琉璃碗,碗中盛放的是红色的液体。中间一圈八角放了八只铜制兽尊,最外面一圈绕着金色丝线,丝线上挂着无数个铜制铃铛,伴着昏黄的光看过去,煞是诡异。几人没见什么异常,将宫灯灭了,就离开了。 沈书俞被抓到旁边的密道中,一刻不停地被拖着跑了很久,直到看到一丝亮光,那人才停下来。 沈书俞一路上也看出来这人并不像是想要伤害自己,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边问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转过身,冲沈书俞拱手道,“王爷,卑职楚非,在司成卫当差。” “哦?司成卫?你是…父皇派来的?” 那人摇了摇头,“燕阁主临行前,嘱托在下定要护好王爷。” 沈书俞恍然大悟道,“你是燕承逸的朋友!诶,刚刚那是什么地方啊?我们为什么要跑?” 楚非思索片刻道,“是藏经阁,但已经荒废很久了,平时外面都上着锁,今日不知为何门却被人打开。” “那个地方,不能进去吗?” “听说当初是因为藏经阁经常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便被皇上下令封死了,没人敢再靠近。”楚非解释说。 沈书俞作乖巧的应了声,心里却更疑惑了。既然被下令封死,那为何这门今日恰巧开着,刚刚那里定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有人负责守着,不然楚非也不会一刻不停带着自己逃走。 沈书俞跟着楚非走出来,看了看四周,这个出口竟然在御花园一个不起眼的假山里面。 沈书俞没继续问什么,向楚非道了谢,慢悠悠地往回走。 刚进理事阁的院子,就听到德新殿传来一声,“杜乐之,你一个外来人,怎么敢在理事阁指手画脚?” 是杨喆的声音,应该是两个人产生了什么分歧。 那边杜乐之也不甘示弱,“我虽不是理事阁阁臣,但州省巡察皇上要求相国、理事阁、吏部共同主持,有异议自然要提出来,共同商量,怎么杨大人如今还能单独决断不成?” “你!好你个杜乐之,竟把皇上搬出来!” “王爷怎么不进去?” 沈书俞正听得起劲,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李凤山刚从冬青殿出来,“本王…路过而已。” “既是路过,不如同臣一起进去看看。” 沈书俞硬着头皮和李凤山一起走进了德新殿。 杨喆本来剑拔弩张的样子看到来人,立刻缓下来几分。剩下的几人也一同起身向沈书俞和李凤山见了礼。 “怎么吵吵嚷嚷的?”李凤山先开口问道。 杨喆抢先说,“这杜乐之对江南那边的州省看的死死的,一毫一厘的错都要揪出来。” 李凤山皱了皱眉,江南那边的州省大都是他的门生,杜乐之不可能不知道,历来一些小过错几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杜乐之见他看向自己,解释道,“王爷,相国,此事并不是乐之故意为难,实在是其中确有很多不妥之处。不少官员在位数载碌碌无功绩,字里行间却还想着更高的位子。属下觉得不妥,便提出异议。” 沈书俞拿起来一份述职文书,通篇读下去看到最后的署名,想起来第一天到理事阁看到的那份通篇述鬼神的奏疏,竟是同一人所写。这述职文书里写得大都是一些空话,看上去洋洋洒洒,细看就会发现毫无实事,也难怪杜乐之提出来,怕是这样的述职文书还不少。 李凤山也看了几份,笑了笑,“这述职文书写得有何问题吗?杜大人?” 这一问叫沈书俞和杜乐之双双愣在那里。 “大晟疆域万里,州省三十余个,下辖的州县更是不计其数,大大小小的官员杜大人可知共多少名?” 杜乐之粗略估计了一下,答道,“大致近三万。” “很好,这套官制,既是祖宗传下来的,那每一个官员必定有存在的道理,各司其职。这职责有大有小,有重有轻。州县的官员只需管好自己辖区内的事务,杜大人以为州县的知府还能做出来什么惊天地的政绩吗?”看杜乐之不答话,李凤山继续说道,“你们都是京官,没任过地方,也不会懂地方官的难处。这京官在皇上眼皮底下,一举一动皇上看在眼里;地方官皇上看不见,百姓却看得见,同僚也看得见。百姓不说,同僚不说,杜大人觉得你有何资格评判吗?” 杜乐之显然被唬住了,呆愣着摇了摇头。 李凤山回过头一看,早先沈书俞站的地方空无一人。 沈书俞听完就离开了,越发觉得这李凤山道貌岸然,好一个地方官的难处,百姓不说是百姓不敢说,同僚不说那是官官相护,自虞州一行,他早就看出来这官场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数不胜数,可自己却做不了什么,要是燕承逸在就好了,他定会和这老头理论一番。 第二章 知晓实情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朝江楼是京城最出名的一家酒楼,要说历史可以追溯到大晟太祖皇帝时,朝江楼最初的老板是和太祖皇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太祖皇帝即位后,当初的兄弟都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臣子,但朝江楼的老板因身体原因不能在朝为臣,便开了一家酒楼,方便当初的老友重聚。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来,后代到最穷困潦倒之时也没想过将它卖掉,算下来已有一百多年的时景了,来来往往的客商都喜欢在这里落脚。 这天沈书俞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去理事阁,反而带着沈衣到了朝江楼,说要带他尝尝朝江楼做的醋鱼。朝江楼内人多眼杂,沈衣找小儿要了间僻静点的雅阁。小儿看了他一眼,在瞥见他身后的沈书俞时,态度瞬间恭敬了不少。待两人走进房间时,桌上竟已经摆好了酒菜,全是朝江楼的招牌。 沈书俞疑惑地看向沈衣,对方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便开口问店小二,“你们这上菜都是擅作主张的吗?” 店小二赶紧回到,“客官,您先别生气,这酒菜是按另一位尊客的吩咐给您上的。” “尊客?这尊客在哪?喊过来,给本…本公子见见。” “哟,这可使不得。”小儿朝门外四处看了看,将门关的严严实实,这才继续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尊客啊是宫里人,可惹不起啊。” “那他为何要如此?” “贵客吩咐了要好生招待,小的们不敢不遵啊。” 这时外面想起来一阵轻轻地扣门声,沈书俞道了声进。推门进来一个长发冠起着蓝色直襟长袍的男子,沈书俞定睛一看,“是你!” 那人恭恭敬敬道了声,“公子。”又向在旁坐着的沈衣,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才冲旁边看傻眼的店小二摆了摆手。店小二赶紧欠身离开了,心想原来这小公子才是真贵客啊。 “楚大人,请坐,这可是真巧。” 男子正是前几日在经阁处遇到的楚非,他摇了摇头,“王爷,卑职专程在此等您。” “哦?你知道我会来朝江楼?”沈书俞问了一句,没等人回答,半是嘲讽地说道,“也是,瑞王府那么多来历不明的仆从,想不知道都难吧。” 楚非愣了愣,“王爷明察,燕阁主并未向王府内派去任何人,我们的人都是在王府之外暗中行职。” 沈书俞不知信了没信,“你说你是专程过来见我,可有何事?” 楚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书俞,“是燕阁主来信。” 沈书俞接过一看,信封上空空的,只左上角写了一个“俞”字,他拆开信,看完之后面色严肃,信中燕承逸道出他此去河玉州的真实目的。沈书俞早就在想,河玉州地处偏远,历来州省巡察也没有单去某一州的前例,派他连夜出发,定不是什么能缓的事情。 “此事,有多少人知?” “只我们三人。” 沈书俞松了一口气,“那便好。现在各处都忙着州省巡察,料也不会有人将手伸到河玉州去。” “若有何事,王爷大可吩咐卑职。不是急事的话,卑职每隔一日就会去凉慈殿一趟。若是急事,王爷可派人去天定门旁的司成卫当值处寻我,卑职自会前来。” “倒还真有一事拜托你。” “王爷请讲。” “那日的经阁,你去顺着查一查。” “王爷是怀疑……” “经阁就在理事阁附近,定是宫内之人才能办成的事,遮遮掩掩,也定是什么不能见得光的事。说不准就能查出来些什么。”沈书俞说道。 “是。” 另一方燕承逸在河玉州的进展也并不顺利。他先去了鼓川州,沈泰和指派的三万兵马虽不多,却是戍边的精兵,已是足够。可非到紧急时刻,燕承逸还是不想调用这些兵马,毕竟一旦开战,受苦的都是这些州的百姓。 鼓川州的直督是燕承逸的旧部唐景同,听闻燕承逸要来,早早的备下宴席迎接。燕承逸一到便被请进了鼓川直督府,看着自己之前的旧部,燕承逸也是百感交集。 唐景同单膝跪地向燕承逸行礼道,“属下唐景同拜见阁主。”跟随的亲兵也都纷纷跪下。 燕承逸赶紧上前将人扶起,“你我之前何必行此大礼。”屏退左右后,两人进了书房。 没寒暄几句,燕承逸就问起了正题,“景同,河玉州的事,你可曾听着些什么消息?” 唐景同敛去笑呵呵的模样,一脸严肃道,“确实听到一些。”他顿了顿继续说,“在您来之前,属下曾派人去河玉州打探消息,回来报说河玉州情形很是不对。” “哦?此话怎讲?” “河玉直督派人严守城门,严禁百姓出城,对进城的人也严加查探。” 燕承逸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所有的消息,都是他想放出来给我们听的。这个卢琛瑞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据属下了解,卢琛瑞此人并非我汉族人,他出身一个少数部族,此次与大衍部族的争端或许真有什么蹊跷。安全着想,阁主还是不要贸然进城。” 燕承逸沉吟片刻,“城还是要进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如何进城还需再商议,后续兵力支援也要拜托你了。” “阁主…”见燕承逸决心已下,唐景同也不好再劝阻,只得答道,“阁主放心,属下定将做好。” 深入城中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天蒙蒙亮,刺骨的寒风吹着,正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候。河玉州城门处轮值的两个守卫躲在防风帐中打着瞌睡。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声音,忽远忽近。一个守卫察觉到不太对劲,走出来查看。他伸了伸懒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迎面走来的是一队身着粗麻孝衣的人,中间围着的牛车上放着一口黑漆木棺,棺上隐隐约约还缠绕着什么东西。 守卫赶紧回帐中将另一人喊醒,“王大!王大!外面…外面有鬼!” 王大一听立刻清醒了,“什么!” 两人相伴走出帐中,那行队伍已经来到城门前。这才看到一行人前面走着的是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 王大壮着胆子向前,“喂!你们干什么的?” 领头的那个道士瞥了他一眼,“送葬的,开城门。” 一看这人的态度,王大火气就上来了,“你算什么东西?城门不会开的,赶紧走,别在这儿站着,惹得晦气!” “这棺是要于正午时分葬于城南的,误了时辰,别说你的命,就是整个城的人都要遭殃。”那道士又说了一句。 王大瞄过去看了一眼棺材,这才看到棺上缠着的竟是滴着血的麻绳,顿时说话也不利落了,“你…你这棺里…” 这时后面穿着孝衣的一个男子走上前来,他双眼通红,拱手作礼道,“官爷,家父是横死,道长说要魂归故土才能安息,这才冒昧前来。家父一直在关外营商,此番遭贼人杀害,属实无辜,还望官爷行个方便。”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袋递上前去。 王大本就被这人情绪感染,接过布袋一看竟是白花花的银子,心中大喜,却不漏声色地说:“小兄弟,节哀顺变啊。”说着朝城楼上的守卫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城门便缓缓地打开了。 那人再次向王大郑重道谢后,便回到队伍中进了城。 王大颠了颠布袋子,喜滋滋地走进了防风帐。 再说那一行人进了城,先是去了人少的郊外,将棺材草草掩藏,身上的衣物都换了新的。那“道士”边换衣服边乐道,“那守卫还真是见钱眼开,阁主那布袋递上去的时候,他眼睛都移不开了。” 旁边燕承逸已脱去孝衣,换回常服,“这才过了最开始的关卡,后面只怕危险重重。你们的身手我是相信的,分头行事,定要小心,万不可以身犯险。日落时在约定地方会合。” 几人正色道,“是!” 与司成卫几人分别后,燕承逸来到靠近河玉州城中的酒楼江宁楼落座,他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喊小二上了壶茶。 因河玉州直督下了封城的命令,城内百姓都惶惶不安,外面街道上行人极少,酒楼里坐着的也都是些不能出城的外地商人。隔壁桌坐了几个关中口音的大汉,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你说这河玉直督突然下命令封城是何意?” 旁边一人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说与大衍冲突,要开战了吗?” “啊开战?!那此地可不能久留了。” 刚刚那人冷哼了一声,“四方城门都关着,从哪里走?”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呵斥,“都闪开,都闪开!” 紧接着,旁边几个闲聊的人也都被赶下楼去,整个厅阁只剩下燕承逸一人。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侍卫走上前来,那男子上下打量了燕承逸一番,见燕承逸还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便知晓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他挥退了侍卫,自己走到燕承逸面前坐下。 燕承逸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位大人,可有何事?”说着,倒了杯茶伸手递给他。 那男子双手接过,做起了自我介绍,“在下河玉州现任都司项吏,此番前来是奉直督卢大人之命来捉拿大衍奸细。” “哦?”燕承逸笑了笑,“项大人看我像奸细不成?” 项吏赶紧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像的。”下一秒又道,“但卢大人说您像,在下也没办法,毕竟是上头的命令。” “那大人自可将我捉了去,何必还要坐在这儿和我攀谈?” 项吏抬头正对上燕承逸的眼神,对方仿佛将自己的小心思看透了似的,他轻咳一声,继续说,“看公子气度不凡,定不是等闲之人。卢大人说漏嘴,说您是从京城来。实不相瞒,在下区区四品都司,不想惹什么大麻烦。” 燕承逸整好以暇地看着他,“既然项大人如此爽快,那我也不能让项大人不明不白。我姓燕,确实从京城来。” 项吏听完吓得端茶的手一抖一抖的,“燕”这个姓氏本就稀少,在京城为官的更是寥寥无几,如此说来几日前说理事阁阁主前往河玉州的消息竟是真的。他边想着赶紧站起身向燕承逸做了一个长揖,紧接着撩开官服下摆就要下跪。 燕承逸却伸手拦住他,“项大人忘了,我身着便服,不可以官礼相迎。” 项吏这才反应过来,“下官思虑不周,下官思虑不周。” “坐吧。” 项吏这才坐回座位上,但因知晓了燕承逸的身份,怎么也不敢像刚才那般放松了。 “既然项大人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我也就直说了。” “燕…燕大人请讲。” “河玉州的事,项大人清楚的更多,还需项大人为燕某解惑。” “这…燕大人有所不知,河玉州的机密要闻都是由卢琛瑞的亲信把关,在下是朝廷调任,卢琛瑞没让在下接触过任何要事,反倒是这种得罪人的事,每次都指派给在下。”项吏愤愤地答道。 燕承逸皱着眉头问,“这些年来,你的述职公文上怎没见过一字半句?” “燕大人觉得,在下若如实写了,还能递到您手上吗?” “这个卢琛瑞,可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自己是河玉州的“土皇帝”不成?”燕承逸怒斥。 卢琛瑞胆敢如此排挤朝廷派来的官员无非是认定河玉州是外来部族,不应该归顺大晟的统领,如今看来,与大衍部族的冲突怕也是他精心设计的一环。如今自己刚进城,卢琛瑞就已经收到消息,看来这河玉州城内的眼线布的不少。 待喝了杯茶,压了压火气,燕承逸继续说道,“既然他派你来,你不能空手交差。我跟你走,不会教你为难,可几件事你必须办妥。” 燕承逸示意项吏附耳过来,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安排吩咐给他。 项吏郑重地点了点头,“下官定将办好!” 第四章 将计就计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深夜,河玉州直督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书房内坐了几个人,坐在上首的那人身材魁梧,一身异族装扮,他头发扎起,编好的细绺发辫自然垂下,看似轻松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书。 底下几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不敢吱声。 一会儿外面的守卫跑进来,“报,直督大人,都司大人求见。” 卢琛瑞缓缓地张了张嘴,冲门口的方向吩咐了一声,“传。” 转眼项吏就急匆匆地走进来,向座上的卢琛瑞行了礼。在座的众人全都看向他。 “事办好了?”卢琛瑞率先发问。 项吏在底下应了声,“回大人,已经办妥了,按照您的吩咐,人正关在府衙大牢,谅他插翅也难逃。” “好!”卢琛瑞大喝一声,脸上露处一丝凶光,“既然朝廷偏要来趟这趟浑水,那便要他有去无回!” 项吏心中一惊,却没再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大人,为何此等要事要交由这个外人去办?” 卢琛瑞勾了勾嘴角,“其它事不用项吏,这件事却非项吏不可。朝廷派来的人死了,这事就和项吏脱不得干系,光天化日,人人看着,他想洗也洗不清。自己人和自己人的矛盾,也够他们头疼了吧?哈哈哈哈!” 底下人纷纷附和,“直督大人英明。” 自大晟建立,周边部族都被强制归顺,登漠族作为其中人数较多的部族,大晟高祖皇帝还特旨将河玉州赐予其居住。部族首领任河玉直督,直督位世袭。但登漠族人却不被允许习登漠文化,必须学大晟的礼仪,穿大晟服饰,渐渐登漠族不再像登漠族。长此下去,登漠族便不复存在。卢琛瑞冷笑一声,“直督?大晟有何资格染指我登漠族的族事。这个直督也只是施舍于我们罢了,待我登漠族脱离大晟掌控,便可摆脱这些强加给我族人的屈辱!” “大衍那边怎么说?”卢琛瑞继续问道。 底下一个看上去贼眉鼠眼的人站起来答道,“回族长大人,大衍部族大公子愿派兵力增援,但具体事宜,他想和您当面谈。” 卢琛瑞双目扫过去,“当面谈?这么说他人在河玉州城中了?” 那人点了点头,“是。” “好。那便当面谈。时间地点你去和他商议吧。” “是。” 府衙大牢内不少衙吏进进出出,仿佛忙着准备什么。 门口的守卫刚换班过来,不明所以,他悄悄拉住一个准备离去的衙吏,“喂,今日可有什么“大人物”进来?” 那衙吏瞥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说道:“上面说机密,不可外传。” “老哥这就见外了,咱兄弟怎么就是外人了?” 那衙吏被他缠的心烦,只得示意他附耳过来:“听说早些时候押进来一个从京城来的人,听说还是个官儿呢!” “呦,京城来的?” “可不是。这不正让增派人手,近些时候估计不止你们,我们也要日夜守在这大牢处了。” 燕承逸被关在一个单人牢间,附近的牢间也都空置着,但这单人牢间比其他的却大上许多,还配了一张木床,床上堆着几床厚棉被,旁边还放了张低矮的书案,燕承逸正坐在书案旁沉思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头看去,来人正是项吏,身后跟着正是当时一起进河玉州城的司成卫中的两人。 项吏打开牢门走进来,微微欠了欠身。身后两个司成卫抱拳示礼。 “不知燕大人住的可还习惯?” 燕承逸笑了笑,“戍边时候,多的是比这更差的条件。还要多谢项大人精心安排了。” “不敢不敢,是下官本应做的。” “都安排好了?” 项吏正色道:“是,大人吩咐的都安排好了。” “好,辛苦你了。”燕承逸说道。 看燕承逸和项吏交谈完,一个司成卫走上前来,“大人,我们又发现。” “说吧。” 那个司成卫朝项吏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项吏也知道自己在这似乎不合适,便请示出去候着。 燕承逸摇了摇头,“无妨,项大人是自己人。” 那个司成卫这才娓娓道来。 在分头查探的时候本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在去原定回合地点的路上却遇到一个身着华美衣袍的男子,那人长相俊美,看相貌便不是汉族人士,加上衣服上绣的花纹也不似汉族的纹饰,便想跟着看看,没想到有了大发现。半夜时分,那男子入住的酒楼来了一人到访,长相贼眉鼠眼的。 听到这项吏脱口而出,“这人,是不是眼角旁有道淡淡的疤痕?” “对。” “那就对了,这人是卢琛瑞的心腹之一,名叫那康时。” 那司成卫继续说道:“这个那康时进了奇怪男子的房间,待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出来。若在下没猜错的话,那男子定和大衍脱不得干系。” 燕承逸沉吟道,“大衍,竟然已经派人到河玉城中了吗?如此看来,之前卢琛瑞所说与大衍部族冲突算是不攻自破了。” “那就是卢琛瑞布下的幌子了?”项吏问道。 “说是幌子也不一定,等问问唐景同大衍兵马的动作就知晓了。” 项吏惊呼出声,“难道……难道大衍想来一招“蛇吞象”?” “项大人不必紧张,到也不一定,但不可不防。卢琛瑞现在已经陷进了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怕是已无暇顾及这些,就劳项大人多费心了。” “下官义不容辞!” “为何卢琛瑞非要如此?他真觉得河玉州脱离大晟能够在周边部族的虎视眈眈下生存下去吗?”项吏忿忿地说道。 “这应该是他们部族的流传下来的精神吧,或许是他父辈祖父辈的遗愿了。”燕承逸继续说道,“可惜,这种反抗之于大晟朝无异于“飞蛾扑火”,就像卢琛瑞只用自己心腹一样,河玉州也容不下异心人。既然他想如此,这世间便留不得他。” 一旁司成卫回道:“主子,现在行事吗?” “不可,现在只会打草惊蛇,你们看好那个大衍人。既然他们妄图染指大晟疆土,也不能让他们空手回去。” “是!” 第五章 大军围城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河玉州依旧维持着一种封闭状态,本该热热闹闹的街市空无一人。临着街市的那家酒楼也冷冷清清,隔着二楼的围栏看过去,有两人正坐在窗边饮酒,其中一人正是卢琛瑞心腹之一那康时。另一位身着华美冠服,看上去身份非比寻常。 卢琛瑞带着几个亲卫策马来到此地,见到的正是此景。楼上的人也察觉到来人,那个华美冠服的年轻人站起来,倚着围栏,眯着眼睛看了许久,似乎才将来人认出,笑嘻嘻地看着来人,热情地招呼人上来。 卢琛瑞心里涌出一丝嫌恶,面上却没表露出来,让亲卫在楼下守着,自己孤身进去。 见卢琛瑞进来,那人立刻将自己身边的位子让出来,看他站着不动,“怎么?这些年不见,哥哥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 卢琛瑞微低着头,拱手道:“您是大衍部族大公子,按律我不能与公子同坐。” 那人稍稍变了变脸色,“卢琛瑞!你是自己坐过来,还是让人“请”你过来?” 卢琛瑞在原地站了片刻,那康时刚准备劝和的时候,卢琛瑞才百般不情愿地走到那人旁边坐下。 那人这才收敛了怒意,一手搭到卢琛瑞肩上,轻拍了几下:“哥哥,你也知道的,我最没耐心了。” 卢琛瑞一手将人拂开:“姬奈!我不是你哥哥,我是登漠族族人,你是大衍部族人,我们甚至我们祖上都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乱叫人。” 卢琛瑞一番话将两人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那康时分别给二人倒了杯酒,“大人,公子,既是故人重逢,理应酌酒一杯才对。” 姬奈一副从容的模样,端起酒杯朝卢琛瑞举过去。 卢琛瑞犹豫许久还是举杯喝下去。几杯酒下肚,气氛缓和了不少。 那康时笑着道,“这次多亏大公子肯派兵支援,有了大公子的支持,我登漠族定能摆脱晟朝的操控。” “区区一点兵马算得了什么,为了哥哥,再难的事我也肯做的。”姬奈还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样,“不过……” 卢琛瑞听他仿佛还有条件,认真地听着人的后话。 “调动这么多兵马确实是费了些功夫,所以,我想索取些报酬。” “报酬?”卢琛瑞一眼扫过去,“你还想要什么报酬?当初说好的米粮牲畜,我断不会少你一分一毫。如今兵马的影子还没见到,你倒又说起了新的报酬?当我卢琛瑞是傻子吗?” “哥哥别急,你也知道兵马调用之于大衍是大事,更何况你所需的两万兵马,数量已经超出了我身为大衍公子能调用的范围,必须向老家伙们请示的。以我们的关系,我自然不会向哥哥提过分的要求,可那老家伙们非要登漠族的归顺作为条件……” 还没等姬奈解释完,卢琛瑞就已经气的站起身,连那人的称呼都没在意:“姬奈!兵马我不借了,你也立刻离开河玉州!” 那康时见状赶紧站起来,“大人,公子,大家都别急,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咱们都可以谈,毕竟两万兵马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你!那康时!你这是什么意思?”卢琛瑞听出来那康时话里的威胁。 “大人,成事者,可不是只有一腔孤勇就可以的。没有两万兵马,你拿什么和朝廷来的人对抗,又如何保下登漠族人毫发无伤?”那康时循循劝道。 卢琛瑞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座位上,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看向姬奈,“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姬奈看他舍身赴死的样子,闷声笑了,“哥哥放轻松。”说着又给卢琛瑞填了杯酒。 就这样和姬奈喝了一杯又一杯,卢琛瑞感觉自己视线有些模糊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姬奈…你还没说,你要的什么报酬?”话刚说完,便要朝一边倒下去。 姬奈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带到自己怀中,“哥哥,怎么知道,我要的报酬,嗯?” 卢琛瑞醉的没办法思考,想不通这人什么意思。那康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 姬奈半扶着卢琛瑞进了自己房间,把身上的外衫全都褪去,将人塞进了被子里,转身去外面找小二要了热水和巾帕,替人擦拭了脸和身上。 酒精的作用下,卢琛瑞睡得很熟,姬奈就坐在床边看着那人的睡颜,从额头到眼底的淡淡乌青,到嘴巴,再到全身,一遍一遍,仿佛看不够似的。 姬奈小时候曾被人拐骗卖到河玉州,刚好被路过的卢琛瑞一家救下,之后的几年便一直生活在卢家。日日夜夜的相处中,姬奈渐渐地对这个哥哥,生出来不一样的情愫,他不想哥哥与其他人玩耍,只想让他陪着自己,做自己一个人的哥哥。卢琛瑞自然是无法忍受这种奇怪的“占有欲”,一次次同姬奈争吵。直到姬奈的家人找上门,将他带走时,正是两人吵得最凶的一次,姬奈也没能见到卢琛瑞最后一面。 与卢琛瑞一起度过的时光是姬奈最快乐的时光,他不用面对兄弟之间的尔虞我诈,不用经历刀尖舔血的惊心动魄,只用追逐着他信中的太阳就好。 许多年的分别,姬奈从候选继承人中脱颖而出,随着大衍部族统领遭遇暗杀,姬奈也顺理成章成为大衍部族的实际控制人。他一直在打听关于卢琛瑞的消息,直到在他需要兵马的时候,主动伸出援手,可私心还是让他说出索要报酬的话。 看着那人沉静的睡颜,姬奈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堆在眼眶中的泪水也随之淌下。 次日,卢琛瑞醒过来时只觉头痛欲裂,手臂被什么东西压住,待他清醒片刻,只见姬奈和自己没穿任何衣衫,抱在一起。他心中大惊,赶紧将人推开。经这一番动静,姬奈也被吵醒,他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哥哥?你怎么在我床上?” 卢琛瑞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我也不知,昨日我们喝醉酒…”,边说着赶紧下床,从满地的衣衫中找出自己的内衫穿好。 姬奈看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笑着道,“哥哥不必紧张,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我都是男子,我定不会叫你负责的。” 卢琛瑞仿佛被戳中了什么,冲他大吼道,“你…怎么能如此…”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公子,我们的兵马已在城外驻扎,随时可以入城。” 姬奈挑眉看着卢琛瑞,冲门外吩咐道:“城外待命。” 第六章 人外有人 /292082晟世王朝最新章节! 燕承逸在府衙大牢待的很安逸,不大的书案上,左边放着刚泡好的茶,右边堆的是项吏找人拿过来的古书,品一口茶,翻一页书,比理事阁的日子不知道清净多少。 没一会儿这份安宁就被打破,项吏忙里忙慌地跑进来,“燕大人!” 燕承逸抬起头示意他说话。 “燕大人!卢琛瑞…卢琛瑞……他不见了!”由于跑的急,项吏此刻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燕承逸拿了旁边一个空碗,给他倒了碗茶。 “别急。卢琛瑞此刻应该在昔长楼内。” 项吏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燕承逸的话。 原来司成卫中的两人一直奉命监视大衍人的一举一动,昨日卢琛瑞甫一到昔长楼,燕承逸就收到了消息。而次日,只有那康时一人离开昔长楼,卢琛瑞再也没出现过这一异常情况燕承逸也一早就已知晓。 “原来如此!燕大人神算啊!早知道那大衍人有问题。”项吏这才放下心来。 “唐景同那边没出问题吧?” “咱们与唐大人之间的消息由您带过来的一名司成卫负责传递,速度绝对快,也断不会泄露给旁人。” “好,你现在去告诉他,除了朝廷调用的三万兵马,再让他调鼓川州五千精兵,赶到河玉州城外驻扎。” “啊?不进城吗?” “不用。进城会惊扰百姓,大衍的兵马应当也在河玉州城外。”燕承逸几乎肯定地说道。 “大…大……大衍的兵马?” “对。卢琛瑞与大衍人纠葛不清,一定也是因为借用兵马一事,他虽是直督,却没有兵马调用权,而他想实现的目的,却万万离不开兵马。我想,他现在被扣在昔长楼很可能就是因为条件没谈拢。” “那,燕大人,需要唐大人直接领兵出战吗?” “不必,这么点小动静,哪里用得着唐景同亲自出战,让他几个机灵的人,去大衍兵马驻扎的东南方向找他们的储备军需,处理了就好。大衍距离河玉州最近的支援点往返至少五日,没了军需,他们不撤也得撤。” “您…您怎么知道在东南方向?” 燕承逸伸出一只手神秘地笑了笑,“那自然是…” “掐指一算?”项吏接着问道。 “自然是经验。”看着项吏一头雾水的样子,燕承逸也没多做解释,就将人赶了出去。 自那天夜里,昔长楼被姬奈的人团团围住,甚至将一间大的雅间改为暂时处理公务的地方,午后,便有人将大衍部族的公文带到此处交给姬奈。卢琛瑞就被软禁在隔壁房间,因不知道姬奈到底带来多少兵马,卢琛瑞不敢有什么动作。当年分别之后,他也曾派人打听过姬奈的情况,可惜大衍同河玉州往来还是诸多不便,只能偶尔传来些消息。直到他袭了父亲的位置,成为河玉州直督,才能将手伸的更远些。而那时,姬奈早已被卷进大衍皇室的继位之争中。他也明白那康时早已经背叛了自己成为为姬奈的傀儡,控制自己余下的那些心腹。 窗外飘着大簇的雪花,屋内炭火燃得很旺,却依然有抵不住的寒意从窗子缝隙里透进来。一到冬日,河玉州雪下得很多,卢琛瑞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气候。现在左右无事,他反倒得以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计划,如今看简直漏洞百出。只开了个头,便被姬奈彻底切断。正想着,外面有人推门进来,卢琛瑞以为是不懂事的下人,正想出口呵斥,却见来人是姬奈,要出口的话又咽下去,“你来做什么?” 姬奈笑着走近,扯着卢琛瑞的衣袖说道:“自然是和哥哥一起用晚膳啊。” 话音刚落,外面进来几个侍者,不一会儿将桌上摆满了菜肴和几盘糕点。 姬奈拉着他就坐,有些自豪地说道:“都是你爱吃的菜,我都记得呢。” 卢琛瑞轻轻地挣开他的手,“吃饭就吃饭,不要拉拉扯扯的。” 姬奈更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 “你…准备做什么?”卢琛瑞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带的兵马虽多,可要和晟朝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以我的身份出面,那只是地方叛乱,而你代表的是大衍部族,挑起的就是两国对抗。” 姬奈听他说完,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这我自然知道,可我怎么能看着哥哥以身犯险?” “我…我是为了登漠族人,你不必趟这趟浑水。”卢琛瑞说道。 “哥哥不必担心,我的大部分兵马并未进城,城中这一小部分也随时可以撤走。不为自己,也会为哥哥留一条后路。”姬奈就像话家常的口气,仿佛说的是什么大不了的小事。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卢琛瑞担忧地说到,“你有所不知,朝廷还派了人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就怕那人是真的有手段之人。” “哦?那人现在何处?”姬奈问道。 “应当还关在府衙大牢。是我差项吏去亲自捉拿的。” “哥哥放心,我会派人去将他们解决掉。定不会…” 这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姬奈的话。 “进来!” 那康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满头大汗来不及擦,赶紧说道,“公子大事不好了,鼓川州直督唐景同帅兵直抵河玉州城外了!” 姬奈只是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说清楚!” “是…刚刚从城外传来的消息,唐景同带了三万兵马甚至更多已经驻扎在河玉州城外了。还…还有……”那康时支支吾吾的。 姬奈呵斥道,“不要吞吞吐吐的,都说完!” “还…还有我们的储备军需着火了,全都烧光了,只…只怕要撤兵。” 姬奈突然笑了起来,“看来哥哥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河玉州确实来了一个有手段之人。”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卢琛瑞抬起头看向他:“姬奈,你快走吧,这河玉州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