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窃国》 第一章 看不到明星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是山里的孩子,像所有山里的孩子一样,吃着玉米,喝着清泉长大,有着山里孩子特有的执著和坚韧,也有着山里传承的善良和朴实。(看到顶点网) 他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他有体面的工作,而不是种地为生,他还有一个城里的女朋友。乡亲都说,那是天上的仙女看上了张家的娃…… 不过,老天永远是公平的。张左耀也没有拥有一切,辛劳的父母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便因车祸离开了,留给张左耀的钱却被他最好的朋友骗去大半;女朋友也因为他的憨直离他而去,最终,无钱,无背景,他只能在一家超市打工维持自己的生活。 张左耀到是还未走上绝路,不过也许没有一个新的方向,前方也只能是绝望和失败。 超市十点半关门,今天,张左耀也准点下了班,夜里的街道很静,很黑。 走着走着,突然从漆黑的拐角处冲出几个黑影,定眼看去,只见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边奔向他,一边还都瞪着猫眼,贼亮贼亮的四处张望。 “你们……晤……”刚开口半句,一边一个,张左耀被几人一人一手就架了起来,嘴也捂上了。转瞬消失在深寂的街口,回家的路,似乎看起来好长好长了。 漆黑的巷子里。 那三个黑影中有个高个光头手里拿着铮亮的匕首,恶狠狠的开了口:“抢劫!” 一切都如最恶俗、最老套的电视剧中的抢劫场面一般,光头抢了东西,还不忘送给张左耀一刀,这一刀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人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左耀发现自己还有思绪,似乎是腹部受伤的地方被扯动,一阵剧烈的剧痛传来。 “呃……!”张左耀的神经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传递,他睁开了眼睛,然后他表情错愕了,身体僵硬了,大脑当机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烂的草屋屋顶,坑坑洼洼的夯土墙,朽烂的木质糊纸窗户。这是那里?小镇附近还有这样穷的人家? 半响,张左耀才艰难的转动目光,最后定格在一清秀却略显苍白消瘦的小脸上,然后是那陈旧坎比麻布口袋的唐式长袖女衫也格外惹眼,而这一切主人属于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女孩。 “难道被某个剧组的演员给救了?可拍片再忙也不能把这样的重伤者带到片场而不送医院啊?” “你醒了?喂,喂……你觉得怎么样?”就在张左耀愣神的时候,女孩清脆甘甜的声音响起。 显然‘女演员’发现了张左耀的清醒,先是甜甜的一笑,在张左耀的世界里,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陌生人的笑容也可以那么温馨,那么让人自醉。 “你……是谁?………这里是……!” “我叫楚雨,谢谢你救了我!这里是我家。你不记得了?哥,你快来!哥?”听到张张左耀开口说话,自称楚雨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对着门外叫喊着谁,似乎是他的哥哥。 随着女孩的呼唤,不一会低矮的木门似乎被一阵巨力猛地推开,门扇急速朝一边甩去,然后砸在土墙之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也不知是震的,还是吓的,张左耀的耳膜咚咚直响,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再次清醒,张左耀这才发现,穿门而入的是一个身穿灰色布纽坎肩、粗布长筒裤,身高超过一米七七的魁梧汉子,而对方正满脸愁容的望着自己。 互相观察好半天,还是汉子一拱手先行了个小礼,然后用奇怪的口吻问到:“公子你醒了?” “噢,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你们是哪个剧组呢?是新人吗?这拍得什么剧?”好半天,张左耀总算回过神来,既然活过来已经算幸运了,他也没有计较自己缘何如此倒霉的被劫,倒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演员,怪好奇了,他连伤痛都给暂时忘了。 “恕楚夜不明,公子救舍妹在先,照顾你那自是应该,不过,新人,剧?是何解?” “啊,伤口!老弟,挺专业的嘛!不过我这里正难受,开不得玩笑,救护车什么时候到?我这呆久了,不耽误你拍片,可耽误我养病呢!”看看这人把这憨厚木纳的角色演绎的如此栩栩如生,张左耀有点忍不住想笑,不过,这顿时伤口扯动起来,甚是难受。 他到是完全忽视了面前两张把眉头拧巴成一团的黑脸。最后,哥哥拉了拉妹妹转身出了屋子,张左耀隐隐约约的听见外屋的对话。 “哥,这是怎么了?” “可能脑子坏了,前天还烧着,头滚烫得紧……!” “那咋办,这可如何是好……!” “不怕,多养一张口而已,哥能顶……” 张左耀满头的问号,台词??? 又一天后。 “这里是蜀地?蜀国?” “三国吗?玩笑开大了吧!我还是曹操呢!” “真是?什么?两川节度使?大唐都完蛋了?后蜀?” “青石县?是哪里,这里?南村?” “遂州?兄弟,耍我吧!老天???” …… 张左耀当然没有机会见到什么演员,也许他这辈子,不,再活好几辈子都看不见,通过断断续续的询问,然后绞尽脑汁的思索、核对,所得到的结论是,他穿越了,五代十国,要看演员?电视机还要好几个世纪才能诞生呢! 这结论着实看起来有些荒诞离奇,有些不可思议,有些让人震惊和无可奈何……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直发了一天的傻,张左耀面对悉心照顾自己的楚雨问到。不过,楚雨却支支吾吾不肯言语。最后,张左耀只好用同样的问题询问楚夜。 哪想楚夜一脸的愁容,叹了口气说到:“哪天……!” 原来,楚夜和楚雨是亲兄妹,青石县南浦南村人。楚夜十岁那年时逢后唐发兵攻前蜀,他的父亲死于战乱。又一年母亲也死于病痛。还好得益于年迈的大伯照顾,楚夜带着小他三岁的楚雨熬过了最难过得岁月。 楚雨也很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虽然才十四五,她的针线活做得那是做得没话说,纳个鞋面,做个鞋底完全在话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楚雨都会带着这些小物件进县城兜售,别看这小小买卖,可也补贴了不少家用,让两兄妹的生活改善不少。 这天,楚雨两兄妹也是大早赶来进了县城,该置办的置办好了后,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只是,两人却还没吃早饭饭,于是楚夜去弄点吃,小雨则收拾东西等着。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小雨没注意到,拐角的地方,几只色迷迷的眼睛把他们淫亵的眼神投向了小雨所在的地方! 青石县,初叫晋兴县,后因东面背靠青石山而被赐名,属剑南东川境遂州下辖五县之一。 青石县府虽然只是个人口万余的小城,不算太富,但好在盛产粮食,农业发达,又紧靠涪江,商贸来往繁密;所以也还是就造了几户富甲一方,名声在外的大户人家。南浦镇的刘黑头家就是其中之一。 而之所以称呼刘家老爷作刘黑头,那是因为刘家做的就是黑路生意。刘黑头本名刘三井,早年不过青石县城的码头伙计。后来刘三井结识一个帮派头领,欺行霸市,借此发展成了码头土地公。 从此刘家人上结官府,拦下粮食,药草等好多生意;下搭草莽,压榨着码头的苦工,货主。干的黑事怕是数也数不过来,领头的刘三井也就得名刘黑头。 直到后来刘三井年事渐高,觉得这个行当太有损阴德,便逐渐收手,把事情交给了其他人做,自己则衣锦还乡至南浦镇。 尽管刘三井真的金盆洗手了,可凭着刘三井的官府交情,江湖关系,那是在遂州府治都说得上话的人物,在青石县内,自然风光无限…… 可惜,人常言,富不过三代,而几乎所有南浦人都不看好刘家,原因就是刘家很快出了败类,不对,应该是续刘黑头后又出了败类。 刘三井有一独子名刘响,娇惯逆宠不说,由于刘三所干的勾当熏陶,刘响毫无悬念的成长为南浦一恶,而南浦太小且刘三井多少管一管,刘响便常混迹于青石县城,欺男霸女算小的,据说杀人放火他都敢,最后至多刘三井出面赔钱了事,俨然一青石恶霸的尊容。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少爷,看,勒个小妹子咋样?”这天,刘响从春楼出来,领着一帮子狗尾巴在街上晃悠,所过之处鸡飞狗跳,逛着逛着一个泼皮眼尖,拐过街角便看到了一个很是水灵的小丫头片子…… 没错,那个丫头便是楚夜的妹妹小雨。 “哟,小妹,面生的很,忙着收拾?要不哥哥帮你……!”刘响随即当街调戏。 楚雨当然见过一些泼皮无赖,此时只好低着头不做言语,加快了收拾。 “哎呀,莫要不理睬撒!……”见小雨不做反应,刘响也不在乎,只不停的搭讪,最后动手动脚起来。 “滚开!”事情不能善了,小雨虽然柔弱,却也有着川妹子特有的火辣,可惜今天她遇到的不是一般无赖。 “哈,够烈,我喜欢!”眯着眼,刘响向跟班们打了眼色。 “你们想干什么?” “呵呵,女娃子,爷我就喜欢凶的,哈哈哈!” “我喊……嗯……” 随着刘响张狂的大笑出来,小雨这才真的有些害怕了,不过,还没待她呼喊,确是后颈一痛,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就这样,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刘响大摇大摆的虏走了小雨,而刘响身后,路人、商户大多冷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偶有几个看不过眼的‘好心人’,也只敢横眼瞪一下刘响或者泼皮,最后在对方的回瞪之下暗然低头或转身。 顷刻,街面恢复了喧嚣,偶有一句马后炮似的感叹“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刘响玩这个可是老手了,照常把人带到偏静的后巷,迅速有泼皮把风,他自己这便解开小雨的衣带要下黑手,想想又觉得不够刺激,于是他还使劲摇摇小雨的身子,似乎要把小雨摇醒。 “嘿嘿,爷来了……” “嗯……!啊!你别过来……”才幽幽转醒,小雨却发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可惜此时叫天天不应。 “哈哈,不过去爷怎么办事?”一边说着,刘响一边搓着手继续靠近。 这时小雨也才骇然的发现自己的衣带已经被解开,露出了肚兜德内角和大片的白皙:“唔……别过来……求你……”, 求能有什么用,刘响突然伸手拉住了小雨圆润的脚踝,结果几乎要注定了:“别怕,爷一定好好疼……嗯?那是什么?唉哟……!” 说来奇怪,刘响正意气风发,却忽然感觉头上一个阴影笼罩过来,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我的妈呀,一个好大的物体从天而降,直直的砸向自己而来,那是个人吗? 刘响的思维只到这里,便扑通一下被扑倒在地,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放风的跟班听到动静,立马冲进了后巷,却只见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人将刘响死死的压倒在地,刘响也是一身的血红,却不知是不是伤着了,抓来的丫头也醒了,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发紫,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领,抽吸着说不出话来。 也正是这时,一个浑厚又十分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入小巷:“妹子?妹子?你在那点?” “来人手里有刀,少爷怎么样?”又一个小混混跑进来报告,似乎也意识到来人可能和楚雨有关系。 “走,救少爷要紧,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也得完蛋……!” 就这样,当楚夜拿着柴刀冲进小巷的时候,刘响的跟班没有理会鲜血淋淋的小子和吓傻的丫头,而是已经匆忙的将刘响抬走了! 第二章 等着人家来报复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第二章等着人家来报复 “我就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物件’?我的妈呀,怎么能这样……!”问话的是张左耀,他最后记忆是哪个光头冰冷的眼神和那天夜里无尽的黑暗。(看到顶点网)对于恶少、救美哪有半点印象。 “我是回来听得他们议论小雨出事,便一路追寻而去……”其实楚夜也很奇怪,这人又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等等,哪咱们回来几天了?”张左耀突然有些焦急的询问起楚夜。 “两天多了,大前天我把你背回来的,前日上了些草药,昨天你就发呆……” “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你.我……这不是害大家吗?傻傻的等着人家寻上门,不是找死?怎么还遇上你这么一位不分轻重的……我……!” 张左耀现在确实苦闷至极,这才浑浑噩噩接受了自己不是遇上拍戏,而是真的穿越了,这边又来一个难以接受的现实。怎么就这么倒霉? 说到穿越也是,你说穿越就穿越吧,大汉多强大,大唐多繁华,或者那个盛世做个小民都好!五代十国算什么?大小军阀战乱不断,到处生灵涂炭,算是最乱的几个时期之一; 貌似蜀国算是比较安稳的,可是那也是看时候的,按楚夜所讲此刻前蜀已经灭了,后蜀没建呢,也就是说,张左耀一来就等着打仗…… 他自己能做什么?去参军,估摸着自己这身板当炮灰都没人要。去经商?没本钱、没经验、没人脉做个屁…… 如果说那些都很遥远,那就说眼下,基本情况是,张左耀从穿越后的那一刻起,就和一个穷凶极恶的恶少结下不解之缘,更可恶的是,穿越并没有改变他受重伤的事实,他暂时无力独自逃跑。 怎么办? “楚夜,刘家会这么算了?” “不知道,可能……不会” “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 “要不……报官?……嗯,肯定不行!” …… 讨论自然是没有结果的,张左耀仍然没有从穿越的困惑中解脱出来,楚夜自然也有着身为真正乱世小民的悲哀。 又是两天多过去,张左耀的伤口已结疤了,估计补充点体力,也就能下床活动了。今天的天气很好,此刻楚夜正站在院子里准备劈些柴火。 “楚夜,逃吧,带着小雨一起。”这不是张左耀第一次开口了,不过楚夜却不认同,他不想带着小雨漂泊,至于恶少的事情,他却也还是不知道怎么办,事情就这么拖着。还好,人家也没有找上门来。 “也许运气并没有那么差吧!”张左耀有时这么安慰自己。 “张哥,吃饭了!” 这些天,全是小雨在照顾张左耀生活,而此时小雨正端着一碗稀粥微笑着钻出厨房,别看只是一碗稀粥,这却让张左耀惭愧不已。 米缸本就是贵重之物,就放在房间里,离床不远,小雨这两天进进出出的准备饭食,张左耀都看着,恐怕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全米食的,可是当他问起时,楚夜楚雨都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哇哈哈哈……!可让我找到你们了……一定想老子了吧!”小雨的粥还没有端进屋,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从院子篱笆外传来,楚夜楚雨还有张左耀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上等绸缎杉,个子矮小体重却起码超过一百六十的肉敦站在篱笆外,正用短了半截的手指指着楚夜兄妹疯狂大笑。 而另一边,楚夜楚雨却是一个惊恐莫名,一个两眼喷出的全是怒火。略一思索,结果张左耀差点把自己给吓死,看兄妹俩的表现,加上对方一见面就如此尖酸刻薄淫秽的口气,可能性最大的就只有一个了——恶少! “呵呵,那天可把爷爷我吓得不轻,小娘子还不辞而别,你不知道,老爹把我关起来静养的日子可是苦了我对小娘子的思念之心……”肉敦隔着篱笆污言秽语的对着手足无措的楚雨调笑。 “住口,你个瓜娃子……!”楚夜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肉敦吼到。 只一瞬间,恶少脸色阴冷下来,张左耀知道要糟,果然,刘响一招手说到:“楚夜?来啊,给我捶翻!” 肉敦话音一落,不知什么时候等在篱笆拐角的一群泼皮猛的蹿了出来,口里叫还叫喊:“小子,你找死……” “公子瞧好了……” 楚夜是性格憨直的人,虽然一直寻找解决此事的办法,不过却不见得原因是楚夜怕惹事,可能最大的问题是出于民不与官争,贫不与富斗的常识。 而此刻,仇人就在眼前招摇,楚夜不假思索的随手抄起手里柴刀迎着泼皮就冲了上去。 一见楚夜手里的有铁家伙,本来叫嚣的利害的七八个泼皮,刚来到前院门口就顿时一阵急停,磕磕碰碰撞在一起,显然害怕了,泼皮就是泼皮,期善怕恶,面对面目狰狞的楚夜,顿做鸟兽四散,别说,这下楚夜还真失去了下手的目标,举着柴刀矗在门口不知道追谁。 猛然间,楚夜发现,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肉太多反应不过来,恶少尽然没有随着泼皮们一起逃跑,还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手都没放下,楚夜的眼里只剩下愤怒的火焰,高举的柴刀也直指肉敦冲了过去…… 不对,张左耀看着楚夜奔向肉敦,总觉得那里不对,可是瞬间又想不出来。而这时只见恶少脸上非但没有出现一丝害怕,一丝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冷笑,嘲弄…… 说是迟那是快,转眼,楚夜就顺着篱笆来到距离刘响不足两米的位置,再跨前一步,张左耀相信就神仙也挡不住楚夜挥出致命的一刀。然而,就是这时候,刘响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向了楚家的破屋。 “妹妹,看看你的妹妹……” “妹妹?”果然,楚夜被唯一一个能牵动他情绪的字眼吸引,不由的转头一看,结果他就此定住了身形,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手里的柴刀高高举起,却似乎永远也落不下了。 张左耀也顺着刘响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也是一阵焦急,只见小妹楚雨哆嗦着站在家门口不远处,眼睛惶恐的望着楚夜,手里还端着哪碗给张左耀的粥,颤抖的四溢而出。原因是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精瘦男子,手里雪亮的匕首却死死的卡在了楚雨的脖颈处,怕是只要楚雨或是楚夜多动一下,就要血溅当场。 “放下你的刀……”带着肆虐的口吻,刘响开口向楚夜发出命令。而刚才四散的泼皮此时也一个不差的向着楚夜和刘响走来。 楚夜一下子没了主意。 “不能放,决不能放……”看到这一幕,躲在屋子里的张左耀心理也打起了鼓,只一瞬间,他就明白楚夜手里的刀就是最后的机会,决不能放下。 不过,虽然心里明白,张左耀嘴里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害怕了,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嘶叫:“别叫,你没见过光头那样狠毒的人吗?” 张左耀那边正害怕,这边刘恶少再一次恶狠狠的吼叫:“放下你的刀,不然,我保证,你妹妹身上马上就得出窟窿。” “不行,如果楚夜完了,自己半点躲逃的机会也不会有……再说,做人不能这样的,小雨对自己这么好……”害怕过后,张左耀又想起了米缸和这两日这两兄妹对自己的照顾,想起了楚雨那一声声甜甜的张哥;他还想起了那个漆黑夜里曾经路过自己被害地方的陌生人,当初也许只要他的一声呼唤,也许自己的命运就会截然不同,现在呢?…… 总算鼓起了勇气,张左耀努力的伸出脖子,可惜,没等他话出口,楚夜那边却先传来一声震彻心神的敲响。 “咣当” 那是铁器落地时刚脆的敲击声。 “完了……!”无可挽回了,用脚趾头想,他都猜得到后面的发展。 “哈哈哈,小子,也不打听打听你刘爷爷的名号,老子想对谁下手,能跑的了?早算到你小子会狗急跳墙呢,我这招调虎离山使得不错吧,哇哈哈哈!”楚夜柴刀刚落地,刘响的手下泼皮立即一拥而上把楚夜摁倒在地,刘响则得意地大笑出声。 随后,有人拿来准备好的绳索,楚夜三两下就被捆了个结实,然后,不等任何人有求饶的机会,刘响丧心病狂发出指令:“下死手,爷今天高兴,回去爷请吃酒……” “不要……啊!”楚雨知道结果不会好,顾不得脖子上的刀子,只边挣扎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可惜,刚刚说了两句,便被后面的男人一拳敲晕了。 “哐啷”楚雨手里的粥掉在了地上,瓷碗碎裂。 “小雨……求你……!”楚夜这时,彻底放弃了愤怒,只能期望自己的求饶能换来一丝怜悯,不过,他的声音,迅速被泼皮们的击打声,喝斥声淹没,刘响独自站在一旁观赏着,不时地发出罪恶的嬉笑声。 张左耀这时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静静的等待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摧残的对象,听着外面恶霸的嘲笑声,听着泼皮们的呼喊声,听着楚夜的骨骼断裂声,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等待着…… 第三章 活要见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新书希望大家支持,喜欢一定要投票哦!!!) 从楚雨被打晕,泼皮开始肆无忌惮的攻击楚夜的时候开始,张左耀不敢再探出去观望,而是闭着眼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泼皮们的喊叫声也渐息了,楚夜痛苦的呻吟也没有了,张左耀似乎已经看见刘家恶少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的挥舞拳头,然后下令把自己解决…… 不过,就在这样的惶恐之中,前院却逐渐变得悄无声息,甚至一片死寂的感觉,张左耀犹豫再三,还是再次抬头向外张望。. 院子里,张左耀第一时间寻找到的便是隔着篱笆也能看得清楚的楚夜,而此时的楚夜早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猛然,他眼角看到了西面远处地头小道上的一群身影,不是别人,就是刚刚还在这里作恶的刘响一伙,不过,奇怪的是这群人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这会却脚步匆匆,三步两回头的,不时还有人跌倒,显得有些惊慌,就像……嗯,就像是在逃跑。这是怎么回事?楚雨呢?张左耀大脑里满是问号…… “扑通”“哎唷” 且不管那些恶棍,他要去看看楚夜才行,本来试图站起来没有成功,张左耀只好选择从床上直接翻滚而下;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摔得他嘶牙咧嘴。 缓口气,张左耀伸出了手,艰难的向前外屋爬行……爬呀爬,出了内屋,能够看见半掩的屋门了,他刚想加快速度,却听见前院里一下子嘈杂起来。 “啊夜!” “娃子,你怎么样?” “兔崽子,不能放过他们……” “对,就是……”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嘎吱”正思索间,外屋的门被人推开了。 “这里还有一个……” “你们?” “我是楚夜他大伯,你的事情啊夜跟我说过……!” 楚夜大伯张左耀自然知道,不过没见过而已,而现在也不是套交情,讲客套的时候,一看楚老伯身后四五十个村民,张左耀一把拉住了楚老伯的脚。 “小雨,小雨……被他们带走了……!” “什么?” “西面,往西面!” …… 刘响是什么人,那是刘黑头的嫡传,对这种村子里互相帮衬,群起而攻之的情况那是应付自如,他一边折磨着楚夜,一面早就派了人盯好了南村人的情况,最后,等得到消息村民在村子中心聚集起来的时候,刘响立马带着自己的人逃离南村。再等南村人赶到楚夜家的时候,刘响早跑远了。 “你们给我追,追上了的话打死无怨,我楚老头顶着,一定要把小雨抢回来……”说话的是楚夜胜似父亲的大伯,而他对面是二十几个南村的壮小伙。 “大伯放心……!” “雨丫头一定没事……!” …… 张左耀被重新扶到了床上,而万幸的是楚夜没有死,也被抬了进来,不过却伤得很重,怕是活罪难逃了。村里老人诊治的时候张左耀就躺在旁边,不过老土医最后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只得看天意了。 张左耀明白老土医的意思,楚夜估计断了好几根肋骨,伴着内出血,人则处于昏迷之中。不知道是否伤了内脏,如果没有,还有生存的希望,要是伤着了,怕是唉不了几天。 刚忙完救治楚夜,追恶少的人尽然派人回来了。 “怎么样?追到了?”看着这么快回来的人,楚大伯很诧异,而张左耀却也有些不安。 果然,只听那人说到:“没,他们在村外大道上备着车马,咱们去的时候,问了老乡,说是都走远了……!” “哎……!”良久,楚大伯一声叹息颤动着张左耀的心房。 “等等,你们别告诉我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进了南浦镇,那就是刘家说了算,刘家就是天……小雨啊……” “这……!”张左耀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轻声抽泣的老人,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愤怒得下令抓住刘家恶少打死无怨,刚毅且坚强的老伯。 楚夜这一昏就是两天两夜,昨天晚上又是发烧又是咳嗽的,更要命的是,还要多照顾一个只能勉强动动手脚的张左耀,可把楚夜大伯一家折腾坏了,还好,总算挺了三天,张左耀估计有希望。 “小雨……小雨……” “楚夜,楚夜?你醒了?”就在刚才,楚夜几天来第一次开口,张左耀高兴得直叫唤,把自己撑过去靠着楚夜坐着。不过似乎楚夜只是好转了一些,并没有完全清醒,嘴里絮絮叨叨说出的也就只有小雨两个字而已。 提到楚雨,张左耀备是备受良心的谴责,不过也确实没办法,他后来才知道,南浦镇有青石县府的城卫军二百府兵驻守,刘家不是官府,不过也差不多,所以楚老伯都只能叹息……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那天楚雨应该是要上山干活的。如果自己最后时刻能够不犹豫,能喊住楚夜不要放下刀子,而是直接挟持住刘响,也许…… 张左耀的思维里不断的出现许多如果,不过,生活没有如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楚雨被带走,这都几天过去了,怕是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摸着良心说话,张左耀觉得自己对不住楚夜,更对不住小雨。 “楚兄,我真的想告诉你的,别放下刀子……!”张左耀一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楚夜喃喃自语。 “嗯……!”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听到了张左耀的声音,楚夜这次不是说胡话,而是哼哼两声。 “楚夜?楚夜?”张左耀又一次开始轻声呼喊起来,而随着张左耀的呼喊,那边楚夜尽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孩子,你醒了……!”这些天一直守候在屋外的楚大伯推门进来,一边捋顺自己未来得及梳洗的苍白发鬓,另一支黝黑而厚实的手轻轻抚摸着楚夜的面庞,楚老伯在张左耀眼里显得那么和蔼,那么慈祥。 “大伯……小雨……大伯……救小雨……!” “楚兄,你别急。小雨没事,也别大家救下了,不过也受伤了,在大伯家养病呢……!你好好休息。”眼见楚大伯的就要声泪俱下的告知实情,张左耀抢先说到,而那边大伯只张了张嘴,随即也沉默了。 “真……的?”楚夜有些质疑,不过从表情看,显然信了大半的。张左耀这才松了口气,如果楚夜现在知道小雨被抢走了,怕是…… 楚夜被骗了,楚老伯每天都过来照顾他的生活,加上张左耀帮着圆谎,这伤一养就是十天过去。 而过了这十天,张左耀的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的,不过由于这里营养太差,天天吃着稀粥,所以身体恢复起来慢了而已。他那里知道,蜀地逢乱世以来少有大的战乱,土地肥沃,所以尽管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像楚夜这样的人家也还勉强吃得上米粒,而盛世大唐其他地方,却早已面目全非了。 倒是楚夜的身体条件强悍的让王魁有些瞠目结舌,那么重的伤,现在便能起身坐着微微活动了,估计再要不了几天,就能下地走动。 “左耀,你告诉我,小雨是不是招罪了?所以不肯见我?”这些天,张左耀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便由王魁照顾楚夜,而楚夜追问得最多,自然就是小雨的问题。 “哪有的事,小雨他……!” “少扯,我每次问大伯,大伯都闭口不谈,他肯定是不忍心骗我,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到底什么事情,我昨天一宿没睡的想,今天你得给我说法!” “你这大清早的……要不咱们下午再谈……!”张左耀还想拖时间。 不过今天楚夜似乎不打算再等下去:“不行,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 “楚夜……唉……!”早晚都要说,既然性命是保住了的,现在楚夜特有的川人火爆脾气一出,张左耀只得吞吞吐吐的说起那天的事情。“那天大伯他们赶到的时候……” 没有想象中的呼天抢地,也没有可能的愤愤不平,楚夜一直静静地听着张左耀的叙述,不过双拳紧握得骨骼都咯咯作响,眼神中的寒光越演越烈,张左耀知道楚夜现在比死还难受。 但好半天过去,楚夜就这么拽紧了拳头,愣是憋得双眼充血也没有掉出一滴眼泪,倒是指甲刺入手心,流出了细细的殷红,仿佛血泪。 “左……左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爹妈把她交给我,我不能……!” “我知道,我和你一起去,不过,既然半个月都等了,至少,也要等到你能动的那天。”张左耀拉起了楚夜的手,自己的双眼也有些猩红。 第四天早晨,楚夜和张左耀依旧一早起来活动身子,楚大伯却叫住了他们:“阿夜,我知道你准备今天走,我看见你夜里收拾行囊了……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四章 寻仇路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你要去,我不拦你,小雨那娃是我没照顾好……”正屋里,楚大伯坐在上首,望着站在眼前的楚夜和左耀,像一个父亲教导孩子一般。(看到顶点网) “不过楚夜,你要知道,大伯没有儿子,好在老二走之前留下了你,楚家就你一个独苗,什么事情都得活着才能做。要是小雨还在,你尽力保她周全没错,大伯也希望你这样,但要是老天不开眼……无论如何,你也要保全自己,那才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你可明白?” 楚夜这些天都不怎么说话,而家里人都明白他是悲痛所致。扑通一声,楚夜硬生生的跪倒在地,咚咚咚的三个响头拜下。 楚大伯泰然受了这三拜,又转头看向了张左耀。 “左耀,你肯跟着楚夜一起去,楚家上下都感激你,你脑子比楚夜好,替我多照顾一二,来世老汉做牛做……” “大伯,你别这么说,我会把楚夜给你完完整整的带回来的。”张左耀说这话没有半点含糊。 本来,这在他的世界观里就是理所当然的,楚家对他有恩,而且是救命之恩,小雨对自己也是照顾有佳,有恩不报,那不是他的处事原则,穿越并不能改变这个。 是夜,天刚黑,没有饯行,没有送别,张左耀和楚夜各自提拉着一个包袱悄悄的从南村出发前往九里外的镇上。 南浦镇的路并不远,也就半个多时辰脚程,说是叫小镇了,张左耀觉得它更像是电视里的那些大村子,唯一不同于村庄的地方,估计就是它有一圈围拢的夯土墙吧。 刘黑头家的宅院就在镇子西面,独立的四合院落,很好找,而且,当初派人追刘家恶少不成以后,楚大伯便找了村子里比较机灵的几个直接监视起了刘家在镇里的宅子。而楚夜和左耀养伤的日子里,这些人也没有撤离。 刘家大院后巷里。 “三儿,怎么样了?”出口问话的是楚夜,而叫三儿的小子便是楚大伯派来盯着的几个人之一。 三儿眼里布满血丝,显然在这里熬更守夜很卖力,面对楚夜的问话,三儿摇摇头,答到:“一直没什么动静,小雨姐在不在里面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恶少那天回来以后确实进去了,没见着出来。” 听到三儿提到恶少,楚夜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张左耀知道楚夜的心情,轻轻的拍了拍楚夜的肩膀。接过楚夜的问话,张左耀也问了起来。 “刘黑头在家吗?” “好像在……” “刘家有家丁吗?” “当然有!” “有没有跟踪谁?……!” “没有!” “有没有打探消息? “没有,不是就叫我们盯着吗?” “你们也太不专业了吧!” “专业?” “没什么!” …… 刘强,刘黑头的一个远方表亲之子,不同于刘家那些见缝插针巴结刘家的其他亲戚,刘强的父亲当年就是刘黑头的同辈表亲,同为青石码头的苦工,可以说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据说,也正是刘强父亲的过逝,让刘老黑觉得自己垂垂老矣不该再黑下去。 刘强从十四岁开始,一直跟着刘黑头,算是刘家年轻一辈中比较出色的。这不,刘响留下的**还得刘强来擦。 ‘要不是老爷子英明,怕是你现在死活都不知道呢……’刘强一边躲在刘家大院对面的一间阁楼观察着各处暗角的情况,一边哼哼的想着。 “公子,他们人都撤走了。”不用回头,刘强知道是一个手下前来报告了。 “嗯,知道了,估计看没有机会,撤走了吧,不过你们几个再跟一段,别出岔子。”刘强叮嘱着。 “米龙还跟着,估计出了镇子也就回来了。” “下去吧!” 手下下去了,刘强也收回了目光,斜靠在窗户边上的木叶上,脸上微微露出微笑,自言自语到:“看来事情快忙完了……!” “咚“咚”“咚”没等刘强说完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米龙回来吗? “进来!”刘强整理一下表情,这才慢条斯理的发话。 “爷……!”果然是米龙,刘强一下就能听出手下的声音,不过奇怪的是米龙并没有进来,而是继续吞吞吐吐的说到:“爷……您能……能出来一下吗?有……好东西给您看。” “嗯?”刘强不明所以,不过,刘强对手下人一项表面上做到了很好,当然这是学自刘家老爷子的御人手段。所以,疑惑归疑惑,刘强还是起身向门口走了过去。 “吱嘎……!”阁楼的木门轻轻打开,迎着刘强视线的确是米龙那张瘦长的马脸没错,不过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更是肿得不成样子,估计更本就看不见什么了。 “你……哎哟!”刘强刚想询问怎么回事,却见变成米虫的米龙猛地扑向了自己,最终狠狠地撞向自己的面门,想要躲开,却是事情太突然,虽然避开了面门,他还是被扑倒在地。 事情肯定不对,不过刘强却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思考的时间。一倒地,没等他推开米龙,就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先行伸了过来,稳稳的贴在他的脖颈处。 “这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哎哟,轻点……” 很快,来人把米龙和刘强都捆成了粽子扔进刘强的房间。看着那把柴刀和来人的穿着打扮,刘强其实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怎么会被人找到这里来。 没错,拿着柴刀的自然是楚雨的哥哥楚夜,而一旁帮忙的便是张左耀。事情也很简单,按三儿的回答,刘家一如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他们监视这么多天也没有什么麻烦。 但这些在张左耀眼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刘家干的就是黑路生意,跟踪,调查,绑架威胁,那绝对是家常便饭,拿手好戏,而且还是刘黑头也在这里坐镇,他不相信这些人会看不穿三儿他们这样极不专业的盯梢,出现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最后,张左耀想了一个引蛇出洞的点子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首先,张左耀通知所有南村人撤离刘家,到城外等待,然后,他和楚夜偷偷在必经之地逐一观察。果然,好些人后面都有尾巴,刘家显然发现了,哪三儿哪里的消息就肯定不准确了。 而最后楚夜和张左耀瞄准了尾巴之一——米龙,眼下顺藤摸瓜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只有刘家人最清楚刘家的情况,最后他们找到了刘强。 “你是说,刘响已经离开南浦镇了?” “是,是,他从南村一回来,老爷子就猜你们会来寻人的,教训一顿那畜牲以后,便送到了青石县城了……” “那抢来的姑娘呢?” “一并……一并带走了……” 审问刘强的工作自然是张左耀的,换楚夜上去怕是不肖两下刘强就要被弄死了。和聪明人说话也确实比较简单,不过这刘强这也太识时务了,以至于张左耀觉得有些真假难辨。 “真的?”张左耀阴沉着脸问到。 “爷,句句属实啊!”刘强一脸的谄媚。 “好一个真真假假,刘家能人不少嘛!!啊夜,他的话起码有一半是假的,没说完的,看来还是要你来!” “爷你不能啊,我都说得是真的……嗯……唔”显然,楚夜并没有张左耀的耐性好,张左耀话音一落,刘强的嘴就被布条牢牢的封住了。 “打心钉比较简单,十指连心嘛,找根钉子竹签慢慢从指尖钉入,那个钻心的痛,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有什么骑木马啊……哎呀,反正花样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们还不想要你的命……”那边楚夜还没动手,张左耀预先给刘强打起了预防针,说得刘强双眼突出,用尽了力气挣扎,似乎想要呼喊什么。 “啊夜,先给他钉一颗,然后咱们再听听又没有什么其它消息……” 楚夜最后没有找到钉子,只好用柴刀削了一颗木钉,然后把刘强的手掌往桌子上一摁,先捆个结实,然后对准食指尖,柴刀刀背一敲,那头刘强就屎尿横流了,如果不是捆着身子绑着嘴,张左耀相信,一定还会伴着活蹦乱跳和惊声尖叫。 只是,刘强这样鼓着双眼,手臂不断颤抖,脚下乱蹬,指尖鲜血淋漓,而后随着楚夜的刀背敲击,刘强的身体也跟着有节奏的抽搐,刘强痛晕过去,接着又痛醒过来…… 画面确实着实恐怖了些。张左耀看着看着胃部一阵痉挛,恶心感越来越强烈,只好不再看下去。 “爷……祖宗,我说……我说……都说了……”刘强再次得到说话的机会,不过声音颤抖不说,望着张左耀的眼神全是恐惧。 “绑来的女孩在那里?”这是张左耀也会过了头,楚夜则喘着粗气,冷着脸站在一旁。 “她死了……死了……死在县城!”刘强回答得太直接了,显然对楚夜和张左耀的冲击都太大。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你给我说清楚。”张左耀嗖的一下冲上来抓住了刘强的衣角,而那边,楚夜两眼喷射出极度愤怒的火焰,猛地举起了手里柴刀,狠狠劈了下去。 还好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楚夜此刻才没有失去理智。张左耀再三交待过,没有问清情况,是救不出小雨;最后,刀尖随着无声的怒火偏向了旁边的桌子,一时间木削飞溅,噼里啪啦声不断,刘强吓了个半死。 “咚,咚” “公子,什么事?”不知何时,外面来了人。估计是听到响动来看看。 “刷”,刚刀立即回到了刘强的身上,张左耀贴着刘强耳语起来,随后,只见刘强镇定一下心神,这才开口:“我!我没事,摔了个凳子而已,对了,米龙来报,说是那帮人都撤了,你去吩咐下,就说事情完了,让大伙先撤,我这就去回报老爷,回头我再犒赏大伙。” 翌日清晨,总算有了确切点的消息,张左耀楚夜两人自然没有呆在南浦镇,一早便出了镇子向西奔去。当然与他们一起出镇子的还有刘强。 青石县城东靠青石山,伴着青石山脚下的涪水而建,南浦镇则位于青石山内凹的两段山脉间,两地相距大概二十里,中间是典型的蜀中丘陵。长着各式各样低矮的灌木,不过由于南浦是扼守青石县城的东桥头堡,所以官道修葺得还算比较完整,显然是动用了大人力的。 此际,楚夜一手扼着刘强的脖子,一手拿着柴刀,匆忙的行进在青石山山涧的小道上,目的地,自是刘响的去处,县城。 不过,走着走着,走在后面的张左耀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看了看四周,开口叫住了楚夜:“就这里把。” 楚夜并没有言语,而是目露凶光的点了点头。 刘强似乎看出了苗头,环顾四周,左边是浓密的灌木丛,秘密麻麻延伸到远处的山顶,右边则是长满了杂草荆棘的深坑,这地方实在太合适了。 “你们要干什么?杀我吗?你们可想好了,刘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难道要我们放了你?”张左耀皱裂开了嘴…… “其实,人既然都死了,何必呢?我有钱,我……” “死的活的,她都是我们妹子!”张左耀打断了刘强。 “说这些做什么?你的钱留着买棺材吧!”楚夜可没有张左耀的耐性,他更不觉得对一个将死的敌人有必要解释什么,说完,他一手伸猛力将刘强推倒在地;跟上一步,狠狠举起了柴刀,猛叫出声:“呀!!!!” “噗嗤”一声,刀锋正中倒地的刘强脖子上,半个刀面深嵌其中,刀尾正好切至喉结处。 “呜!唔!”刘强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可惜此刻却只能伴着血泡吐出几个怪异的音节,最后,他伸手抓住了宽厚的刀背,徒劳的想要拉扯。 不过楚夜也迟迟没有拔出刀子,而是握着柴刀的手也有些颤抖,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都有些困难,显然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恐惧谁也逃避不了。 “我来!”这时,张左耀突然开了口,他比楚夜更冷静,因此他也更清楚,小雨已经走了的消息多半是真的,只是他和楚夜都不太愿意相信而已。现在,他想做点什么给小雨一个交待。 楚夜愣了,没听明白张左耀什么意思,不过不用他问,张左耀已经上前伸手握住楚夜手里柴刀的刀柄。 想起那个清脆而令人自醉的声音,想起那些甜美微笑,想起那一句一句的张哥和那每天端到面前的稀粥,张左耀双眼血红,手里的刀越握越紧,手背上青筋直跳。 最后,深吸一口气,腰背一拧,他狠狠的抽拉出欠在刘强脖子上的柴刀,刀锋和骨骼发出咯咯的磨擦声,鲜血噗嗤一下喷溅而出,张左耀离得近了,立刻满脸点点的血迹,看起来狰狞无比。 第五章 两川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南浦刘家大院,堂屋正位上,一位两鬓斑白,皱巴巴的眉宇间透着平易祥和的老人正搭拉着眼皮,佝偻着腰身,如果是初次见面,也许很难相信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刘黑头。(看到顶点网)而此刻,他正老态龙钟的望着堂下的米龙。 “他们没有问你关于刘家的事情,只问刘强吗?” “是的老爷。” “找到刘强后呢?” “我被打晕了……” “看来是那小子的仇家寻他来了,也只知道什么时候闯的祸。” “老爷,要想办法救刘哥吗?” “如果是寻仇,怕是都晚了,你们尽量去找看吧,如果抓了刘强别有目的,那他们一定会联系我们的,还好南村的事情解决了……” “对了,吩咐下去,这些天别再惹事了,忙的事情多着呢,西面打得厉害,咱们家可能都先往县城避避再说,谁给我惹事,到时候我可不管他死活!” …… 之所以把刘强**来才杀死,本来就是为了迷惑刘黑头而已,万万不能让刘黑头知晓他们是为了楚雨而来,不然要寻刘响怕是难上加难,现在争取的就是时间。 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小雨怎么死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当初就说好的,所以他们这才赶往青石县城,要在那里探个究竟,至于伤害过小雨的人,报仇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然而,命运的车轮,谁也逆不过来,同楚夜和张左耀一样赶往遂州城的人,可不只一两个。此时的后蜀,正经历一个特殊的时期,就在不久前,掌控东西川的两个割据势力因为各种原由最终大打出手,人们称之为两川大战。 而就在张左耀奔忙在青石县的时候,遂州西面本来还如火如荼进行的两川大战,前有孟知祥弥牟镇大败董璋主力,后有被董璋任命寓于东川的陵州刺史王晖杀主叛变,两川之争进入了关键时刻。 且说刘璋占梓州简州,然后出兵攻击西川汉州,最后草草收场,刘璋死后,西川节度使孟知祥立即亲率两万大军出收复汉州全境,迅速转攻入汉州东面的梓州,同时派出精锐出益州,兵锋直至简州,而无论那边,东川军都是溃不成军,似乎,这两川土皇帝的争斗随着战事就要走向尾声。 不过即便东川军群龙无首,离散的离散,投降的投降,仍有一些要么忠于董璋不愿投降,要么想自立的人。结果,汉州梓州各路败兵逐渐汇聚,起码也有近万,这些人一路向东逃窜,青石县所在的重镇遂州自然是目的地之一。 简州阳安城,本来是一座东面赤水沱江交汇,西临广袤平原,山美水美的东川大城,现在却是满目疮痍,残墙断壁无数。原本繁华似锦,商铺林立的街道来来往往的穿梭着一队队满脸疲惫的士兵,而士兵手中钢刀,甚至潮红都没有退去。 阳安之战的东川守军有一万多,本来只是策应董璋攻入汉州的,哪想,董璋败得太快,东川军连撤退都来不及,只好死守,期待着董璋带着后援赶来救援,而后苦战三天,援军没来,等来的是董璋被杀得消息。 不战自乱,西川军又乘势来攻,一番挣扎,到是十分运气的保住了性命,七千败军也只能退出简州,向东逃,不过刚刚经历大战部队需要休整,辎重粮草也全无,走不远,这支董璋的嫡系决定直接翻过普州婆娑山入遂州…… 阳安县城城东军营,西川军中军大帐。 东川军败逃,参加阳安之战的西川军并没有穷追不舍,而是安营在此休整,而此刻的大帐中也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气氛。 “将军,不能追下去了,咱们儿郎死伤严重,不能毁了……”一个参将单膝跪地,神色暗淡的苦声劝言。 “是啊,凭什么咱们用命换来的地方要让给别人,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另一个校尉也附和。 而大帐中央,几案前坐着的是一位老将,哟莫近五十样子了,却剑眉鹰眼,颇有廉颇之煞气,只听他中气十足的说道:“苦了?委屈了?可是能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我为什么主动请战?就是要大帅知道,我义宁军士卒也是善战的……” 不知道为何,说起自己的主子,老将军眼里却闪过一丝戾气,不过很快又平复过来,他才接着说到:“就算这次拿不下东川,你们也要明白,看运势,东川迟早也是孟帅的囊中物,而素来咱们义宁军都不合群,多少年了都被其他亲军排挤,你们都是跟我出来的老兵了,蜀地新立,将来你们凭什么说话,靠什么保身家?唯有战功,唯有战力……” “简州梓州一破,东川就剩下一个遂州了,不过遂州东面,朝廷的武信节度使陈兵渠州,南面,武泰节度使领军一万正赶往合州,以前他们都是牵制董璋的,现在董璋死了,他们会作壁上观吗?白等着咱们拿下两川?如果他们也打东川的主意哪还好办些,不过我估计,他们两边联合起来对付咱们还差不多……” “……如果两边联合,遂州和果州连成一线,渠州在背后左右,南面又有合州策应……” “总之,本来因为董璋被杀而兵败如山的东川军,是有机会在遂州城下来一个大翻身的;战机稍纵即逝啊!” “而且,我们一路穷追过去,也未必要真打,把他们赶进遂州城,有机会就杀个片甲不留,占了遂州,等于切割了整个东川,孟帅的各路兵马必能迅速拿下东川残军,下东川,义宁军头功,今后谁要动我们,就要看看咱们手下儿郎的脸色……如果遂州是块硬骨头,那我们就围而不攻,等其他人顺了,遂州不过翁中鳖,他们不顺,咱们就撤回简州坚守协防保了大家的退路,扩简州之功也不小。” “将军英明……” “将军英明……” …… 遂州方义县遂州城。 前线败退的消息肯定是要被封锁的,不然爆发大规模的动乱,无疑对于东川集团会是最后一击。尽管有心人或者有点势力的上层人士已经大概知晓一二,但普通百姓依旧一如既往的生活在这个即将成为战争焦点的城市角落里。 遂州守将名李长义,董璋十年前平蜀时他就是董璋手下一员猛将,官至四品折冲都尉,不过现在年事已高,这才未追随董璋出征汉州,他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次便成了主仆离别了。 此际,李长义正站在遂州城城头,烈烈西风吹得他身后披风啪啦啪啦直响,而他只手按着自己腰间的七尺宝剑,目光注视着远方,微微眯眼,却是一脸的淡漠。 “将军,董帅已走,请将军节哀。”一个手下知事劝解到,都是相伴多年,这些手下都知道,李长义的内心决不会是看起来那样。 “哎,不用劝,我明白;我陪着董帅戎马半身,原本也就有准备的,不过是他老人家走,我都不在身边,所以有些遗憾罢了。” “可不是……!”知事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远处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小校正爬上城楼。 “报,齐顺军校尉严江部四百人已经安置妥当,不过他的人被打散了,正往这里赶的陆续还有;骁勇军校尉余言部六百余已抵达二十里外,他差人来报说是,敌人定远骁锐两军已经赶到铜山附近,望大人做好准备。” 小校报完,知事挥挥手让他下去了,回头想说点什么,那头李长义却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都是败军没错,不过且不说这次败了不是他们的错,即便是,就冲着董帅已死,他们却没有降了孟家军,我就不能看轻他们。” “是。”知事有些脸红。 “哼,齐顺骁勇两军现在收拢了起码有四千多了,加上余言几部归来,能有六千数,长江县有三千人,我破坚军有六千完整编制,遂州城五千城卫军,对了,编制的新军怎么样了?” “方义长江两县征招起来的有七千多,不过训练才半月,怕是……!” “没关系,站岗守城能多个帮手也好,这么看来,青石县城卫三千,遂宁县城卫两千,驻守的武晋军六千,蓬溪县城卫两千,驻守的正夏军六千人,遂州守军共有四万多,董帅的打拼出来的家底全部在这里了……” 青石县城城东,麻花街,刘府侧巷。 “左耀,我心里憋屈啊!明知道那畜牲在里面,就是不能为妹妹报仇,我对不起爹妈……!” “你现在这样冲进去就对得起了?你死在里面就对得起了,谁来替你和妹妹收尸?嗯?”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你不先保证,今天我就不让你进去。” “好吧……我一定不冲动……!” 遂州战云密布,决定两川命运的最后一战已经拉开了大幕,不过,这些都和渺小的张左耀没有关系,他和楚夜现在只关心刘家的情况。 这是楚夜和张左耀到青石县城的第三天了,刘家的位置很好找,不过好找又怎么样,县府里的刘宅更大,家丁人手更多,夜里还有巡逻的护院。 守候两天,唯一成果就是确信刘家恶少刘响就在这里;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刘黑头下了严厉的禁足令,刘响根本出不了刘府大门,根本就没有下手抓刘响的机会,更别说寻找小雨(尸首)下落了。 万般无奈之下,张左耀决定今夜探刘府,不过他还有顾虑,他怕楚夜忍不住报仇的冲动贸然行动而害了大家,也就有了刚才的争论。 得到楚夜的保证,张左耀虽然还是不放心,不过也别无他法了。 翻墙潜行门道,张左耀并不在行,曾经不过一个小小的超市管理员,他那里有机会学这些。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只见楚夜双手环报背靠三四米多高的院墙,张左耀一个箭步踏上,楚夜发力一抬,张左耀身如飞燕‘嗖’的一下跃上了高墙。 “哎哟……”不过,许多事情并不是看到了就能做的,张左耀上是上去了,却没拿涅好时机,结果错过了攀附的最好时机,一个翻身直接落进院内,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还好,是泥地,这要是水泥的…… “没事吧!”后一步进院子的楚夜,虽然也显得有些笨拙,不过明显身体素质强过张左耀太多,凭蛮力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虚!!!没事。我看咱们……” 观察了一下四周,张左耀可以确定,这里应该是一个偏院。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火,应该不是像刘响这样的一个少主可能住的地方。 摸索着,张左耀觉得应该想办法找到后院这样的地方才是。 “这里不是……!” “这里也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 夜已深,刘家大院的灯火也快要灭完了,只剩下仲夏的热风吹得张左耀全身布满了汗水,灰布衫早就湿透了。为什么不用黑衣?要有那钱不是。 “好了,今天就这样,先出去,然后再商量……!”花了大半夜,几乎把刘家的看起来不叫重要的地方都看过以后,张左耀决定先退出去再说。 “这怎么行,来都来了,难道不看看人吗?”楚夜一听这就离开,有些焦急。 “废话,现下谁都睡大觉了,难不成你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看?” …… 第六章 身陷囚笼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连拉带拽地,张左耀把楚夜拖出了刘家。(看到顶点网)这些天,两人都没好好合眼,没钱住客战,他们只好露宿街头,不过今天,尽管是后半夜了,似乎们也没法安稳入睡。 “怎么搞的,今天这些兵头都不用休息的吗?”蜷缩在巷子口,不时地有步伐匆匆的城卫军路过,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响亮,张左耀不明所以的抱怨两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醒来了…… 早上,虽然没睡好,不过张左耀和楚夜照常起得很早,他们可不是来度假的,不过第一件事当然是填饱肚子,不过在集市,张左耀却发现今天城里的气氛不怎么好。街头巷尾都是老百姓的议论。 “听说了吗?” “什么?” “西面败了!董太傅也死了……” “啊?那现在咱们东川听谁的?” “还能听谁的,各家听各家的呗,重要的不是这个,你发现没,这两天城卫军全都出动,不知道是不是要打过来了。” “不能吧!董大人一死,东川还能打过西川人?” “可不是,不过大人们的事情,咱们怎么知道,打不过也打的时候多了……” “那跑吧!” “跑个屁,打就打吧,如今这天下,哪里还有不打仗的,再说,我上老下小的,怎么跑。” …… “董太傅是谁?”苗头不好,张左耀还是决定问问楚夜。 这些天,楚夜变得越来越冷漠,不过似乎是临出门前楚大伯的那席话起了大用,楚夜还时不时搭理一下张左耀,其他时间,他只面无表情的观望着刘府的风吹草动。 而现在听到张左耀的问题,楚夜先奇怪的看了一眼张左耀,这才回答:“就是董璋大人!” “董璋?董璋……!”张左耀似乎有点耳熟,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于是只好又问:“官很大吗?干什么的?” “很大,整个东川都归他。” “啊,不是还有东川节度使吗?” “能有几个?” “嗯?哦。啊!他就是东川节度使。那么说……糟了……”张左耀搞明白了董璋的身份,这也有些糊涂起来。 仔细回想刚才听到的议论,董璋?不就是那个和孟知祥齐名的两川王剑南东川节度使,死了?那么孟知祥合并东川的日子也不远了? 可是,那人不是被叛将所杀,而后其势力便投靠了孟知祥吗?怎么还打?青石县一直平静的很,怎么说乱就乱了? “啊夜,万一青石县要打仗了,怎么办?” “哪又怎么了?” “不是,这打仗可是要人命的……怎么了?你……” 本来张左耀就是想询问楚夜的想法。对于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他来说,战争这是个陌生且可怕的字眼,当初的刘家恶少的抢人以及后面的杀刘强,怎么算都不过是打家劫舍,除了对于乱世的残酷和感慨以外,就只有内心哪可笑的善良一直作祟,偶尔觉得不是很自在而已。 而现在讲的可是战争,动则数万人前赴后继舍身忘死的战争,国破家亡,生死瞬间的战争。张左耀从没想过它就在自己鼻子底下来得如此快速,自己的生死似乎一下子变得那么微末了。 更奇怪的是,当张左耀前一句提起战争的时候,楚夜一点惊愕都没有。反倒是后一句提起要人命,楚夜嗖的一下站起身来,表情愤怒的望着张左耀。 “说,你是不是怕死了?怪不得这些天你一点对策也没有,就知道看啊看的!大伯还要我对你言听计从,我真瞎了眼,早该想到你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能真的憋久了,楚夜一口气讲得比这几天加起来还多,不过却听得张左耀一愣一愣的。 “这……这哪跟哪啊?不是,你听我说……你去那里啊?”张左耀还想说什么,不过楚夜自顾自的说完,狠狠地瞪了几眼张左耀转身便要离开。 “你去那里啊?……!” …… 是夜,刘家大院,还是昨天夜里的那段高墙。 “楚夜,听我说,别冲动,你要想想小雨,难道九泉之下她想看你这样报销了自己?” “哼,你别给我提小雨,当初你先救过小雨,后来我们也没亏待你,咱们就两清了。” “说这气话,有很么用?难道能气死那畜牲?” 下午,爆发的楚夜便决定死活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而对张左耀的话半句都不再相信,一时间张左耀还真拿他这倔脾气没办法。却又不能眼见着楚夜就这么冲进去送死。 “好吧,你今天行动我不反对,不过你得保证,如果没有机会,你不能冲动……!”最后张左耀妥协了,他发现,憨厚的楚夜,也十分执著,凡是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少在这猫哭耗子,死活不用你管,又不会连累你就是……” “等等……你……!” 张左耀还想多说几句,却见说话间,楚夜已经绑好衣角,把那把老柴刀往后腰一别,理也不理张左耀,一个箭步冲上,脚下一蹬,身子借个力,手便已经攀上了高墙的瓦檐,然后几个蹬腿,眼见着就消失在了高墙之上。 楚夜可有一米七多,近一米八的个子,块头又大,却还如此灵活,张左耀如果有时间感叹,一定会称赞一番他的运动神经发达。不过现下他却有些焦急,以前是楚夜把他抛上起的,现在要他自己跃上这三四米高的围墙,低头看看这米六出头的瘦小身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且四处寻了一下,也没见着什么可以垫脚的物件。 就在张左耀焦头烂额的寻找办法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楚夜才进去一会,只听见高墙内,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响动,然后是刘家家丁、下人们的喊叫,隐约听出喊的是“有贼”“站住”“这边”之类的。 “糟了,这个傻大头。”张左耀一下也慌了神,肯定是楚夜被人发现了。随后,他不断提醒自己:“冷静,冷静……” 可是张左耀本就是个多愁善感之人,这种时候又怎么能冷静下来,只听内院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靠拢。 “楚夜一定是按原路逃回来了……”张左耀猜测着,可是左看右看也还是找不到垫脚的东西,焦急的他直跳脚。 最后,张左耀一狠心,退后几步,使出了吃奶的劲向着高墙冲去,仔细回想着楚夜刚才的动作,发力,伸手,然后他几乎是笔者眼睛在空中腾跃…… 人在焦急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显然现在的张左耀虽然谈不上爆发,却也是超水平发挥了,尽然就这么一下子齐胸跃上了看起来很有难度的院墙,只是睁开眼看的时候,身子已经往墙上贴去,他来不及卸力,胸口撞击得有点猛了,要不是天黑,一定看见张左耀憋得满脸通红…… 缓过劲来,张左耀准备越过墙去,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刘家大院里头火把齐鸣,来来回回的全是拿着棍子等武器的家丁,有的甚至拿着铮亮的大刀。 而距离高墙大约三十米的一个厢房前,大约十五六个壮汉举着火把死死的围住了一个手拿弯头柴刀的佝偻男子。自然就是楚夜,显然受了伤,不过却没有放弃反抗。 不过,从高墙上看去,还有更多的人,举着火把正朝着这里赶——楚夜出不来了。 “哈哈哈……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傻帽,居然没死,命还真硬。”虽然有些远,声音很嘈杂,张左耀却还是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个声音,尤其是看见那原木身材的肉墩子后。 原本还能保持冷静面对包围的楚夜,现在一下子愤怒的挥舞起手里的柴刀,嘶声咆哮起来,“畜牲,找你好久了……啊!” 怎么办,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现在的情况,只要他发出声音,肯定也是个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的结果。 前面说过,张左耀并不是个冷漠的人,甚至有时候过于善良,过于热心,在那个社会环境里,显得少了一分圆滑,多了一分傻气。 不过现在,张左耀却就是躲着不出去,就像当初眼看楚夜丢出刀子而喊不出声一样,他害怕,哪种自我的执著带来的冲动,所导致的结果是可怕的,光头强盗给张左耀的刺激正慢慢显露。 其实,这些天明里是楚夜听张左耀的,其实是张左耀一直跟着楚夜的脚步前行,楚夜说寻找就来寻找,说报仇就来报仇,张左耀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来。他就像一支无头苍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漫无目的的乱碰乱撞。 “现在去是送死,等等吧……”张左耀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思考着,反正趴在墙头,他放弃了跳进去刘家大院的打算。而院子里头,打斗也接近了尾声。 话说楚夜举起柴刀冲向刘家恶少,却不过徒劳挣扎而已,别说人家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就是只有三五个人,要拿下也简单。 “我叫你凶……” “革老子的” “阿达……!” 不过楚夜也有优势,那就是不要命,当拿着长棍的刘家家丁们一拥而上,楚夜的柴刀乱舞,顿时不少长棍应刀而断,木屑飞溅,眨眼就有三四个人挂彩,家丁纷纷退后。 “啊!……”见到鲜血,楚夜更加疯狂,家丁一退,楚夜拼命往前冲,企图接近刘恶少,伤害她妹子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不过,好汉架不住人家人,忽然,啪的一下,护头的手被击中关节,一松劲,顿时楚夜脑袋挨了两下。效果立竿见影,楚夜保持前冲的轨迹,人却挺不住眩晕着倒地了…… 柴刀还在挥舞,楚夜一来身子倒在了地上,二来自己头上的血液很快迷住了眼睛,刘家护院更是乘机一阵乱棍,噼里啪啦棍棍打实,楚夜渐渐不支了。 有人拿来了绳索,楚夜晕晕乎乎的便被困了起来。 “畜牲,老子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尽管身子没有力气,楚夜却不会认输。 “哈,你娃做人我都不怕,你做鬼我还怕个屁?嗯,你不来我倒还忘记了有这么一事,哇!想起来,那小丫头确实够味道,那叫一个白啊,整得老子脚都抽筋了……老子整不动了,就叫手下的兔崽子些整……老子就看着……!” “啊……你住口,你住口,老子要砍了你……呜……老子要杀了你全家……!” 第一次,这是张左耀和楚夜第一次听见别人说起小雨那天被掳走以后的事情,不过却那么刺耳,那么揪心,特别是从刘家恶少的狗嘴里说出来,楚夜发了疯一样的挣扎,可惜四五个大汉如何可能让他得逞,最后楚夜只能血红着双眼,冲着口吐污言秽语的恶少嘶声竭力的诅咒,不过,这样的嘶喊,听起来那么的不切实际,那么的徒劳无用。 这时,一个下人从远处跑来刘响这里,然后贴着耳朵耳语了几句,不知道什么事情,他只恨恨的看了楚夜一眼后,吩咐把楚夜关进柴房,严加看管,便转身离去了,留下被捂上了嘴巴的楚夜和四散开去的下人。 燃烧的火把逐渐熄灭,家丁们渐渐散去,却没有人注意到,一直有一个身影,一动不动的趴在刘家大院的院墙上,眼睛直直的望向楚夜被押走的方向,手里的拳头撰得老紧——小雨也好似他的亲人,他暗暗发誓,这条复仇路,他走定了。 第七章 征招民夫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今天周末了,下午再来更新一章,希望大家开心, 还有,一字厚颜求票,求推荐,求收藏,新书希望上推荐的时候能冲击一下榜单。(看到顶点网)大家多多支持。) 刘响最近的心情十分不好,好容易刚从南村把那个‘害’自己的小丫头弄了回来,便被他老头子发现了。一番教训不说,只一句,事情不能闹大,便把自己送进了县城,还好他把那丫头也送了过来。 可惜,刘响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人,那丫头倒是个刚烈的主,趁着赶路的时候尽然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根木刺。也许是知道进了城,她绝没有机会清白的离开了,刚刚关进刘家大院她就把木刺送进了自己的脖子,而最后大夫愣是没有救回来。 刘响更没想到是,那丫头的哥哥尽然敢闯进家里来,上次打成那样都没死,还真命大,‘不过这次不玩个过瘾,你想死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刘响恶狠狠的打着注意,不过这之前,他要应付一下自己的老爹,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尽然深夜赶往这里。 “爹,你怎么深夜还来了?您可得保重!” “哼,你还关心我身体?家里怎么乱糟糟的?刚才干什么呢?” “噢,一蟊贼而已。”刘响可不会傻到说这是自己闯的祸。 “你马上去收拾一下,明后天就准备离开万州,这里不太平。” “啊?又赶我走,去哪里啊?不去成吗?” 平时,只要刘响这么抱怨的话,刘黑头都会大发雷霆,所以刘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过,奇怪的是今天老头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解释:“昨天,咱们南浦镇又来了三百城防军,我和领军左伍有些交情,所以就打听了一下,他说,怕是遂州这边要大打一仗了。你先去施州姥姥那里避一避,战事过了我再接你回来。” “噢。”老头子说得很认真,看来事情比较严重,刘响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只应了一声。回头想想,刘响问道:“爹爹不走?” “我就不走了,老了,再说,刘家的产业都在这遂州,他们打他们的,损失大点而已,而且一般没事的,把我们杀了,谁来缴税。” …… 从简州阳安到遂州翻过普州北部的婆娑山脉后有两条路,一条是陆路,直接向东进入遂州方义,则可入州府遂州城;还有一路则是下安居河,顺流而下先入普州安居城,转道东南进入遂州青石县。 婆娑山成南北向,山脉并不高,山脉东侧向阳,多以矮松等植物为主,初秋早晨的阳光照射期间,树荫下的光亮斑驳点点,看起来很是脆亮,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情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此刻,一处蜿蜒盘踞的无名山道上,一行军士正在艰难的跋涉着。行进的队伍并不是很整齐,士兵也是兵甲残破,满脸尘土硝烟,各个小队零零散散,前前后后稀稀拉拉,就像那些斑驳的光点一样,撒满了整个山头。 不过,也有例外的,正山腰上,有一队人马步伐矫健,队列鲜明,总人数约莫百人的样子,而走在这队军卒中间位置上,有一位二十三四的年轻人,他衣甲鲜亮,戴冠配剑,一看就知道是个重要人物。 “少将军,过了前面的关岭,就是遂州了。”年轻人正走着,身旁一个都尉装扮的老将指着前面依稀可见的远处山岗说到。 “嗯,知道了!”被称作少将军的年轻人神色憔悴,似乎并不关心前方还有多远。 “那您看咱们到了遂州,是北上还是向东?” “你拿主意吧!”摇摇头,年轻人还是一幅沉沦的表情。 “啪”一声脆响,都尉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的一个大耳光送了上去,他尽然以下犯上,年轻人显然也没料到,一下子定住了身子,有些不知所措。不光年轻人,似乎所有人都被这一耳光打蒙了,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也没有人开口。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从简州出来时刚刚得知董帅的消息,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你还不清醒,难道你要董帅死不瞑目吗?你要看着董帅半身戎马就此葬送吗?”被叫做七叔的都尉指着年轻人气势汹汹的质问着,而远处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蹒跚着围拢过来。 “我没有,可是,七叔,大半人马都没了,爹爹手下叛的叛,逃的逃,我拿什么给爹爹和大哥报仇?爹爹都斗不过他们,我还能做什么?”拽紧了自己的衣角,少将军情绪也有些激动。 “没人又怎么了?当初将军不过是一家奴,还不是自己一双白手打出现在的基业?你怎么没人了?我们几个那个不是随将军转战南北的?现在这两千精锐如果不是死心塌地拥戴将军,会随咱们逃到这里吗?”说着,七叔总算松开了自己厚重的眉头,像是在对年轻人说,也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遂州城城守李长义将军同我们一样跟随老将军多年,忠心耿耿,他手下还有六千破坚军善战无比;整个遂州,还有几万府卫兵,虽然战力低下,但精挑细选,拼凑万人的新军没有问题,还有当初董帅防备东面朝廷预留的武晋、正夏两军,虽然还是不能完全调动,但派得力的人去,未必一点机会没有。还有和咱们一样溃逃往遂州的各路人马起码也有万余!” “……往大局看,只要咱们能牢牢钉住遂州,南面普州资州,东面合州果州,北面阆州等地都能以咱们为中心互相依托,站稳脚跟,到时候,少将军振臂一呼,必然许多老部将都愿意回到东川军麾下,即便有人不愿听从少将军的,那时候他们也未必愿意投到孟知祥手下,咱们便可以东山再起,自然有为将军雪恨之机。” 说到这里,七叔悲愤的指责到:“可是,你如果一直这样死气沉沉,如何成就大事?谈何报仇雪恨?” “我……!”少将军无话可说,随即,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有力。 良久,少将军才说到:“七叔说得对,咱们还有机会,赶到遂州去……” “嗯,我看咱们还是不去遂州城了。”看到少将军总算听进去不少,老都尉松了一口气,然后这才娓娓道来:“方义长江两县有长义将军主持大局,咱们去了帮助也不大,倒是靠南的青石和遂宁县无人依托,兵力单薄,如果敌人穿插而过方义,取后路的话,李将军那里就等于被人踩住了尾巴……!” 原本少将军也不是笨蛋,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对他寄予希望,所以,当老都尉说到这里,少将军便以明白过来,不等老都尉说完他便开口了:“好了七叔,我明白了,咱们这就赶往青石县吧,那里比遂宁县更靠近方义,和遂州城互援的话更好,还有,要派人通知长义叔叔,告知他我们的行动,以便他早做安排。同时也告诉他,董家老辈将领里他最知兵法谋略,所以这次遂州攻防以他为主,我们在青石听令行事……!” 说着,少将军率先起身赶路,脸上的掌印未退,神色却已经大变了,而老都尉则是满脸的泪花自语道:“董帅,你安心吧,少将军一定能为你报仇的……”随即,老都尉七叔也迈开了步子。 似乎刚刚的论调也给了其他人不少信心,一时间,队伍前行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刘家大院外不远,张左耀蜷着身体坐在偏巷的死胡同里昏昏沉沉的睡着。昨天眼睁睁的看着楚夜被捆,他就躲着身后的院墙上。 悔恨?不,他知道当时如果冲进去不过是冲动的找死;害怕?有一点,不过却不光是害怕刘家人,他也是在怕他自己,其实张左耀穿越以后一直很矛盾,他了解自己的脆弱,或者说胆小,同时他也明白,就这样的自己没法在这乱世生存!可是,怎么才能让自己残忍些?这是说变就能变的?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经历了楚雨被虏,楚夜被困,张左耀发现在强权威吓面前,他还是同样的懦弱的。即便他曾鼓起勇气亲手结束了刘强的生命。 不过张左耀也是有收获的,起码就目前他坚定了一个信念,就在楚夜被抓时,刘家恶少那一连串恶心的奚落,无耻的宣扬实在深深刺激了张左耀那本就备受折磨得良心,就如同他暗自发的誓言一样,小雨的仇无论如何,任何形式,他都是要报的,不然,他过不了自己。 可是……要从什么开始做起?张左耀再次两眼一抹黑,不知所措了。“怎么办?怎么办!”昨天一晚他就是这么叨念着昏昏睡去的。 “起来,起来了……你个叫花子……” 初秋的蜀地并不算很凉,有阳光的早晨也不是那么炎热,张左耀今天不是冷醒的,也不是被热醒,却被人叫醒了。 而他睁眼一看,着实吓了一跳,眼前的人,紧衣素服,挂着皮革外甲,手握制式黑柄长枪,尽然是府门兵丁。 “军爷,什么事?”虽然有一瞬间心里暗自揣测是不是被楚夜出卖了,不过立马张左耀就否定了,楚夜不是这样的人,于是他强自镇定的小心询问。 那知道,府兵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反而一边直接伸手就把张左耀提了起来,还一边骂着:“去你妈的,少跟老子废话,叫你走就走,还啰嗦个屁。” 刚站起身,府兵提腿便是一脚,张左耀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就出了小巷。正郁闷间,张左耀这才发现,远处的各个街口都有同样装束的士兵驱赶着或多或少的人。忽然,他想起了昨天白天百姓到处议论的战事。 “抓壮丁?抓奸细?或者……?”一瞬间,张左耀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计算,不过他明白,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绝不会好。回头看一看叫醒自己的那个军爷,并没有立即跟出死巷,而是在里面搜索起来,看来是想看看张左耀的‘窝’有没有什么可以搜罗的。 张左耀再看看四周,最近的一组兵丁起码有百多米远……“跑”,关键时刻,张左耀这次完全没有犹豫,乘着府兵背对自己,张左耀一闪身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也许是没有料到人会跑,也许抓不抓无关紧要,总之,张左耀几个闪身,一阵轻快的脚步,穿插于麻花街各家大院的侧巷之中,没几下就不见了哪些军兵的身影。 “起来,起来,征招流民了,每天管一顿干的一顿稀的。” “起来,起来。你个王八蛋……!” 不过,张左耀惊魂未定,却又听见四处都是几乎相同的声音。不过还好,看来并不是每个士兵都像刚才那个白痴,张左耀这下也明白了原委。 打仗,除了需要大量的士兵战斗,还需要大量的人力搬运粮草箭矢,伤员等,而战争期间流窜到城里的流民,无疑是首选,既补充了劳力,也有集中看管,预防奸细渗透的作用。而且在必要时,还可以派督战队监督,拉上这些流民充当炮灰。张左耀显然不认为自己合适当炮灰。躲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吱嘎” 最后,张左耀拿起路边的一根木棍,轻轻的推开了一间破屋的木门。之所以选这间屋子,原因就是破陋,显然不会引起府兵搜刮的兴趣;而且屋檐下结满的蜘蛛网,说明要么这家屋子的主人懒的不行,要么劳动力不行,前着多数伴着无能和胆小,后者好对付。 张左耀一进屋,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屋子里尽然有三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躲在女人身后,而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斑驳的菜刀。 “你想干什么?”女人质问,可惜,当看到张左耀手里的木棍以后,手腕抖得厉害,似乎随时都可能掉在地上。 第八章 大战前夕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天天求票,苦苦求票,喜欢收藏,谢谢大大们支持.)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外面挺乱的,我不想去做苦力,所以躲一躲!” “不,你出去!” “我真无恶意!” “我不信!” “要不先放下刀?你别吓着孩子……!” 这是一个四口之家,不过张左耀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却是一个女人护着孩子,她的男人呢?不过这些想法一闪而过,张左耀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消除女人的紧张情绪,不然对自己是十分危险的。(看到顶点网)不过本想以孩子为借口的张左耀明显打错了算盘。 “我们不怕。”听张左耀提到自己,女人身后的两个孩子尽然异口同声地喊道。不过紧紧抓住母亲的小手,却出卖了他们,这倒让张左耀有些不忍了。 “好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出去的,只要我觉得你们不会告发我,我就不做其他事情,不过,如果谁想叫喊或者找人帮忙,我……”现在是只剩下威胁这一条路,可事到临头,张左耀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威胁人的筹码,一下子卡住了。 “我……我就烧了这房子,哼!”张左耀作出恶狠狠表情,也不知像不像,话倒是半真半假。 “求……求你别烧房子,我们不喊,不告发你……孩子他爸就只给我们母子留下这个房子了,房子没了,我实在养活不了他们……” 从女人颤抖的声音和祈求的眼神,张左耀可以判断这位母亲没有欺瞒自己。而听到这里,他也没有心情去打探孩子的父亲去了那里,为什么只留下一个房子。他只默默的后退几步,靠着墙角坐了下去,屋子再次寂静下来。他现在没心思和这一大两小纠缠,他满心的担心是楚夜。 城卫军出动,自然是事态已经很严重。县衙已经通令,从今天开始,城门只许进不许出;而从早上开始,残缺的城墙上,站满了执勤的士兵,哪些征招的民夫也立即投入到修葺城墙的劳动中去;城门外则排起了长队,盘查的士兵一脸严肃地询问,长官则仔细的观看每个人的变化,不时有人被拉出队伍接受更严厉的搜查。 城内街道上倒不算空空如也确也不见了昨日的喧哗,通令还要求各坊保长传达消息,严禁随意出门。一队挨一队的士兵来回巡逻。 而城外,十里内除了像南浦镇那样的据点有士兵把守以外,各个村寨,各个集镇的人们要么收拾行装赶往县城,要么躲进了屯堡或者老山林。 如果有人有胆量再往远处探查,便会惊奇的发现离青石县城二十多里的地方,一只三千多人的军队正急速朝着这里奔逃而去,当先的一员将领,黑亮的河套大马,光鲜的精铁铠甲,看上去煞气逼人,这便是那日山道上被七叔扇了一耳光的少将军。 就在他们进入青石县境后,又收罗了一支七百多人,从陆路败逃的散军,加上沿路招募的新丁,少将军的队伍已经从婆娑山的两千多,变成了三千多。 而这三千狼狈逃窜的队伍身后,是一支数目更加庞大的军队,光前锋军就有五千以上,死死的咬住少将军的尾巴不放,他们有一个让少将军愤怒的名字——西川义宁军。 就是他们简州城下死死的拖住了自己让自己无法救援汉州的父帅,就是他们,借着父帅蒙难的消息策反自己手下一部,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少将军,还有二十里就是青石县府,县尉领五百城卫军出城接应我们了。”山道旁的一棵大桦树下,少将军正襟坐于卸下的鞍马上,听着前军兵哨回报,是个好消息,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过多考虑,后军探子也回来了。 “报,后军已经溃散,敌人距此地只有十五里。” …… “将军!”七叔等一干属下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有些焦急。 “七叔,不必慌!他们一路咬着咱们过来,并没有强攻硬上,我估计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吃掉我们,怕是为了青石县城而来,来人……你立刻通报青石县尉,不必接应我们,我们将由南绕过,在东门进城,叫他紧闭其他城门,防备敌军乘我军进城时偷袭。”不再有当初的忧虑,不再有当初的怯懦,反而多了那么一丝沉着和睿智,少将军从容不迫的下令。 “七叔,你准备一下,到青石城下的时候,领五百亲兵去撤换下后军,要做足样子,摆出拼死拦截的架势,不过等全军绕过南门以后,你要迅速撤退和大军会合,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想我们已经进城了。我会在东门等你们一起入城,切记不可真正接战。” “是!”七叔沉声应到,眼里却充满了热诚——这才是那个大家公认的肯定能继承董帅衣钵的二公子。 没错,少将军便是东川节度使董璋的次子董光成,字学军,虽然董光成名气上没有他的哥哥董光业大,不过这只是因为大家分工不同而已,他的大哥处事冷静,性格内敛,所以父亲让他更早的走了仕途,而哥哥也争气,已经做到了朝廷宫苑使的位置,是父亲在朝廷的一大助力; 而董光成却是性格外放,善结交武人,自小也喜欢钻研武略。十七岁便随父亲在军中效力,虽然少爷心性不小,却也真有几分领军打仗的本领,这在董家内是得到肯定的,以前家将都猜测着,如果说大公子有望在朝堂打拼下一份自己的一片天空的话,那二公子便是继承东川大好基业的最好人选。 却说张左耀在破巷人家躲藏,这一躲便是一个早晨过去,也不知道外面的征招进行得如何,士兵是否回营,更重要的是楚夜的情况不知如何了。 “你……你饿……了吧!”低着头,张左耀思绪正混乱的时候,却听见一个颤微微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尽然是这家的主妇,手里端着个缺口的碗站在不远处,因为坐在地上,张左耀看不见里面装的什么。 “谢……!”张左耀确实有些饿了,边起身想去接碗,边道一声谢谢,不过他刚说了半句,却见那妇人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迅速的低身把碗放在了地上,身手矫健转身就跑回了屋子的角落,然后又一次抄起放置在木柜上的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这你都计划好了?”不由的,张左耀无奈的说道。目光回到那个碗,张左耀却愣住了,按理说,这应该是妇人在像自己示好吧,以换取自己和孩子的平安,可是这贿赂的食物却实在太寒酸了,当初楚雨每天给张左耀做的张左耀称之为稀粥,而眼下的这碗,热水里添了几粒一眼便能够数的清楚地米粒,张左耀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谢谢!”半响,张左耀还是倒了谢,这才端起了那碗姑且称为粥的东西,不过等张左耀慢吞吞的坐上屋子正中破凳子的时候,他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倒不是嫌弃,毕竟这是眼下和妇人一家相安无事最好的办法了,可是,有两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张左耀的手,里面充满了渴望,隔着老远,张左耀都能听见他们咽口水的声音。而这两双眼睛的主人便是哪个妇人两个七八岁的孩子。 想了想,张左耀把碗放在了那张残破方桌的对面角,然后冲妇人身后的孩子招招手说到:“来,孩子,叔叔不饿,你们吃吧。” 显然,张左耀话非常具有吸引力,孩子虽然没有直接过来,却把乞求的目光留给了他们的母亲,不过结果可想而知,只听瘦弱的母亲此刻却威严十足:“不准去。” “让他们来吧,不然,我就过去了,说实话,如果要有什么想法,你手里的那把刀怕是连蚊子都杀不死……”张左耀半劝解半威胁,不过出乎预料的是,这次回应的不是做主的母亲,却是左边个子高些的孩子。 “娘,我去,我不怕他。” “你……!回来!” 妇人发现情况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孩子已经跑了过去,伸手却抓了个空。随即,她也发现张左耀并没有什么其它举动。 “来!”先来的孩子,拿起碗喝了一口,又看看张左耀,回头喊了一句。显然是对另一个孩子喊的,果然,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食物诱惑是没法抵抗的,另一个孩子只犹豫了一下便离开了母亲的保护伞,而妇人这次却也没有阻拦。 “孩子,你为什么先来呢?”看着两个可怜的孩童还是有些紧张,不时地观望张左耀,他只好寻找些话题打破沉闷,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也不知哪来的善心。 “我是哥哥,老爹说,要照顾娘亲和妹子。” “噢?好孩子,是个男子汉!”张左耀点点头,回头看看凌乱的头发,不知是脏乱还是漆黑的皮肤,他还是没法确认那个子矮小一点是个女孩。 “家里有的不多,你也吃一点……!”张左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孩子们聊着,却不想孩子的母亲,不知何时又弄了一碗稀粥,这次倒是要比刚才的那碗多了几粒米。 “谢谢!”再次道谢,张左耀却只喝了几口,便把粥分给了两兄妹,然后对着妇人开了口:“大……嫂子,你知道外面的情况吗?” “啊?哦!什么情况?”显然妇人对张左耀的称呼有些受宠若惊。 第九章 接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遂州方义县遂州府。(看到顶点网) “将军,长江王县尉告急,说是县令已经跑了。敌军强攻不断,我军死伤惨重,请将军指示。” “告诉王县尉,收拢残军,节节抵抗,反正民壮已经撤到这边了,就是把长江县打烂了也在所不惜,一定要给我多争取时间,不过如果实在顶不住,那就撤回来,这次他做的很好了。” 长江县只有三千城卫军,而面对从西北梓州迅猛南下的七千西川大将赵廷隐指挥的骁锐军,李长义的老部将县尉王峰确实做的很不错了。 李长义从眼前满身血污,衣甲破烂的传令兵便可以看出,长江县那边的战况已经打到什么程度的激烈了。 “将军要放弃长江县?”说话的是遂州知事,也是个老面孔了,每次李长义出现,他就出现,仿佛影子一样。 “嗯,本来打算用长江县作依托的,不过刚刚得到消息,二公子回来了,而且领着近五千兵丁进驻青石县。如此一来,有青石作咱们的大后方,我可以放心的把防线收缩,用长江县方义外围作为战场,好好的和赵廷隐的骁锐军以及肯定会赶过来的定远军周旋一二了。” “报,蓬溪蓬溪县尉率城卫一千以及抽调的正夏军三千人赶到了……!” 青石县城南偏巷小屋里。 “外面?到处都是兵丁,听说是西川大人打过来了。”妇人对张左耀似乎因为张左耀对孩子的态度而改变,不过,当张左耀询问外界情况的时候,结果却并不理想。 “等等,我问什么你再说什么吧,恩……城门关了没有?……街面上巡逻的士兵多吗?对了,嫂子怎么称呼……你知道刘府吗?就是刘黑头家……” “杀……杀……杀……!”询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张左耀和刚刚得知姓何的妇人被隐隐传来的三阵喊杀声吸引了。 “城外?”张左耀通过声音估测出距离,怎么这就打起来了。而何氏那边,早已搂着孩子躲进靠里屋的角落瑟瑟发抖了。 不过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好一会,外面却再无其他动静,喊阵吗?张左耀不知道,他也不敢出去打探。刚才那么远传来却还如此清晰的喊声不是假的,起码是成建制的部队才有可能。 确实,南门现在已经是刀枪霍霍,兵士林立。城楼上站的自然是城卫军,都是青壮汉子,手里握着木杆铁头的制式长枪,而身着皮夹护境的各级长官在他们身后不停的呼喝叫喊,长枪兵背后则是两排手持长弓的弓箭手,箭已搭弦,蓄势待发,同样有军官管制,气氛紧张至极。 而从城楼上望下去,有不少军兵正贴着城墙由西向东急行而去,他们队伍散乱,有的甚至有些丢盔弃甲的味道。 越过这条人流,望向更远处,两个步兵长阵在离城墙很远的空地上竖向排开,起码五百人规模,而阵列之中的这些士兵明显和城楼上的卫兵有所区别。他们几乎全都神色冰冷,死死的望着前方,如同自己已经死了一般,有些眼力的人都明白只有久经战阵的兵士才能有这样的表现,而不是像城楼上那些卫军有兴奋的有害怕的,表情丰富各异。 不光表情,在穿着也证实了这一点。各式皮甲护身,站在前面的百多人手持木杆枪,左腰下配有短刀尚未出鞘,而后面分列八行的则全持长刀在手,刀尖泛着寒气咄咄逼人。 两列步兵阵中央靠后的位置,站着十余骑,当中一员老将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按着腰间的宝剑,不是别人,便是哪个以下犯上的老都尉七叔。 而越过七叔的两个长阵更远的地方,是一支轻装骑军,虽然目前只有二百人,却在持续增加中,已经到的骑兵则正在罗列马阵,不知道是不是就要冲杀过来。 约有一炷香时间过去,骑兵列阵人数起码超过三百人了,七叔看见对面一阵躁动,而后骑兵开始踏步朝前,显然刚才是接到了命令。 “踢踏” “踢踏” 随着散乱的马蹄声音逐渐汇聚,骑兵的速度也渐渐加快,还有千步,越来越近,八百步,越来越近…… 六百步眯起眼,七叔嗖的一伸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高喊到:“预备!” 长枪兵提起了长枪,斜举向前,刀兵左手握长刀抗在肩上待命,右手上小盾。大家开始加重呼吸等待着。 五百步。骑兵弯腰取马弓上手,取箭搭弓。 “退!”七叔轻喝,没错,是退,而不是冲杀的命令,只见命令一出,两列步兵正并没有转身,而是直接面向骑军开始挪步,一步接一步,缓慢却整齐,显然士兵们是早就得到指示了的。 四百步。 骑军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而且步兵队也即将进入骑军弓箭的射程。而那头,经过磨合,步兵后撤的速度也加快,不过显然两条腿是不可能快得过四条腿。 “预备!”“预备!”“预备!” 原来,七叔打的是城头的注意,只见城头的长枪兵迅速消失在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手挨着手的密密麻麻的长弓手,挽弓搭箭目标直指步兵阵前的空地; 本来步兵列阵的位置刚好在城头弓兵的射程线上,不过骑军一冲,步兵一退,长弓却刚好把骑军的前进路线覆盖了 三百骑军冲峰击杀五百步兵那是完全有能力的,不过现在如果骑军强行冲杀过来,有了城头长弓不停的覆盖射杀,城下的人马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果。 “放箭!” “放箭!” “放箭!” “放箭!” 首先发难的还是骑兵,当先领骑有负责估算射距的责任,自然也有下达放箭命令的权利。眼见步兵就要到了射程内,无论打与不打,他都是要发出号令的。而几乎同时,城头的长弓手也得到了命令。 “嗖嗖嗖” “嗖嗖嗖” 城头无数弓弦崩裂,无数铁箭带着空气撕裂的声响急射而出。 骑兵一边,弓兵佩发的都是短工,对于射击的要求自然要简易一些,只见除了领骑以外的其他骑兵纷纷放开缰绳,挽弓、搭箭、拉弦、瞄准、射击几乎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拖沓,不比城头的长弓慢多少。 “停,举盾!”步兵这边,弓箭发射的时候,七叔便下达了停止后撤的命令,不能再动了,这个时候不调整,等骑军到眼前,不等城头支援,骑兵一个冲锋就能让自己损失过半。 由于距离速度等原因,最后还是骑兵的箭矢却后发先至,‘咚’‘咚’‘咚’那时短箭狠狠钉进步兵木盾的声音,不过毕竟步兵为了行动方便,木盾体积很小。 “啊”“啊” 不时有倒霉的家伙射中手脚或者擦伤。特别是前排的刀兵,他们的盾牌较大,不但要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还要保护双手持枪的长枪兵,再过瞬息,能不能挡住骑兵第一波冲击就看这些人,刀兵当然明白整个列阵的死活都要靠他们打下基础,所以,自然不敢松懈,不过如此一来自然是常有护不到自己的地方,那你就等着挨射吧! “踢踏”的马蹄声已经震耳欲聋,骑兵这边也不好受,虽然马弓容易射击,不过每次射击以后都要调整骑姿,射速根本赶不上城楼上两排长弓手轮射。如果说步兵列阵那边接受的是箭雨洗礼,那骑兵这边面对的就是地狱烈焰般的恐吓了。 天空中,那是一层如黑云一样的阴影,急速的覆盖过来,由于没有接到第三轮攻击命令,骑兵很快放弃了弓箭,而是嗖嗖的抽出自己的马刀,左手扣起小盾举过头顶。 唰唰唰,唰唰唰,第一波箭阵由于距离,精准等问题,对骑兵造成的伤害并不大,甚至没有一个落马的人,不过随后,骑兵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第二拨箭便已经到了,又快,又准。 “啊!”“啊!”骑兵在集中冲锋的时候落马,那就等同于牺牲了,不用等敌人过来绞杀受伤的你,本来在你身后的洪流便能迅速将你淹没,马蹄将立刻把你踩成肉酱。也有幸运的没死,但你绝对不会是完整的一个人了。 一百步,前排的步兵已经能够看清骑兵马头上飞扬的鬓毛,长枪手的手心开始出汗,呼吸开始加重,一旦接战,长枪兵的战损超过八成,也就是说,即便胜利,他们这阵列长枪兵能活着的不会超过三十。 而骑军,硬抗三轮箭雨,损失达到了三四十,几乎都是阵亡。和步兵的伤亡比起来似乎有些高了。 而此刻,步兵阵后面,七叔有些看不准骑军的意图,按计划,他们只是置换后军以后,在此打一个试探,好让主力有时间入城而不被尾随,他心里嘀咕:“他们真的要拼命?” 战场上决不能有丝毫犹豫,不然机会一过,怕是结果比硬拼更可怕,瞬间,七叔就做出了决定,所以他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就要发出接战的命令,身旁的队长,列阵里的各伙长伍长也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望着整个列阵的灵魂。 不过变数也在这时出现,七叔的剑就这么举着一直没有挥下,却也没有回鞘。保持着这个姿势,他死死盯住步兵阵前顶着箭雨的骑军。 第十章 乘火打劫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今日二更.求票了.多多收藏) 南门外,七叔还是赌对了,骑军的攻击没有超过试探性的范围,眼见就要接战,几匹领军马却忽的一下左右分开,领着骑军在步兵阵前兜了一个圈子,奔向自己的阵营而去。(看到顶点网) 而步军阵前,如果不是被弓兵射杀落马的二三十骑还鲜血淋漓躺在那里,有的未死的士兵还在发出痛哭的哀嚎,或许大家都会以为刚刚不过是个玩笑。 看起来这次攻击是骑军以二换一的买卖,骑兵对步兵吃了大亏,其实不然,试探试探,就是要看你通过攻击明白对手多少。 骑军本阵,只见一位都尉喃喃自语:“嗯,弓兵训练不足,冲击百米,却只有两轮射,准度也差,倒是弓劲十足,看来装备的都是好弓。南门配置二百弓手,起码五百兵力,四门两千人,后备一千,将领还行,令行禁止……” 骑军一回,七叔也领着步兵亲卫迅速撤离了战场,转到和他的少将军董光成约定东门会合,然后快速进城,接着青石县城四门紧闭,保卫战开始。 西川军这边,一番骑军试探过后也再无动静,只有更多的军队源源不断赶来,似乎是要在县城外十里筑营备战。 “天黑了!” “我知道,谢谢你帮忙!” “大兄弟,其实……其实……” “嫂子有话直说!” “其实有你在,我安心多了……孩子们也安心多了……!” “额……!”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快去吧,别耽搁时间,一会巡逻的要来了。” “唉!嫂子保重!” “大兄弟保重!” 对话的人,就是张左耀和那个破屋的主人,何氏;说来有些搞笑,本来只为不吓着孩子,结果,张左耀发现作为母亲的何氏更害怕。而自己迫切的需要外面的消息,她也只好多安慰安慰何氏以便打听消息。 结果当张左耀夜里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何氏有些感动过渡了,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张左耀要去那里?自然是先救楚夜。有时候最危险的时机也是最合适的,县城现在大战在即,也许也是最好时候了。况且,越拖楚夜越危险,他也要尽快尝试营救楚夜才行。 出了何氏家,街面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上一班巡夜刚刚过去,应该也不会太快回来。 早晨本来就是就近躲到了何氏家,现在返回刘家也是很快的。不一会,又到了那段熟悉的高墙。 没有传说中的飞抓,不过张左耀还是制作一个简易抓钩,这还得益于何氏的帮忙,他出门前不忘感谢也正是因为这些帮助。轻轻的将抓钩扔过墙头,细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有了经验,行动起来确实不一样,入墙以后,张左耀蜷缩墙根的杨树底下,借着夜色观察一番后,他摸索着便朝昨晚楚夜被押走的方向行去,很快便来到一排厢房前。如果没有记错,哪里应该就是柴房。 只见厢房前,两个护院正站立在靠右的一间屋子前,正细细的聊着什么,而屋子里一片漆黑,显然并不是刘家人在里面,那么应该就是关押的地方。冲过去? 不,那是电影里的画面,张左耀可不是夜袭的特种兵,要瞬间放到两个汉子,百分之二百的不可能。不过如果连这个都没想好,那张左耀也算白来了。只见他眼里厉色一闪,把头缩回了躲藏的草堆后面。 刘家宅院是一个典型的高墙隔院,大体四方,外有高高的院墙,院内则有矮墙分区,中间自然是正屋,前后有独立的小院,而侧向则是厢房,柴房就坐落于西厢房后排,为了取用方便,厨房一定离柴房不远。 “爹,走不了就不走,你不是也说没什么嘛!” “哼。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去求人吗?” “额……!” “好了,我已经和东门守卫朱伍商量好了,明天大早他当值的时候可以把你吊出城,你要是再敢给我出什么岔子,不用等打仗,老子就先打死你。滚回你屋……” 刘家后院,刘黑头声色俱厉的教训他的恶少刘响,本来刘黑头安排儿子今天离开的,可没想,这白痴尽然因为要离开青石了,愣是偷偷跑出去会他青楼里的相好,时至中午才回家,结果城外军队林立,城门早封了,自然是走不成。气得刘黑头眉发齐飞,差点就要将他暴打一顿。直到他娘劝解到还要送他走,这才作罢。 刘响那管这么多,他过来不过是例行的夜里问安而已,他也知道肯定还要被教训一番的,不过他更知道他老子的手段有多狠,还好很快教训完了,他便默不作声的准备离开。 “着火了……走水走水!”刚刚打开门,忽然前院传来呼喊声。 “怎么回事?”还在屋里的刘黑头闻声问道。 “不知道,好像失火了!” “嗯?” …… 果然,只略等一会,便有下人前来禀报了。 “老爷,老爷,西厢厨房失火了。大管家正带着大家救火呢!” “火势如何?怎么起火的?”皱着眉头,刘黑头问道! “火势不大,而且厨房是单间应该没大问题。”下人如实禀报。 “噢,那你下去吧,火灭了我再去看看。” 木房失火本来是大事,不过刘家这样的大户,偶尔一两次失误,人多力大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快……快!” “那边去两人看看。” 前院算是忙开了,不是有听到家里管事的呼喊,而厨房的方向,也能依稀看到火光。只是应该还在控制的范围内。不过还没等刘黑头放下心,他却发现家里充斥的黑烟越来越浓,连后院都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刘黑头便不用想了。因为任谁挣着眼都能看见,只见东厢房从前院到后院,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继开始泛起红光。 “有贼?”这是刘黑头第一个反应,然后他丢下还在发冷的刘响,迅速的奔出了后院,边跑边喊:“快快,都给我到东箱去。” 确实有贼,那个贼便是潜进刘家欲救楚夜的张左耀,要救楚夜,张左耀可不单是要引开柴房前看守,更要考虑到,楚夜昨天被关了一天,是否受尽折磨他不得而知,一旦楚夜是重伤的,那救了以后怎么弄出刘家才是个大问题。 欲救人必先乱敌,张左耀选择了最古老的方法,放火。刘家一乱,张左耀的机会就来了,而放活怎么放,那也是有学问的,比如厨房的第一把火简单,厨房里有的是引火的东西,更有柴火,油料等助燃。不过厨房的防火功能也是最强的,加上刘家人手众多,怕是没等他救出人,火势便能得到控制;所以,当刘家下人被动员着救火的时候,张左耀潜到了东厢房。 大西南山地丘陵的土地比较贫瘠,所以人们都要寻找肥地方法,而刀耕火种则是最古老的,和远古不同的是,现在人们没有刀耕,火种却留了下来。 别忘了张左耀可是大山里的孩子,在他的家乡,人们常把上一季的作物残留物堆砌在土里,然后烧掉,灰烬便可以作为肥料,俗称‘烧灰’。 ‘烧灰’有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当残留物堆砌燃烧时候,如果堆砌得比较密实,且注意点火的位置,是可以让‘火’从底部燃烧的。当底部烧空,上面的便会盖下来继续烧,从外部看,你只能见着大量的烟雾,却看不到火光。 而刘黑头看只见烟雾不见火光便是这么来的。至于最后同燃起来,则是张左耀完成的了,起先全部的人手都去了西厢厨房,他放心大胆的在东厢完成了几个草堆,全部靠着有大量木材,加上从厨房**的油料,当估计厨房的火快要被扑灭的时候,这边草堆表面已经有了大量的温度,柴火和油料也是一点就着。 其实本来张左耀的目的不过是造成大面积着火而已,哪知道,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刘黑头却先假设成了仇家寻仇或者强盗打劫,来者不善,人数众多。 刘家这下算是大乱了,刘黑头更是紧张得把人手家眷集中起来,这才派了小股人前去查探。而张左耀大摇大摆的在西厢柴房破门而入,见到了昏昏沉睡的楚夜。 只见楚夜披头散发,全身困满了绳索扔在柴堆旁,地上灰黑的印记应该是他干枯的血迹。张左耀走进了,撩开头发,只见楚夜满脸血污,几乎都要认不清模样了,右脑门上一块血肉模糊的疤痕清晰可见,也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伤。 轻轻摇晃,张左耀这才叫到:“楚夜!楚夜!” “嗯!……畜牲……我要杀了你……!”楚夜醒了,不过还没挣眼楚夜却先开骂起来。看来这是骂累了,加上头上的伤势这才昏睡过去。 “你……!”而当看清来人,楚夜却有些蒙了。 “别你你我我的了,你伤得怎么样,能不能走?” “能” “呼!”听到肯定地回答,张左耀这才松了口气,不然以他的体格,想要搬动比楚夜这么壮的人可不容易。 “你怎么进来的?”张左耀正解绳索,楚夜喘着气问道。 “我把刘家给烧了!” “哈哈哈……烧得好!” “嘘!小声点。出去再说!” “出去?不,我不出去去了!” “啊?”张左耀被楚夜说得一愣,随即他便明白过来:“要报仇吗?现在?” 楚夜点点头,身子颤抖的开了口:“别劝我,那畜牲的话你也听了吧!小雨和我相依为命,现在,我没法没心没肺的活下去,一哈(刻)也不行,死,我也杀了他……” 第十一章 一个意外的导火索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我不是要反对,可是你的伤。.” “没事,就只有额头给棍子打的,其他地方我能抗。” “好,我帮你,我说过,小雨也是我妹子,今天咱们就豁出去一次,死,也给妹子报了仇!” 都说赌博会上瘾,张左耀这次似乎也堵上了瘾,正因为刘恶少的那些话刺激,正因为豁出了性命,他才冒死也要进刘家救楚夜,而现在显然他赌赢了。 不就是一命吗?当初被劫杀的时候就丢过一回了,不同的是那是被迫,现在是自愿,赌过一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个世界,除了小雨和楚夜的那一丝温暖,自己还有什么吗?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为了小雨,输一次何妨! 话分几头,张左耀那边又要赌命,不知道是不是和大山里孩子的执著有关;而城里东街的一个不起眼的木屋里,却密密麻麻的占满了不少人,只见他们全身束布灰衣、皮夹光亮,手里拿着宽背钢刀,全是府兵制式装备。 “军伍,南城火起,火光冲天,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提前起事,又或者城外的西川军所为?” “我也不知道,我正打算联系,可是人都还没有派出去。” “那我们现在如何应对?” “等等吧,静观其变。” “是!”随即,屋子里沉寂下来,而那个被称为军伍的头领,歪着脑袋望了望狭小轩窗,只见有一边的射来点点红星:“那应该就是起火之地,到底是谁先行动了呢?” 县城城西,听说打来的敌军主力驻守南门外,所以城西的戒备稍显松弛,不过同样也有军士巡逻,这不,一小队兵丁,正穿梭城西的小巷。也许闲得慌,走在后面的一个府兵拍了拍前面的同伴。 “喂,小酒,你说这次咱们能赢不?” “我那知道。不过听说来的军队不多,中午南门兄弟还给了他们点颜色。” “哎,最好像以前一样,围一围也就算了,动刀子杀人我还么干过,想起来挺……那个的……!” “难说,这次董帅都死了,不打的可能不大……嗯?那是个人吧!出来,是个人,要跑,追……站住……!”府兵说着说着,眼角却漂见一个黑影细细的挪动了一下,可惜夜色掩盖了一切,不过府兵也耍了心眼,大吼一声出来,结果还真诈出个身着黑衣,手拿兵器的家伙。 “站住,站住……!”这小队人有五个,加一个班头,现在发现可疑人,自然是穷追不舍,不过对方显然身手敏捷,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不一会钻进了一条小巷。 城卫军多数就是本城人,或者至少也在城里呆了好些年,小队士兵互望一眼,嘴角全都翘了起来,哪里是个死胡同,这下看来要立功了。 “走,抓活的。”班头轻喝一声,兴高采烈的冲了进去。 “杀……头,里面还有。” “头,后面……!” “杀……!” 小队六人冲了进去,不过顷刻间不知何时小队后面尾随着又冲出七八个人,顿时将巷子口给封死了,而很快里面便传来了吼叫声,喊杀声,刀剑碰撞声。显然,死胡同里的人也不止一个人。不过,似乎战斗的实力相差甚远,打斗的声音很快随着几声凄厉的叫喊而渐渐微弱下去。 “江伙长,看来被发现了,刚才的声音太大,怕是会有人发觉。怎么办?”死胡同里,定眼看去,赫然是那个最先被发现然后拼命套过来的人。而环顾一周,他的身边尽然站立了十几个同样黑衣钢刀的男子。 而被叫伙长的男子应声而上前一步:“李哥,大家现在同坐一条船,如果不是信得过你,又怎么会这个时候联系你来,只是没想到城内巡查这么严。” 李哥称呼回话的人伙长,显然级别并不高于那人,但伙长恭谨的口气不难看出李哥在这些人力很有威望。按照蜀地军队大多沿袭盛唐,这里起码两个伙长,也就是说,起码这伙人有百数之多。 “好了!”却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而且一点不弱于前两人“是客气的时候吗?第二伙的弟兄埋伏在寿春楼那边,娘的,巡逻的人一队接一队,我还得赶紧回去。那边的火势你们怎么看?” “我看,八成是另一组的人被发现了。提前闹起来,现在江伙这里也暴露了,你闹你的,我闹我的,怕是最后大家都要完蛋,不如就将就着干了。” “好,我听李哥的。” “我也没意见,反正九死一生,被派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没好结果。” “老其,别说丧气话……!” “看,火势又大了!”几个头人说着说着,突然旁边一个黑衣汉子指着南城的方向轻声提醒。而顺着汉子的手望去,哪里不是别处,正是张左耀所在的刘家。 话说张左耀去救楚业去了,哪里还管东厢的火。却不想,那边刘黑头错误地认为放火者人多,于是强令家丁聚集起来以防不测。不过,等小股的人探查的结果却是哪里一个人也没有,刘黑头这才命令大家去救火。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火势虽然危险,却也能够及时控制,可惜,此刻刘家却多了两只跳蚤。那头西厢忙得不亦乐乎,这边刚刚灭了的厨房却又莫名其妙的烧了起来,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这火烧得不简单了,家丁们左右忙活的同时,却也心神慌乱。 俗话说越慌越忙,越忙越慌,救火这样的危险事情更是如此。不时地便有人受伤,这下,救火的工作立马变得缓慢无比,人慢了,火势却不会慢。不一会,整个东厢房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东厢别管了,围着内墙给我浇,别让火势蔓延开了。”最后时刻,还是刘黑头发话,放弃了东厢房,还好今夜风很小,应该危急不到别院,不过这样一来,火势不可避免的烧亮了南城的天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正当刘黑头焦头烂额的时候,一队府卫军却冲进了刘府,有五十来人。还好,来人刘黑头认识,急忙上前招呼。 “赵爷,家中失火怕是有蟊贼进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抓到了吗?现在就要打起来,你这里却出这档子事情,别是奸细什么的混进来了吧?” “啊?不能吧!”刘黑头确实把这茬给忘了,急忙到:“这我到没想到,既然赵爷来了,正好把他们揪出来。” “爷,你看!”刘黑头的提议本来也是顺水推舟,不用他说,府兵也是要搜出放火的人的,不过赵军爷还没发话,手下一兵丁却大声吼叫起来,本想责骂两句,不过随后赵军爷脸色大变,急急拉过来一个小兵吩咐到:“看,看个P,快,快,快去通报县尉,就说敌人奸细闹城,快派人来。” 而顺着那个叫喊的军卒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城东,城西,尽然同样的冒出了红光。赵爷相信,不用多久,整个城中一定是火光冲天,难道敌人要夜攻? 刘家的院落很大,前面烧得热闹,后院除了烟雾缭绕以外倒也还算安全。看着前院的火光,听着家丁的叫喊,刘响本来是想去看看热闹的,不过老头在那里,他可不想听他啰嗦,所以便留下来等着。 忽然,从隔墙处烟雾里奔出连个身影。 “谁在哪里,还不给老子过来?火势怎么样了!”看不清面目,不过这却不妨碍刘响在自己家嚣张。明显对方一听自己的声音,身形一顿,显然被‘吓’着了。不过随即刘响便意识到不对了,只听烟雾中的两人有些亢奋的说到。 “是他?” “妈的,没错!” 说完,两个身影不约而同的猛窜向刘响。脸色和身形迅速清晰起来。 “你们,你们……!” 说是迟那是快,来人便是楚业和张左耀,再次将西厢点燃,两人便满屋子的寻找刘响了,前院没有,这便冲向了后院。正犹豫从那边开始,却没想到刘响站在后院门口乱嚎乱叫,正宗的踏破铁鞋无觅处。 那头,刘响是真的吓傻了,这边楚夜和张左耀却已经一左一右狰狞着脸,瞪紧了双眼跃上台阶,仿佛怕他又从眼前消失一般。 “畜牲,你受死吧!” “杂碎,砍了你!” 没有丝毫的停留,楚夜手里是被丢在柴房的柴刀,而张左耀手里是从厨房寻来的一把菜刀。此刻两人同时狠狠地扑向了刘响。 唰唰两下刀锋撕裂空气的摩查声响起。 “啊!救命啊!”刘响这时才来得及发出呼喊。人也条件反射般后退,结果一下被门槛绊倒在地,正好躲过了愤怒的两刀。 “求你,求你们……!”一边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后腿,一边求饶。 “哐啷”刘响爬进了屋子,楚夜立马就跟了进去,张左耀则迅速关上了房门。 楚夜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加上双眼血红和额头血肉模糊伤,看起来就一尊魔兽慢慢的靠近了刘响。 “求你们,我有钱……!” “住口,哼,你也知道求饶?畜牲,你觉得可能吗?”张左耀从另一边也赶了过来,恶狠狠的说到,结果刘响爬着爬着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 “小雨,我给你报仇了!”见刘响是跑不掉了,楚夜张口喃喃的说,随后,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邪气的笑容,看起来比之愤怒的时候更可怕几分。 “小雨?我没碰她,大爷,我没碰过她……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他是自杀的!”刘响听到小雨的名字似乎想起什么来,不过此刻他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见楚夜慢慢举起了手里的柴刀,眼里只剩下刘响那张万恶的脸,然后刀子如霹雳般落了下去。 第十二章 夜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逢大战时,城中火起对于敌我双方的影响可想而知,起初刘家火势并不大,不过后来因为刘黑头错过救火的时机,整个东厢三排房子都烧了起来,连府卫军都不得不紧张起来。(看到顶点网) 青石县四门则是接到命令,城内可能有奸细闹城,震动,全部动员防备起来。 果然,火越烧越大,也就是卫军冲进刘家的时候,东城,也就是那伙被几个伙长带领的西川军最终还是决定煽起动乱,尽管这比他们计划的要早了一天。于是东城四处火起不说,一时间多个巡逻队遭到袭击。 而一直隐秘在西城卫军神秘势力此际尽然不是对付奸细的秘密部队,反而也加入了纵火者的行列,一时间青石县城硝烟弥漫,火光冲天,随即而来的则是百姓四处逃散,军队调动混乱。尖叫声,呼喊声,救火的人有,杀人的人有——青石县乱了。 刘家后院。 “啊!”“啊!”“啊!”“啊!”一个疯狂的叫喊声从这里传出,而叫喊的人便是双手握刀的楚夜。此刻,每每叫喊一声,楚夜的刀就会用力落向前方一次,然后慢慢举起,再次落下,举起,落下,如此反复。 “啊夜,啊夜!够了……!”张左耀何曾见过如此疯狂的事情,只见面前的楚夜半跪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他的脸上、手上、衣服上、满是鲜血,不,那更像是血浆,甚至都能如同汗水一样嘀嗒嘀嗒的滴落下来。而楚夜的前面则是已经没有了人样的肉敦刘响。 刘响的手脚已经被柴刀砍烂了,他的肚子被砍破了,时不时的突出一小节内脏,伴着血污看不出是什么器官。不过更疯狂的是,似乎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刘响还没有断气,表情带着无限的惶恐和呆滞,眼神无力的望着楚夜手里的刀子。 “啊夜?”楚夜似乎真的有些疯狂了,连张左耀的呼喊都没有反应,眼见就要再次落下刀子。张左耀只好上前推了一把! “哐啷”刀子落在了地上,楚夜眼色确渐渐湿润起来,“呜!”刚才还是恶魔的男人,现在却如同小女孩一般抽泣起来,泪如雨下。 而张左耀这一伸手,却也是浑身哆嗦了一下,撑开自己的手掌一看,手里已经占满了血污。好半响,看看楚夜,又看看刘响,张左耀不知道说什么好! “遭了!”忽然,张左耀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还没问出小雨的下落呢。再回头看看刘响还没断气的,顾不得恶心和害怕,张左耀扔掉菜刀冲上前去,抓住他满是血污碎肉的衣领:“别死,别死,告诉我小雨的尸骨在那里,告诉我……告诉我!” 不抓还好,张左耀这一摇晃,那头刘响头一偏,哼哼都没哼哼一声直接阁屁了。 这下,楚夜也停止了哭泣,张左耀失望的一**坐到了血泊里。难道要让小雨暴尸荒野? “少爷,少爷!!!”就这么愣神之中,从前院方向却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嘭的一声,关着的后院木门直接碎裂,两个恶魔般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个手里拿着柴刀,一个拿着菜刀,都是满身血污。 后院的台阶只作防水用,所以只有一两层,站在后院的房屋前,一眼便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啊!”来人是一个家丁,看起来是来寻找刘响的,不过此刻先是门被破坏,后又冲出两个血人,家丁被吓了一跳,直到看见屋子里斜到在墙角的少爷家丁才叫出声来。 张左耀此刻那里容得被人发现,立马提刀就要上去。不过这个家丁似乎很机灵,没有质问,更没有继续发傻,而是立即转身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杀人了,救命啊!!!!” “来不及了。走,先逃出去。”当机立断,张左耀追出两步便回了头对楚夜说到! “可是小雨的尸首怎么办?”楚夜出了后屋清醒不少,有些犹豫的问道。 “罪魁咱们已经手刃了,下面的事情可以慢慢来,等下去就是被困的命,那时候什么机会都没了。”张左耀这时也有些紧张了,要是楚夜犯浑,他可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好吧!走!” 看了看周围,张左耀迅速回到后屋里,取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到了后院院墙的边上,然后就这样,和楚夜一同越墙而出了,身后留下刘家一片火海和滚滚浓烟,以及那个家丁凄厉的叫喊。 不一会,只听刘家后院传出了刘黑头更加凄惨的怒吼:“我的儿啊,是谁?是谁?!啊!!!!” 张左耀和楚夜算是逃出升天了,不过当他走出刘家后巷的瞬间,却有了一种刚出魔窟又入地狱的感觉。 此刻的青石县城内,已经乱成一片了,街道几乎都要被冲天的火光照亮了,而百姓们争相逃出了家门,巷子口就有百姓慌乱逃窜的身影,远处噼里啪啦的是木屑燃烧的声音,参杂着女人孩子恐惧的哭喊,参杂着男人们悲凉的咆哮。 “都别跑,都别跑,给老子去灭火去,快点!”正当张左耀被眼下的情景惊呆时,一个格外刺耳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从北街涌来的是一群布衣打扮的百姓,而百姓背后,是一排端着长枪或拿着大刀府兵,有十多人。 因为拥挤,百姓都是跌跌撞撞的前行,偶尔有跌倒的,拼命的又爬起来赶上。 忽然张左耀看见一个瘦弱的老伯受不了冲击倒在了后面,而显然他的动作没有年轻人快,转眼就被府兵赶上了。 “妈的,你个老不死的。”后面府兵走在排头的是一个穿着皮甲,拿着长刀的兵长,也是最靠近老伯的。骂归骂,张左耀没想到的是,眼见老伯爬不起来,那个兵长尽然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长刀。 “不要!”张左耀忍不住喊出声来,可惜已经晚了,只见兵长狠狠的劈了下去,瞬间,老伯倒在了血泊里,惊得前面一起奔跑的几个妇人尖叫连连,而兵长看都没多看一眼,抬腿跨过老伯的尸首,继续朝人群追赶。 不过也许是刚才的叫喊吸引,也许是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格外刺眼,兵长才走几步,便发现了站在后巷口的张左耀和楚夜。 “奸细!”只见兵长瞬间做出了反应,却是张左耀听不明白的话,不过此刻,并不需要明白那么多,张左耀和楚夜撒开脚丫子就跑,因为那头兵长的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兵丁已经长枪在头,大刀在后的冲了过来。 跑,往那里跑,府兵从北来,张左耀等人只得向南,直接冲入了拥挤的百姓队伍,不过也许是因为手里有武器,人们纷纷避而远之,迅速为他们和府兵让出了一条道路。 青石城城外义宁军大营。 “将军,城内应该乱了,西、南、东三个方向都有大火,里面已经传出军士的叫喊,看来是出动了府兵。” “三个方向?咱们只有二百多人混进去,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啊?”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不像有诈,百姓的呼喊很多,冲天火光箭楼上都能看见。”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个火上浇油,各将听令,叫醒士兵,集结队伍,如果半个时辰后城内混乱仍然未结束,那就给我攻上去。徐校尉,你领你营七百人抢冲南门左侧城墙,刘校尉,你部领七百接应徐校尉,一炷香一个轮换,张校尉,你带八百人佯攻城门,给我吸引住弓箭手的注意,王参军…….!” 内城县衙 “少将军,敌人摸进来的数量不清楚,不过三方起火,看来人数也不少。不如让七叔去吧” “不行,一千亲卫已经上了城楼,我这里七叔的一千人需要做预备队,不然如果敌人乘乱攻城,一旦有漏洞,咱们不能没准备……况且,城内复杂,我的军队并不熟悉,还是县尉的五百府卫更合适。” “这……好吧!我这就去,不过一旦有变,还望少将军支援!” “这是肯定的……!” 似乎青石县城的夜战不可避免,不过胜负却没人知晓。再说张左耀和楚夜向南奔逃去,而身后跟着一队府兵。 “楚夜,不行,得找地方躲。”不过可能因为楚夜的伤势,和府兵的距离正在减小。 不过没等两人寻找到地方,前方的去路却没了,并不是没路,而是路早给人占了。 “杀!” “杀” “队正,后面有人。” 只见街道前方,又两方人马正厮杀在一起,一边全身黑衣钢刀的不明身份者,另一边则是长枪长刀的府门军卫。而此刻,府兵二十多个,人数明显占有优势,不过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且战且退,倒也没有伤亡。不过正好撞上张左耀,这下麻烦了,两边都没退了。 “什么人?”隔着老远,黑衣人看张左耀和府兵一前一后靠近,退路被堵,只好开口询问。 “不是府兵!”略一思索,张左耀回应,想想怕有冲突又补充到:“我们靠东走。” 说起来复杂,实际却是极快,一边一句话,三路人已经处到一块了,两边都是府兵,不过也许听见了对话,都以为是对方的援军来了,一时间不敢靠近,而中间则是张左耀和黑衣人。一个靠东街站着,一个靠西街站着。 “他们人少,对面的兄弟伙,整翻他们!”几边人就这么一顿而已,原本和黑衣人打得平手府兵头领立马发现自己人优势更大了,于是举刀又冲了上来。 “没得逃了,弟兄们,杀!”显然,黑衣人也不是吓大的,嘶吼着跟着冲了上去。人说,狗急了还跳墙呢!显然被包围就是逼着黑衣人拼命了。 “也是军队?”而张左耀这里,一看黑衣人进退有度,行动一致,不像普通人,在看看后面跟着扑过来的府兵,只得拼了:“啊夜,跟着冲过去。” 说着,张左耀几乎同着黑衣人一起冲了出去。 第十三章 以命搏命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只喊一句就冲了出去,楚夜稍慢,只好紧紧跟这张左耀。(看到顶点网)片刻,黑衣人和府兵两方如同两个浪花击打在一起。 不过借着火光,张左耀看见碰撞之后街道上散落的不是海水,而是喷洒的热血。到了绝路,黑衣人果然不同凡响,只见奔在前方的黑衣人集体刚刀一个横劈,狠狠劈向府兵的长枪。 而后他们几乎无视长枪手支起的长枪是否荡开,直接奋力扑了过去,顿时就有三个黑衣人的身体被洞穿。不过这三个人几乎同时一个回手刀。 “啊!”“啊!”“啊!”三个长枪手的武器无法使用,顿时一个被回手刀削去半边脑袋,一个折了一只臂膀,还有一个更惨,拦腰齐断,其他府兵见状自然是要支援的,不过当他们把长枪对准被定住的黑衣人时,其他黑衣人却又涌了上来,也同样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张左耀那边,府兵看见冲过来的人多了两个,自动分出了三个刀手过来抵挡。却说楚夜后一步出发,拚着伤势却又超过张左耀冲在了前面,张左耀也没办法,谁叫自己身材矮小,体格瘦弱呢。 两人一前一后面对三个府兵,张左耀有些崩溃的感觉,人家是职业士兵,自己是什么?这下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也就是两个呼吸,黑衣人那边一接战,楚夜这边离三个府兵三步距离而已。这时,就在张左耀惊奇的目光中,楚夜早早的举起了手里的柴刀,然后迅速发力向前。 “啊夜!”张左耀不明白,楚夜为什么这个时候舍弃了兵器。不过随即他便不在乎这个了。 柴刀的刀尖是前弯如镰刀一样,这样更方便劈柴火,而此刻,楚夜的柴刀在冲在前面的府兵同样惊愕的目光中划着死亡的弧线,直直射向他的胸膛,抵挡?躲闪?府兵有这样的念头,可惜距离太近了,来不及了。 “啊!”前面的府兵惨叫一声,柴刀的刀尖如同一个挖心魔抓狠狠伸进了府兵的胸膛,府兵带着前冲的惯性扑到在地。 而此刻张左耀停下了脚步,楚夜呢,就地一滚正好赶到倒地府兵身边,伸手就抓住了府兵的长刀,和为了避免撞上同伴的另两个府兵擦肩而过。 ‘嘶’计划不错,不过行动并不完美,有一个府兵虽然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反应也很快,就在楚夜以为滚过去了的时候,他反手一刀提了过去,虽然还是晚了,不过楚夜的背上却也还是划出一道刀口。 二对二,形势急变。得了便宜,楚夜却没停下动作,只见他滚了一圈正好转身面对两个府兵后,腿上一蹬便发力向那个划了自己一刀的家伙奔去。张左耀知道楚夜是要打对方措手不及,先放到一个,这就是机会。 “咔”那是刀锋对刀锋的碰撞声,只见楚夜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举刀就是全力从上往下劈砍,府兵的军刀并没有精准的规格,不过却是官府大批量定制的,所以也算上品,重量长度都比柴刀强很多,这也是楚夜一开始弃刀原因之一,此刻刀锋深入寸余。 不过凭蛮力是成不了事情的,楚夜一收刀,举起就要再砍。此刻如果半蹲横刀挡住楚夜一劈以后的府兵迅速横拉,杀不了楚夜也能废了楚夜的腿,张左耀怎么能让楚夜吃亏,不过扑过去也来不及,怎么办?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张左耀灵光一闪,举手出刀,他尽然学着楚夜将手里的菜刀给飞了出去。 张左耀显然没有楚夜的本事,只见菜刀旋转着飞向府兵,最后却是刀背砸在了背上,人家衣服也没划破。 “哎哟!啊!”不过,就是这么一砸,毕竟才到也是铁的,飞奔中投掷出去力量也不小,府兵的动作就这么一滞。 生死瞬间,哪里由得你拖泥带水,就这么一滞,楚夜的刀已经落下了,咔嚓,刀锋从肩膀而下,劈开了脖子,府兵头立刻歪到了一边,顿时没了生气。 却说还有一个府兵,反应慢些,眨眼失去了两个同伴,而现在,一边是刚刚到面前手无寸铁的张左耀,一边是连杀两人的恶神楚夜,这府兵却也一点不傻了。他立马提到扑向了张左耀。而张左耀此刻站都没站稳,面对府兵却是一脸无奈了,吓得跌坐在地。 “啊!”楚夜也发现了张左耀危险,不过刀子还嵌在府兵身体里,没有半点犹豫,他一边叫喊着吸引府兵的注意力,一边再次弃刀空手冲了过去,显然,这再次超出了府兵的计算范围,一犹豫,张左耀也有了喘息的机会,就地一滚。说来也巧,他的手正好刚好触碰到刚才投掷的菜刀,顺手就抓了起来蹲在一边。 而那边,楚夜空手冲了过去拦截,府兵犹豫过后,举刀就对着楚夜来了,楚夜也不傻,一个折冲,低身又是一滚,府兵刀还是落下了,不过和刚刚一样,只够在楚夜背上留下一道小口而已。 这下子轮到张左耀火了,楚夜本来就有伤,连杀两人的是楚夜,连挨两刀也是楚夜,而且有一刀还是为了救自己。 山里人有山里人的信条,古语就有说:欠人一粒米,还客一锅粥。张左耀咬紧牙关,双腿一蹬,飞扑向府兵。直到贴近了,张左耀的嘴里才蹦跶出两字:“娘的。” 二对一,而且还是反应最慢的一个,加上原本看上去像个低能的张左耀突然发彪,府兵显然很是不适应。结果可想而知。张左耀开口的同时,狠狠一菜刀就切在了府兵的肩胛骨上,不过或许不够锋利,或许力量太小,府兵只一个踉跄,连握刀的手都没有松开。不过当然回头看看那个家伙砍自己的时候,那头楚夜乘势暴起,一掰手腕,勒住了府兵的脖子,一手握住府兵拿刀的手,制住了府兵。 一见如此,张左耀嚣张起来,冲上去对着府兵的肚子就是一刀。“嘶”衣服破了,又是一刀,肚子破了,血液四溅。 “靠,怎么还不死!”府兵极力的挣扎,就是不死,这可气坏了张左耀,不过楚夜没有给他机会了,只见楚夜单手一掰,从府兵手上抢过长刀,然后一个刀花横向了府兵的脖子,一拉,顿时府兵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这边打得专著,黑衣人那边更是激烈,不过当张左耀回头再看那边的战斗的时候,却发现了惊奇的一幕。只见街道靠东,两边人马再次分开了,不过原本追着黑衣人跑的二十几个府兵现在还站着的只有一半了,跟着张左耀追来的人也是围剿黑衣人,现在确只有四个了,其他的要么倒地呻吟着,要么没了声息,而是十几个黑衣人起码还有十一二个。 “杀!!!”黑衣人叫嚣着,不过却没有真的冲过去,而是一步一步的前挪着,似乎随时可能发起冲锋。 瞬间,张左耀明白怎么回事了,只见黑衣人个个都是举刀面门大开,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势,特别是有两个肩头还挂着戳穿了身体的长枪,却也是单手举刀,目露凶光;而府兵则是面露惶恐,脚步有些后退的迹象。 府兵,沿用于盛唐兵役制度,每年府兵服役两到三个月,战时才全部召集,就是半农半兵。现在黑衣人的表现很明显更像职业军人,关键时刻悍不畏死,而府兵则是盛则兴败则亡。 “左耀,怎么办?”张左耀发呆,楚夜却没有。 “啊!”被楚夜一问,张左耀这才考虑现在怎么办:‘跑?不,眼下府兵还是人数上有优势,自己转身一逃,很有可能被追不说,影响了黑衣人的气势,怕是谁也跑不了。 “干掉他们”最后,张左耀下定决心:“啊夜!接着。” 楚夜本来盯着府兵,回头一看,张左耀却把自己的柴刀丢了过来,本来就拿着长刀,楚夜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意思。不过,随后他就明白了,只见张左耀左手抓起了地上的长刀,右手却是拾起了那边砸人的菜刀。 黑衣人和府兵一进一退,却还是没有那边冲锋,其实张左耀考虑得一点没错,黑衣人已经有人开始考虑撤退了,渐渐失去搏命的勇气。 “杀!!!” “啊!” 僵持的局面被随着叫喊声被打破,只见张左耀和楚夜提着双刀并排冲着府兵的队伍奔了过来,不过一把柴刀和一把菜刀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滑稽。 战场争斗,有时候讲的就是一个气势,兵败如山其实也就是气势倒了。而现在,眼见两人要加入战团,府兵头领有些郁闷,不管吧,远处那三具尸首明显是自己的,这两人不能不管,管吧,面前还有黑衣人气势汹汹的要扑上来。 长官犹豫,而靠近张左耀方向的两个长枪兵却不犹豫,他们随即将枪头对上了这边。本来长枪兵就只剩下六七个了,一下去掉两个枪头,顿时,黑衣人面前的威胁似乎又少了一份。 “杀!!!!”张左耀又是一声呼喊,楚夜一直注意照看张左耀,只见喊了一声,张左耀举起了右手的菜刀,楚夜也跟着举起了自己的柴刀。 飞刀又见飞刀,不,应该是柴刀又见菜刀。在距离府兵四步左右的距离时,张左耀和楚夜双双将手里的短兵器全力直线投掷了出去。 “啊!” “啊!” 第十四章 相聚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两个旋转的催命符眨眼便到,两声惨叫响起,也许太快,也许太意外吧。.这次不但楚夜完美命中,就连张左耀也终于用刀峰击中敌人。 不过,楚夜的柴刀那是再次直接挖胸的致命攻击,而菜刀则是击中了一个枪兵的手臂,除了吓了人家一跳把枪落在地上以外,也就是一道小口子而已。 当然战场上这也足够了,攻击奏效,随着前面长枪兵一倒一伤,楚夜长刀左手换右手,越过倒地的长枪兵,猛扑进了有些慌乱的府兵队形里。 “啊!!!!杀!!!”楚夜低沉的咆哮,双手挥舞着长刀,左一刀右一刀,其实只有张左耀明白,楚夜本就是乱砍一气。不过此刻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三分像不要命的冲杀。 “杀!”“杀!”黑衣人也反应过来,楚夜一下子打乱了府兵的阵势,机会就在眼前。 张左耀并没有真的冲向前去,投掷完菜刀以后,他就紧紧跟随着楚夜,一来他不觉得自己冲进去存活的几率会多高,二来,对于发起狠来不管不顾的楚夜,张左耀觉得守住他的身后也是很重要的。 张左耀此刻不直接面对敌人,也才有机会注意到观察一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的心突突直跳,血脉喷张到极限,不禁有些痴了。 青石县城的街道算比较直的,而此刻,望向西街,哪里浓烟滚滚,伴着夜色的漆黑,显得幽深而可怕,而从夜色里传来的多是凄厉叫喊声,哭泣声,偶尔还有几声孩童稚嫩的呼救。 再回头望向街南,这边火光冲天,印着天际,而火光中传来的是刀枪的碰撞声,烟尘里透来的全是血肉横飞,伴着刀枪闪烁的场面,应该也是有黑衣人和府兵的战斗。 这就是战争,没有所谓的热血,没有所谓的正义和错误,张左耀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加入了混战。如果自己死了,不过一具没人认领的尸首而已。怕是县城里的许多百姓也是如此吧!而这场战斗的胜败又与他们有何干系呢? “左耀,你没事吧!”这边张左耀猫着身子左看右看,却没看见身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啊,没事!”环顾四周,还站着的都是黑衣人,总共七个,现在这些似乎也没明白和自己并肩杀敌的人是个什么来头,只冷冷的站在那里望着张左耀和楚夜。 “你们谁是头。”现在可耽误不得,张左耀先开了口。 “这呢,死了!”互相看了看,左边的一个小胡子指了指旁边的一具尸体。 “没有别的命令吗?站在这里做什么?”张左耀有些疑惑。 “谢壮士出手相助!”小胡子说话很简洁:“命令就是等着。” “呃,不用不用……我们先闪,你们忙!”既然你们群龙无首,与其跟着当无头苍蝇,张左耀选择相信自己:“楚夜,走。” 说着,张左耀捡起自己的‘飞刀’就要离开,楚夜自然有样学样了,别说,这飞刀在这混战的时候,还真挺实用的。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候,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伴着喊杀声从南面传来,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快,先躲起来!”张左耀的第一反应是四望一下,正好寻到一个漆黑的死巷很适合躲藏。不过那边黑衣人却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往北跑也不是,冲杀向南也不是。 “等什么呢,快过来啊!”发现黑衣人还傻站着,张左耀有些郁闷!当事的所有人都没有想过,就是这一声招呼,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甚至可以说,历史前进的轨迹从这里被小小的撬动,然而,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未来尚在进行时。 “走!”最后,还是小胡子最先决定。 最后,小巷只得两人并肩,张左耀和楚夜占一边,而黑衣人排成一排占了另一边,显然大家信任度并不高。 张左耀站在前排,伸出了自己的脑袋观望。不一会,烟尘中先冲出的果然是黑衣人,大概能有十几个。 “啊!”又是一声惨叫,一个奔跑的黑衣人扑倒在地,滚出好几米,背上直挺挺的插着一支箭羽。而此刻,张左耀也看见了他们身后的府兵,大概二十人,不过却有五个拿着弓箭,看来这也是黑衣人不敌的原因——远程射杀。 “啊!”就在巷子口前,又一个黑衣人中箭,不是要害却是大腿,立刻让他一个跟头摔出好远。让人以外的是本来跑在前面的一个黑衣人闻声回头看了一下,尽然转身回来搀扶,看来受伤的人和他关系不错。 “嗖嗖嗖”的,弓箭声不断传来。 “走,快走!”受伤的人推开回头救他的同伴。 “大哥!” “走啊!走!” “不,一起走!” 显然其他人也听到了嘶喊,纷纷回头,本来还在奔逃的几个黑衣人尽然全部停下了脚步! 看到这一幕,张左耀不但一点不感动,而是心理‘咯噔’一下:“老兄,你要倒也别倒在这里啊!” 就这么一个推一个拉,腿上中箭的黑衣人一瘸一拐的虽然走出去几米,然后毫无悬念的府兵也追了上来。 “救他们!”小巷里,张左耀咬了咬牙关,对旁边的小胡子说了一句。 “好!”小胡子略一犹豫,应承下来。 许多年后,小胡子这样回忆这个硝烟弥漫的夜晚:“……按理说,人是我们的同伴,却让一个陌生人提议要搭救,这让我有些惭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也便有了那晚的合作模式,那就是他提议,我们来决定是否执行,当然,那时候我的判断力并不高,所以,基本上也就变成了他说了算……!” 其实小胡子一直不知道,张左耀哪有那么好心,他所考虑的不过是,一旦让府兵就地消灭了眼前的黑衣人,那自己暴露的机会非常大而已。 “巷子里有九个人,那边跑的有十个,差不多和府兵一个数,突袭的话,有机会!”这是张左耀的估算结果。 当追击那两兄弟的弓兵正好出现在黑巷口时,张左耀和小胡子猛地冲了出来,楚夜同样的后来居上,同样的两把飞刀猛的插向前排的弓手,而小胡子一边奔跑一面呼喊着。 “杀了他们,回来,杀了他们……!” “杀,救大哥!”已经停下观望的黑衣人也立刻投入了战斗,又是一场混战,不过明显突袭的优势显现出来,惨叫声震耳欲聋的响起,不过在着满是杀戮的夜色里,却不过一丝巨浪下的涟漪而已,半柱香,府兵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了。唯一让人错讹的是,张左耀除了飞刀以外还是没有一点建树。 “你们跟着我们干嘛啊?”张左耀决定继续向南城潜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小胡子以及那两个被救的兄弟俩带领下,剩下的十四个黑衣人尽然什么也不表示,却也不离开,而是静静的跟着张左耀。 很久以后,张左耀才知道,小胡子看重的是楚夜的冷静和悍勇,在这样纷乱的情况下,无疑这样的人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而此刻,黑衣人互相看了看,还是小胡子先开了口:“公子,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什么?”张左耀不明所以。 “当然是活命啊,眼见就要后半夜了,我们这些人怕是活不成了。”小胡子似乎有些悲观。 “哎!乱世命如草菅啊!”张左耀听着小胡子的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好吧,既然大家聚到一起,那能帮的我就帮一把!愿意跟我走,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黑衣人心里怎么想的张左耀不知道,他也就是把话说全了,安慰自己的良心而已,不过小胡子和其他几人互相望了望之后,尽然点头了,只听小胡子说到:“好!我们对城里不熟悉,有公子引路自然更好,如果能逃过这劫,将来一定报答大恩!” 还是青石县城,还是城南火光冲天的小巷。不过此刻,张左耀却有些头皮发麻。而麻烦的源头还是黑衣人。 张左耀的目的地,便是哪个早先收留过自己的寡妇何氏家,独自前去似乎很危险,所以他倒也很乐意和黑衣人做个临时搭档。 可惜,,一路上不断的出现小股的黑衣人,又是小股的府兵,似乎没完没了一样,小胡子现在人多了胆气也足,他是不用和张左耀商量什么的,冲上去就是一阵砍杀。张左耀那点本事是帮不上什么忙,到是楚夜一般先在后面观战,危险时刻冲上去一阵发狂,倒是还真救下不少人。 “就是这里!”总算熬到了何氏家,但张左耀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回头一看,靠,原本只有十四个人的队伍,东救几个,西救几个,而这些人显然很乐意加入小胡子的队伍。 “四三,四四,四五,四六,……加我和楚夜,靠,都四十八个人了!”就在刚才,原本已经躲藏起来的一队七人的黑衣人,直接从侧巷里冲出了汇入了张左耀一行人,人越多,目标越大,危险不言而喻,可张左耀又没办法! “咚!咚!咚!”何氏挂满蜘蛛网的木屋很小,装不了这么多人,不过张左耀也不能就这么站在篱笆院里,只好先敲门再说! 不过,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张左耀想了想,跑到关得死死的窗户旁喊起来:“大嫂子,是我,张老弟!” 第十五章 攻城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嘎吱”木门打开,不过却只是一小缝而已。(看到顶点网)张左耀可不想错过机会,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把门推开了。 “哎唷!”,屋里传来一声轻哼。 张左耀先一步踏进去,却见何氏一脸惶恐的坐在地上。 “阿!!!!救命啊!!!!” “大嫂子,别慌,听我说……!” 想要安慰几句,那曾想,那边小胡子一行人已经不待招呼的鱼贯而入,吓得何氏一面惊叫一面朝着内屋退去! 张左耀知道何氏担心什么,只见她跑到墙角的一个大瓷缸前,拿起了那把可笑的菜刀,再次对着张左耀瑟瑟发抖,也是,任谁看见一堆满身血污,拎着刀子的黑衣大汉无缘无故的冲进家里,都不可能平静的。 “听我说,别怕,没事的,我知道孩子在后面,我保证,没事,他们都是我朋友……!” “出去!!!” “你先别慌,冷静冷静!吸气!……!”花了好半天,连孕妇吸气都用出了,张左耀才安慰好了何氏,不过却怎么也没能让她放弃手里的菜刀,不过此刻张左耀也顾不得了。 “其他人都站到屋后去!别站在院子里!”眼看外面还有二十几个人,张左耀只得安排他们在木屋附近隐蔽,可是,毕竟何家房子太小,怎么都不够用。 “大……大兄弟。隔壁家屋子没人……!”正当张左耀焦头烂额的时候,何氏在角落哆嗦着出了声,明显,她并不是不信张左耀,而是信任无法战胜恐惧。 这么多危险人物躲在这里,张左耀自然是不敢放松警惕,等人都进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拉住了小胡子:“不能光躲着,得派人去盯着前后左右,府兵肯定会巡查到此的,如果是成建制大队过来,咱们要及早准备换地方躲开他们。” “好!我去安排!”小胡子听着张左耀的话不断点头。 这个夜晚注定了很长很长,听着远处的喧嚣,偶尔传来的喊杀声,张左耀疲惫之极,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靠着墙壁蜷坐一会,看看就立在一旁的楚夜神色暗淡,张左耀这才回想起这稀里糊涂做的都是什么些事情。 穿越、结仇、寻仇、报仇再到现在的解救黑衣人,这日子过的跟梦似的。对,就像一场梦。接下来呢?这梦该怎么做下去?张左耀有些迷茫了。 而这时候,前面的小胡子和其他几个领头人小声地商议着什么, “阿夜,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忽然,张左耀想起面前一屋子的黑衣人,有些疑惑别人的命运和自己的有什么不同。 “为活着呗!”旁边,楚夜虽然答了话,却还是低着头一脸的冷漠,手里的长刀也从未松手。 “活着?”就这两个字,张左耀叨念着,是啊,活着,不就是活着吗?好死不如赖活着! 也许不知道张左耀什么意思,楚夜侧脸瞟了一眼张左耀。却发现刚刚还神经质的他却疑惑的看着前面,楚夜不自觉地也望了过去。却见前面的黑衣人围着小胡子争论着什么。 “胡子!什么事?”还是张左耀先开了口,引得一屋子人都张望过来。而张左耀则是站起来身朝那几个头头走去。 “公子,是这样!”小胡子对张左耀态度很好,也最先回话:“外面又救回来不少弟兄!本来让躲在后巷!可现在后巷也装不下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噢?有多少人了?”现在不是在战斗,人越多集中坏处也越大。 “四个什,都被打散了,还剩二十几个人!” “靠!加起来有七十几个了!”张左耀有种越玩越大的感觉:“城北城南的情况怎么样?” “都有兄弟守着,北面有好几拨府兵路过这条街,不过还好都没有进来!南面都忙着救火,倒是没有发现我们聚集……” “杀!”“冲啊!”“啊!” “怎么回事?” “是攻城?” 正当小胡子给张左耀商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成片的喊杀声,而且越来越大,和刚刚四处零星的混乱不同,这次,似乎是整个南城还伴着震天的擂鼓。而屋子里的人一听见这声音,顿时炸开了锅,有个别的更是情绪激动。 “都别慌,安静,去告诉外面的弟兄,都给我安静!别找死!”张左耀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还是有疑问:“你们城外的大军是决定今天攻城吗?还有你们的命令是什么?向哪里集结?” 也许张左耀的找死说的有些生硬了,不过效果也很明显,屋子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任由外面的喧闹逐步扩大。 “我们那里有资格知道这些,但只要大军攻城,我们的机会不就大了!”小胡子的话有些自嘲的味道。 而这时,那个后来被救的兄弟俩有一个问了句话:“咱们是不是冲出去杀上城头,接应城外的大军?” “对!杀出去!” “不好吧!咱们这么点人?” “妈的,都要两伍(队)了还少,你小子怕死吧!” “狗屁,老子不是出生入死的能在这里?你的狗嘴给老子放干净点!” “不出去在这里等死?” 刚刚平静的屋子里又有些乱了,张左耀看不下去,厉声到:“够了!要吵嘴出去吵!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别拿别人的充熊!” “你他妈算老几?”张左耀话音刚落,突地,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刷,咔嚓!”突然,一把长刀直直的插在屋子中间,把张左耀吓了一眺,黑衣人纷纷抽刀而起,显然也给吓着了,而刀子的另一头,是楚夜冷漠的脸色:“妈的,没他,你们他妈的就一盘散沙,早被府兵垛成肉酱了。” 楚夜的话其实水份很重,张左耀都没这么想过,不过这时,黑衣人却是面面相窥,小胡子也说话了:“是,本来就是公子先救了我们。渐渐的大家才能拢到一起!” “是小胡子救了我们兄弟,你的想法我同意。”大腿中箭的那位也开了口。 张左耀有些傻眼,楚夜一句糊涂话而已,引出的确是另一个局面,除去后到的一些人还在外面,小胡子的兄弟是最多的,加上那两兄弟的人支持,似乎张左耀间接的一下子成了这些人的临时头目。 不过张左耀可没那心情去高兴:“额!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眼下有两个事情很重要,其一:看样子,是大军攻城没错,不过打仗虚虚实实,咱们先要清楚南门是真打起来了,还是虚张声势。如果只是试探攻击,咱们去了,这不是自投罗网?” 看看周围,大多数人都点了头,包括刚才那个尖细嗓子的家伙,张左耀这才接着说道:“还有,第二,一旦真打起来,城内的大军不会没有动作,咱们得盯紧,要是撞上府兵守城的预备队赶过来,怕是没见着南城墙咱们就都要完蛋。” “不过公子,光打探?咱们就这么等着怕是?”小胡子虽然同意张左耀的想法,却也有疑惑。 “越是这时候,越要知己知彼不是。等打探清楚情况再下结论不是吗?”想了想,张左耀双手一摊补充到:“当然,我也不是你们的人,所以我的话只是建议!” 听了张左耀的话,小胡子出去安排人侦察了,而县城城南,并没有张左耀猜测的佯攻。而是真的攻城了。 说起来城里的人度日如年,而城外西川军却觉得时间飞快,早先的命令是半个时辰后攻城,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将军是观望城内的乱势是否能支持半个时辰,而半个时辰后,城内的大火仍然未灭,喊杀求救声未断,结果,最先出动的四百亲卫黑衣黑甲摸索着朝着城墙爬去了。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城内的哗变,城墙的守备格外小心,亲卫在距离城墙五十步的时候便被发现了,并没有如期许的那样悄悄摸上城墙。于是城头显示弓箭手发难了,而亲卫身后不远的攻城部队开始了艰难的登城战。 其实西川军一开始投入得并不多,不过夜里可视度太差,守城将士并不清楚城楼下有多大规模的敌人,大多略显慌乱。所以只几波杀伤力不大的箭雨果后,城楼左侧城墙便有云梯架设,有西川军强行登上了城楼,左段城楼之上,一场血腥厮杀在所难免,只是来得这么快,倒是接战双方将领都没有想到的。 南城门守将是个都尉,而此刻他正站在南门城楼上观战,不过其实除了漆黑的夜色和夜色里昏黄的火把,他基本看不出什么来。 “大人,敌人主攻左侧,那边的兄弟怕顶不住,要不要抽调人手?” “再等等,还不能断言左边是主攻,你调城楼一百弓箭手左移五十步,抛射支援,通知常校尉,坚持两柱香时间,如果敌人攻势不减,我就给他支援。这之前,他要把左段丢了,提头来见。” “是” 城外中军大帐。 “将军,西面上墙了!”一个哨兵跑来跪地禀报。 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几案后面的却仍然不是义宁军的那个老将军,坐着的还是那个稍显年轻的前锋将军,只听他略带诧异的开了口:“噢?这么快!” “将军,看来东川军不堪一击,不如借此压上去,一举拿下青石县!”下面一个满脸横肉的校尉唾沫横飞。 “放屁,怎么老是改不掉你那恶狗吃屎的毛病,现在不过咱们乘夜突袭占了便宜,等人家缓过气来,整顿一二,左段那点兵力根本站不住脚,都给我耐心点。还有,怎么姓张的佯攻城楼,为什么还不发动?” 首领发火,底下的将领纷纷安静下来,没人再啰嗦,前锋将军想了想,嘴角却是一笑:“不过,既然上去了,也不能浪费这次机会。传令:告诉徐校尉他干得不错,还有告诉计划支援的张校尉,现在就压上去冲击城墙。” “普勒,点齐你的一千军丁,把多余的东西都下了,给我轻装埋伏在城墙右段去等候命令,记住,没有命令之前你要是被城头的敌人发现了,你就等着挨军棍,知道了吗?”那个刚刚才被骂恶狗吃屎的校尉看来就是普勒,只见他俩眼一亮的。 那头将领们做着谋算,南城墙左段这边,顷刻间已是血海一片了,用云梯攻上了楼的西川军先是打了个城卫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没得意多久,城楼下传来惨叫,那是从中段支援的长弓手给下面带来损失。 本来攻上城楼还只是少数,后面的支援又遭到打击,另一面,在军官的嘶吼中,城卫军开始有规模的对占据城墙的西川军士展开绞杀,一时间城头上惨叫连连。如果不是小县城的城墙地方狭隘,人多的优势不能完全发挥,不然怕是西川军辛苦占据的城墙据点就要丢失了。 不过不管是那,震天的喊杀声,刀剑碰撞,撕破衣甲、砍碎骨胳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战斗这才刚刚开始。 第十六章 血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兄弟,有大队府兵从北面过来!”一个黑衣人张嘴 “多少人?” “不知道,看不清,起码好几百人!” “隐蔽,通知隔壁的弟兄,都安静了,一旦被发现,别恋战,直接向西逃。(看到顶点网)” 等待不是毫无结果,却让人心里直打突突,张左耀虽然建议大家直接向西逃,不过他也知道,如果真给发现这两民宅里藏着七八十个敌人,几百府兵怕是不会放心的,这再想跑怕也跑不了几个的。 “哗!哗!哗!” 不一会,屋子外传来了脚步声,整齐而有力。漆黑的小屋里,张左耀能听清所有人的喘息声,明显,都不是很平静。 “是亲卫,不是府兵!”小木窗前,眼望着窗外的小胡子紧了紧手里的刚刀,有些不安的对张左耀说。 “虚!”借着月色,张左耀也看出了不同,穿皮甲更多,明显此刻走在外面的更加精锐,他也有些疑惑,轻声问到:“县城里不是只有府兵吗?这是谁的亲卫?” “是董光成百义军的亲兵。” “他是谁?”张左耀自然不认识,于是脱口而出。 “是董璋次子!”尽管小胡子意外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 “嘶!”不知道是谁拖动自己的刚刀,发出了声音。 其实这声音并不大,不过本来还有些衣服摩擦声响的屋子一子没了半点动静,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了,许多人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憋着气。 “呼!”总算过去了,不少人和张左耀一样松了口气,略一思索,他转过头看着小胡子:“大概三百人,不过这是咱们面前小街过去的,估计其他街道还有,按三路算,近千人增援南城门,外面肯定攻得很猛。” “咚咚咚!”张左耀的分析还没有完,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看门的人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便把门打开了。 “哐啷!”外面的人几乎是撞进来的,一时看不清表情,不过肯定是慌乱了。 “有府兵,在挨户,搜查……!”看来,这位是跑着过来的,说话喘得厉害。 “多少人?”小胡子询问! “二十几个!” “不可能!”听到回答,张左耀摇着头出声否定了:“二十几个不敢挨户查,他们肯定有同伴在附近,只是你没看见,而且,怕是你们闹事的兄弟已经被摆平了。” “那怎么办?要悄悄的干掉这二十人怕是不可能的!”小胡子话里充满了担忧。 “那就不要等他们过来,我们直接过去干掉他们,然后再回来!” …… “哐当!” 南街正街两旁的小巷里,一个府兵一脚踹开了一家紧闭房门的住户,随后踹门的人身后涌出几个兵丁冲了进去,随即屋子里传来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还有孩童的啼哭。 不一会,这队府兵们出了屋子,走在前面的一个胖子刀尖滴着鲜血。 “姥姥的,都说了我们查人而已,还敢跟我横!” “算了,甩两刀也就是了,耽搁了时间队正要骂人的!”后面的一个廋子劝解到,看来屋子里有人受了伤却侥幸活了性命,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苦闷。 “头呢?”又一个府兵从屋子里出来。 “就在隔壁街!” “那有人?”门外举着火把地哨兵提刀指着通向南面斜街的一个巷子。 “有个屁阿,黑漆漆的!”哨兵的话吸引大家,不过看了半天也没动静,胖子府兵咧咧嘴骂。 “我明明看见了阿!”说这,哨兵举着火把朝二十多米远的巷子口走去。 哨兵一直盯着巷子口,不过刚好这里背阴,根本看不见什么,不过当他走到离拐角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忽然,从巷子口冲出一个黑衣大汉,哨兵愣了一愣,开口想要询问:“干什……” 显然府兵严重缺乏战斗经验,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废话呢!口里才冒两个字,黑衣人已经两步窜到了他的跟前,他知道不好,不过一手拿着火把,单手提刀想要抵抗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肚子一凉,下意识低头一看,敌人手里的刚刀已经只能看见后半截了,他想要呼喊,不过从侧面伸过来的一只大手却把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哐当!”尽管哨兵被制服了,不过黑衣人也有计算失误的时候,哨兵的刀子掉在了地上。 “小三,小三是不是你?说话!”胖子府兵耳朵尖,循声望去,小三的火把第一时间熄灭了,隐隐能看见人影,而他的声音立即吸引了其他人,显然小三永远不能回答他了。不过没有回答也等于回答了——哪里有情况。 附近搜查的队伍听见了胖子的呼喊,都在靠拢过来。 “杀!” 偷袭的人,自然便是张左耀和小胡子一伙,这时,只见更多黑衣人从黑巷里鱼贯而出,迅速,当先两人呼喊着开始加速,一个便是身材魁梧的楚夜,另一个则是略显单薄的小胡子。 “有敌人!” “杀!” “杀!” 人数远多于府兵,只一阵冲杀便有了结果。自然是府兵被歼灭。 “怎么样?死了几个?”战斗结束,张左耀询问小胡子。 “一个,伤了一个!” “大人,有府兵赶过来。人不少” “这边也有!” “完了!还是惊动了附近其他人。撤!快!” 撤退的决定是正确的,南城搜索的府兵是成建制的,便是县尉亲领的那五百精锐,他们刚刚在城东清剿了一百多组织好的黑衣奸细,这才向南城扫荡而来。目的就是对付像张左耀他们一样被打散又重新组织在一起的黑衣人。 “怎么办?人太多了!” “往南退,不回小屋了,没用!别乱伤百姓,不然咱们会被围攻!” 南城的火光已经很微弱了。张左耀此刻也明白,其实往南去一样危险,不过想想何氏还有那两个喝粥的小孩,既然躲那里早晚也要被赶出来,不如不去,何况如果最后实在顶不住了,张左耀还想着摆脱黑衣人,然后自己偷溜回去呢。 从府兵那里抢来的火把被点燃了,原本在黑暗中行动的小胡子等人都拿起来火把。而街上乱跑的百姓自然看到这群黑衣人纷纷避让。 不过一路奔向南城门,张左耀也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原本预计多少会出现的府兵尽然一个都没有。难道…… 跑着跑着,片刻,南城门只有不到四百米的距离了,而张左耀也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因为南城墙传来的拼杀声越来越清晰,有愤怒的,有恐惧的,也有些凄厉的,战况相当激烈,伴着大火过后的浓烟,刺鼻的气味,颇有点人间地狱的感觉了。 “怎么没有攻城车?”隐蔽在侧巷里,依稀望着满是火把的城墙和那些偶尔闪现的身影,张左耀低声询问小胡子。 “白天才到,那玩意估计还没造好!” “不用都打得这么快,府兵也太不经打了!” 小胡子不知道张左耀为什么感叹,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吭声。 不是张左耀多喜欢猜测,而是被情况所逼,此刻,后面成群的府兵正地毯式搜索而来,前面是激战正酣的战场;大家的命运到底会怎么样,谁心里也没底。但是如果继续不作为,那就是大家一起等死。 七十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至少他们隐藏的这个测巷是站的满满的了,张左耀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出主意的,做不了黑衣人的主,不过现在这群人也没谁能做主的,如果不是漆黑的夜色,旁边的人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张左耀满脸的犹豫。 就这么耗了一会,北面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声音,那是府兵闯进民宅闹出的动静,虽然还很远,不过却依旧令人紧张。 “都听我说!”没时间多想了,无论想要如何在这乱世闯荡下去,总要活下去才行:“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咱们这群人是上了绝路,我不管别人死不死,反正我不想死;眼下有两条路给大家走。第一:大家就在这里散了,各自逃命,有没有本事逃过府兵的搜查那就看大家的本事了!不过我提醒大家,现在算起来,城外的攻城快要持续一个半时辰了,我估计后半夜还没有进展,大军可能不会强攻了,夜里还好,白天怎么躲才是大问题。” 张左耀的话说得算委婉了,其实就是说,今天暴露了,明天全城大搜捕,大家死的概率很大。略一停顿,他才接着说:“第二条路,不如乘着夜色咱们来个夜袭城门,也许能放大军入城。” “哗!”张左耀话音一落,一片哗然,黑衣众人都顾不得这是隐蔽了,纷纷议论起来。 “张兄弟,你不是开玩笑吧!”小胡子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你觉得现在适合开玩笑吗?”张左耀自己心里都突突直跳,不过却不敢表现出来:“第一,咱们是突袭,城内动乱大部分被平定了,城门卫估计想不到会有人大胆从背后袭击;还有,咱们的最大的目标又不是杀光城门守卫,我们只要报成一团冲到城门下打开城门;” “到时候,你们想想,城门外的大军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即便如此,这也肯定是一场血战,九死一生!敢拼吗?” 说着,张左耀开始已经把音量放大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继续躲躲藏藏了。他要看看这些人愿不愿意博一把! 第十七章 城门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不知道算不算巧合,小胡子本名还真姓胡,因为家里排行老三,家人都叫他胡三,而这个小名随着他的同乡也一起带到了义宁军。(看到顶点网) 胡三一向做事稳沉,武艺也尚可,加以时日,一定能在军中混出些许名堂,所以当他被挑到潜入青石县的时候,他的队官表示十分惋惜,不过胡三却一点也不感激队官,因为他知道本来点兵时挑到的可不是自己,而是队官的小舅子。 不过胡三也没什么抱怨的,无疑这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但不得不说,像胡三这样没背景没靠山的人,无疑也是个机会,一个向上爬,一个翻身的机会。 可惜,偏偏因为各种原由,任务失败了,胡三很失望,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多活一刻算一刻了。 再后来他遇上了张左耀,一起经历了救人、躲藏等等一系列事情下来,胡三对这个陌生人逐渐建立起了信任,他莫名的对于能活,持有了更大的希望,而此刻,胡三脑海里回荡的全是哪个人的话。 就在刚才,张左耀对七十六个黑衣人做了一番鼓动:“反正留下来也是个死,为什么不敢博一搏?冲过去就能活,不但能活,开了城门,更是大功一件……!” 就这简单的两句话,却说到了心坎上,胡三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现在其他七十五个同伴全部和他一起静静的靠在了距离城墙不足百米的几个大屋子旁,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百米开外的城楼。而那个鼓动大家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左耀在想什么?他在想,他死定了,原本以为计划应该是可行的,不过等到了城门前,他才发现,娘的,不知道为什么,杀声震天的战斗根本没有发生在城楼这里而是在左侧城墙那边,这等于说,城楼上的守军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居高临下的弓箭手,数量超过二百的府兵。 退?现在想退已经不可能了,一回头,张左耀保证,不出一炷香,他们就会撞上北面的那几百府卫。忽然,张左耀眼睛一亮,城门洞! “告诉大家,一直往前冲,别和府兵厮杀,有人掉队别救,一直要冲到城门洞那里……” 靠张左耀最近的是胡三,瞬间,听完张左耀的话,他紧了紧拳头,不由的心里一哆嗦,城门洞有多大,最多能容下三十人,而其他人…… 其实不是张左耀冷漠,而是他这一知半解的指挥者根本就没有准确的去预料伤亡,他想到的不过是可行,不可行而已。 远处的战斗并未停止,内城的喧闹也从没中断,一切都让张左耀感觉胆战心惊。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招了招手然后率先起身走出了侧巷。 他的身后,七十多人开始弯低身子往宽敞的大街上涌去,除了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外,所有人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很快,每排七八个不等的数目一个拥挤的方阵排列完毕。 张左耀本来站在最前排的,不过楚夜一上来,一手便把他拽了回了第二排,他的前面就是楚夜,左手是胡三,右边是那个救兄长的年轻人。 “走!”张左耀一声轻呼,黑色的方阵开始缓缓移动,漆黑的夜色里,就像一只八脚的黑寡妇摸向它的食物。 一百五十步,城楼的动静依旧在外墙,黑阵渐渐开始松散开来。 一百四十步,没有被发现,大家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 一百三十步,大家开始迈开脚步…… 刀子是藏在身后避免反光的,不过张左耀却有些害怕它滑落下去,因为现在他的手心满是汗水. 一百步,张左耀的心开始突突的蹦跶,这个距离,如果城卫的长弓手来上几个轮射,恐怕五十步内剩不了几个人吧! “什么人?”八十步,毕竟奔跑起来,七十多人的脚步声不会小,城楼前一个士兵发现了异常.当然,黑阵里是不会有人回答他的.不过这个叫喊还是惊动了不少躲在城楼后面歇战的士兵. “敌人,敌人!”七十步有眼尖的人已经能看清黑暗中来人的装束. “弓箭手,大家列阵,列阵!”军官开始呼喊.而张左耀这边,方阵已经散了,大家开始亮出手里的钢刀,迈开大步狂奔.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附近休整,待命的城卫军开始纷纷反应过来. “嗖嗖,嗖!”城楼上,火把开始增多,更有零星的箭矢,不过还没有人中奖. 三十步!张左耀体格不行,已经从第二排落到了中间. “啊!” 身后传来惨叫声,他不知道是有人被射了还是被砍了,他也不敢回头. “杀啊!” “冲啊!” “杀!” 二十步,黑衣人不知道谁先开了口,随即呐喊犹如火山般喷发.张左耀也扯开嗓子叫喊起来.而他前面黑色麻团最靠前的地方,楚夜魁梧的身影和散乱的发髻格外显眼. 忽然,奔跑中的张左耀眼里一道亮光闪现,随即又消失不见,那是楚夜的柴刀被飞射出去了.而目标是城楼前唯一结成阵势的城卫,三十多刀兵排成的三个长排.张左耀猜测,长枪兵大多应该上了城墙吧! “啊”“啊”“啊”又是惨叫,不过这次是在张左耀前方,元凶是从城楼上射下来的一阵箭雨,起码有十多个弓手开弓.其中一个中箭的就跑在张左耀前面,身子一顿,然后不由控制的前扑过去.张左耀左右都是人,只好腾空而起,一脚垫在了倒地的黑衣人身上. “嗯!”黑衣人闷哼一声,不过迅速被同伴的喊杀声淹没了. 张左耀还在跑,而此刻,前面一阵短促的砰砰声响起,那时长刀对长刀的怒吼,而后,轰的一声,黑色的利剑和刀兵组**墙直接撞在了一起. “啊!!!!”凡是接触的地方,悲鸣不断,冲击,你只有一次机会荡开人墙或立或砍的长刀,而后,就看谁能更快更准的发起第二道攻击。 “杀!给老子去死!”楚夜粗狂的喊杀总是那么清晰。 也许因为城外的攻势猛,也许因为火把不够亮,又或许因为黑衣人和府兵混杂在了一起,总之,城头一直没有大规模的箭阵,让黑阵的冲击更具杀伤力。 而此刻,张左耀跑在后面,不在第一时间接敌,至于零星箭矢,那是看不见,躲不开,听天由命的东西,眼下只得拼命往前赶,不过,刀枪林立的人墙虽然因为前排楚夜胡三等人悍勇冲击很快撕开口子,但乱战之间黑流的前进还是停滞了一下子。 “结阵。结阵!!!” 外围街道,沿墙空地,到处都是军官的嘶喊。有一些已经开始靠拢过来。 “冲过去,冲过去就活了,妈的,别杀了,冲过去!”张左耀边冲边喊,借着微弱的火光,他能看到城门洞就在眼前了,不过他也明白再有片刻还是冲不进去找到依托的话,只能被四面,不,还有城楼上,五面围住绞杀殆尽。 “东门失手了!东门破了!”喊着喊着,张左耀突然奇想叫嚣起来。 能被选作细作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自然要勇猛的,关键时刻杀人放火下得了手;而另一种则是一些心思敏捷之辈,说白了就是够奸诈之人。 而现在勇猛的都冲在了前面,张左耀身边的则多是第二类了,他一嗓子喊出去,黑衣人顿时明白其用意,也跟着吼起来。 “县尉跑了!” “敌军进城了!!” “快跑了,晚了来不及了!” 最绝的是,不知道谁尽然来了句“你妈生孩子了!”让人哭笑不得…… 前面的左突右杀,后面的乱骂一通,真是场奇怪的冲锋。不过明显这招在城卫军极度混乱之时还是很有效果的,一些府卫不知道实情,于是询问同伴,你问我,我问他,军官们本来就极难控制的局面更加混乱了。 不过,军官们还算清醒,连拉带拽地把士兵赶到了城门前的空地,而此刻黑阵的尖刀楚夜也终于一刀劈开了挡在面前的最后一人,两人多高,能容纳三四十人的城门洞出现在他眼前。 “开门,开城门!快!”也许看见目标就要实现了,黑衣人纷纷是越战越勇了。 张左耀还是站在方阵的中央,跟着大家移动,而向方阵的左右后三个方向望去,黑衣人都已经和府兵接战了,长刀闪现的寒光,在火把的映衬下个外刺眼,不时便有人惨叫着到下,黑阵就像一个正在被强暴少女,正被人一层一层的强行撕去保护。 前面的总算冲进了城门洞,直奔城门而去,而后面谁都知道躲进去活命的机会大得多,就算外围还在战斗的都且战且退的想要退进去,黑阵片刻便匍匐在城楼的阴影下。 “呀!!!!”门洞里,楚夜等人闷吼传来。 “嘎吱!”“嘎吱”漆黑厚重的城门上,一高一低两根巨大的枕木同时被卸下来了立在一旁,不过当楚夜和胡三想要拉开城门的时候却不行了。后面涌来的同伴死死的抵住了他们和城门。 “别挤!别挤!快让开!”显然这样的呼喊此刻是没有用的,无疑突袭是相当成功的,面对N倍于己的敌人,环视一下,估计黑衣人损失还没有超过三十。前面想退,后面在涌!黑阵停了下来,还有一半人团在城门洞口,而门洞里却已经挤满了。 “遭了!”正焦急着,张左耀看见了远处行来一个方阵府兵,四周都是府兵,之所以这队人让张左耀害怕,主要是他们手里的武器,长枪,这是一队长枪兵! 张左耀知道必须要行动起来,不然成排的长枪猛扎,大家片刻就得用自己的尸首填满城门洞 “都听我的,都听我的!”不过此刻没人理会他, “门打不开了!”还是没人理他。 “想死吗?都想死吗?”一急眼,张左耀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下,而他身边的黑衣人大多身子一振! “杀出去,杀出去!” “堵罗!堵罗!” …… 张左耀站在中央,外面的人还是有人往里挤,不过中间在往外挪,身边的人也不停叫喊,总算里面开始松和些! “嘎!!!嘎!!!”刺耳的转轴摩擦声传来,城门露出了一丝缝隙。 “成功了”许多黑衣人脑海里呈现出三个字来。 第十八章 一将功成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忠杰,义宁军前锋右卫营副统领,述职宣节校尉,品阶正八品上,此刻他正站在义宁军大营前静静的看着远处县城右城墙上的中军。(看到顶点网) 中军亲卫营是义宁前锋军最能战的,而此刻,因为南城墙的突袭取得了意想不到效果,似乎成功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所以,此刻中军的一千人摸索着朝右城墙袭去,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这么个笨办法对方会不知道?”张忠杰喃喃的说道。不过不管今天成功与否,都跟他是没有关系的,他今天的任务是率领八百多右卫营蹲守城门,做佯攻牵制敌人的弓箭手。 “也快了,中军一旦吃亏上不去的话,今天的战事也就这样了。”想着想着,他对自己的一个营官唠叨起来。 “将军!你看!”不过营官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城门方向一副错讹的表情。 “嗯?”张忠杰好奇的扭头看去。 “有人抢城门?不能吧!”大军虽然是突袭而至,不过后面采用的则是常规的强攻,没有奇招可用,作为军官,张忠杰倒是知道派了尖细入城的,但一般行动应该不会这么快!敌人的谋略?不过不管是什么情况,作为一个实战历练出来将领,张忠杰还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只需小心些:“传令,前靠二百步,准备抢冲城门。” “冲啊!” “杀!” 张忠杰这边注意力转到城门,那边中军却发起了冲击,看来这确实是个意外的情况。眼见着城门渐渐拉开,他却迟迟没下攻击的命令。 再说黑衣方阵这边,城门被打开了,张左耀也看到了城外密集的火把和远处不知何时立起的西川军大营。不过,回头城卫守军也团团围了过来,尤其可怕的便是那队长枪兵。 “杀!”又是一声队官的嘶吼。 “扑哧” “扑哧” “扑哧” 而完全退到城门洞里的黑衣人,顿时又是三个同伴倒地。而此前,原本只有二十几人的伤亡此刻却已经过半。 “挡住他们,胡三!胡三!”眼看两边人在城门洞里战斗,长枪兵长枪突刺占有巨大优势,张左耀只能指望胡三他们的骁勇可以抵挡,不然再退他们会很快被赶出城门洞的。 城门正面可不同背面,专为防守预备的擂石滚木肯定是有的,弓箭手肯定也不少的,还有别的什么张左耀不知道,不过他能肯定,这剩下的三十多个人怕是弄死一百次也够。 “粑到(贴着)打!”胡三听见张左耀的喊声,也明白过来,必须想办法解决长枪兵。 随后,只见最靠近的几个黑衣人拼命挥舞自己的钢刀,一旦荡开长枪,便抓住时机身子猛地扑前,用左肩头直接靠上长枪兵的身子,同时右手提刀后扬,当肩头靠上去的时候,猛地上刀。 “嗤!”起码有三个长枪手被解决,长枪掉在地上。不过黑衣人也不好过,来不及抽刀,后排的长枪却已经如毒蛇般猛扑过来。 “扑哧”“扑哧”的声音再次传来,站在中央,张左耀也能看见从黑衣人或是肩头,或是臂膀透体而出的长枪枪头。甚至有一个直接扎在脑袋上,长枪兵拔除长枪后,后脑勺还留着一个老大的窟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毕竟是夜里,无论进退,长枪兵整齐度很差,不然后果很难想象。 时间就在城门洞口的战斗中一分一秒的磨着,三十多具府兵和黑衣人的尸体在这个不大的地方渐渐堆积。 “妈的!城外的军队都是死人吗?怎么还不进攻!”张左耀一边握紧手里的长刀观察着战斗,一边不时回头张望那就在不远处集结,却怎么也不进攻的西川军。 “操!”一声暴怒,楚夜一脚踢到倒地了还抓住自己腿的长枪兵头上,不过有些晚了,又一柄长枪伴着风声刺来,正中张左耀左肩头,还好眼疾手快,他一抬手抓住了枪杆,右手刀锋翻转一提,把长枪劈断了。 “阿夜!”一直关注楚夜的张左耀吓了一跳,从他的方向看去,只能见楚夜身子一定,显然被刺中了。想挤上去帮忙,不过就他那身板哪里有机会。 “用尸首做墙!”去不了,张左耀就只能叫喊:“做人墙,大军马上来了!” 其实,张左耀就是那么乱喊,既然第一时间没有来,他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大军才会攻击城门,这里的人只能等着,也许马上,也许永远都不来。 不过就在这时,张左耀头顶传来震耳的呼喊:“射!给我射!” “弓箭手?”张左耀有些兴奋,回头一看,果然,西川军动了,正快速接近城门,人数超过三百。而城楼上的府卫自然是要箭阵阻挡的。 “啊!”没高兴太久又一声惨叫把张左耀拉了回来。胡三左边的一个黑衣人中了一刀,而那个拿刀的家伙把目光对准了胡三。 “胡三!左边!” “铛!”胡三听到喊声,眼角一瞟,右手一带,架住了府兵的长刀刀锋,不过太突然了,长刀下滑还是碰到了左手,还好补上位的黑衣人上来就是一桶,解决了眼前的长刀兵。 “完了!”城楼上,七叔依旧穿着他的精铁甲,有些落寞的望着眼前快速接近三百重枪兵。 “大人!”一个副校想说什么,七叔却摆手打断了他。 “你快带上城楼的亲卫,记住我的话,就是你们死光了,也要保护二公子逃出青石。” “大人,我们不走!”站在身边的三个校尉,营官纷纷神色激动,他们都猜到了七叔的意思! “要抗命吗?”七叔平静的问,不过听起来却如此凄凉:“去吧!董家军以后靠你们了!” 其实七叔并没有什么错,战争,有时候除了谋略,也要一点运气的。七叔就是输在运气上了。 先是城内乱起,公子没有动用亲卫,府兵也确实很快平定了东西城的叛乱,不过为了平息乱势,县尉的五百府兵是调不出来了。而后接到南城大军强攻的消息,他便领着一千五百人直接上了城头。 而他到的时候,南城左城墙擂石滚木早已用完,而城上城下已经尸横遍野,如果县城有护城河的话,那水一定是红色的,西川人是下了血本。于是副官领着一千人直接加入左段,有了生力军,几个被占领的据点先后被拿下,敌人被杀死,云梯被推倒,守军从新占据主动。乘着城下的军队重新列队集结的时候,七叔调回了五百人亲卫。加派城楼的一百长弓手支援,因为七叔断定眼前城楼前的七八百人不过是佯攻,与其让他牵制,不如直接对左段主攻的敌军制造压力。 也正是这时候,七叔接到了有人在背后抢占城门。不过得知人数不过百的时候,他便没有多上心,只吩咐调去一伍长枪兵而已。而后他把精力投入到了敌人在右段发起的冲击。 右段进攻的势头比他想想得要猛,虽然人数不及左段,不过明显新加入攻击的敌人更加精锐,七叔明白这是敌人最后的目标了,左段不能抽调人手的情况下右段能否顶住攻击。所以七叔把最后的五百人加上城楼原本的三百人都派去了右段顶住敌人冲击。 七叔依旧坚信,城楼前敌人只是佯攻部队,只要右段能把敌人第一波冲击赶下去,及时抽调回来一些人,他们便不会发起真的进攻,今天晚上的战斗就结束了。等明天,扫清障碍,整合好整个县城的防务!青石县将是一颗铁钉子,谁也拔不下。 然而,事情总喜欢出现意外,右段战斗正焦灼,七叔却得到了张左耀他们成功冲进城门洞并且打开了城门的消息!七八十人开城门?谁想出来的?城门后守卫、轮班歇战的府兵干什么去了? 是的,一般没人敢想,不过张左耀不是冷兵器时代成长的,他不清楚抢城门的可怕,所以他敢;黑衣人左右是死,有人带头,所以他们也敢;七叔想不到有人会来抢城门,所以守卫们也想不到,结果七叔就这么蹊跷的丢了城门。而更巧的是张忠杰不是个死尊命令之人,所以本来佯攻的八百右卫营现在已经距离城墙很近了。 张左耀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为什么城楼上的箭为什么这么少,他只高兴于那举着小盾披着厚皮甲的长枪兵马上就要赶到了,只要把城门交接出去,张左耀就知道,至少自己是活命了。 “啊!”又一个黑衣人倒下了。 “退吧,边打边退!”这时候的牺牲已经不值得,张左耀环视一望,这时候剩下的人不到一半了。 “杀啊!!!!” “杀!!!”西川军冲锋的声音总算响起,夜色里乌黑的制式钢枪从大家眼前成片飘过,冲了进去,这些可是生力军,黑衣人渐渐的退出了城门洞。 战斗还在继续,片刻过后,又是好几百人的队伍赶到,直接马不停蹄的涌进城门,砍杀声,惨叫声还是声声入耳,却是渐渐远去,不过这时候在这些声音里,张左耀还能听出一些另类的呼喊。 “别杀我…….” “我投降!!!!!”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多少人死去,多少人投降,张左耀暂时没有概念,不过,他却清楚,至少,这一次他,算是活了! 第十九章 收尸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如恶梦惊醒一般,张左耀想过城门失手会影响战局,不过却没料到事情可以这么快结束,不一会,血流成河的城墙左段,初战未了的右城墙有段也很快都出现了相同的声音,他才确定看来真的结束了。(看到顶点网) 而此刻,黑衣人却全都沿着墙脚脱力的靠着城墙坐了下来。三十来个人紧靠着排起来也就一小团,这诺大的战场上就像一团被扑灭的硝烟一样不起眼。 张左耀也坐了下来就在他们中间,说来好笑,整个战斗他几乎没有和敌人照面,他的钢刀上也粘有一丝血迹,却不知是在那里蹭到的而已。不过他也累了,这样水里来火里去的当然精神压力很大。 “你们谁是头?”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张左耀和其他人一样抬头望去,却见一个留着长须的国字脸老军官拿着刚刀。 张左耀就看了这么一眼,便低头继续休息了,他想着“我又不是你们军队的。不关我事!” “你是那个营的!”国字脸又开口了:“喂!问你话呢!” 张左耀有些奇怪,不知道谁这么白痴,现在正是领功的时候,有胆子认自己是头,又没胆子开口,这算什么。 不过随即张左耀发现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膊,他知道哪是楚夜,头也不抬的问:“怎么了?” “叫你呢!”楚夜小声回答。 “嗯?”张左耀没听明白,回头望了一眼,结果他瞪口呆了发现,不光楚夜看着他,胡三看着他,黑衣人也全都看着他,连那个国字脸军官都看着他。 “装什么傻,右营张校尉要见你!”国字脸有些愤愤地说到! “我吗?”张左耀想问,不过国字脸已经转身要离开了。奇怪的挤了挤眉毛,又看看四周的同伴,却见大家都是一脸的肯定。 “你快点!”国字脸不耐烦地回头就是一瞪眼。 很久以后,张左耀才知道,当天参加抢城门的人,说起那天自己认定的领头人其实并不全是认同张左耀,有的人认同楚夜,有的人认同胡三,还有的人谁也看不上,不过是胡三还是楚夜,他们那天晚上从心里认同的领导者却都是张左耀,所以,结果最终目光汇聚最多的便是张左耀这里。 “快点!”国字脸又一次吹促。张左耀这才起身提起了自己的长刀跟了上去。 军官!那是传说中拿着执照的强盗,张左耀可不打算给国字脸难堪,既然只是去见见那个什么校尉,那就见见吧,张左耀想要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却发现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全是干枯的黑红色血块。隔着夜色都看不出了原本到底什么颜色了。 离了城楼,张左耀咯吱咯吱的踩着地上的箭支,快步行走在原本曲折的青石路上,而向远处望去,他看到的是满目疮痍,和尚且完好的城楼不同,两边的城墙点点火星烧得正旺,那估计是传说中的滚油被点燃后残留的火焰,而透过火光可以看到更多的地方还冒着浓烟,浓烟里或趴在垛口或挂在云梯又或是仰面躺在城墙脚下的是一具具没了生气的尸首。 还有不少残肢断臂,还有满地满墙的鲜血和碎肉吧,估计只是离得远了看不见而已。不能没有杀戮?倒下的那个没有父母?摇摇头,张左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这是任何一个和平光环下成长的人都无法漠视的。 离城门还没有走出多远,张左耀已经思绪繁杂,都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一行军官,为首的一个着铁甲,腰间佩着百炼刀,瓜子脸本来很美男,却突突的来了一刀细斜的刀疤,配上黝黑的肤色,夜色里显得那么阴沉。国字脸见到小刀疤脸满脸恭敬的想要行礼,不过却被对方抬手阻止了。 “你是哪个营的?”越过国字脸,小刀疤直接对这张左耀开口,声音温文尔雅,到真像一员儒将。 “啊?什么?”张左耀这时候才停下脚步,傻傻的询问。 “大胆!你什么职位,见到营官不见礼!”小刀疤还没说什么,国字脸先发火了。 “算了算了,你们是将军选入城的,现下立了大功,说说那个营房的,我也好为你们请功。”小刀疤到是很和蔼。 “谢谢长官,不过,在下并非军中人士。”反正瞒不了的,张左耀一拱手,干脆如实回答。 “噢?”小刀疤自然很惊奇:“那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参加战斗了?” “将军误会了,只有我和我兄弟不是,其他杀敌的都是大军的先遣人员。” “是吗?”小刀疤现实再次惊讶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好一个先遣人员,你先回去照顾你的弟兄,城里的战斗还没完,我得去看看,你们就休息吧!回头我再找你。” 说完,小刀疤直接领着众人朝城门走去,没有多看张左耀一眼,而张左耀有些纳闷:“就这样?叫我来打招呼?” “大人,一个白丁何必这么费事,直接打发他走不就完了?……” 小刀疤一行人没走多远,有人大声询问,摆明了说给张左耀听!不过张左耀却没有听到小刀疤回答。张左耀才想起,他要自己回去照看自己的弟兄?他认了我这个军官?不能把? 直到人走远了,张左耀这才想起自己的‘弟兄’不是也在城门口,这才稀里糊涂的往回走。 “左耀,什么事?怎么说?”看到楚夜回来,第一个开口的是楚夜。 “不知道,什么也没说,要为大伙请功呢!”明显最后一句是对所有人说的,不过,除了胡三几个略微笑了一笑,张左耀却没有看到地上的黑衣人有谁表现出过多惊喜。 “好吧,休息这么久了,该做事了!”既然没人高兴,张左耀也不管了,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抖起来吧!” “去干什么?”有人问。 张左耀皱起了眉头,看到所有都疑惑的时候他才开口,好奇的问:“那些倒在里面的,你们不去收尸?” “死都死了?有什么好管的,自有人会拉去埋了的!”又一个开口的,不过这话说得张左耀很不舒服。 沉默一会,张左耀想起了自己战斗里一枪未放,哦,应该叫一刀未砍却活了下来,那些人却死了,良心上总不是滋味,现在听着这些人如此说话,实在有些气不过。 “死了?你们也知道他们死了?他们死,你们为什么还活着?半个时辰前,你们谁会死还不知道,不是他们就是你们,大家一起战斗,一起求生,别忘记,是他们的死为你们换来活下去的机会。现在他们冷冰冰的躺在那里,活着的伸把手埋了又有什么不可以?哼,你们怎么想,我管不了,楚夜,我们俩去。” 黑衣人大多面面相窥,他们不理解,张左耀为什么对收尸这么执著,不过最后,胡三第一个起身,拍拍**,跟在了楚夜的身后,边走边嘟囔:“兄弟们,老哥来送你们了!” “对哦,伙长对我不错,送送他吧!”又一个起身的。 “四狗,妈的说好一起回家的,唉!” “听说齐哥还没碰过女人,要不给他捎两纸的?” “去你的!” …… 第二十章 宁静的早晨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上一章字少,再更一章,喜欢的收藏,多多帮一字修改错误,如子岳兄,谢谢) 再回头说城里的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城门被抢占,接着右卫营直接兵分两路从城楼杀向两边,打了城卫一个措手不及,许多歇战的士兵慌乱中就被干掉,而战斗中的士兵不是因为动摇而被杀,就是因为胆怯而退避。(看到顶点网) 就这简单的退避很快演变成整个守军溃退,转瞬间整个南城失手,再后来,当张左耀坐在城门口休息的时候,中军除了留守大营的一个卫营,整个后备队已经入城参与清剿了,不过对于败军是杀是刮,这些就不是张左耀知道的了。 天色蒙蒙开亮,从城外的西川大营外望向县城,蜀地特有的浓密雾气掩盖了城墙的斑驳,掩盖了厮杀残留的血迹,留下的只是那古老而恢宏的城墙,依稀记录着那曾经的辉煌。 “头!想什么呢?”胡三从昨晚张左耀见过那个不知名的营官以后就开始就么称呼他。 “胡兄弟,说了别这么喊,大家朋友而已。”张左耀看看胡三青色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不多休息会?” 胡三对于张左耀的客气没什么反应,只顺着刚才张左耀眺望的方向望去,看了看才开口:“头在看城墙?” “是啊!挺宏大的,不是吗?” “头怕是有感而发吧?青石县的城墙是元和二年建的,都老掉牙了!” “元和?那就是大唐宪宗的时候吧?不过不觉得正因为久远才显得珍贵吗?何况,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那长安呢?洛阳呢?”扯出这话题,张左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长安?没去过!”胡三摇摇头。 “你读过书?”忽然,张左耀发现胡三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大头兵。 先是一愣,胡三才开口:“到是识字的!” “那……!”张左耀想说什么,又犹豫了。 “那我怎么会当兵是吧?”胡三替张左耀说出了口:“家父是军户!” 军户家的军籍是世袭的,有点一代为奴,世代为奴的意思。张左耀有些抱歉,只得尴尬的应了一声。 似乎勾起了回忆,胡三自言自语的说到:“本来是大哥承袭老爹的军职的,父亲要我读书认字,希望将来有机会能脱了军籍,哪知,一次意外大哥伤了腿,要是上战场,怕是……所以我就瞒着他们顶了职务。” 胡三说着露出悲痛的神色:“哪知道,我刚离了家门,军镇被突袭,一个,连一个都没活下来……!” “额!”张左耀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应该安慰一下,他却不懂怎么开口,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每个家都有一个故事,只可惜咱们这些乱世里的故事略显凄凉罢了;不过走了的人已经走了,咱们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不是吗?” 说到这里,张左耀也想到了自己,是啊,失去的已经失去了,自己何必那么强求。 “胡三,好好活下去,你活得越好,他们越开心!” “左耀,小雨也是这么想吧!”不知何时,楚夜也来到营前的这个土丘之上。 “是啊,阿夜,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说起来,你是我们三个里最好的,你还有大伯一家,而我们,却是光棍一人,胡三,不如咱们俩凑一家算了,气气这小子……!”张左耀本来想来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不过明显他找错了对象。 那头,胡三和楚夜一点笑意也没有,而是互相望了望,最后还是楚夜先开了口:“左耀,你我经历了这么多,莫说这样的话,伤了自家兄弟的心!” “额!不是……!这是干什么”张左耀发现苗头不对,刚想解释,胡三更夸张的打断了他。 只见,胡三抱拳来个深鞠躬,一脸感动说到“胡三的故事说过很多次,却没有人给过我说过什么!亲人胡三不敢高攀,不过今后有个什么差遣,胡三保证不会推托!” “你们两个……!”张左耀苦笑不得。不过还好有人给他解了围,不是别人,便是昨夜给了张左耀不少脸色的国字脸。 张左耀后来听安置他们的小兵说起,此人姓赵,是个队官。此刻国字脸正从大营直奔张左耀这里而来。 “赵队长好!”老远的,张左耀便先行招呼,倒不是他客气,只是正好转换下和楚夜胡三两人相处的气氛。 “嗯,张公子好!走吧,大人要在大帐见你。”赵队长对张左耀客气很多。 “好,劳烦赵大哥引路。”一边说,张左耀一边琢磨:“还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左耀不管不顾地走了,不过土丘上的胡三却陷入了沉思,大帐?这军中可只有一个地方能叫大帐的,不是说头不是军中人吗?难道…… 而楚夜一直好奇张左耀在这里站了大半个时辰,到底看得什么,刚才又没来得及问。直到张左耀走远了,他疑惑的开口:“一个普通早晨,有什么好看的?” 他那里知道,张左耀看的欣赏的就是这个,穿越了,打仗了,日子却还得过,就如同战后的早晨依旧宁静一样。 一路穿过军营,到处都是穿梭的士兵正在忙活着收拾兵器等等,偶尔从一些营棚里传出呻吟,那是昨晚战斗的伤者,不过都是有救的人,重伤不治的人是没有资格回营的,他们只能等在外面,虽然也有兵卒照顾,不过伤势却只能听天由命的。 当然,张左耀没资格,也没想过去管这些,他暂时关心的是自己要面对的:“赵大哥,不知道能不能告知一下在下,张大人找我什么事!有个准备也免得失了礼数不是!” “我也不知道,你去大人会安排的。”老赵摇摇头,看来确实不知道,不过想想,他又说道:“不过给你个忠告,少说,多听,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最好!” “多谢!”虽然等于没说,张左耀还是倒了谢。 胡三没有猜错,赵队长说的大帐就是中军大帐,不过张左耀对这个卫兵林立的宽大帐篷没有什么概念。只不过帐篷外站立的那个儒将张营官到是很吸引人。 “见过大人!”走到近前,张左耀冲着张校尉拱手问好。 “呵呵,张兄弟来了!”张忠杰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大人玩笑了,在下不过白衣一身,当不得大人一声兄弟的!”张左耀可不傻,他注意到此刻的张忠杰和昨夜可不一样,就在他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军官,看样子估计不比张忠杰官小。 张忠杰笑了笑,对于张左耀的态度似乎还算满意:“呵呵,好了好了,这会要见你的是将军,你的战功我已经给你报上去了,不过毕竟城门之战我未亲见,所以也怕有遗漏的地方。怕有遗漏之处,你就担待些!” 张左耀这下子有些糊涂了,觉得这番话肯定不是平白无故说的,可又不知道张忠杰打的什么算盘,还不好开口问。 不过,正当他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一阵脚步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只见从中军大帐之中走出一个魁梧的护卫:“将军宣大家议事,那位是张义士?” 第二十一章 领功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那位是张壮士?” 张左耀并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撞士了,貌似壮士的结果都不怎么好,正疑惑,还好最后张忠杰却帮他确认了:“这位便是!” “你也进来吧!”护卫丢下一句话,连看都没多看张左耀一句就转身走了。(看到顶点网) 大帐的帘幕被拉起,张忠杰一群人纷纷挪步,张左耀只好傻傻的跟着。有时候,想不明白的就不要多想,看来赵老哥那句多听少说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便是传说中运筹帷幄的地方吧!”进了大帐,张左耀自然是参观一下这个神秘的地方了。 大帐呈圆形,摆设并不多,一进去,就能看见四根支撑帐篷的原木立在四个方向,而透过原木中间,首先看到的便是那简易但略显厚重的几案,应该便是主帅立营的地方,几案背后是一大幅字,看似屏风不过却不是立着而是悬挂起来的,不过字体却是篆体,张左耀一点都认不出写得什么。 顺着几案望左看,左下立着一个双座木架,木架上放的是一幅山水画,不过画上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地图吧?张左耀猜测着,不过对于看习惯了经纬图的他来说,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他也不是很确定。几案的右边则是空着的,顺着四个原木还有几张桌子,不过都是空着的,也不知道干什么用。 “将军!”正看得起劲,大帐里的将领们中气十足的喊声却打断了张左耀。 “哈哈,众将士辛苦,不必拘礼,不必拘礼!”人未至先闻其声,张左耀这才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向了门口,却见一个身高起码一米八五以上,穿着连胸铁甲,腰佩战刀的猛男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又跑前面去了吧,都说多少次了,大军出征,将军乃我军之根本,如此莽撞,要是有个什么,你叫我们怎么跟老将军交待!!”猛将军三步合成两步的走道几案前,一甩黑色的披风刚刚坐下,却听见底下有人抱怨来来。张左耀没想到的是,说话的那个人和自己还是‘熟人’,便是右营官张忠杰。 “是啊是啊!将军莫再让我们为难了!”而其他在场的将领也纷纷满脸无奈的附和,看来没少吃苦头。 “好了好了,中杰,我就出去转转,转转而已!”猛将军这时候似乎也不那么猛,双手一摊,一幅十分委屈的表情,可惜加上四平八马的坐相,却有些不伦不类,搞笑至极。 “转转?那将军铠甲的血迹是……!”张忠杰不依不饶。 “啊?哦!蹭的,蹭的!”猛将军眼看就要无处遁形,急忙咧咧嘴死不承认,而且还不给机会反驳:“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刚才只到北门,说说其他地方的情况吧!” “禀将军,左卫营负责巡视四城!目前百姓已基本安定下来!抓住的乱兵集中在北门,前营的兄弟在看管!” “右卫营看守南门、东门。尚没有发现附近有别的军队。” “西门和北门都是前营守着,也没有什么情况!” “留守亲卫营已经把辎重和粮草收拾妥当,请将军定夺是否入城!” “嗯,好,大家都辛苦。对了,有没有父亲的消息?” “暂时没有!” “忠杰,你看怎么安排好!”静静的听手下报告情况,猛将军这才有点将军的样子,不过最后,他尽然询问张忠杰怎么安排,张左耀听得糊里糊涂的! “回将军!我看后军还是留守大营策应的好,至于亲卫可以进城替换一部出来,扫清县城周围各个要口。还有,城内应该还有不少敌人隐藏在百姓之中,比如咱们一直追着的百义军一干将领就没有抓到多少,不得不防!”张忠杰这时候就像个军师,张左耀很好奇,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只是一个营官,还副的,此刻看起来军中地位又如此高! “嗯,就按你说的办!对了,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张什么的吧?”说着说着,猛将军一指张左耀,虽后又加了一句:“可是,嘴上两根毛都没有,我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冲杀于乱阵之中的人物啊?” 张左耀有些尴尬,不知怎么接话,还好那边张忠杰给帮忙解了围:“将军,咱们派进城的三百多人只有他们一伙杀出来,而且最高军职的就几个什长,多亏了这位壮士带领大伙拼杀。” “噢?是吗!啧!啧!看不出你小子胆子不小嘛!要不是张校尉冲杀进城,你们还不全死在城楼下?”猛将军还在打量着张左耀。 张左耀已经觉得事情不对了,不过一时不知道那里不对:“那是,那是,多亏了张大人!” 猛将军显然看不惯矫情:“好了好了,说正经的,这一仗最大的功劳就是夺了南门,不过你们还没说清楚,你们俩个到底是谁开了南城门?” “啊?”张左耀有点傻眼,转瞬他想到两个字——抢功!而此刻张忠杰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张左耀,看的张左耀心里没底,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猛将军有些不耐烦地说。 这时候,张左耀总算明白张忠杰在大帐外的那句,有什么疏漏是什么意思了,这哪里是疏漏,根本就是指鹿为马:“是,是张校尉张大人派兵开的!” “噢!忠杰,你的命令可是佯攻!”猛将军皱起了眉头。 “回将军!当时亲卫正在攻击右段城墙,我准备再来一次佯攻的吸引敌军,不过却听见城楼处杀声震天,估计有变,于是把佯攻改成了试探,随后发现城楼根们毫无防备之力,所以……”张忠杰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口就来,说得有模有样。 张左耀不知所措,想反驳怕热祸上身,想同意,感觉又像是出卖自己,最后只好沉默不语。 猛将军不知道是没有听出什么地方不对,还是原本就蛇鼠一窝:“是这样啊,那看来一定是张……对了,你叫张什么来着?” “张左耀!”沉着气,张左耀极力保持平静,他倒不是真的想要争功,不过却难以平常心对待而已。 “嗯,一定是你们在城内闹分散了城楼的主意吧!” “是的!” “好好,不愧是七尺男儿,左耀此次功不可没!” “将军,左耀不过一介草民,功劳不敢说,倒是一起冲杀的弟兄都是九死一生,望将军酌情……!” “张兄弟是否有意领兵?”这时候,张忠杰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对着张左耀问到。 “领兵?”张左耀不明所以。 却听张忠杰转头对着猛将军说到:“禀将军,昨天我询问过入城的敢死之士,派进去的三百多人,四处纵火,与守军周旋,结果将领大部分阵亡了,人也就散了,最后机缘巧合才被张兄弟整合起来,转战大半个城,杀敌不下四百……” “……最后战至百余人,这才转而想强抢城门,为大军开道。不过城门守卫众多,直到我大军攻进城,这才留下三十余人悍勇之士。” 张忠杰口若悬河般的诉说着一曲慷慨悲歌的战城记,着实让张左耀目瞪口呆,如果不是这事情本身就是自己参与,张左耀觉得自己都要感慨一二了。 “好,好男儿自当如此,倒是我小瞧你了!”猛将军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对张左耀说到。 “将军,这次将士们奋力拚杀……!” “呵呵,左耀,有功必赏,这个你不必担心,将军自然有考量的,到是你,既然是白身,不如考虑下,我倒是愿意做个保举,假以时日说不好也是我义宁军一员儒将!左耀你看呢?”张忠杰再一次把话抢先了。 其实张左耀也就那么一说,他当然知道本来黑衣人的军功就轮不到自己做主,可没想到人家话题一转说到了自己! 第一反应,张左耀想拒绝,这活忒危险,那天人家再要你来个入城作战,呵呵,九条命也得玩完;不过,张左耀又有些犹豫,之前就想过,想要要在这乱世生存,总要有个行当混下去,不过到底做点什么却没有一点头绪,现在可好,有人主动邀请。做还是不做? 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张左耀翻来覆去的想着这句话,忽然,他有些自嘲的想到:靠,自己说过好几次了,这半辈子算多的,反正都死过一回了,这会怎么还怕那九死一生了?十死无生自己貌似也不亏…… 有了决定,不过张左耀还是没有应答。他明白,这次的请功算是被张忠杰打了一个闷棍,现在不管是什么理由促使张忠杰想要提拔自己,如果想要更好的待遇的话,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而已。 “唉!说实话,不满大人,自古男儿心中百万兵,建功立业当此时,不过,在下一介布衣,怕是也有难处,如果……!”张左耀思虑着小心翼翼的说着。 “呵呵!是吗?但讲无妨!”张忠杰眯起了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左耀。 第二十二章 这官不好当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无视张忠杰的打量,装傻充愣的接着说道:“如果大人能把昨天一起拼杀的兄弟派给小人,想来怎么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不至于太为难我。.” “这个好说,我给你做主便是。”猛将军突然插话,到叫张左耀没想到:“既然忠杰开了口,那你以后就是义宁军的一员了,给你右卫营一个伍的编制,不过毕竟是新来,我看就挂个副职,下去吧!” “谢谢将军!谢谢大人!”张左耀没想过,就这么成了一个军官。不过猛将军下了逐客令,张左耀也不敢耽误,急忙有些别扭的单膝跪地,抱拳谢礼。又看屋子里的众将,大家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退了出去。 “忠杰,怎么看?”等张左耀退出营帐,猛将军对张忠杰问到。 张忠杰顿了顿,这才开口:“可造之材,不过还要历练,培养的好,应该是个好帮手,不过就看他有没有能耐爬到我身边了。” “呵呵,你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好了,不说他,反正三五年后的事情了。方义那边的战况到底如何?父亲没有指示,应该也有消息传来吧!” “嗯!有一些,方义防备很严,不过北面……” 义宁军的营寨依着县城西侧的小山而立,中军大帐就在整个营盘的中央,而此刻,张左耀一路向外穿行,神色间却还满是疑惑。 既然豁出去想在军营里混,总的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伍长?好像也叫队长,按唐制,一支军队一般有三到六个团(营),不过此时张左耀已经明白,军制演变至此,这样的规定早已被破坏了,比如义宁军前锋军好像就有五个营,称左右营、前后营、亲卫(中军)营,那说明整个义宁军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标准;而一营有两旅,一旅有三队,一队五伙,设五个伙长,也叫什长…… 也就是说,自己一下子手底下便管了五十号人。要保命,看来这五十人是关键啊。想到这里,张左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自己小弟呆的帐篷走去。 “头!”营帐外,胡三等候在那里,已经换回了义宁军浅灰色军服,休息了一晚,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呵呵,还真让你说对了,这次我可真是你们头了!”张左耀想要尽力表现的和蔼一些,不过看胡三古怪的表情,却是效果不怎么样。 城门洞里冲出来的黑衣人总共二十六个,加上楚夜和张左耀二十八,后来回去收尸又意外找到三个喘气的,救回一个,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断了腿,不能再战了。 此刻,二十九个人齐聚在营盘东侧的三个帐篷中间。 “是张校尉举荐,贺将军批准的!”张左耀从胡三口中得知猛将军姓贺。此刻,他正宣布上面对自己的任命,不过只是口头的,文书大概还要等一等。 “那你还找我们说什么?”底下有人询问,口气充满了冷漠。 “昨日并肩杀敌,还没有和大家好好相处,这次咱们好歹也是立了功劳,所以暂时没有任务,我就想和大家亲近亲近。”张左耀其实也是不知道一个军官应该先干嘛,所以才想着把人都叫过来熟悉一下,不过此刻见到不少人冷漠的神情,他才意识到这个头头不好当的。 想了想,张左耀想起了集体生活最爱做的一件事情:“这样吧,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就讲讲自己叫什么,干的什么军职吧!嗯,胡三,你来带个头!” “啊?”胡三把额头拧成了川字,半晌,才极不情愿的站起了身:“我?大号胡得力,小名胡三。是这么讲吧?嗯,干的左营丙队什长!完了!” 虽然结巴了点,张左耀还是满意这个开头的,指了指胡三旁边的一个壮汉:“好,下一个!” “我叫刘江,家里排行老大,以前是打鱼的,现在当兵的,我力气大,能开满弓。完了!” “哈哈哈!”刘江的话倒是顺溜,不过内容不敢恭维,惹来一阵哄笑。 “嗯,刘江,以后闲了你就去打点鱼,给大伙打打牙祭啊!”张左耀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不觉间,楼刀的放下了手里的刀,蹲着的坐了下来,愣神的把目光对准了下一个,气氛缓和很多。 “下一个” “我叫杜尚强。” “好名字,肚皮上的功夫最强!”一听,来了劲。 “去你的!”大家又是一阵笑声,杜尚强这才接着说:“我是种地的,家里老四,家里招了灾,所以来当兵。熬了两年才干到什长……” “我叫黄铁汉,排行老七,别笑,我身子骨是小,不过爹妈给取得名字,我也没法!一直当虾兵……!” “我叫赵二狗,又笑,老子就叫二狗,你不服?……” “李中明,我也是家里老二,也是虾兵混了一年多……!” …… 大多数人话都不多,三十来人轮一圈也很快,转眼就在笑声里,打骂声里转回了张左耀这里,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张左耀听着这些大头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调楷和笑语,其实也是越听越觉得感慨,看似简单的快乐,他们却极力的在享受着,似乎机会稍纵即逝。 “嗑!嗑!”张左耀有些紧张:“嗯,到我了,我叫张左耀,老家南楚,算是家里老大吧(独生子女),后来投奔我表弟楚夜,这才赶上了这场大战,至于以后的事情大家也就知道了。” 明显的,许多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顿了顿,张左耀这才接着说:“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也理解,白丁一个,一无万贯家财,二无身家背景,就连身为军职却也连武功都不怎么样的头,却是不可能讨人喜欢。” 围成一圈的大家面面向窥。张左耀却笑了,带着些许无奈,些许感慨:“不过,都是穷苦出身,大家不觉得这样的官长更好相处吗?不管如何,我都注定是你们的队官了,今天算是咱们第一次开会,待不待见,你们都是我的兵!” “现在我就下第一个命令,咱们的文书名号还没下来,不过任职可以先定;除了我剩下的二十八人先分三伙,也就是说,咱们得选三个伙长上任!至于原来就干过伙长的弟兄你们就别怪我了,毕竟队伍新立,你们需要证明给我看,你是个合格的什长!” “怎么证明?”有人开口询问。 “呵呵,好办,我问大家,无论行军,冲锋,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速度!”第一个回话的是胡三胡得力。 “没错,是速度,说白了,也就是跑得要快。”说着张左耀起身走到了圈子中间,手指了指身旁的帐篷,这才开口。“看见咱们帐篷后面的小山了吗?从这里到山顶的那块大突石也就一里路的样子,路很宽!现在你们从我站的这里开始往上跑,来回三趟,哪三个先跑完,那他就是我队的第一、二、三个伙长!” “队长,是不是太儿戏了?”那个名字搞笑的杜尚强高声询问。 “儿戏?莫说军中无戏言,再说,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儿戏的事情,比如攻城,你跑得不够快,城楼的弓箭能把你射成筛子;比如追击,你跑得不够快,如何追得上敌人;比如支援袍泽,跑不快害死了兄弟,你还觉得是儿戏吗?”看着所有人一脸的木讷,张左耀心总算放了下来,还算没搞砸:“所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等上菜吃晚饭吗?” 哗,张左耀都没料到,反映最快的尽然是那个杜尚强,只见他只看都没看别人一眼,起身,掉头,撒开脚丫子就开跑了,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天生就一逃命的料;第二则是胡三和那个叫李中明的,两人几乎同时起身,动作刚猛,跑起来脚下踏的地上咚咚直响。 剩下的人直到三人跑出十来米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开跑,可惜人多反而不如刚才一容易,一时间你撞我我撞你,叫骂声,脚步声混杂一片,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为什么不去?”张左耀眼望大片的灰尘扬起,一瞟眼,却发现楚夜静静的站在自己身旁,面无表情。 “为什么去?”摇摇头,楚夜反问:“我不打算争什长!” 张左耀这才想起,从武这事情从头到尾就没有跟楚夜商量,全是自己自作主张应下的。 想了想,张左耀还是开了口:“楚夜,我是没地方去,从军也算个出路!你想做点什么?” 楚夜眼神有些落寞:“我不知道,原本想着报了仇,有命的话再想想,现在仇算报了大半,不过我也不好回家,万一刘家查出我来,我怕连累大伯!” “昨夜那么乱,应该没可能的,你想回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倒是希望你留下来!”说张左耀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而对楚夜,他也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所以顿了一下,他便解释起来:“说实话,冲锋陷阵我怕是死得很快,要是有你在,我活命的机会大得多。但这倒不是我留你的原因,想想昨夜的战斗,我看你是个当兵的料,指不定以后能混个前程的!” “那我留下!”只用了半秒钟,楚夜就做了决定。 “你想清楚,这是乱世,昨天一战,多少亡魂我不知道,但和我们一起的七十多你可埋了不少!”张左耀被说得一愣,有点半开玩笑的提醒楚夜! “你不是说了吗?小雨也会希望我过得好一点的,咱们过得越好,也越对得起先走的人。想要过得好些,不博一搏怎么行!”楚夜扯着眉毛,显然想起小雨很难过,不过一会便也恢复过来:“呵呵,至于说到死不死的,不还有你陪着嘛!大伯一家好好的我也就无牵挂了! 嘎!嘎!嘎!好冷的笑话!张左耀满脸黑线,虽说确实是那么回事,但也不能这么说的嘛!陪着死?多不吉利!!!!! 第二十三章 刘家的那面墙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攻城战已经过去一天了,白天是没有禁止出行,不过此刻的青石县城里却依旧冷冷清清,毫无生气,站在街道上,可以看见旁边民居里百姓紧张的忙碌着。.而午后的秋风吹不散的是他们紧锁的眉头,巡逻士兵踏不干的是他们院门外残留的血迹。 张左耀不知道,如果飘逸浪漫的诗仙李白、理性写实的诗圣杜甫还在世的话,会对眼前的情景有怎样的感慨,但他自己的心情却是十分沉重的,想想哪个刚刚逝去几十年的盛世大唐,对比一下如今的华夏江山。 梦欲大唐秋霜情,却逢乱世百姓辛。 “穿越的真不是时候!”张左耀自言自语。 “队长,说什么呢?”胡得力的声音冒了出来。 “啊?没什么。” “还领功呢,都不让我们多清闲几天!”胡得力没有深究张左耀的行为,却抱怨起今天的任务。 “算了,战事初定,将军也有难处!再说巡逻也不算折磨!听说左营不少人被拉出城进攻个个要口,有的还有死伤!” 没错,张左耀就是在巡逻,昨天休息了一天,今早他便接到了进城参加巡城的任务,他还来不及领自己的装备,甚至都没有见到自己直属长官,一位姓孙旅帅。而传令兵交代他们负责南城两条街的警戒,正好他们三伙人三班倒(张左耀的这伙还差一个人员,没有命令说什么时候补充)。 张左耀本来作为长官可以不参加,不过他也想看看城里的情况便来了,结果得了一通感叹意外没什么收获。这一晃就到了下午,离换岗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得力,给我说说,咱们巡街一般会搞多久?”一边穿梭在城里并不十分宽敞的街道上,身边不断飘过那爬满荆棘的泥墙或是蛛网的木板房,张左耀懒精无神的询问身后的胡得力。 “头。有完没完啊!”胡三嘴角有些抽搐。倒不是张左耀的问题有多刁难,而是胡得力实在是被问烦了。 这话,得从昨天张左耀跑步决定伙长的命令被执行下去以后说起,长跑引来不少围观的兵丁,张左耀毫不在意,而比赛进行的也很快,一圈下来感觉没有希望的人也就放弃了,而最后一圈,基本在胡得力、杜尚强、李中明,还有一个叫白波的四个人之间进行,值得一说的是,楚夜一直远远的落在最后,不过却一点放弃的念头,让不少人从嘲笑到点头,到佩服显得亲近不少 最后,张左耀当场宣布这五人将是小队新任五个什长。 可是这下大家不干了,硬是逼着张左耀把三个现任的什长定下来。无奈,张左耀安先后顺序先行宣布了胡得力,杜尚强还有白波三个先到的为现任什长。后来张左耀好奇之下询问胡三,为什么大家这么着急。一问才知道,原来尽然是怕张左耀将来吃空额,根本不招人,既然比都比了,谁也不愿意充当光杆司令。 一笑莞尔的同时,张左耀也发现一个问题,尽然像义宁军这样的正规作战军队都有吃空额的普遍情况,实在骇人听闻,更说明他这个小军官知识太匮乏不说,对于真实的现今军事体系了解太少了。不耻下问麻,于是张左耀开始对胡得力的无限摧残。 “说说吧,回头我请吃酒!”张左耀一脸的谄媚,搞得胡得力无可奈何。 “现在是战时,虽然青石县算平定了,但义宁军随时可能赶往他处,所以要短时间内扫平周边残存的董家实力,以便咱们走了以后青石县能安稳,所以大部分军队都派了出去,咱们这些不作战的,也就必须暂时担任巡防任务。至于到什么时候,那就要看战事了!” 张左耀思虑了一会,点头表示理解,又接着问:“咱们要走?那谁来接防青石县?” “一般短时间内,如果上头没有命令,那义宁军就可以分出一部分人组建青石县新的城防卫。今后也算咱们义宁军一系的。” “东川各部还自己分派系?”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犯忌的。”胡得力恨不得转脸就说不认识张左耀:“不过也就是这么回事!” “那东川基本有几个……恩……应该是东川谁和咱们义宁军比较亲呢?”投了娘家,张左耀当然要打探自己的靠山稳不稳当。 “咱们?呵呵,当初孟都使东川扩军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增加了义胜、定远、骁锐、义宁、飞棹五军,共计七万多人。” “别打岔,还听不听?” “额……听,您老接着说!” “对,就是这五军,就咱们义宁军来说。招募的多为茂州维州等地的义勇。更重要的是,咱们的老将军梁则是前蜀降将,虽然很受孟都使器重,但其他人却看不起,所以,一直以来,义宁军就比较受排挤,哎!”说到这里,胡得力望了望左右,低声说到: “不过咱们义宁军那是实打实的强军,以前入龙州,打剑州,战后唐大将石敬瑭,那一次没有我义宁军奋勇杀敌。” “呵呵,我倒是很好奇,孟都使怎么协调这么多势力的平衡,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差!”摇摇头,从只言片语中,张左耀看到的可不只是义宁军多厉害,他依稀看到了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那只大手,大手背后是一张乱世大军阀阴冷的脸廓! “什么?”胡得力没有听清。 “没什么,哈,到点了,爬肚皮的来了。”张左耀当然不能解释,正好他看见身材壮硕的杜尚强领着自己那伙人从远处走来,于是叉开了话题至于爬肚皮,则是大伙给取得绰号,张左耀觉得可以更好的融合大家,杜尚强也不叫真,他也就没反对。 不过正当两帮人徐徐接近的时候,“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张左耀抬眼看去,杜尚强身后不远处行来一辆马车,这时候能出来走动,马车家的主人应该不简单,不由得张左耀多看两眼。 “不对啊!得力,你看哪赶车的!” “没什么啊?嗯?怎么觉得贼眉鼠眼的!”胡得力的形容词用的很有意思,不过却不恰当,那车夫看起来皱着眉头,不停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显然是紧张了,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 马车走进了,张左耀脱离队伍走到道路中间对着车夫招手:“停下,停下!” “爷,那样子事?”车夫操着地道的川音,声音有些颤抖。 “干什么的?” “哦,南城刘老爷家的车子,劳烦给个方便!” “哪个刘老爷?”张左耀愣了愣。 而这时候,宽棚车身摇了摇,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什么事?” “老爷,军爷训话呢!” 车前的帘幕从内拉了起来,一个白头翁钻了出来。耸动着邹巴巴的眉头,眯着眼望着张左耀,半响才开口:“老朽南浦镇刘三井,这是去看看家里的地回来,望军爷行个方便!” 张左耀先是一愣,正琢磨着这名字有些耳熟,想想南浦二字,顿时反映过来,刘三井,刘黑头,害死小雨的刘家恶少他老子,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当真冤家路窄。 “是吗?我想查查里面什么东西!”张左耀别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那边站在队伍里的楚夜,不过这会说话轻,那边估计听不见。 刘黑头看着这个手里连个兵器都没有小兵头,冷起了脸,一伸手递过一样东西:“哼,来日我还要去拜访你家将军,说说这青石民房修葺的事情,忙得很,我看就不必查了吧。” 看看车,看看人,看看车夫,张左耀突然变得和颜悦色不说,还一连的巴结,伸手接者刘黑头递过来的物件。“啊!是吗,呵呵,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刘老爷只管去便是。” “谢军爷,走吧!”车幕被放了下来,马车嘎吱嘎吱的又缓缓前行,张左耀张开了手,里面是一串铜钱,估摸着三十多个铜板。 “哼哼,自作孽不可活,等着吧,老不死的,小雨的仇这下可以报完了。”张左耀脸色冰冷,眼放寒光,对着车子的背影喃喃自语,随即,他招了招手,示意已经聚拢的两伙人过来:“咱们这次去摸鱼。” 刘三井今年才近五旬,不过却已经满头白发,人人都以为黑道好混,心黑便可以,他们那里知道个中辛酸,特别是早几年,刀口上舔血,整日里不是你死就死我亡,有今天没明天,提心吊胆那有什么好日子;后来盘子大了,头顶上官府要对付,低下要防备暗敌要笼络亲信,一切并不似表面那么风光…… 而县城大战这些天过去,烧屋、丧子,刘三井更是眼圈充满血丝,面庞廋了一大圈,原本就苍老的人看起来更加不堪,彻底沦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可是刘三井却连悲伤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车夫照旧吧马车停在刘家大院的门口,刘三井从这里下了车,然后他就这么站着看着马车缓缓朝侧门行去,直到看到马车行了进去,他才抬脚往大门走去, “咚!”“咚”两声清脆的门环撞击,不一会大门就开了。 “家人还好吗?”一边进家,刘三井一边询问,语气很焦急。 “都好,老爷没造罪吧!他们……”前来开门的老管家轻声询问。 “还好!进去说!”说着,刘三井已经向后院走去,他的左面是被张左耀放火烧光的东厢残垣断壁,右边则是烧了小半,其余被烟熏得漆黑无比的右厢房。 而刘三经万万想不到的是,哪个万恶的杀人纵火者,现在就呆在他曾经两次潜入刘家的那堵破墙边,不同的是,这次不只两个人。 第二十四章 追随董璋的老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队长,直接冲进去不就完了?”刘家大院院墙外,杜尚强一脸疑惑的问。(看到顶点网) “万事小心为好,刘家以前就是跑江湖的,势力不小,不小心折了弟兄就划不来了。”张左耀确实有这个担心,但更重要的是,从刚才刘三井的表现看,哪里有半点像个丧子的父亲,加上车夫的表现,他断定刘三井一定在做某些见不得光亮的事情,所以他想把事情查实了! 而此刻的楚夜就在张左耀身边,满脸冷峻,他一直回想刚才左耀悄悄跟他说的话:“只要有事,大不了先斩后奏,顶多丢官不干。仇报了也连累不了其他人!” “二豹!进去看看,记住,只是看看,别莽撞!一株香便出来!”张左耀一指身后队伍里一个小个子,此人身材矮小,不过却身手灵巧。 “知道!”二豹低声应了一句,不等张左耀吩咐人帮忙,只见二豹背向围墙,低喝一声一个健步冲向了小巷的对墙,第二步一个腾跃踏了石墙,单腿一个借力回踏,空中一个迅捷的转身,嗖的一下,人还在上升,眨眼越过一米多宽的小巷,啪,手刚刚好够到了刘家院墙的顶部。 然后二豹的脚部蹬墙弯曲卸了力,没有停顿,蹬墙的腿再次发力,双手一拉,人沿着墙头来了一个鱼跃龙门,转眼消失在空中。“咚”墙内传来落地的闷响,这是二豹呼吸间第一次发出响动。 张左耀目瞪口呆,有些发傻,这和飞檐走壁有什么区别?半响,他蹦出一个字来:“靠!” “呵呵,二豹以前就是干这行的,不过有次失手了,所以才充军的!”也许发现张左耀的错愕,胡得力轻声解释起来。 “怪不得,惯犯啊!”张左耀这才恍然,不过依旧觉得很神奇,记得那次楚夜被抓的时候,自己又是撞墙又是触地的狼狈不堪。 安排人警戒四周,观察情况,一株香很快过去,张左耀贴着墙根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即便知道了二豹是有些道行的,他还是担心会暴露,毕竟此刻可是白天。 “丝”“丝”的草动声,二豹很准时。 “头,是有戏!”双脚一落地,二豹猴子一般的蹲到了张左耀旁边报告:“前院还好,可是后院到处都是带刀剑的护卫,我没敢靠近,不过眼见的就有十几个。” “屋内的,暗哨,起码三四十个。”张左耀明白二豹什么意思!:“不过,刘家这样的人家有点护院家丁也不为过啊?” “我看像士兵,虽然没穿甲,但那神色,把式都像。”二豹摇摇头解释:“而且,我看到一个带陌刀的!” “你确定?”前面一句,张左耀觉得不可信,按他的观察,这年头,士兵的把式可不怎么好,稍微厉害一点家丁护院带上刀子不见得比军队士兵差。不过二豹后面一句就让张左耀兴奋了。 陌刀张左耀没有见过,不过他却知道很多别的,陌刀是大唐四刀中唯一的长兵器,开两刃,,一般约50斤重。只大量配备于军中的重步兵,有的战将也会持陌刀冲杀。从来严禁民间私造;再有,陌刀的锻造工序繁杂,工艺要求很高,造价昂贵一般人用不起; 最后,陌刀从汉代的斩马剑发展而来,本就是用于对付骑兵或者集团绞杀的,单兵使用意义不大不说,用不好还会吃亏。而陌刀出现在这里,显然持刀者不会是义宁军的人。 “确定,就在后院正屋前。”二豹很坚决,要知道眼力也是小偷考核能力之一。 “哈,很好,很强大,刘家完蛋了。”兴奋之下张左耀说漏了嘴。 “队长和刘家有仇?”胡得力有些疑惑! “啊?那有,我是为大伙又要立功了高兴!”张左耀急忙掩饰。 而兴奋过后,张左耀也明白事情不简单,里面的人估计自己对付不了,于是吩咐到“得力,去其他街道把巡逻队都给我叫来,就说发现乱军窝藏之处。人数过百,都小心点!” 胡得力一阵小跑出了刘家后巷,小巷再次陷入了安静,张左耀轻轻拍了拍楚夜拽的死死的拳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战刚刚消停,不过军队并没有放松下来,毕竟危险期还没有过,所以,不一会,先后有好几个巡逻队赶来,人数达到百数。不过为了避免包围没做完就被发现,除了张左耀这里两伙意外,其他人都集中在临街的一条侧路上。 “是你的人发现的?你们是哪个营?”队伍还在集结,最后来了一个营官,满脸胡须,身板魁梧,穿着简易明光甲,张左耀在大账里见过此人,不过却没说过话。 “我是右卫营……额……新任队长……” “恩?那个旅,那个长官为何不报来?” “额,回大人,在下还不知道,张校尉的命令还没有下来……!” “啊,我想起来了,是张队长吧!我叫任白铜,后营校尉,给我说说吧!”胡子似乎想起来见过张左耀,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转弯。 张左耀不明所以,不过此刻耽误不得,也就不多思索,转而汇报情况:“……持陌刀者估计为将,我怕外围有暗哨所以通知大人在这里集结。冲过去,只要不跑了里面的,暗哨跑了也就跑了。里面估算三五十人,不过为了保险我就按一百计的!” “呵呵,好,张队长从容有度,心思缜密;后生可谓啊,不愧为忠杰兄推荐的人。”大胡子看似莫名其妙的把张左耀夸了一把,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了,这话人家是说给张忠杰听的,至于为什么,张左耀只能稍后研究。 随后,只见任白铜脸一沉:“在我眼皮底下闹事,那就是找死!儿郎们,给我……” “大人,等等!”这样可不行,张左耀叫住了就要下令的校尉大人。然后接着说:“大人,就这么冲过去,怕是小兵会掩着首领跑,不如……!” 同一时间,刘家宅子后院正屋。 一个身着粗布衫,满脸乌黑的少年人坐在刘三井面前,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脸并不是真黑,而是故意涂抹泥污而已,这人不是别人,便是被义宁军从简州一路追剿而来的百义军统领,东川节度使董璋次子少将军。 “刘老爷,实在对不住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刘光成话虽客气,可他大马金刀的做在上首冷着脸,那有半分客气的样。 不过,明知有假,那边刘三井愤怒之余却不敢不应,他的一众家眷就在隔壁,他都能听到女眷呜呜的低泣声,只是很细微,不知是谁罢了。 “董将军客气了,都是东川子民,危难之际帮一把事应该的。”刘三井不愧老江湖,这时候也能面带微笑:“今早我出去看了一下,四门仍然紧闭,街上盘查很严,不过将军切莫担心,也不是没有机会。” “那就好,一切有劳了。”董光成此刻抛去了那层东川二公子的光环,比起当初逃难时,显得老成多了。 “哐当”突然,正屋大门几乎是被撞开了,董光成身后的两个亲兵哗的一下抽出了手里的横刀,怒视着门口,而一直站在刘三井身后的校将也抽出了手里的短剑,啪的一下搭在了刘三井肩膀上,大家定眼看去,却是自己人。 “公子,义宁军的杂碎要冲进来了,亲卫门死守着门口,赶紧想办法吧!”冲进来的小校神色慌张的说道。 董光成叹了口气,问道:“慌什么?大股敌人吗?” “看样子是,正在撞门。” “父亲,七叔,小辈无能啊!”董光成扬起了头,很是无奈的望着刘家高大的木架屋顶,半响才开口:“杨都尉,去通知大家,放弃吧,放下武器,义宁军想要好好接收青石,和其他地方,从简州开始,他们就没有滥杀过……!” 哪个杨都尉花白的胡须坐在屋子的角落,估摸四十上下,单手提着陌刀,而另一只手则拿着布条,正有条不紊的将布条和右手绕在四尺长的刀柄后段,嘴里说道:“少将军,莫要笑话我等,老七南门先走一步,据说连尸首都没找到,若不是他吩咐得紧,要看护好大帅的最后一点血脉,我等自当如他一样追随老将军而去的。” “杨叔,何必呢?你们不亏欠董家什么,反而是董家没给你们奔个好……!”手下的话说得心酸,董光成很是感动,不过颓然,他发现张叔和自己身后的亲卫正传递着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响起咧咧的风声,想要躲避却来不急了,脖子一痛一阵眩晕传来,啪的一下无力的靠向了身后。 “记住,你们可以死,二朗不能有事。”上前两步,杨都尉撇了一眼董光成,然后对他身后的亲卫说道。 “杨哥,你这是……!”又一个身穿锁子甲的将领走进正屋,不过铠甲上挂着布条,显然早先甲外挂着衣物遮掩,现在撕扯下来了,迎面撞上了张都尉。 裂开嘴一笑,张都尉对着年纪相仿的来人说:“老弟,没时间罗嗦了,后门暗哨没有消息,估计是安全的,你和亲卫门一起护送公子出去,想办法躲,躲不了就按老计划冲东门!” 来人略一扫屋内的情况便明白过来:“张哥,说笑了吧,老七哥走了以后,就剩你我两个算老人了,我不陪你,死不甘心。” “好!好!好!小的们,董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躲够了……”急步走到正屋面前,杨都尉厉声对着后院的侍卫们下命令。 “叱!”穿锁子甲的校尉猛地拔出自己的佩刀,刀尖指地,默默的站到了杨都尉身后。 第二十五章 劝降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后院二十几个穿着粗布衣,拿着横刀刀的精壮汉子纷纷回头看着立马横刀的杨都尉两人,后院侧屋也钻出十来个人,而此际,正屋的两个亲卫也背起董光成走出正屋,匆忙的朝着后院的后门跑去。(看到顶点网) “都去吧!保护好公子!”杨都尉一扬左手,指向后门的方向。越过后院的隔墙,依稀传来了喊杀声和刀剑拼斗的脆响,门开了,老都尉重重的呼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就这么等待着。 能在这样的境地还追随在董光成左右的,无疑都是心腹中的心腹,不光是董光成自己的,也包括杨都尉这样的东川将领的心腹。 一转眼,三十来人,尽然只有不到十个追着董光成的方向而去。剩下的人都退回了正屋门前的台阶上,默不作声站到了杨都尉身前,看来这个将领本身就不简单。 “哐啷!”后院薄薄的木板门飞溅成了木屑,当先冲进来一人,手里拎着带血的刀子,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不是别人,正是哪个对张左耀十分客气的营官任白铜。而他身后一涌而入的便是早先集结在临街的义宁军。 不过,当看到正屋前立着的杨校尉时,任白铜先是一愣,然后他放缓了前冲的脚步,两眼杀气顿减,就这么带着些许失望的望着杨都尉,并且抬手阻止了就要砍杀过去的手下,也包括张左耀和他手下的一伙人。 “序中兄,又见面了,不过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突突的,任白铜横刀刀尖点地,有些伤感的对着杨校尉说话来。 而那头,杨校尉一听任白铜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确认没错以后,先是顿了顿神,似乎回忆什么,随后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任兄,确实想不到啊,确实想不到!” “好!好!好!”放声大叫三声好字,杨序中颇为欣慰的对任白铜说道:“任兄,也算老天不薄,死在你这样的战将手上,确实比老七哥死在无名小卒刀下。” “序中兄,董璋已死,为了一个死人,值当吗?”任白铜提到董璋,张左耀估计这是要劝降。 不过,张左耀也还是很迷糊,非常非常迷糊,这算什么,老相好?他也听出杨序中话中的必死之心,在这样的境地,有这样的觉悟也可以理解。不过说起董璋,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他死去了这么久,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其左右?甚至为了他留下的烂摊子去死! 七叔的事情因为正好是那天的城门守将,张左耀也知道一二,杨都尉还有眼前这一溜的精壮汉子也是如此。不由的,张左耀再一次回忆史书里,那寥寥几页文字。 董璋,籍贯不详,大唐末年,董璋才几岁,只为汴州富豪李让家里一个猪狗不如的奴隶,而后他像一个货物一样被送给了时任宣武节度使的朱全忠。 大约也是在此时,董璋受知于朱全忠,长大后,颇有勇力,自然便在朱全忠军中作战,以功升迁为列校。后梁龙德年间,昭义节度李继韬以潞州降于朱全忠,但大将裴约不服,据泽州叛乱。 董璋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了机会,被责令率兵平叛,克泽州,因功授泽州刺史,成为一方大员。同一年,后唐灭后梁。 董璋审时度势,降了后唐,而唐王李存勖因其勇名,优以待之。同光三年的夏天,命董璋为邠州留后、行营右厢马步都虞侯,随从宰相郭崇韬大举伐前蜀,凡有军机,皆与参决。 有了展示才华的舞台,董璋在平蜀过程中立下大功,最后被封剑南东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天成初年,加检校太傅,二年,加同平章事。昔日的低贱家奴,蜕变成了手握重兵,叱诧风云的大人物。 “当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想着想着,张左耀有些感慨,当年陈胜吴广的豪言壮语脱口而出,却没发现眼前的局面相当平静,大家都还在等着任白铜的命令,他这么一句话说得突突的,大家纷纷转眼过来。 杨序中也听到了,转眼过去,却是一个穿着布衣的小兵头:“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错,古人诚不欺我,董帅就证明布衣成就将相也未必不可!” “可是,你们大公子董光业成了宫苑使以后呢?”任白铜打断了杨序中的感慨,似乎要就此入题,说服杨序中:“他拉拢朝臣,胡乱吹嘘他老子,董璋也逐渐骄横起来,哪里还有当初礼贤下士的模样?” “这还不算,唐王要的不过是钱,他却不肯给,说什么地狭民贫,不过为了自家口袋而已!结果朝廷发兵来犯两川,如果不是我西川出兵相援,他能嚣张到几时?” “哎!”似乎任白铜说到了痛处,杨序中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好嘛,打退了朝廷的兵马,董璋为什么不原意息事宁人,我家孟都使劝解一二,他董璋却认为我们西川背盟,说开战就开战,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懂?说白了,他董璋就是一个狂妄,自私,不顾大局之人!” “住口!”一直听任白铜说,杨序中都听着,直到任白铜对董璋叫骂出口:“纵有千般不是,他也是我家大人!任白铜一点不介意杨序中的怒气,摇摇他的大胡子:“好,人都死了,不说也罢!他们大人之间的你争我斗也不谈!就说说你我!凭什么要你陪他死?当初两川合力对抗朝廷,还是在这遂州,你我二人举刀共同杀敌,何等畅快?现下却要你我两人杀个你死我活?我想不通,” “再有,也算命中注定,四月,你们打过西川来,董都使虽败于汉州弥牟镇,但也留下了性命,只是奔回东川被陵州刺史王晖率众袭杀,传首西川。你东川军士的杀主之仇并不在我们吧?” 显然,不管是真的为了交情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张左耀明白任白铜是铁了心要招安面前这个提着长柄陌刀的敌将。而从对方的表情看,一面拉交情,一面撇清责任,任白铜的话是打动了杨序中的。 “咦?”突然,站得比较靠前的张左耀突然发现敌将身后的正屋里有一个相当熟悉的的身影,正正正经经的端坐在正屋中央,他顿时失去了继续听两个将领继续唠叨过去的耐性。 他决定加把劲,帮上一把,无论是打个你死我活也好,受降了也好,这边的事情要尽快解决。 “还有,你口口声声忠君爱国,誓死如何如何!但是看看你面前的这些手下,一会他们就会变成冰冷的尸首,你凭什么拿别人的性命表现你的忠心?”环视一下,安排从各个院落冲杀进来的队伍现在都已经来到了后院不大的小院里,张左耀厉声冲着杨序中喊了起来! “竖子小儿,这哪有你说话的份?”杨序中听这无理的小兵都来教训自己,有些荒唐的感觉。 “你!”也许太唐突了,连任白铜都被吓了一跳,想想又觉得不对,貌似没有说什么忠君爱国啊,他那里知道,张左耀说的那叫戏文。 张左耀也知道自己说急了,打击面广了些,不过也纠正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可以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我说两句都不可以,怪不得东川军会完蛋!” “哈哈,好!”杨序中似乎怒极反笑,一扬手上的陌刀,直指张左耀的鼻头:“那你到说说看,这些手下个个都是我一手提拔,栽培起来,他们追随我到今天,我什么时候胁迫过他们,如果我拿他们的性命当儿戏,问问他们是否能活到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哼,老子要把你剁成肉酱。” “他们是你提拔的部将,为你而战这没错,可是作为将领,你应该带领他们在战场上拼杀,跑来这里躲藏算什么?既然现在大势已去,你却要他们为了逝去的大势殉葬,难道这是为了他们好?你问过他们没有” “大人!我们不后悔!” “我们自愿的!” “别废话……!” 还别说,张左耀要的就是这样,杨序中的手下果然个个表现得坚决无比,可惜,他们越是这样,也叫一心求死的杨序中更为难,更心痛。 “都闭嘴!”张左耀恶狠狠的冲着满脸愤怒的杨序中部将叫喊:“你们不怕死,你们倒是成全了人家杨大人,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的命是你们的吗?” “去你妈的,我的命不是我的是谁的?”众人大多一楞神,随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兵丁傻傻的反问。 “错了,你的命不光是你的。你还有你的父母,没命了你做鬼去进孝道吗?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也有妻儿了吧,你没命了,他们靠什么活着?靠你们的灵位吗?”张左耀直白的把死神挂在嘴边,用亲情胁迫忠义,实在不地道。 “哎,他说得不错”这是个浅显的道理,不过军人,活在乱世的军人甚少提及而已,杨序中怎么可能不明白:“你们……你们都降了吧!” 第二十六章 了结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杨序中已经不再挣扎,不愧是上了阵的老将,决断之间果断之极,包括对于自己的生死。(看到顶点网)张左耀已经听出了杨序中弦外之音:你们投降吧,我死! “不对,不是他们降,是你要投诚!”见缝插针,张左耀打断了杨序中。 杨序中原本颓废的表情却瞬间变得冷峻起来:“小子,莫要得寸进尺,他们却是不该如此草率的死去,不过董家对我如再造,大恩面前,难不成你要我也一起降了你们吗?做个不忠不义之辈?” “对,我就是要你做个不忠不义之辈,少在那里假仁假义,你明知道你这些手下忠心耿耿,除了你,还有谁可以把他们活着领出这个院门?你一死倒是干净了,他们以后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你不做不忠不义之辈,倒叫他们来做吗?”一时间,整个后院都成了张左耀和杨序中的辩论舞台,不过明显,张左耀新奇的劝降略站上风! “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杨序中没有言语,倒是他身后哪个手提横刀,穿着锁子甲,一直没有开腔的校尉有些愣神的总结。 话到这里,张左耀觉得也差不多能出结果了,不过究竟怎么样一个结局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放缓语气,他一边朝着自己的队伍后方退走,一边说到:“人活一世数十载,大人也算翘楚之人了,却不知大人觉得这二十来条人命和几声骂名哪个更重要!望大人三思而已!” 任白铜也有些郁闷,什么话都让张左耀说了,这会儿自己这个将领反倒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补充到:“序中兄,一切就在一念之间,确实要三思啊!” 静,后院静得只剩下秋风还在欢腾,义宁军军卒大大小小几十双眼睛都盯着杨序中,而杨序中的手下虽然没有用眼看,心理也紧巴巴的望着。 “啊!……”突如其来的,杨序中狂吼出声,吓了大家一跳,半围着前院的义宁军不少人禁不住推后了一步,微微扬起手里的武器戒备。而东川军人则是纷纷回头查看! “啊!”声音在延续,杨序中嘶吼直到力竭,左手一杨,他拽住了自己头上束发的毡巾,一拉,顿时须发蓬乱的飘扬开来。接着就看杨序中右手一杨陌刀,刀光闪现,浮过因为竭力而憋红的脸颊。 “将军!” “大人!” “老哥!” “序中兄” 嚓!!!杨序中并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却见他手里紧紧的拽着自己一束齐断而下的头发,半响,他颤巍巍的开口:“大人啊!序中不是怕死,实在……!容将来再到你面前谢罪了!” “将军断发别情,高义!放心,我任白铜用命保证,这里的将军手下的东川军士都能留下性命!说不得补”任白铜不失时宜的安慰了一下。 “哐啷!”陌刀刀柄失去了掌控,转眼摇晃着倒在了正屋的台阶上! “老哥!”锁子甲校尉最后大叫了一声,杨序中却低着头什么话也没回答! “哎!”校尉只好咬着牙叹息了一口,不在言语。 “哐啷!哐啷!”接着更多的刀剑落了地。而失去武器的东川将士,脸上既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没战败的惶恐! 无疑,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铁血男儿,尤其是当杨序中最后绝望的嘶吼中,张左耀能够感觉到那股强劲的杀气,这是真正的战将,就是那种过百万军中能面部改色的战将,而他的部将,哪怕是刚才必死的局面,这些人只要他一句话也会毫不犹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告别这个世界。 可惜的是,他们都在错误的时间站在了错误的一方,结果黯然失色于战场之后的一个后院台阶上。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许多刀剑落地的声音中,正屋里也有一声,随即,一个苍老且略带惶恐的声音从正屋传来! 不错这正是一直在正屋端坐着的刘三井,不是他想坐着,而是他脖子上的刀子从来就没放下来过,而刀子的主人也专注的听着外面的谈话。刘三井相信,只要外面一打起来,身后的士兵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然后出去杀个痛快。 死不可怕,刘三井经历得太多了。不过外面的谈话没完没了,长时间的等待死亡或者生存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还好,老天没有灭掉他的意思,这群闯进自己家的杀千刀士兵总算投降了。 “谢谢大人!”刘三井冲着任白铜这个明显的最高长官一阵小跑。而任白铜虽然不认识面前的人,却也从他满身的华服锦衣看出了此人该是显赫之辈,正要开口询问怎么回事,他却憋见一个身影从侧旁斜插到自己面前,定眼一看,原来是哪个让自己今天走了大运的张队长,不过他这慢悠悠的走上前去什么意思? “大人,大人啊!我是这家主人!嗯?你是谁?你干什么?”刘三井没有顾及别人,一向人前光鲜走动习惯的他,只把张左耀当作一个亲兵而已。 “啊!”突然,刘三井惊呼出声。 “等等!”另一头,任白铜也叫喊起来,声音有些焦急。因为他们都看见一个奇怪的举动,本来平静无比的张左耀等到刘三井走近身边以后,突然提起了隐隐藏在身后的长刀。 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之间本来还文质彬彬的张左耀瞬间变了脸色,咬着牙有些狰狞的扑向了刘三井。 “住手!” 任白铜的叫喊声刚出,“扑哧”一声,那边却已经见了红,张左耀的钢刀笔直的插进了满脸不解的刘三井肚子里。 “嘎嘎!不认识我是吧?也不认识楚夜吧?更不认识小雨吧?那你总认识你儿子害死的哪个南浦南村的姑娘吧?”搂着刘三井的肩膀,张左耀一边提了提插进肚里的刀子,一边轻声在刘三井的耳边耳语。 “你……!”刘三井的眼神从疑惑到震惊只用了零点一秒。不过最后却只能变成痛苦,他只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我的儿子……!” “没错,是我们杀的,乱刀砍死。”张左嘴角露出了笑容,看起来却绝不友善,更何况他手里还握着刀子。 任白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不过不明所以的他也不敢靠近发神经的张左耀:“你干什么?” “啊!”猛然间,听到张左耀就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刘三井似乎又恢复了当年哪个吃茶风云,只手遮天的黑道大哥的身份,猛的一把推开了张左耀:“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呀……!”刘三井嘶吼着,像一个疯子一般反手一抽,拔出了插在自己肚子里刀子,再一看张左耀,已经退了回去,身后站着的全是西川兵…… “杀了你们!”刘三井真的疯了,他嘶吼着,全然不顾身体飚射而出的鲜血,似乎眼里只有张左耀:“杀了你们!” “保护大人,保护大人!”张左耀背对着任白铜,口里一边叫喊,一边却还保持着微笑。 黑道头目算个P,打家劫舍还成,这会,刘三井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疯老头,不管看见的,没看见的,对于张左耀德行为理解的不理解的,义宁军士卒显然不可能让他继续嚣张下去。 “咔嚓!咔嚓!”那是骨骼寸断的声响,如同劈柴般清脆。 “……杀了你们!”血溅五步,刘三井却嘴里还是重复着这几个字,只有张左耀明白,估计刘黑头现在脑子里只有他家恶少那残缺破烂的尸体和张左耀邪恶的微笑吧。不过,这世界到底哪个邪恶,哪个是善良,谁也说不清楚的。 “呛!”那是任白铜精致百练刀特有的钢声。刀光闪现,直落倒地的刘三井脖子。如断发般头颅落地,刚才还在咋呼的刘三井顿时没了声响。 “妈的个P!”任白铜说着粗话,把刀子在刘三井身上上好丝织宽袖大裾的常服上擦了擦,直到不见血迹:“哼,在我面前喊打喊杀的,你自己找死!” 从夜战,到攻城门,到现在,张左耀不敢说见怪不怪,对死人确实也是看得不少了,不过如此如杀鸡般杀掉一个人,而周边的所有人所表现的冷漠却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尽管刘三井是他想杀,是他先动的手。 别过脸去,不再看那无头的尸体,长呼了一口气,张左耀开始想着如何对任白铜解释了,他不敢冒险猜测任白铜是个傻帽,这样明显的报复行动会看不出来。 “大人,此人意图不轨!我也是情急之下自作主张了!”试探一下张左耀努力表现的平静一些,不过不知道成功与否。 “是吗?”任白铜继续看着义宁军士兵收拾地上的武器,押解杨序中和一干手下。 “事情差不多了,这里先恭喜大人了!”一听回话,傻子都知道人家在等你解释!不过张左耀却牛头不对马嘴的开了口! “噢?呵呵!喜从何来?”略微偏头,任白铜笑笑的看着张左耀。 第二十七章 剑南的天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这次发现乱贼窝藏聚集,其一功;大人临危不乱,巧言劝降了对方大将,此二功;明里手刃青石最大恶霸以安民,暗里杀一儆百,扫除不肯真心归顺我义宁军之乱民,为三功。(看到顶点网)大人,你说,该不该贺?”张左耀说白了,就是把这次的功劳全部捐献出去,希望可以堵住这个最高长官的嘴,要知道安民之际杀人之罪可大可小。 眉头一挑,任白铜不由的多看了张左耀一眼,却什么话也没有接。 士兵们依旧忙忙碌碌,刘三井的家眷也被放了出来,看见刘三井分成两截的尸体后,原本就哭哭啼啼的六七个女眷更是哭的响亮了,不过在刀剑的威逼下,他们只能和十几个依旧被捆绑着手脚的家丁一起跪在后院的台阶下。 “大人这些人……!”终于,一个兵丁跑过询问。 “恩,我看先收押起来吧,此事还要将军做主,这家人窝藏敌军,不治一治是不成的……!刘家就此查封吧!” 转过头,任白铜望着张左耀,一脸的亲切:“张队长,这次我看查封的事情就由你们队负责吧!至于你的道贺我也就收下了,呵呵!” “在下一定尽心尽力!”张左耀松了一口气,任白铜并不像他的脸一样看起来那么粗旷,不过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给他一个炒家的任务。 而从任白铜旁边,他几个手下队正羡慕的眼光里,张左耀可以判断处这炒家肯定和许多狗血的情节一样是个肥差。 “队长……!”这时候,张左耀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那时楚夜的。 不过当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楚夜呆呆的立在了后院一角,张左耀知道,哪里通向的是后院侧门。 怕楚夜露出马脚,张左耀快步走了过去:“怎么样,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嗯?” 楚夜那管张左耀说什么,依旧呆呆的双眼望着院子里的尸首。 “楚大!回答我的问题!”张左耀略微放大自己的声音。 “啊?没事,不,有事!”总算回过神,楚夜望见张左耀不停的眨巴眼睛,声音有些硬邦邦的回答:“有人想跑,整翻了!一个都没跑脱” 只要楚夜回过神,一切都可以以后说,张左耀点点头,伸手拍拍楚夜的肩膀,似乎有些安慰,有些鼓励。而楚夜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张左耀在告诉他:“小雨的仇,咱们报了。” 这时候,后院正门跑进一个小兵,满头大汗,扫了一眼后,直奔任白铜面前禀报:“大人,将军有令,即刻到中军大帐升营议事!” 不久之后,城南义宁军中军大帐。 “忠杰,这边就看你的了!”贺将军一脸真诚夹杂着兴奋,看得出是有好事。 “将军请放心!”张忠杰也郑重的行礼回应。 随后,贺将军一起身,扫视营中各将领,意气风发的下令:“众将士,辎重粮草,人员兵马立即准备妥当,明日拔营,咱们前锋军北进方义。” “遵令!”下面的人齐声回令,也同样神采奕奕。 事情要从青石县大战之前说起。义宁军一路尾随董光成的败军进入青石县,不过义宁军的主帅,也就是哪个简州城外分析义宁军处境的老将军贺同梨布下安排,最后其实只有他大儿子贺继威也就是张左耀见到的猛将军,率领的义宁军前锋军外加三个中军步兵营追击到青石县府。 而其他部队则由老将军自己亲自率领直接北进潜到了方义县和青石县的交界地段观察事态。后来贺少将军年少血性,他一边按计划慢慢尾随东川军,一边却安排了五百尖刀兵配上马匹,组成轻骑快速越过敌军,其中三百潜入了青石县城待命,这些也就胡三一干人等,二百人带着马匹隐蔽接应。 有时候故事就是许多巧合的结合,命运就是这些故事的载体。 在原本的故事里,青石县没有那么好打,有了七叔南城坚决的表明了战斗意志,败军虽不算有条不紊,也算凑合的安全进入了青石县。 再后来恢复本色的董光成淡定指挥很快扑灭了城内煽动闹城的尖刀兵,而贺少将军急于立功贸然攻城损失不小。 几个回合下来,他不得不请命于贺老将军回援,遵守贺同梨定下的战略,对青石县围而不攻。贺同梨接到消息后,也只好回师协同。 而青石县的战果无疑对整个遂州的战事有着牵动作用,县城虽然被围,却也是稳稳当当定在了遂州的中间。 这样一来,最直接的作用就在于大大鼓励了北面方义县守军李长义部下的士气,原本各怀心思的各个增援部队也看到了胜利的可能性,纷纷奋勇作战,加上作为东川首将的李长义,勇武并非浪得虚名,此刻的他指挥有度,从容不迫,原本有利于西川的战况急转直下。 西川赵廷隐的骁锐军被对方优势兵力阻击损失严重,直到友军定远军赶到这才稳住脚跟,不过此刻双方兵力都在两万多,西川军只得暂缓攻势。 再后来,孟知祥得知遂州进展不利,又亲率飞绰军赶到,不过这却是在遂州僵持了月余以后的事情了。 有俗语说:久则生变,夜长梦多。方义的攻守战事也是如此,不断的僵持中,李长义始终无法将溜滑的赵廷隐赶出方义,而遂州的粮草军械,人员都在大量消耗,最终,有人不安心了。 公元九三二年,后唐长兴三年十月初,支援方义的东川正夏军因粮草不济而哗变,扣押李长义,加上其他各路援军的漠视,最终哗变演变成了叛变,西川军迅速接收方义,擒杀溃逃的顽抗之敌。 十月中,被围数月的青石县被攻破,董璋次子董光成及一干将领战死于城楼。 十月末,遂州全境的东川军悉数投降或者逃离,征战两个多月的遂州之战结束。 后唐长兴三年十一月末,遂州以北的各地驻军纷纷宣布投诚西川孟知祥。 十二月,遂州以南各州也放弃抵抗。 春节前夕孟知祥完成对东川的接收,进入整顿两川的时期,改制各个东川各部势力,全盘控制整个蜀地。 公元九三三年,后唐长兴四年,后唐迫不得已承认孟知祥在两川的实际控制权,封其为蜀王、东西川节度使…… 当然,这一切都是原本的故事。 而此刻,因为一个家仇,张左耀潜进了青石县;因为机缘巧合,张左耀率领残兵冲向了青石县的南城城楼;更因为奇迹的出现,南城门被抢下;结果青石县被攻破了,张左耀成了西川军一个小兵头。 当他张左耀躲在营帐里休息时,义宁军统领贺同梨老将军接到了青石县拿下的消息。一边大骂儿子鲁莽,一边却笑得合不拢嘴。同时他传来命令,立即组建青石守备部队,而义宁军前锋军主力抽调出来北上汇合中军。 当执行巡逻任务的张左耀不忘那不未完仇怨。誓要杀掉刘家家主之时,贺同梨的飞骑奔进了前锋军大营。历史的列车,似乎在这里滑出了车轨。却不知是否该驶向何方。 “是哪支人马要留下?不会就是我们吧”回到自己的营帐,张左耀刚刚知道义宁军就要开拔。 “大人,你怎么知道?”留在营内的最后一个什长白波惊讶的望着张左耀。 “呵,还真猜对了,这没什么,我一路回营各处都在忙碌着收拾,却唯独我右卫营不慌不忙的,自然猜到了可能是我们留下。”张左耀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所知的全部就是孟知祥在这次战争中统一了两川,至于其中的曲折他并不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自己不必北上作战而感到高兴。 “张队长,张队长在吗?”没聊两句,有人在营帐外叫喊。 本就站着的张左耀顺手拉开幕帘,却见一个不认识的皮甲兵立在门外:“我就是” “张营官招所有队以上武官议事!半个时辰后,请到营官营帐!”小兵说着边从皮甲下摸索着什么,半响拿出一个布带扎好的卷筒纸张出来:“这是你的任状。完了可以去中军仓曹那里把你的兵器领了!” “好的好的,谢谢兄弟了!”总算有人想到这个了,张左耀高兴之余不忘谢了这位给自己带来好事的小兵。 “大人客气,大人客气,呵呵!”小兵连连回礼,这才转身离去。 “头,没必要吧,一个小兵也这么客气!”胡三有些看不惯张左耀的客套。 张左耀却是只是客气一二而已,他并没有考虑过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他这样的为人处事合适不合适,他只是按照自己曾经的生活习惯去生活。 “不说这个,我记得你说过,留下组建地方守备,这是需要上头批准的,这事情……!” “呵呵,这事情里头的道道可多了!”胡三反感张左耀的提问,不过反感也没用,张左耀软磨硬泡的最终会让他开口,所以这会胡三倒是干脆的很,直接回答:“要知道咱们营官张忠杰大人可不是一般人。” 第二十八章 都是**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本来就对张忠杰在军中的地位和职务不相称感到好奇,张左耀顿时来了兴趣:“噢?他身份特殊?” 胡三点点头确认:“不错,张大人家也是茂州人,在茂州有两个大家族,一个贺姓便是咱们义宁军统领贺同梨将军的贺家。(看到顶点网)贺家以军立足,不少人在军中任职,威望最大。” “还有一个,没错,便是张姓,张家以文入朝,历代曾出过三个进士,一个解元,都在朝廷任高官,权势不小。到这一代以家主张博兴最为显赫,官至三品不说,还取了咱们孟都使故交赵季良之女为妻,在孟都使面前也是个红人。” “而张忠杰作为张家的异类,身为次子的他偷偷投笔从戎不说,人家还是从小兵干起,立军功而升校尉,那脸上的刀疤可不是玩耍弄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冲杀阵前而留下,结果真相大白以后,他立刻成了张家小字辈里的头号人物了,很得父亲家主的认可,据说很可能就是张家下一任接班的。” “等等,这些和咱们留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张左耀听了半天,除了一个冒险故事外,没得出其他结论来。 “嗨!权势人家的事情不就那么回事!当初为了什么并不重要,但是以张校尉如今的地位和权势,犯得着还拿命去冒险吗?说穿了,功劳不过是人家攀升的借口而已。而现在义宁军战事紧急就是个很好的借口,不必死等着上头下令组建一支城防军……” 听到这里,张左耀灵光一闪,抢先说到:“所以,一来只要任命了合适的人选,后面追认起来这事情不但不会是错,更可能有功,就看义宁军在方义的表现而定;二来,既然张家在孟都使身边有些分量,那张校尉无疑便是这支新军的最佳人选,毕竟张家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扩张势力。” 胡三眼前一亮,有些意外的回应张左耀:“没错,头想得真全,我想到的是,反正这支部队的老底子都是义宁军的,而张忠杰校尉也是义宁军出身,无疑不管将来这支队伍谁来带,孟都使如何安排都没关系,他已经打上了义宁军的记号,谁想摸去都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况且义宁军也不回放任不管。” “那……算了,以后再聊,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过去了!”虽然张左耀很需要,也还想继续这样的讨论,不过估摸一下时间,也该去张二郎那里报道了:“这些**啊!那里都有!” 都说生在富贵人家好,可是有多好,人们往往都回说,有钱,有权,还有什么不好?张忠杰无疑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茂州望族,这不是说有就有的,那是许多许多代人的奋斗和努力才有今天,而张忠杰的父亲,无疑也是这些祖辈之中的一位,当初后唐平蜀,他的父亲冒着抄斩的危险坚定的站在了中原王朝这边;后来孟知祥初到西川,也是父亲力排家族众异,站到支持这样一个外来户接掌大权的队伍之中。所以尽管官职品阶都不高的父亲在西川政权中却有不可忽视的地位,张家也借此再一次显示了大家族的威望。 不过这一切张忠杰都不满意,他觉得老是庇护在家族的铁笼子里,自己注定了最多只能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守业之辈,他不愿意如此,他有野心,有报复,所以他离家出走了,应募到了义宁军。 最后,张忠杰有了自己的战功,而且是退去家族的光环,人人都称赞着张家又出了一个张博兴,而不是称赞他是张家的二郎。 此刻,当张忠杰抬眼望着眼前自己的一干心腹时,张忠杰对此很满足。清清嗓子,张忠杰开口说到:“诸位,你们许多都是跟我多时的老部下了,眼下我受命组建城防军,接管青石防务,就要仰仗大家了!” “为将军效命,万死不辞!”有机灵的赶紧回话。 “万死不辞!”而其他人纷纷接口,悔恨自己说得晚了。 “呵呵,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光面的话。”笑了笑,张忠杰扬起了手中的一份公文:“这是贺将军亲自督促的任命状,新军的组建全全由我负责,本来我如此年轻,担不起此任,不过战事尚紧,也不得不尽力而为之。” “现在我宣布,原右卫一营二营扩编为青石县城防军,掌五个营,四个旅的旅帅擢升为副营官,兼领营差掌管一营,副旅晋升为旅帅,至于队官以及下面的兵从,你们就要自己看着办了,两日内按编制给我报上来……” 紧接着是一串人名和职务,营中听到的人无比兴奋无比,没有什么能比扩军提升职务更快的了。不过也有一个人列外,那就是一直站在密密麻麻各级长官之后的张左耀,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张忠杰也会有那么官僚的做派。而后他更不明白他们这些队官都被叫来干什么,谁能升职你叫谁不就完了吗? “对了,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也是刚刚听到后营的任校尉通报这才知晓的。”提到任白铜,张忠杰把目光投向了营帐的门口,似乎正寻找着什么人,最后他尽然停留在了还在郁闷的张左耀脸上:“张队长,恭喜你啊!” “我?”张左耀有些发蒙,搞不清什么事情。 “对,刚才任校尉派人前来通知我,你们小队参与协助任校尉清查乱军的事情做的相当出色该赏不说,你提出来的监视后院各路口的却不围的计策更是收到奇效,抓到了大鱼了。你那个……恩,后备什长,楚什么的!啊,楚夜,他领人干掉的乱兵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东川节度使董璋的次子董光成!董家最后的核心人物。” “鉴于此,两立新功,加上城战之时的抢门之功还未赏,我决定破格提升你为一旅副帅,同样兼旅帅职务,好好干,希望你早日除去哪个副字。” 又升官了,这队长的位子还没坐热呢,张左耀的嘴角有些抽搐,脑子有些不灵光的感觉。 一旅两队,虽然人数只多了五十,不过张左耀通过这些天的了解,一个旅和一个队可是有天差地别的,旅作为军事单位,已经具有一定的独立行动能力,简单的任务有时也会以旅来单独完成,如果说张左耀当队长是走狗屎运的话,那么他独立指挥一个旅的一百多号人这事情就有点天方夜谭的味道了。 “还不快回话?” 想着想着,张左耀耳边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他这才打了个机灵:“谢将军栽培!在下一定不辜负将军厚望!” “好!”张忠杰很满意张左耀德反应,见多了用人之术的他,其实无非也借此机会宣扬一个主题—在我手下干,只要你能干,你就是有前途的,转过头不再看张左耀,张忠杰继续训话:“以前我一直挂着右卫副职的官衔,主要是要照顾人家右卫正营官武校尉,现在,咱们都不是右卫营的人了,武校尉也就不跟我们一起了,他将重建前锋军右卫营……!” “谢谢!”张左耀没有听张忠杰的训话,而是转过头,对着刚才在身旁提醒自己的一个同僚道谢。 却见那人一脸笑容的伸过头来:“张队长,哦,应该叫张旅帅客气了;我叫刘九,呵呵,我一直挂着副旅的职务,也算旅帅赏识,这次也要升旅帅了,以后大家同级袍泽,还要多多照应不是!” “那是那是!”本来就那么客气一句的,张左耀却发现自己惹了个麻烦,倒是不大,就是挺难受的,这刘九太能说了,接下来的半个多时辰,从他老家九个兄弟姐妹说起,再到他第一次玩女人,又到义宁军募兵,从饿肚子到杀人立功,基本上他都给张左耀倒了个明明白白。 张左耀到不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只是难以接受一个陌生人对你如此热情而已。而明显周围靠两人比较近的人都是眼里充满怜悯,显然六九这家伙并不是只对张左耀热情。 不过张左耀也发现一个特别之处,刘九说归说,却从来不提敏感话题,而且每次当张忠杰讲道关键事情的时候,这家伙总能适当的停下来,甚至提醒张左耀注意听。比如张左耀安排各营老兵员分配这样的时候。这小子,是个外看粗心大意,心思却灵巧的很的人。 “张左耀!”正琢磨着刘九的事情,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张左耀急忙回头,望向前排的张忠杰。 只听张忠杰讲到:“一来你阅历尚浅,二来暂时没有多少战事,所以,你的兵员只能有一半了!” “娘的,原来又要老子当光杆司令啊!”心理又郁闷了一把,不过张左耀嘴里可不敢有意见:“听凭大人吩咐。” “呵呵,也不光是你一个人嘛,不过你们也不永担心,反正编制是给你们了的,你们要是能招募到足够的人员,直接上报给我也是可以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饷银我这里可没有,得你们自己想办法!” 第二十九章 这买卖太挣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耗了大半天,张左耀终于从行营里出来了,不过各个军官们都有自己的直属上司,自然要好好商议一番自己营的安排。(看到顶点网)张左耀有些傻眼,他还没见过自己的长官啊! “张兄,怎么样,商议完了准备如何庆贺一番高升啊?”又是刘九那尖若蚊子的声音。 “刘兄,我这还有个麻烦,我不知道我的营官是哪位啊!”张左耀烨算找到了救星。 “阿?”刘九明显有些发呆:“哦,你原先归谁?” “好像叫刘华!可他压根就没找过我,说是到时候联系,可……” “啊!”刘九一脸无奈,甚是可怜的望着张左耀,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他啊,哎,老兄你可够倒霉的,以前右营的各级人物背后都叫这位刘刺头。” “是吗?”突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 刘九和张左耀不约而同的转身回望,张左耀不认识这个人,倒是刘九立马开了腔:“哟,还没恭喜刘旅帅荣升校尉。啊,我那边头还找我,你们聊!” 嗖,刘九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张左耀想打个招呼都没机会,转眼就消失在了营帐之间,当然张左耀也知道了眼前这位是哪个! “哼!”望着刘九消失的地方,刘华冷冷哼了一声。张左耀也打量起此人,方脸,个子不高,但臂圆肩宽,着明光甲,也颇为威武。 “见过大人!”见对方回头,张左耀急忙招呼。 “别以为大人赏识你就怎么地了!没什么好商议的,你看着办就是,兵员?等派下来再说,回去吧!”斜着眼刘华噼里啪啦的对张左耀开了腔,满脸鄙夷不说,还连讥带讽的。 “大人!这……!”张左耀显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家。 “没什么,我这人不喜欢那些没本事靠自己吃饭的人!我还有事,张旅帅还有事情吗?没有我可走了!” “大人。我……!” “好走,不送!” 和刚才刘九逃跑差不多,转眼刘华就消失在了张左耀面前:“靠,你拽个P,老子当兵吃粮,不欠你什么吧!” 别人管不管,张左耀明白,怎么地他还是要继续自己的旅长生涯,啊!不对,这事旅帅,和旅长是两个概念。 “胡三,我给忘记了,你说我这旅帅算几品啊?”张左耀又来不耻下问了。 “品?头一个副职,人家达官显贵子弟干到正职旅帅,有时候还是正九品下,你猜你有几品!”胡三有些调侃的味道,一点不给这个新任的“高”级军官面子。 张左耀也有点脸红,不过自从和胡三唠叨军队这档子事以后,他倒也习惯了三天两头就被奚落一次:“额……那你说咱们现在先去干嘛?” “还能干嘛,旅帅,虽然你是副职,可领的却是实缺。既然给了咱一个整队的编制,一个队空额,那怎么想都要先领把那个实队的兵粮给领了吧!”其实现在胡三并不完全排斥张左耀的讨论,偶尔他会发现,张左耀的某些想法,话语总能给自己惊喜,尽管更多时候是--郁闷,如果胡三知道什么是郁闷。 一拍脑门,张左耀这才想起什么:“啊,装备,对对,走,咱们这就去,我这半额旅怎么地起码也能领几套明光铠吧……” 张左耀兴高采烈的前往后军营栏,不过却是扫兴而归,望着面前吱嘎吱嘎直响的两辆独轮车,他再一次为大唐的失落而由衷的哀叹。 皮制简易甲六十套,有的破烂不堪,有的只有更本就不敢称之为甲了,就是块皮,还看不出什么动物身上拔下来的,倒是可以全员配置一个小队了,还有十套备用呢; 至于明光铠,你想也不要想,那是有功战将才可能赏赐一件的珍品,那个身作明光铠的将领身上不是窟窿一片。 六成新的复合弓十把,算不错,据说这是张忠杰特地吩咐的,至于为什么人家就不知道了,张左耀更不知道。不过张左耀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近战武器,倒是好东西,标准横刀,虽然有些已经残破,但大唐的刀具锻造技术本就高超,且这批刀具的刚火都很好,应该不是劣质铁料。可惜就是数量太少,只有二十把,理由就是张左耀本来的人员已经配备了不少。 最后一样,十把长枪,张左耀就有些苦笑不已了,回想起来,他也算明白为什么抢城门的哪天夜里自己明明觉得长枪兵非常厉害,结果和自己人战斗起来却远没有看起来厉害,原来在于武器太差了,根本就是一根削平的木桩绑上半截铁皮而已。 “头,别想了,我也觉得邪乎,难不成要我们立马赶到那里杀敌?尽然给我们这么多东西!”张左耀托着马脸郁闷,胡三却皱着眉头开口。 “就这?”张左耀愣了。 “是啊,你觉得不够?”胡三愣了。 张左耀郁闷了:“老三,你可要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说大刀(横刀)、弓箭,想人家大唐兵卒人手一把,好吧你就算没有这些,那皮甲好歹也挂个铁片吧,就这?” 这下胡三也郁闷了:“头,你糊涂了吧?还大唐兵卒!天下大乱多少年了,大唐的东西早没了,告诉你,咱们这里算好了!你要往中原去看看,捡根木棍就是兵,拿把菜刀都能让你当将军!” 抱怨自然是不会有结果的,张左耀只好粗口连篇:“娘的!那你给老子说说,他们分‘这么好’的装备,会要老子们干嘛去?” “我哪知道啊!”胡三没好气的回话! “那你倒是猜一个啊!”张左耀歪歪嘴。 “我会猜拳,对啊,我说头,你升官还没请兄弟们喝酒吧!” “要老子有钱啊,没钱请个P啊?” “那你去弄钱啊!” “难不成老子去抢啊?” “反正你要请,不请老子们不当你的兵!” “去你娘的,你是谁老子……我敲” “哎哟,头,别动手啊!” “我叫你充老子!……” …… 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土山脚下自己的窝,张左耀咚的躺在了营帐里两条木板上,这里便是他的床,别说,张左耀的适应性还挺高,起初因为太硬晚上都睡不着,现在他觉得这地方是最舒服的了。 正想眯两眼,却发现有一个身影紧跟着自己:“队长,杜什长他们回来了!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啊,白波,交了差不就完了,我去看什么?”张左耀懒洋洋。 “交差?自然是交了的,可是剩下的呢?” “剩下的?什么?银子?” 张左耀从刘家大院出来以后,杜尚强领着十几个人负责配合义宁军召集乡绅组建的新县衙查抄刘家。按规矩,杜尚强只能是充当苦力啊,有猫腻那时肯定的,可是鼓膜着轮不到大头兵啊,就算有,能有多少,他们几个不分了才怪;莫非分赃不均,闹起来了? 急急忙忙的冲出营帐,张左耀直奔第三什的帐篷,也不远就在自己营帐背后,中间隔了个火堆。 一掀幕布,张左耀走了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营帐中间的一只大木箱前叽叽喳喳的:“都在啊!怎么回事?” “头,你看!”杜尚强起了身。 张左耀顺着杜尚强指的方向望去,正是大木箱子,不过箱子盖正好挡住了里面,急忙走了过去。 白光刺眼,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形容,那张左耀就想用炫目二字,是白银,大唐年间,白银黄金在民间的流通并不多,人们的常用货币只是铜板。而此刻,就在张左耀眼前,实实在在的就是银子,一整箱满满的银子。 “杜尚强,你在找死!”张左耀心跳开始加快,有些突突的感觉。 “啊?”杜尚强一脸不解! “抄家可是大事,上面会不过问吗?”张左耀哭丧着脸。 “过问啊!”杜尚强很认真的点点头。 “那?……!”看这情形,张左耀又愣了一愣,最后试探的问道:“他们分了多少给我们?” “就这么多,五百两!” “五百,谁点的头?” “不认识,大家都有,县衙的分了,中军营来分了,后营的,左营的……!” 原来,这里是有猫腻,不过猫腻就一个,哪就是大家一起猫,谁也别腻。张左耀乐了,不是犯错的就好,至于其他人的。 “不会分不均,有人找咱们麻烦吧?”想了想,张左耀还是问道,不过他却和其他人一样蹲在了大木箱子旁边轻声细语的。营帐里变成了贼窝一样,而这群人就是那群贼。 杜尚强一听这话,来了劲,显摆似的拍拍胸脯:“不会,我以前也没参加过这种好事,怕犯错,所以最后拿,人家记帐的人说,这都是有规矩的,要不时咱们是第一次,不然动手的人能分更多的。”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放下了心理的石头,张左耀开始仔细打量这现银,心理也在盘算着:“好像有人估算过,古币一两银子粗算可以等于二百来块人名币,这里有五百两,娘的,这光明正大的就贪墨了十万块。抄家不是一般的挣钱啊!” “队长,这下你有钱请大家喝酒了吧!”见张左耀老是裂着嘴傻笑,胡三有些看不下去。 张左耀好容易收拢嘴,高兴的开起了玩笑:“啊?凭什么啊,分了你们也有钱啊,干嘛我请啊?” “头要分给我们?” “不分?这是我的?” “当然啊,不过分个每人一两酒钱也是有的,想不到咱们遇到了个好主子。” “啊?”反正得来容易,张左耀倒是不介意拉拢一下人心:“自家兄弟,不要说得那么见外,我决定了,每人五两,然后,我请大家城里喝酒,只是不知道城里的酒铺开业了没!” 第三十章 开拔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谢谢队长……!啊,旅帅!” “好说,以后好好干!” 张左耀说做就做,大马金刀的坐在杜尚强的营帐里就把自己的承诺兑现了,小队每人五两现银,不过不久后他就后悔了,自己对银子的价值太没概念了,钱到用时方恨少,当然这是后话了。(看到顶点网) “呜……!”冷不丁的,张左耀却听见帐篷里传出了呜呜声,好像有人哭,。 “好了,这次咱们跟对了人,好事,你哭个球,像个小娘样!”伴着哭声,有人小声的训斥,不过声音很颤,显然也很激动! 拨开人群,却见哭的人是一小个,此人名周二,训斥他的则是他哥哥周大,攻城的那夜哥哥被射伤,弟弟生死关头都不离不弃,最后被胡三和张左耀救下的兄弟两便是他们:“怎么回事?” “哎,大人,说句老实话,咱是个粗人,又是当兵的,脑袋别在腰板上活着,生死由天,早就不在乎了……”说着,周大眼眶也有些红润:“这一晃都几年没回家了,每月有一两的饷银,还好咱们义宁军拖欠的时候不多,攒上不久便能请人捎带回去……” 周大平时话很少,二十一二的样子,块头也不大,看起来就像个安静邻家大哥。不过说到这里,他却握紧了拳头。张左耀听的仔细,却没发现,整个营帐里都安静了下来,许多人都低着头和张左耀一起静静的听着。 “这下一下子你给发了五两,我能给老二说房媳妇了,这是我娘临走的时候交代的,这傻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娘,他就哭!”说着,周大慈爱的摸了摸周二的头。 “哥,娘说给我俩取媳妇的,你是老大,你先取!” “哟,这么齐心呢!要不要一起入洞房啊,老杜可是杜尚强!” “哈哈哈!!!” 不知道谁来了一句玩笑,顿时帐篷里欢声一片,气氛缓和不少。而张左耀看看帐篷里的这群人,总有种心酸的感觉,都说好男不当兵,却不知,越是这样的情况,当兵多好男。 想想张左耀觉得还是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好了好了,不提伤心事,今天难得高兴,走,大家成里喝酒去。” “走咯,喝酒去!” “谢旅帅!” …… 张左耀想得倒美,早先就因为在刘家大院发现杨序中这样规模的东川军聚集,而后又是义宁军主力即将离开之际,贺继威第一时间宣布了进行一次全城搜捕。 眼下四门紧闭,百姓严禁出门,哪里有什么酒给喝。走到城门口的张左耀只得领着众人又走回营。其他人忙着离开,也不必训练,张左耀一时间还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只好回营睡大头觉去了。 第二日,又是一个大雾的清晨。这蜀地的雾气还真多,浓雾里的青石县城还是如百年来一样的安详、平静。而过去的战争只如同一道擦伤,伤了她的皮肤,脏了她的衣裙一般。 与县城不同的是,南城外,现在却是喧嚣一片,一队一队的士兵步出大营,不时有骑着军马的军官走在一侧,军营里不断传出各营开拔的命令。 而整个队伍就像几条蟒蛇在县城边上缓缓挪移,只是蛇头却已经消失在了西面城墙的拐角。 张左耀和其他原右卫营军官一起,早早的就守候在了城南的分岔口,他们是来给开拔的大军送行的,张忠杰穿戴整齐,就站在最前面。 “嘀嗒”“嘀嗒”马蹄声响起,从营盘左侧传来,那是前锋军唯一的骑兵营驻扎的方向,右营军官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当先一骑便是年轻的将军贺继威,刺透雾气撒下的微弱阳光,照在他的明光铠上,泛起苍亮的白光,而他身后轰隆隆骑军马蹄踏出满天的灰尘映衬着。 “真够威武的。”张左耀站在最后一排意淫着,是不是哪天自己也有那么一天。 挥手示意军队前进,贺继威停在了张忠杰面前,不知道只是闲聊两句,还是说别的,呼啸而过的马蹄声掩盖了他们的谈话,最后,贺继威对着整个军官群挥了挥手,而军官们则抱拳相送…… 上春楼,这是青石一家妓院,本来是找一找酒肆的,结果没有一家还在经营的,去客栈似乎又有些扫兴,大伙一合计,争着吵着,最终把张左耀拖到了这里吃酒。不过说是吃酒,张左耀心理却明白,没几个为了酒来的! “头,怎么闷闷不乐的?”喝着闹着,胡三却发现早上去送行回来张左耀就有些不高兴。 “呵,没什么,有些事情晚些说,大家高兴就好!”摇摇头,张左耀不愿提。 胡三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旅帅,你这就是看不起弟兄们了,有什么难事瞒着我们以后大伙怎么实心跟着你。” 也许声音有些大了,不少人听见胡得力的话,纷纷安静下来。 望望胡三一脸认真,又望望其他看过来的手下,张左耀不得不开口:“其实说起来也不关你们的事,不过刚才我在南门送行,传令兵找到我,我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会给咱们的装备比别人多了,因为我们被外派了,明天就出发,驻守南浦。” “这事情正常啊,还有谁?”胡三有些不解。 “哼,就咱们!” “啊?咱们二十几个?守一个镇子?” “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一个旅队呢!”张左耀有些嘲弄的味道:“我想了想,估计弟兄们是给我连累了,我一个白衣外来户,冷不丁的就任了旅帅,估计不少人看不顺眼吧,不过又是贺将军和张校尉安排的,拿我也没辙,所以他们合计起来挤兑我呢!” 有些人似乎还是不明白,张左耀叹了口气解释到:“城防军新立,自然发达机会也多,青石县什么都要重建,自然需要的人手也多,而这些机会这些人自然是咱们义宁军的。离了县城,那就是爷爷不亲,姥姥不疼了,大伙估计得跟着我吃苦了!” 沉默,端着酒的放下了,吃着菜的咽下了,大家都沉默了,当兵吃粮图的什么,自然谁都希望有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尤其张左耀这班手下,别忘了他们是怎么结识的,那都是充当敢死队杀进青石县的,图的不也是个功劳,现在,他们却颓然发现,自己跟了一个没有前途的长官,张左耀觉得有些亏欠了大家。 “哈!旅帅,说笑了吧!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你以为我们多指望升官发财吗?反正我周大当初投军不过为了一口饭吃。”没想到,先开口的却是那个话少的周大,他边说边站起了身,红润的脸颊很是可爱:“就像现在,有饭吃,有酒喝,旅帅一来,我还升了个什长,那怕手头一个兵没有,也算好事不是!” “就是,以前我那个头,跟他一年多了,他每月少扣老子二十个铜板的饷银,我还得笑脸谢谢他,像旅帅这样还多发的,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吧!” “你们以前每月扣多少?” “上月发饷在简州,一两饷银,老子就领到六百个文!” “不错了,我干,我们队长告诉我,旅帅儿子满月,大家添份子,就给发了四百。谁他妈不知道,他儿子都能跑了。” 你一言,我一语,上春楼二楼阁楼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大家说的似乎不相干,张左耀却知道,这些朴实的汉子是想告诉他,他们觉得自己还算个不错的军官。 “头,大伙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多心了。”胡三最后做出总结:“来,弟兄们,大家敬旅帅一碗。” “旅帅!” “旅帅!干” “喝!” 二十几个人,满满的挤在五六张矮矮的几案旁,此刻个个都端起了黑灰色的酒碗。 张左耀想起上辈子,似乎自己到哪里都是被排挤的命,但这次似乎运气比那时候好,至少他遇到的人不一样了:“好,既然弟兄们瞧得起,那我也就不矫情,外派也好,咱们自个混自个的,没人理会也就没人管。来,干了!” 一扬头,他把黄汤倒进了口里,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有些酸涩的味道,却不知是酒还是心情。 “好!”地下一片叫好声,大家纷纷喝了起来。 “都别装了,把我拖这里来,想女人了吧!”心情大好,张左耀乐悠悠的调侃大家。 “旅帅跟着来,也想了吧!”胡三回敬了一句,调侃着人恒调侃之,张左耀没落着好。 “哼,胡三,我可是头,抬杠小心我给你穿小鞋。”张左耀笑笑的威胁。 “呸,咱啥鞋没穿过,死人用的拔下来照样行个千把里没问题。小鞋是啥玩意?” “那好,老鸨,老鸨!”张左耀冲着阁楼的木门大声叫唤起来。 不一会,嘎吱,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走了进来,画着浓妆,加上皱起的眉头,活像个妖怪:“爷,您吩咐!” 张左耀甩甩头,抛开警察会抓嫖客这档子事,对老鸨开了口:“我的弟兄想女人了,给他们弄几个来吧!”。 “哟,爷,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这里总共就三十几个姑娘,你们这就二十多号爷们,我也没打算开业不是……!”老鸨确实有难处,军爷得罪不起,想收钱又不敢开口。这买卖难做得紧。 “要钱就开口!” “爷,那有这回事,那有……” “好了,别磨叽,给,爷保证,不亏你,去叫姑娘吧!”看着妖怪实在难受,张左耀丢出几块银子。 “哟,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老鸨顿时眉开眼笑了,这是银子,一般客人都用铜板,外面不太平,老鸨还没打算这么快营业,现在迫不得已放人进来,原本想他们玩够了就走,那知道人家给钱,给钱就是客:“姑娘们,姑娘们,来了,开客了,开客了……!” 第三十一章 混在南浦的日子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县城东门,张左耀牵着一匹瘦马,回头望着头顶的东门门楼,想起了西门:“嗬!这也是爷们战斗过的地方!” “头,干吗呢?”张左耀还在望,身后传来了胡三的叫喊! “不是还想昨日的姑娘吧!”杜尚强跟着起哄,哗的一下子,张左耀的手下都笑了,连很少露出笑脸的楚夜都歪了歪嘴。(看到顶点网) “去你的!”张左耀狠狠瞪了一眼,娘的,不说还好,说起来,张左耀就想吐:“他奶奶的,尽是些歪瓜劣枣!气死我了,我……” 话说昨日在上春楼吃酒,后来叫来了姑娘,不过在张左耀德申美观里,来人的品貌还将就,可就是身材很不敢恭维,就没有一个体重少于一百二的,那叫一个丰腴啊。张左耀婉言谢绝了大家的好意,看着大伙乐呵也就是了,自己喝喝小酒,吃吃小菜。 不过没用多久,该干嘛的都去了,阁楼里所剩下的人不多,也就楚夜,胡三,周大几个,四五个楼里的姑娘陪着。别说古时候的酒和现代的工艺没法比,但也是能醉人的。张左耀喝着喝着也就高了。 军营有军营的规定,夜里自然是必须回营的,不过胡三等人合计着怎么地也要成全了旅帅不是,结果今天早上一醒来,张左耀拍拍自己开裂的脑门,却发现自己不在军营的木板上,而是盖着干净床单的,正疑惑,伸手却摸到一个粉嫩粉嫩的后辈,那光滑,那质感。 “啊!!!……!”惨叫声从上春楼的二楼传出,然后是一个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门口一楼狂奔了出来,嘴里诅咒着:“这帮子混蛋,老子不整死你们!” 而上春楼的姑娘一脸糊涂推开二楼的窗户,一捧石榴姐的面容:“客官,再来啊!” 不过没等张左耀回到军营,胡三楚夜等人却先在西门口寻到了张左耀,他们身上挂满了包裹,张左耀这才想起,今天就要离开县城了。除了来寻张左耀的几个人,其他人早早的已经等在东门了。 “你们几个,哼,等到了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留下狠话,张左耀朝东门逃去。 到了东门,张左耀这才知道驻地确定下来,他旅帅的委任也一并送到了,隶属青石府忠字营,营官刘华,副营官胡伍。忠字营一旅由刘华亲自带,驻守青石北门,而二旅自然便是张左耀的空壳旅,因为将驻守南浦,所以也可称为南浦旅。 “出发!”装作若无其事,张左耀一挥手,二十人排成两队缓缓迈开了步子,而队伍后面则是三辆轮车…… 只有张左耀一个人有一匹廋马,他便美其名曰大家同干共苦,坚决不骑马,而十多里路大家摇晃了近一个多时辰,总算到了南浦,还是那低矮的夯土墙,还是那残破的门楼还有门楼上随风摇晃的灯笼。门楼下两个门兵斜靠在土墙边聊着什么。 当他们发现张左耀等一行人渐行渐近以后,这才懒散的提起木枪走上前来。 “接防的吗?”显然对方早就得到消息了。 “对,忠字营前来接防。”张左耀上前答话。之前就知道当初义宁军扫荡县城周边的时候,这里还有四百多东川军,结果一个千人队赶到这里时,却发现只剩下二百老弱残兵,打都没打,人家便投降了事,其他人则是早就穿过青石山栈道跑了。 小兵回头对另一个门兵点点头,这才再次对张左耀开口:“等等,队官这就来!” 不一会,不光队官来了,两排军马,排得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南浦镇的镇子口。 “张大人,我这就走了,牙房驻地你就自己找吧!”说话的人鼻孔朝天开,一脸的白痴像,张左耀估计是队官。 “好说!”对于这样的情况,从自己被打发出县城张左耀就有心理准备,也无心计较。 交接了印信,队官便领着人马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全然不管张左耀比他官大一级。 “什么东西!”胡三自己现在也是队正的职务,有些看不下去,不过张左耀不说,他也就只有等人走了抱怨两句。 张左耀看看胡三,笑了一笑:“胡三,算了,跟他们较劲不过是浪费力气。还是找个老乡问问他们的驻地在哪里!” 说着,一行人便进了南浦镇,上一次来去匆匆,张左耀没有好好看看南浦,边走边打量起来。不过粗看之下,张左耀便没了兴趣,坑坑洼洼的泥沙路,罗列在街道两旁高架木屋,户户紧闭着房门; “老乡!”对着一个背着柴火的老伯拱手,张左耀想问问以前驻军的事情,起码要先打听自己这些人今后住哪里。 不过张左耀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一句话能有多大威力,只见身板枯廋,皮肤黝黑的老伯‘咚’的一下子跪倒在地:“啊!军爷,我不是奸细。” “这是怎么了,老伯快起,快起。”张左耀也被吓着了,赶紧上前去扶。 那知道老伯根本不理,看架势还要扣头,嘴里不停的重复:“我真不是!……” “啰嗦什么?叫你起来,你就起来!”这时候,胡三却开了口,一反平时的谦和,口气凶狠。 张左耀皱起了眉头,他从没见过胡三这幅德行。刚想说点什么,他却发现,胡三的话远比自己的更有效,老伯身子一抖,已经颤悠悠的开始起身。 “老伯,别担心,我就是想问问,以前的那些军丁都住哪里?我们是新来换他们的,可忘记问地方了!” “在那边,那边,刘家大院!”老伯一抬手指向了镇子北面。 “谢谢老伯!”张左耀倒了谢,便沿街朝镇北走去,却没有发现老伯死死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去吧,没事了!”又是胡三,这次却很温和。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老伯如蒙大赦般一边鞠躬,一边拖着自己的柴火退去。 回头看着一切,张左耀明知道有问题,却不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不过随后,当他放慢脚步的时候,他便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行人了,凡是他眼到之处,人们无不退避三舍,就像退避洪水猛兽一般。 终于,一番思量之后,张左耀还是询问起来:“得力,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恶霸的感觉?” 每次张左耀叫胡三的大名,胡三都知道张左耀是和他商量正事:“旅帅,百姓怕当兵的,哪里都一样。” “可是咱们刚来啊!” “你来你抢,我来我抢!” “这可不好,以后咱们要留在这里,如此相处怎么行!”摇摇头,张左耀有些郁闷。 胡三这下疑惑了:“旅帅,这有什么难的,咱们该干嘛就干嘛,既然留下,只要不去偷抢,一段日子后也就会好起来的。再说,它们怕了也才好管不是!” “是吗?”张左耀当然知道不是,不过却没有那么高超的理论知识去跟胡三解释什么。 刘家大院,不是别个刘家,就是被张左耀所杀的刘三井家宅子,对于张左耀和楚夜来说,这关系还真够纠结的。 说起来也简单,县城里把刘家处理了,树倒猢狲散,刘家人自然跑的跑抓的抓,而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住,而住在破帐篷里当然不会是那些老兵油子的选择。 其他人去收拾屋子,安放行李去了,张左耀把胡三,杜尚强,楚夜,周大,白波几个人叫到了自己屋子里。 “我说各位,这南浦的事情你们谁清楚?”叫他们来,自然是想要商量一下防务,军人吗!职责还是要尽的,起码张左耀是这么想的。 “清楚什么?”楚夜问,他是这里人,自然应该知道最多,不过他却不知道张左耀要知道的什么! 胡三却听出了张左耀德玄外音,开口问起:“旅帅,你说我们做点什么?” 点点头,张左耀用命令的口吻说到:“好,别人以前当兵怎么当,干什么我就管不了,不过你们既然做我手下的兵,明天开始咱们就做点当兵的该做的事情来,别抱怨,我也是为了大家以后过得舒心一点……” 几个正式南浦守备的人面面相窥,有种即将受难的感觉。而从张左耀的这句话开始,他还有他的弟兄们开始他们混在南浦的日子,也开始书写他们的传奇。 也是这一天,东川最后的大将李长义得到青石县陷落,董家二公子被杀的消息,悲痛之余,他对遂州的防守也开始失去了信心;同时他也发现,东川军各部已经有些不安分。 还是这一天,西川又一个大将张业率领步卒为主的定远军赶至,汇合早已和李长义交锋不少时日的赵廷隐骑兵骁锐军,准备对方义发起强攻。 还是这一天,陈兵渠州的后唐武信节度使终于有所动作,向西出兵五千试探性进军,意图参合到遂州的战事;而南面,武泰军一万人已经进驻合州,对遂州也是虎视眈眈。 总之,历史的进程虽然偏离了轨迹,似乎还是在朝既定的方向发展而去。不过有的事情本就是覆水难收,变了就是变了。 (本卷完) (有人说,能力大了责任也就大了,有的人会在责任面前逃避,而有的人无论是被迫也好,真心也罢,他们总会承担起来,而人生也就因此而不同!!!张左耀的人生到底如何抉择,请看二卷---天色) 第三十二章 中原王朝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大唐中和年间(公元884前后),爆发了着名的黄巢起义,虽然没有彻底结束大唐曾经璀璨的生命,但他也只剩下一个躯壳残留于世间。(看到顶点网) 二十馀年后。罗绍威、刘仁恭、诸葛爽、孟方立、李克用、朱温、李茂贞、钱鏐据浙西,王建,王潮、王审知两兄弟,马殷,刘隐、刘岩兄弟……数不清的大小军阀将泱泱中华大地分割成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势力。 他们全都力图扩大实力,所以你攻我伐相互兼并,混战多年这才逐渐形成了几支较大的势力。 北方,主要是以汴州为据点的朱温和以太原为中心的李克用。 朱温本是黄巢之大将。降唐后,受封为宣武节度使,据汴州。天复三年(903),平定华北大小军阀后,朱温再次剪除在陇中挟持唐昭宗的一大势力李茂贞,消灭了长期掌握朝廷军政大权的宦官集团。而后中唐以来的强藩魏博、成德也因战败归附朱温。 天佑四年(907),除今山西大部和河北北部外,基本统一了黄河中下游地区的朱温终于按耐不住,成为名义上毁灭大唐的刽子手,是为后梁太祖,国号梁,改元开平。五代之乱世自此正式拉开大幕。 不过事事难料,朱温杀人无数,踩着尸骨冲上人生高峰,最后却被他的次子朱友珪所杀。次年,第三子朱友贞杀兄为父报仇,最终承接帝位。此后,后梁连年用兵,徵敛苛重,国势日衰。 而北方的另一大军阀李克用,本是迁居今山西境内的沙陀部酋长,大唐时期曾参加镇压黄巢起义,被任命为河东节度使。控制了今山西中部和北部地区,唐昭宗封其为晋王。 朱温灭唐以后,李克用坚决不降,后梁无数次派兵攻打,双方交战不休。 后来,他的儿子李存勖乘后梁内乱之机攻取河北,累败梁军,彻底消灭了中唐以来长期跋扈的河北三镇。 龙德三年,存勖在魏州即位,是为庄宗,改元同光,因为父亲从头到尾都坚持拥护曾经的大唐,所以他将国号定为唐。同年,他派兵南下,攻占开封,屠灭梁亡,梁末帝朱友贞自杀。统一了华北地区不久,新唐迁都洛阳。 同光三年(925),新唐将太原定为北京,张左耀现在的最高领导,大将孟知祥被任命为北京留守,全权负责军政事务。 紧接着,新唐派孟知祥举荐的大将郭崇韬领兵灭蜀,临行时郭崇韬为报举荐之恩,向李存勖推举孟知祥为以后蜀地的军政长官。而郭崇韬的副将,便是先据东川,后反新唐,两川大战时和孟知祥拚了个你死我活的董璋。 就这样,两川王出现在了天府之地。而平蜀后的新唐王李存勖宠任伶官、宦官,朝政不修,又任用租庸使孔谦敲剥百姓,致使统治出现了危机。最终在魏州骄兵发动叛乱时,被杀于一片混乱之中。 李克用养子李嗣源继位,是为明宗。他诛杀孔谦,废除苛敛,均减田税,允许民间自铸农器。李嗣源在位至第七年,中原战事稍息,农业生产凋敝的局面有所改观,五代以来少有的小康之世。 而同时,身在两川的董璋和孟知祥同样大有作为,孟知祥初到成都时,蜀中百姓因苦于前蜀苛税,群起而反,蜀中各地盗匪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孟知祥亲选廉吏赴任各州、县而后免除杂税,并派兵协助灭匪患,大战遂州的几个将军几乎都是在这个时候因军功而得到器重,逐渐成为孟知祥的心腹。 然后,蜀中开始集中安置因战而流散的百姓,孟知祥坚持执行与民更始的政令,终使情况逐渐稳定下来,百姓生产生活得到了恢复和发展。是时蜀中久安,赋役俱省,斗米三钱。 然而,乱世既是乱世,两川巨头最终分道扬镳不说,两大集团也大打出手,后蜀百姓刚刚见到天府之国的曙光,一瞬间似乎又要回到了那段黑暗的时代,一时间人心慌慌,流言遍地。 另一边,李克用致力重建的新唐也是暗流涌动,经过两代君王的努力,新唐虽然得到了回复,却也不光是百姓得到回复,各路军阀同样也得到了充分修整。 洛阳,新唐皇宫雍和殿后的一间阁室里,一个穿着袍服,满头白发的苍黄老人坐在上首的软塌上,正埋头思索着什么。如果不是他身在的地方,和下边站立的两个大臣,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会是新唐的统治者,是一手造就了新唐如今战事稀少,屡有丰年的唐王李嗣源。 而他塌下的两个大臣一个是新任枢密使朱弘昭,还有一个则是宣徽南院使孟汉琼。 “弘昭,你在蜀地任职许久,对如今的战事有何看法?”良久,李嗣源这才开了口。 五短身材,一脸奸相的朱弘昭小心思量一翻,回到:“回皇上,东川董璋已亡,剩下的人怕不是孟知祥的对手。” “你是说,孟知祥能拿下两川?”李嗣源语气很缓。 “臣下不知,皇上既然已派武信军出兵试探,我想必然有所思量,臣愚昧,如何能猜出皇上的安排!”朱弘昭人屁没放完,马屁先上。 “算了,你下去吧!”李嗣源眼里满是失望之色,摇摇头,让朱弘昭退下。 “微臣告退!” 孟汉琼一直听着,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直道朱弘昭退出偏殿殿门,他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发现皇帝面前有些失礼,急忙想要请罪。哪知道李嗣源却摆摆手,阻止了他! “咳!咳!……汉琼,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轻轻的咳嗽两声,李嗣源望了望雕梁画柱的偏殿高顶,似乎在回忆。 孟汉琼急忙回话:“圣上当年驻守常山时,我就跟在左右,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是吗!都这么久了!”李嗣源笑了笑,有些感慨:“当年追随先皇(李克用)南征北战30年,后又为这江山战了十余年。我老了,不如你们了!” 孟汉琼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说这些,不过作为身边老将,李嗣源当年为先王排难解纷,冒刃血战,屡建奇功,他怎可能不知道。更别说后来孟汉琼都是亲身经历的,比如乾宁三年大败梁军于任城,解兖州之围时,因为太过勇猛,敌人给了这个后来的帝王一个错号“李横冲”,现今还时常被百姓提及;又比如第二年又大败梁将葛从周于青山口,四中流矢,血流被股,名动天下。 不过想着想着,孟汉琼再看看眼前的老人,不由得也有些伤感,却也只能安慰到:“圣上龙体康健,何来老了一说!” “你啊,就是改不了这毛病,跟谁都那么圆滑。”李嗣源对孟汉琼的话不理,倒是说起不是了,不过语气里却充满了信赖和喜欢,只是一高兴,身体似乎又有所牵动:“咳!咳!!!” “圣上……!”孟汉琼第一次见李嗣源这幅摸样,不由有些担心。 “我一直瞒着大家,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李嗣源语气平淡的不像说自己的事情。不过那边孟汉琼却吓得不清。 “圣上何出此言!圣上……” “好了!咱们都是戎马半生的人,不用婆婆妈妈的,找你来,告诉你这些,也是要你有个准备,你是身边老人,而且一干能战的老将里,也就你最圆滑,一直以来处处小心,得罪的人不多,且禁军里头出之你手的人不少,我这身子我也不知道那天会垮,你得帮我看紧些。”李嗣源托盘而出,看来也是思虑许久的。 孟汉琼自然知道皇帝这番话要是泄漏半点在外面,这天下将会发生多大的变故,而李嗣源将这些告诉自己,绝对是推心置腹了,沉默好一会,他先是跪倒在地然后才开了口:“圣上要我怎么做?臣万死以报!” 李嗣源点点头:“我的几个儿子养子里,从审(李继璟)最有能力,可惜走得早了;从璨没有哪个能力,从益也没哪个心思;剩下的老二从荣和老三从厚。我倒是喜欢从厚,可惜从厚向来猜忌心思很重。至于从荣,哎!” 说到这里,李嗣源叹了口气,孟汉琼知道他叹的什么,李从荣残暴擅杀,与诸臣不和,以李嗣源仁爱之心度之,这个儿子是绝不可能登基称帝的甚至…… 李嗣源何等人物,一见孟汉琼脸色微变,便知道他猜到了,于是直接开口:“没错,我叫你来,就是要防备一二,时候大乱一来,惟恐不及,所以做些筹备的好,虽然我还能撑写时日,但,老天爷的事情,谁又知道这时日是多久!” “臣明白了!”孟汉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过李嗣源却了解他的部下,他会去做的。 “好了,不说这些,对了,既然来了,你也说说看,你对蜀地的局势怎么看?我刚刚接到消息,遂州青石县已陷入孟知祥之手,董璋哪个手下怕是稳不住局面了!” “圣上说的李长义吧!那……!”孟汉琼想问点什么,却又没问出口!正琢磨间,李嗣源却开了口! “你想问既然知道蜀地事不可为,为什么还有派兵前往是吗?” 见孟汉琼满脸红润,有些不好意思李嗣源笑了笑,并不介意他在自己面前玩心思:“呵呵,我这是一来是要告诉孟知祥,不要太过分;二来,也是看看西面各路驻军的心思。也是为你打算,要么过去,要么安心,就是不能乱啊……” 第三十三章 迂回战略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遥远的中原王朝皇宫大院里,大臣孟汉琼和新唐皇帝商议的是什么,对于正在享受南浦驻军生活的张左耀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虽然随后到来的巨大危机促使了他人生的巨大转变,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看到顶点网) 张左耀目前却是在享受,开心得不得了。 话要从半个月前说起,也就是忠字营南浦驻军来到这里后。看到了南浦百姓对于自己的惧怕,让张左耀很是担心日后的驻军生涯,于是他考虑如何改变这样的现状。 显然,要获得老百姓的认可,唯一一个也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便是真心待人,别的不知道,常年被伟人和时代教育张左耀对于这一点事相当的理解的。 于是乎,南浦驻军的苦日子来临了。第一日进驻南浦,张左耀什么事情也没有安排,而第二日他便召集大家。 “我看镇南百姓的房屋实在太破旧了,咱们初到贵地,反正无事,不如帮帮他们,大家看如何?”十分客气,张左耀的态度简直可以用谦卑来形容。 “呵呵,头,你是头,当然你说了算,我们这就去!”大家左看右看,显然还是胡三最后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过张左耀却没完:“别啊!既然同是弟兄,我怎么忍心只让大家受苦不是?我自然也去,完了请大家吃好喝好!” “啊?”杜尚强拉长了脸,十分郁闷,原本还想着去装装样子也就是了,现在计划泡汤了。 “算了,有好吃好喝也算不错差!不就是捡个瓦,补个墙什么的,都是苦出身,也没什么做不来的!”不少人这么盘算着。 不过张左耀也有郁闷的时候,当他们一行二十几人来到镇南最南边一个老伯家时,人才刚刚往门口一站,却见老伯如临大敌般直接率领家人落荒而逃,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破屋和落在地上尚在转悠的破锅,可能是想拿走却来不及了。 “头,咋办?还修不?”胡三有些苦笑的询问! 张左耀哭丧着脸想了想,最后一咬牙:“修,主人不在家,大家给我注意点,我要是发现谁手脚不干净,可别怪我不给好脸哦!” 说干就干,张左耀开始分工:“胡三你们身材小点的上房,把草顶扎一扎……恩,老杜你们几个把把墙草修理了,把缺口给人家补上!……啊!我看水缸没水了,你们俩负责装满吧!……” 别说,军人做事,却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且不论张左耀手下人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但做起事情来,那种干练和效率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在张左耀站在院子里监督的情况下。 这不,不到中午,老伯家房屋虽然不算焕然一新,却也是整整齐齐的,屋顶不再漏了,窗户不再凉了,水缸满了…… 既然差不多了,张左耀集合队伍宣布:“好,小竹楼我请客,大家吃点好的!” “好!!” “好!!” 小竹楼是南浦镇上唯一一家小客栈,当然,也兼着酒楼的业务了,大家自然热烈欢迎,可惜,似乎高兴得早了,只见张左耀歪着头想了想,又看看天:“恩,不过我看天还早,我也不饿,不如咱们再帮一家?放心了,小竹楼的酒菜我说话算话!” 当然的,一行人向着第二家前进,谁叫张左耀是个挂了名的旅帅呢! 还好,第二家人似乎胆子更大些,他们只是躲进了内屋,再也没出来过,任由张左耀等人在外面折腾。 又慢活半天,都是穷苦百姓家,家家的日子也是差不多,劈点柴,担点水什么。 “旅帅,咱们这是讨好谁啊?”出了百姓家门口,有人问在了点子上。 “嗯,这个问题很难,这么理解吧!我是旅帅,你们算是为了我吧!至于我,以后你们能不能明白,就看你们自己了!”张左耀可不想解释什么仁者无敌的理念,就这么的强调一点,保证事情能做下去便是。 吃着肉菜,就着米饭,张左耀把兄弟伙们招呼得好好的。倒是客栈的伙计傻眼了半天,没搞明白这些个大头兵什么时候伙食档次这么高了。而老板则是站在旁边干着急,多来几次这样的白食客,本来买卖就不好做的小客栈怕是要关门大吉了。可是人家摆明了就是南浦的驻军,又不敢开罪。 边吃边聊,一顿饭半个多时辰才解决。该换班守四个镇口的都去了,张左耀伸手进了口袋:“老板结帐!” “哟,爷,难得来一次小店,哪能让您颇费不是,这顿我请!”老板赶紧陪着笑脸上来,心里却在滴血。 “呵呵,老板,那我先谢过了!”张左耀点点头,对老板的客气很满意:“不过请客这事还是算了,今后免不了还常来,你要是天天请,还不亏死。” “哎!”这话说到老板心里了,连客气都忘记了,随后发觉不对,赶紧补救:“不亏,不亏,应该的!” “好了,不争了,你就说多少钱吧!” “这……要不您就给五百文,意思一下?” “嘎嘎!老板真会开玩笑!” “那,要不四……!” “二十个人两桌菜,米钱都不止一吊吧!我看这样吧,给你一吊半,可行?”张左耀其实也不知道这两桌饭菜多少钱,不过无论按现在蜀地市价十文钱一斗栗的价格估也好,还是按那个土办法一吊钱二百块算,给个八百文(一百多块)一桌也算自己站些便宜的同时不亏了老板。 “不用,不用,大人,多了,真的,实在要给,你就给个一吊吧!”老板听着人家好像是认真的,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不过张左耀随后一句话,差点把老板打入深渊,万劫不复。 “不过老板,我这么没有铜板!”张左耀开了口,随即他看到老板好像没站稳,身子晃了晃:“我这里是有银子,怎么地你都要让我点,最多给你八钱,你看可行?” “行,行,当然行。”老板差点没跪下下,这顿饭钱收得太曲折了点。 付了帐,不少人准备起身了,不过张左耀却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完全没有动身的打算,其他人只好等着! “老板,我们多坐一会,说说话,你看可行?不耽误你做生意吧!”张左耀还是和老板说话,不过其他人也知道不走了。 “可行,可行,随便坐,多久都成。这会还不太平,我也没什么生意,要不时几文军爷光顾,我也就是闲坐着。”老板这会平静许多,脸上的笑容也真挚很多。 “那就好!”点头表示,张左耀这才环顾了一下大家:“兄弟们可吃得好?” “呵呵,旅帅,就差点酒,算是我这几年吃的最好的了!”白波挺享受的,平时不怎么喜欢言语的他,这会却第一个表态! “不是吧!”张左耀满脸不信! “真的,那有那个机会啊!我不太会巴结人,所以!”白波极力辩护,却不知道,他那个巴结用的很不恰当! “我也没叫你巴结我啊!”张左耀开起了玩笑,不少人也都裂开了嘴,白波挠挠头,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还好张左耀并没有接着闹:“好了,不扯蛋了,我是这么想的,也别磨叽,我估计新丁补充还要七八天的样子才能到;你们都是老兵了,训练什么的也就等新兵来了再说!” “谢旅帅了!”杜尚强最猴急,已经高兴着可以清闲几天了,不过显然他的算盘打得不好! “谢什么?”张左耀又好气又好笑:“既然不训练,而且今天看大家做些活也干得挺好,既然开始了,不如咱们就干下去吧!你们说呢?” 所有人都傻眼了!不明白张左耀为什么这么干,想问,张左耀早先就说过,这事情解释不清,反正有疑问就记着是帮我干的。 半响,还是胡三开了口:“旅帅,能不干吗?” “不行!”张左耀撇撇嘴。 “那还说啥,旅帅不识说了嘛,日子就像**,没法反抗,就要懂得享受!”冷不丁的,胡三整出这么一句。 “靠,胡三,你个大嘴巴,什么你都说,老子没说过这话!”张左耀满脸黑线,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胡三说过这话,不过他也敢肯定这话是自己说的,因为估摸着这个时代没人会这么打比方。 “头,我也听见了,不过‘靠’又是什么?”杜尚强又跳出来凑热闹。 “我看你们都闲得慌,都起来,干活去,就冲你们顶撞我了,下午必须收拾四户人家以示惩罚,而且晚上本来打算再请你们吃一顿的,现在我反悔了,咱们回窝开火……!” “真的准备再来!” “我说过假话?” “头,我错了!” “我也错了!” “晚了!” “真不来了?” “我说过我不说假话!” 吵吵闹闹,大兵们出了小竹楼,留下面面相窥的店家掌柜和伙计,伙计是在想这些人是要去干嘛,而掌柜则是在琢磨,这看起来很随和的军爷会不会再带他的大头兵来吃晚饭。 第三十四章 南浦七天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南浦镇,转眼张左耀等人已经来了有七天。(看到顶点网) 应该说张左耀的拉拢民心策略还是成效显著的,不过却不是什么好成效。一天四家的帮扶工作,三天下来帮了十二家。 可是到第三天下午,当结束了第四家工作以后,这家大胆而好心的主人家却告诉张左耀一个消息,说是镇子里已经传开了,纷纷议论他们这群新来的兵丁。 能造成舆论,这本来也是张左耀希望,可是接下来的话,就让张左耀百思不得其解了。 “我说军爷,大家都说你们是犯了错,在这受罚的,不知是真是假?” “老伯,怎么可能,我们是正规的县府守军忠字营兵丁,至于帮大家做点事情,不过是现在战事稍歇,希望大家早点恢复而已!” “哟,那可真是天大恩惠了!” …… 老伯热情的留下张左耀吃晚饭,张左耀自然是好言谢绝。出了门,张左耀细细想来,觉得这问题还是值得注意。回头一看自己一行人,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除了四门站岗的八个人,其他的都在身后,只见这二十来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衣衫褴褛没一点外观可言,如过不是挂着腰刀,穿着皮甲,指不定镇上的人会把他们认成一伙强盗泼皮。 “都给我站住,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张左耀有些发火,毕竟做了好事,却没有好结果,谁也不会高兴。 “旅帅,怎么了?”胡三和其他人一样不明所以,有些愣。 张左耀想想也觉得是自己疏忽了,不能怪这些老兵头:“算了,以前就怪我没说过,咱们好歹也是兵,将来你们都是要领头的人,刚来的时候也就算了,总不能天天都这么懒懒散散的不是?” “都站好了,两列纵队排好!” “头,啥叫纵队啊?” “啊?”张左耀很郁闷,可也不能说问得不好:“嗯,问的好,纵队,就是竖着的一队。列,就是横着,两列纵队,就是大家按横向两人,竖着排成队伍。明白了?” 就这么,连比带画的,张左耀就在南浦镇镇南大街上,教授了南浦军的第一个操练口令。 而后的几天,南浦镇发现,只要在大街上遇到那群兵油子,他们都是排着队伍前进的,虽然歪歪斜斜的,不过却确实和一般人区别开来,有了那么点说不出来的味道。人们啧啧称奇的同时,也纷纷猜测这伙兵到底想干嘛! “大人,谢谢大人,都说今天到我家,我这准备了一些酒菜,不如大家好吃好喝的先忝饱肚子,你看可好?”第五天,张左耀又遇到个新鲜事。这家人有六口,一个老人,小两口,三个孩子。而说话的是当家的男人。 “哈那敢情好了,不过离吃饭时间也早,我们还是干了活再吃!”张左耀很高兴这家人的友善,客气的到不止这家,不过请吃饭的到是第一个。 重复着同样的工作,这一家老老少少也帮着忙活,不到中午,活就干完了,自然是吃饭时间! 陈年的米饭,一些野菜混着几个家常菜,张左耀能看出来,这是一般普通百姓家丰盛的一顿了。虽然说不上破费,却也有心了。 “老哥,今年收成如何啊?”边吃着,张左耀边问。 “哎,还好,还好!如果不是今年打仗了,日子还能好过些的!”说起收成,男主人叹息着。 张左耀其实帮不了什么,农业上的东西他不懂不说,这打仗的事情他更是管不了:“也是,一打仗那家百姓能好过。” 不过显然,这家主人比张左耀想想的更开朗:“咱们也不贪心不是,现如今,这天下有几个地方不打仗?前些年蜀地一直太平着,咱也算运气了。不然怕是连这顿都请不起了!” “放心,会好起来的!”张左耀安慰着,发现气氛有些沉闷,连那几个最活跃的手下都不说话了,他也明白,谁没有个家,这乱世里,谁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好了,不说这些,对了,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大哥不如一并说来,咱们也好下手帮衬着不是!” “没了,没了,呵呵,主要就是这破房子,我倒是早就想弄了,可惜一个人不好整,这年月,求人也要看事情,不然真有急的时候又不好麻烦人了。这下好,多亏了各位大人了!”说着,主人家起身鞠躬谢礼。 “不敢,不敢,大哥见外了见外了!”胡三第一个不适应! “是啊,谢我们头吧!”有人提议! “谢我干什么,我就是看看,动手的是你们,人家谢你们,你们扯我干嘛!”张左耀嘴里惊奇,心里却乐了,这便是他想要的,客气,永远是中国人必不可少的礼节,有了谦让和礼貌,慢慢的张左耀相信自己这些大兵能在南浦立稳脚跟。 吃饱喝足,休息一会儿,和主人家又是闲聊一阵,一行人准备向下一家前行。临到门口,张左耀掏出了几钱碎银子:“大哥,这日子也不容易,这是我们今天的饭钱。” “大人,大人,这怎么使得,这如何使得啊!”主人家又惊又恐,连忙鞠躬不受。 张左耀上前两步,拉起了那双粗糙得有些割人的大手,把银子塞了上去:“拿着吧!当兵的,不该拿百姓的,这是规矩!” “这……!”望着白铮铮的银两,主人家半响这不出半个字来,抬眼一看,张左耀却已经出了院门,赶上排好队伍的两列士兵。最后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还笑了笑。不知为何,他的眼有些湿润:啥时候南浦驻军里来过这样的兵不是! “向左转!齐步走!” 张左耀的口令下达,不过显然队伍依旧做不到齐步,队伍依旧不怎么直溜。 而主人家不知道的是,张左耀最后回头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里捧着的银子,张左耀的笑容则是苦笑,他心里正琢磨着:娘的,这钱可真不够花,还是要想法子兑点铜板。要是谁家都请吃饭,我还不亏死…… 第六天,张左耀发现,自己的队伍里已经不少人开始变得沉默,同时,每天早晨出门干活时,也变得积极起来,不用人催促,不用人喊。 而沿着镇子,从南往北,按照前几日的帮扶路线往下每到一处人家,那家人都会扫榻而迎,客气不说,主人家都是左一句辛苦,右一句有劳的。说的很多人不好意思。 “头,其实咱们也没做什么,老这么谢,我有些受不了。想说点什么,有不知道怎么开口!”下午,准备去最后一户人家,半路上,列队最前面白波开了口。 “噢?”张左耀有些意外尽然是白波这个话少的人先提出来,不过说词他早就有了:“咱们不说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时歹人不是,做人讲良心,人待我真,我就待人真。抬起头,挺起胸来,如果有人感谢你,受之。如果觉得自己做得不够,那就往后补足。有时候不用说什么,做了才是最重要的。” 第七天,大早的出了门,工作依旧如常;只是时到中午,天色有些阴沉,估摸着要下雨。 “大哥,天色不好,要不要歇一天?”楚夜是个看天吃饭的人,自然比其他人识天性,这是要下大雨了。 张左耀也看了看天,不用楚夜说,生活常识也告诉他,是有大雨:“是有大雨,不过昨天完工时我看了一下今天的这家,屋顶坏得厉害,这一下大雨,怕是有危险,咱们加把劲,帮人一把。” “好!”楚夜听了这话,自然没意见。 转向列队,张左耀喊了句:“兄弟们,天要下雨了,下一家屋子坏得紧,咱们帮一把,然后我给大伙放假,下午,明天休息。大家说可好?” “好嘞!”中气十足,大家精神奕奕,完全没有抵触。 于是一行人向着下一家人行去,跟着张左耀德步伐,大家也加快了脚步。没人注意到,队伍身后不远处,一个老伯把一切听在耳朵里,脸色微微动容。望着张左耀瘦小的背影,老人想了想,一转身钻进了自家屋子。 说是迟,那是快,雷声滚滚,乌云密布,这雨眼看就要下来了。 “你们动作快点,这边还差一垛草。”草屋房顶上,白波对着下面喊叫。 “来了,找不到草了,主人又不在,不知道在那里!”下面的人回话。 “那再来几个人,把好料匀一匀,把窟窿补了。” “好咧!我来!” “那边的,墙先别管,去帮忙把窗户的木钉打好,这秋风伤人的很。”张左耀也在指挥。 哗。哗。大雨滂沱,这蜀地秋日的雨水伴着阵风,时不时的越过了屋檐,打到屋檐下避雨的张左耀一行人脸上。 看不下去的胡三冒着雨声喊到:“头,我们站这里就成,你还是进屋躲吧,穷人家里也没什么可丢的。” 这些天里,张左耀定的规矩越来越多,千奇百怪,比如不见主人,不得随意进入人家屋子。 第三十五章 乐极生悲,敌踪显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不准随便进屋确实有些奇怪,一开始修屋子的时候,人家见他们就跑,张左耀也让大家闯进去修屋担水,而现在却说只做完院子里的活就成。(看到顶点网) 大家有的虽然不理解,到也没有多大反对意见,这倒是多亏了等级观念的忙,张左耀作为旅帅尽管是个半吊子的,却也暂时拥有绝对权威。 “没事,大家都受得,我没那么金贵。这么大的雨,下不久的。”张左耀笑了笑,喊了回去。 估摸一炷香,雨还是没停,大家的裤腿基本已经湿透了,脸上身上也有不少湿迹。蜀地秋天温度不高,尤其是下雨天,原本就是来干活,大家穿得也不是很多,不少人开始擦手取暖了,还好都是当兵人,身体条件不错,应该不会有事的。 嘎吱!嘎吱! 这时候,院子的大门被打开!两个老人走了进来,一个撑着破伞,便是早先听到张左耀说话的老人;另一个带着斗笠批着蓑衣。一进门他们却有些傻眼,二十来个小伙,挤在窄窄的屋檐下,有的打着哆嗦,有的搓着手,有的靠在一起聊着什么。 “大爷,这是你家?”总算有人来,避避雨也好,张左耀急忙上前用手遮着头。 “军爷,是我家,是我家,快进屋躲躲,快!” 都说人老成精,张左耀一句话没多说,人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赶紧拉着张左耀开锁进屋。 “都进来,都进来。” 虽不是落汤鸡,大家还是有说有笑的,不过湿嗒嗒的裤腿还滴着水却也是狼狈了点。 “军爷,你说这让老头子怎么担待得起!”带斗笠的老人,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老伯有事?”张左耀不太明白。 “都是我这破屋子年就失修,我也就放些杂物,没有住在这里了,不是张家老汉来通知我,我……哎,害军爷遭罪,我这不是罪过,罪过啊!” “啊!”不少人犹如被雷劈了一样,都把目光投向了张左耀。 张左耀本来还奇怪呢,怎么进了家,这里连个凳子都没有,这下明白了,只好看着大家尴尬的笑了笑,说:“额,情报错误,我也没想到啊!对不住,对不住,晚上我请客,小竹楼,小竹楼!” 大家收回了目光,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气得张左耀鼻孔冒烟。 “嘎吱”又是开门声。 “军爷,军爷,在里面吗?”一个喊声传来,接着是一个脑袋伸了进来:“我看天下雨了,你们都没带伞具,想着给你们送一把来,派个人回牙门里拿也好!” 走进来张左耀这才知道,这是哪天请自己一伙人吃饭的那位:“咦?王大爷也在?李大爷,你家都不住了,还叫军爷来修,是不是……!” 嘎吱,这头话还没说完,又是开门声。张左耀这下好奇谁来了,起身往门口一看,又一个四十来岁的乡亲,不过不认识。 “军爷,军爷,我这来给你送件蓑子(衣),我是镇南的保丁,我就吴六,呵呵,您不认识我,不过你们修的屋子,第一家就是我家,其实,哎。其实当初董大人……啊,不对,董……反正就是那时候,我也是保丁,所以,所以怕你们是来抓我的,我就跑二姨家那边躲起来了,后来,这……!” 嘎吱,又来一个。 “军爷,我是……!” …… 都说中国的农人最朴实,这话一点不假,而整个南浦,镇南有点类似平民区的味道,比之贫民窟要好,比之大富大贵之家又很不足,而张左耀选择自己的工作从这里展开则是由于,他们是分布最广,人数最多的一个群体。 现在看来,张左耀德成效非常不错。这不,一泼雨,下来的不光是雨水,还有南浦乡亲的热忱。起码超过十家人前来查看,不少还送来了雨具。 “大伙来了也好,呵呵,我这正好和大家说说,这些天连续干了五六天,我的兵也累了,明天我想给他们放放假,不过没有修整的乡亲也别担心,就两天,而且明天或者后天,我还有些新兵要来,等我编排好了,人手更充足,再来帮大家。” “那谁是头啊?”有人问。 “自然是我,呵呵,不像吗?”张左耀笑答。 “哈,大人,确实不像,我做保丁的,也认识过不少军爷,说实话,没见过您这样的,像……!”保丁吴六说话大大咧咧,最后却停住了。 “像啥?”张左耀烨好奇。 “不好说!大人别怪我!” “不怪,只管说!” “像个窝囊兵,不像个将军!”吴六还真敢说。 “啥?”张左耀觉得这用词很恶心,不过也知道是个玩笑:“好你个吴六,辱没本官,找打!” 一时高兴,张左耀忘记了身份,他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冰冷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吴六更是愣了。 “额,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张左耀赶紧打圆场。 “大人,你可别吓唬我啊,您是官,咱南浦算半个屯堡,没有官府,就您一个牙门,你这话要真出口,可不是要我命啊!”吴六确定是玩笑以后,松了口气,不由得哭丧起脸。 “是吗?”张左耀当然知道是的,不过觉得吴六很有意思,于是说到:“那好,既如此,我罚你,给我笑十分钟!” “阿?”吴六又愣了。 “哈哈哈!”张左耀哈哈大笑,说到:“大家决不觉得她愣神的时候很想木头。” 别说,吴六长了张方脸,一呆立起来,挺像指环王里那棵会走路的书。当然这只有张左耀知道。而大家只当张左耀开了吴六一个小小的玩笑,跟着呵呵的笑了,吴六看大家笑,自己也笑了。一时间屋子内笑语欢声,好不热闹。 雨后空气清新,可惜差了点阳光,不然估计还能看看彩虹。送走了乡亲们,张祖耀烨准备领着人回窝了。 “头,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百姓对咱们当兵的这么好!”胡三颇有些感慨! 张左耀则是笑了笑:“是吗,好事嘛,今后咱们还不知道要在南浦混多久,呵呵,也怪跟了我,被打发到这里来,怕是升迁的机会也不大了!” “旅帅,升个屁啊,就我们这号的,要是真有前途,当初不是也不会为了那点赏钱冒死进县城了,这会正好,能混个生活,百姓也待见,跟着您,没错!”杜尚强还是那么油嘴,不过这会话里却带着真诚。 “那是,旅帅,别提升迁这事了。”周大也参合了一句。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讲得张左耀开心不已。 张左耀琢磨着,是不是也今天犒劳一下大伙,眼下这事情算办得不错,相信再坚持一段时间,所有人对这支驻军都会改观的:“好,大家舒心就好,走了,列队!回营!咦?老伯,你怎么回来了?” 转过头,张左耀却发现本来已经走了的张大爷又转了回来! “军爷!” “大伯,刚不是才说嘛!不用叫军爷,叫名字,或者当兵的就成!”张左耀对这些朴实的老伯打心眼里尊敬的。 “那怎么成,不说不和规矩,咱们也叫不习惯不是!”老伯笑的很真诚。 张左耀也不好深究:“您回来有什么事吗? “噢!.对了,看我这记性,刚才就忘记说了!”老伯一拍脑门:“刚才听你说,你有新兵要来,早上天气好,我还到后山打柴来着,到是看到两个大兵,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人来了找不着路,也不会啊,这南浦镇好找着呢!想着就给你们说声!” 张左耀听着这话,有点糊涂:“后山,大爷,是那面后山?” “东面!老栈道附近!” “就两个人?” “两个,挂着片刀,披着甲,错不了!” “大爷,谢谢您!”张左耀脸都黑了,而其他人也都沉着脸。 “军爷,有……有什么事吗?”老伯看架势有些不安! 张左耀自好安慰一下:“大爷,没事,有事情我会通知大伙,放心,我们不还住在南浦嘛,信我,没事!” “噢!!”老伯茫然的点点头,没听出来张左耀心虚。 “走,回营,”这下,都不是回窝了,变回营了,而一行人,排着队,急冲冲的除了李家废屋。 走着走着,张左耀还是按耐不住,把胡三和楚夜叫到身边,边走边问:“我一直不知道南浦驻军是要防备谁,东面过了青石山应该就是合州地界对吗?” “对,是合州,大概五天的路。”楚夜肯定。 “合州现在最大的兵马应该是前武信节度使的残军,去年正月,东西两川还在联合反抗朝廷时,咱们西川的李仁罕将军就是在这遂州率兵围了武信军,武信节度使新唐名将夏鲁奇自刎于遂州城城头。”胡三也在说自己了解的情况。 张左耀却不解了:“那怎么还有个残部?多少人马?” “残部是因为当时武信军派出了一部份出去,至于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夏鲁奇被围时,他们还没有回来,好像只有两千多人。不过听说这部人马跑回合州以后,唐王受命哪个领兵都尉招募兵丁,扩充到了五千,不过这是半年前的消息,现在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张左耀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六章 新兵到,杀人立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听了胡三讲起合州武信军,张左耀郁闷了。(看到顶点网) 半年,半年可以发生很多事,可惜胡三当初不过一个小小什长,不然能知道更多:“啊夜,合州最近的是哪个城,通向青石的路有哪些,最近的在哪里?” “翻过青石山那边到没什么大城。最近的一个便是从合州府沿涪水而上,在两州界上有个城,叫瑶城,很小,但连接着遂宁和合州,打仗都争。”楚夜对于家乡的事情自然知道不少,不过什么有用没有就分不清了,张左耀也只能听着:“从瑶城出来,往西拐则是去遂宁,北上青石;要是直接北上,就是沿着青石山到了咱们的东面。” “不过要想翻过悬崖陡壁的青石山怕是不可能,想要从这里进青石的话,就得走到咱们南浦栈道了。” “没错,就是这个了。”总算说到最重要的了,张左耀停住脚步,不过却也有些茫然:“知道又怎么样?难道咋们二十几个拦住人家大军?” “头,没那么悬,进去再说!”胡三拉了拉张左耀。 “还不悬?”张左耀哭丧着脸,却发现已经到了刘家大院,现在叫南浦牙门了,也只好先进窝再想想。 “头,南浦栈道年久失修,早已废弃。而且即便真的没有废,咱们既然知道了,大不了一把火我们废了他就是!”进了屋子,叫来杜尚强,白波,周大几人,大家又开始商议。 “年久失修?那李大爷看到的两个军兵难不成从土里冒出来?”张左耀坚信,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楚夜提出一个可能:“可以翻山过来,不过一来山里危险不说,没有路,到处深沟高崖,大军来不了,不然青石早就战火连天了。” 楚夜的话,远比胡三可信,倒不是怀疑胡三什么,只是胡三毕竟是外乡人,而楚夜所说的难走,蜀道难,张左耀不可能不知道,自言自语一句:“也就是说,只可能是栈道,对吗?” 又想了想,他做出决定:“既然如此,那就是栈道的问题,楚夜,你熟悉这一带,带上二豹沿着后山老栈道摸查探一翻,多带绳索护具,老栈道年久了小心些,一定要摸到栈道东面的情况,如果有敌人,早上才派出斥候,此刻应该还在原地。” “好,我这就去!”楚夜领命,转身就要出发! “小心些,小心路,也要小心人。有情况多听二豹,商量着办?”张左耀再次提信,如果不是楚夜是唯一一个熟悉南浦的人,他不会这么冒险。 “得力!” “在!”胡三远比楚夜循规蹈矩。 “你是队正,负责领着大伙把咱们的装备都分发好,从现在开始,刀不离身,配弓挂箭,要随时准备战斗!” “明白!”胡三起身出去了! “白波,老杜,还有中明,你们三个现在都是什长,等咱们的人倒了,一来要给你们补充人手,二来要提队副,也要任新的队长,但是一切都得过了眼下,好好配合得力,只要咱们齐心,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的!” “旅帅放心!”杜尚强正经抱拳行礼。而白波和李中明也抱拳行礼,只是没有开口。三人也出去了。 张左耀揉揉脑门,有些想不明白:按记忆,单从战斗看,遂州的战事应该没有变数了,双方也没有更多投入,只僵持到十月末便以东川军的反叛结束。而后,整个东川将不具有任何抵抗能力; 而从整个大局看,现在是后唐长兴三年末了,也就是九三二年,直到明年四月,后唐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应对两川之变,便放弃了蜀中的统治权,只希望保留赋税而已,所以封了孟知祥蜀王。整顿半年势力大涨,后唐却因秦王谋反而内乱,后唐明主李嗣源随后去世。孟知祥称帝,立蜀国。 “不应该有什么战事了啊?”张左耀回想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这支残破的武信军到底来干什么了! “楚大,你和旅帅最熟,你说旅帅是个将军样吗?”沿着青石山涧里的山路穿行,二豹边跑边和楚夜聊天。 “不知道,大哥救过我的命,还替我报了……!”楚夜差点说出报仇的事情,想想又不对便收了口! “报了什么?”二豹耳朵客灵了! “没什么,反正我的命都是大哥的,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没劲!”二豹撇撇嘴。 “好了,别忘了我们来干嘛!”楚夜不太喜欢说事。 因为中午的雨,雨露稍微退去,二豹和楚夜的身子不时触碰小道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快速的来到了一出叫突崖的绝壁附近,而突崖的半山腰便是青石栈道的源头。 “等等!”已经看到了栈道口的桩头,二豹却拉住了继续前行的楚夜! “怎么?咱们要探查的栈道那头啊!别耽误时间!”楚夜拧着眉头问! “嘘!”二豹没回答,却做了禁声的手势,侧着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 另一边,张左耀也是焦头烂额,原本一直期盼着上头快一点把自己的新兵兵员补充过来,最后说是明天到,却没想到人家那头不待见这些人。 这不,那头胡三刚刚分发好装备,还在整理,今日西门轮值站岗的哨兵却来报告张左耀,新兵到了。 “真的?”张左耀先生高兴,毕竟现下就是用人的时候,管他新兵老兵,多个人手就是好事。可惜,急冲冲奔到南门一看,张左耀傻了。 眼前的那是新兵啊,有三十来人,有的快五十岁了,有的却是孩子,这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他们个个枯瘦如柴,面色发黄,一看就知道手脚无力,身体虚弱。 “你是张旅帅对吗?”一个插旗兵走近前来询问张左耀。 “是我!” “那好,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些就是补给你的新兵!一共二十九个!告辞!”县城的兵脾气就是拽,转身人家骑上马一溜烟跑了。 “妈的,这不是开玩笑吗?”张左耀忍不住破口大骂。 “奶奶的,你骂谁呢?”谁知道,新兵人群里有个声音传出。 张左耀先一愣,随即冷了脸:“谁,谁在说话!” “我。长官了不起吗?”一个矮墩子从人群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比身材矮小的张左耀还矮了一节,态度却嚣张得紧:“老子们是来当兵的,你凭什么骂人?” “你是谁?”胡三很是厌恶的问。 “我?”矮子用拇指一指自己的鼻头,很得意的说:“我是县城柳街的当家刘猛!” “我当你……!”胡三一下子就要爆发,却被张左耀拦住了。 张左耀又看了一个眼‘老大’,对胡三说到:“现在不是时候,先回去再说!你找个老实点的问问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回到刘家大院,早先得到命令的二十来个老兵已经列队站立在原子里。 “娘的,这地方不错!”哪个声音格外刺儿。 张左耀没有时间罗嗦,也只好忍下了:“你们来,我欢迎不过,眼下有事,我就不和你们罗嗦了,马上去领你们的装备,然后呆在屋子里等我的命令。” “哐啷!”就在这时,院门却突然被撞开了,两个身影冲了进来,一个是东门岗哨,还有一个,尽然是楚夜。 “大哥,出事了,贼兵已经到栈道。” “什么?多少人?二豹呢?”张左耀一下子急了。 “起码两个队,估计是准备修栈道的,带着好多绳索和工具。二豹还在哪里盯着。”楚夜气喘吁吁,跑得累了。 “喂,等等,你们说的什么?”刘猛再一次出头开腔,叫嚣起来:“老子们来当兵,不是来送死的,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得告诉我们!”有人跟着起哄。 “当兵军令如山,叫你们去领装备,没听见吗?”张左耀咬着牙关。 “呸,不说清楚,爷那也不去!是不是有人打过来?土匪,董帅的老兵?”张猛越说越大声,而他的猜测引起了很多新到的人恐慌。 “得利,白波,给我拿下!”张左耀突然下令。 “阿?”胡三没搞明白。 张左耀忍无可忍不说,这个张猛煽动别人就是最大的错,这个时候,一乱的话,不光他要死,还要害死大家:“愣什么愣,给我把这个胡言乱语,目无长官的混蛋给我抓起来!” “你凭什么?你们……别过来!”刘猛还想咋呼,估计做黑老大的时候咋呼惯了,不过当胡三河白波快步走向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是军营,不是他家后院。 张左耀一挥手:“关起来!后头收拾他!” “去你娘的,老子要回去告你,老子不当你的兵。” “等等!”忽然,张左耀看到了不少新兵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他改变了主意:“你要去告我?告我什么?” “我……我告你滥用私刑,告你……!”刘猛其实也就是胡说八道。 张左耀却没有时间啰嗦:“楚夜,砍了!咱们还要去把二豹找回来!” 楚夜可没有胡三他们想得多,叱!!!立即抽出了他的横刀。两步上前抓住了刘猛的衣领,而刘猛这下子吓傻了,瞪着眼张着嘴,什么话都没敢说,只是拼命挣扎,可惜,胡三和白波一个抓着他一只手,把矮小的他几乎都要架到空中了,他的挣扎当然是徒劳。 楚夜回头看了一眼张左耀,张左耀只点点头确认,什么也没说。 第三十七章 斩斥候,损兵(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扑哧!”横刀刀尖就这么一捅,如同窗户纸一般就破了。(看到顶点网) “啊!!!……呜!!!!”刘猛这时候才想起来尖叫,或者说惨叫,可惜,胡三腾出一手把他的嘴捂住了,随后楚夜的刀拔了出来,不一会,刘猛不在挣扎动弹,也不知是捅死的还是被捂死的。 “刘猛罪不至死!”这时张左耀对着大家开了口,不过他的话却让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新兵们发蒙了。 别说新兵,胡三楚夜等人也没明白:“不过,我也不怕告诉大家,现在南浦不太平。他刘猛这个时候闹,他就是找死。如果有人还想找死,我同样能成全他。” “大人,我们不闹,都听你的!”有个年长的新兵颤微微的回了话! “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就是东面来了几个斥候,可能会有大军过来,不过那得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一旦情况查明了,咱们也好收拾行装跑!”张左耀一面杀了刘猛控制局面,一面也要给大家希望。 “不过,这之前,你们要守规矩,没规矩就会乱,乱了就是我们自己找死。你们也放心,即便你们是新兵,我也不会丢下大家不管,杜尚强打青石县立了功的老兵,现在南浦驻军副队,你们从现在起就听他的。明白了吗?” “回答我,明白吗?” “明白” “大声点!是个爷们吗?” “明白!!!!!” “老杜,这里就交给你了,把这些人分配一下,然后主要在东西面设岗,我先到栈道看看!” “明白!”杜尚强难得的步啰嗦,怪叫人不习惯的。 “别这么担心,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还没到!”张左耀拍拍杜尚强的肩膀,不过话却是像安慰自己。然后他扫了一眼从青石县城门洞里冲出来的二十多个人:“你们四个留下帮杜队。其他人,出发!” 南浦东街两旁,有的人家正打扫着大雨过后的污泥,有的坐在院子里闲聊,一片安逸和舒适,也有人忙活着家里的活……. 霍霍,霍霍,小队小跑而过,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张左耀尽力保持着微笑和每一个眼神相望的人点头示意,希望借此打消大家的疑惑。 出了镇子,不约而同的,大家都加快了脚步!不一会便进了山路,蜿蜒而上青石山脉的无名山峰。沿着陡峭的地势前进十几分钟,张左耀命令大家放缓脚步,必须保存一些体力了,因为他已经看见超过半数的人气喘吁吁,而他自己也感觉有些脱力,这状态,遇到敌人就麻烦了。 “大哥,就是前面!”又走了一小段领路的楚夜回头对张左耀说到。 张左耀抬手握拳,却发现大家根本不理会,继续要前进。他这才想起,这东西没教过. “停下!”最后只好开口指示。 望一望四周,张左耀似乎有些异样的发现,手指向旁边一个山头说到:“那是什么?这里有人家?” 楚夜顺眼望去,山头半腰,有几个茅屋:“有,有的猎户靠在青石山打猎为生,他们都住得很孤僻,有的甚至独门独户。” “白波,你去看看,有人在就告诉他们有兵丁过来,叫他们躲躲,没人就不管了,遇上就看命了!”张左耀觉得既然看见了就尽点力吧! “谁?”忽然,前排警戒的胡三发现了些声响。 “我!” “你是谁?” “二豹!” 张左耀有些后悔,光顾着照顾百姓了,没事也该教一些常用的军事常识,虽然自己也很军盲,不过减少这样滑稽的对话节约些时间也是可以的。 “白哥,别过去!”二豹先是叫住了白波,才对张左耀说到:“旅帅,刚才那边过去几个兵,要清理那几户猎户。” “多少人,还有栈道那里怎么回事?”张左耀赶紧询问。 “加上过去的有六个,栈道这里一共来了两个整队,不过除了十来个在栈道入口把守意外,其他人都在栈道上忙活,估计是在修。”二豹的信息比楚夜的详细多了。 “娘的,这么多!”张左耀原本以为,斥候的话,最多也就几个人,自己二十个,活捉一两个应该没问题,到时一审问,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想了想,张左耀把目光瞄向了那几家猎户的方向。 而此际,正是半山腰的猎户家,两间茅草屋侧向而立,茅屋前有一小块平地,而平地上,一个半披兽皮装的男子扑倒在地,身边泥地上满是鲜血,而他的后背则歪斜着的插了三支羽箭,脖子后更是有一道翻着碎肉和骨头的刀口,应该是致命伤。 “哈哈,大哥,这娘们不错,爽死老子了!” “就是嘴紧了点!要不然更爽,是吧!” “还是大哥懂行,呵呵!” “好了,玩也玩够了,赶紧回去,队正等急要骂娘的!” 茅屋里,这时传出了几句龌龊不堪的对话声。不错,他们就是那几个过来所谓清理一下的武信军斥候。 伴着山里幽静的清风,浓浓的血腥味飘了很远,几个兵丁这才衣衫褴褛的走出了屋子。 “呵呵,大哥,杀了真可惜!”走在后面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兵一边还在捆腰带,一边叨念! 而他前面,一个小胡子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小子,想女人多的是,急个毛,这里的人事怕他们发现咱们的事所以必须杀,你小子懂个屁!你们几个快点,别老婆婆妈妈的!” “是,那是,那能和大哥比!”小兵满脸恶心的谄媚。 不一会,又有四个小兵走到了门口,小胡子一招手准备带领大家离开。 “咚!”突然,一直铁箭飞过小胡子的脸,钉在了茅屋门口的木板上。 小胡子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嗖,又是一箭!嗖嗖,嗖,无数的箭蜂拥而至, “啊!”身后的小兵率先惨叫,小胡子这才想要提醒大家,不过随后,他觉得腿上疼痛感传来:“完了!” 正想低头看看,嗖!伴着箭矢飞射的声响,他猛地一颤,小胡子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上扬,他看到了蓝天,看到了茅屋屋顶,然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身边的小兵却看得清楚,一只箭稳稳的钉在了小胡子的额头! “别射了,别射了,我投降!”小兵在呼喊,头都死了,自己中箭了,还打个屁。 “杀!”“杀!”“杀!”随着他的呼喊,箭果然停了,不过小兵没来得及高兴,却听到了喊杀声。 “别喊,别喊,喊个屁!”又一个声音响起,随后喊杀声消失了,小兵也看到了那些射手,现在他们正提着横刀,从几个方向冲了过来,悄无声息,却更为可怕。 来得自然是张左耀一行人,一来看到了平地上的尸体,听屋里有人说话,张左耀就把大家散开围住了茅屋,全用弓箭对准了门口,正待查看一下,却发现里面的人走了出来,自然一阵猛射。 唯一让张左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起身准备命令出击的时候,其他人却已经又模有样的学着自己弃弓提到了,自己一挪步子,大家喊打喊杀的就冲,怎么就不知道这是秘密行动呢! 一整乱射,六个敌人被射死三个,一个重伤,眼看就要没气了。还有两个看起来没什么事。 “说说吧!”张左耀蹲在重伤的那个士兵旁问,搞得胡三楚夜等人纳闷死。 “不说?”张左耀自言自语,然后点点头,一扬横刀,喀,重伤的士兵立马没了动静。 “换你!”拔出刀片,张左耀一指另一个伤兵。 “大人,我说,我说!” “来啊,把那个耳朵捂上,要是两个人说的不一样,你们知道我没有时间听你们啰嗦。你们是哪支人马?”张左耀的话其实很平常,不过对于没有听过,没有见过的人还是挺有冲击力的,比如胡三就很有觉得张左耀危险。 “武信军,我们是武信军的人!……”小兵不停的重复。 “停,短点,多说一个字,垛一根手指。你们多少人?” “民夫五十,兵三十!” “很好,大军何处?” “栈道那头就是,五千人!” “绑起来,送到县府吧!”不用浪费时间问第二个,张左耀知道这些都是真的。随后,张左耀走进屋子内,却在内屋定住了脚步。 刚听着污言碎语的对话张左耀当然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些畜牲的野性。只见茅屋中间阁墙后躺着一具尸体,依在一堆杂货上早已没了生机。 尸体全身一丝不挂格外刺眼是意料之中,不过可恶的是白嫩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更是臃肿的认不出模样了,只能依稀辨认是个中年妇女,而妇女的胸口,一个开得很深很大的刀口触目惊心,献血染红了半边躯体,滴答滴答的从一只指间滴到地上,却是很黏稠,估计已经是最后的一点了。 “畜牲”张左耀低吼一句,刚想挪动,他却觉得尸体的姿势有些奇怪,妇女的手死死的拉住了杂货堆后面的什么,是什么让她如此牵挂,如此境地也不肯放开? 第三十八章 斩斥候,损兵(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忍不住好奇和怜悯,张左耀走了过去,随后他的呼吸在加重,他的牙关在咬紧,他的拳头咯咯做响,里面的一幕更加不堪入目的,同样的披头散发,同样的细嫩肌肤,还是同样的胸口血洞,妇女拉着的事又一句尸首,可是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是个孩子,没错,就是孩子,张左耀估计最多十一二岁的模样,旁边的一定是他们的母亲。(看到顶点网) 半响,张左耀扯出一块破布,遮盖了尸首,迅速转身走出了内屋,来到两个畜牲面前。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张左耀扬起手里的横刀,在畜牲惊恐的目光里,左一刀,右一刀。垛在了他们的命根子处。 “噗!”裤子的遮掩,也看不出是不是对位,但两只血箭喷射而出,看得边上的一帮男人打了个冷战,不由得**了双腿。 “楚夜,胡三,白波,中明,周大,你们过来,我有事情和你们商量,其他人把这两人看好了,好好招呼一下!”张左耀拿着滴血的刀子,平复了一会这才说到。点到名字的人都去了,剩下的人自然知道好好招呼是什么意思!随机屋子里传来了呜呜的叫喊声,那么畅快,那么让人欣慰。 “这群兵这幅德行,我实在不知道南浦会变成什么样子。”屋子外,听着惨叫声,张左耀对其他人说到。 楚夜第一个开口:“大哥,你说怎么做吧!” “大人想帮镇子里的人一把?”胡三比较能冷静。而其他人就只是听着。 “没错,我想帮一把,至少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呵呵,旅帅,将心比心,南浦人对我不坏,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我没意见!” “就是……!” 张左耀点点头,说到:“第一,派个人回去通知杜尚强,要他无论如何把俘虏带到县城张大人手里;二,让他安排新兵帮助南浦的百姓撤走!就说有乱兵要来,我们替他们挡,但挡不了多久!” “咱们真去挡?”胡三皱起了眉头。 “也是,也不是!”张左耀解释,却越解释越糊涂:“这里有六个人,二豹和俘虏的话都证实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栈道上的战斗人员也就二三十,已经干掉六个,剩下的和我们人数相当,加上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咱们可以……!” “干了!” “干他娘的!” “拼了!” “那派谁回去?” “楚夜!他最熟悉这里的山路!我们要赶时间!” “我不去。” “别废话!” …… 张左耀猜得一点不错,当初夏鲁奇还任节度使的时候,新唐国立尚好,管制严苛,军队纪律自然好维护。 而现在,武信军军队性质其实已经变了味道,当初侥幸溜走的两千人奉命重建武信军,可是一时间哪里来那么多兵员。于是军官们开始降低招募标准,逐渐演变,最后流氓地痞,甚至山贼土匪都收,说好听了他们还是武信军,说差了,这些人依旧是土匪流氓,可怕的就是他们挂上了武信军的招牌。 其实,不光武信军如此,五代的其他地方也是如此,越打的时间长,人员补充需要就越大,兵员越来越差,烧杀抢掠越来越多。战争越打越残酷,仇恨越结越深。恶性循环,直到有一边打不动了,或者彻底打废了。 当然,张左耀没有想这么远,不是想不到,而是至少这时候他没有想,他紧紧小心的维护自己做人的原则—别人待我如朋,我待人如亲;南浦镇的人对于他来说还算不上亲朋,所以他也不打算真的去拼命,他要做的就是言行如一的做到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两炷香时间后,二十人回到了当初遇见二豹的地方,然后开始小心翼翼的摸索着靠近栈道口。 “二豹,探路,小心暗哨!”张左耀拍拍身边矮小的二豹。随后,只见二豹一点头,猫着腰潜行而去。 等了一会,张左耀见前方没了动静,知道安全,一挥手,胡三打头,他身后跟着一个弟兄;然后白波,同样两个弟兄尾随。周大,周二……每个人从张左耀身边猫着腰走过,张左耀都微微拍了拍他的肩头,大家都明白,张左耀是在说,小心! 最后收尾的是李中明,而他身后剩余的两个兄弟却却有些奇怪,他们的武器尚未出鞘,弓箭尚未脱身,他们手里紧紧抱着的是老大一捆杂草。 “保护好他们!”张左耀对着李中明说。 “旅帅放心!”李中明点点头。 蜀地的灌木都不是很高,不过一般却很密,如果有心隐蔽,行进起来看是看不到,声音却很大。况且此刻是白天,还好天色很阴沉。 “丝!丝!”斜坡旁高高的草丛发出来奇怪声音。 站岗的哨兵虽然有些懒散,但毕竟不会打瞌睡,他扭头朝哪边看去,却除了草还是草!随着秋风摇摇晃晃士兵不再理会。 “丝!丝!”可是刚回头,丝丝的声音又来了,哨兵有些奇怪,最终他还是决定走过去看看。顺便看看前面那家伙在干嘛,他心里想着:昨天在营里赌钱还输了两吊给他,那小子要是敢偷懒,看老子不去队正哪里告他! 哨兵走近草从,什么也没有,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草丛后面,细看过去,原来是哪小子,白紧张了! “喂,干嘛呢?”哨兵轻声询问,可是草丛里的同伴却没反应,回头看看队正的方向离得远着呢,听不见的!于是他稍微加大了声音:“喂,小子!” 喊着喊着,已经很近了,哨兵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回答,难道睡着了,不会吧,这大白天的,再踏前一步,哨兵停住了,因为他知道为什么同伴不回答了,因为他的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口子仍然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献血,而他的眼睛挣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哨兵自然想大喊,可是,他却喊不出来,就在他一愣的瞬间,一个矮小却矫健的身影从侧面猛的扑向了他,一点不拖泥带水,哨兵只用眼角看到,连偏头的机会都没有,一只手已经捂住,手指隔着脸上的肉深深扣住了脸骨。哨兵慌忙丢掉自己的破刀,却已经晚了,他猛地觉得脖子一凉,有东西在上面抹过,他知道哪肯定是刀子:“完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可惜这话他只能跟阎王说了,眼前出现幻觉,他想起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哥哥弟弟们,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 “谁?”士兵没有了抵抗,不过却还是有人发现了这里的状况。 “被发现了,冲!” “杀!”“杀!”平静的山谷杀声突然而至,原本哨兵以为空无一物的草丛堆里,猛然间窜出二十多个身影,杀声震天。 “有敌人,有敌人!”刚才发现有异样的人才,此刻却被吓傻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撒开腿就往栈道口跑去,边跑边喊! “追上去!”这边张左耀也在人群里叫喊着跨过被二豹干掉的哨兵身边,他不由得撇了一眼哨兵脖子上那道冒着血泡的伤口,有些胆寒,因为他知道,就在不远处,附近二十米内,还有三具尸体上有着和这道一摸一样的伤口。刚才他还琢磨,到底谁才是穿越人士,这位的身手怎么跟后世的特种兵出身一般,他到底是个小偷还是个杀手。 “怎么回事?”栈道口,武信军听到了喊杀声,开始躁动起来,还在忙着修理栈道的民夫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眺望这边。 “杀过来了,杀过来了!”有人跟着大喊。 “别跑,都给我拿刀子!”有人企图拉住身边的士兵,看起来应该是军官!却没人理会他。 “栈道回不去,都别跑!杀了他们才能活!”军官这才想起这点。 张左耀等人终于冲到了栈道口,原本他就是想趁着混乱把这些人赶回栈道,眼看就要成功,却发现原本只顾逃命的武信军士兵纷纷停下脚步,微微扬刀。 “杀!”张左耀再次带头咆哮,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杀!”“杀!”“杀!” 果然,这句杀比武信军军官的话管用,刚刚停下脚步的士兵纷纷又再次望栈道上拥挤! “啊!!!”不说栈道尚未修复,就是修好了,也就两三人并排宽,而此刻,有民夫站在上面,有的地方模板仍未镶嵌,这一挤,立马就有人落下陡崖。 “阿!!”前一个尚未落到陡坡上又一个掉了下去。前面的纷纷停住不前,而后面的却仍然疯狂拥挤。这情形颇有当处张左耀挤在青石县城门口的味道,不同的是那时候前面是城门,而这时候,前面是悬崖。 “啊!”最先掉下去的人恨恨砸在了下面的崖壁上,叫声赫然而止,鲜血四溅,眼力好的更是能看到脑浆混着血液翻腾,然后士兵的身体继续沿着陡崖下滚,一直滚。 “那边是死路,回头杀!”军官也看到了,毕竟是军官,打了个冷战以后,他又开始纠集士兵。而此刻不少后面的人眼见挤不上栈道,只好转身和军官站到了一起。 “嗖!” “嗖!” “嗖!” 张左耀才不傻,他当然知道肯定会有垂死挣扎或者狗急跳墙之辈。距离二十米左右,大家嘴里喊着杀,二十人却分成两排前排半跪,后排直立,摘弓搭箭,迅速射击。 “啊!”顿时就有三四人中箭,而其他人纷纷往旁边躲藏,到没人再去拥挤栈道了。 “冲过去,杀掉弓箭手!”武信军官执着的扯着嗓子喊:“不冲过去要被射死!” “杀!”不过这一次,他的呐喊有了回报,拖的时间太长了,慌乱中的武信军士兵清醒过来,有人开始冲向张左耀一行人。 慌乱里只要有人带头,那许多人是会不计后果的跟着行动的,一如当初张左耀带大家冲城门。 武信军三十多战斗人员,干掉六个,此刻有二十几个在这里,掉下去几个,射杀几个,也还有二十来个。 “前排弃弓!”,张左耀果断下令,敌人举刀就冲,二十米距离太近了,不过他也知道,肉搏,无论如何也会有伤亡了,这些可都是跟着自己来的,相处也有一些时日了,张左耀的心一下子有些纠结:我这算不算瞎闹了一把! 第三十九章 结民心,死守栈道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大家中秋快乐,我也回家咯,高兴一下.) “嗖”“嗖”“嗖”又是一轮射击,却只撩倒三个敌人,这准头实在不高,不过张左耀可没想过这时候追究。(看到顶点网) “杀!”这是真的冲杀了!前排的人起身迎着敌人冲了上去,毫无畏惧,毫无胆怯,都是久经战场了,再说,青石县的那种决死冲锋都干过,这时候还怕个屁! “抛射!”张左耀虽然射击的功夫不好,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指挥远比参战更有用。 “嗖”“嗖”“嗖”向着敌人后面小角度抛射一轮,十支箭却效果微末,和预想的差太多,没有时间后悔,张左耀再一次做出决定:“弃弓!” “杀!!!”后排的也起身投入战斗之际,前排的人已经和武信军零零散散的冲锋撞在了一起,肉搏战,有时可以从白天战至黑夜,有时确只在瞬间就能定生死。 而此刻的形势显然属后者,这大大的出乎了张左耀的预料。只见前面冲上去十来个人其中三个只一个大力劈砍,就将武信军士兵手上的兵器打落,最狠的是白波,早早的看准了一个武信军,近了一个小步腾越,空中扬刀斜劈,而对方却只举刀想要挡,哪里当得住,横刀大力压过他举起的刀,直到刀锋狠狠嵌入了他的半边脑袋,刀子落地,而白波则是一拉刀锋,发出嘎嘎的刺响,鲜血喷射而出,然后白波直奔下一个对手而去。 “没有战斗经验!没上过战场!”张左耀心里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给我杀,给我杀啊!”武信军军官还在后面嘶声力竭的呵斥,却显得苍白无力。只一个照面被人干掉四五人,对方却一个没倒,这样的实力差距显然太大。其他人已经胆寒了,勇气这东西,失去了是很难找回来的。 武信军这个队正其实也挺倒霉的,他这队人,有三十几个,其中新兵只有十来人,如果一般战斗的话,这十来人是可以在其他老兵的协同和保护下战斗的,并且逐渐发挥战力,然而,老兵四个派去清理猎户,三个在远处放哨,还有几个不中用的被杀,新兵数量一下子都要赶上老兵了。 不管怎么说,就是这么一冲,武信军好容易鼓气的勇气,一瞬间便被杀散了,紧接着的是后退,是哭爹喊娘的嚎叫和被杀的惨叫,而剩余的人又一次开始往栈道上拥挤。 一面倒的战斗自然结束很快,还是有一些武信军士兵逃上了栈道,包括哪个军官。而张左耀这边有四个人中刀。 “快,快,草堆,草堆!”占领了栈道口,张左耀扶着崖边的简易木护栏,示意两个抱着草堆的手下,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来就是烧了栈道,能烧多少就烧多少。 “咔嚓!”不知什么声音在身边响起!张左耀正疑惑!“咔嚓”“咔嚓”是木头断裂,张左耀下意识的望向自己手撑的扶手! “完了”只一瞬间张左耀就想到了,栈道年久失修,这栈道口的护栏自然也是,而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山崖外偏移,想要抓点什么却空屋一物。 “旅帅!”一声惊叫,一只手闪电般伸了过来,稳稳的抓住了张左耀空中乱舞的手,一阵大力传来。 “呼!”张左耀魂都掉了一半,他都有亲吻大地的冲动了:“中明,谢谢!” “头,这也客气?”李中明拿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挠了挠头,却是一脸的腼腆。 “呵呵!”张左耀也笑了,有劫后余生之喜,也有对李中明朴实的感动! “嗖!”先是声音突如其来,而后一支弓矢应声而到。 “啊!”张左耀还没回过神,身边的一个弟兄已经惨叫出声。 “小心!”张左耀正要转身查看,却被一声大叫喊住了,他还傻傻的想问小心什么,随后一阵大力袭来,有人狠狠拉了他一把。 一个踉跄扑向一边,张左耀跌倒在地,摇摇头,他想站起来,不过良久,他扑在地上没能爬得动,倒不是中箭,而是他看见就在他旁边还有一个跌倒的身影—李中明。 “和胡三反应一样快!” “跑步定什长最快的五人之一!” “总是喜欢点头,而不是说话!” “保护好他们两个!”“头,这也客气?” 一瞬间,张左耀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他没有飞扑过去抢救什么的,因为已经不需要了,李中明的左边太阳**上稳稳的插着一只箭,而箭头已经透着右边眼角穿了出来,神仙也救不了。 “中明!”张左耀轻声唤了一声。 “嗬!”李中明似乎也不知是喘了一下,还是想说什么,不过一切都徒劳,接着他身子抽搐一下,便不再动弹。 张左耀伸出手,拉住李中明达拉在一边的手,却明显感觉温度在逐渐变冷,他的生命正迅速的消逝。 “旅帅!”胡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张左耀却怎么也不能把视线挪移开,那张沾满血污的手和那张带着腼腆,带着憨厚的笑脸却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 “旅帅,没事吧?”胡三不断的询问,满是焦急。 “嗖” “嗖” 这是白波领着人正在用弓箭还击,张左耀这才想起战斗还在继续,抬眼向栈道上望去,五十米开外,几个武信军士兵正弯弓搭箭朝这边射击,他们并没有什么目标,不过是乱射一通而已,不过这样一来却成功阻止了张左耀这边把草堆放上栈道更远的地方。 “头,这样不成,烧这么一小段没用,他们立刻就能修回来!”白波一边射一边大声嘶吼。 张左耀环视一把周围,虽然压制了对方:“拿木板,拿木板当盾牌!” …… “张大人,张旅帅……!” “大哥!大哥!”忽然,山边传来声响,大家一阵紧张,细听之下,却好像挺熟悉的。 “楚夜?”胡三有些纳闷。 不多时,山路上出现了楚夜高大的身形,而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你怎么回来了?你傻啊?”张左耀一见真是楚夜顿时急了他叫楚夜松俘虏,自然也有意点私心,却不想楚夜又回来了。 “大哥在这里,我怎么呆得下去!”楚夜笑了笑,洒脱的紧。而这时候,大家也看清了,楚夜身后还跟着的,全是南浦人,二十来个。 “他们?”张左耀更傻了。 “老爷们叫我们来帮帮你!”最前面的一个带头搭话,声音充满了稚嫩。 “帮我?帮什么?都是些孩子!”张左耀心情复杂极了,确实,略一看,除了三四个汉子,来的都是十七八岁,最大的绝对过不了二十,至少对张左耀来说都是些孩子,都是南浦的孩子…… “老杜已经告知镇上的人,有乱兵可能要打南浦,你正带兵挡着,要大家躲一躲,不过收拾细软也要一点时间,大家怕你人手不够,一合计,便把这些青壮给派来了。我回去的时候真好遇到他们出来!”楚夜解释了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草堆还堆在栈道口不远的地方,而张左耀的人躲在一些杂物工具,加木板组成的防御工事后面,俨然一副桥头堡的架势。 而那些南浦镇的孩子张左耀强行命令他们退到了后面,本来他一再要求他们回去的,却遭到了严厉的拒绝。用哪个孩子的话说:“挡住这些人,能逃掉的都是南浦的老少,我们是南浦人,为什么不能帮忙?” 栈道那头,武信军的士兵也还是没有离去,而是躲到了弓箭射程以外,他们在修葺远处的栈道。 “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胡三爬到张左耀身边询问。这不是他第一次问,不过不知道怎么了,张左耀就是不回话。 “要不就撤吧!”突然,张左耀这次有了回应。 “可是……!”突然讲到撤退,胡三看看远处的南浦的小伙子有些犹豫。 “不忍心吧?”张左耀看着胡三替她把话说出了口。 “旅帅,说实话,当着这么多年兵,打了这些年的仗,我还是第一次见百姓主动来帮忙打的。”胡三丝毫不介意被猜透,有些感慨的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不过搭把手,帮个小忙,现下却有这样的回报,我也觉得有些受之有愧。想走都走不了。”又看看还躺在不远处的李中明,张左耀笑了笑:“要不,我也替别人死一回?” “头的意思是……死守?”百波很精明,胡三则是沉默了。 “当然,这不是个好差事,所以,我不强求,要走的人,现在就可以走,到南浦老杜哪里报个名,没人会知晓的!”张左耀越说越坚决,越说越肯定自己的想法,早先说好的能拖多久就多的计划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人做事要讲良心的 当然,他也并不是绝望:“无论咱们能烧得掉多少栈道,武信军早晚都能修过来,但县城得到消息后,不会放任不管的。就看咱们能争取多少时间!” “头,凭良心做人,咱谁都懂,你就说吧!怎么干!”摇摇头,百波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于是他决定放弃。 “对,他奶奶的,打肿脸充一回胖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胡三也决定了! “杀过去?”周大很直接! 楚夜则是一如既往的不开腔。 “好,不愧是我张左耀的袍泽!”张左耀笑了,笑得很舒心。 PS:他心里想:“就替别人干一回!反正我是猪脚,死不了的!嘎嘎!” 第四十章 拉锯战,苦等援兵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这一章有些地方刚刚修改称呼,可能有不通顺的地方,我会从第一章开始该过来,给大家困惑的地方请大大们见谅!!!一字拜过!") 张左耀那边有了抉择,邻县方义,遂州治府遂州城里,一座古朴的四合院落里。(看到顶点网)东川军现在的最高层李长义立在院中,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将军,不是吴某不忠,董帅死了,大公子二公子先后被害,你说某们苦苦的坚持,到底为谁而战?”李长义听着正夏武晋两军将领的质问无言以对。 “将军,要不……!”手下破坚军副将这时候也有些犹豫,不过毕竟是心腹,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长义紧紧的拽着自己的佩刀,忽然跪在了地上抬头望天:“可是……某怎么对得起董帅啊!……下了黄泉怎么对他讲?” “将军,大家都尽力了,哪怕二公子生死未卜之时,某们都没有想过要降,可眼下,眼下手下人都这么问,怎么说?吴某也没办法!” “呀……!”李长义拔出佩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横,似乎做出了决定!不过就在这时,两声呼唤传来。 “李郎!” “爷爷!” 李长义的刀还架在脖子上,却不得不回头看向厢房,只见一个锦衣华袍却满脸泪痕的中年妇人拉扯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站在哪里。 “你来干什么?”李长义脸上满是不舍。 “李郎,你要走,妾不拦你,某跟你去便是。可这大郎的孩子,李家唯一的血脉怎么活?”贵妇一边哭泣一边嘶喊! “哐啷!”刀掉在了地上,低着头沉默半响,李长义这才起身向孩子走去,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你们去吧,徐参将,现在一切由你做主!记住,无论如何,别毁了董帅东川军的名号!” “明白!” 随即,哪个破坚军副将,也就是徐参将还有正夏,武晋两军的其他将领都松了口气,大家抱拳行礼,然后转身走出院子。 随州城城外西北东三面,漫山遍野的军营堡垒,密密麻麻来往穿梭的军队,西川定远骁锐两军共计三万多人汇集于此,大营外围一片繁忙,士兵们忙碌着砍伐木料制作攻城器械,不时有骑着马的军官或者骑令兵来往穿梭其中。 北城中军大帐。 “赵将军,某看还是等等吧!”一个眉毛浓密,年纪约莫五十的老将对着骁锐军统帅赵廷隐说道。 “冯季将军认为可能?”摸着自己的胡须,赵廷隐皱着眉头询问冯季,援军定远军统帅,其实两人属同级,不过此战骁锐军为主军,所以名义上冯季该归赵廷隐管。 冯季点点头:“可能!主要就是那位贺老不死的这次却是干得不错,他拿下了青石,这边就是孤城了,所以……!” “报!”一个亲卫突然来报。 “讲” “禀将军,遂州守军派信使来营,要面见将军!” “噢?”赵廷隐笑了起来,有些邪气的面庞显得很猥琐:“冯兄,看来你猜对了!呵呵,这遂州的战事了了!” 青石县县城,张忠杰最近可忙坏了。重组一个府衙可不是简简单单糊弄就成了。田亩、人丁都要统计核对,各地事物需要安排……了解孟知祥的人都知道,自他接手西川以来,重民情、罚恶吏。采取了很多措施改善蜀地的为官之风。 现在青石县的工作,尤其是内务不久都是会有人来接手的,不过如果在县官上任之前,张忠杰能把这些处理好,无疑对自己将来的仕途都会有大大的帮助的,所以他自然十分热衷于把他做好。 不过正在这时候,张左耀的什长杜尚强却押着一个所谓俘虏来到了新立的县衙门口求见。 “什么?”张忠杰一脸惊讶:“真是武信军?” “回将军,这是某们大人抓到的俘虏!某家大人核对过两个俘虏的口供,应该没错!”杜尚强回答很齐备,这些楚夜都给他交代清楚了。 “来人,来人,快给某把各营召集起来,赵队长,亲卫先行出发,给某火速赶到南浦去。一定要顶住,某随后率军赶来!”一向冷静的张忠杰这才扔掉了手里的户籍文书,扯动脸上的小刀疤,焦急的吼叫起来,额头满是汗水,他一边起身一边喃喃自语:“得而复失,得而复失啊!” “遵令!”国字脸赵队长仍然是张忠杰的亲卫队队官,转身便跑了出去。 南浦镇,原本空荡的街道上此刻挤满了人,人们拖家带口的跟着人流,朝着镇北前行。不过一来行李家当等东西带得多,二来人也多,所以人流涌动得并不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街道每隔不远就有一个手持大刀,身穿皮甲的兵丁矗立在哪里,人群这才安定不少,除了偶尔传出的孩童哭泣声,暂时没有出现过多的混乱,只是有心人都能看出,这些兵丁也并不怎么专业,有的甚至脸上不安的表情都难以控制,相信如果一旦出现任何危险或者异常,这所有人艰难维系的次序瞬间就会崩溃。 而人群中,许多家住镇南的乡亲不时的会抬头向镇子东面望去,略带担忧,略带感激。 青石山栈道口,正是镇南乡亲们眺望的地方,热血在奔腾。 “冲啊!”张左耀和楚夜打头,手里抬着一块大门板,缓缓挪移在残缺不堪的栈道上,不时的有朽木在脚下断裂,有碎石在栈道旁飞滚。他们俩个深一脚浅一脚却坚定不疑的前进着。 门板是张左耀叫人返回猎户家拆卸而来,而张左耀身后紧跟着的是胡三和白波,两人双双手持弓箭,一边跟着挪移,一边不停的向着前方射击。 “嗖”“咚”对面的武信军也在还击,不时有箭矢射来。张左耀缓了一缓,停住脚步。 “干你娘!”胡三粗话脱口而出,一抬收,拉弓放箭还以颜色。 “嘣!”“啊!”铁箭映着弓弦发出的声响闪电般射出,而远远的武信军那头惨叫声传来,张左耀不用抬头就知道,又一个敌人掉下栈道,引起对面又一阵慌乱。 就这么挪移,张左耀一行人已经冲出栈道将近五十多米了,最开始的时候,武信军还想冲过来,不过张左耀这边人手一弓,而栈道失修,没人敢快速移动,显然占尽了优势,加上双方士兵的素质问题,刚靠近连胡三白波身后的其他人都从不同角度抛射,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不过就在刚才,张左耀觉得有些不对,对面开始少有还击不说,还慢慢有些主动后撤的感觉。但本来就是能爬多远就多远的事情,他也没多想。 “啊!” “啊!” “啊!” 突然,三声惨叫在身后想起,张左耀德心一阵抽搐,自己人中箭了。忙回头一看,张左耀心痛不已,一个手下正翻滚着掉向栈道下的斜坡,而还有一个中箭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这才保住性命。还有一个则是站在自己身后的胡三,此刻他已经蹲下,手臂上插着一支箭。鲜血流个不停。 “旅帅,他们来援兵了,有努!” “都蹲下,都蹲下,靠紧点!”张左耀一听白波的呼喊,顿时明白过来,人家一早就去求援了,弩箭的射程比弓箭远多了,自己赖以维系的优势顿时也消失了,看来就只能到这里了。 “草堆,草堆!”张左耀再次呼喊,然后才对胡三问到:“怎么样?” “咔嚓”胡三一咬牙,把弩箭折断了,留下箭头在手臂里,擦掉额头的冷汗,胡三这才回话:“小伤!” 不一会,最后面抱着两大捆干草堆的手下迅速将草堆放下,小捆小捆的往前递送过来。紧接着,楚夜一个人撑着门板,张左耀则把草从门板上扔过去。 “嗖!”“嗖!”呼啸的弩箭从头顶飞过,不过此时,后面人也都举起了小块的模板,没有人埃射。 “过去,快点!”那头响起了武信军军官的呼喊,张左耀知道对方要借着弩箭的压制摸过来了 “白波!”张左耀大喊一句。 身后白波放下小木板,从箭囊抽出箭矢搭在弓上,深吸一口气后,迅速起身站了起来,拉弓瞄准一气呵成,不过他却没有立即放箭,而是任由弩箭在耳边呼啸。 “嗖!”总算放了箭,白波看都不多看一眼迅速蹲了下来。 “啊!”还没蹲到地,那边惨叫传来。再次取箭,白波又一次起身。一摸一样的动作,耐性。 “啊!”又是一声惨叫。不过当白波想要第三次起身的时候,才刚冒头。 “咚!咚!”“嗖”好几只弩箭飞射而来,有的呼啸而过,有的钉在门板上。 “他奶奶的!”白波骂到。 “火捻,火捻!”张左耀喊成了习惯:“靠!在某身上!” 呼!干草加枯木,火势很快就起来了,不过却不够大:“把后面的木板给某拿来!” 半个时辰后,张左耀等人已经退回了占到口,出去折了三个弟兄,五个受伤,包括胡得力和周二,当然,他也成功烧掉了近百米的栈道。 两堆干草不够,好在从武信军那头开始烧,后头这一截可以再想办法,唯一让张左耀后悔不已的是烧后段的时候,他太大意了,那边弩箭飞射而来,点火的弟兄又被伤了一个。 “老二,你挺住啊!”突然,周大的声音传来,凄厉而苍凉。 张左耀急忙爬了过去:“怎么了?不是不重吗?” “他说没事,他说没事的!”周大连声音都乱了。 张左耀急忙查看躺在地上的周家老二。弩箭穿透皮甲射在了肩关节上,看上去没事,但似乎伤到了血管,而周二已经自己把箭头拔了出来,现在血流不止,已经染透了周二的半边身子。 此刻他已经有点这是流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第四十一章 忆大唐,我命由我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伸手死命的按住创口:“必须止住血,周大,周大,不想害死你弟你就给某清醒点!” “旅帅!”周大略微回过神来。(看到顶点网) “他没事,血管破了,现在只是昏过去了,你给我按好了,一点不能松。”说着,张左耀拿着刀子把周二的衣服割开,撕成条布把伤口和周大的手绑在了一起。 “某知晓山中尚有止血的草药!”正手忙脚乱之际,南浦的乡亲有一个跑过来对张左耀说到。 “你认识?” “恩!”对方点点头。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张左耀高兴坏了,可找到了救星,他当然明白,没有药,周二的命迟早保不住。 “旅帅,这些王八羔子要过来了!”这时,一直观察情况的白波提醒张左耀。 急忙抬头查看,果然,百多米的栈道那头,新的木板已经镶嵌在了石崖的槽口上,正一点一点的推进。而铺木板的民夫身后站着的是他妈一排弩手,蹲着,站着成梯形一纵时刻瞄准着这边。 “妈的,动作真快!”张左耀暗骂一句。可是又不能起身还击,弓箭从这里往那边和弩箭对射那时找死,他只能无奈的抬头望天了,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而且后来的这些明显是老兵,等人家把木板铺到栈道口,不知道自己这点人能顶得住一阵冲杀不。 “恩?”张左耀突然看到什么,一手急忙把楚夜拽到手里:“那里,能上去不?” “不晓!”楚夜望了望,是栈道口上方的一个断崖,六七十米高。断崖栈道这面是陡壁,而那一面是什么就不知了! “某知道,能上,就是危险!”和周大一起照顾周二的乡亲又有人开口!还真是百姓力量大。 “好!白波,白波,我要你带人上去,多带箭支狠狠的射,一定要压住那几个弩手!” “只要能上去,没问题!”白波看了一眼断崖,自信的说! “你,过来!”白波领人而去,张左耀想了想,又叫过一个南浦的孩子,眼下也顾不的这么多了:“你们全部,马上去拾些柴火过来,咱们把栈道口堵起来。” 武信军不是傻子,他们也没有多么坚决的战斗意志,白波最终爬上了断崖,张左耀后来庆幸之余也感慨万千,白波和其他几个手下浑身上下疤痕累累,都是上崖时磕的,而且如果不是南浦的孩子熟悉地势,铁定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当白波上了断崖,从上往下和持弩箭的家伙们对射之时虽然站不到上风,却也不差多少。但如此一来,本身就胆战心惊的民夫却遭了央了。不时有人中箭或者失足,一来二去,栈道的简易铺设几乎中断了。 又过半个时辰,窝在门板后面,张左耀曲着腿躺在地上,用手枕着头,他旁边胡三楚夜一左一右一个蹲着,一个低着头坐着。 胡三探头望望远处正在咬牙切齿武信军,对张左耀说:“旅帅,多亏了这些百姓!” “是啊,胡三!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你想过大唐是什么样的模样没?大唐的百姓什么样子!”张左耀又发神经。 还好胡得力到也习惯了张左耀没头没脑的提问:“大唐?没想过!旅帅好像对大唐的事情很在意,每每提及!” “对啊!我多想回到大唐,而不是活在这乱世。”张左耀忘乎所以:“据说那时候百姓富足,国家强盛。不都说吗,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也是此理!可惜,生即如此,又何来选择?”胡三也有些被张左耀带入,不过显然残酷的生活经历让他很快回过神来。 张左耀皱起了眉头:“不对,不对!这不对!” “有何不对?”胡三不明所以。 “一切都是可以变的!”张左耀望着远处有些躲藏,有些忙着帮忙看护伤员的南浦孩子:“你看,你说过,你以前也没见过百姓帮忙军兵打仗的,现在你看到了。你想,一般来说遇到咱们的情况,是没有人回留下的,直接撤退到县城,是没有会责怪我们的!” 说着说着,张左耀越来越坚定:“我们留下了,百姓才愿意帮助我们!这就是变化!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我们的明天应该掌握在我们手里,而不是去指望别人来施舍什么!就像这次,咱们光想着在南浦呆下去,却没想过别人是否愿意让我们呆下去,是咱们自己欠考虑,怪不得别人!” 胡三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楚夜更是听两人说得云里雾里的。只有张左耀明白他自己想通了什么,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努力,那么,此刻,他已经决定了,生活的命脉他要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是南浦的百姓给了勇气。 “无论混军阀,当地主,做个平头百姓还是江洋大盗,一切都应该是我自己的抉择,命运可以做出安排,不过走下去的人却是我自己!”张左耀舒了一口气,总算理顺了自己做人的根本。 “前方何人?”突然,一阵大喝传来,却是从后方。 张左耀这边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忘记派人看守后方,现在人家都摸到**后头来,如何了得! 纷纷寻找两面都可以遮蔽的地点,南浦乡亲更是慌不择路,瞎跑一气,不时有人绊倒,一时间有些人仰马翻的味道;张左耀自己也都慌了,一时间不知道回话,难道被包围了?只见来路上涌出许多军兵,几乎人人持弓,只一人身穿明光甲,手持陌刀,方脸威怒。, “前方何人?再不回话,乱箭射杀!” 又待对方提醒,张左耀这才安定下来,细看之下,这才认出对方:“忠字营,南浦守军!可是赵队正?” “张旅帅?”国字脸赵队正看不清趴在地上张左耀,不过从声音判断而已。 “是张某,是张某,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来的真快!”张左耀一边爬去,一边嘟囔。 赵队长看到张左耀狼狈的摸样哭笑不得:“张旅帅,何故爬行?武信军呢?” “赵老哥,不得已,不得已啊!他奶奶的,武信军就在栈道上,有努箭,我这只有弓,如果不是山崖上有兄弟顶住,这就守不住了。我们拿刀子守在栈道口,也是没法子了。”张左耀边爬边解释。 “下努,都给我把南浦的兄弟换下来,还有去几个人换崖上的弟兄!”军务要紧,赵队正急忙命令。 随后,亲卫军有背着强弩的立即解下来,装箭然后直奔栈道口而去。路过张左耀身边的时候,不停的打量。 “多谢赵老哥。!”张左耀想行个礼,却发现自己还在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急忙不好意思的起身:“多谢,多谢了!” “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到是这次全靠张旅帅勇武过人,率二十军便敢拒敌五千于群山之间,不得不服啊!”赵队正一如既往抹着脸,像谁欠他三斗米一样。不过张左耀却看得出,人家是真心的夸赞自己。 “借我义宁军威名而已,实属侥幸,实属侥幸而已!”张左耀只好客气。 接下来事情还多,自然不时闲聊的时候,防守全权交给亲卫接手,占着地利,很快武信军被逼了回去,再无半点进取的机会。 张左耀的人除了楚夜几个熟悉地形的留下意外,张左耀和其他人急急忙忙的撤了下来,周二等几个伤员必须尽快处理。 “慢点,慢点!”张左耀一面查看,一边嘱咐,而山路颠簸崎岖,抬着人下山并不容易,好在人多。 “不能颠,小心伤口!” …… 南浦镇,原本喧哗拥挤的几道此刻更加嘈杂,不过人们却不是在赶路了,当杜尚强随同亲卫快马赶到南浦时,准备集体出逃南浦人已经大半走出镇子,队伍的前头已经绕过青石山突出的西面,不知到了那里。 而当杜尚强宣布县城张忠杰将军已经派大军赶到,并支援南浦驻军以后,大家便纷纷坐到了路边等待消息,都是乡里乡亲,自然熟落得紧,于是家长里短的聊了起来,当然,说得最多的自然还是这次的战斗。 “不知道哪个傻帽旅帅如何了!”村民甲。 “天知道,二十几个去拦人家大军,怕是凶多吉少!”村民乙。 “那也不能说人傻吧,好歹也是为了大家不是!” “也是!但确实傻吧!” “你懂个屁,人家守住了那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太宗皇帝不是三千五百骑就破了窦建德十万大军?“ “呸,这哪跟哪啊?太宗是什么人物,这屁大的旅帅能比?再说那是大唐骑兵,没听话人讲,那都是金枪银甲,身高八尺之人物!那旅帅我见过,就一个矮冬瓜。” “我听说人家也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县城大战的时候,人家领五十人就躲了南门!” “那是吹的,南门打得可惨了,那墙根下的土,现在都还红着呢,我看指不定是哪个将军的亲戚给派出来领功的!” “嘘,傻兵过来了,别说了!咦,好像就是你说的冬瓜来了!打完了?” “那边喊什么呢?” “好像是旅帅勇武!” …… 第四十二章 旅帅威武,识新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旅帅威武!” “张旅帅威武!” 震天的呼声伴着残阳掠过,伴着秋风传至天际。.张左耀本没有心情来聆听这一切,不过怎么样他也要把消息传给自己保护的乡亲,哪知道,这一告诉还团坐在路边的乡亲南浦应无战事,贼兵已经被人挡在了栈道后,人群却沸腾起来,张左耀也不好离开。 随后消息顺着人流越传越远,人们收拾包袱准备回家之际也不忘喜笑颜开的议论张左耀。 “谢张旅帅了!”正要离去,却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张左耀只好抱拳回应,那里知道,这年头,肯理睬百姓的人并不多。 “旅帅,贼兵有数千吗?”有人见此,更加高兴,纷纷追问。 “是有那么多!不过……!”张左耀太老实,直接承认,当然他是想解释的。可惜貌似没人听。 “哇!”人群一阵哗然,更吸引了更多的人围堵过来,把北镇口不宽的岔口给站得慢慢的。 “旅帅莫非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里,那里!”张左耀怕越说越离谱,想想也是个和大家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于是他抬起了手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张某讲几句!” 顿了一顿,等人群安静下来,张左耀看看身后战斗了一下午的袍泽,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其一,孟都使治理西川以来,吏清民治,此刻都是为了大家能过上好日子,这才把西川也纳入统辖;大家要谢,应该谢谢孟都使为西川百姓谋福!” “其二,青石县现在的值守大军都是张忠杰张校尉的兵,现在还在栈道上抵挡企图进犯西川的武信军的官军便是张校尉派来支援南浦的亲卫队。南浦不受战乱之害。大家得谢谢张校尉治军有方,关爱百姓!” “其三:张某身不过六尺,刀唯独一把,如何可能抵挡五千大军?怕是两个也打不过,然,南浦守军三十一人,个个都是勇武之人,杀敌不顾生死奋勇当先,这才拒敌于南浦之外而不得进,固为百姓出一份力,本为吾军人之职责所在,然,天下能如实做到的,又有几人,” “再者,还有镇南不少叔伯亲自送上子弟与吾手,南浦军者又何干弃大家于不顾?所以,我并不希望大家谢我什么,如果一定要谢,谢谢孟都使,谢谢张校尉,也谢谢这些为南浦而战好男儿吧,尽管有的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张左耀身后,几个伤病正在袍泽的搀扶下前往镇南的老窝,而同行的自然还有几个战死的兄弟。望着这些活着的死去的,本来欢快的人群顿时飘散出一股悲情。人都是有感情的,无论何时何地。 而真切的感受到这种爱戴和关切南浦兵们,自然热血上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弥漫在心头,许久之后张左耀才想起告诉他们,这叫自豪感、成就感。 突然,算是给了并肩战斗的袍泽一份礼物的张左耀看到一个冰冷的身影,那是哪个可爱的不知出身何处的为救张左耀而死的李中明。 “南浦军威武!”张左耀悲痛之余,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最终吼一嗓子发泄一下。 “南浦军威武!” “南浦军威武!” 不由自主的,百姓随着张左耀呼喊而欢腾,毕竟这也是抒发他们情感的一个方式,并不为张左耀而独有。 不过张左耀没想到的是,胡三等人从未受到这样的礼遇过,亢奋之于,也撕声呐喊:“张旅帅威武!” 于是有了开头一幕张左耀始料未及的场面。 “踢踏”“踢踏”百姓正欢呼着,靠近镇子中央的街道交叉口,一匹河套高头大马奔驰而来。而马上的年轻的将军听见这呼声不由一愣,转而一勒缰绳,大马高高跃起马头发出嘶鸣,一个漂亮停顿立在十字口中央。 “驾!”将军远远的眺望,不一会,一群快马追了上来,马背上的个个身穿铠甲,有的拿着马槊,有的提着陌刀,显然都是将领级别的,而从斑驳的铠甲上哪触目惊心的裂纹看,不少人都是身经百战之辈。 其中一个清秀的脸上一道细柳似的小刀疤格外刺眼。不是别人,便是青石守军统军张忠杰。至于哪位少年将军,就很面生了。 “看,那便是青石县守备张校尉!”对于战马的奔鸣,张左耀自然是听得见的,一回头他便看到张忠杰。,张左耀自然不是想干点拍马屁的事情。本来此次如果不是赵队长亲卫队及时赶到,自己根本撑不住。而没吃过猪头张左耀还是见过猪跑的,这乱世里无能的将领多的是,张忠杰除外,至少,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救过自己了。 “张校尉威武!” “谢谢张校尉!” 百姓们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凑热闹的,总之,纷纷向着张忠杰所在的位置高喝。 “哈,忠杰兄好气魄啊!短短时日,便将青石现状处理得如此只好,实在难得,比之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当先一马的小将军 “将军,莫要笑话小将了!” “那里,某说的可是实话!好,很好!对了,刚才呼唤之张旅帅又是何人?” “那是义宁军战青石时,一个率三百义宁军悍勇之士闹城于前,后领死战残存之七十军卒强抢城门,乱敌于内,使我有机会破成而得青石的一勇将尔。特从白丁破格至现在的忠字营一旅帅,驻守南浦,此次发现武信军来犯,率二十余军先抓俘虏,后死守拒敌于栈道口。可谓一员福将。” “哦?想不到吾军中还有这等勇士?忠杰藏私啊?” “将军实在冤枉小将了,他入我义宁军不过半月余,有此成就已然算是青云了,某也怕折了宝剑。” “恩,有理。不过,还是找来一见吧,某也好奇得紧啊!” “将军请稍等!”张忠杰明显对于眼前比自己年少不少的所谓将军非常恭敬! 不一会,张左耀被招到了跟前,他很疑惑,原本以为张忠杰亲率军兵赶来驰援,没想到,此刻另一个更加年少的将领似乎才是主角。 “快见过李博业将军!”面对浑身尘土,身后满是百姓的张左耀,张忠杰十分友善的提醒。 “旅队张左耀见过将军!”张左耀虽不明所以,却也傻。 “好好,七十人敢冲城门,二十人敢拒五千贼军,好胆气,吾遂州人杰地灵。啊!” “将军谬赞,实在过誉了!” “忠杰,你这部下不错。不如割爱?” “呵呵,将军,又玩笑了吧!”张忠杰滑溜的打了圆场。 “你啊!”少年将军笑了笑,跨马飞奔而行,身后一干大小战将纷纷急追而去,留下了还在呆滞的张左耀和微微露齿的张忠杰,半响,少年将军的声音传来:“还是先看战场,再聊不迟。 “你也来吧,有好处!”摇摇头,张忠杰对张左耀说。 张左耀自然云山雾水:“将军,这位将军是?” 张忠杰“呵呵,他你肯定不知道,不过,李仁罕将军你该知道吧,他虽河南人,却算半个遂州出身,这位是他的四子,也是最能战的李家小将军。明白?” 张左耀明白个屁,他就不明白,他怎么走到哪里都遇到一群**!至于李仁罕将军,李仁罕?倒是几分相熟,不过屁大个官,现在风生水起,千年云烟谁知道你是谁! 第四十三章 战事终了,恶相生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陪同一个年纪还没过二十,却名号所谓善战将军的将军参观自己苦苦战斗的地方是一件十分讽刺人的事情。(看到顶点网)张左耀虽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心里无疑对这种巡视十分鄙夷。 而此刻,原先荒芜的栈道口立起了新的围栏,旁边的断崖上竖起了大旗,数十个弩手执弩于上,虎视其下蜿蜒的破旧栈道;而栈道上,直到拐入山谷消失的地方已经没有一个武信军士兵停留,有的只是几具为能抬走的尸体,插满了弓弩的箭支,看服饰,有士兵,也有不少布衫的民夫。 “忠杰,余下可有打算?”李泊样望着残破的栈道开口询问。 张忠杰满脸疑惑:“将军之意,恕忠杰不明!” 李泊祥看了看他,这才开口:“你也知道,孟都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组建遂州城卫自然是一大功,然,按惯例,你是做不得这遂州军统将的。” 张左耀张大了嘴,不过想想也明白过来,这是孟知祥避免将领把持军队的一个策略,而那边张忠杰一脸的平静显然也是明白此理的! “所以,卸任遂州之后,可有打算?”李泊祥又问。 张忠杰笑了笑,一脸诚恳的回了话:“将军说笑了,一切皆有都使做主,吾等奉命行事,效死力尔,那有什么打算可言。” “是吗?”李泊洋斜眼看了看张忠杰,半响,他阴郁的开了口:“也是,你父亲在都使身边行事,你随父亲也不无道理。这也没什么可看的,我就回去了!” “将军慢走!” “将军慢走!” 李泊洋说来就来,劳师动众,说走又走了,屁事没做。张忠杰张左耀一甘人等也只得纷纷礼送。 而当李泊洋的队伍消失在山涧的小道上以后,张忠杰望着青石山山涧四季常绿的马尾松久久不语。而张左耀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前的其他诸将都是原右卫营的各级军官,包括自己的所谓上司刘华。 “我刚刚接到消息,方义的李长义准备降了!”半响后,张忠杰突然放出一个惊人消息。随后他转过身,面对张忠杰一干手下:“本将也没料到这么快,许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刚刚的这位少将军你们也算是认识了!” “哼,夸夸其谈,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亲卫队国字脸赵队正一脸的不屑。 “偏颇了,此人虽浮躁,但打仗行军还是有些本领,所以也才有许多跟随他父亲的老将都愿意跟着他四处征战,也才造就了他四将军的名号。”张忠杰给与评价,不过从语气中可以看出,除了军事才华,他根本也是一点也瞧不起这个李泊洋。 “眼下,东川老将李长义一降,这战事将再无变化了。那么也就是说,接管遂州府不出半月,都使便会派遣治吏前来接管青石县衙或从遂州府,或从成都府。一并前来接任的应该还有治军之人。” 想了想,张忠杰有些苦恼的样子:“县衙的事情且不论,而治军人选,本来某以为会是此次遂州征战的主将,现任的昭武军留后骁锐军统领赵廷隐赵留后,赵留后能征善战,知人善任,尔等必有青云之日;哪想到,今天早上,李泊祥突然到了青石,我想,此次遂州统军之人怕是有变化。” “校尉的意思是,李仁罕会入主遂州?”有人询问。 “可能性很大。”张忠杰点点头:“把你们聚于此,我就想说一句,记住,你们都义宁军出身,别丢了身份?” 拉拢?警告?张左耀此刻其实不太明白张忠杰这一席话的真正用意,不过他却明白一件事,遂州的战事一了,这勾心斗角的破事就来了。当然,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旅帅,一切都暂时和自己扯不上关系。 “噢,对了,张旅帅,此次你又立新功,本将已和众将商议过了,立即擢升你为南浦特旅统军,掌三队,付两饷;你立即着手恢复南浦军屯之用,防备武信军。” “谢将军!”张左耀急急忙忙谢礼,他对于自己升官的速度实在汗颜。他那里知道,这本就是张忠杰计划内的事情,在他卸任青石统军之前,他肯定要急速扩张前义宁军右卫营的势力的,这不过搭了个顺风车而已。 当然这也并不妨碍别人嫉妒,当张左耀低头谢礼之际,很多幽怨而恐怖的目光飞速的射向了他,直道他抬头的时候消失不见,其中一道便是来自于他的顶头上司刘华。 “旅帅!真升特旅了?”回到南浦老窝,胡得力等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啊!”张左耀皱着眉头回答,他不明白这些人高兴个什么劲,不就是把自己旅帅副职的副去掉了,反正自己本就是旅帅的职务:“你们至于吗?” “旅帅,你别告诉某,你不知特旅和旅不一样?”白波苦笑不一,因为从张左耀的表情看,他确实不知,这到底跟的什么长官啊!!! 胡三只好再一次发挥万事通的本领:“特旅,由至大唐武周女皇所建的特府而来,特府本是守备东渡洛阳之用,后来多有效仿至州县;而旅一等则用于守备一些特殊的地方。特旅最多可掌四五队人马,编制有时候甚至大过营,特旅旅帅小于营官受营官节制却不属营官。在蜀地各地都有特旅驻扎,不过按惯例,唯一难过的就是,特旅的粮饷武器都要自备,战时出兵协防最多的也是特旅。” 张左耀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道道,顿时头有两个大,想了好半天,他才问:“是不是说,其一,是真的升官了;其二,咱们的粮饷只能领几个月,然后要自备;其三,打仗都是我们冲,其他人守!” 胡三满头黑线,可想想,这么解释也没错:“差不多!” “那不成啊!”张左耀一下子蹦了起来:“老子上那弄钱招募兵丁;我就想安安稳稳的做个南浦小小守将而已,他没事升什么官升” 不光胡三乐,白波,楚夜等等一干人等统统满头黑线了,这当官骂升官的见过,谁见过升官的骂自己啊! “旅帅,旅帅,别急,别急!”胡三赶紧羞愧的把张左耀拉到座位上:“不是那么回事,这南浦本就使屯军所用,这里周边的村庄农户都是屯户,既然张校尉在此设特旅,自然是说南浦从半屯镇改为屯镇吧?” “好像……是这么说的!”张左耀这才想起,好像任命的时候是有这么一句:“这怎么了?” “哎!”胡三哭笑不得:“这就是说,南浦军将正式设立牙门,管理南浦的一切,收赋收粮等等县衙只是派人监管,但并不上缴了,而是归南浦守军军用。” “特小级别的军阀?”张左耀傻眼。 “额……!咳!咳!”白波被噎得说不出话,胡三直接放弃。 “大哥,这离军阀似乎差的太远吧!”还是楚夜不置可否的说道。 “娘的,差多远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道理啊!”张左耀坐着位置上,托着下巴,想想现在的自己如果真通胡三他们所言,那真像一个小小微缩版的军阀了; 又想想钢材张忠杰和李泊洋之间絮絮叨叨,简简单单的对话和隐藏在背后的拉拢、离间、排挤、暗喻,张左耀有些迷茫的感觉:“难道非要不上就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般?我哪里玩得过哪些大神啊?天啊,你放过我吧!” 方义县遂州府。 和张左耀德表情差不多,一脸诧异的定远军统军冯季望着赵廷隐询问:“赵兄!真的不争遂州?” 那边品着浓茶,一脸淡定的赵廷隐没有丝毫焦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人兴许刚刚从什么地方回家,正享受着家里的温馨呢;却不想,眼前的赵廷隐刚刚正式接受了遂州城一万五千守军的投降,算是形式上结束了征战将近两年多的两川大战。而遂州方义蓬溪各地还有近两万多人等待接收。 如此功绩换一个人,肯定笑得合不拢嘴,六七十岁怕是都能活蹦乱跳起来。而赵廷隐大将军却能稳稳的坐在县衙后院里气定神闲的喝茶。而且是喝一口,抿抿嘴,点点头,真真在品。 “冯兄啊,大家跟猛都使都多少年了,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冯季那头都要急死了,这边赵廷隐才开口:“就他李仁罕功劳大?孟都使什么都不知道?不是,那都是孟都使让他蹦达的,都是老人,都明白,都使老了,特别是最近几个月,都使总会刻意提起他身子骨不太好!你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是说,他在试探大家?”冯季皱起了眉头! “试探?吾等算哪根葱值得都使试探的,他人虽老了,可眼里见好着呢,大家心里有几个弯他清楚得紧!”说着赵廷隐耸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越是这种时候,谁想蹦达一下,都使保准帮他,让他飘忽所以,让他平步青玉。” “为什么?”冯季傻傻的问。 “你啊!”赵廷隐摇摇头,拿这个老兄弟没办法:“这种喜欢蹦达的人,你说要是升得太快,走的太远,他自己会怎么想?有的会自以为是,有的会得意忘形,有的自以为比都使还厉害,还能耐,可以取而代之。” “这……你是说!”冯季吓了一跳。 “我什么都没说!”赵廷隐双手一摊,一副无公害的样子:“所以,我劝你这些日子不要多事,不要争功,有的时候你我的交情也要放在心里,你我可以来往,但骁锐定远两军不可来往,明白?” 冯季没有回话,不过赵廷隐知道这个愣头老弟大是大非还是很能思虑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四十四章 两川定,口水练兵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新唐长兴三年九月中,赵廷隐上书尚在剑州驻兵的孟知祥,遂州战事全胜。(看到顶点网)如果张左耀可以纵观历史,必然大大的惊讶,为什么董璋倒于五月倒台以后,孟知祥收纳遂州的战事尽然提早一个多月便迅速结束了。 随即,孟知祥以大将李仁罕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率两万义胜军出兵剑州,阆中守将见兵无斗志毫,遂率军投城。同时孟知祥下令遂州定远步军由遂州入果州境,骁锐军留守遂州,果州兵投城。 九月末,孟知祥回到成都,马不停蹄的亲率左右飞棹军共计一万七千余过简州**资州丹山顿兵,命戮战两月余,下简州,入遂州下青石协同包围方义的宁军南下遂宁县,分兵遥望武信军大本营合州,本军则与左右飞棹军对刚刚进驻普州的武泰军一万人形成夹击。武泰军节度使见西川军势大,辗转之下昌、渝、涪三州投城。 随后,十月初,新建的武信军无力与西川军对峙,而大本营合州又被遂州与投城的合昌州渝州包围,只好裹挟百姓妄图逃至渠州,结果行至渠县后百姓饥饿难耐发起暴动,山贼流寇组成的武信军一哄而散。 率军五千被张左耀二十人挡在青石山外武信军节度使率三百亲兵逃至渠县,渠县县令恐孟知祥怪罪于己,协同县尉等率兵伏击其于城门口,乱刀砍死,传首于刚刚进驻渝州的孟知祥,献渠州而降。 至此十月末,孟知祥用兵未到敌人以降的奇怪方式,实据两川古蜀国全境、周边,以及巴地大部。只待整合一二,和中原新唐分庭抗礼不成问题。 听到这一切的发生的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没什么不对,只有一个人此刻心惊胆战,日夜不安。那个人就是南浦特旅的长官,驻守南浦屯堡的张左耀。 “怎么会这样呢?史书错了?”这是张左耀这些天叨念得最多的一句话,而胡三等人偶尔听见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这不,张左耀又开始了:“不是应该到年底吗?怎么十月就降完了?” “旅帅,什么降完了?”今天,胡三总与忍无可忍。 “吵什么吵?”张左耀拉长了脸,不耐烦的说到。 胡三却一点不在意:“哟,旅帅,上火?上火可不好,要长皱纹的,大家大好年华变老多可惜,这可是你教我们的。” “额!……!”张左耀嘴角抽搐,直接开骂:“靠,你个胡老三,学长官讲话,小心生儿子没**!” “好词!”胡三点点头:“看来乘你分心,套两句新词还是很管用的,就是这句毒了点。” “噗!”张左耀有点想喷血的冲动,想在骂两句,又觉得不对,赶紧收口,每次自己口头骂人的话传出去,便会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出现在军营的个个角落,直道后来谁能骂出点新意来,会被大家崇拜不已:“你!……!” 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得从张忠杰下令成立南浦特旅以后说起。 栈道口的武信军没几天就撤了,张忠杰的亲卫队自然也就回县城了,防地交还给张左耀,而张左耀决定把所有的木板拆掉后,只在断牙合栈道口设立岗哨。 随后他全身心的投入了改建特旅的工作中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在南浦镇镇东修建一桌座新军营,用于安置还没有招募到的新兵。 于是原本空旷的碎石坝被南浦的乡亲用沙土夯填,随后短短几天时间里,一座崭新校场被建立于此,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 而校场旁,面向镇子背靠青石山一个矮峰建起了一个木栏营寨。营寨内几栋土木结构的房屋成十字方块壮均匀分布其中。 胡三一直以为当新军营建好以后,张左耀会着手新兵工作,却不想,张左耀下令,从军营落成的第二天开始,所有军官需要从新训练。 张左耀的原话是:“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个当兵的样吗?从南浦跑道青石山栈道口,一个二哥连刀子都拿不动,还想带兵,带着人去送死吗?就不啪损了阴德,下辈子投胎做不了人?” 于是,从那天开始,二十几个老兵在那十个老弱新兵的监督下开始跑步训练。早上天明就起,绕营二十圈,跑完了才吃早饭,可怜的是只有一株香时间。第一天里,能吃下去的没有几个。 吃了早饭,该站岗的算解放了,不站岗的接着跑,又是军营二十圈,跑得那是天昏地暗。以为累了一早,下午可以轻松些,那想下午更恐怖,练站…… 张左耀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倒不是想要训练出什么特种兵,别说他没那个本事和知识,一来自己不打算造反做什么狗屁皇帝;二来他也没想过解放全中国,解放全人类,更不会傻帽的去发展什么民主政治。他训练大家的目的很简单,别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其实也是他说服胡三等人的重要理由。 “你们想想,就算咱们安心呆在南浦,谁敢保证明天不打仗?就算遂州无战事了,谁敢保证咱们不被征调?所以,练就一身逃跑的本事是极其重要的!” 未来的长官们受尽折磨,他们发现站着比跑着还恐怖纷纷开始抱怨;哪想,张左耀放出狠话,谁受不了就可以和新兵们站一起,将来当个安稳的小兵。于是天下太平,谁也没不对张左耀说什么了。 新兵门窃喜,这长官太有意思,折磨手下不说,还折磨给手下的手下看。 不过老兵虽然不敢对张左耀说什么,背地里议论,甚至骂上两句却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没良心的!” “是不是上次上春楼的姑娘不满意呢?” “娘的,再这么练下去,干脆下次咱们叫那个老鸨伺候旅帅算了。”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话最终都传到了张左耀耳朵里。一提起上春楼,绝对是张左耀德噩梦。于是张左耀开始精力专注的监督大家训练。 比如跑步,张左耀回站在操场中央喊话激励大家:“嘿,最后那个,吃饭都吃到老二上了?不知道老二?就是你传宗接代的家伙,是不是都吃那里去了?怎么跑这么慢?不是,那你腿短?怪不得,看你怎么跑着像爬着,和王八差不离!” 比如练站,哦,那叫军姿:“谁动,第一个动的呢,肯定今天早饭吃多了,需要运动,那午饭就免了吧,咱们粮草有限。第二个动的呢,肯定是腿脚不好使,不如去再跑二十圈多锻炼一下。” 总之,张左耀要么万恶的借机骂回来,要么百般破坏别人训练,可苦了不少人。白波胡三等人都不例外。 放弃?训练刚刚过了七八天,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自然有人想过,可就在这时;张左耀却宣布,自己作为旅帅,看南浦特旅军官实在辛苦,决定日后多发半贯的粮饷。张左耀倒现在说过的话还没有不算过,于是顷刻间所有人都打消了放弃的念头。咬紧牙关挺了下去。 不过如此一来,口水战却升级了,往往张左耀白天骂人的话,夜里所有人都还给张左耀。比如刚才胡三说张左耀的变老,原话是当胡三昨天晨跑时,一不小心伴了一下,结果落后下来:“啊哦!午饭又少了!” 胡三那个气啊,当然是气自己倒霉,这还没完:“我说老三,想什么呢?发火啊?恩发火要变老的,变老了老二会不中用的,完了!你还没成家,将来取媳妇怎么办?请人帮忙是不成,看着?真是可苦命的孩子!” 胡三那个郁闷啊! 就这么一晃半个月,张左耀终于失去继续骂人的动力。因为,就是这个时候,李长义确实已经投降的消息得到证实,张左耀开始疑惑。 十月末,距离张左耀给军官定的体力练兵周期还有最后几天,越来越奇怪的消息传来,百姓们欢呼雀跃战事已了的同时,张左耀陷入了穿越的烦恼之中。 “如果是因为我?这也太扯了,我屁大的事情没做,难道真是铁钉到马蹄的故事?”张左耀自己都不信。 “旅帅,想什么呢?”胡三的声音又传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下蛋啊?”张左耀问。 胡三傻了:“额……今天不是商议新兵的事情吗?某来了还未商议就走?” “啊!”张左耀一想,是这么回事,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呵呵,玩笑,玩笑,坐,白波他们一会就来。你先说说,南浦如果我想招满兵卒能成吗?” “旅帅是说三队?”胡三张大了嘴:“不留些空额?” “为什么留?”张左耀不明所以:“给某的是三队实官啊!” “这……!”胡三欲言又止,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张左耀面前表现出犹豫了。 张左耀皱着眉头:“怎么婆婆妈妈的了?有话就说!” “旅帅,不吃空额,旅帅如何发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张左耀回头一看,确实一身尘土的白波,满脸严肃的质问张左耀。 第四十五章 初遇惊鸿,迷人眼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大大们,投票收藏咱们且不论,看书留书评吧,此书再不好,我都要完本,为下一本打基础,所以无论优缺点,我都希望明了.这就要大家帮忙不是,一字谢过!) “旅帅,咱们也算跟你的老人了!”白波抛出一句如何发家之问,这才走进张左耀的‘营帐’坐下来,胡三沉默了,张左耀知道白波话没讲完,也就静静的听着。(看到顶点网) “既然是老人,旅帅待吾等也不薄,有些话不得不说;旅帅一直埋怨自己没底子,连累了大家升迁,那旅帅为何不想想如何把底子铺开?现下咱们常驻于此,又是特旅,以后免不了和县城的县令县尉打交道,不上下打点,不结交名望旅帅的底子从何谈起?而做这些那样不要钱?” “南浦虽有八百余户,但遂州打了两年的仗,百姓的钱粮早打空了,还好没有再打下去,不然遂州怕是要和孟都使到之前一样流离失所,田地荒芜了。百姓的钱粮看旅帅的秉性怕是不想多收,那旅帅承诺大家的军官加饷如何兑现?想来旅帅也不是个失信之人,不走空响一路,如何成事?” 张左耀呆呆的看着白波,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白波,倒是所有人中想得最多的。 “旅帅,白兄讲得不错,旅帅平时未待吾等为外人,不为旅帅想想岂不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胡三点点头,表示支持。 “我说,你们这怂恿我吃空额,拿黑钱,就不怕吃夸了特旅?”张左耀郁闷的问。 胡三和白波互相望了望,胡三笑了:“一来咱们不贪心,绝不会吃亏特旅;二来,就算真能吃垮了,想来旅帅也发家了,咱们这些人给您做个护院家丁的想来也成吧!” “额……!”张左耀裂裂嘴,不置可否:“那,你们看吃多少比较合适?” “把米粮也算上,每月一人是一贯钱;咱们两个队,一队只编四十个,吃上两个什,就是二十贯,如果自己把米粮倒卖出去,便能多出三五贯,到明年屯民第一次收夏粮纳赋之前,旅帅存上几百两是没有问题的。”白波井井有条的说着,张左耀嘴越张越大。 如果不是天天看着白波,知道其为人不坏,张左耀会直接怀疑这家伙就是从头烂到脚的**分子。 白波刚停下,胡三又补充:“如果有什么赏赐,比如这次战东川眼下是要彻底结束了,身为老义宁军,咱们的那份赏赐孟都使是一定不会少的,层层分发下来以后,到特旅后旅帅也可以定个数,几成发给大伙,几成可以留下。今后都可以如此。” “停,停,停!”张左耀听不下去了,虽然早料到时代的差异在哪里,但他也没想到这么夸张,军官们谈吃空额尽然比谈训练谈打仗更具说平,更有说服力,这还是在自己亲手拉起来的队伍中,不敢想象那些所谓的**的地方会是怎么样。 “这事情别争了。不能这么干!”摇摇头,张左耀还是不赞同,比起发家,他更在乎自己的小命:“军队是要打仗的,特别是像咱们又生在乱世,又无靠山的军队。没有命了贪墨钱粮来何用?所以,吃空额之事就不要想了!我还想着如果有钱,我把那个空头队也给立起来呢。” 这下轮到胡三和白波傻眼了:“旅帅,怎么立?难不成旅帅是那个将相世家子弟?” “呵呵,你放屁,是的话,老子还在这里愁个毛啊?”张左耀就差点没想打二人一顿。 “那拿什么养这些人?” …… 张左耀无言以对了,最后,吃空额的事情在白波和胡三极力推动无效后搁置;而扩军计划也在无奈之中放弃。张左耀只能定下特旅从今天开始在整个南浦募兵,缺额五十六人。 “旅帅,旅帅!镇里来人找!”胡三和白波还未离去,营房外有卫兵报告。 “噢?什么人?”张左耀疑惑的问。 “不知道,说是南浦李氏族人!” 张左耀更不明白了,怎么连家族都报来了,在南浦很吊吗?他的印象里南浦只有死去的刘三井最牛叉啊! “叫人进来吧!” “嘎吱!”门推开了,正午的阳光灿烂的紧,屋子内一下子亮堂起来。而张左耀、胡三还有白波统统傻眼了,呆呆的望着门口,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眨眼,甚至连呼吸都要停下了。 因为透过木门,他们看到一个女子,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子,一个非常微微带着笑意的漂亮女子。 此刻,女子身着墨绿色的宽襟上衣,露出细致的锁骨,外套绣有蓝色芙蓉花色的齐胸白裙,肩上披着粉红色的轻纱;而轻纱和宽大的裙摆,还有浅蓝色系带随着屋外的风轻轻摇曳。显得那么飘然和浪漫。 再细看而去,从头顶用两根金簪束在一侧的发髻简单而不失高雅,发髻下一缕情丝沿着耳畔挂到了肩头,垂向前方,发丝旁是一张微微侧望校场的圆润脸庞,侧脸的嘴角稍稍上翘带着笑意,伴着阳光显得端庄宜人。 “娘子”一声轻唤传来,大家这才注意到,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素白紧衣的丫头,应该是侍女吧,五官精致,但比起旁边的却已失色! 女子慢悠悠转头,一眼望见了屋子里三个如痴如醉的男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微微皱眉,随后又平复过来,伸手轻抚长裙,低头抬脚朝张左耀的屋子走了过去。 “儿李珺怡见过张旅帅。”微微垫脚,女子先给坐在中央的张左耀见礼。 张左耀好歹是新世纪的好男儿,美女没泡过,见还是见了不少的,第一个回过神来,却发现胡三和白波,就差口水一地,还痴痴的望。 “咳!咳!”张左耀出声提醒,胡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白波则是低头不语,显然也感觉有些窘迫。 “不知小……娘子是?”张左耀有些不适,起身相迎却差点叫人家小姐,这怕是要惹出麻烦的,眼前这位显然是一大家闺秀。 只听小娘子轻轻一笑:“张旅帅,不请奴坐吗?” “啊,失礼失礼,娘子请坐!” “家父南浦李族李禾青。做点小生意,为避战乱这才离了遂州,眼下蜀地已平,于日前才回到家中,见家中平安,未有乱兵乱民袭扰,打听之下,原来南浦来了一位爱民如亲的张旅帅,于是在家中略备酒菜,特遣奴来请旅帅今晚赏光到李府一叙,算是为之怠慢赔礼。”李珺怡侃侃而谈,没有一点疏忽,更没有一点失礼,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 “令尊客气了,安民保家,本事份内事,不值一提!”张左耀有些心虚,不知道这酒怎么吃。 却说这话一出,那边李珺怡却摇了摇头:“旅帅此言差矣,别的不说,只此一点,奴还是很敬佩张旅帅的,当今纷繁乱世,且不说有几人真的这么做,怕是能把此事说成份内也不多!” “这……!”张左耀这到尴尬了,答是显得傲慢,答不是显得虚伪。 “几句笑语而已,旅帅不必介怀!”还是李珺怡解围,似乎看出了张左耀的不适。 不过她这一解,张左耀更加郁闷了,好也是你说,不好也是你说了。我说什么? 半响,张左耀还是找不到说的,气氛眼见就要尴尬,李珺怡却开了口给了台阶:“将军看,可有时间?如果军务繁忙,李家是随时恭候的!” “啊!嗯。有空,有空,张某别的事情不成,吃点白食却是很乐意的!”一来无端拒绝,平白树敌就不好了; 二来,张左耀从落脚南浦的那天起,就是明白,搞好军民关系是他们在南浦站稳脚跟的重要环节,包括帮助南浦镇乡亲修缮房屋的工作,到现在也从没有间断,只不过因为训练而将每次参加的人员缩减了,大家轮班上。 “既如此,那奴这便去回禀家父!”得到答复,李珺怡起身再次见礼,看起来这就要离开了。 张左耀自然不觉得此刻需要多说什么,起身相送至门口。 “旅帅留步!不必客气!” “那好,娘子好走!张某就不远送了!” “那奴于家父便在家中虚席以待了!” 李珺怡转身飘然出屋,张左耀这才开始考虑:李家?没听说过,做生意的,商人!请我去有什么企图?有什么打算? “旅帅,走远了!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张左耀回头,胡三和白波在哪里挤眉弄眼的:“去你的,刚才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眼珠子掉出来,也不怕看多了夜里睡不着拿袍泽当娘子干上。” 胡三撇撇嘴:“断袖之癖有啥,虽然咱没那爱好,也不是没见过!” “啊?”张左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急忙问:“靠,咱们队伍里没这号吧!” “好像没有,咋了?”胡三看张左耀紧张,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 “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张左耀呼了一口气,轻松不少,因为他想起自己平时对这般弟兄太好,可别那天被这种人误会那麻烦就大了。 闹过了,想想还有正事,张左耀这才正色的问到:“南浦李家!白波,前段时间叫你了解一下南浦百姓的情况,你来说说!” 那边白波皱起了眉头:“旅帅交代是交代了,可你说这事情也不急,某就没有细查!” “不知道?”张左耀有些怪自己安排不妥当。 “那倒不是,还是听到一些事。”白波思量一翻,似乎在回想。 第四十六章 李仁罕,青史留名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南浦李氏,世代经商,祖上亦为长安豪门大户,大唐中叶安禄山之乱时迁至蜀地,初入成都时,人生地不熟,被门阀世家排挤之下不宜立足,便在蜀地他处发展。(看到顶点网) 不想事事难为,几经磨难之下,李家都未再立起家业,还好家资丰硕,李家大旗也未倒,王建立蜀时期,李家这才因拥护王家而崛起,再次举家搬到成都。 再后来,梁开平三年(910),刚刚中兴的李家却又因牵扯进宫庭争斗,再次遭劫难,男丁被杀殆尽,适逢家中啊郎料定劫数难逃,提前将部分家人和家资转移出成都,送到遂州藏匿起来。 又数年,李家后辈成长起来,适逢新唐灭蜀,李家再次这才有机会发展,而孟知祥、董璋治理两川后蜀中各业发展兴旺,尤其是农业,米粮优胜。李家啊郎,也就是李珺怡的爷爷,看准机会入主粮业,李家不愧商旅世家,现如今李家已经是蜀地商人中头一号粮商不说,还掺杂酿酒,纸张等行业。 “这叫一点点?你怎么查的?”张左耀有点难以置信,白波所谓的略知一二,却连人家的发家史都了解透彻了。 “这南浦人都知道,算不得了解,表面上的东西谁知道真假,或者真假多少!”白波依旧拉长着脸,每每说正事,他都这表情。 张左耀点点头,又问:“那李家如此家大业大,为何躲在在遂州府边上一小屯堡啊?而且名声明显没有你说的如此大,这又是为何?” “这就不得而知了!”白波摇头。 “估计和李家的几次劫难有关吧!”一直听着的胡三这时候才开口。 “算了,这些以后了解都可以,就是不知道他们找我干什么!”轻轻拍着大腿,张左耀喃喃自语。 “难不成看上我们英武不凡的旅帅了?”见张左耀不再有兴趣讨论,胡三又开始扯淡了! “去你的!”张左耀一个飞腿就踢了过去,不过胡三却早已起身逃离:“去看看招募新丁的事,给我盯着点,出了问题,收到老弱残兵,看我这么收拾你!” “得令!”胡三越来越没正经,如果同县城里哪个略显冷静的什长相比,根本不像一个人,张左耀也不知道他是原本就这样,还是跟自己变了。 “旅帅放心,无论是否留空额,兵要强马要壮的道理吾等还是明了的!”白波似乎认为张左耀德交代也算正事,于是回答很恭敬。 下午才开始,需要去镇上发布告,需要到附近村寨通令,真正招募会从明天开始。至于细节和程序以及说辞,张左耀都不甚了解,也就不敢瞎指挥,也就放手让别人做好了。胡三精明且对军政更了解,他来负责整体安排应该无问题;白波细致且严谨,他来对收人把关应该也可以。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张左耀都只能是摸石头过河,试着去做而已,别无他法。 “哎!”叹口气,张左耀很有一股无力感,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李珺怡:“人又漂亮,家境又好,哇,干脆娶了算了,每个月从丈母娘家骗点银子花天酒地过了下半辈子似乎……也不错!” 是个成熟的男人自然都挡不住的意淫一下,何况张左耀这么一个生长在意淫时代的小虾米。 “唔!要是娶了!得先洞房!那腿,那腰,特别是那裸露的锁骨和锁骨之下……!”趴在简陋的几案前想着想着,张左耀口水都要出来了。 “报!” “对,要抱着!嗯?啊……讲!”张左耀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有些怨念的看了一眼门外的传令兵。 传令兵奇怪平时很和蔼的旅帅今天有些异样:“报旅帅,新任武信军节度使李仁罕将军来访……!” “啊?”张左耀被吓一跳,这位杀千刀的怎么来了,刚走一个姓李的,又来一个:“对哦,连个李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摇摇头,张左耀放弃猜测,没时间啊!第一次提及李仁罕,还是张忠杰说起的,当时张左耀确实没想起什么来,直道后来训练手下,精神状态放松以后,张左耀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此人。 有能耐,但胆子大过能耐;有心,但野心大过良心,孟知祥,哦,张左耀也该改口称都使,孟都使称帝后不久仙去,这个功虽高,却嚣张跋扈的家伙便被召入成都擒而杀之。 而现在的李仁罕不知用什么方式,刚刚从此次两川大战的功臣赵廷隐将军手里‘抢过’战果,被孟都使任命为遂州守备,复设武信节度府于方义县遂州城,李仁罕任节度使,全面接管遂州各路西川兵马以及东川降卒,其中自然包括张忠杰新组建的青石县城的府卫军。 “到那里了?”张左耀差不多从坐位上蹦达起来;虽说天高皇帝远,一来将来的青石县令县尉肯定都是他的人;二来,张左耀一个小小旅帅,人家指名见你,那就是恩惠,不得不接的恩惠。 “已经到了南浦,得知旅帅在此,已经亲自前来,快到营外了!” “召集所有人,给我列队欢迎!”摇摇头,张左耀哭丧着脸。 鸡飞狗跳,张左耀还没有开始训练紧急集合,一来本来大家已经被体能训练练得情绪低落;二来,都是老兵了,练这个作用大小且不论,难度肯定不小,不如等新兵招募以后再考虑。 半响,张左耀好容易集合号营里的人马,匆匆忙忙的赶到开在朝南的大营门口。 “哈哈,听说这个特旅的旅帅是个福将,本将看不止是个福将,还是个识大体之人!”声音浑厚而低沉,应该出自一体魄强健之人。 ‘好像在说自己!’张左耀急忙走出营门,只见外围七八铠甲铮亮,满面荣光的将领正站在营门外打量高高的木栅栏和平整的校场,而稍微突前的一位老将军,白发飘飘,着明光甲,不过这副铠甲和张左耀以前见到的简易铠不同。 此铠全套主甲,副甲一应俱全,连接背甲和胸甲的双肩扣被黑色的皮革掩盖,腰带上露出的圆形腹甲虎头状披膊怒目而威,护手吊腿也华丽无比。而头盔上微微翻翘向上的护耳,衬着额头的突额被制成猎鹰装,显得锐利而张扬。 能穿这么一副盛铠,不用人介绍张左耀自然知道这人是谁,急忙上前行礼:“末将青石县南浦特旅旅正张左耀,拜见使君!” 李仁罕微微侧头,眼睛一眯,也不回话,只直直的望着张左耀。 张左耀并不信奉人人生而平等,不过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世界也非人人生而低人一等。至少他内心更倾向于后者。 但此刻,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后世里也曾留下名号的大人物,虽然寥寥几笔,但他心理却总是难以抑制有种想要澎湃的感觉。 ‘平静,平静’张左耀不断的提醒自己,双眼直视前方,挺胸立正。他没想到,其实他越是这样,越显得异类。 “好,好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似乎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旅帅身上见到这种气质,李仁罕尽然用错了词。 “使君谬赞了。使君请。” “噢,进去到不必了,本将到这里来不过巡视一二而已,既然这里将士们士气如虹,也就放心了;还要尔等今后也上心些!” “职责所在,小将必将鞠躬尽瘁。” “恩,如此甚好!张校尉,你不是要告别吗?”说着,李仁罕一回头,对着身后的张忠杰说到。 “将军再次,忠杰那里敢放肆!” “哈哈!!!你啊,好了,你们说说,本将先行一步,你快些赶上来,就此一起入青石吧!哦对了,四郎,有什么交代的也一起吧,吾父子很久不见了,正好也回去看看你娘亲。”明明说了不偷听人家说话,这个李仁罕又派他儿子插进来,让张左耀有些上火。 不过现在他这四儿子李泊样可是以被命为青石县县尉了,也就是张左耀特旅的直属上司,张左耀可不敢多说半句不是,只好面向张忠杰先开了口。 略带酸意的望着,张左耀还是有些舍不得张忠杰离开,虽然张忠杰当初还是个抢功的主,但毕竟提携之恩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而此刻,张忠杰已经是剑门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即可就要远行赴任了。 “校尉,即日就要走了?” 张忠杰也感觉得到张左耀德真挚,伸手拍拍张左耀的肩膀:“好好干,本校尉断言,他日必有重逢日。来就是说一句保重而已。别丢了义宁军的脸!” “张某明白。”张忠杰的话,张左耀自然明白,无非是张左耀要记住自己的出身。 …… 李家老四说是交代,其实张左耀估计就是监听一下而已,说了两句好好训练也就幺三喝五的在张忠杰的陪同下追赶李仁罕而去。 “娘的。是个人都往我这里看看,老子是猴子吗?”小心翼翼的送走了巡查的人,张左耀心理不停的咒骂。 “旅帅,在骂人吧?骂出来让吾等见识一下骂上级该如何……?”胡三等人一直守候在张左耀身后,看他嘴唇轻起,纷纷来凑热闹。不过张左耀显然没有心情,一个飞腿就过去了,毫无前奏,胡三躲闪不及,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该你个头,找打!” “哈,胡队也有今天!” 显然,这位常吃胡三的亏,果不其然,正嘲笑着,却不见胡三已经拔地而起:“某让你笑!无影脚!” “哎哟!胡队,你耍赖,那是旅帅的招数!” “老子是旅帅的兵,咋了?” …… 夕阳西去,夜色来临,打着瞌睡的张左耀,被卫兵叫醒,该去赴宴了。 第四十七章 豪门夜宴,识巾帼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南浦镇北,李宅。(看到顶点网) 同为南浦大户,李家的宅院和张左耀熟悉的刘家不同,这里回廊层叠,亭台紧密,四方四合,显得更加细致,更加严谨,似乎也说明了这家人务实,严苛的家风。 “张旅帅,扫榻以待啊!” “老伯客气了!小辈叨拢才是!” 李家阿郎李禾青慈眉善目,看起来应该已入不惑之年,却有些佝偻,似乎身体不太好。而此刻李珺怡站在父亲身后,虽然换上了一身略显简约的青色濡裙。却还是难以掩盖那鲜亮的美丽。 张左耀倒是想多看两眼,不过此刻他却有些默然无语。因为当来到李家正厅,这里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卓菜饭。八仙桌前,已经坐了四位伯父级别的人物,都面生的紧,没有一个女眷,明显人家等的就是自己,这桌饭怕是不好吃。 “张旅帅,容老朽给你引荐几位南浦镇的老友。”果然,李禾青一开口,张左耀就知道猜对了,李家阿郎都称呼朋友,能是普通人? “这一位,南浦酒肆刘夫居掌柜;这一位,是庄户张成东,南浦东河村他有良田四十倾,佃户数百;这一位是武先生,在下老友,云游四方,昨日到此……!” 张左耀一个头,两个大,归纳成一句话,这些都是有钱人,估计还是都和李家颇有渊源之辈。别人可能会瞧不起商人,张左耀可不敢,他明白,这在坐的几位能量大着呢! “各位好,各位好!”一边问好,张左耀一边落坐。 “张旅帅客气了,听说旅帅勇武非凡,今日一见,却也亲善百姓,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啊!”估计年纪最大的地主张东成最先开口。 “张老说笑了!” “没有!没有,老朽说的实话!” …… 又是恭维,又是奉承,张左耀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个说完那个说,除了李禾青的朋友武先生以外,其他人几乎都要凑上两句,张左耀只好恭谦之后再恭谦,客气之后再客气,心理微微犯了倔:“妈的,你们就不能开门见山的说话!” 就在这时,李禾青端起身前的酒杯:“来来,张旅帅赏脸到了李家,大家何不举杯共敬一杯。” “等等!”张左耀趁着大家纷纷伸手拿杯子之际,突然叫停。一提酒,他脑门全是汗水,汗颜的很,反正今天显得很无知,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各位,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在下是逢酒必醉,不是好饮,而是酒量奇差;”尴尬的笑了笑,张左耀双手一摊:“既然开了口,在下也就开门见山吧;说实话,本来张某以为这只是李伯父的一场家宴,所以也没成多想什么,高高兴兴的就来了;” “不过看现在这场面,似乎比我想的要复杂,大家看这样可好,有事,咱们就先谈事情,各位有什么难处,有什么指教的,或者有什么想法,不如和盘托出;张某也不是想夸什么口,不过,我能做的,做不了的,大家平心静气讲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不是吗?” 其他人面面相睽,而已经端起酒杯的李禾青则是尴尬的放下了酒杯。 “既然张旅帅喜欢快人快语,叔伯门何不明言,莫让张旅帅误会了!”万万没想到,打破沉默,接触尴尬的人会是李珺怡,随后只见她略微环顾一周,一桌子的老伯几乎都在微微点头。 张左耀一直注视的情况,对于这一点很惊奇,这个时代,家中宴客,一个女子可以和自己这样的客人坐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一开始张左耀还认为不过是大家小姐的脾气而已,此刻看来是错了。 不过马上张左耀就会知道,自己不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只见得到肯定的李珺怡微微欠身对张左耀行了礼,然后继续开口,声音恬静依然:“张旅帅,今日宴请,确实是有事相求。在座的各位叔父同李家一样,都是南浦镇上的商人,既然今后南浦受旅帅管治,一来几家人需要旅帅照顾之处会很多,旅帅身在军营,自然不便家家都去拜访,所以,大家也就相约在李家摆上诚意,如此行事若给旅帅带来疑惑,还请见谅,大家也是好心!” “二来,南浦作为军镇,一直是屯民百姓混居,不过此次设下特旅,改全军镇,几家需要询问旅帅,吾等非屯民,是否要迁出?” 原来是治理的问题。屯民,顾名思义,就是各个军事屯堡的附属民,需造独立的户籍册,报兵曹备案。 屯民并非什么贬义词,不过是百姓中的一种,但不同于一般百姓的是,屯民免掉了许多杂税,但每年需按季缴纳大量军粮,军镇以此养军;屯民还分为很多种,如除了以纳粮为主的农户,还有以参军而免纳粮的军户,以工代赋的匠户等等。 屯堡更类似于大唐年间的府兵制,但相对于一府屯堡编制小太多,且天下大乱这些年,军户数量早已严重不足,晚唐开始就改要用募兵了。在中原等地,屯堡早已消失,比如南浦镇,也早已退化成半堡半村,如果不是蜀地的安稳,人口增加,估计屯堡也将在南浦消失不见,更不要说恢复军镇的模式了。 张左耀笑了笑,为了这事,他还准备过几天登门拜访,这也是他叫白波收集情报的出发点,没想到此刻人家找上门来了,正好:“呵呵,关于这个,南浦虽然恢复军镇,一来军户数量依旧不足(南浦根本就没有了);二来,南浦的各业都早废止;所以,张某赶各位走,岂不是绝自己后路吗?不过,也希望大家体谅在下的难处!毕竟要养军也不容易,还是三队人马,” 李珺怡听了张左耀哭穷,浅浅一笑:“张旅帅直言不讳,那奴也就开诚布公,旅帅希望李家做什么?旅帅又如何保证李家还有几位叔伯家的生意不被旅帅的军镇打搅?” 张左耀没想到开口的还是李珺怡,他皱着眉侧头望了望李禾青,一个女子出面说话,能算数?还是这些人瞧不起自己?试探自己? 决不是张左耀瞧不起女人,而是这整个时代瞧不起女人,虽然也有女中豪杰,但那些都是少数,张左耀不得不考虑与李珺怡谈话的可行性。 不愧是精明的商人,李禾青一见张左耀德疑惑,顿时明白他的担忧,于是开了口:“张旅帅,李家主要做的粮食生意,收粮卖粮豆需要常年东奔西跑,老朽的身体不好,又膝下无子,所以这些年都是小女操持外务,倒叫你见笑了!” 其他几人一听这话,也纷纷接口:“李娘虽是女儿身,但聪慧能干,入成都,出洛阳,把李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某家大郎要是有他一半行,某也要学李兄安居家中,写写字,逗逗鸟了!” “是啊是啊!” 张左耀这下很吃惊了,这些人明显就是在表示,自己对李家女儿绝对信任,能做到这桌的都信任她;张左耀能够理解如果说李珺怡一女子出门奔波是多么不易,那她能做到这些老商人如此信任就是绝对的很有才华了。 不由得张左耀多看了李珺怡两眼,却发现李珺怡此刻冷着脸,很是不爽的望着八仙桌上的酒杯。 “额……!”张左耀有些不好意思:“李娘子,在下鲁莽了!” “张旅帅不必介怀,这样的箴言奴听得多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见张左耀赔礼在先,李珺怡倒是显得平淡。 那边看似不生气,张左耀却不怎么庆幸,不知为何,他总能感觉出李珺怡心中的怒气,微微皱眉,他不怎么喜欢李珺怡口是心非的感觉,总觉得这是对她美丽的亵渎。 不过生意归生意,且不论李珺怡表现如何,谈正事要紧。 “如此,那咱们就谈谈生意。呵呵,诸位没听错,是生意,不是谈条件。南浦不需要各位离开,反希望大家留下。诸位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个机会。比如李家,李家不但经营粮食,更经营酿酒,前些年新唐开了酒禁,生意不会小,特别是在遂州往东的果州,阆中等此刻归属东川的地界。”张左耀侃侃而谈,却没发现那边李珺怡已经变了脸色。 她突然打断了张左耀:“张旅帅想参股?” “也可以这么说!”张左耀想了想答到。 李珺怡却笑了:“张旅帅不是开玩笑吧?” “怎么讲?”张左耀不解。 “李家在南浦不过几亩薄地,几栋破房,为了这点东西让人参合自家生意,张旅帅是不是太看不起李家了?”李珺怡还是带着浅浅的笑,不过话里却带着刺。 张左耀有种不爽的感觉:“李娘子误会了。张某说的参合,和李娘子说的不是一回事。其一,张某不参合你们已有的生意。其二,某也不是要威胁你们!” “愿闻其详!”偏着脑袋,微微挤弄眉毛,李珺怡迷糊的表情张左耀第一次见,呵呵,别说,除去干炼,别有一番可爱的味道。 看着看着,又有些入迷,张左耀一掐大腿,低下了头作沉思装:“恩,这么说吧,等今年收粮以后,某也打算试着酿点酒,家里古方子,记得不全,但大致知道,出酒比此酒要清,味要浓烈一些!” “张旅帅的意思是,你出,李家卖?”李珺怡冷了脸,表情异样! “不错!果然是才女,才思敏捷!”张左耀由衷的感叹!“ “哼,张旅帅说笑话了,你还懂酿酒?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李珺怡一脸的怒气,满眼的不屑。而张左耀在那边却尴尬了,因为他不知。 第四十八章 以酒定盟,飞来祸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酒!”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张左耀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看到顶点网) “这……!”张左耀如此坦白,李珺怡一下子被噎着了。 张左耀当然没有为难被人的打算:“张某话已言明,家中古方,记得不全,但大致知道,出酒比此酒要‘清’,味更‘浓烈’!” 同样的话说第二遍,李珺怡如果连一点思量都没有,完全说明她和自己想象的精明不同。张左耀也没有谈下去的奢望,酿酒一事只得推后了。 不过,显然李珺怡没有让他失望,低头沉思一会,李珺怡又抬起面前的酒杯,望了望,估计就是在看色泽。 李珺怡肯去思索就是张左耀想要的。她能静心,大家便有了谈下去的可能,显然此刻人家已经做到了,你再拖,就没有诚意和可信度而言了。 于是张左耀打断了李珺怡:“在下懂不懂,今后是可以验证的!而如果在下能做到我说所说的,你们何不合作才是李娘子现在该想的!” “好!第一,如果张旅帅酿的酒能更清或者更烈。李家绝对全力合作。”废话,李珺怡又不傻,如果真能出更好的酒,李家酒业将会更有前途,谁会不干! “恩,这就好。那在下就需要你们的几样支持了!其一,张某只有酿酒的方子,没有酿酒的人工和地方,以及酿酒所需要的东西!” “李家有!要什么有什么!” “其二,酒坊必须建在南浦!” “没有问题!” “三,酒出以后,生产将交给南浦的人打理,当然,卖家只有李家!但两者要分开!” “李家的好处?”该爽快的时候一句话答复,不过李珺怡此刻犹豫了。如果是这样办,无异于让张左耀口授套白狼。 “这是你家酿的酒吧!”张左耀突然不接前话。 “是,没错!”李珺怡不明所以的点头承认,这正是她早先为张左耀的信口雌黄而生气的缘由, 张左耀拿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半响这才开口:“色浊而带白,应该是以糯米而酿;气味馥郁芬芳,味道甘醇似饴。半舔半干,典型的南方酿酒之法,可对?” “好!有点意思!”李禾青又插了一句,这老头,关键的不说,每每高兴了就来一句,显然清闲惯了。 其实张左耀那懂那么多,他就是南方人,糯米酒这是家乡大西南少数名族千百年保持传承的好东西,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会一点,此刻他不过解着家乡的口感辨别一下而已,至于味道芬香之类,谁不会说,以前在超市工作的时候,没少给客人介绍,李家酒业以成,自然该有此功力才对! “张旅帅还没回答奴家的话!”李珺怡还是不松口,不过张左耀还是看见她的弯弯的页眉松了开来,显然信心多了一点。 “酒未出,说这个并不实际,而且,能出酒和能出好酒是两回事,所以,张某看一切还是出酒之日再谈其他;现在,李家只要有某绝不迁走任何一家人的保证,而李家则给与一个合格酒坊的支持便是。如果到时候我出不了酒,那李家是走是留,可以再考虑。”张左耀一边说出打算,一边暗自嘟囔:‘这个应该可以叫做框架合作协议吧。也不知是不是首创!’ “好,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张左耀高兴自己空手套白狼之际,又小酌了一口李家的米酒,别说,喝了好几次了,慢慢的也觉得这黄黄的酒水不是那么难喝,特别是在这十月入秋的清凉晚,微微温热的酒水比之琼浆不及,比之烈酒却也更上一楼。 不过此刻还不是享受的时候,李家的谈妥了,其他几家却皱起了眉头。他们原本的计划里,不过贿赂一二便可,关键就看这个小小旅帅的胃口多大。却没想到,人家更本就没提钱,甚至没有给任何人提钱的机会。反而和李家讨论酒业发展热热闹闹,几家碍着李家的面子也不好打断。 “噢,还有几位!”还好,几位老伯不开口,张左耀却不敢怠慢人家:“张某说话算话的,目前,我只有李家酒业这么一个可以合作的东西,诸位的某就不参合了。不过,为了表示诚意,嗯……最近招募新兵可能需要忙碌一段,等下个月吧,张某决定重修青石山栈道。” “张旅帅说的可是真的?”开酒肆的刘夫居一下子吼出声来,吓了张左耀一跳。 “自然是真的。”也难怪他激动,张左耀明白其中的原因。青石山栈道路途虽险,却实在重要的紧:“呵呵,张某打听过,此条栈道本来就是连接东面阆中果州的要道,也是南浦设军镇以守的主要原因;而自从战乱起,栈道毁,从此南蜀商客要么改道北上过方义,经蓬溪或者盐亭而入阆中;要么直接入合州沿汉水北上而行。自此,青石冷清了许多!” “那吾等需要出多少钱粮?” “钱?既然是诚意,自然是不要大家一文。”张左耀当然是不会吃亏:“不过有的事情还是要和大家说清楚,也包括李伯父;一切的东西,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张大还在南浦,还在旅帅这个位置上!” 顿了一顿,张左耀给所有人思考的时间,这才接着说道:“可惜,一来某没有什么家世,而来没有什么人脉和威望,特别是对现在的县尉,县令,说句实话,张某实在有心无力。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算计了,所以,大家也算互相帮忙!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我给你们带来的帮助更大!大家看,可行?” 沉默,如果说开头讲的都是光面堂皇的话,那么张左耀最后的意思就有点**裸的感觉:大家互相利用,我人脉不好,你们来帮我,我用我的权利帮你们,修栈道便于你们做生意就是最好的礼物。 又小酌一口,不知不觉张左耀有些醉意了,悠闲的等着答复。张左耀一点都不慌,这些都是人精,他知道不会有人不理解张左耀的难处。至于结果,张左耀早就发现了,他左右不了的事情太多了,何必太费神。 …… 那边张左耀还兴致盎然的喝着小酒,看着美女,醉意朦胧的等待着老伯们给答复 青石县城,孟知祥是绝对禁止奢侈浪费的,至少明面上没谁敢,所以新的县衙就立在老县衙的位置,也就从新裱糊一下子。 此刻,县衙后院,新任的县令还在从成都赴任的途中,此间现在的主人,便是李仁罕四公子,青石县县尉李泊样。而李泊样此刻就在后院的书房里,与他一起的是一干亲卫,以及他带过来在青石县上任各级副职副将的一堆心腹。 “义宁军的人动作太快,已经得到都使大人的敕书,把持周边以及城卫军是无法改变了,不过毕竟是驻军,时间长了,又不打仗,一切都会变得。” “本将军也这么看,不过咱们也不能干等着,拉拢一些,排挤一些,变化会出现得更快吧!” “那将军想拉拢谁,排挤谁?” “拉拢谁咱们就要看谁识时务了,给的好处够多,够好,这年头,不怕没人收;至于挤兑谁,本将倒是有人选,还记得那个福将吗?” “南浦特旅?” “没错,一来他是新兵,在义宁军中毫无交情可言;二来他本就爬得太快,某就不信了,难道没有人嫉妒?没有人羡慕!” “好,如此,看来非他莫属了,呵呵!“ …… PS:这几天工作出了点问题,基本倒是按大纲写,但毛病不少。大家见谅。一字努力中! 第四十九章 幕乡勇,军饷被扣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哎哟!我的亲娘!”浑浑噩噩醒来,张左耀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精致的木床上,盖着柔柔的棉被。(看到顶点网) 虽然头痛,他还是知道这是李珺怡家:“不会一个美娘子睡在旁边吧” 答案是否定,伸手一模,空空如也。嘎嘎笑话自己的色狼心态,张左耀起身瞟了一眼,这是一间古朴简洁的屋子里,窗户朝阳,此刻透着窗花,飘飘撒撒散进着阳光灰色的阳光,估计时辰不早了。 窗户下有张桌子,放着烛台,和笔墨,很有书香之气,而自己的床边,放着一个画着花鸟的屏风,屏风上挂着自己的皮甲以及佩刀。 “啊!”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张左耀发掘,自己很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他暗自嘟囔:“他娘的,怎么地,将来怎么也要过上这样的日子,住这样的房子。” “咚咚!” “旅帅醒了?奴给您打水来了!”看来人家早早的就等候在了门外! “啊?”张左耀被吓了一跳,还好不识冲进来的,急忙揭开被子,跳下床,他却发现一个万恶的事情,自己除了裤衩,什么都没穿:“靠!嗯……不用不用!谢谢!” 不过当他拉下屏风下的粗布衣,嘎吱一声,门已经开了! 进来一个小娘子,素绿的右襟长裙,简洁的发髻,是个丫鬟,手里端着脸盆,腕上搭着毛巾。要躺回去?显得矫情,不回去?曝光了。呆立一分钟,张左耀还是放弃了:她奶奶的,反正也给人拔光了,现在还装革屁清纯。 洗漱已毕,张左耀还是忍不住问:“昨个是你……嗯,是你……!” 他想问是不是你拔光了老子,又觉得人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萝莉不怎么好开口。 “是奴伺候旅帅的。旅帅有什么不满意吗?”丫鬟有些惶恐,伺候不好客人,阿郎可不会给好脸色。 “没,没!”人就是这样,明知道知晓了没好处,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张左耀有些脸红,还好丫鬟在身后,没看见。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皮甲,他大马金刀的走出了客房,留下不明所以的李家萝莉丫鬟。 “旅帅起了?” “恩,今日招募新丁,张某得去盯着,额……多谢李娘子盛情款待,张某就告辞了,不必远送!” “旅帅,张旅帅!”李珺怡刚打了招呼,却见张左耀略一施礼,就要逃跑,急忙喊住了他:“军务再急,也要吃了早饭不是?” “不了不了……!”张左耀边说边退,已到了门边,不知道为何,见到满脸素容的李珺怡,张左耀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 “旅帅。让奴送你吧!”李珺怡觉得张左耀的举止有些荒唐。 “谢谢,不用,军伍,就应该多动一动,张某告辞。” “嗖”张左耀脚底生风,一溜烟,行向了李家宅门。李珺怡想追都追不上,她突然想起昨天父亲在张左耀醉倒以后说的话。 “此人特立独行,做事有思量,我相信咱们没有找他来,他也会找吾等的,无论酿酒还是栈道,那一个都像计划好的,所以,和咱们打听到的花天酒地,虐待下属的哪个旅帅绝不是一个人。不过,他也像一个黄口小儿,只说不做,而且,无论谈吐还是举止,他都像个小人,可是偏偏他战青石,守栈道样样都假不了!看不太透,看不透啊!” 李珺怡突然发现自己有个小意外,本来一个小小生意而已,如果不是爷爷和父亲都喜欢南浦,她甚至不愿意和这个小小旅帅打交道的。而眼下,她却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旅帅很是好奇。转身向后院走去,她要寻丫鬟来问话。 张左耀直奔东门外而去,心里想着会不会因为也不归宿又被胡三等人奚落一顿。不多时,便看见了校场,一群士兵十来人正在跑步,细看,军官是周大。现在工作很多,镇上要站岗,军营里要安排,加上白波等人要忙募兵,空闲参加训练的人不是很多。没打搅他们,张左耀加快脚步往营寨行去。 很快就到了大营边,他一眼就望见了军营招募的情景。没有想想的人山人海,也没有门可罗雀。营寨门口竖着的募字大旗下,排着一小溜人,正在排队等候入营考核。 “怎么样?”走到营门口,对着岗哨询问。 “回旅帅,一上午大概来了二三十人,不过白队只收了四五个。” “噢!”点点头,张左耀向营里走了进去,忘掉奚落,他考虑募兵的事情去了,应该还算还不错,不过怎么才收了三四个:“这个白波是不时把守得太严格了。” 不过遂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了,不时白波严苛,而是来的人素质太差了,面黄肌瘦。 “旅帅,这不是个办法啊!”白波一脸苦闷,加上他本就冰冷的外形,显得很凄凉。 张左耀想了想:“我看这样,除了年龄,身高等几样必须的意外,咱们以前合计的就放低一点吧,一不能有病,二瘦弱可以,但瘦小不可以。三,秉性要好,你不能因为合格的人少,招一些地痞流氓来,咱们是守城军,不是去抢人的流民。” “明白!”白波面冷,但心思不差,立即明白张左耀的意思。 “胡三呢?”突然想起没人找自己麻烦,张左耀这才想起胡三不在。 “旅帅忘记了吧,今天可是二十五了,领饷的日子,你不在,胡三是副旅,自然由他去了。”白波眼里有些怪异味道在。 张左耀有些尴尬:“额!是我不对,我忘记了。呵呵!也不对,还差人,阿,楚夜呢?” “告假了,说是回南村一趟。” 张左耀一听有些不高兴了,到不是怪白波什么,示意白波去忙,他自己则朝营帐走去,得去计划一下和南浦那几家人的合作问题,不过边走,他边郁闷:“这个楚大,回去看大伯怎么不叫我?” “酒的事情不急,等李家酒坊的人到了再想!”张左耀坐在营房的首座上,一手撑着头,闭着眼思索,细细的嘟囔; 而门外的营兵,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旅帅,也细细的嘟囔:“旅帅怎么又睡着了,还特喜欢说梦话!还不知道说的都是些什么!” “修栈道需要木料,沙土,绳索,人工!……” 就这么一晃,时间也就过去了,叫卫兵去看,白波那边的进展放低要求以后还是很快的,毕竟这年头,吃不上饭的人家不少,生育问题又多,家里老二老三什么的不能呆在家里蹭吃食,从军也是自谋生路一个好办法。 而随同卫兵一起回来的,还有胡三,此刻,他却没有半点和张左耀玩笑的兴致,虽然对于张左耀不摆架子这一点很喜欢,但胡三也是有分寸的。 “什么?不给?他们凭什么?”胡三刚刚进营房半分钟,张左耀的脸都绿了。 “咱们是特旅,驻扎的事军镇。”胡三也是咬牙切齿。 张左耀左右要来回的度着步子,强压着自己要冷静:“可是军镇未立,县府不是应该发给三个月到半年的粮饷,以便军镇维持?咱们守栈道的时候张校尉还应了咱们给双响的。就算他们要贪墨的话,起码也要给吾等留一些吧,尽然什么都不给?” 胡三摇摇头:“某也这么问,李兵曹说,这事县尉下的令,南浦在军籍簿里已经是军镇,上报到州府,敕令都已经下来,所以,不可能再拨给粮饷!至于困难,整个东川刚刚接收,那里都需要钱,所以要吾等自己筹措!” “他放屁,妈的,虽然早知道李仁罕父子是……!”张左耀想骂混蛋的,不过当着属下的面,而且外面还有兵丁,话到喉咙又吞了回去,只在心里琢磨:“这是实情,当初张忠杰未立早日给青石守备正名,一切尚未成型就上报军制了,南浦是书面上的军镇无疑。可是李泊样一反以往的和颜悦色,硬卡住南浦的军饷,这就值得考虑了,他在针对谁?” “旅帅,怎么办?粮饷是不是等等再发?”胡三询问。 “不,绝不,咱们义宁的老兵还好说,一来还在募,二来拖着也不时办法,取我的那五百两吧!”张左耀知道不能失信,不然自己很多事情都做不了,这才真的被别人卡死了。 胡三皱了眉头,张左耀的钱或者说特旅的钱都是他管,此刻要动这笔他不认为是好主意:“可是,那些银子虽放在我这里,但毕竟是旅帅自己的钱,而且,这些时日花销下来,也只有三百多两了;没有粮食,如果全用钱发,特旅现在四十多人,加上吃食的开销,咱们撑不到明年春粮屯民上赋的。但是募兵的告示已经写明,今年的所有赋粮免了,如果改口……!” 张左耀打断胡三,失信于军不可,失信于民他更不敢干,南浦新立,如此开头,怕是自己垮定了:“不,屯民的粮赋决不能加,今年战事刚了,收成本就没有多少,咱们一收,百姓就要逃荒去要吃食了。那就出大乱子了,别管谁的钱,在你手上,你就当特旅的用。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好,我这就去办!,对了,发响要不要去县城把银子换成铜钱,这也是个办法!” “算了,多也多不了多少,反而亏了自己人!”张左耀立即否决。 胡三想了想,对张左耀鞠了一躬:“旅帅,某替弟兄们谢谢您!” 胡三干事的时候却还是很认真,如果能改掉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习惯,肯定是个能人,不过那还是不是胡三,还跟不跟自己,张左耀就不知了。 摇摇头,不去评论手下,张左耀倒是希望自己能用人不疑,但就目前他没那个底气,再想钱,半响他才自言自语:“看来,还是要找李家那群老伯啊!” 第五十章 精打细磨,练新兵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忠杰当初在南浦建立守备军,主要就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以屯军方式驻守在县城南门大营,称南营,三营六旅编制,常备为两个营四百人,专职军事。(看到顶点网) 南营将军为张忠杰心腹赵庆荣,是张忠杰亲卫队长国字脸赵队长的亲弟弟,校尉衔。军官则是和张左耀一样的义宁军老兵;南营是驻军归青石县,却直接听令于州府,县尉县令调动需要州府李仁罕的手令。 第二部分是驻守四门的内城部队,营房设置在城内靠北,负责城内警戒,巡逻,这些人张忠杰明白肯定是要被新来的县尉所把持的,所以干脆就放弃了,全部任用新丁,或者信任度不高的将领。 第三部分,便是像张左耀这样小股外派的人员,放任他们在外拉扯队伍,主要的除了张左耀的特旅,还有北面小城普宁一个营。南面靠近遂宁县的南陀山一个营等等,共计约千余人编制,当然,如同张左耀一样希望招满员的将领恐怕不多,至于空额多少,想来人家也不会让外人知晓。 而此刻南浦特旅张左耀的粮饷被扣的消息,以一种奇怪且特定的方式飞速向各处驻军长官的耳朵里传去。 于是,张左耀着急上火的同时,整个青石县的守备体系之中也掀起了一条危机的暗流。县尉到底是要对有着义宁军背影的青石驻军动手?还是与张左耀有怨?又或是杀鸡给猴看,警告大家莫要轻视县尉的权威!义宁军老兵们纷纷互相联络,交换想法,当然,这些都是没有当事者张左耀什么事情的。 “旅帅的意思就这么算了?”周大冲动一些,得知粮饷被扣,很不服气的询问。 张左耀最怕军中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一直把自己的情况考虑清楚了,这才召集所有人商议:“必须忍,一来咱们已经收了南浦复军镇的文令,此刻又去要军饷本就不合规矩;二来,去了人家给不给不知道,但肯定是等于咱们打了张校尉和义宁军一巴掌,岂不是例外不是人了;所以,如何应对咱们再商量,但绝不能去要。” “太欺负人了!”白波简单一句话总结。 “要不告诉大伙实话!”楚夜提议,此刻他已经从南村回来,令人惊喜的是,他一个人去,回来领了七八个人,都是南村的一些人知道楚夜就是在早先通知募军的镇守兵以后,主动跟着来投军的。 张左耀摇摇头:“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新兵太多,南村的乡亲有楚夜领头还好说,今日应募的和早先分配给我们的总共加起来有六十多人了,知道县衙不发饷,他们会不信任我们的。今后说什么都不好做。” “好了,关于这件事,我要和大家说的就是:一,咱们不追究,他们不发就不发;二,你们要对士兵保密,如果有人问,你们不用回答,领上两个月,他们就不会怀疑什么了。” “那旅帅找大伙来是?”胡三不解,如果简单是这样,张左耀通知一下就是了。 “自然是新兵的事情!”张左耀双手按着几案,说到:“这年月我算是明白了,你看,咱们有义宁军撑腰,他们撤不了我们,所以才使这些手段,这次的还好对付,下次呢?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所以,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他要我们怎么做,只要我们有实力,他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所以,新兵的训练你们要抓紧,就是你们训练的那一套!跑步军姿开始!……” “所有人?”周大笑了。 “当然是!” “狗日的,前些日子,那些王八羔子看老子的笑话看得爽,这下看我玩死他们!”胡三也笑了。 张左耀对手下的粗口向来不在意,不过有些东西也该交代了,这也是他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不过,既然特旅已经正式成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从今天起,我也要立些规矩。我的脾气大家也知道,有些东西你们可以不理解,但是,你们一定要做,如果你们做到了,还是不懂,可以来问我,但我不希望你们有人背地里不使劲。明白?” “明白!” “知道。” “晓得了……” 张左耀听了大家的回答,嘴角上翘,笑了笑,说到:“第一条,就是说正事的时候,一要简洁,二要准确,比如我问,明白?你们要回答明白或是不明白,其他的就不喝规矩!明白?” 胡三,白波,周大、杜尚强、还有楚夜五人你看看我,我看你,半响没答话。 “不回答也不和规矩!明白?”张左耀补充。 “明白!” 这下,谁都明白,不过声音还不同意,却也算合格,张左耀这才接着讲。 “第二条,专对军官,训练中绝对不许打人,无论用手还是军棍。明白?” “明白。” “不明白!” 意见出现,张左耀点点头:“讲!” “不打不成气,有的人秉性太差!”周大觉得不打队伍不好带。 这是个很经典的问题,打,伤了军队的士气,不打,确实很多人不服气:“其一,特别是开始训练的时候,你们要亲历亲为,你们能做的,他们不能,你就有了罚的借口,至于罚人,种类多了去了,不一定要打,打是最下层的。” “还有什么好的?”连白波都好奇了! 张左耀提到这个还有点兴奋:“呵呵,第一个,也是最狠的一个,知道我在营房后面建的小屋子吗?本来是给你们的,结果你们是老兵,当初练你们的时候没找到机会,今后,小屋十步内除了卫兵不许他人靠近,凡是你们认为犯了大错的,给我关进去,当然,就目前,最长不可以超过两天!” “去,不就是没窗户,黑了点!关个三五天没有问题。有啥用?”平时油嘴滑舌,说正事却一向安静的杜尚强总算找到发挥的机会了。 “好,等的就是你这话,老杜,我同情你!”张左耀笑了:“作为老杜顶撞军令的代价,本旅帅罚他管禁闭两天。白波执行!” 张左耀笑得很阴险,杜尚强有些不好的预感:“额,旅帅,我看算了吧,我还是很支持这个办法的。” “军中无戏言,此事一点商量都没有,你们其他几个作为队官要带上什长以上的军官都来看看。明白?” “明白!” “嗯,第三条,新兵一个月以后考核,还达不到你们现在训练水平的,发双份粮饷,给我送回家去。今后所有招募的新军都是这规矩!军官也要考核,如果他带的什一半以上不合格,什长降小兵;你们带的队过半不合格,队正降什长,副队代职。明白?” “明白!” “其他的,就暂时按老营的规矩先管,以后再说,我们有时间,慢慢来!” 张左耀说的时间,其他人不理解,只有张左耀自己明白那是历史时间。且不论是不是穿越的原因造成了东川战事比张左耀所知的时间提早一个月结束,但细细想来,大致的情况方向还是一致的。 那么以此看,至今年年末或明年年初,唐王会封孟知祥蜀王。孟知祥忙于整顿事物,也没有发动别的战事,而后几个月后唐就要乱,唐王李嗣源死掉,孟知祥称帝,然后死去,然后小皇帝登基,蜀国扩张,这才有战事,自己才有可能被征调打仗,掰掰指头,还有一年多时间呢。 ‘跑得快,有军容,待他们也够客气,到那时候,应该不会死得很难看了吧!’这就是张左耀全盘的打算。 “好了,就这样吧!三个队招募的人给我均分!”想得入了神,张左耀差点忘了胡三等人还在:“练兵之事就交给你们,特别是胡三,老杜,白波你们三个队正。明白?” “明白!” “对了,白波,楚夜暂代你的队正,等你忙完招募再回来接队伍,楚夜会来给我做亲卫。你别有想法!” “旅帅,看你说得!”白波随同其他人起身要走,没想到张左耀又说起这个,无语半天。 人一走,张左耀静静看着自己的营房,木墙泥地,四四方方的格局,有些呆板不过也显得规矩,突然想起早晨起来的那间书房和那个萝莉丫鬟,这军营确实够寒酸的。回味半响,他这才想起看看门外的天色,也差不多该走了。 出营房,径直往营门走去。 去那?去镇子上李家。有点像早上出门上班,下午下班回家。 去干嘛?用张左耀的话讲,一;去看美女;二,去卖身求饷。 第五十一章 以字识人,初显才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还不习惯带卫兵,等楚夜忙完以后,他来或许他不会拒绝,但现在还是算了;于是独自一人,晃晃悠悠来到李家,看着斜阳余辉照射在李府朱红大门上,他一脸的羡慕。(看到顶点网) “这丹砂,应该是南楚盛产的吧,运到这里价格肯定不低,上次晚上来,都没注意,哎,这日子。”也不管自己立在人家大门口是不是合适,张左耀就这么傻站着。 “哟。张旅帅,怎么站着?找某家啊郎?”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张左耀忙着低头看去,原来是李府管家。 急忙打了招呼,被人领进家。 打听一下,李珺怡不在,张左耀便想见李禾青,老管家又带着他望后院而去,晚饭时间尚早,李禾青正在后院书房练字。 来到书房,门开着,李禾青挥毫泼墨,兴致正浓。张左耀拉了拉老管家:“李管家,不用打搅伯父,我在这里等着!” 李管家想了想,点点头退了回来,一作揖便离去了。似乎误会张左耀希望密谈,也不好解释,张左耀只好任由他离开。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很好奇李禾青写的什么,但张左耀却也不好冲进去。半响,总算收笔,张左耀想要报名号,那头李禾青的声音却先传了出来!原来是一首李太白的蜀道难。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李禾青的声音抑扬顿挫,很有感情,看来好此道久已,可惜,张左耀对诗词没有什么研究,甚至连小学课本上的都快忘光了,可不敢接口。 你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李禾青早知道张左耀来了:“张旅帅,觉得如何?” “啊?”张左耀这才抬脚进屋:“在下对诗词不甚了解,岂敢妄加评论。冒昧来打搅!还请……!” 想打招呼,没想李禾青回过头,根本不理张左耀的招呼,直拉着他来到窗户边的书案旁:“那看老伯的字写得怎样?” 李禾青才四十多五十岁,自称老伯张左耀有些不习惯,不过这年月,五六十死掉的人太多,也正常。 “在下也不懂字!”张左耀双手一摊,尴尬不已。心理想,奶奶的,早知道国学多学点,谁会知道在这里能用上。 “过谦了,过谦了!”李禾青摇摇头:“张旅帅谈吐文雅,李某还是能听出来的。试试,试试!” 本来说实话,人家不信,张左耀无可奈何,想想害有求于人,一咬牙,丢脸就丢脸吧,好歹说出个一二三来。于是细细端详起李禾青写的通篇楷书。 “嗯……从第一个字笔锋看,第一笔就下笔略重,显然细思之下而为之,落之即成;分看之,字字落笔实且稳,因此字体显得端重而浑厚,安详而心宜。通篇看,行行精细,字墨纸张之上显得清晰悦目,好字,好字!不过……!”张左耀对字没有研究,不过还好,他的一个老师特别爱好此道,对学生常常以字喻人; 比如张左耀性格随和,因此落笔随意,分看笔画或轻或重,显然年少心浮,称之不稳,通篇字东倒西歪,没布局,还谈个屁的美感……这下好,把老师对张左耀的字反过来说,呵呵,就成了好字。 “不过什么?快快讲来!”李禾青难以掩饰的喜悦和好奇,话脱口而出。 张左耀不说则以,说了就喜欢说完,以前就因为这样吃了不少亏,此刻有些犹豫,想了想,也就一幅字,还是说吧:“看此字,伯父相当喜欢圣人王羲之的书法,王羲之所以能独擅一家之美,关键则在于他的天质自然,人见而能透出怡然之神韵。而伯父的字,虽然三分像,但太重稳,布局过于严谨,看之有步步为营的感觉,少了自然多了些商人本色。呵呵。妄言,妄言了!” 说到后面,李禾青沉默了,张左耀不知道是否得罪了人家,要知道商人的身份,有时候是很忌讳人家提及的。士农工商的观念在这个时代,可不只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良久,李禾青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李某放得下,却不想,还是改不了了。呵呵,不提,不提也罢。旅帅应该是到李家谈正事的吧,家里小女当家,她也应该回来了,走,一起去吧!” 刚刚从县城的米铺回到家,忙了一天,李珺怡有些累了,不过她却还不能休息,各地的账目需要整理,诸多掌柜的信件要,要回复,李家诺大的产业岂是那么容易打理。 早些年李珺怡也想过:不如找个人嫁了算!可惜都说富家千金人人求之不得,她要找个如意之人又谈何容易,人品差了怕毁了自己也害了李家;脑子差了,经营不了李家的生意,倒头来苦的累的还是自己,嫁人的意义又何在!她想找的,必须是一个能替自己分忧解难之人。 可能是这两年遂州战乱以来,奔波各处,要照顾好家里,要照顾好生意,劳心劳力之下,李珺怡常常想起这个和父亲谈得最多的话题,望着闺房中堆得厚厚的文案,她轻轻叹息,挥去阴云。 “娘子,张旅帅来访,已经来了些时候了,阿郎正陪着他。”丫鬟彩香的声音传来。 “他来做甚?”李珺怡疑惑了一下,起身向门口走去。边走,她想起了刚才的话题:“这到是个有趣的人,虽是武将,却没有武将的习气。他来做李家的女婿?人品未知,才学未知,但估计也不怎么样……” “李娘子!” “啊!”李珺怡正想着想着,一声问候传来,吓了她一跳,抬头一看,正是张左耀,突然有些心虚:“是,张旅帅啊,嗯……快请!额,父亲也在!屋里请!” 张左耀和李禾青有些愣神,不可置信的望着李珺怡,要知道,她身后的地方可是她一个女儿家的闺房,那不是那个人都能进的;张左耀和李禾青不过路过,碰巧遇到李珺怡出来便走了过来。 李珺怡则是半响没反映过来,见两人表情呆滞,一步不挪,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看,顿时李珺怡尴尬的自己开口:“啊,看我忙得,张旅帅这边请,客厅谈话!” 李珺怡落荒而逃,张左耀则是久久回不过神来,倒不是人家请他参观闺房有多好,他还没有**那么猥琐的习惯,只是最后李珺怡虽然故作镇定,绯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而如此娇羞的姿态,如此女儿家的表现,张左耀从没见过,比起平时冷气逼人,干练有佳而柔性不足的感觉来,张左耀觉得自己都有点入迷。 “张旅帅,走吧!”李禾青的声音传来。 “噢!伯父请!”张左耀这才发现李珺怡绕过她家古朴的回廊走远了。 张左耀其实一直以来有一个疑惑,按照自己所知的所有信息都表明,李家是一个自己前所未见的大家族,或者说大户人家,可是南浦李家老宅古朴典雅且不说,几具简单的陈设,几个使唤的下人,完全和他们的地位不相称,和传说中的豪门也极不相似。 “伯父,李娘子,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是有事相求,为了不起误会,在下就直说了,不怕你们笑话,就一个字,钱!”张左耀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实说的好,生意人精明的很,自己耍心眼到时候得罪人可不好。 “旅帅请讲!”李珺怡又变身那个李家掌门灭绝师太,冷酷而绝然。 “南浦特旅牙门还有一处宅院,几亩田地,想卖于李家,希望李家能买,最好能给个好价钱,算是张某欠的一个人情,将来必将报之。”张左耀说的房子,便是他们老窝,没收来的刘黑头家南浦大宅。自从搬进军营以后,哪里也暂时搁置没用,至于田地,自然也是刘家的。 “张旅帅是说军饷一事吧?”李珺怡不咸不淡的说,听在张左耀耳朵里却很有味道,人家耳目清醒的很,已经知道这事情。 “对,没错!”张左耀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家帮是不帮怕是已经有定数了,自己已然不必多费口舌。 “这事情恐怕李家爱莫……!” “某帮你!” 张左耀已经听到半句爱莫能助了,却不想一直没有开口的李禾青突然打断女儿话,简单三个字表明事情。 “父亲?”李珺怡并不生气,不过她很奇怪,很多年了,父亲因为那怪病,已经没有参与过外事,逼不得已也是自己去求教,现在突然如此,让她很好奇。 “伯父的意思是?”张左耀不管李家的家务,有人开口,自然高兴不已。 “其一,刘家宅子李某不要,没用,田地也是;其二,这钱不是给南浦守军的,而是借给你的!就像你说的,你欠我一个人情,在适当的时候,你要还我!”李禾青手捧着不知名却香浓四溢的茶水,慢悠悠的说来。 话说到此,李珺怡尽管非常困惑,但她用沉默表示了自己完全不会反对父亲的决定。 而张左耀,他的困惑不比李珺怡小:“这好像李家很吃亏,而且借钱张某可没有任何保证的!” 第五十二章 观人事,智者见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李禾青笑笑的看着张左耀:“李家乃是做买卖的,当然不做亏本生意,但自家的生意经不见得要告诉张旅帅吧?如你所说,老伯做事都有计较的,就像写字,这毛病改不了了!呵呵说吧,你要多少!” “哎,有钱就是好,问都没问多少就说借了!”张左耀在心里高兴郁闷了一下,嘴里开口回答:“其实具体的数目我也说不好,只能估算一下,六个月,需要四百两左右。(看到顶点网)” 其实银两,对于张左耀来说,概念很抽象,这就像你出国旅游,拿着美元买外国的东西,你知道他和人民币兑换是多少,但你却不知道你买的东西是否便宜。在他心里,至能估计四百两,相当于七八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李禾青点点头:“可以,不过,其一,李家只能通过适当的方式把钱给你;” “张某明白!” 见张左耀毫不犹豫,李禾青眼里更多了几分欣赏:“其二,对于县城的事情,李家不能牵扯其中。你可信吗?” 张左耀轻轻的笑了,看来此事不会有太多变数了:“伯父觉得我不可信吗?” “好!好!好!果然才俊,如果不是这世道,张旅帅入了军伍确实可惜了!”没来由的,李禾青连声叫好,夸得张左耀有些不好意思:“此事就此定了,其他的以后再商议,时候也不早了,该吃饭了!” “多谢伯父,不过事情还多,在下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改日了。”张左耀遗憾的舔舔嘴,李家的餐桌可不比军营里的伙房,可惜却实不是时候。 “慢走!” “伯父留步!” 李家管家早已站在客厅门口,于是张左耀又摇摇晃晃的走了,显得慵懒而颓废,别说将军样,连个当兵人的样都没有,看得身后的李珺怡满脸厌恶。 不一会,张左耀出了前院院墙,李珺怡回头望向自己的父亲想说点什么,却不想,李禾青先开了口:“不明白?” “儿不明!”李珺怡答。 李禾青转身准备回到正位坐下来,李珺怡则是过来轻轻搀扶着,直到坐下以后,李禾青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李珺怡这才甜甜的笑了笑。 “他来的时候,我正写字。你知道他如何品评的吗?他说……”慢慢悠悠的李禾青又将张左耀的话复述了一遍,顿了一顿,又问到:“你说说看,你能从中听出什么?” “都是他说的?”李珺怡有些不可置信,却不是怀疑父亲,只是那个粗人……摇摇头,她才回答父亲:“如果是这样,那他倒是一个颇有才学之人,而且心智很好,虽然他不喜表现,但有些东西是掩饰不了的。” 李禾青看了女儿一眼,知女莫若父,能让一向挑剔的女儿说出这番话,也算难得了:“女儿啊,你看到的是现在,而我看到的却是将来,这不怪你,阅历尚浅,有些东西只有活得久了才能明白的。” “愿听父亲教诲!”每当如此,李珺怡知道父亲是在教自己,从小她就是这么长大的。 只听李禾青娓娓道来:“他心智好,你觉得是不喜表现,依我看,更像是天性使然,甚至不是不喜,而是不知。至于我为什么看好他,就是因为那幅字。” “此际算是他立足南浦的关键,先被排挤,后被扣饷,如果换着别人至少愁眉不展,而他,却在有求于我之际可以静下心来品品我的字,这说明此人韧性极佳,品字论优,也不望提错;古语云,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此事虽小,但不能否认,道理便是如此。” “当然,都只是将来他可能表现的,至于知否真的能做到,就只有看天意了;但有才学,也有心智,比之哪些夸夸其谈又或是闭门造车之辈,如此一人,你说他的前途能小吗?记得那天你询问丫鬟他为什麽落荒而逃吗?”说着说着,李禾青突然问到。 “啊?记得!”李珺怡轻轻掩嘴偷笑:“可能是因为彩香为他更衣所致!” “所谓君子,如此!”李禾青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在意的是张左耀的人品:“宁借君子十两金,不给小人一斗米,这是李家商人代代紧记的。别说四百两,就是他要千两,对李家也不过亏了一笔买卖而已。对于他,确是犹如雪中碳。这就好比做买卖的囤积居奇,奇货可居。也像赌博,四百两博一个明日的将军。所以我才说,他如果不入军伍,也许更有前途,但,这乱世……哎,谁又能知晓明天!咳!咳!咳!” “父亲,你该吃药了!”李珺怡知道父亲也许说得太多了。 “哎,这毛病!”李禾青刚刚咳嗽两声,身子便佝偻下去,显得身子无力且脸色苍白:“女儿啊,要是为父不在了…….!” “父亲!”每次一听李禾青说这话,李珺怡就是一阵害怕,她害怕那种举目无亲的感觉。虽然为了李家能够续香火,李禾青娶了六房小妾,无果之后,李禾青也就疏远了这些人,打发她们在成都安乐下半辈子。李珺怡和这些‘长辈’也没什么感情,甚至厌恶。 “傻丫头,为父终究要去的,我也知道,你有思量,所以从未吹促过你,不过如果那天为父真的觉得要去了,为父是肯定要给你做主的。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走下去!毕竟父亲年长看人比你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可以反对!”李禾青有些忧伤的说着,李珺怡此刻反倒平静许多,如果连父亲的心思她都不能理解,她如何配执掌一个大家。 不过转念一想父亲此刻说起这话,李珺怡仿佛猜到什么:“父亲,不会他也算是人选之一吧?” 李禾青停住脚步,问:“怎么?不可?” “这……父亲,女儿快二十了,每年还要罚些赋税,有时一些大家公子给李家提亲,女儿都犹豫是否将就,父亲却不让女儿草率,这会就这么一个前途未知的小小旅帅,却也是父亲的人选……!”得到父亲肯定,李珺怡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他是人选,他只是人选之一!”李禾青摇摇头,纠正女儿的错误,随后又想起什么:“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讲,父亲为何不让你草率?他人的女儿还在玩耍,女儿你在读书写字;人家学女红,你却在学记账算钱。因为父亲没有儿子,你就是李家的儿!为李家,你做得够多了,父亲能给你的,只剩下一门和乐的婚事了!” “父亲!”李珺怡眼有些迷离,似乎不原意听父亲的痛楚,她一直不知道,身为李家家长,李禾青的痛楚是没有儿子,而做为父亲,他最大的痛楚就是李珺怡…… 天色昏昏暗了,军营的火把还未亮起,不过刚到校场,张左耀便知道有事情,他一眼就看见胡三,白波大营门口,杜尚强,周大,楚夜等几个自己的帮手全都站到了。而大家显然也看到了他,快步迎了上来。 “旅帅!”胡三弟一个开口。 “大哥!” “怎么了?”张左耀一见这阵势,头都要裂开了,刚刚解决粮饷,还要想办法练兵,还有考虑县城会不会有小动作,还要想想答应修的栈道,还要想酿酒的办法……这会,不知道又是什么! “怎么了?旅帅你不声不响的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你现在问吾等怎么了?”胡三肺都要炸开的样子,其他几人也是满脸的不满,包括楚夜! “额……我这不是有事出去一下!”张左耀尴尬的回答:“我的错。我的错!” 胡三却不放过她“那为什么不带卫兵?旅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烂摊子,旅帅叫我们几个如何收拾?” “胡三,别胡说!多不吉利!”楚夜觉得胡三有些过了,但也不代表他袒护张左耀:“大哥,这事就是你不对,有什么事情还需要瞒着大家?” 张左耀这才明白,原来胡三气的是这个,想想也是,虽然胡三等人习惯了和张左耀这个上司称兄道弟的相处,但毕竟是上下级,胡三是特旅副帅,带执于特旅甲队,算是张左耀之下最大的官,如果有事不和胡三商议,或者通知胡三,无疑这是极大的不信任,处理不好,对特旅会是一个大伤害。 “得力,是本旅正的错,你看我不也是不习惯!” 胡三当然知道张左耀并非故意,但这样的事情必须有清醒的认识,他也算是小题大做,提醒张左耀,此刻,张左耀道歉,他则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哪个长官会这样对下属礼貌的,至少他还没见过:“旅帅言重了,胡三乱发脾气,还请旅帅责罚!” 胡三觉得够了,却如同李禾青看张左耀一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张左耀对于此事想的更多,此风不可长,他可不想将来被人背后下刀子:“不,胡三非但没错,而且有功,现在我再给军中立新规矩,嗯……第几条了?第四条,什长以上,除命令或者特别批准以外,一律不得擅自脱离军队视线,也就是说如果什长要离长时间开队伍,哪怕你出营撒泡尿,也要报告队正队副两人以上知晓,否则视为叛逃,回来以后查明缘由最低罚饷半月,最高可以由他的长官报请更高一级开除,也就是撵出特旅!” “第五条,军官犯错,同样要罚!而且副队以上罚双倍。我作为旅帅更该罚!这次……,先这样,胡旅副,你去召集所有人,在校场等我。”张左耀还想着如何罚自己既不像做样子,又不算太难受!突然,他看到了杜尚强!这油嘴的家伙,有他在…… 第五十三章 自关禁闭,定将来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杜什长?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应该在禁闭室啊!”张左耀明知故问,当然是大家找不到自己,把他拉出来一起想办法:“” 胡三转身而去,而杜尚强则是脸都绿了,下午谈话以后,大家自然按张左耀的命令,让杜尚强成为了特旅,也许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关禁闭的士兵!结果不到一个半时辰,杜尚强虽然还能忍受那种黑暗的孤单和冰冷,但他也算明白了这招的可怕。(看到顶点网)正好白波等人找来,把他放了出来。 “旅帅,别啊!我错了还不成吗?”杜尚强哭丧着脸。可惜,张左耀一点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只来到白波身边轻轻耳语着什么。其他人则已经开始从新看待张左耀的惩罚制度,不过对于老杜,他们就爱莫能助,只能怜悯了! 今天一天,招募的新兵一共四十多人,加上原本的二十几个敢死队成员,以及张忠杰给分配的老弱残兵,总共一百多编制的队伍,勉强算募满了两个队,而此刻所有新兵老兵陆陆续续的来到校场上,三五成群的站着聊着,一片其乐融融。 离张左耀最近的是楚夜,胡三,白波,周大,以及拉长了脸独自苦闷的杜尚强五人。歪歪斜斜的站着。半响,似乎觉得人差不多了。 张左耀稍微体退后了两步。身子拔直,一手垂立,一手按在佩挂在腰间的横刀上,瞪圆了眼望着几人,不过显然没有吓着任呵人,大家不解的望了望。 “立正……!”只见张左耀点点头,那头白波撕扯着嗓子叫喊了一声。嗡嗡的新兵顿时安静下来,而以前敢死队的老兵,现在的军官们,这时确实表现出了不同,他们不光安静,纷纷双腿并拢直立起来,一手垂立,一手按住刀柄,使得横刀刀鞘微微后斜。 “十列纵队,左高右矮,列队!”白波的声音再次传来,包括白波自己在内的老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没有言语,没有冲撞;而新兵们分成了两种表情,一种是惊奇,显然他们是今天刚到的新丁; 还有一种则是随意,他们要么年纪比较大,要么身材个子矮小,便是张左耀死拼栈道口那天张忠杰给补充的。这些日子以来,老兵们列队他们见得多了。 不一会,队伍排好,二十多人排了三排,最后一排人不齐,只靠右站。和刚才单一的站着,此刻这群老兵头又是另一番气势,更威武。张左耀这时候也发话了。 “楚夜,出列!” “胡得力,出列!” “面向大家,向后转!” 上前两步,张左耀走到了胡三和楚夜中间。抬手指向了后排还在看热闹的新丁门。 “你们,排到他们后面去,给我站好了!”张左耀努力想要表现的威武一些,不过显然又一次失败了,显然他并不具备王八之气。 新丁门先是顿了一下,哄的一下一拥而上。 “旅帅,来了!” “妈的,你排后面去!” “凭什么?” “你算老几?” …… 虽然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但还好长官都在,也没人敢乱来,骂骂咧咧两句也就是了,张左耀倒是不意外,只耐心的等着。 花了起码十倍的时间,总算基本站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白人队。说不开心那连自己都骗不了,张左耀总算明白男儿当提百万兵是什么概念。看见一百个人和看见一个百人队,且都是自己的兵,满满当当的站在面前是完全不同,张左耀发现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快。 可惜,没有高兴出五秒钟,张左耀的兴趣就大减了,这些新丁站是站好了,有不少人却和旁边的滴滴姑姑的,没完没了,有的还抱拳行礼,看起来还认识。 “好了,都给我闭嘴!”张左耀忍无可忍的叫喊,下面顿时安静下来,他这才接着开了口:“当兵,都是要登记造册的,知道为什么你们却没有吗?” 没有人答话。 “因为你们还不是南浦兵!你们不配!”张左耀掉着嘴角:“你们心里一定不服气,不就是个大头兵,有什么难的,对吗?那我告诉你们,难得很!最起码的,就像刚才,你们花了十倍于老兵的时间才列好队伍,如果打仗,人家已经杀过来,你们还乱成一团,那时候你就没有机会问为什么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后的事情;今天召集大家,其实是帮我一个忙,做个见证。见证什么呢?简而言之,特旅有特旅的规矩,而今天我犯了错,所以应该要罚。百波,出列!”百波应声而出,下面的人愣神之际,张左耀已经问到:“该怎么罚?” “按军规,擅离职守者,当斩!不过旅帅一是事出有因,死罪可免!恩……二,作为初犯,且规矩尚未宣布,所以当从轻。因此,判之禁闭三天,……旅帅军务,由副旅代之!”白波脸不红心不跳的宣布,不过句子之间有些断裂,别人起来像细细斟酌的样子;只有最前排的周大胡三等人却听得出来,这是现编的满是张左耀的口气。而所说的军规两株香以前还不存在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好,本旅帅认罚,现在,各个什长开始挑人,每列挑一人就是你们什的人,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个百人方阵给我排好,每横排一个什!我关禁闭去,老杜,走吧!” “旅帅,真关?” “那当然,你以为呢?……” 张左耀走了,新兵不明白禁闭是什么,不过他们知道这里最大的人被那个姓白的队正人罚了;没人在乎张左耀禁闭是怎么个罚法,不过大家在乎张左耀是不是真的受罚,当然,这些都是他们今天晚上回到营房琢磨的事情了,此刻,他们正被从新打乱,按照那些什长的要求寻找新的位置,校场上再一次喧嚣不已。 “旅帅!说会话吧!旅帅?”杜尚强那憋屈死的声音传来,张左耀只笑了笑没有回话。禁闭室总共建了两个,相隔并不远,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有待改进,这也是张左耀选择禁闭的主要原因,并没有多难混,特别是有杜尚强这样一个话又多,嗓门又大的人一起关。 “呵呵,算了,不想他!”拿出火捻,点燃面前的烛台(他不讲特权是不可能的!),张左耀拿起了毛笔,开始沉思,军饷的事情一解决,他要考虑南浦的未来了以及还上别人的贷款,一如现代人的按揭,不讲信用以后再贷事要出问题的。 “第一条,还钱要有钱,同时军队是自己的基础,要养军,更要有钱。粮赋就不指望了,有就拿,没有就算,官逼民反还是别干,死得比较难看!那就要有商税……” 想着,张左耀蘸了蘸墨,在粗糙而发黄的大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一个商字。 “那重修栈道的事情就是第一位的……” 商字后又写下一个路字。 “人工,看来只能动用军镇徭役了。征集多少呢?” 路后面再写下人工,半响又有新兵! “酒坊算私产,军队立业,捞钱立家……” 另起一行,写下一个酒字。 “酿酒的事情要好好想想,工艺改进是不可能了,工序呢,蒸馏?烧酒?算了一会再细想!” “恩,立家得有女人啊!” 张左耀兴奋的写下一个女字,可半响,他又想到这事,还是随缘好,又划掉…… “接下来是什么呢?对了,别忘了环境变化。过了年,孟知祥就要封王!” 写下一个王字。 “李仁罕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孟知祥漠视,这个时候的李仁罕很危险。不能得罪,再欺负都要忍!” 点点头,写下一个忍字。叹口气:“明年的日子不好过,不过。南营是他们最大的麻烦,小心的话应该连累不到我来。义宁军散不了。” “过了明年,孟知祥称帝,那时候最危险。要打仗……算了,太遥远,到那时候自己不知道有没有被玩死。特旅还在不在,在的话,是不是在我手上。” 摇摇头,写下一个军,一定要牢牢抓紧军队。 张左耀用一个奇怪的方式总结了现在自己所有的东西,又想了想以后可以走的几条路。不知不觉,夜变得幽静。 “旅帅,吃饭了!”其实,送饭的卫兵本来就不识字,更不认识张左耀的简体蚯蚓文。但他唯一一个见着张左耀这一次关禁闭所做的事情,许多许多年后,他这样告诉他的子孙。 “旅帅每每深思,到了难处,便用笔记下,大家后来猜测,南浦很多事情都是那天夜里有了计划,爷爷那时候还不认识字,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旅帅哪认真沉思的摸样却再也没法忘记。爷爷以前也给其他长官办差,一般这个时候,他们都不知躺在哪个小娘子的……” “爷爷,躺在小娘子哪里?躺着做什么?”孩子天真灿漫的问。 “恩,你还小,大了就知道他们躺哪里干什么了!……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没有旅帅,就没有南浦,更没有今天的日子!爷爷是亲眼见着这一切发生的,从那天夜里开始……”老人望向璀璨的星空,追忆哪个表情怪异的人,在烛光下唉声叹气! 第五十四章 借刀伤人,谁为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三天禁闭,头一天,张左耀在思虑各种方法;第二天细化各个计划,猜测,以及安排各种工作,当然,他明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所以,也都是粗略的在脑子里打下烙印,以便遇事能用上。(看到顶点网) 说起来,这是一种吃了睡,睡了胡思乱想,想累了又吃又睡的生活,实在太**了。不过第二天夜里,张左耀就苦闷了,那头白波已经刑满释放,没人嚎叫,没人说话,没人搭理自己,有时候更是寂静的似乎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张左耀开始体会禁闭的枯燥于苦闷,开始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我的亲娘,我怎么就定了三天?”在黑屋子里走了走去,虽是夜里,张左耀走来走去,一点睡意也没有,还好自己特殊有一栈小小的油灯,如果世界连光线都消失了,张左耀不由打了个冷战,这纯属自己吓自己。 “旅帅!”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张左耀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咚咚!” “旅帅,睡了吗?” 张左耀转悠了不知多久,反正这里一分钟也如同一年,一反应过来不是幻觉,他哪个兴奋啊!这感觉,就像一下子从寒冬蹦到了初夏,他赶紧如同白波一样嚎叫:“还没,还没!” “嘎吱嘎吱!”禁闭室的厚木门被打开,火把的光亮传来,迎面钻进来的是胡三,紧跟着是白波。 “旅帅,出麻烦了!”白波一露头,便是脸沉重的对张左耀开了口。 张左耀兴奋头一下又被打击了:“噢?怎么了?” “南营的赵庆荣校尉带来口信,希望见你一面!私底下!说是为粮饷一事!” 本来还有些不解,‘老兵们’见个面为什么会成为麻烦,一听粮饷一事,张左耀就明白,确实有问题了。看看一脸慎重的白波和胡三,他想想问到:“你们怎么看?” “这趟混水深的很,李县尉和南营到底谁大,说不清。”胡三的意思很明显,从第三者看,两边特旅都不敢惹:“不过,不管如何,都是义宁军出来的,如果一定要选……!” “我明白!但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张左耀打断胡三的话:“所以,我只想你们告诉我,以你等对这个赵校尉的了解,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想法!” 白波低着头想了想:“校尉这人白某也不熟悉,以前他是右卫营参事,一直和他家赵大一起追随张忠杰校尉左右。传闻遇事沉着,和赵队长火爆脾气刚好相反。此次应该是想借此应对一下县尉的排挤,更表一下义宁军老人的情分!” 张左耀对义宁军的感情不说没有,不过也不时很深,此刻看来,他想得更黑暗些:“你们俩都说得不错,特旅因为根基差,所以才被人列为打击排挤的目标;做来也就是给义宁军的人,也就是赵校尉看的。现在,赵校尉无非是借机拉拢,谈不上什么情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看胡三和白波有些犹豫,显然对义宁军的感情还是在,不是很理解张左耀的话,一咬牙,张左耀说到:“有些东西你们看不到!我也对义宁军有情分,但是,不能因为情分而害了大家!” “噢?既然旅帅话说开了,那请旅帅指点,到底什么地方吾等看漏了?”张左耀请教的事情太多,胡三对于张左耀的一知半解的习惯了解得很透彻,但对于许多事情的认知张左耀不可思议的强大胡三也同样认可,这便是一直以来胡三对张左耀新奇甚至怪异的命令都给与执行的原因。 但这并不表示胡三认可张左耀对于义宁军在这次事情中的判定。 “好,我给你们一个假设!”张左耀觉得难得大家能心平气和谈此事,如果都憋着,早晚产生隔阂:“现在东西川初并,孟都使会有很多事情,一要处理西川新纳之地;二要应对新唐朝廷的质问,要知道,咱们现在名义上还是朝廷下臣。所以他不会有时间和精力来管下面的争斗;而县尉李泊洋的父亲李仁罕看似谦和,其实嚣张无比,遂州本是赵廷隐将军打下的地盘,他却硬是抢过来管了,孟都使还默许了这样的请功。你们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胡三和白波不知道为什么扯这么远,只好听下去。 “人说本性难移,嚣张惯了的人没有束缚他会更嚣张,如果说按正常情况,义宁军步犯错,即便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李仁罕父子也不敢把义宁军怎么样;可问题就出在唯一对李仁罕有震慑的孟都使又不管,这遂州你们说是谁的天下?义宁军贺将军远在天边,如果有事,谁管你我的死活?”张左耀双手一摊,确实很无奈,自己不过无名小卒,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新入的身份,估计连被排挤的机会都没有。 而此刻,两边都想拿自己当棋子,跟着张左耀的旅就像一个被烧坏了的烙饼,谁都想塞到对方嘴里,噎不死,也恶心死你。 “旅帅,不对啊!”听了半天,白波摇摇头说:“其一,对李仁罕将军讲来会如何行事旅帅是不是太肯定了?其二,如果李家父子不可信,那咱们不是更应该站到赵校尉一边?” “我是如何肯定不能说,但绝对是真的,信不信就看你们的眼力;我没说不站在赵校尉一边啊!”张左耀满脸无辜,白波傻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和赵校尉是一起的;豺狼太招摇,总会有人打,咱们靠向李家,不出了两年,铁定没好。”张左耀一不小心就漏了嘴,赶紧结束谈话:“好了,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了,说说赵校尉的口信吧!” “是他的亲兵过来的,就在外面,我们大概询问了一下,便赶了过来。”胡三回答。 也算是有了借口出了禁闭室,不过毕受罚期间,招摇的影响不好,一行人悄悄的来到中军大帐,守卫和岗哨早被胡三支走。 “张旅帅,将军邀你到栈道口见面!他今夜就到南浦。”穿着便装的亲兵开了口,却让张左耀不知所措,不是说约时间见面吗,怎么这就来了? 看看胡三,白波,两人明显也不知情,白波解释到:“他只说情况,具体的当然只能直接告诉你。” “有必要吗?”张左耀嘟囔。 胡三知道张左耀又犯无知了,赶紧拉了拉他:“特旅和南营现在互不统属,一个归州,一个归县,将领间私下见面密谈是犯忌讳的,如果有人抓着不放,到没有定罪的说法,只是会成为把柄。” “噢!”张左耀点点头:“好,回你家将军,张某会在哪里等他!” 其实,和胡三等人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形势,关于南营和李仁罕父子的对待问题上,张左耀禁闭室里已经想好了,忍气吞声是要诀,站到义宁军一边,但不参合他们的事情。送走了赵庆荣的亲兵,张左耀把楚夜叫了来。 “大哥,什么事情?”楚夜白天要训练,加上他其实也算新兵,此刻有些累了。 “有件事情要你去做,要保密!”张左耀轻声的说:“有一种蒸东西的器具,我不知道名字,双夹层。大概这么高……!” 张左耀说的便是后世发现东汉年间便有的一种蒸馏器具,东汉用于做什么的不得而知,但后世人知道,这套设备稍加改进是可以用来蒸馏烧酒的,尽管还是和后来的烧酒有巨大区别,但用于取信南浦李家却足够了。 原本他打算建起酒坊以后慢慢考虑如何改进酿酒,禁闭室里一盘算,自己那匮乏的知识是不是能酿酒还不知道,如果一旦出现偏差,失去李家的支持,怕是不等人家来拆,特旅的营房就自己垮了。 但蒸馏就不一样了,这只是一道工序,在李家完整的制酒工艺之后,加入提纯的过程而已,快速而可行。 所以张左耀把县城的事情先抛在一边,叫来楚夜。必须尽快解决粮饷问题,李家支援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解决问题又是另一回事。所剩的三百多两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用于栈道的重建上。 “大哥,这蒸笼拿来干嘛的?”楚夜询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啊?” “别管,你就去找,有你就卖下,过些时候,建一个房子,全给搬到营房后面去!我这就去给你支五十两,不用省钱,但如果找人帮忙,一定要找信得过的,最好回南村找家里人帮忙,咱们今后吃饭可救靠这个!”张左耀交代关键的地方。 第五十五章 服徭役,苦的是百姓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十月末的夜,不算太寒,不过蜀地的气候也有些凉了,伴着林子间涩涩的秋风,青石山显得阴冷而可怕。(看到顶点网) 青石栈道口不远处,张左耀和一个精瘦的男子面对面站着。他们自然不是在欣赏夜色,对面的人便是南营统领,校尉赵庆荣。 赵校尉和国字脸赵队正比,矮了一些,略瘦的身材少了一分威武,却也更显精明,张左耀也刚到,招呼过后,赵庆荣说到:“大哥跟我说过你的事情。” 张左耀借着火把能看清容貌,却没有多做端详,毕竟人家管大:“是吗?不知道赵大哥如何评价在下了!” “勇猛而不失才智!”赵校尉的话同人一样短小干练,可能怕张左耀不习惯,他又补充一些:“南城门和董璋次子的事情我都知道一些。” 张左耀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怎么不知道赵队正如此高看自己:“赵大哥过誉了,那有那么好!” “说正经的,对于李家父子,张旅帅有何想法?”赵庆荣说话间,弯拐得大了点,这倒让张左耀有些惊喜,和这样的人说话,很舒心。 “嗯,李老将军我不知道,不过李泊洋,借父而威而已。校尉怎么看?”简略回答,把问题抛了回去。 “呵呵,不必试探,没有试探你的意思。都是右卫营的老兵,如果还用猜忌,那就不必谈什么了。”赵庆荣还是微笑着,显得和蔼可亲。 信任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如果是别的义宁军老人,或许会感动万分,可惜张左耀他不是,他此刻要是信了这话,就是个笨蛋了。 “谢校尉信任,左耀心理感激万分,既如此,在下就实话实说了。”这种口不对心的话,张左耀发现自己说得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好是坏。 强压住对自己的鄙视,他才接着说:“李老将军的事情,因为不识,在下确实不知如何讲,不过,在下可以给将军一个建议,孟都使何等英明之人,为何不对李家下手,因为他手上的义胜军吗?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李家之所以强盛,确是因为义胜军,但他们没明白义胜军的一切却是来自孟都使;此刻嚣张一时不要紧,但如果有一天,他们认为义宁军是他的李家军,那么,估计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吾等现在去和他们理论拼命,不合算!” 赵庆荣皱起了煤头,昏暗的火光把额头的皱纹映成了川字:“张旅帅的意思是,放任他们,让他们自掘坟墓?” 张左耀刚在心里夸这赵庆荣挺聪明,却不想赵庆荣不等张左耀想完,又接着问:“张旅帅就不怕他们嚣张惯了,没等孟都使灭他们,他李家先把义宁军这点老底子收拾干净?” “这……!”张左耀总不能说,李仁罕花一年培养嫡系,想干掉我们时,孟知祥已经把李家灭了。 “所以,更应该先下手为强!”还以为张左耀被说动了,赵庆荣想趁热打铁。 张左耀虽然以前只是在小超市工作,但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一眼就能看出这赵庆荣是不是个轻易改变想法的人,摇摇头,他决定放弃:“赵校尉,既然是撇开天窗说亮话,那张某就不啰嗦了。要对付李泊洋张某不想参与。如果校尉有别的想法,可以等你灭了李家,再想我!” 虽说互不统属,但校尉一级已经比张左耀大很多了,这话一出口,张左耀已经做好反脸的准备。 但张左耀同样也明白,特旅独立于其他军,赵校尉就算和自己翻脸,只要自己不和李家站到一起,他也暂时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为了确定这一点,张左耀继续说到:“当然,张某以人头担保,一万天,特旅和张某人都认自己是义宁军,绝不会和李家参合什么!” 赵庆荣想开口,想想又停住没说出来,看看张左耀,好半响,他才说:“好吧,有你这话,也不算白跑,不过希望你不是反复的小人。义宁军根基深得很,不要让我看到你的小动作!” “校尉放心……!” 带着威胁,带着惋惜,赵庆荣离开了。留下满身冷汗的张左耀,一来是对这个有些儿戏的约定感到不安。还有一点,是他很郁闷的发现,每次都是事情发生了他再解决,每次都有很高的运气成分,如果有一次,就一次他解决不了的时候怎么办? “得找后路啊!”张左耀摇摇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唰的一阵冷风吹过:“靠,谈事情,干嘛找这么恐怖的地方,真是……!” 张左耀确实运气,赵庆荣是个大肚而精细之人,这是他被张忠杰选为南营主将的重要原因。而绝不背离义宁军,恰巧就是是赵庆荣的底线,南营的强大是允许张左耀的特营旁观。而张左耀想到的则是李家嚣张,南营却是最后赢家。各自有心思,却恰好不冲突,不是运气是什么…… 随后的几天,有消息说,青石县各地小规模驻军都有调动,而命令来自于县尉李泊样; 同样,南营则是不停的以查奸细,搜盗匪为由,四处小规模出兵示威,按新唐律令,营官驻军出动不超过两什,不算违规,不过实际到底每次是多少人,还不是南营说了算,青石官场暗流汹涌。 而听说也就是这几天,成都指派的县令就要到了,局面又会怎样,谁也说不好。 县城斗个不亦乐乎,却没有人注意到,南浦镇的特旅,原本莫名其妙的被当作炸弹卷进去,此刻又莫名其妙的退出来独身一边。 南浦镇北侧,绕过青石山突出的一角,是一个小村,名北山村,如同张左耀家南村,西北面的高家寨,南面的赶子村一样,这个村子也是归南浦军镇,离镇子只有两里多地。 “李哥,听说了没?牙门征集这年的徭役了。”说话的是北山村一个吴姓庄户。 而他叫李哥的人,则是他的邻居,此刻正在村边自家的地里摘菜虫,听到有人唤,李哥抬起黑黝黝的脸,无奈的说:“知道,那年不一样!谁来了都有理由。不是做这个就是做哪个。” “呵呵,你没听话人说告示吧!”吴庄户得意洋洋说:“某去听了,这次新来的牙门旅帅说虽然是徭役,但既然耽误了大家的活,每上一天工就补大伙一斤粮!” 李哥先是一喜,随即想到可能是这个邻家大郎开玩笑逗乐:“不可能吧,那有这样的徭役?” “傻了吧,管他是不是真的,就算没有一斤,给个六两八两不是也好?反正徭役没有那年不出!”吴庄户似乎只关心有还是没有,不怎么关心到底是多少。 “呸,你个笨蛋,到时候人家拍拍**不认账,你还想造反啊?”李哥拍拍手,决定坚决不相信哪个狗屁牙门的告示:“我啊,只求今年的徭役别太重,别干到明年种粮就成。对了,你知道是做什么不?要命不?” “说是修栈道呢!那活不算难,本来也是祖辈修的,槽口还好,就是伐木和上泥。”吴庄户见李哥对于自己的消息不是很在意,顿时没了兴致,摇摇晃晃的往家去了。 “栈道?”李哥不屑一顾:“修了过个一年半载又烧,烧了又要我们修,眼看冬天就要到了。还不让人安生!” 徭役征集其实一般都是由州府下发命令,不过南浦是军镇,一切就以南浦驻军牙门为主,张左耀的做法是得到胡三的肯定后才开始的,而原因自然是为了商路。 至于那一斤米,张左耀到是想多给,不过本来就是因为没有钱,不得已才只好冒着失民心的危险开了徭役,胡三等人好说歹说徭役如何应该,如何可行,他还是觉得征集工人无偿工作太不合理,所以才有了一斤的补助,以蜀地的米价,也就是一天五到八文的工资,连只狗都养不活,别说干活的人。 而徭役,则是镇子周边以村为单位,每五户出一役,三个月工!而镇子里,则是以户为单位,户中男丁超过三人则征集一人!当然,在张左耀的提议下,残疾者不算在内。 一切安排下来,到是多了一个插曲,未免漏掉,或者将来重复征集,服徭是需要另行登记造册的,可这样一来到是发现一个问题,对照南浦的老户籍簿后,发现问题是在太大,有的人死了好几年还在簿上,有的人家早跑了也还在簿上,有的人家在南浦边上住了几年,却没有名字…… 于是户籍本被拆成了页,发放到每个村子,张左耀甚至暂停了三天的军队操练,全派出去监督各个村落挨家挨户从新核对。由各村自己修改名册上缴统计,南浦镇来了一次以姓名人数为主的人口普查。 而此刻,服徭役的告示已经发放完毕,派专人去,解释,从十一月初一开始上工。张左耀却高兴不起来,反而一脸郁闷的问:“怎么这么贵?” “旅帅,不贵了,我这可是磨破了嘴皮,人家看在咱们是当兵的,这才松口!”胡三一脸的委屈,他更郁闷自己这队正怎么当得如此可怕,什么破事都要干,这不,他谈妥木料的买卖回来。 哪想,张左耀却不满意,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白波只能委屈,而他的旅帅每次也就表示不满,如此而已,白波继续干活,他的旅帅则继续唠叨:“白波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第五十六章 宁静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那边,那边,给拉紧了!” “老哥,你给描个眼,成了没?” “成了,走下一块,后面的跟上!” 青石山栈道,十一月初的冷风开始刺骨。(看到顶点网)而对于为张左耀服徭役的百姓们来说,却是比较特殊的日子。因为他们今天是第一天上工,总共应徭的壮丁外围村子八十余人,镇子里一百一十余。今天先一步上工的只有一半一百人。 而让大家感觉特殊的原因,则是此刻每个人手里,已经拿到了特旅牙门承诺的一斤米粮。这服徭役给粮,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还是先发粮,后开工。反正不多,到也谈不少多感激,多感恩戴德,但每个人新里多少觉得有些暖烘烘的。特别是那个牙门的旅帅,却实感觉和以前的那些当官得不太一样,这不,说是第一天,他还来帮帮大家。 “大家伙辛苦了啊!”张左耀站在栈道口吹着风,心理同样感慨万分,原本他开徭役以后只以为有了人工,其他东西还一头雾水的,今早服徭役的人一来,他就傻眼了。百姓们什么土稿子,纤绳,吊索,都给自备齐全了。而壮丁门的意思就是只要给木料,立马就开工。 “旅帅,就不怕我等跑了,撒子都不给你干?”一个上午下来,大家也感觉的出张左耀的平易,有人都干玩笑似的说话了,操着地道的蜀音。 “怕,特别就是你,要不怎么还来盯到起?大伙说是吧!”张左耀的问话引来一片笑声。张左耀自己也笑了,不过和服徭役的劳工不同的是,张左耀再次为自己的运气高兴。 都说百姓纯朴,但听说到和感受到则完全不同。原来千言万语赶不上一斤米粮带来的冲击大。这就是纯朴的本质。 而关于修葺栈道方面。最危险也是最重要一道工序便是架飞梁,顾名思义,便是把梁架在绝壁空中,不过青石山栈道一来距离很短,也就两里多路。二来破坏并不严重,比如崖壁的各个槽口都是基本完好的。需要的便是架设而已。 张左耀架设的,并不是像当初武信乱军想要偷度过来而搭的那种简易木板,他是希望架好飞梁以后,拉上吊绳,木板上覆一层土石而成路。当然,此刻他懂的东西,还不如那些修葺栈道的徭丁,所以也就是交代下去便是了。 “旅帅!”营寨门口,胡三似乎一直等着张左耀,一看张左耀回来,便挤眉弄眼的靠了上来:“有好事!” “什么好事?”张左耀一脸警惕,胡三这家伙每每做出这等贼眉鼠眼的表情,望望没好事,就相当如逛上春楼一样。 “李家大小姐……”胡三故意把尾音拖长。 “李珺怡?她来作什么?”张左耀脱口而出。 “哈,上当了吧!”胡三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乐呵呵的说到:“谁说是李家大小姐,旅帅该不是想人家了吧!” 张左耀在胡三笑出来以后就意识到不好,不过现在他也有对付胡三的办法了,直接伸手就打:“老子叫你给我下套子。老子叫你笑!” “哎哟,旅帅,不能啊,别打。真是李家人,真是……哎哟!” 闹了闹,张左耀匆忙的向营房走去,确实是李家来人了,不过不是李珺怡,而是她的丫鬟彩香,也就是哪天伺候张左耀更衣的丫鬟。 “奴见过旅帅!”小萝莉很乖巧。 张左耀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些,他越来越发现,李家对他的帮助太大了,就拿修栈道来说,如果不是李家从中牵线,他都不知道栈道用的上等木料去哪里买。 点点头坐下以后,张左耀才开了口:“你家娘子有什么事情吗?” “娘子要奴询问旅帅,李家酒坊的工人已经来了,新酒坊要建在哪里开造。需要多大,本来应该是娘子来和张旅帅商议的,不过县城最近事情很多,娘子来不了,便交代一切都有旅帅做主。” “噢,这事情啊?”张左耀到没有觉得李珺怡叫一个丫鬟来有多失礼,他只在考虑酒坊的事情:“嗯……就建在刘家大宅后面吧,那里有几处房子都归了牙门,回头我叫人领你们去!” “旅帅有什么交代的吗?比如特殊的地方。”彩香低头又问,很恭敬。 张左耀明白她的意思是既然出新酒,酒坊是否有特别的地方,当然没有,张左耀见都没见过酒坊什么样子,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说:“暂时不必,你们先按你们的做,特殊的地方本旅帅自己来,有需要会支会你家娘子的。 彩香皱起了眉,小巧的脸显得可爱极了:“是,那奴婢告退!” “旅帅,酿酒能成吗?”胡三一直不明白张左耀为什么折腾这些,不过这也不是他该管的! 张左耀了解他的心思,于是问:“成不成做了才知道,怎么?” “没什么,只是……!”胡三有些犹豫。 “说吧,你看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外人对待?有疑惑就说吧!”张左耀鼓励,尽管了解,但胡三如果有了主动开口的勇气,今后大家相处会更融洽,他一直在等。 “旅帅,你说过,兵就是吾等的根基,旅帅这些日子来从未交代过新兵的事情,却忙着讨好那些商人,忙着捣鼓所谓的酒坊,这胡三确实不解!”胡三撇撇自己的小胡子,一口气说了许多。 “哈,想过你们会不理解,没想意见还挺大。”张左耀笑了笑,示意胡三到侧位坐下来,他反问:“你觉得如何才算照顾好好对待新兵?难到每天去盯着他们看?没事说说这个,说说那个?” “那当然不是,但常和他们呆在一起,和旅帅亲近些,将来要卖命的话……!”胡三说的不是个人想法,这是军队的传统,所谓爱兵如子,望望也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张左耀到不是不赞同,他只认为自己做不到而已,他没有王八之气,要培养也太难,于是他打断胡三:“你说的没错,不过如果我自己觉得做不到怎么办?” “那起码要试一试啊!”胡三也承认这点,可他不认为有别的办法。 张左耀摇摇头:“不用试,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别的事可做,其一:我给他们最好的粮饷,让大家跟着我有钱有饭吃;其二,不是说天天骂他们,跟着他们才是治军严谨,知道为什么不许打骂吗?知道为什么要设禁闭室吗?最大的目的不是要罚谁,是要给他们,给那些士兵尊重,让他们活得更有信心!” “这……!”胡三对于这种方式带兵,闻所未闻,更不要说评价,同样,因为不知,他也更怀疑可行性:“即便如此,能保证大家诚心跟吾等卖命?何以见得?” “胡三,想过成家没?” “啊?”张左耀突然问起,胡三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张左耀一脸认真,也就挠挠头说到:“想过,怎么没想,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过,谁肯嫁我这种大老粗!” “对,没错,是我有女儿,我也不让她嫁你这样的!”还是一脸认真,胡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张左耀又接着说:“那要是有一天,你有五两银子月俸,弄间宅子,挂上二亩薄田,你觉得能成个家吗?” “那还用说?怕是说媒的红娘都要到我家排队了!”胡三对于这个假设只能无奈的笑一笑。 “如果我现在就给你这样的日子,你是否感激我?”张左耀又问。 “那当然,做牛做马都要报答!”胡三突然意识到什么,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是不是……!” “是不是太直白了,像做买卖一样?”张左耀说出胡三的想法,然后才解释:“没错,是太直白,不过所谓拉拢人心,也就是这样而已;有些人可以通过一句话,一件事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古来多圣人,他们便是如此,但你我做不到,又何必强取?用钱财做到这些看起来是低俗了一些!” “旅帅,胡三不是这个意思!”觉得张左耀越说越国,胡三都有些不好意思! “对,你看,如果换成你我之间这么做,你反而觉得也不是那么低俗,为什么?”张左耀抓住胡三的妥协,进一步说:“因为你我先是有了信任,有了了解,你知道就算我给你前面所说的东西,也不完全是为了拉拢你,你我也不完全是一种利益来往,所以你觉得如此评价我的給予太过头,我为什么要求军官也和新兵必须一起训练,你们现在在做的,也就是这个互相了解和建立信任的过程。而后,我们可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和做人的底气,那么这支特旅谁来带他们也会记得你我的恩情!” 胡三这下即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而是静静的沉思起来,良久,他才舒了口气的说:“旅帅,有的地方还是不太明白,不过,胡三跟着你想来不会吃亏!” “呵呵,吃不吃亏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张左耀这次笑得很灿烂,没有完全说通,但是胡三一定会认真的去做的,他是个看似粗糙却内里精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张左耀会对胡三直言大家的信任可以建立在利益关系上。 当然,张左耀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不能有大的战事爆发,一旦发生兵祸,死亡对于这种利益结构的冲击将是绝对致命的,没有人会在死亡面前选择利益。谁叫张左耀是穿越人事呢!遂州,除了一年以后擒杀李仁罕的余党意外,怕是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交给特旅这样的杂鱼部队了。而到时候,还有南营做前锋,自己跟在后面呐喊也就成,兵祸应该不会有,至少自己完全锻炼出一支素质高些的队伍之前是不会有了。 “大哥!”胡三走了,张左耀想着想着楚夜走进了营房:“你要的东西我给买来了,你去看看?” “这么快?难道那东西现在很多?” 第五十七章 终务正业,论伙食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哦?”张左耀高兴起来,同时,他也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么快就买到蒸馏器具了?似乎太快了吧:“在哪里?走,走,带我去看看!” 急冲冲的来到赶去刘家宅院,哪里一直废弃没用,而器具的事情要保密,张左耀便把这里交给了楚夜放东西。(看到顶点网) “你在哪里买的?” “县城就有!” “什么做的?” “铁皮包着,蒸东西用,没错!”楚夜对买来第一台蒸馏器具信心满满,张左耀觉得问也问不出各所以然来,只好加快脚步。 “就这?蒸笼!”一眼认出眼前的东西,估计是蒸大件东西用的蒸笼,用铁丝包着边,张左耀瞪着,眼差点晕过去。 “对啊,你要两层的,这可是好多层呢!价钱也公道!”楚夜也感觉出张左耀失望,郁闷的想要解释。 “算了,算了,怪我解释得不够清楚!”无语半响,张左耀才对楚夜笑了笑:“这样吧,回头我给你画个图,你照着样子去买,看着像你就给弄回来,不必在县城,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快马到并州城去寻!” “那这个……!”楚夜一直搞笑的放置在刘家大宅正屋中央的蒸笼,满脸可惜。 张左耀想了想:“搬到军营伙房去吧,刘叔他们也许用得上。” 刘叔,是张左耀在镇子里请的伙房师傅,给大家做饭的。楚夜又看了半响,只好耸耸肩,回头发现张左耀已经走了出去,急忙追上去:“大哥,去哪?” 张左耀的声音远远传来:“去看看新兵,胡三不是老抱怨我不管吗,今天没其他事情,去看看!” 校场上,还在训练的有六七十人,除了站岗的,基本都在。练的什么?就是站、走、跑三样:站就是立正;走,张左耀到没有交正步,不过齐步走当然是必需的。跑,新兵现在还好,军官已经开始负重跑了。腿上有沙袋,肩上有短木桩。 今天周大带队,其实不光今天,这些日子以来,白波忙着修栈道的事情,而楚夜天天出门,不知去向,杜尚强则是要安排各处岗哨,带人在镇里巡逻。真正带新兵最多的便是周大,胡三也是偶尔来帮衬一些。 “立正……!”周大总算在校场看到了张左耀,便对着新兵各队嘶吼着嗓子:“列队!” 咚咚咚的,虽然还是有些个别人不合拍,但张左耀还是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队伍,至少大致上那种踏步有力,排面整齐感觉已经出来,不一会,队伍列好,张左耀这才知道,训练场上刚刚好七十人。一排十人,共排了七排。 周大双手抬平,一阵小跑到张左耀身边,身子一立,手握佩刀一摁,直直的刀身微微后斜:“报告,新兵集合完毕!” 张左耀没带刀,只好同样身子一立,算是回礼,然后才开口:“很好!继续训练吧” 周大转身:“各什什长带队,继续训练!” “怎么样,周大,最近是不是好多了?”边走边看,张左耀和周大聊了起来。 “好多了,挨不住走掉的,三天前是最后一个!”周大有些庆幸的感觉,也不怪他,张左耀每天大量的跑步队列训练确实很苦,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坚持很不容易,自然会有人想不干。 按以往的惯例,这样的人是可以作逃兵计,抓去做苦役的。周大等人想不到的是,张左耀尽然允许撑不住的家伙离开,一开始他们真担心人心一下散了,所有的新兵都跑光了怎么办。 于是刚开始几天,一个有趣的现象出现,新兵中不断有人退出,而特旅则不停的继续招募。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周大总算见到了希望,走的人越来越少,应募的人也越来越少,但后来的人忍耐力更好,两个队的编制开始渐渐恢复,而且隐隐有超过的景象。 “考虑了那么久才来应募,决心自然比那些一时冲动的人要大,耐性自然也更好。”张左耀拍拍周大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个头比周大矮了大半截,显得很怪异。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这时候,张左耀听见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寻声望去,二豹那家伙矮小的身板走在了最右边。 “过来!”张左耀对着二豹招了招手。 二豹则是甜甜一笑,小跑过来:“特旅甲队什长二豹!” “怎么样,辛苦了吧!”张左耀看则这个飞檐走壁的能人,特别喜欢。 二豹还是笑着答到:“也没有,我们都跑习惯了!不过确实练得多,以前在义宁军的时候,都是三日一训二闲,九日一查!现在天天练,一天不休息,不知道能撑几天!” “不是不让你们休息,而是他们是新兵需要磨一磨性子,能忍耐这一个月,今后做事的时候就更能沉住气!”转过头,张左耀对周大说到:“可以告诉他们,满一个月的,今后除了每日站岗,每训练两天,休息一天。” “是!”周大点头。 又看了一会,日渐中午,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伙房在营房里面,建得不大,够一半人先吃,标准坐五十来人吧,是当初建营房的时候张左耀亲自设计的,就一个古代版大食堂。还好现在特旅编制也不多,将就挤一挤也还是够的。 难得有时间,张左耀便决定就近和新兵们一起去伙房吃饭。排队打饭这是必须的,不过尚未执行到军官一级。想了想,张左耀觉得也是个推进的机会,自己来带歌个头也不错。 于是,当周大等队正什长都准备径直走向盛饭的桌子时,却发现张左耀把脚步停在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旅帅?”周大大惑不解。 “怎么?”张左耀故作不知的问。 周大还没开口,倒是把排在张左耀前面的新兵吓坏了,急忙退到一边:“参见旅帅!” 小兵这一开口,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恩!”张左耀点点头应了礼,毫不在意别人的围观,而是问:“你不排队吃饭,站一边去干什么?” “自然是旅帅先请!”小兵赔笑着回答。 “为什么?”张左耀又问。 “嗯……因为旅帅最大啊!”小兵开始疑惑张左耀怎么问题这么多。 “周队正!”张左耀把头偏向了周大,叫的是军职,周大这边虽然不知道旅帅想干嘛,不过也只能配合。 “在!” “军人,要遵守的是什么?” “自然是军规!” “军规里可有吃饭排队士兵要让军官先?” “额!自然没有!” 张左耀点点头,又看着小兵:“听见了?” “嗯!”小兵茫然的点头。 “所以啊,你排你的,我排我的。你站哪里做什么?”张左耀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这戏演得好假,不过还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噢!”小兵浑浑噩噩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不时地回头看张左耀,不光他,其他人包括周大楚夜等人似乎非常疑惑张左耀此举。不过疑惑归疑惑,张左耀不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问,只得乖乖的排在张左耀身后。 这下可好,所有好奇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看得周大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下一个!”打饭的厨子是伙房头刘叔的侄子,膀大腰圆的,嗓门也粗。他头也不抬的喊下一个,却不知下一个便是特旅旅帅。 半天没人来,厨子有些不高兴的抬头看了一下,只见排队的人对着饭菜发呆:“叫你呢,看什么看,不吃别挡着别人啊!” “大胆,睁开你的狗眼,这是张旅帅!”周大黑着脸对着厨子一阵大骂。 一下得罪了给自己饭吃的人,胖厨子急忙点头哈腰的想要求原谅,不过一直没有开口的张左耀却抬手阻止了他,只见他皱着眉头问:“兵丁每天就吃这些?” “啊?是啊!”厨子不知哪里不对! “是我疏忽了。”张左耀摇摇头责怪自己,眼前的饭桌上,有三个大木桶,一装着米饭,到是大米,不过颜色暗灰,不知是存放了多少年的陈米。第二桶,装的是康叶菜,学名张左耀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是家乡农人们用来喂猪的,到不是不能吃,充饥尚可,但它不该出现在自己的军营里。第三个桶装的东西不知名,黄淡淡的汤水,看起来恶心极了。 “把刘叔叫来。”对厨子吩咐,张左耀转身对周大询问:“现在每天吃饭的花销大概多大?” 周大摇摇头:“不知道,都是胡旅副安排。旅帅怎么了?” “怎么了?”张左耀有些生气:“胡闹,胡得力这是在胡闹,明明吩咐过,营房里的伙食不但要饱,还要好!他这事情办的!就吃这些,谁有力气训练,怎么可能让这些软蛋长结实。” 看张左耀发火,周大有些不解:“旅帅,特旅的伙食开得不差了!以前的时候,除非出战一天三顿,平时我们吃的都是一天两顿,早上一顿稀的。晚上一顿干的,还是参着糠面的米饭,菜色也都是这样。” 第五十八章 一次变动,没完没完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想了想,这么说来也算错怪胡三,不过无论如何,特旅不能这么干,自己没有更好的军事知识,没有更好的训练方法,那么至少他要想尽办法提高特旅士兵的身体素质才行,营养方面一定要跟上。(看到顶点网)不然,这永远是一支杂牌,真到用时,他们不经打,自己就会死得很难看。 伙房师傅刘叔四十几岁,却很出老,看起来起码快六十的样子,这个时代的算普遍现象。只见他一阵小跑来到饭堂:“旅帅!” “刘叔!这顿就算了,你现在就去准备,晚上的时候,我要每个人都吃上新的稻米!今后也是,你可以找镇上的李家粮铺商议,就说军营里买,他们不会随意要价的。” 刘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早先他还以为自己犯了错,要知道他在这里干活一月包吃不说,还有二两月钱,比那些大头兵还高一两,就他所知的县官月俸也不过十余两,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活。 急忙答到:“是!” “还有,找镇上的张屠户,和他商量一下,不跟他买肉,买二十头猪来,他要没有,你就叫他去县城弄,弄到以后你找人手养,以后,菜要好菜!明白?” “明白!明白了!”刘叔那敢不明白啊! “旅帅,这是不是太过了?”周大听的不可思议,这时养兵呢,还是待客呢! 嗡嗡声顿时想起,排着队的,吃着饭的全都纷纷议论开来,有高兴的,有不信的,就是没有不在乎的。 张左耀突然走出饭桌来到饭堂中间,清清嗓子喊了一句:“弟兄们!” 等所有人都停下议论,把目光汇聚过来,张左耀才开口继续说:“你们给我当兵,将来有一天可能是要上战场的,让你们吃着这样的饭,算是本旅帅的错,没有照顾好大家啊!” 说着张左耀真心的鞠了一躬,到不是做给谁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按那天的计划,不出两年,也就是在孟知祥死之前,南浦一定能有发展,自己也能立起一定的家业,不过树大招风这是定律,到时候自己未必保得住特旅在南浦的驻守权。 而调走的话,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换地方,这还好,一点,反正自己只要在南浦能积起一点家底,到哪里都应该混得开。还有一种就是上战场,后主继位以后,蜀地进行了几次扩张战争,虽然规模不大,但特旅被征调的可能还是很大的,那时候,这里辛苦训练的不知有多少要留在战场上的。 真诚这东西不可言传却可意会,自然有人听得出张左耀是真心的:“旅帅言重了!这里虽然练兵练得多,日子也是最好的,听老兵们将,旅帅发饷还是全发,当兵不就为了这个!” “是啊是啊,旅帅没亏我等!”有人附和。 “大家能体谅,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保证,今后的伙食一定越开越好!”张左耀对于所有人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这次就不算,下次再给弟兄们加好菜也是有条件的哦!” “刚才也听见我叫刘叔买猪了吧?”张左耀眯起了眼买了个关子,只有周大等了解张左耀的老兵知道,这是旅帅想到什么比较奸诈的东西时特有的表情。而士兵们不知道,他们只是茫然的点点头。 “这猪肉是给大家准备的,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张左耀慢悠悠的迈开步子:“第一,按什算,队正和什长没来评,每十天做一次训练检查,最好的五个什,下一次比拼之前,就可以每晚加一个荤菜!” 周大的眼睛一亮,立即领会到张左耀这个办法的好处,这是用食欲激起大家的好胜心。另一方面也给了更好的生活。 “第二,每十次,也就是差不多三个月计一次,甲队和乙队,如果讲来扩编出丙队也算在内,哪个队里总计吃到最多的猪肉,我额外奖励每人一吊赏钱!” 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竟一起生活了大半月,那会没有一点磕磕碰碰,前天张左耀就听说有人打架,被罚了一天禁闭,哭丧着脸出来发誓再也不打架了,而此刻原本就有些较劲的已经在蔑视对手了,不能打,还不能把你比下去? 新兵们继续吃饭,而张左耀则洋装没有胃口,叹息得离开了饭堂,其实吧,他是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胃,虽说从来没有讲究过,但那不知名的黄汤,他暂时还不想尝试。 回到镇子上,张左耀直接钻进了客栈小竹楼,几个小菜立马端上来,楚夜跟着翻了白眼,这那是没胃口。 美美的吃饱饭,在老板的赔笑声中出了小竹楼,张左耀可是这里的老主顾,又是南浦最大的官,老板能不招呼好吗? 不过,对于张左耀出了小竹楼后的去向,楚夜又大惑不解了:“大哥,这是去哪里?“ “哦,去趟李家,去看新兵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耽搁了这么久,也该想想办法了。”张左耀一边走,一边答。没有发现楚夜的眼神有点奇怪,有那么一丝怀疑,仿佛在说:是吗?不是去找人家李娘子? 一路行向李府,镇上的行人纷纷向涨左耀见礼,张左耀知道,人们都是感激他没有给南浦带来恶运,修葺房屋的工作已经结束,其他的事情暂时也做不了,不过即便如此,张左耀在南浦的名声已经不错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新来的牙门将领不坏。谈不上多尊敬,但起码好感是有的,自然也就客气了。 咚咚敲了门,门童是个十四五岁的孩童,一见是张左耀,便一溜烟跑进了院子,不一会,李官家便出来了,客套两句,张左耀说明来找李珺怡,这便进了李府。 “奴见过张旅帅。”李珺怡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不过在张左耀,这是一种职场的虚伪,现代生活里,他见得太多了,反而觉得有些厌恶,当然不是厌恶李珺怡,而是这种习惯,不过此刻当然不能表现:“打搅李娘子了!” “那里!请坐,不知张旅帅有何见教?” “呵呵,岂敢岂敢啊,李娘子操持李家井井有条,我一粗人,何来见教一说!” 啰嗦半天,好容易扯到了正事,张左耀当然不是找人聊天的,更不是像楚夜想的那样来泡妞。 “李娘子,实不相瞒,这次来拜访,确是有事相求。”张左耀有些尴尬,毕竟一直以来,李家出钱出力,而自己暂时什么都没做,现在又来求人。 李珺怡职业的微笑着,微微抬手:“旅帅请讲!” “是这样的,南浦既为军镇,其他的都还好说,兵器坏了要打,皮甲坏了要修。没匠人是不行的!……”张左耀看着李珺怡说明来意。 无论打仗也好,守城也罢,特旅的装备是必须解决的,上一次领装备还是张忠杰发的,结果刀都只有二十把,而现在,自己是万不能参与县城的政治斗争,自然也就指望不上别人。 “张旅帅是要李家帮忙寻匠人?”李珺怡问, “就是为这个,还请李……!” “张旅帅!”李珺怡打断了张左耀话,欠身表示歉意:“不是李家不想帮,这匠人一事,莫说不好找,即便好找,李家也不敢贸然出头,要知道私铸兵器的罪名可不小。” 张左耀一听这话,知道李珺怡是拒绝自己,可他皱着眉头想不明白,自己来求,李家帮忙自然是会开条件,张左耀也没希望一次就谈拢,但此刻李珺怡却如此坚决而快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说什么罪不罪的,李家这样的世家,弄几个铁匠皮匠决不是没有门路,交到张左耀手上,他军镇铸兵器,有什么不可以,张左耀甚至想过,以李家的实力,如果能借南浦军镇的名义出兵器,李家有意的话倒卖出去做军火买卖他都支持。可没想到,人家谈都不谈,直接回绝。 李珺怡看了张左耀一眼,张左耀能感觉到一个商者洞察别人心思的那种锐利,浑身不自在,还好,她就这么看了一眼,开口说到:“张旅帅可能还没消息吧!中原的动静可大呢,这蜀地怕是又要不安宁了!” “中原?唐?”张左耀大惑不解。 “李家做的是粮食生意,十月中,李家东面酒肆的掌柜带来消息,禁军将领近来有调动,并且大肆收购粮草;言尽于此,张旅帅好自为之!”李珺怡显然不愿意多言,也许只是看在毕竟有合作的份上透露一二。 “啊?”张左耀目瞪口呆,他自然明白这番话的意思,收购粮草,自然是大军出征的先兆。打哪里? 看长兴三年的天下局势。 南面几个政权中,楚国哪位继承父亲楚王马殷建立的大好基业,对唐只称臣,而不称王的马希声。抱着他每天杀五十只鸡而做的佳肴死去;然后他的弟弟马稀范遵循父亲的遗愿兄终弟及,刚刚继承楚地大业,是没有精力挑起什么争斗的。新唐的目标不会是楚。 吴国弱小且一直逢迎新唐,也不会是吴。 吴越比吴更弱小……. 结论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刚并立两川的孟知祥。 至少张左耀明白,所有人都会如此猜测,包括李家。也许这世界只有他知道,后唐的士兵没有入蜀,反倒是蜀王孟知祥的任命被送了来。 不过张左耀依旧惊讶,依旧惶恐,因为如果是如此,历史就又提前了,真就是自己那么一次冲击城门,就这么严重? 那么,唐王的儿子是否会提前发动兵变逼宫,孟知祥是否会提前称帝,是否会提前对李仁罕动手,自己还有时间吗? 第五十九章 天色突变,乱世雨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从李家闷闷不乐的出来,张左耀带着楚夜往军营走去,脑子里一直思索着局势到底会如何发展,自己这个小兵头会不会受到牵连,一切计划刚刚展开,要是有个什么变动,也就前功尽弃了。(看到顶点网) 如果消息早几天知道,好歹自己还有几百两的私房钱,大不了卷着钱跑路,天下之大何出去不得,这个时代可没有网上通缉令。可是现在因为信奉没有投入就没产粗,栈道花了大部分,酒坊又投入一部分,屁都没剩,还倒欠人家李家一大笔…… “旅帅!”楚夜见张左耀冷着脸一直没说话,也就沉默着,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营房,白波正等在门口。 “噢!怎么了?” 张左耀问,白波却不回答,而是看看左右,似乎这地方不好说。点点头,张左耀进了营房,而白波则跟了进去。 原来,白波说的也是唐王调兵这事情,为了栈道的事情,今天他又去了趟县城。结果听到不少小道消息。有说唐王要再次攻蜀,有说大军已经西进,虽然都是民间传言,但白波认为不会空**来风,这才着急的赶回来。 “旅帅,你看?”白波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他却皱着眉头发现,张左耀一点也不惊讶。 “这事情我知道了!”张左耀没打算瞒,于是把从李珺怡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白波。楚夜早先没有听到李珺怡合和张左耀的谈话,不过听了他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听着。 “那这些消息有些还是真的!”白波叹了口气,显得无奈极了。 张左耀看手下他消极,只好安慰一下:“不必如此,以前东川是是边州,打起来自然免不了;而现在,我们东面还有果州并州,再东面,还有渠州涪州,就是真大,一时半会还轮不到咱们。” 白波想想也是,但又看张左耀眉头紧锁,于是问:“那旅帅为何如此担忧?” “没什么,你去忙吧,这事情别操心,有变故我不会瞒大家的。就目前看,南浦肯定是安稳的!”张左耀嘴上这么说,其实更像是安慰自己,不过白波不知道而已,白波不置可否的想要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还是没说出口,估计是犹豫半天还是选择听从张左耀的。 不过,张左耀压根没注意到白波的表情,他想什么呢?自然是想坐在县城里的李泊样还有方义遂州府哪位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仁罕将军。这突如其来的兵事,他们会如何应对? 而这时候,青石县县城县尉府。 李仁罕的四子李泊样也同张左耀一样紧锁着眉头,手里拿着一封刚刚烧开红蜡的信封。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置着烛台,桌子下是一堆纸张烧出的灰烬。 见李泊样久久不语,坐在下位的几个老军官可急了:“四郎,老将军有何吩咐?” 李泊样看看这些跟了父亲多年的老将,有些苦闷的说:“父亲叫我先停手!不要激怒义宁军的人!” “为什么?”有人很疑惑,虽然对于李仁罕的命令,他们还是不敢违抗,但不解确是实话。 李泊样继续解释:“父亲接到军报,夔州西方邺率兵进逼渠州,目前虽未交战,但父亲猜测可能是唐王的命令,而唐王禁军似乎十月中旬亦有调动,此刻不知是否已经东来。但不管如何,都使都无会暇顾及遂州之事了……” “所以,父亲要借此机会先提拔自己人上去,把持住遂州州府。为了不会一时树敌太多,青石这里暂时不能动了,义宁军哪个贺老头很护短,惹急了,他要咬人的。” 李泊洋的话说来简单,不过李仁罕那里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要安插亲信首先便是要排挤掉那些不合己见的家伙。而在李泊洋收到信件的时候,李仁罕已经开始行动了。 十一月初四,孟知祥通令东川各州州府整备军武,以防有变。各地驻军纷纷收缩人手,集结军队。 十一月初五,遂州别驾余中平被查出私藏强抢而来的民女数十至多,在遂州引起民愤后逃匿,而后刺史府派人收查其家中时,遭不明身份人士突袭,死伤‘无数’的情况下强攻进入别驾府,发现其藏匿的大批军械,囤积的大批金银,以及不少书信来往,署名均为原东川各地军方长官。 而后十一月初五夜,驻军都指挥使李仁罕应遂州刺史之请,协同捉拿余中平,义胜军大军火速开进州府,挨家收查,最后尽然在其好友遂州长史常苛家中将其围困,然,余中平拒不投降,高呼东川不降而自刎。而在这之前,其友常苛携家眷早已不知所踪。 不过也有小道消息传出,余中平家中却有美女无数,但并非强抢,而是或买或娶之小妾陪侍等,只有一个女子坚称自己是被掳来,而余中平此刻却已经逃匿,至于缘由则无人知晓;而搜查以及兵器的事情则只有参与的兵丁知情,更耐人寻味的是,有人传出消息,余中平并非自杀,而死前也不是高呼东川不降,他喊的是吾非罪,奈何挡了他人之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余中平伏法了,然而,事后遂州刺史却一直未下令李仁罕的兵马撤出遂州城,一时间遂州官员个个闭门谢客,刺史李军同与马步军指挥使李仁罕则挨户拜访,至于谈什么,则无人知晓。 十一月初九,余中平事件过去四天,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夔州西方邺率宁江军赶至万州城屯兵,现任的果并合三州马步军都指挥使赵廷隐将军率骁锐军前往渠州府驻扎与宁江军对峙。而更有谣言东川的老对手,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又一次率大军直奔东川剑阁而来。 而遂州,义胜军总算撤走了,但余中平的事余波尚未消退,州府所在的方义县县令因与余中平来往过密被撤职,县承被调任他地,主簿暂代其位,而有心人都知道,方义主簿李培汉,乃是李仁罕族弟。而遂州刺史府的府兵开始以搜捕余中平余党为由大肆抓捕中遂州中下级官员,遂州州府闹了个鸡飞狗跳。 西蜀和中原两大集团说变脸就变脸,两川似乎又一次风雨飘摇,百姓惴惴不安,却也别无他发,只得静静等待命运的审判。 而在遂州堂堂一州别驾说杀就杀,抓这抓那,遭殃的还是百姓,趁火打劫的,偷鸡摸狗的样样有人干。 不过还好,虽说变了脸,孟知祥从未自大,所以一直对唐称臣,唐王李嗣源要动孟知祥一定会有文书辞令,而此刻只是调兵示威,打不打谁也不知道。而遂州,方义县闹腾不已,周边长江县,青石县蓬溪县却都显得十分安静,各方势力都冷眼旁观,到给人一种遂州天下太平,不过州府整治一二的错觉。 南浦镇军营,张左耀这些天一直密切关注各方传来的小消息,希望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青石县的局势来。当然,毕竟他的级别没人会来通报他什么消息,他只得自己寻找。 不过如此一来,却害苦了李禾青。为什么?自从从李珺怡那里得到过唐王调兵的消息后,张左耀惊讶于李家的神通广大,和商人们消息传递之快以外,更明白这是自己了解外界信息的重要窗口,岂能错过。 所以,没事的时候,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到李家,也不干别的,就陪李禾青喝喝茶,看人家写写字。而每当李珺怡一出现,张左耀便死皮赖脸的询问各种消息。 “真的不知道?” “告诉我吧!” “李娘子秀外慧中,向来无所不知,我也就问问李家粮食是否好卖,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是?” 软磨硬毛,旁敲侧击,张左耀活像一个狗皮膏药,治不好也要粘上去。时间长了,李珺怡真是不堪忍受,不想说太牵扯纷争,但想想觉得张左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得告诉有什么说什么,不过如此一来,张左耀跑得更勤快了。 而今天,刚刚听周大讲了讲这几天训练的事情,有了伙食的改善,训练太苦的怨言少了很多;而昨天下午,第一次的列队行军的比试过后,同一间伙房里吃饭,却只能看着别人吃肉的那五个什士兵哪叫一个郁闷。从今早的训练中立马看到了效果,本队之中谁最拖后腿,谁最抢节拍,谁最懒散的绝对会受到大家一致的鄙视和怨恨,结果什长们骂得少了,认真训练的人却多了起来。 张左耀笑笑的鼓励周大继续努力,交待一下,下一次可以突然变换一下考核内容,比如跑步,比如负重等等;而且,募来的第一批士兵,许多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一个月后要坚持现在的训练,不过可以减少时间,以便加入其他的内容,比如讲述各种命令,比如使用武器。 周大出去以后,叫来胡三,张左耀伸伸懒腰,准备向李府进发了。不过他刚走到营房门口,白波便从外门走了进来。 “旅帅,旅帅,出了点小事。”白波一脸的晦气的样子。 张左耀现在已经很明白了,白波他们和自己的思考方式有很大差异,他们所说的小事,未必小,他们操心的事情,自己未必在意,所以,一听有事,他都只能认真对待:“怎么,快说!” 白波脱口而出:“后山栈道死了一个瑶丁!” “什么?”张左耀一把想要伸手白波的领口,突然又觉得自己过火了,急忙收手,直接边向外赶,便说:“都出了人命,还是小事,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万事人最重要,刘备贵为皇叔都明白以人为本。你我这样的小官,不靠人靠什么?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波郁闷的看了看楚夜,难得的嘟囔起来:“旅帅又在说他的三国演义吧?” 第六十章 屋漏偏逢雨,幸有撑伞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关于胡三说起三国演义,胡三一斜眼:“某如何知晓,不过旅帅每每提起的故事都比说书的说得好,他就是不肯讲全了!” 白波完全没有因为张左耀的话而认真对待,不就是个瑶丁吗?听了胡三的话,他也赞同的点点头。(看到顶点网)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张左耀已经走远了,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事情说起来很简单,死的人叫吴七,也不知是大名还是排行老七,南浦北山人,什么都好,干活也踏实,就是话多些,没事找这个说说,找那个说说,结果,说着说着,愣是忘记了没套上稳绳他对着断崖走了下去。 “呜!……你个没用的人啊……你叫奴和大郎怎么活下去啊!” 还没到栈道口,张左耀便听到了凄厉的哭喊随着青石山的回风传来,映得山谷满是悲凉。不用想,自然是吴七的家人。张左耀一个头两个大,还只得硬着头皮望上走。从白波哪里得知经过以后,张左耀就没在言语什么。 “旅帅来了。旅帅来了!”修栈道的瑶丁站满了栈道口并不宽的小平地。见张左耀来了,纷纷议论,而人群很直接的让出了一条通道。 张左耀脚下不停,抬眼望向人群中间。首先见到的是便是一双粗布黑鞋,破旧沾满了泥土和鲜血。而挡住了尸体的是一个瘫坐在地上的女子。 一直等走近前,张左耀才发现尸体被粗布盖住,不过从伸出来皮开肉绽的手以及粗布的轮廓看,应该是面目全非了,他是没有勇气去揭开粗布的。 死了的没办法,不过活着的却必须料理:“大嫂!节哀吧!” 说来奇怪,当听到张左耀来了以后,吴家媳妇反而没有刚才的哭喊,她只双手死死的拽着吴七的衣角,身子不停的抽泣;其实这事情一点都不奇怪,瑶丁死了,就算是征瑶人的错,你也没处伸冤,何况吴七的死是自己的失误。吴家媳妇不敢哭喊,那是怕张左耀追究吴七的死给修栈道带来的麻烦。为了把吴七的尸首从崖底拉上来通知吴家人来,百号人已经停下了手里的活。这当官的要为这个发火,连累了大家不说,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吴七留下的孩子可怎么办? “大嫂,你放心,吴七为南浦而死,南浦有责任料理他的后事!”张左耀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到周围许多的叹息声,仿佛大家都为这家人松了口气的感觉。 张左耀没有在意,他说的是实话,这事情不能亏良心,否则讲来后悔的是自己:“吴七的孩子,南浦帮你养,直到他十五束发**!” 吴家媳妇明显身子一颤,吴七撇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全部:“旅帅!” “怎么?还有什么要求,你就开口!”张左耀话虽这么说,却也怕妇人真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不是他不原意承担责任,而是如果确实办不到,那就麻烦了。 “旅帅!大恩大德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啊!呜……他走了……奴……!”没有什么条件,吴家媳妇磕头如捣蒜,嚎啕而哭,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张左耀正不知所措,这就够了?一条人命,正要去扶人。 “旅帅大恩!”一个北山的瑶丁咚的跪了下去! “旅帅大恩!” “旅帅大恩!” “这……这是干什么?”在张左耀面前的,是如同波浪一般的人潮,一块一块的跪倒在他面前伏地不起。 “大家快起,大家快起!”张左耀就这么扶扶这个扶扶哪个,可是谁也不肯起身。只留下旅帅大恩的感激之情还在空气中飘荡。 时至下午,张左耀才和白波、胡三全都紧锁着眉头回到军营之中。张左耀之所以困惑,他是实在不理解,到底是承受过多重的压迫,百姓才会显得如此畏惧官家,到底是多少横征暴敛才会让南浦的庄户对于自己小小的补偿如此感恩戴德!他不由的感慨:这乱世民尽然如此难做啊! 张左耀暗自沉思,却不见白波和胡三都没有离去的意思,半响,胡三打破沉默:“旅帅!” “嗯?” “旅帅,钱可不能这么花啊!”本来钱财一直是胡三保管,对于此次的赔偿他不是不想给,而是觉得给的太多了:“旅帅倒是大手大脚的就给了,丧葬生活一赔赔了十几两出去,我这里拿不出可怎么办?” “一两都没了?”张左耀瞪着眼问。 “那倒不是,不过现在栈道才修了一半,今后保不定出点什么事,都这么赔,特旅赔不起啊!”胡三解释。 那边白波也接了口:“对啊,旅帅,一般这样的,不治其罪已经开恩了,如果觉得可怜,那就给个几百文安葬也就是了,没有旅帅这种赔法!” “放屁!”一听这话,张左耀发火了:“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修栈道说是为了南浦,但实际根本还是为了咱们特旅!人家命搭了上去,留下孤儿寡母,如果吝惜几个钱,你我将来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谁都是这么干的啊!”胡三低着头嘟囔,却让张左耀听见了! “谁都这么干?”更来气,但想想,张左耀又觉得发火也无济于事,只好半响不语,平静自己的心绪:“那我问你们,这世道,有人杀人放火做山贼,过得逍遥快活着呢!你们怎么不去?还有人偷鸡摸狗度日,你们怎么不去?别人这么干,你们为什么不这么干?” “这能一样吗?”白波觉得张左耀有些说过了,也跟着胡三反驳。 “为什么不一样?”张左耀反问:“就因为强盗拿着刀子直接把人杀了就是错;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无所谓吗?做人不是这样的,人说但求问心无愧,并不是说别人怎么做了我就怎么做便能无愧,而是说不能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你不是别人,不能拿别人的做事标准来衡量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无愧于心。” “旅帅,吾等错了!” “不,我从你们的眼里可以看到,你们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张左耀发现自己越说越远,只能叹了口气:“哎,算了,也不能全怪你们,但此事就这么办,以后再有,也要这么办,你们要记住,所谓无愧,是无愧于人,心则安;如果不能判断是不是做得够好,那就尽力去做到更好!尽力而为之也是一种无愧!下去有空可以想想这之间的差别!” “是!” 白波和胡三下去了,而之所以说这么多给白波他们听,其实是张左耀自己觉得有愧,一直本就比较感性的他不过因为这个世界的冷酷而掩饰了他的那份傻气的善良,此刻与其说是他感动了哪些庄户,不如说是哪些朴实的人换起了他久违的感动;他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会有一群百姓泪眼婆娑的跪倒在自己面前;那句‘旅帅大恩’久久的徘徊在他的脑子里,不停的响,从青石山响到了营房的屋梁上。 “报告!”卫兵的有些稚气声音响起,这小伙子说起来也是老熟人了,便是张左耀和楚夜出门寻楚雨之前楚夜大伯安排监视刘黑头家的‘三儿’,募兵头日,楚夜回南村的时候,把这几个年满十八刚刚够募兵条件的都给带了来。 “什么事!” “旅帅,有人求见,报之为县城等地各地商客,说是找旅帅有事相商!” “嗯?”张左耀不知道,除了南浦的几个商家,自己好像不认识别的什么商人:“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四五个细绸宽衣的陌生人走进了张左耀的营房,这一看,还真没错,一个都不认识。 “见过张旅帅!冒昧打搅了!”几人之中,一个带着胡人毡帽的中年人略靠前来问了好! “客气了,不知几位是?” “吾等皆是县城的商贩,有事相商,已在小竹楼摆下筵席,想请旅帅移步一叙,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商人就是商人,都请客吃饭了,明明就是有事相求,有事相商一字之差到便得主动了。他们越是这样,张左耀越怕这饭难吃。 “额……最近有些忙,吃饭我看就就不必了,几位有何事,不如就此讲来,如果能帮,张某必然不会推脱,不过你们也要明白,张某一个小小旅帅,如果强求,怕是要让你们败兴而归的!”打马虎眼,张左耀曾经不屑为之结果处处不捞好,但这不代表他不回。 几个商客互相看了看,看来还是那个毡帽商人是做主的人:“在下何顺财在青石县经营着一家小酒楼,听说青石栈道要重开,说实话,原本祖上就是南浦人,不过后来生意做不下去了,这才搬到了县城,落叶归根落叶归根啊!” “这是好事,该恭喜何掌柜衣锦还乡不是!”张左耀笑了,笑得很开心。见多了生意人的他明白,这是商客们想要盘些生意在南浦,可能害怕南浦军镇的军管,想来探探路,或者说贿赂自己。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入驻南浦商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南浦的商机很好。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去修葺栈道。刚才白波和胡三不是还为钱犯愁,这下可好,无论多少,就要见效果了。 第六十一章 得了便宜,学卖乖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那就谢谢张旅帅了!”何家酒楼的何掌柜有些哭笑不得对张左耀说到。(看到顶点网) 这次来,本意是探探南浦的情况,如果可能,那就占个地方,一旦青石栈道开通,买卖人还愿意走这条老商路,那就立间酒楼。和他同行的,基本都是青石的商客,有粮米的,有布匹的,目的,自然也和何掌柜差不多。 不过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位南浦的牙门长官太能牵强附会了。 刚说到衣锦还乡,他就问有没有老宅!何掌柜那里是什么南浦人,不过一个借口而已,更别说什么老宅了。 好嘛,你没有,我有,地段上好,价格公道!要还是不要!考虑?不好吧,南浦镇子里,沿街都是有人家户住的,难不成要强抢民宅?也就是这家,不要那就只有卖给别人了,以后想在南浦找房子,怕是很难了!威胁? 好吧,反正就是空房一座,买了就买了,不过计划之中的事情而已。 好,爽快人,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恩,不过,说实话,那房子是好房子,但以前是用来住人的,要做买卖可能还是有些改动。没关系?那怎么行,这样吧,旅帅好人做到底,装修的事情也给你包了,都是军镇的手艺人,那功夫没得说,绝对一流,价钱?都是熟人了,算你九折了。何掌柜半推半就的磨,却不想把自己给磨进去了。 “对了,生意做大可是需要人手的,你看,南浦的乡亲别的不行,那是相当的勤劳的,酒楼要是缺个什么伙计账房之类的……!” “旅帅,旅帅。张旅帅!”何掌柜擦拭着头上的汗水,一点不顾礼仪的急忙喊住,要再让张左耀说下去,何掌柜估计,青石栈道还没通,他的南浦酒楼就要先开张了。 “咳咳!恩,何掌柜请说!”张左耀不好意思的假装咳嗽几下。 “旅帅,说实话,吾等都是青石人,南浦这条老路,买卖人都是知晓的,不过,眼下四处不安,买卖难做的紧;我们也担心啊,要是那天这栈道说封就封什么的!吾等可就亏大了!” 张左耀认真的点点头,他明白何掌柜的担忧,不过关于这个,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了,他连自己的命运都还把握不住,如何撑得起别人的前路。 “何掌柜啊,既然是买卖人,你也应该明白,是买卖就是有亏有赚,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此理,你说对不对?”张左耀诚信的表示无奈,不过他自然也不能让自己的第一个外来投资人失去信心不是:“不过,张某人也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南浦特旅还在南浦,张某人还是这里的旅帅,那么,青石栈道就绝对不会因为南浦而关闭!” 何掌柜也是有眼光的,不然他不会这么早就来谈南浦的买卖,所谓先下手为强,为商更是如此,而此刻他一击掌说到:“好,张旅帅年轻有为,何某佩服!生意嘛,本就如此,栈道那天开通,何某的酒楼就那天开张,到时候还有张旅帅多多捧场!” “一定一定!那其他几位,其实,我南浦的空房还是很多的……” 和何掌柜一起来的几个商客一听这话,赶紧告了退,完全不给张左耀机会,他们实在佩服这个当兵的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本事那么大。其他人走了,留下第一个上套,一脸无奈的何掌柜。又聊了一会南浦各种税赋的问题,张左耀自然一切从俭,除了蜀地孟知祥规定的商税以外,不在追加任何军镇的额外税,何掌柜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便告辞离开了。 买给何掌柜的确实是店铺,而不是民房,那是张左耀接手刘黑头家在南浦镇产业的时候发现的,一共六间中街大屋,本来还觉得短时间内一点用处也没有,最多留一间来作为酒坊的经营,却想不到酒坊还没影子,店铺的地产买卖却先做成了。 “左右左,左右左!” “左右左,稳点…….!” 这些日子以来,校场上的训练**越来越浓,操练的声浪有时一浪高过一浪,不时的都能传到营房里来,张左耀略微询问了一下周大,这还归功于伙房的刘叔,自从张左耀加大伙食以后,刘叔似乎也找到了乐趣,每天他都给胜利队伍变着方的做浑菜。原本就惹人眼红,此刻更是让输的人悔恨不已,再一想输的次数越来越多的话,过几个月还要看人家发银两,更是憋气,于是有了更大的好胜心。 “这帮小子。”张左耀笑了笑,回国头不去理会这事,他要想想还能为哪个事故死去的遥丁做点什么。后来张左耀才知道,别看吴七二十几岁,孩子已经十来岁了,孩子,一想到这个,张左耀突然想起一个词,教育,他一拍手喊到:“对了,要不办个学馆吧!” 想是想得美,房子有,老师呢?既然兴教育,学费肯定不能收,不然鬼来学?没钱怎么办?凉拌。 那里都是要钱,郁闷的揉揉脑门,张左耀恨不得现在能有家银行在眼前,他率南浦特旅劫了就什么都有了。 正苦恼,三儿又走了进来:“旅帅,县城来了衙差!在营外候见!” “县城?”张左耀皱着眉头,不知又怎么了!:“叫进来吧” “大哥,大哥。我回来了!”三个前脚去叫,楚夜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看看营里没别人,楚夜抢着开口:“东西又买到一个,不过,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是吗?又这么快!”张左耀一脸的怀疑,不知道楚夜又弄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他已经被打击过许多次了:“花了多少?” “六十两!”楚夜抹掉头上的汗水!他这一辈子也没有一次花掉这么多钱。东西是在南边遂宁县县城里打听到的,并不是人家要价高而是确实值钱,那玩意,是铁制的。和张左耀给的图又太像了,他这才咬牙买了回来。 “是吗?”一听这话,张左耀有些急不可耐了,要知道,如果真是可用的蒸馏器具,至少是可以整出二十度以上的酒来,稍加改进,调试,三十度应该不成问题。这已经普遍高于这个时代的酒,绝对是天下一绝,加上李家的经营底子,钱,还愁吗!不过他刚想立马去看看,又想起还有县城的衙差要见,只得心急火燎的等着。 半响,一个腰胯横刀的衙差走进营房,问了好,张左耀便直奔主题:“不知县令有何吩咐?“ 衙差也就是个传递口信的,自然不会啰嗦:“明府有令,听闻南浦征召徭役重修青石栈道,然,当即东面可能有战事,栈道之事望缓之!以免有人乘机而来!” “什么?”张祖耀一蹦三尺高,这还了得,栈道一旦停修,给南浦商客的承诺怎么算?卖给县城那些掌柜的房产怎么办? “旅帅没听清?”衙差不明所以。 “啊?非也!”张左耀脑子急转,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心里盘算:“栈道是绝对不能停的。无论如何不能停;县令初到青石,怎么管得那么宽?没事找事做?” 好半天,张左耀握紧了拳头,对衙差说倒:“请回复明府,南浦栈道当初只为了便民,所以修葺极为简单,所花时间也很短,此刻以及完工了;不过,一来栈道修得简陋不合大军通过。二来,有劳明府所思甚远,在下佩服,至此一定加派人手看管栈道,多备柴草火油以防不测。” “这样啊,那好,在下告退,这就回禀明府!”衙差自然管不了你怎么样,他回去交了差也就是了,这边想走了。 张左耀可明白,县官可不如现管,急忙叫到“衙差留步,白波,白波!” “旅帅,何事?”不一会,三儿把白波叫了来。 “这位是县城县令派来的衙差,公务已完,你代我招呼一二!” “旅帅不必客气!在下……”衙差嘴上客气,脸上却笑开了花。 “应该的,难得来一次!”张左耀显得那么平易近人。只有白波不明所以。衙差前脚出了营房,张左耀就拉住了白波的,把事情一说,白波就明白了,这个衙差是要贿赂好的,回去禀报之时,南浦栈道一定是他亲眼见到已经修葺完毕的,这便是外放的好处。 不过白波也有所担忧:“旅帅,如果县令派人来查怎么办?” “所以你要招呼好这位啊,有人来查出什么,他就是失职,所以他一定会和我们站在一边的。明白?”张祖耀打的便是这主意,不然给几两银子也就是了,何必还安排人招呼吃喝。但他自己却是不能出面的,不然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正好他也心急去看看楚夜弄来的东西。 “就是它,就是它!” 刘家宅院里,张左耀围着几个铁疙瘩转来转去,兴奋不已。看得楚夜眉头紧皱,他是在不知道这半人高的东西能整出什么来。 第六十二章 偷取巧,烈酒芬芳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一晃将近半个月,刘家老宅半步倒是每天出出进进的有不少人,不过除了特旅的一些老兵意外,其他的全是生面孔,而张左耀也在里面,这半个月他就没有迈出过老宅半步。(看到顶点网) “嗯,知道了,你叫白波招呼好散工的人就是,粮一个都不能少发。带伤的,带病的,多发一点,节约那一点咱们也富不了。去吧!”张左耀在说话,不过他的眼睛却没有看手下一眼。甚至他都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只知道是白波的通信人员而已。 他正埋头思索的就是蒸馏酒,楚夜弄来的蒸馏器具,挺精小的一个器具,分两个部分,一个甑体和一个釜体,加起来不到半人高,也正是因为小,张左耀能肯定,此物决不是用来酿酒,更像是用来蒸香料之类的。不过,细看之下,甑体内有隔室,可以用来储存料液或别的什么,上层还设有凝露室。而凝露室有管子接口,可使冷凝液流出蒸馏器外;另一部分釜体上最重要的则是有一入口,如果蒸酒的话还能随时加料用的。 和后世专门蒸酒的蒸馏器还是有区别,但张左耀第一眼看到这宝贝,他就知道,一定可行。 然而,知道可行和自己做出来却是有巨大差别的。派人到李珺怡那里抬来两缸酒,张左耀便在宅子里直接着手提纯李家酒。这一捣鼓就是半个月,还是没有成功。 头两天准备,搭台,架锅。而后张左耀就开始煮,这煮啊煮的,虽然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弄明白了蒸馏器的使用,毕竟初中化学就学过原理。 但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这温度是在没发控制。蒸馏酒,本来就是利用酒精和水的沸点不同,酒精的沸点近八十度,水的一百,将酿造的发酵液活着成酒加热至两者沸点之间,就可从中蒸出和收集到酒精成分和香味物质。但如果你烧就开,那就白蒸了,或者不到温度。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直到第五天,张左耀想办法弄来一口小铁锅,之所以弄口锅都要想办法,主要是锅的厚度必须和蒸馏器差不多,锅里只装水,然后用同一拢火烧。张左耀每每直接伸手轻点锅里的水,凭感觉水温来断定试探釜体内的酒温。当然,还要加上釜体密封带来的偏差。 张左耀不厌其烦的烧,时不时的能从冷凝室里接出一点蒸馏液,闻一闻,酒香依旧,甚至更浓烈,而食之其味要么辛辣无比,要么舔腻,但这也足够让张左耀欣慰不已,可能是受热不均,加上成酒直接蒸馏的效果。 今天又一次从头来,张左耀深吸一口气,望一望站在身边的楚家大伯,他是张左耀特地稍口信赶来的,除了他张左耀还找不到又能信任,又有空闲帮自己的。 “大伯,这次你可要看好火!”刘家宅院已经被张左耀定为酒坊重地,门口有门卫,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来。 大伯和蔼的笑了笑,信心满满:“大郎,放心吧,都看你忙活几次了,绝对没问题。” “好,开始!”张左耀也笑了笑,这次一定要一气呵成。 各样承接器具已经摆放完毕,于是张左耀自己动手,开始倒酒入釜体,加盖甑体;然后生炉火,往冷凝室注水。一切井井有条的进行,而此刻,炉子已经被从新改造,石头围圆蒸馏器正中放置在中间,加宽烟囱,不怕浪费柴火,只要便于控制火势。 其实,真正好的蒸馏酒当然不会是这样液态蒸馏一下如此简单,比如后世以清香怡人享誉世界山西汾酒,最后的蒸馏就需要清蒸清烧二遍;再有如泸州老窖采用混蒸混烧续糟法老窖发酵,其酒浓香醇厚;还有国酒茅台更是酿造周期超过一年,需要数次发酵,数次蒸馏而得,酱香扑鼻,大气怡然。还有串香的董酒,后发酵的三花酒等等,都是工艺繁杂,不可一言而尽。 张左耀一喝就倒,自然不是好酒之人,不过他的父亲和几个叔父都非常乐于此道,耳读目染之下,他自然也明白不少,而此刻张左耀却还是坚持这么做了却自然是有这样的道理的。 火势渐旺,温度渐高,楚大伯开始逐渐减少柴火,仔细的盯着火星大小,保持火势。 张左耀紧紧守候在冷凝管旁,管子被加长一直伸到了炉子旁的一个小瓷壶之中。 “嘀嗒!”“嘀嗒!” 声响传来,张左耀露出了笑容。不一会,李家酒馥郁芬芳,甘醇似饴酒香便飘散出来,浓郁无比,问得楚大伯醉神不已,他虽然还是不知此酒为何如此,不知道张左耀从何而来的方法,但他知道,这酒一定很特别。 半个时辰不到,酒坛已经换了三个,楚大伯更不知道张左耀为什么不都接在一个罐子子里,他也无暇关心,他要做的就是看好火候。 “大伯,一切你先收拾一下,我要出去,小心些,别坏了这些宝贝,咱们家还靠这个发家!”一边将三个酒坛子封装妥当,张左耀一边交代。 楚大伯听在耳里,却感动在心里,张左耀未说张家楚家,而这些天,他也算明白了,能进此坊的人也就是几个军营里的亲兵(老兵们),而能上来搭手帮忙的更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此帮忙,摆明他把自己当楚家人,啊,不对,应该是他把楚家当自己人,想着想着,大伯发现张左耀奇怪的望着自己,这才想起还没回话:“知道,知道,大郎放心去!” “恩!呵呵,这下还不吓着李家的小娘子!”张左耀得意的笑:“走了,大伯!” 小心的抱起酒坛,张左耀快步向外走去。外面的门丁是大伯带来的几个南村的小子,按大伯的想法,张左耀贵为旅帅了,好歹也要有个府邸,而这些小子们也就是张府的第一批下人。张左耀不知可否,不过也没有反对,只好任由老人家折腾。 而此刻,张左耀飞一般的出了门外,门丁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小巷的拐角。 “哟,张旅帅好久不见!”李府管家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没事可做,十次张左耀来,有九次能在门口遇见他,不过出乎李管家预料的时,一向谦和的张左耀今天一脸的兴奋。边打招呼便边往家里冲。 “李管家,李娘子可在?” “不在!”李官家气定神闲的回答。 “额……!”张左耀就像被闪了腰一样,差点没摔倒,随后满脸遗憾,想想又问:“那李伯父呢?” “阿郎正在后院……!” 李官家的话刚说一般,张左耀的脚步已经撒开了,径直往后院而去,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了,看得李官家满脸的尴尬与稀奇,半响才想起跟进去看看。 很快来到后院,左面是书房,右面、正屋则是居室,张左耀这下好笑了,忘记问清楚李禾青在干嘛:“伯父,伯父,给你带好东西了!” “书房,书房!” “张旅帅来了!” 气喘吁吁的李管家还有满脸疑惑的李禾青的声音几乎同时传来,李禾青河张左耀的称呼一直很奇怪,李禾青不反对张左耀叫自己伯父,显得很亲,但他自己又一直称呼张左耀的官职,单独听没什么,一合起来就觉得很怪异,当然,两个当事人都不解释,旁人也就不会说什么。 而刚才咋呼得厉害,此刻见到人,张左耀反而不说话了,神秘兮兮的对李禾青笑了笑,三步并两步跨到李禾青面前:“伯父,好东西,里面谈里面谈!” 疑惑的点点头,看了看张左耀手里的坛子,李禾青突然眼睛一亮,急忙跟着张左耀进了书房,卓上的字画被李管家拿到了一边。张左耀这才小心的把酒坛放下。 “难道……?”忍不住好奇,李禾青张口就要问。 张左耀却摇摇手,打断了他:“伯父,不必多言,我敢保证,封坛一开,你就明白了!” 说着,张左耀抬手示意李禾青动手。李禾青看看张左耀,又看看酒坛子,反倒是犹豫了。半响,他才伸手。 “蓬”布塞发出一声轻响。 “这是…….!”李管家和李禾青几乎瞬间就惊呼起来。甚至连张左耀都不知道,李家经营酒业,本来也就是从李禾青年轻的时候开始的,虽然李禾青本身只做经营,酿酒有专门的师傅负责,但和此酒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他,又如何会不明白,这绝对是当年自己亲手从夔酒一户酒家掏来的家传酒方所酿之酒。 李禾青半响开不了口,只死死的抱着酒坛不放,而李官家惊呼之后忍不住开口:“这是……这是李家的酒?” 不怪他们失色,此刻,这坛酒的酒香之浓郁,飘飞满屋,如此纯正,如此饱满,李禾青喃喃自语:“胜之十倍,胜之十倍啊!” 第六十三章 初闻辛密,定南醇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伯父,言过了,再闻此坛!”说起来,张左耀这是偷梁换柱之法,到叫人家感慨如此,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到顶点网) “不为过,一点不过!”李禾青一边开另一坛,一边摇头肯定。 “蓬”这一次,李禾青微微皱了眉,略凑上前闻了闻说到:“还是李家酒,不过为何香醇之余如此刺鼻?” “蓬”不等张左耀讲,李禾青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第三坛:“有酒气而无香。怪哉怪哉!” 说着,李禾青一指旁边的屋外:“快,老九,我要尝尝味道!快去拿杯!” 李官家恋恋不舍的出了书房,此酒起码三十度上下,如果李禾青一口闷饮怕没好果子吃,张左耀赶紧提醒:“伯父可略尝,然此酒浓烈无比,请小酌慢饮!” “张大,想不到啊,呵呵,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李禾青一边看着酒,三坛之间闻了又闻,一边张望着书房外,估计是焦急管家为何还不来! “哇!好辛辣的酒!”撕着嘴,李禾青望着酒坛子一脸的惊奇:“比之剑南烧春,胡人之勒浆都烈性,咽之如火过肺腑,不过,此酒光烈,酒色纯清,可惜了闻之味香,喝之却烈而无韵,这……!” 张左耀一点不在意,点点头赞到:“伯父好品味,确是如此,不过此乃第一次出的样品,额……样品也就是尝试着做来看看的,并非正品!” “贤侄是说尚有改进之方?”李禾青一下抓住张左耀的手,连称呼都改了,做为一个老商人,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东西的独一无二,如果真能改进一二,李家酒业绝对能上不止一个档次! “这正是晚辈来的目的!”张左耀点点头:“其一,我需要李家酒坊新酿未滤的浓酒。二,需要工匠!伯父别误会,不是要酿酒的工匠,我需要的是制作器械的工匠,特别是铁匠!” “贤侄!老朽更好奇的是,这明明就是李家的酿方!可是……”李禾青兴奋过后,这才想起问题的关键。 张左耀早就编好了措辞:“伯父,实不相瞒,家道中落,酿酒全方早已遗失了,全靠儿时记忆这才提酿出烈性,而这套提酿的方法便出自家传之方,也许那天能突想起来吧!” “你要的东西没有问题,回头我就叫珺怡给你准备!”李禾青先是承诺张左耀要的东西,而提起家道中落,他倒是颇为相信这点:“也难为你了,想当年,夔酒名传天下,家家酿之,酒香飘出十里而不散;杜甫诗曰:两岸山花似雪开,家家春酒满银杯!他最爱之云安曲米春,更是享誉四方。而你知道这李家就的酿方如何来的吗?便是夔酒一家酒坊之家传。那时候我同父亲到云安贩米,可怜处处物事人非,残垣断壁,酿酒的人家早已不多,也是,饭都吃不上了,何来家资酿酒……!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张左耀也没想到,这提纯酒能勾起李禾青创业的回忆,不过提及夔酒他还是知晓一二的,不过在人家老酒行面前,他觉得还是不要卖弄的好,想到一事到是可以做:“伯父,此酒虽未成型,但大致已出,且尚未取名,不如你给斟酌一个?” “啊?这如何能行,这是你酿之酒,自然该有贤侄亲自名之!”李禾青虽然嘴上推辞,但对于张左耀德提议还是显得很高兴。 张左耀自然有些汗颜,这那是他酿的酒:“伯父,这不是挖苦我吗?我已言明,此酒绝对出自李家,我不过寻方加工提纯,断不敢言此酒为我所酿的。不过说起来,有了此方,呵呵,不是我说大话,天下之酒,九成我都能提纯,都能做到更烈更香浓!” 李禾青此时突然一皱眉:“贤侄,此话不可忽然,你做得到我信,不过,要是真这么做了,甚至只是这话传出去,李家酒业怕是要垮不说,还害了你自己。” “啊?”张左耀不过兴致之言,却引出李禾青的告诫,他反而好奇起来,以李家的经营,酒业还能说垮就垮! 李禾青语重心长的说到:“就说蜀地,汉州绵竹黄氏,乃是剑南烧春之后起之秀!但百年来经营酒业而立户,蜀地酒业他们一户顶三分天;再有中原杏花村,酒家大户何其多;还有宜都九酝酿等等,天下名酒之多非你所想,以酒立家之门第更是远非你可以小瞧的;你想想,你要真把别人家之酒提纯,倘若传出去,谁都不会放过你,你所用之方,更是怀壁其罪了!” 确实是张左耀忽略了,李禾青讲的委婉了点,他却明白,自己现在信口雌黄不要紧,可等李家酒一出,人家确信此酒非酿而是加工而成,怕是不闹个家破人亡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要么就只能将方法公之于众,那自己同样亏大发了。 起身对李禾青一鞠躬,张左耀既是诚心感谢,也是对自己的得意忘形而道歉:“谢伯父教会,左耀自当紧记。” “哈哈哈。闲侄,也不必妄自菲薄嘛,你的话也并不错,只是不能说,不能说而已!”对于张左耀,李禾青是越来越欣赏,闻着酒香甜话他不由得开怀大笑。 “父亲,何事如此……咦?这香……!”正高兴着,李珺怡的声音传来,不过她一进门,话讲到一半,也被酒香所吸引,不由停住了脚步! “女儿,如何?这可是张旅帅特地给我找来的好酒!”李禾青和张左耀对望一眼,都看到了眼里的笑意。 “父亲,你身子不好,如何能饮酒……!这酒……不对啊,明明和李家酒的香气很像!” 李珺怡一脸疑惑,表情十分可爱,张左耀和李禾青谈的高兴,不免也起了玩心,只见他一幅痛心疾首表情:“李娘子啊,这明明乃是我张家绝酿,何来李家酒之说,我……哎,罢了,罢了,就当给伯父一个面子,此方送于李家便是,再也……再也不酿酒了!呜!!!” 李珺怡本性善良,无非是执掌一门习惯了表现得冷漠而已,而这一点,早先纠缠着她打探消息的张左耀早已看了个透彻。此刻,张左耀一个大男人还是军伍,却因自己一句话哭哭啼啼,李珺怡立马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张旅帅和出此言,多心了多心了!” “噗!”谁也没想到,最先憋不住的尽然是李管家。 “哈哈,哈哈!女儿啊!”李禾青也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我多心了!”张左耀明明被揭穿了,却一脸认真的说着。 “父亲!”李珺怡那里还不明白自己被耍了,想怪张左耀吧,想想连自己的父亲都参与,一时不知如何时候,只好一跺脚娇嗔一句!却不想此话更显小女儿态了。 喧闹过后,主事的李珺怡也到了场,前面也有了李禾青的首肯,张左耀的要求自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李家的态度便是全力支持,至于这提纯技术的问题,李禾青和李珺怡都一点提及的意思都没有,大家都明白,张左耀以此方入伙,只有他保有此技术,那合作才存在基础,张左耀不禁在心里感叹和明智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而说到酒名,如果沿用李家酒显然不合适,最后还是李珺怡想到一个:“叫南醇香吧!其一,李家米酿之方属南,与北酒多小米麦荞之酿有区别;其二:按旅帅所说,此酒酿成后,特点就是香醇极浓,烈性极高,饮之便知烈,那名就单取取其香,让人记住烈的同是不忘其香,大家以为如何?” 张左耀一听,不得不佩服李珺怡的营销策略很不错:“好!不愧是李家主事,佩服得紧!在下没有意见!” 李禾青也表态:“好,就听女儿的!南醇香,南醇香!贤侄,不知何时能出酒买卖?” …… 酒业上取得李家信任,酒坊进度大大加快,不过如此一来,却遇到一个难题,李家负责酿酒的大师傅李伯钧已经从成都赶来。作为李家的负责人,他得到的指示是,按流程在南浦出酒,只最后的成酒交于张左耀。而李师傅来到南浦之后,发现,镇子里没有合适的水源,只有镇北不远处的一条从青石山流下的小溪可用! “那就运水过来,酒坊绝不搬出南浦镇!” 张左耀有自己的考量,蒸馏提纯的技术是可以独立使用这个秘密是绝不能外泄,至少挣到一定家底可发展别的东西之前,是一定不能外泄的,不然亏了不说,如李禾青所言,还有怀璧其罪的危险,酒坊和刘家大宅相联,便于保护,也便于加工。反正街上巡逻的都是自己的兵,短时间内保证秘密还是可行的。 而同酒坊师傅李伯钧一起来的,还有张左耀第一次到李家求却造拒绝的铁匠。来人四十多,按他的说法,一来李家早年对他有恩,二来,这次老爷子出了高价请他,他才来!不过张左耀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只要需要这人能做事!首先,就是酿酒的器具要重铸,改进并扩大! 为了保密,张左耀仔细又研究了好几天,把蒸馏器改成了分装式的,主要部件给李家铁匠打造,而其他部件,如釜体等则到各个县城的铁匠铺定做。张左耀也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总比把东西放在一处强。 而当张左耀分派好这些,日子眼见就进了腊月寒冬,南浦新兵的训练还在坚持,而令百姓担忧的中原王朝雷声大雨点小,一点打过东川来的迹象都没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十二月初四,张左耀兴高采烈的开始接受各个地方定做的蒸馏器部件;而西川成都府,同样一片喜气洋洋,节度使府上下更是准备张灯结彩,因为,已经有消息传来,孟都使的使节已经从洛阳返两川,此刻已经入了东川境,随他一起的,还有唐王的钦差,手里握着的是分封蜀王的圣旨;而连孟都使、唐王甚至连穿越的张左耀都不知道,因为这一纸任命,新唐,乃至天下的天色又开始变了,风云将起,一片生灵涂炭。 第六十四章 后唐巨变,风云起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长兴三年十二月末,春节将至,蜀地一片欢腾,不光因为又一个节日到来,更因为,新唐使者抵达成都。(看到顶点网)带来唐王圣意,两川新主不但拥有了实际控制权,更名正言顺的成为王者,真正的王,蜀王。 有句老话,百姓并不关心谁做皇帝,只关心谁能让他们过得好点;显然孟知祥属于后者。是孟知祥让并祸连连的蜀地消停了;是孟知祥让蜀地的苛捐杂税减少了;还是孟知祥组织整修水利,田地得到灌溉,蜀地粮价日稳,百姓生活有所回复,在这浑浊的乱世里,哪个百姓不求一位这样的统治者。而他此刻成王,实乃蜀地众望所归。 南浦镇,特旅军房。 “又提前了。我的苍天!还两个多月!”看着手里的榜文,苦涩的笑着,张左耀觉得自己都要麻木了:“蜀王、兼检校太尉并中书令、行成都尹、剑南东西两川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统押近界诸蛮、兼西山八国云南安抚制置使……没错啊!还是一大堆官职。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明年二月再封,这才合乎历史啊!” “旅帅,又在想什么呢?”胡三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又看,你都看了八百遍了!” “唉!”张左耀又无从解释,只得唉声叹气。 “对了,旅帅,你知道吗,最近有些消息可有意思了!”胡三一**坐了下来,见张左耀转头过来询问,他这才说到:“坊间传言,孟都使见钦差的时候,一不行礼,二不叩拜,直接伸手笑吟吟的要圣旨,而钦差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拿出来给了都使……!” “这有什么奇怪的!”张左耀笑了笑:“孟都使此刻的身份,别说不跪,就是不接都没什么问题!算了,不说这个,县城有什么消息没有?” “没……倒是李家酒坊的门槛快被人踩破了!”说到这个,胡三嘴角翘了起来,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身边的人可是知晓底细的。 事情从李家十天前开始推出的烈酒南醇香开始说起:一出炉,南醇香的卖价就定在40钱一升,甚至高过蜀地最知名的剑南烧春,先是引来好奇商客无数,虽然真正买的人不多,但毕竟是卖出去了,随着品尝着越来越多,这才十天,就凭卖价高过剑南烧春却依旧有销路的名头,南醇香名气倍增,销量也在逐步扩大,但因为产量问题,太多的人买不到此酒而心急火燎。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就是张左腰,碰巧,那一天胡三也在,他清楚的记得,张左耀是这么对李家娘子说的:“正是因为此刻无产量,酒才显得珍贵,所以此刻开始卖最合适,等酿造稳定的时候,咱们的销路也就不愁了;而越贵,越能激发那些酒商的兴趣,而只要有更多的人关注南醇香,你还怕卖不出去吗?” “不过,价格一旦定下,不可见风涨,一来砸了李家招牌;二来把酒价炒坏了,今后大量出售受挫的是我们自己。你听我的,准没错!……” 胡三虽然知道这些,但他还是很疑惑:“旅帅,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多看,多听,多学!”张左耀扯淡了。 胡三刚想再问,哐当一声营房的门被撞开了!冲进来的事白波 “旅帅!”白波抱拳行礼,而后却往旁边一退,只见他身后还有一人,裹着披风带着毡帽,如果是为了取暖似乎不必进了屋子也还用粗布遮着脸。 “你就是特旅张旅帅?”没有扯下布匹,来人说话也非常不客气。 “是我!你是谁?” 来人没有回话,而是掏出了一封信。胡三一个机灵,上前想要接信,对方却看了看张左耀,直到张左耀点头,他才交出来。 张左耀还没看,那人就:“本将保宁军裨将赵欣何,奉命来见青石南营赵庆荣校尉有要事相商,但并不方便直接前往,特旅也是义宁军出身,所以希望你代劳通传!” 裨将,并非正式军衔,只是大将之副手,也就是说,来人可能不希望报名号和职位,谈的又是密事,而且即便真是个裨将,那也比张左耀高了不少。张左耀一边听一边暗自揣摩,保宁军?也就是骁锐军而已,不过东川战事了了以后,李仁罕抢了赵廷隐的功劳,占了遂州,孟都使则任赵廷隐为保宁军留后,镇领阆、果、蓬、渠、开五州军事。 “将军稍候,我这就去安排,不过为了周密,最快也要到晚上了。”张左耀一面应付着,一面心理揣摩:“保宁军来干什么?难道……” 张左耀这边惊疑不定,遥远的洛阳王宫,宫女们正胆战心惊的擦拭着宫墙上的血迹,来来回回巡视内宫的皇帝禁军个个刀剑出鞘,目露凶光。据说,就是这些人,杀光了秦王府上上下下,两秦王的两个小王子都没有留活口,而此刻,皇帝陛下已经一病不起,这皇宫大院到处危机四伏。 三天前,雍和殿上。 “畜牲,安敢如此,安敢如此?”昔日爱民如子,神采飞扬唐王李嗣源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一个风助残年的老人,望着明亮的大殿以及跪了一地的大臣撕力吼叫:“自作孽啊,自作孽!” 而大殿下分列两旁跪着的满朝文武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大殿中央则是两员战将,全都一手抱着明光甲头盔,一手撑地,他们的手旁边放置在地上的,是两把沾满血浆的陌刀。 战将一名冯贇,一个便是枢密使孟汉琼,就在刚才他们回禀李嗣源的是,刚刚受封秦王一年的二王子李从荣已谋反。率牙兵千人列阵于宫外天津桥,准备强攻内宫了;副将马处钧往宫中告知许王乳母司衣王氏以兵马接应,明显所谋已久了。 “陛下,若不是孟汉琼将军早有谋算,假意接近秦王,此际怕是马处钧等贼人已经控制禁军,陛下危矣!此刻马处钧以及内应已伏诛,但宫外大军林立,请陛下快做决断吧,孟将军召集禁军旧部六百骑军听后调命。秦王的人马仓促聚集,全是步兵……!”冯贇极力表现得沉稳,不过焦急的语气却显出了他的担忧! 李嗣源也算一代明君,二子李从荣残暴不仁他自然知晓,近来感觉身体又不好,他早就欲立三子李从厚为太子,怕将来有事,还交待过信服孟汉琼注意握紧禁军兵权。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交代,却成了救命符,可怕的救命符。决断?如何决断,派人去杀自己的儿子就是绝断吗?他料到李从荣会不安分,所以才安排孟汉琼暗中注意,却不想…… “他就那么等不急,那么等不急啊,等我死了都不可以!都不可以吗?”李嗣源死死的抓住龙椅上的案牍:“康义诚,康义诚,你是秦王随侍,你是怎么辅佐秦王的,啊?你现在就去给我把他抓来,去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该死,臣该万死!”一身紫服的康义诚屁滚尿流的爬到了大殿中央,却不是领命,一点没有了当初跟随李嗣源南征北战的豪气。 “你们啊!算了。朱弘实,朱弘昭你们去吧!孟汉琼留在大殿,冯贇你去中兴殿看着吧!”暴怒过后,李嗣源脱力的斜靠在宽大的龙椅上。他不知道他下的令不全,谁也不敢自作主张,望一眼,见所有的人都呆立着不动,李嗣源又嘶声竭力的吼叫起来:“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阿?难道等哪畜牲杀进来吗?你们和他一边吗?去杀了他,去啊!噗!” “陛下!” “皇上!” 只见龙椅上李嗣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的身旁的太监急忙上去扶起想到后宫而行,李嗣源却拨开众人:“快去,朕那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各将领命匆匆而去,朱弘昭率三百骑兵由左掖门出,朱弘实率三百骑兵由右掖门出,正如冯老将军所言,李从荣亲兵虽悍勇,却是被不明所以的拉来战斗,又全是步兵如何能抵挡禁军精锐骑兵的冲击,节节败退之下,李从荣也坠了马,被乱刀击杀。于是有宫女们的据说之事。 一代明君又如何,可悲可叹。 第六十五章 与秘闻,新兵旧样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新唐秦王李从容伏诛,满门抄斩,具体说来也不算满门,别忘了,他忤逆的是自己的父亲!而当此大乱之世,谋反一事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就此消停。(看到顶点网) 首先一条:皇子的兵马皇宫前秣马厉兵那是许多百姓亲眼所见,而后皇城之中禁军铁骑冲杀而出,血火洗礼之下当街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尸首,即便洛阳几厉战火,年纪稍长的人都亲身经历,但又有几人可以立刻忘记这血腥的画面!人心惶惶,岂是皇宫内的一纸檄文就能平复的? 其次,便是皇帝雍和殿上皇帝吐血一事,那是满朝文武都见着的,各个政治集团,军事集团,派系纷纷开始揣测皇帝的病情和安危。第二日整个洛阳城更是已经谣言满天飞,给次序上未恢复的洛阳城当头一棒,乱上加乱了。 “赵将军是说,中原又要乱了?”南浦镇外,前往县城的管道旁一处隐蔽的树林中,青石南营的赵庆荣一脸疑惑的询问。他对面站着的是依旧裹着披风带着毡帽的保宁军裨将,赵廷隐派来的赵欣何,和见张左耀不同的是,此刻他已将围脸的布摘了下来,露出一脸的横肉。 “这可不是我说的,自战东川以来,都使一直有许多人手安排在洛阳,这是昨日刚到的消息,且消息传来时宫变刚刚开始,此刻说不定中原已经易主了!”赵欣何摇摇头,想想可能觉得跑题了,于是又开口:“不说这个,这次找赵校尉来是有军令给你!” “哦?”赵庆荣皱起了眉头,按规矩,他的南营归李仁罕的义胜军,或者说新建的武信军来管;而就他个人而言,就算要听私令,他和部下都是义宁军,怎么算也轮不到保宁军的赵廷隐来下命令吧! 赵欣何显然是有备而来:“赵校尉莫要误会,指挥使并非要越俎代庖,而是此事尚属密谋,不便透露给其他人。” 说着,赵欣何贴着赵庆荣的耳畔耳语起来,而后者显示皱了眉,随后表情变得兴奋,而后又深思起来。 “好!南营决不辱命!”最后,赵校尉对着赵裨将行了礼,看起来是认可了命令。而那头,赵欣何则是点点头,然后把头转向了林子边站着的一个身影 “张旅帅,张旅帅!” 没错,便是安排此次会面的张左耀,不过堂堂一旅帅,此刻只得沦为放风的小厮了。听见裨将的叫喊,张左耀一阵小跑来到面前:“末将在!” “此次会面,你要你的人把嘴闭好了,泄漏半点风声保宁军可不认人!”赵欣何莫名其妙的威胁,随后又似利诱的说:“事成以后,自然也会算你一份功劳!” “明白!”尽管很不爽,但张左耀还是要恭敬回答。 又看了张左耀一眼,赵欣何对赵校尉说漂了一个眼神:“好了,其他事情赵校尉就看着安排了,指挥使随后会联系,本将就不多做停留了!” “将军放心,保重!” 张左耀领来的人,自然准备送一送,却不想,赵庆荣一把拉住了张左耀。让张左耀疑惑不已,随即又明白过来,这边还有交代! 不一会,赵欣何消失在了密林之后。赵校尉则是如出一辙的靠着张左耀的耳洞耳语起来,听得张左耀一愣又一愣的。 半个时辰后,张左耀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南浦军营,立即下令胡三,白波,楚夜来见。 “什么?要对李家父子动手了?旅帅,你确定?”胡三满脸惊疑不定。其他几人也是皱着眉头望着张左耀。 张左耀一脸郁闷的骂到:“你叫个屁啊?怕人不知道是吧?” 是的,张左耀没说错,胡三等人也没有听错,就是孟知祥可能会对李仁罕动手了。当初张左耀承诺过虽然不想参与县城的争斗之中,但也绝不站在李仁罕父子一边。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此刻作为最后翻盘的时机,所以赵庆荣并没有隐瞒张左耀,赵廷隐派人来的目的就是准备此事。 “大哥,你准备怎么做?”楚夜向来如此,他第一时间想知道的,只是张左耀的想法! 张左耀看看众人,见目光都聚了过来,也便开了口:“以前,是孟都使放任李仁罕父子,才使他们这么嚣张,好似天下无人管一样,咱们惹不起便躲。可是这次,摆明了是孟都使,不对,是蜀王殿下要对他们下手,我断言,李家父子完蛋了!那么再看遂州的天,今后谁说了算呢?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总镇五州的赵廷隐将军,一个是咱们的老东家茂州义宁军贺将军!” “到底是谁来管,只有殿下说了算。怎么猜都没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次镇压李家父子,谁出力,谁就有权利呆在遂州。特旅也好南营也罢,都是如此,你们说我们如果还看着,准备事后去哪里?” 十二月十五,新唐宫变的消息已经传开,蜀地百姓除了遥望中原议论一下那位失去了儿子和健康的老人以外,别无他想。而蜀王则是借新年之际出成都东行而来,希望探望一下第一次在自己治下过新年的东川百姓。 “来了,胡三,你亲自去通报赵校尉,就说南浦特旅听令行事,随时候命。” “是!对了,旅帅,二豹已经入县城,是否招他回来?” “不急,让他呆着,一定要打探出李泊洋的行踪!” 十二月十九,蜀王入梓州,叹于梓州百姓生活艰难,特予昭告免除明年丁亩赋税以做安抚,梓州州府百姓夹道叩谢蜀王,千岁之声不绝于道路。蜀王在梓州停留一天,而后走水路顺涪水支流而下,入遂州长江县。 “旅帅,赵校尉派人来了!” “哦?快请!白波,召集特旅所有军官!还有,通知酒坊的楚大伯我可能这些日子都去不了酒坊,一切交给他打理。” 十二月二十一,蜀王抵遂州府治遂州城城外,遂州刺史,新任别驾,录事;以及方义县县令,县承,等一干官员出城相迎,同行的还有遂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仁罕将军,以及他手下三千义胜军精锐。 十二月二十三,这是过年开始的一天,如果是平安年月官家会在这天祭祀灶神,而百姓家则是从二十四开始。 青石县城北十里,有一无名小山,连接着青石山山脉,山脚下有一拗口!是青石通往方义的必经口。而此刻,张左耀和胡三,楚夜,白波,周大,等一干特旅的军官就站在拗口旁的土丘上,远远的眺望 “旅帅,不会不来了吧?”杜尚强一向耐性不好,撇撇嘴问起来。 张左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其实张左耀心理也慌,不过他慌的并不是怕等的人不来,对于来人而言,自己不过一个小小棋子,死活都于大局无碍。但对于张左耀等人而言,在这变化无数的大局里保住性命显然比成就别人的事业更重要。 想到这里,张左耀又扭头望了望身后通向县城的路旁小山。 如果有人翻山山头,会惊讶的发现,就在小山的背面,一排一排的士兵正坐在背面略显平缓的斜坡上休息,他们有的正整理皮甲,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则是坐着发呆;虽然是坐着,不过这支百数人的军队却依旧行列错落有致,整齐而肃然。有些人站着,不时走动一下行列之间,遇到有人说话稍微大声,他们便会用眼神制止,显然,这些都是军官。 这便是特旅,张左耀在南浦留下了老弱,整整两个满编队全都带了出来。 “希望都能回去吧!”从小山回过头,张左耀喃喃自语,胡三白波等人都是老兵,都是跟张左耀生死相交的老人,自然谁都能懂张左耀的意思,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就是因为张左耀有太多这样喃喃自语,才让他们在张左耀率军来此的时候,没有一个军官反对。 突然,杜尚强兴奋的一指拗口的另一边:“旅帅,来了,来了!” 第六十六章 拗口备战,遇旧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北拗口往北,通向方义的道路是沿着涪水而修,河水沿着山丘地势蜿蜒盘踞,而此刻东岸的山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清晰可闻,马背上的人一席灰黑皮甲的骑兵不停的抽打马鞭。 “驾!”骑兵的声音回响在两侧低矮的山丘之间,而身后留下飞扬的灰尘。直奔北拗口而来。 “没错吧?”拗口南面的山丘上,张左耀不是很确定的问。此刻他们已经蹲下了身。 “不知道!”胡三回话,其他人也摇摇头。正说话间,突然,只见就在即将跨过拗口的时候,飞驰而来骑兵突然一勒缰绳,迅捷的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应该是了!”张左耀起身站了起来,让骑兵可以看到自己。很快,那边就有了反应,只见骑兵回头望了望,没有发现有其他行人,这才下马,走出了官道。张左耀也率先转身,朝山丘后面走去。 绕过小丘,不一会,张左耀就见到了气喘吁吁还在攀爬的骑兵,细看之下张左耀越来越觉得眼熟,他当然知道面前的人也是义宁军右卫营的老人,但说起来,右卫营貌似他认识的也不多,但这位他肯定认识。 直道骑兵两边靠得很近了,张左耀才想起来,来人叫刘九,确实是熟人,记得那时候义宁军右卫营张忠杰的营帐,和自己一同升任旅帅,好心提醒自己谢恩;后来又被自己一面之缘的上司刘华给吓跑的那个话痨。如此有缘,张左耀不由惊呼:“是你……!” “呼!可不就是刘某!几月不见,张兄可好?”刘九一边喘着,一边招呼,明明此际危机四伏,他还是一脸的嬉皮笑脸。 “好!刘兄,事情如何?” 听张左耀讲起正事,刘九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看一看张左耀周围,又觉得不对:“你的人呢?” “都在!”张左耀简洁的回到。 “好,即刻封住此拗口,普宁的一个营,一旅留守,在下和手下儿郎同你并肩而立!还要张兄照顾!”刘九此刻才显得认真一些:“对了,那边动手没有?” “应该快了!” 正说着,拗口北面传来了喧嚣。一字长蛇的士兵沿着刘九快马走过的山道小跑而来。杨起了更大的灰尘。 “快点!快点!”那是军官的嘶吼。显然这些就是刘九的旅了,不过此刻张左耀也疑惑起来,刘九身为长官,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上来,这不是乱来吗? “刘兄,怎么一个人……!”毕竟是要并肩而战的袍泽,张左耀可不想对方的指挥是个白痴,到时候把自己害死。他倒忘记了,自己也是个菜鸟。 刘九张望了一下自己的队伍,拍拍皮甲上的尘土,满不在乎的解释:“嗨,怕什么,此时尚早,就算遇到什么人,他还能知晓我是来干嘛的?此地又无山贼流寇;刘某一听命令是和南浦特旅,这不想早一步来看看张兄!叙叙旧,也不免打起来的时候生疏不是!” 虽然不是很信刘九的话,不过说实在的,张左耀对刘九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人家主动帮助自己在先,而且从他行事风格来看,对张左耀的看法绝不像当初其右卫营的其他人一样,以嫉妒或者厌恶为主,点点头,张左耀猜测可能是同为无出生无背景的缘故吧。 对着刘九笑了笑,又见刘九的普宁旅快到拗口了,张左耀回头对身后的杜尚强点点头。只见杜尚强起身把两根手指放进了口里! “嘘!!!!”一声嘹亮的口哨吹响,声音传到得很远,刘九这时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却除了拗口往南逐渐平缓的地势意外,什么也没发现。 突然,就在近前的一座小丘后,先是一个人头,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士兵从小山丘后跳了出来,而整体看,这些人共分五队,从五条稍微平缓的地方顺势而下,如同……蛇,对,就是蛇,这是刘九的第一印象,或许是因为安静吧,他想起来回头看看自己的队伍,军官的呵斥,兵器的碰撞不时有人喧哗,显得杂乱无比,有些骂娘的离得如此远都听的真切,而人家此刻离近些的南浦特旅却是悄无声息。 “刘兄,你看如何安排好!”张左耀问的自然是布防的问题。 “旅帅,你看!”刘九还没回话,胡三指着南边说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南面也赶来一骑。张左耀撇一眼刘九,却见他皱起了眉,急忙解释:“自己人,我派去县城看风的!” 来人是二豹,骑的是南浦唯一的一匹老马,还是当初右卫营分发给张左耀的! “旅帅!打起来了!”还没跑近,二豹就开始报告,让张左耀皱了眉头,又忘记教了,军事报告是机密,那能如此喊叫,养成这习惯可不好!不过,此刻还不是啰嗦这个的时候。 “命令,所有迅速在拗口东坡顶集结待命,甲队靠东坡东面,已队靠西面,做好战斗准备!弓手在我们站的这里待命。” “遵令!”胡三等一干手下立正挺胸回答,张左耀这才发现不对:“额……刘兄!张某自作主张了,你看这样可否!” “哈,没问题,没问题!”刘九一点也不在乎,其实不然,主要是特旅目前的表现给他信心,升任旅帅以后,他也没有独立指挥过战斗,而这一次,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上头给忘了,也没人交待张左耀大,还是他大,既然如此,不妨看着好了。 突然有个想法,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张左耀也就直接对刘九说到:“刘兄,咱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把他们拦下,不是杀人;如果我们直接亮出身份,你说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会不会打不起来。” “这……!”想了想,刘九确实不置可否,想想是有可能,但又怕打草惊蛇:“万一……刘某是说万一露面再打起来所损失的,和露面没打起来得到的好处,哪个更大?” “额……!”别说,刘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张左耀立马就打消了什么狗屁不战而屈忍之兵的想法。完全是拿弟兄们的命冒险。 发绿的涪水河,没了现代工业污染,流动冲气的浪花晶莹透亮,而冬日特有的阴冷气氛,却让本该美丽的它显得格外冰凉。 “呼!”呼出一口浊气,张左耀搓了搓手,静静的蹲得久了,才发现这天气可真冷。再看看身后的士兵,全都蜷缩着,张左耀不由的在心里咒骂这鬼天气。其实他冤枉老天爷了,不是天公不作美,而是他自己不注意而已,就昨天,飘了一阵小雨,那更是冷得站岗的士兵直跺脚,而今天,云层后的微亮说明了老天已经很给面子了。 “来了!”刘九可没张左耀那么感性,他关注的就是眼前的战事。张左耀紧张的抬头望去,却不是的,来人只有一个,不披甲不带弓,只有一把横刀挂在腰上尚未出鞘。 “那是一里一个的岗哨。不是敌人。”张左耀边说,边起身。刘九点点头,眼力满是赞叹。 “报……敌人……来了!”哨兵累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完了?”一看哨兵傻了,张左耀傻了。这事情是他交代,二豹安排人办的,可看来效果十分不理想:“多少人?还有多远啊?” “噢,报,敌人还有不知道多远,人数……很多!”哨兵很认真,真的很认真。 张左耀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自己记得教一般的手势,比如小队之间的配合,前进,停止,蹲下等等,却忘记了讲一讲简单的旗语,比如这种情况,躲到远处,打出数量距离等数字还是比较简单易学的。 再比如,好歹也要操练一些专业一点的侦察人员,这简直和南村的三儿他们当初侦察刘家的时候差不多;不过还好,通过回来的人张左耀也能判断一些情况。 “算上第一个从十里外用眼力看到敌人的距离,以及跑回来的时间差!!!!注意,敌人最多还有三里地,活动一下手脚,准备战斗!”张左耀下达了命令,回头又看看刘九:“刘兄,战场无眼,保重!” “张兄保重!”谈及生死,刘九难得的慎重讲话,说完,他起身朝自家的队伍跑去。 “踢踏!踢踏!”马蹄声传来。 张左耀奇怪了,敌人有马,怎么还没他的哨兵跑得快???还好敌人没有让他迷惑多久,山腰上望的比较远,冬日里都能扬起的大片灰尘在告诉他,敌人有骑军,但他们没有丢弃背后的步兵独自北上。 第六十七章 阻击战,跪地不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一场战斗,你总要告诉你的士兵为何而战,这是古语所云的师出有名,重要的不光是告知他人你为何而战,更重要的是告诉自己人为何而战;反之,士兵在战斗中的意志会大大降低。(看到顶点网)张左耀也想说自己是为国为民的大义所在,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太空矿了。 于是他询问胡三他们,结果最终无奈确定下来的理由就是,县府的县尉等人,合伙克扣了南浦应得的军饷,不光南浦,还有许多人的都是他们贪墨了,而这一次,蜀王决定要办了他们。 七百多步外,敌人的身影已经清晰起来,有二十余骑打头,后面百多步兵。二百对一百。 张左耀望望自己人,新兵有的开始颤抖,有的瞪着眼开始发蒙,他突然想起了出发前,胡三的战前动员:“兄弟们,就是他们,就是这些人要断了大家的活路,你们说我们能放过他们吗?” “不能!” “旅帅虽然给了粮给了饷,但那不是我们应该拿的,吾等的粮吾等的饷就在前面那帮王八蛋身上,能放他们过去吗?” “不能!”“不能!” “你们怕了吗?你们是兵,当兵杀人,没什么好怕的,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那时候还刚出了南浦镇,胡三的演讲极为简单,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回应,后来,却是所有人都闷声嘶吼,浑厚而低沉,更是杀气凌然。而此刻敌兵越行越近,四百步,张左耀已经能看见马背上骑兵的脸色十分不好,他也才真正明白胡三那几句理由是多么重要,如果换作自己是小兵,此刻如果没有一点理由支撑,张左耀猜测自己可能会有逃跑的冲动吧,而有了理由,哪怕明知道是假的,那都是一个自我安慰的好东西。 摇摇头,战斗里,自己净是胡思乱想可不好!又看一眼敌人,张左耀举起了右手,只见侧面陡斜的山坡上,近三十个弓手突然一个跃身,一字排开的出现在侧面山丘顶上。挽弓搭箭,斜指远处的骑兵。 也许是逃命太慌张,又或者打击意外了一些,弓手出现以后,一路狂奔而来的敌人尽然没有发现他们,显得那么不可思议。直到近了二百步,前面的骑军一勒马:“贼兵,前面有贼兵!” 张左耀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右手狠狠一挥! “嗖嗖!”弓箭抛射而出,三十支箭似要钻入云层。 “杀啊!” “杀啊!” “杀啊!” 军官带头,拗口东坡呐喊着冲了出来,不一会,本来看似平静的山头即刻站满了挥舞着刀枪的士兵。 “啊!” “啊!” 三十只箭不多,至少十人以上毙命,距离拗口不过二百多步,此时的地势已经变得越来越窄了,原本散乱奔跑的敌人,此刻已经有点一窝疯的挤在了一起,这才有了这么大伤亡。 “别慌,冲上去,冲上去!”敌人的骑军开始指挥。不过显然慌乱之下,他并不是很出色!张左耀预谋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保护弓箭手?当然,不一定是要用人保护,地势条件一样可有。 乱军开始往离开道路,往弓箭手的方向冲去,不过此刻已经是第三波箭雨,付出了近三十的伤亡之后。而弓手一见对方袭来,更是卯足了劲开弓,往大队的抛射改成了对靠近一些平射,少了靠惯性产生的杀伤力,却大大提高了精准度。 离开道路,动作变得迟缓,山势又陡,想寻路上去,那就是找射。两个呼吸,又丢十来条命! 张左耀的人则是站在拗口东坡呐喊助威,他咬牙切齿的想:要是给我一百弓,这种二百整装之军对付一百乱军的战斗根本就能瞬间结束! “回来,回来!冲过北拗口,杀过拗口就能回家!”又有骑军喊话了,张左耀定眼望去,哈,终于出下了,遂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仁罕的四公子,青石县尉李泊洋。不过此刻的李泊洋已经没有了当初英气勃发,他披头散发,徒劳的挥舞着手中的精致横刀。 弓箭还在射,乱军有的开始继续往拗口冲过来,有的则是开始往路边躲藏,可惜,这拗口虽处在河滩边,平缓之地到河滩确有一道洪水冲刷出的陡壁。再想上来就要要攀爬拗口西坡尖崖。也就是说跳下去也就等于困在下面,他们无处可藏。而他们要从越来越窄的道路上冲上拗口,那就要绕从拗口东坡脚下。 “弟兄们,反抗格杀!冲啊!” 眼见乱军冲到了东坡脚下,距离拗口还有五十步的样子,张左耀下达战斗命令。特旅的士兵成波浪状漫过了东坡南面。 也许觉得根本没有希望带走这些士兵。骑军二十骑,除了落马的几个,此刻似乎渐渐放弃了步军。他们开始加速脱力,往拗口冲去,张左耀把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冷笑,随后看也不看,扬起手里的横刀,一跃跳下面前的一道小坎。随着人浪冲下山去。 “杀!” “我砍死你!!!” 本来只是喊杀声,随着从东坡上冲下,各个什长所带领冲头的人浪与乱兵撞在一起,粗口开始随着鲜血四溅。一边是奔命十多里的乱军,一面是以逸待劳的生力军,结果不言而喻,情况不张左耀预想的还要好。 “集中,集中,别散!”张左耀在嘈杂的战场上撕声叫喊,他身旁并没有敌人,一来楚夜等人一直守候在身边,二来迅速占领东坡脚下的道路,乱军顿时被分成了两块,前一块拼命追赶已经彻底脱离的骑军,而后一块则是退后也不是,前进之路又被特旅牢牢的挡住了。 “跪地不杀!”战场上,话是需要传递的,以张左耀为中心,跪地不杀的声浪开始传开。 “喀!”骨骼声响,胡三的刀又一次切进一个乱兵的肩头,他企图冲击道路上开始集中的特旅。胡三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一拉刀身,一道鲜血喷涌而出 “啊!”乱军倒地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过他的痛苦也没有持续,胡三身边的一个帮手,直直的粗制长枪一伸,“噗”,枪头刺进了乱军的喉咙。而木制的枪身却不知为何抖得厉害。张左耀瞥了一眼,这是个新丁,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杀人。 胡三伸出右手拍拍新丁的肩膀,新丁的身子猛的一颤,抬眼看着胡三,而此刻,胡三已经收回手,举起钢刀向后路的乱军走去:“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新丁再一望自己枪下的乱军,早已没有了生气,猛吸一口气。新丁手上用力一拉,枪头带着粘稠的血丝扯出了乱军的喉咙!新兵只觉胃里一阵痉挛,急忙抬头不看,吐气,抬平长枪,夸过被自己杀死的敌人,新丁追着刚才那个长官的背影而去,口里喊着:跪地不杀。 指挥的人是白波,此刻他刚挽弓,不过却不射,只用他冰冷的双眼扫视陡坡下的战场,又有一处后路乱军想要聚集 “上箭!上箭!”其实弓手一直在自由射击,不过白波一喊,发了箭的赶紧再次从箭壶里抽箭,都是老兵,动作很快;而己经装好箭的则是抬手瞄准白波弓箭的方向。 “嗖!”白波的箭撕裂着空气,向着聚集的乱兵飞去。几乎是白波的箭穿透一个士兵手臂的同时,白波身边嗡嗡的一阵弓弦声响起。二十多只箭如风般集中飞向了白波弓箭所射的方向。 “啊,啊!”四五个人被撂倒,有人不止中一箭,当场就没了气息。而周围的人则是抱头逃串,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别杀我,别杀我!”终于有人尝试丢掉兵器,跪地大声呼喊,而特旅士兵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迅速越过此人追着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乱兵而去。 “我跪,别杀我!”又一个丢掉武器。一个接一个。这一截击,起码杀掉四十人,弓手解决掉二十几个。还有将近三十多人跪地求饶。 “胡三,甲队前面列队,乙队甲乙丙什入列,其余人看押俘虏!”战斗还没完,张左耀立即下达命令. “列队,列队!甲队在前,乙队甲乙丙!”军官都开始嘶喊。训练的效果终于体现出来,好似条件反射一般,一听列队,所有人都奔忙起来。而胡三则是大步跑向张左耀,直到离他将近三步停下,转身立定。什长寻找到甲队队正胡三,也都集中过来,一个纵列拉开,其他士兵则寻找并挨着什长站立起来。 半分钟没有,一个右边整齐方阵列到了张左耀面前。,左面残缺一些的是那十个弓箭手(特旅只有十把弓,剩余的弓箭手是人家普宁旅的人),可能还有一些受伤的阵亡,目前不知。 “完了,我怎么跑前面来了!”张左耀刚才得意一下子,转头想要发令小跑追赶那十几骑和追赶骑兵的十几个步军,却发现自己站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旁边是楚夜,后面是胡三,而远处,白波正领着弓箭手滑下陡坡。 第六十八章 围战拗口,不学好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无奈,他总不能下令,你们上,我殿后。.这是冷兵器时代,讲的就是身先士卒,做不到也就算了,如果还特地躲躲闪闪,这个将领基本上没后门的话也就玩完了。 “小跑步!”扬起手中的横刀,张左耀转身对着拗口前进,而此刻,他也看到了目标,那十几骑军和最后二十来个步兵。 脚步声响起,方阵跟着张左耀的步伐开始前进,前行的速度并不快,但步频很快,直到形成统一的小快步,“轰!轰!轰!”最后,伴着扛在肩膀上的横刀,木枪等武器的摆动,前行的方阵步伐开始变得有些颤动人心。 此刻,不光刚才战斗的士兵感到热血膨胀,连胡三,白波,周大等老兵都变了脸色,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平时训练的简单列队,行军能这样运用,更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效果。要知道,几个呼吸之前,这些人还在和一群乱兵作战,而此刻已经整齐而威猛的扑向下一个目标,没有一丝慌乱,他们都是打过仗的人,非常明白想要在战场上组织起列阵的士兵是很难的。不过到特旅,这个困难似乎变成了笑话。 其实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此刻他们为优势军,胜利带来的喜悦能稳定很多事,如果换个处境,他们刚被打败,又有人追击,再想做到这样,怕是就不那么简单了。不过此刻没有如果…… 特旅的官兵此刻都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左耀此刻却一点不感高兴,他的心跟着自己的脚步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远处的骑军没有下马,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敌人为什么要下马?因为要逃命啊!此刻,拗口已经被封住了,全是石堆,几乎就砌成了墙,而这一切自然是在刘九的那普到了以后就开始做的。而路障后面,立着的,是一层叠一层的普宁旅长枪兵。 和南浦特旅不同,刘九人家是真正的义宁军老兵剥离出来的,当初张左耀分发物资那是有多少给多少,所以,张左耀是特旅三队的编制,人家是普通旅,两队编,可是弓就配备了二十把,比张左耀多了一倍;横刀装备了一个队,长枪装备了一个队满装;张左耀如果此刻是满编三队人马来,那就有一队此刻要拿木棍上场表演了。 “停!”张左耀抬手。 “立定!”胡三则立刻下令,方正停下了脚步。就像一根钉子,钉在了拗口前的斜坡前。 “妈的,他们为什么不下马?”张左耀原本的估算了,这些逃命急疯了的骑军,看到无法骑马冲过去,如果还想逃,肯定会下马冲杀过去的。可此刻他们却没有。 “李四将军,下马受降吧!你跑不了了!”拗口东坡有两条稍缓的地方可以冲下来,一面是张左耀下去的那边,杀向来路,另一面,则是此刻喊话的人刘九所站的位置,直接冲下去,那就是骑军所战立的地方。 踢踏!踢踏!几声踢响,披头散发的李泊样骑着马从护卫着他的骑军之中站了出来:“我呸,就你个无名小卒?还想让我降?笑话!” “哈?不服?不服你杀我啊?”说着,笑着,刘九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命令:“弟兄们,飞石伺候!” 只见山坡上几十个普宁旅士兵弯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给我,砸!”刘九笑得开心极了。张左耀则是摇头苦笑,这家伙,真能玩,打仗也玩,只见普宁旅的士兵人手仍出一块小石头,没错,就是石头,很小,还沾着拗口东坡上的泥土,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攻击行动是很难造成伤害的,至少身体上的大伤害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张左耀知道,这一定让李泊样伤心死了。 “你……安敢!”这不,李泊样抬手挡住小石块,气得咬牙切齿的开骂:“你们不得好死?义宁军强占青石有什么用,赶我走又有什么用,我李家不会放过你们的,蜀王更不会放过你们的!” 刘九一听,乐了:“啊,哈哈。啊,哈哈,李泊样啊李泊样!你算个狗屁四将军啊?要不是你父亲,谁认识你是哪根葱?一看就是个狗头猪脑的家伙,你也不想想,不搬掉你父亲,谁敢动他的宝贝儿子?蜀王不发话,谁又敢杀你父亲那样的一方节度?你个方脑壳!” “不,不可能!” 李泊样终于失去理智,他一跃而起跳下了马,提起他哪把精致的横刀就往东坡上冲。却步履艰难,加上披头散发,活像个疯子。 “四郎,别去!” “四将军!” 其他骑军纷纷开口,迅速有十来个跟着跳下了马,追上去想要拉回李泊样,可惜晚了,李泊样已经爬了上去。 “呼!”张左耀松了一口气,他一点不怕李泊样,但是,那些骑军他害怕,记得在南浦的时候第一次见李泊样,有好几个老将跟着,或拿陌刀,或拿马塑,铠甲斑驳,脸色冷峻而体格彪悍。绝对都是战将,即便不是什么好将军,张左耀相信他们的个人武艺肯定也不差;和那边布满路障和长枪的拗口比起来,貌似自己处在低势的百人方阵更合适打击。他可以想像一群悍将一勒缰绳,跃马而起踏入身后自己的阵列之后,长长的陌刀刀峰带起的大片残缺肢体。 这不是想象,很快,那群下了马的骑兵就验证了他的担忧,李泊洋逆势而上,两个普宁军的士兵借着高处猛砍而下,李泊洋举刀硬抗,堪堪招架住,就在这时,下马的骑军和蜂拥而下的普宁军士卒几乎同是赶到,半山腰的一场混战展开! 顷刻间高下立判。只见陌刀锐利的横切挡开开了所有企图阻拦他的短小横刀,不顾一切切断了刀锋前进道路上的所有肢体;而马槊的巨大贯穿力则是撮穿了战将们面前所有的皮甲以及包裹在皮甲里的血肉之躯。 “啊!”…… 惨叫声一片! “杀了他们,兄弟们上!”刘九看着靠下的弟兄们尽然占着地势被人屠戮,双眼血红的嘶喊着也杀了下来。而拗口那边,路障背后的长枪兵爬过石头砌成的障碍,也蜂拥的冲了出来。 “旅帅!”胡三望着这一切,有些犹豫的喊了一声张左耀!张左耀却抬手阻止了他,而是对着身后的方阵吼起来:“弟兄们,袍泽在流血,冲啊!杀光这群吸血的狼!!!” “冲啊!” 张左耀知道胡三想说什么!这群人很难对付,没错,如果等上一等,刘九能把他们脱死,适当的时候加入战局,也许对特旅更好……不,张左耀不能这么干,遂州这次说乱又乱起来,至少说明张左耀所知并不全面,这仗那天还打,他已经不会再仅仅靠记忆去猜测,而此战因为李泊洋在这里,不久后必将公开于世人,所以,不能给南浦特旅留下见死不救的恶名…… 后面的特旅已经冲了上来,张左耀最后望了一眼胡三,双手握刀靠右肩立了起来。又看看楚夜,看看扫一眼奔跑中的杜尚强,周大,以及最后刚刚赶到的白波! “杀他娘的!”张左耀一马当前冲了出去, “杀啊!”楚夜冲了出去。 “哎,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身先士卒!!”胡三笑了笑,随后也扯开了喉咙:“杀啊” “呼”“呼”“呼”张左耀的耳朵嘈杂开始消失,眼里只剩下一丝微光,照亮的就是那里矗立的最后三个骑兵,以及二十来个兵丁。近了,更近了…… 困兽犹斗。既然知道必死,自然有人会拉人垫背,有人迎着特旅的方向就冲了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左耀。 “嗖!”箭比人快,距离张左耀还有十步左右,冲过来的第一人,带着前冲的惯性滚了过来,把插在额头的箭支都折断了。鲜血洒了出来。如果张左耀回头,会看见白波一边跑一边已经又一支箭抽出了箭壶。不过他没有时间回头,紧随白波一箭赶到的是一波箭雨,惨叫伴着血液飘飞,五六个步兵到在地上。 “噗嗤!”普宁旅枪兵的长枪捅穿了一个步兵的皮甲。 “啊!”步兵一点惨叫着,却不时倒下,他挥舞起手里的钢刀,大力劈砍而下,枪兵想要拔出枪,却被惨叫的士兵拉住拔不出来。 “咔嚓!”枪兵的一支胳膊被卸下。还还他的战友迅速扑上来,又是一枪刺穿了发狂步兵的喉咙。 “我杀!”张左耀一个斜劈,没有什么章法可言,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对着虽然中了一箭却还是死命举刀扑向自己的一个士兵面门狠狠劈下。 “铛!!!”对方举刀就挡,不过显然受伤了手臂力气不足,身子一顿,刀子垂了下去。 “我砍!”张左耀提刀轮圆了又是一刀。 “扑!”横刀刀峰对着面门去,对方却避开了,只劈在了对方肩头,没有欠入太深,张左耀知道自己力气小,立刻一拉刀锋,一道献血顺着拉动的方向飞去,打在张左耀的脸上,来不急抹去,顺势一递横刀,带着血槽的刀锋捅进了哪个士兵的胸腔,鲜红的刀子再次沾染粘稠的血液。似乎捅破了什么,张左耀德刀子微微一顿,而步兵的身子缓缓跪倒。 “杀啊!”特旅的士兵在呼喊,盖过了敌人的惨叫……张左耀拔出刀子抹一抹脸,他周围是楚夜,是胡三,是围过来的杜尚强,周大,周二,还有持弓立在他们身后的白波…… 涪水河的水还在流,无视身边发生的杀戮,这本就是个疯狂的年代,蜀地的安稳也只代表了和其他地方相比而已,并不是多和谐。冷风吹来,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好!好!好!哈哈!”刘九张狂的大笑,他的脚下踩着的是奄奄一息的李泊洋,他的周围,是满身血污的普宁旅士兵,以及躺在地上呻吟的袍泽,还有十几具横七竖八的战将尸首:“领张兄,刘九小看你了!是个汉子,今天的情分刘九永记于心,你这个兄弟刘某交定了!!!” 第六十九章 战事了,蜀王新令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战斗结束,张左耀并没有多兴奋,很快白波统计了损失上来,特旅战死九人,有两个是在拗口围攻时被步军所杀,一个死于东坡的冲锋,而六个则是被最后没有下马的骑军长兵器所杀。(看到顶点网) “还有二十几个受伤,都不算重。回去养养很快就能好。”白波长出了一口气,比战前估计的好多了。 “这可是守株待兔,以逸打劳,以多打少,十损一啊!”听了回报张左耀却是痛心疾首。 士兵们都在打扫战场,刘九朝张左耀走了过来:“张兄,刘九真心谢你!其实,很多人这个时候,不会来参合的!” “呵呵!”张左耀不想解释什么,他不想用弟兄们的命来结交什么义气,如果不是为了将来可能的战斗,他甚至可以选择不来参加这场阻击。见张左耀不言语,刘九有些不解,他倒是知道张左耀只是在为死掉的士兵感叹,但打仗那有不死人的?普宁旅这次死的超过二十,伤的更多…… 只是觉得张左耀有些妇人之人,不过这并不影响刘九感激张左耀。而没管刘九什么想法,张左耀先安排好周大把特旅牺牲的士兵送回南浦,便准备前往县城复命了。 “列队,全体都有!列队!” 远远的望着青石县斑驳的百年城墙,张左耀皱起了眉头,县城城里有几处冒着浓烟;不知道是自己不祥还是县城是自己的不详之地,他两次入县城都是战火爆发,硝烟滚滚。摇摇头甩开这个可笑的想法,看看旁边迈着齐步前进的特旅,张左耀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等走进了,胡三已经站在城门不远处等候。他是骑着老马,先行回来禀报战况的。一见自家人走得进了,胡三一阵小跑上前来找到队伍后面的张左耀:“旅帅,赵校尉要把俘虏带到南营,还宣旅帅和刘旅帅一起押李泊样到县衙。” 张左耀点点头,转头对走在后面的刘九喊到:“刘兄,刘兄!” “张兄,赵校尉有何安排?”刘九跑来,也已经猜到是县城有安排了。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交代一下手下人押俘虏绕城到南营,然后等候,张左耀则带着胡三,楚夜,以及两个亲兵入城去见南营赵校尉;一起的自然有刘九和他几个手下,以及用人架着,浑身困着止血布带的李泊样。 其实,就算没有听人报告县城的战况,张左耀此刻看看执勤的北门卫兵平静的脸色,再看看北门一点战斗的迹象都没有,对照赵校尉战前透露的一点计划,他便已经能猜测出这边的战斗经过。 原本,南营一共有四百人。而李泊样,除了他自己带过来的义胜军亲兵三百以外,还有四门新拉拢的守军四百多。倒是有消息,李泊样刻意扩编,四门守军实际已经有五六百了。看起来似乎李泊样实力更强一些。 不过,就在几天前,便是计划这一切的赵廷隐将军,派了张左耀见过的哪个裨将赵欣何带来赵将军的一个亲卫营三百精锐,穿过张左耀刚刚修好的青石栈道,经南浦抵达青石,驰援南营而来。这样一来,从人数上讲,南营还调来同是义宁军的南边南陀山一个散营已经超过李泊样的人。而从战斗里上讲,南营都是义宁军右卫营的老底子,不算差;保宁军的援兵更是一个总镇五州的大将之亲卫,能差吗?余下的张左耀特旅,南陀山散营,普宁散营倒是差一些,这也才让他们有了其他任务,而不是攻击县城。 反观李泊样一边,他的亲卫自然还行,不过四门守军则一言难尽了,人数都且不论,先说人员。尽管他们大多数都是新军或者在义宁军本就不算很受信任的军官,在李泊样一来青石任县尉以后便轻易的拉拢到自己手里,站到了南营的对立面。但是,说他们对李泊样多忠心,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时间太短了。 而县城这次的战斗,总体上讲,基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先是昨天南营有人化妆成百姓入了县城,人数在一百左右,包括赵校尉手下一个旅帅,早晨这些人聚集到南门,而南门城头的守军一睁眼,看到的是城外列队成阵的八百大军。守将慌乱之下,又听人报城内有百多熟人求见,无奈之下,守将见了南营的那个旅帅。 这事情其实根本就不必说多少,只一句:此事乃蜀王羁押李家治罪,南门守将就立刻宣布南门畅通了。而此刻的李泊样自然也接到南门有变的消息。不过还没等他应对,南营的大队人马已经开进了城,快速赶往城北李泊样哪三百精锐驻扎的地方以及李泊样办差的县衙。 一来是在城里,二来事发突然。城北营房里的李泊样亲兵,很多都没有披甲挂刀,如何是一路杀气腾腾赶来的保宁军精锐已经二百南营士兵的围攻,一顿火箭就烧死不少。倒是唯一意外的是李泊样县衙的守卫都是亲兵。眼看县城乱了,李泊样就带着这些人以及在县衙辅佐他的那些老将领直接杀出了包围圈。不过等他们杀到城北营房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再想退,又发现到处都是南营兵(保宁军)。 本来县衙就只有百多人,一路上收拢一些自己人,但冲杀到营房,又冲到北门,李泊样痛苦的发现,自己身边只有百多散兵游勇了。 有个插曲到是挺滑稽的,北门守将是个缩头乌龟,县城一乱,他就派人打探,很快知晓南营入城的事,他倒是想投降,可是他却迟迟没有接到南营劝降的命令,也没有看到攻击的部队。左等右等,他却等来了李泊样的百多残军。打打不过,不打,自己已经决定站在南营一边,不打说的过去?最后,这傻帽想了一个办法。他打开城门,撤掉了城楼下所有的士兵,全部上了城楼上,不停的射箭,李泊样自然不傻,随便找来几块木板遮挡,上马就冲出了北门,到是后面的步兵被弓箭射杀一些,但还是跑出去大部分。 南营没有派人追击,赵校尉一来需要尽快扫清县城的余党,别说,亲卫就是亲卫,不愧是李仁罕亲自派给自己儿子的悍勇之士,这些人哪怕只有一个人,都敢提刀杀出来,给南营造成不少麻烦。二来,便是怕有意外,李泊样带着大队人马北上,南营需要追击的话,这才安排了普宁一个旅以及南浦特旅抢先占据拗口。此刻李泊样带着百多惊弓之鸟去对付两个旅,就是找死。 县衙,此刻一片繁忙,许多人进进出出,除了士兵,也有一些文士,不过大多战战兢兢,低着头走路。里屋,张左耀见到了赵裨将以及赵校尉 张左耀交付了命令,静静的和其他军官一样站到了一旁,刘九也在他身边。此刻赵庆荣正和赵欣何说话:“将军,不知赵使君还有什么安排没有?” “这事情那轮得到使君安排,自然得听蜀王的!咱们的事情已经完了,就看北面方义蜀王那里是否顺利了,等着吧。对了,李泊样也找个大夫看看,他要死于乱军之中还好,既然没有,可不能死在你我手上!”赵裨将显得老神在在,让张左耀很看不顺眼,不过只在心里,特别是想起那几个武将逆势而上杀了刘九一个措手不及,张左耀更觉得这个赵裨将说这话像放屁:“他奶奶的,你说得好听,有本事,你去杀他啊!” 又不能走,作为武将又没什么事,张左耀只得和刘九偷偷的说说话打发时间。也没聊什么,就是说说刘九家世啊,从军三年多的趣事什么的。不时有人进屋跟赵庆荣禀报些什么,张左耀偶尔听听,就是各门职务,安排等等,也就没了兴趣,这些事情轮不到自己操心的。 “报!!!!”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呼喝,一个穿着铠甲的令兵走了进门,注意,不是皮甲,而是铠甲,铁片的,虽然只是极为简单的两页胸甲,这太他妈奢侈了,要知道,这屋子里大多是旅帅级别的军官,而九成的人身上没有一块铁片的,但从装束判断,铁定是个士兵没错。 “是赵校尉,赵裨将吗?”小兵开口询问,语气冷漠。而堂上说笑着的赵校尉和赵裨将对望了一眼,开口回答,意外的是没有一点怒气。 “我是赵庆荣!” “我是赵欣何!” “蜀王有令,通告蜀中各军,遂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李仁罕谋私军意图不轨,已伏诛,义胜军就地解散,抽调留用军卒入新建之武信军;令,青石南营即刻派人押解李仁罕一案有关人等北上,不得有误;令,青石县县尉暂由南营赵庆荣校尉代之,待遂州新任刺史上任再从新任命。令,由县尉安排,青石县即日起,征调三营待命,随时准备出征。” “末将遵令!” 传令兵自然要回去复命,不过确是在赵庆荣以及赵欣何的招呼下出了门,留下一屋子议论纷纷的小军官。娘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一个小兵可比自己威风多了,张左耀郁闷的想着:“刘兄,这征调三营是什么意思?” “唉,要打大仗了!”刘九一脸的无奈。 张左耀一听吓了一跳,想想又松了口气:“呼,还好,你我都是驻军,论不到你我,呵呵!” 刘九奇怪的看了一眼张左耀,似乎更看不透这个自己欣赏的袍泽了“谁说驻军不打仗?你没听吗,青石出兵三营,三营,不正好吗,青石就三个散营!” “啊?”张左耀扯长了嘴,心扑通扑通直跳:“不能把,那我们的地盘谁来接管,以后……!” 第七十章 千头万绪,备远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兄,这倒是多心了!咱们是驻军,定下来岂能轻易改?哦!吾等在战场厮杀,结果老底便宜了别人,谁还能安心打仗?”刘九以为张左耀担心地盘被人抢,及其细心的解释着。(看到顶点网) “哦!”张左耀那里在乎地盘来着,他无牵无挂的调任那里都无所谓,不过当初被张忠杰拉来当兵就是想着蜀地战事稀少,考虑在这拳头最大的时代里,军伍也是个不错行当这才混了进来,这可倒好,从青石打到南浦,又从南浦又跑回来借着打,现在更扯,还有被征召出征,没完没了的打。拗口一场围堵,都算不得真的大战,如果特旅被征召,他要带着上百儿郎上战场,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诸位,诸位!”张左耀正想着,两赵送走令兵回来了,赵庆荣抱拳向自己的下属:“这次事情圆满,仰仗各位袍泽了。” “为校尉效命,莫不敢从!”站前排的一个军官回答! “莫不敢从!”后面的纷纷回礼,张左耀也不例外,这是一个礼节,表示此事暂时完结大家辛苦。 “好吧,此事后续,只得听蜀王吩咐了!”坐回屋子上首,赵庆荣对着一干军官说到:“刚才得到的消息,李仁罕出城迎接蜀王,被蜀王亲卫格杀于大帐前,同时被杀的还有随他前往的方义县县令等亲近,其余党众则是被抓,随李仁罕前去见驾的三千义胜军,军官被分开召集控制,蜀王亲见三千将士,保证此次事情只是李家人所祸,绝不涉及义胜军士兵。而于吾等一起动手的,还有遂州方义,长江,蓬溪三县,以及简州普州驻军,成都府也有禁军,把李家上下下下一网打尽了。还好咱们没有什么失误,不然脸可就丢大了。” 想了想,赵庆荣又想起大家此刻最关心的事情:“对了,关于蜀王征召令一事,南营要稳定各方局势,无法调动;调令已下,青石应征本县尉已思虑好了!” “王啊牛!” “在!”一个中等个,身材壮硕的中年军官应话而出,在堂前站立抱拳行礼。 “你领南陀山驻军营出征,立刻启程回去准备!准你扩编一旅驻守南陀山!” “遵令!” “刘九!” “在!”张左耀身边的刘九应话而出,看得张左耀直皱眉头! “此次你与南浦旅擒拿李泊洋有功,特酌升你为普宁乙营副营官,领营官职,率乙营出征。” “领命!”刘九一脸笑颜。 “张左耀!” “在!”张左耀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开骂了,本来还报一线希望刘九的猜测是错的,不过当自己的名字一出现,他就知道没得选:“他娘的,还真是这样!” “左耀!老校尉早交代过要重用你,你也确实不错,这才几个月,已经把南浦守军锤炼得有莫有样了,不过,还是那个理由,你资历尚浅啊!”说着,赵庆荣一脸遗憾的望着张左耀,好像对他多重视一般。 “属下明白!”张左耀更郁闷,是该感激涕零吗?他在心里揣测。 点点头,赵庆荣正式命令:“不过你也不必灰心,此次出征,南浦旅特准扩编一队,普宁旅协下,好好干!” “遵令!” …… 急匆匆的出了县衙,张左耀快步往南营赶去,刘九告别的时候告诉他,一般来说,传令兵的随时出征也就是最多一个月,最早半个月时间出发命令就会下来。 “妈的,这次看样子得远征,那会是打哪里?如果是北面,应该会在剑州附近征调部队,遂州,更多的是面对东面,而此刻,应该是想看后唐的局势借机谋利吧!”一边走,张左耀一边猜测这次孟知祥大举用兵的意图:“可是不对啊,不是说孟知祥与民生息,少有乱战吗?这怎么又想起争地盘了?” “遂州往东,那是果州渠州,此刻已经在两川治下,再往东,那是万州,前段时间就是因为宁将军进驻万州引起还引起了东川一阵慌乱,修复栈道的事情都被下令要停止。应该是要解除这个威胁。对了,后蜀的地盘应该最后扩展到了夔州施州地区,此刻都还在后唐宁江节度使手里,应该是吧!” 摇摇头,张左耀只能想到这么多。突然想到什么,张左耀定下了脚步。 “旅帅,怎么了?”不明所以的胡三问到。楚夜和卫兵都四处张望。 “胡三,记得这里吗?”张左耀突然问。 “这里?啊!原来是这里!”胡三左右看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攻打县城那天晚上初次相见之地,周大兄弟还在这里出了一幕兄弟情深的故事。 胡三一下也颇有感慨,这短短时日,变化太多了,不知何时,大家也许都快要忘记那一夜了,当初聚到一起冲城门的,此刻还活着的也不多了:“不知何家大嫂怎么样了!” “正好路过,去看看吧!”张左耀自然记得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孤苦女人。 本来离这里也不远,不一会,张左耀就到了地方,还是那间织满蜘蛛网的茅屋,还是那扇嘎吱嘎吱作响的木门,没有关,张左耀轻轻推开木门,屋子里也没有动静,他一眼就望见了哪个自己喝粥的矮桌子,还是周周正正的放置在屋子中央:“何嫂子,大嫂?” “出去!”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害怕,带着惶恐! “小家伙,是我。记得吗?喝粥?还有黑衣叔叔!记得吗”张左耀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哪个要保护妹妹,勇敢来喝粥的男孩子,何大嫂的大儿子,不过此刻他正学着母亲,拿起了那把可笑的锈迹斑斑的菜刀,颤颤微微的对着闯进家里来的外人。 “哐当!”菜刀掉在了地上。 “呜!!!!”孩子记忆力不错,认了一会就记了起来,然后这个张左耀记忆里坚强的孩子眼泪汪汪的嚎啕大哭起来,然后一边哭一边走向张左耀;张左耀蹲下身,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不哭,不哭,乖,孩子,娘亲呢?” “娘亲……病了!……在床上!” “不好!”张左耀一下意识到不好,进门半响,孩子哭了一会,家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以为何嫂子不在家。快步进屋一看。隔间的几块木板草垫上,何家嫂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哪里,而所谓的床旁边,她的另一个孩子,哪个张左耀没分辨出男女的小女孩正瞪着大眼,一眨一眨的看着抱着她哥哥的张左耀。 “孩子,过来,叔叔抱!”张左耀心理一阵颤动,一边说,一边给胡三递眼色,那边小女孩却没有挪动身子, 胡三急忙走了过去,怕吓着孩子,他还绕得远远的,刚想伸手试探,却立刻停手了,因为他发现何大嫂已经无血色,眼睛泛白,怕是走了有些时候了。转过头,胡三悲伤的对张左耀摇摇头,算起来,特旅所有的现任军官,何家大嫂都可以算半个救命恩人的。 带着孩子做到外屋,命令卫兵去弄些吃的回来。 “孩子,娘亲要去寻父亲,她托我照顾你们,你们跟叔叔走好吗?”张左耀此时此刻,心理总有种思绪,说不出来的困扰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每当他觉得这个世道已经坏得不能再坏的时候,现实却总会残酷的提醒他,这是个乱世,这个世界的黑暗你并没有完全认知。 “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小男孩问。 “……只要你们听话,很快的!” “二丫最乖,听话!” “操办一下,回头咱们一起来拜祭大嫂!”小声的交代胡三把何嫂子的后事办了。张左耀抱着女孩,把男孩交给了楚夜抱着,再看一眼隔间里躺着的人,然后转身离开了茅屋,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无情,但此刻,他需要尽快安排好南浦镇的事情。 既然是要准备出征,此次战斗的处理自然是不需要特旅的人做,来到南营,传令下去即刻开拔,特旅的九十余人便动身回南浦了。自然,同行的还有九具袍泽的尸首。 “旅帅,这怎么办,咱们就只有两个多队的人马,这半个月内想要扩充出一个多队,怕是不成!总部能带着新兵上战场吧!”一边赶路白波一边听张左耀说事,最后想了一想,总结出最关键的问题。 “难也要办!军令如山,不去是不行,去,想要保住更多人的性命,那咱们就绝不能带着空额去,不光要有人,还要有武器……这些我来想办法!你最重要的任务是训练好人马,这次咱们去打阻击,也就拦人,就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这些晚上咱们再议。”张左耀又想起还有何嫂子的事情:“对了,那两个孩子,算了,我再思量一下!” 千头万绪,张左耀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也不知道其他的那些穿越人士怎么能如此精力丰富:“唉,世道不好混啊!” “旅帅?“ “啊!没什么!” …… 第七十一章,购军火,捶打新军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时间一晃就是七天。(看到顶点网)张左耀这心也总算平复一些,该来的总是要来,在这让人迷茫的时代里,与其想方设法的去躲,不如想想怎么面对更实际,因为躲也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揽下的。 何大嫂的孩子,最终留给了伙房的刘叔照顾,当然伙食费算张左耀德。他打算等这次远征回来,找个先生让孩子读书吧,算是对大嫂的一点报答。而此刻,张左耀忙着的是锤炼一下部队。 “都给我精神点!”张左耀又看到一个摇头晃脑的:“你他娘的是不是敌人冲过来,你也打算一闭眼糊弄过去?啊?记住,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本色!不是要折磨你们,而是要你们懂得忍耐,懂得坚持。” “给你们打个比方!你是步军,战场上有一个骑兵向你快马冲来,有人肯定想,步军如何能单打打过骑军,是的打不过,那怎么办呢?转身就跑?你跑个屁,两条腿你还能跑过四条腿的?背对敌人,你还想躲过人家的刀子?所以,转身跑肯定是找死。不转身,怎么躲呢?那你就要在心里算计骑兵和你的距离,你要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敌人,直到你估计敌人在这个距离快马无法像人一样转弯,横滚而去。这样,你就保住了命……!” “如果敌人冲锋到你面前,你要死死盯住他的刀子,眼都别眨,看准他提刀的手势,离你的距离。起刀要么挡,要么还击!” “但你要想做到这些,你就要面对敌人骑兵而不生畏惧,面对敌人的猛扑不会害怕。怎么做?就是现在这样,锻炼心力。” …… “跑快点!他娘的!没吃饭吗?前面一百步就是我军营寨,跑慢了敌人就追上来了,你们想给人活剐了吗?阿?” 还是军姿跑步,不过张左耀这次没有强调是命令,而是不停的解释各种战斗情况军姿跑步的潜作用。还好,不说作用到底多大,但起码什长们都发现,士兵的情绪小了很多。 “快点!”张左耀又一次在校场的中央嘶喊。 “旅帅,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胡三这些天也挺忙的,但张左耀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张左耀回头看一眼胡三:“自己琢磨的。什么事情?安排你筹备的粮草怎么样了?” “哦。还好,李家那边很大方,要什么给什么!”胡三一脸的不解:“不过旅帅,都说了咱们应征,粮草会有人负责,何必自己麻烦呢?” “有备无患吧!到底什么事?” “李家娘子来了。在营房里等着!”胡三又开始挤眉弄眼。张左耀一伸手就要打,胡三飞一般的闪到一旁:“旅帅,无故责打属下可是要关禁闭的哦!” “关就关,老子关过,怎么的?给我看好了,跑完这圈,你给他们讲用刀!讲不好,看我们谁进禁闭室!”张左耀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朝军营走去,留下一脸无奈的胡三,悔恨自己说漏了嘴,旅帅的那个禁闭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点着蜡烛,开着门和别人是不是一样的。 摇摇晃晃的朝营房走去,张左耀想起了李家,从县城回来之后,他第一个地方去的便是李家,没有料到的出征,让张左耀无奈再次向李家开口寻找帮助,南浦旅扩充出兵,关于兵器他只领到补充的一个队,十把横刀四十杆木枪。这和张左耀德要求差距很远,如同抓李泊样拗口一战的时候,如果他能配备一百把弓,也许他一个弟兄都不回死。而这个问题和白波一讨论,得到的结论让人很失望,以弓为例,不仅对制弓在材料要求十分严格,对具体的制造步骤也有细致规定。 “取六材必以其时,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寒冬时把弓臂置与弓匣之内定型,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冬天剖析弓干木理自然平滑细密;春天治角,自然润泽和柔;夏天治筋,自然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自然紧密;寒冬定弓体,张弓就不会变形;严冬极寒时胶、漆完全干固,故可修治外表。春天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如此繁复的制造程序,也就是说,至少需两年时间。并不是过家家一样的找根木条一拉就成。 在制弓作坊中,由于各项工作可交错进行,流水作业,故每年都会有成批的成品,但就一张弓而言,其工时是无法缩短的。其他武器如陌刀,横刀,都是如此,马槊等重武器更是长达三五年不等;也就是说,即便张左耀可以找到工匠,有足够的钱投资兵器作坊,要使用作坊里出来的武器,起码也要两三年以后了。 “李娘子好!”来到营房,李珺怡一席白色裘泡披肩,红色裙摆,落落大方的坐在左侧木凳上,而他旁边则是坐着一位四十几岁的长须中年男子,张左耀又看了两眼,确实不认识:“这位是?” “旅帅好!”李珺怡起身微微欠礼,微笑了一下,这才介绍起来:“这位是成都府辛家匠铺的遂州府掌柜辛大掌柜!” “张旅帅好,李娘子抬举了,在下辛柱!” “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快请坐,请坐!来人,沏些茶来,快点!”张左耀正愁着,这下可算盼来了,不过他的心也在滴血啊,李家生意人,又岂会平白无故帮忙,都是有代价的,张左耀付出的,是他目前唯一挣钱手艺,酒坊提纯方法。当然,张左耀承诺在出征之前与李家共享此技术。如果李家不愿意与张左耀合作,随时可以另立酒坊。 “既然是李娘子牵的头,辛某也就不拐磨子了,张旅帅要买件称手的兵器是吗?”辛大掌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辛家别的不敢说,这兵器一事倒是颇丰……!” 那边还没说,张左耀这边一听就急了:“辛掌柜,此话从何说,在下可不是买自己的兵器。我是要买些……!” 张左耀这边说,却发现李珺怡那边死命的对自己摇头,他只好停下,只听辛柱无奈的对李珺怡说到:“额……李娘子,这可不是为难在下吗?哎,罢了,罢了,辛家入遂州李家没少帮忙……张旅帅,话可不能做这么说,朝廷有令,严禁私购军械,辛家做这买卖也算艰辛,还好各大家卖些面子,时常照顾一二,购置一些称手的兵器!” 张左耀略一沉思,暗骂自己笨死,人家话那叫行话,私购军械不合法,但购买一点称手兵器却是可行的,那么多少算私购这就有待界定,不过你自已要懂规矩,明摆着说你要给谁谁谁买多少,那就不合符这门生意的交易规则。如果人家不看李家的面子,怕是转身就走了…… “张某唐突了,呵呵。倒是想卖一些合适兵器!不过不知道贵店提供何种样式的?”既然已经出了洋相,张左耀烨就不在呼无知到底了。 “好说,好说,辛家世代为匠,目前成都府,简州剑州都有匠坊,遍布蜀地,哪怕侠客定制刀具,辛家也能赶制,说句大话,应有尽有。”辛大掌柜虽是自夸,不过却显得平静,显然,说着是很有底气的。 “那好,李娘子在,我想辛掌柜也亏不了在下。”乐呵呵的,张左耀撇了一眼李珺怡,只见人家一瞪眼,显然对他擅自用她的名义压榨别人很不满意,不过张左耀只当没看见:“首先是弓。辛掌柜有多少把?” “张旅帅又犯糊涂了,旅帅一个人用,能用多少?不过,辛家倒是有些囤货,如果张旅帅喜欢摆设倒是可以买些来观赏!”辛大掌柜再次无奈。 “哦!”张左耀知道又错了。 辛掌柜摸摸自己的胡须,笑了笑,似乎表示理解,随后他正色说到:“五百文一副上品长弓,角弓千钱,配铁箭二十支,箭壶一个。格弓倒是有,不过辛某不认为旅帅需要!” 这些张左耀倒是先行询问过了。沿唐军分,长弓为步战专用,弓大而韧度好,重视射程和强度;角弓配于骑军,弓小,重携带和开弓。还有稍弓,属于民用,大多存于猎户人家。至于格弓,那是禁军所用,弓石很大,需要很高的臂力操作,但精度很高,射程自然不必说,但同时维护也很繁杂,最重要的,那东西属于高级违禁品,别说张左耀没钱买,有钱也不敢买。 每种弓的制作材料,压制方法等都有差别,以致使用之时兵种操作的注意事项各有不同,也就演变出了不同的体系。张左耀最想买的,其实还不是弓,是弩,只是了解下来,一弩抵十弓的价格以及繁杂的维修方法,张左耀立即就放弃了。 “长弓,二十把!”张左耀爽快的开始下单,不过随后他却轻轻叹了口气。令辛大掌柜疑惑不已,半响,他才开口:“不过辛掌柜,也不是张某不厚道啊,实在军中困难,大家第一次做生意,好歹你也照顾在下一二不是,这箭支……!” 说着,张左耀心虚的又瞟了一眼旁边喝着细茶的李珺怡,发现她微微翘起了嘴角,就知道瞒不过她。 第七十二章 千里征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好,张旅帅既然开了口,辛家也不是小气之人,每把配箭三十支。(看到顶点网)”辛大掌柜也是老生意人,自然明白张左耀要讲价,他也做得了这个主。 张左耀笑了:“好,掌柜不愧是个做大生意的人;对了,这配箭还好,这箭壶其实用处也不大,我看我就不要了,辛掌柜就看着办,把他折成箭给我,也算大家朋友一场不是!” “啊?”辛柱有点郁闷,怎么还能拿这个折价,不过人家不要,总不能说强给。 “有刀吗?” “上好的大刀(横刀)!三百文,皮革鞘;铁刀一百二十文!” “大刀,自然是大刀,不过辛掌柜,能否好人做到底,皮革的刀鞘就不必了,给改成木制的吧!二百五!” …… 辛柱大掌柜这生意做得有点无奈。明明很好的生意,说着说着,东砍西砍,最后合起来,他发现,起码少了几十贯,而张左耀最后定下二十把长弓,二十把横刀,三十杆木枪,总价已经超过二百两了。不过他最想要的却还没到手。 “辛掌柜,陌刀,可有?” “陌刀?”辛掌柜不明所以:“自然是有,不过,价格……!” “好说!” “唉,张旅帅的生意不好做啊,还是说一说比较好。陌刀两千四百文一把,盖不二价,盖无可换!”辛掌柜一口气把话说全了,说满了,听的张左耀冒汗不已。 “噗!”那边李珺怡则是听得笑出了声。 “额,好吧,好吧,陌刀二十吧!”张左耀心理一计算,直接报了数了事。 送走了辛大掌柜,约定好五天内交货,都是成品,辛家自然是没有问题,快马飞报遂州城,直接运过来便是。 “李娘子,李家不会失信吧!”辛掌柜走了,李珺怡却没走,张左耀其实哪里来这么多钱买武器,一切都是李家出,张左耀烈酒提纯方法岂是那么好拿的。 “张旅帅信不过李家?”李珺怡皱起了柳叶眉。 张左耀摇摇头:“唉,只是可惜罢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信不过的话,又怎会合作?李家信不过我,又怎会垫付如此多!” 张左耀和李家的协议,便是李家派人参与提纯过程,而作为回报,李家给张左耀垫付的粮饷一笔购销,且为张左耀提供此次武器买卖的机会,以及付清张左耀所购之军械的费用。当然,总价不能超过千两。 “好吧,五天后,李家的人就可以进酒坊!”张左耀点头承诺:“我已经通知酒坊那边,以后,南浦酒坊就由楚大伯负责。全权代表我。” “可以,那李珺怡就告辞了!”李珺怡满意的起身行礼。想想又有什么没说:“遂州城乱了一阵,奴将赶去处理一些家事,旅帅此次出征,怕是没有机会相送了,旅帅保重,祝旗开得胜!” “呵呵,好说!来日方长!”张左耀笑了笑。 李珺怡也笑了笑,可叹人生无常,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别会是那么久,他们更想不到,再见面,命运会如此作弄人。也不知是天意的安排还是…… 天成三年正月初七,孟知祥正式发令,以马步军都指挥使赵廷隐为主将率保宁军一万三千精锐备战,动员梓州,简州,遂州,梁州,果州,以及蓬州,合州,普州守备部队共计一万余人。征调民夫三万。赶往梁州协战。 初八,张左耀率南浦旅,八十老兵,新兵七十全副武装,自备三天粮草并会合普宁乙旅的刘九部以后,告别南浦乡亲踏上征程。处事圆滑的副旅帅胡三胡得力被命留守。 正月十五,张左耀在果州小城岳池度过在五代的第一个上元节。同时,东川各地蜀王的特使纷纷抵达,开始整理东川政务。 正月十八。青石辅军按时抵达渠州始安城。接令驻守两日后,汇集他部开往万州梁山。 春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士兵黝黑的脸上:“旅帅。总算知道,蜀地的百姓,能遇到蜀王,是件多庆幸的事情。” “是啊!再过几年,怕是……!”摇摇头,不能说下去,张左耀只好回望一下西面,哪里有南浦。又往东望望,哪边是中原。 (本卷完) 是生是死,愿有天定。 第七十三章 入万州,梁山行军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万州,地处蜀中东缘,西与忠州和梁州接壤可入蜀地,北与开州和通州相连可上古秦之地,东接夔州走长江直入中原亦可下江南,自是兵家必争之地。(看到顶点网)地理位置的条件,又决定了他是南北东西的物资集散地和长江重要口岸,自然商贾云集。 张左耀从南浦镇出发,而万州也有个南浦,不过此南浦为县,县府既为州府万州城所在,长江从此地南来而转,继续东去。而沿长江逆流而南下,有万州第二城武宁。与两城对望而成三角之状的西面,则是万州西面屏障梁山,梁山脚下筑有一城,即名梁山城。 梁山往西,的低山丘陵里,一队士兵徒步跋涉着,走在前排的一个士兵用陌刀撑了撑地,抬眼望了望山脚,忍不住开口:“旅帅,这里看来,蜀中百姓,能遇到蜀王,也算万幸了。” 他们是南浦特旅,而士兵所喊的旅帅自然便是张左耀。望望崎岖的山路,按前军留下的记号,应该是快到了。张左耀心情也好了很多,回头对士兵说到:“可不是。不过过几年……!” 他知道士兵为什么会如此感叹,沿着士兵的眼色望去,山脚下,有一个村庄,残破的屋顶,布满荆棘的院子,倒塌的墙头。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是又一个废弃的村庄。不光是士兵感叹,张左耀都感慨万千,在南浦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老百姓的日子够艰苦了,可是从蜀地一路行来,越往东,越不堪入目,越往东,越让人心酸。 这样数不胜数人去楼空的村庄还算好,给人一种希望,希望他们在别处安好;张左耀一行人曾经路过一个村子,本以为废弃了,确不想,从里面走出十来个老头,几个妇女还有几个孩子,询问之下,不是村人散了,而是青壮年在一次征召中被全部拉走了,留下的还活着的就是这些了,张左耀从他们眼里,分明看到一种可怕的东西,是绝望。一位老大爷的话不时还会在张左耀耳边响起:“和蜀地打,要壮丁,和中原打也要壮丁,打荆南打南楚都要壮丁……哎!我老了,所以只能看着村里的儿郎死去……!” “为何停军?”正回忆着,突然有人呼喊,命令充满质问。 张左耀抬头一看,是前军的令兵,再看自己,原来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他这一站,堵住了山腰的道路。万州多低山、丘陵,而各个小山之间多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平地。偶尔出现一两个平坝多有村庄,当然废弃的更多一般大军都会寻找这样的地方过夜。如果是像今天这样在山涧之中行军一天,那就会尽量寻找一些零星散布的台地露宿。此刻他们前行的就是一个山道,自然道路很窄。 “走吧!”白波知道张左耀又在胡想,急忙招呼特旅的人马继续赶路,把张左耀拉到了一边。 白波这一拉,张左耀靠在了斜道的一侧,湿漉漉的雾水落了一头,顿时让他一阵激灵。张左耀一抹后脖,喃喃的责怪天气:“靠,冰死老子了,这万州的雾怎么这么多,天天搞得哪里都是露水!还好春日不是很冷,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旅帅,别抱怨了!过了这个山头,就是梁山诚,说不得,是一场大战!”白波还是有些担心,虽然一路行来,张左耀不断的给加强锻炼,但,毕竟南浦特旅里有快一半没见过血的新丁。 “你我都尽力了!”张左耀拍拍白波的肩膀。跟上队伍的步伐,开始继续跋涉。 不一会就到了小山顶,这一下,不光张左耀驻足不前了,连白波,以及南浦旅的士兵都停下了脚步。眼前的一切,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感到震撼。 脚下的山坡似乎已经是群山的边缘,从这个不知名的山坡望去,探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才又是低矮的山脉,这之间则是很大一片平地,此刻,梁山城就像一个小孩,被群山怀抱在平地正中央。一条蜿蜒的河流从南向北而去,绕过城西,正好形成护城河。 而让所有人感觉震撼的理由,则是把视线拉近,距离梁山城几里开外,是一片营寨,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张左耀他们所在的山坡山脚。营寨间,细小得像蚂蚁一般的士兵来来回回走动,不知忙活着什么。时不时能看见有骑军奔波于各个营房之间。 “妈的,老子看寻秦记呢!”张左耀眼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有些颇为自嘲的说到。 白波和当初的胡三一样,对于张左耀冷不丁的冒一句听不懂得话也算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寻秦记?旅帅,那是什么玩意?” “啊?哦,我家乡的一出戏!”张左耀到也没有撒谎,不过绝不可深究,于是他赶紧催促:“走吧!下山还有好远呢,也不知咱们什么任务,希望不是炮灰!” “炮灰?啊,对了,张兄,没记错,炮灰就是送死的吧!”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刘九,一直以来,普宁营和南浦旅都是同行。本来青石三部应该都在一起的,不过据说南陀山营因为距另一个遂州要道遂宁县出口更近,于是跟上了简州的调军一起出征。 “南浦旅这身行头,除非是笨蛋,不然,谁会拿你们当炮灰?说起来,普宁营这次还要借你们的光呢!”刘九一脸羡慕的说,嘴巴啧啧作响。 “刘兄,何出此言,呵呵!”张左耀装傻充愣了。他当然知道刘九说的什么,比起普宁乙营,南浦特旅的装备绝不是盖的,二十个配弓的弓兵还人手一把横刀挂在腰间,六十个拿长枪,最牛叉的是刘九还知道,走在队伍中间,二十来个背上斜背着一个布袋罩起来的长家伙是二十把陌刀,至于要藏起来,还是刘九的主意:“这可是好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个将军的亲兵卫队呢。小心让人心生嫉妒,为了贪墨你这点家当背后给你下扳子!” 而南浦特旅最次的一个队,则是标准的全刀步兵,人手横刀一把。基本超过了普宁营任何一个队。刘九需要平均各队的实力。 “张兄,太奢华了,我看就分一点给我吧!不多,二十把大刀!”刘九又一次摇头叹息,显得委屈极了。可惜张左耀一路来死也不同意,此刻更是理都不理刘九,转身就往下山的路走去,刘九不是第一次问,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要不十吧?再不成分我点皮甲?弓箭手就不用穿了吧……张兄等等我!张兄!!” 大西南的路,基本都是这个样子,两地之间喊话都能听见,但你要想和对方握个手,起码走上一个小时。上山容易下山难,从看见绵延的军营到走到地方,张左耀一行人花了半个多时辰。 “哪个营的?”木制的营门前,自有节令官前来询问。他是专门安排各军驻地的,然后上报。再由中军分配。 “遂州青石调军一营一特旅,尚未领命!”这些规矩张左耀不懂,自然是刘九应付。只见刘九急忙上前两步,小心的望节令官手里塞上贿赂。 节令官看也不看的掂量掂量分量,过一会才满意点点头:“恩,北面有两个营房选地,你们就驻扎那里。” “哟,谢过节令!”刘九喜笑颜开,张左耀估计是好事。 而节令官则又问:“人数?二百五十!主官?不是你?张左耀?为何不是他来上报?” “在下不是很懂规矩,这位同是营官,说起来他才是主官!”张左耀听到提起自己,自然不能干看着。 “张兄,这个就不要争了,一路上来大家心里都有数。放心,刘九记得你的恩情,不会扯后腿!”刘九一把把张左耀拉倒了一边,唠叨两句,又对哪个节令官开口:“节令,就报张左耀,副官刘九。” “将军有令,即刻驻扎,无令不得领兵出营,无令不得喧哗,无令不得……!” 浩浩荡荡的进了营房,除了没有房子,格局俨然一个小型简易城市。 跟着领路的小兵,一直穿过许多木栅栏隔开的营房往北,抵达指定的驻地,张左耀和所有人一样,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般,不过其他人总算可以暂时休息一番,张左耀却不行,看了一眼自己的营帐,张左耀抬脚向刘九那里走去。 “刘兄,刘兄!给我说说,分配营房有什么可开心得?还有,接下来咱们干嘛?” “十把大刀!”刘九一脸狡猾。 “说不说!”张左耀也玩心大起,一把拉住刘九,一拽,一揽胳膊,夹住了刘九的脖子:“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还不行……喘气,喘气……!”刘九其实伦力气要大过张左耀,不过每次张左耀周周正正的过来,冷不丁的就偷袭,刘九还时常中招,张左耀松了手,大家谈正事:“咱们这个是独立营寨,也就是说,上报的时候,咱们是作为正军,听令行事。如果分属到别的营蓬,那就是挂名的偏军。要看人脸色行动,配合别人作战,说穿了,就是你说的炮灰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你这样的装备过去,自然不会有人拿你去送死,不过我普宁营就难说了,所以……!” 搞了半天,刘九是为自己开心,怪不得让主官的时候他这么潇洒,原来,是先占了南浦的光。不过张左耀也不太计较这个。 刘九停了停,等张左耀想了想,这才接口:“至于之后,那就等着呗,咱们最远,来得最晚,此刻制作攻城器械,试探应该都过了,就看将军如何布阵,我们会分到哪一部了;或者直接给命令也有可能!这就要看目前这梁城的战事如何了!” 不约而同的,刘九和张左耀都把头扭向了东面,那里是湍急的护城河,还有高高的城墙。张左耀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就像一粒露珠,随时可能从树叶上滴落在地,然后粉身碎骨。 第七十四章 好事成空,独领命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夜已深,而蜀军大营的许多士兵都已经休息,而北寨靠后的一座营寨里,却吵吵嚷嚷没完没了。(看到顶点网)其中一个声音最响亮的,便是张左耀的声音。 “前进!” “后退!” “立定!” “隐蔽!” …… 张左耀一边走来走去,一边不断重复则各种口令,而在营帐里排成排坐着的是特旅所有什长以上军官,随着张左耀的口令发出,他们则迅速无声的做出相应手势,这是特旅现在军官们每天都要温习的东西,更要讲给每个士兵听,让他们熟记,而没五天张左耀就会对军官考察一次。今天虽然刚到第一天,但张左耀并未取消。 “呵呵,杨洪,又错!”突然,一个方脸粗眉的手下很不合群的把手指向了另一边,张左耀一眼就逮到了。 杨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呵呵。旅帅,我脑子不好,老是记不住。” “没关系,记住,错不要紧,重要的是要能改!”这是个新出发前刚刚提升上来的新任什长,张左耀也还不打算太苛刻:“好吧,今天都还可以,大家记得多熟悉!” 军官们纷纷起身,说笑着出了张左耀的营房。 “张兄!有必要吗?”刘九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训练,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心思学,不过凑个热闹而已。 张左耀不会把这小东西看得很重,不过如同当初阻击战时一样,有了这个手势,至少需要时可以补充,也是好事,当然,他也并不打算解释:“呵呵,艺多不压身嘛!” “旅帅,有令兵!”刘九正想回营,却不想卫兵前来禀报。张左耀和刘九对望一眼,都有些疑惑。而卫兵话刚落,一个旗令兵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青石军张左耀部听令!” “莫将张左耀(刘九)侯令!” “令青石军两营明日五更造饭,天明出军,经北部山道北进在下游寻渡口渡河,势必拿下梁城以北二十里外的百集小镇,设岗十五里监查北面动静,如通州开宁守军南下,则速速来报。” “就我们?”张左耀傻眼了,而一旁的刘九则是苦笑不已。 “某如何得知,还不快接令?”传令兵一脸的不耐烦,这深更半夜的,还要跑来传令已经够累了。 “末将遵令!”张左耀只得报拳行礼,然后接过令旗和命令。传令兵转身便离开了。张左耀一**坐在凳子上,这下玩大发了,人家真拿青石军当主力军了:“刘兄,这可如何是好?” “张兄认倒霉吧!”刘九双手一摊,也很无奈:“进攻一个小镇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只管去一试好了,如果有驻军,那咱们就撤,只望别罚得太重;如果能拿下,那就看天意了。不过我估计这种活不会咱们单独干,不过,谁在咱们**后面捡便宜,那就不好说了!” “刘兄的意思是,肯定有人跟在咱们后面?”张左耀又不笨,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而刘九则是点点头,这样的命令他见多了。这不是给人当枪使?不过又过一会,张左耀也就释然了,打哪里不是给人当枪,真要计较,当初就不该来。何况不用参与攻城,似乎也不是坏事。 “来人,来人啊,通知大家,明日出发。哎,这算不算因小失大?” …… 春日的五更天,离天亮还有起码一个时辰。军营自然也有负责打更的。当然,不会叫喊什么小心火烛,因为不必喊,哪个营房都会小心,要是你不小心失火了,那就恭喜你,准备接军法吧,如果烧得多了,闹得大了,那你等着砍头吧,军营重地失火,不小心可是要炸营的,可是重罪。额!张左耀想着想着,望望各处睡眼朦胧的手下,他发现自己又扯远了,这才回望身前的一群手下。 “二豹,小心些!”张左耀面前站着的,是二豹所带的什,都是二豹自己精挑细选之人,自从发现二豹侦察能力强悍以后,自然是要着重培养的。 二豹笑了笑,立起自己小小的身板,按刀行礼:“旅帅放心吧!一定小心探察,把那边摸清楚!” “我是要你们人小心些!摸不透可以再来!命令没有规定咱们什么时候拿下百集镇!”张左耀解释着,满是关切。 二豹不是第一次听,不过每次都还是感激不已,急忙道了一句“知道!”,这才转身离去,先行带队出发。不一会就消失在万州朦胧的雾气里。又过一会,见各部都打点好包裹,粮草,配装好兵器,张左耀这才面对还不知道目的的青石兵命令:“出发吧!” 百集镇,说起来最早的时候只是个通往北面通州的驿站而已,不过当年万州商贸发达,来往商旅不断,有了人就有买卖,自然就有人住,再后来就有人在驿站旁开客栈开妓院,直到商铺林立,逐渐也就形成了镇子,据说最大的时候,户数过千。修了夯土墙,有官军驻守。每日早鸣则喧哗始,夜深而客不尽。百姓笑言八方客集一地,楼中姑娘不歇。虽是玩笑却并非完全失实。 而此刻,百集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华。当初可行两人驻守的夯土墙无人修葺已经垮塌得只剩半边了,坑坑洞洞就象一个老人久历风霜的脸。客栈酒楼妓院早已是古老的故事,留下的是一堆堆废弃的断梁。唯独镇子中央的一条百步左右的青石路依稀回忆着当初的百集。 “旅帅,就是前面!”百集镇南面的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间有一条泥路,直通梁城,二豹满头大汗,即便是残破的夯土城墙,有人把守,确实是件头痛的事情,想要探察出里面的情况不太可能。早晨出发,下午才抵达这里,主要是探察合适的渡口破费时间。而到了百集镇外,二豹已经将百集四周绕了个遍,都有人巡逻。看起来似乎防守还挺严密的。 张左耀听完二豹的禀报,想了想,既然没有确切情报,那就拖到夜里,也许因为军官都是夜战高手,以至于,打夜战变成了南浦特旅的特长:“等夜里吧!” 就在张左耀苦苦思索如何迎来远征的第一战之际。梁城里,守城大将,宁江军节度使的西方邺的表亲兄弟西平华也是紧皱着眉头:“严聪,你说说,这该怎么打,大哥除了一句死守待援之后,一点消息也没有!唉!” “将军,以你和都使大人的亲情,他不会不救,就怕……!”严聪的父亲便是西家幕僚,天成二年时任随州刺史的西家阿郎西方邺被封宁江节度使,镇守忠万夔三州,父亲一直跟随西方邺身边,而严聪则跟随西家二主在宁江军军中任职。直道被派到这梁城。严聪到也挺满意,不言其他,西平华待他如手足,他倒是真心实意的出谋划策,不过严聪这智慧貌似并不像他的名字那么好! “只怕什么?”西平华粗狂的脸框拧巴得更加难看。 “这些日子阿郎年纪也大了,身子不太好!”严聪卖起了关子。他却忘记了,西平华最恨的就是这个。 顿时,西平华就火了:“他娘的,你怎么又开始了,有什么话,就直接掰,别默默唧唧!” “你啊!”严聪甚不满意,不过也习惯了:“阿郎身子不好,一旦有个差错,你看,西家的家业谁来继承?” “你……!”西平华又要急! “好好!好!”严聪赶紧打住:“就是你,一来军中职位紧次阿郎,而来阿郎一直说兄终弟及,你来继承西家一切自然顺理成章;但这些自然有人看不顺眼,自然有人嫉妒!” 西平华似乎也有些无奈,怎么也改不了自己这个谋士罗嗦的毛病:“好了,这些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是问你这仗该怎么打?” 严聪耸耸肩:“你不断传消息到阿郎那里,怎么可能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估计自然是有人截了!” “他们敢?军中大事,岂是儿戏?”西平华有些不信。 严聪这下不干了,尽然怀疑他的智慧:“将军,你听我说,为什么不敢,不是已经有一道命令了吗?死守待援,孟知祥占了蜀地以后,梁城一直驻着一万人防备东川军。这次孟知祥第一战将领军前来,号称六万精锐,我看不过三万民夫加两万人马。如果我们真死守待援,梁山城一个月内肯定破不了,足够拖死赵廷隐。“ “好,那老子就拖死他!”西平华一拍大腿,乐呵呵的就开了口。 “不过,这么一来,怕是我们也给拖死了!”严聪一副可悲可叹的表情:“这正是那帮王八羔子想要的,等咱们拖得差不多了,再来一个援救突袭,既灭了赵廷隐,又救了你,当然,如果一个月以后等梁城破了,你我死了,赵廷隐累了,他们再来一个报仇雪恨,岂不是更好?” “啊?”西平华先是一惊,又是疑惑,尽然沉思起来,越想越是这个道理,越想越着急:“那……可如何是好? 真实笨将军遇上烂谋士,天下大乱啊! 第七十五章 攻百集,陌刀显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梁城四门紧闭,西平华和白痴谋士扯淡之时,城外几里的蜀军大营,也是一片议事的沉闷。(看到顶点网) “梁城城高墙厚,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过,你们要明白,蜀王再三给我交代过!此次出征,不光是要争地,更重要的是要给此刻正乱的朝廷一个警告,他们怎么样咱们不管,但别打蜀地的主意;同时也是给打给北面的石敬瑭和李从柯看的。所以,再难也要打,而且别指望取巧,咱们就是要中规中居的拿下万州。”赵廷隐一边脸色阴郁的说,一遍拽紧了拳头:“我知道大家心中不舒服,这么打会死很多人,但你们要明白,此刻是不得不打!” “将军,为何是不得不打,不是说新唐乱了吗,他们那有时间管我们来着?”还是有将领疑惑不已。 “是乱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别说陛下还健在,就是这次他被气得一命呜呼了,新皇登基,要是他想拿蜀王开刀,大打出手怎么办?”赵廷隐气急败坏:“本来这些事情都不是咱们该管的,就是怕你们胡思乱想今日才召集大家。话已至此,谁到时候不尊号令,就别怪我不讲昔日情谊,听清楚没?” “末将等万死不辞!” “算了,算了,下去吧!”赵廷隐挥挥手摇摇头,其实他也知道不太可能说通这群粗汉子,不过还是想提醒一下,毕竟估算着中规中距的强攻梁城损失肯定大,怕这些手下受不了,后面的战事更不好打。 小兵也有小兵的好处,自是不必操心那么多,只管做好自己的任务,而此刻天昏昏暗下,只留下落日余晖照亮着残破的百集镇夯土围墙。 “他妈的,真冷,怎么又是老子值夜!”城墙上,一个兵丁一边哆嗦着脚,一边抱怨。 他却不知道,死神正在逼近,就在他不远处的树林里,一道道黑影慢慢的借着黑暗和万州处处可见的巨大松树做掩护,摸索着靠近。 张左耀不是军事迷,但好歹也算半个知识分子,平时看看军事报道,关心一下国家大事,偶尔热血时翻阅一下军事资料的事情也是干过的。所以,此刻他也明白,如果是大的战斗,这种偷偷摸摸的进攻方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但用于这种小规模的攻击行动,却是无疑是最好。不过,树林到百集镇的土墙还是有有二十步左右的一段距离,这是空旷得什么都没有,即便是块石头,他也没有突起来的,到这里,就只能冲上去了。 “谁?谁在哪里?” “嗖!”就在土墙上值夜的士兵惊疑不定的时候,一支箭稳稳的盯在了他的胸口。接着一团火星亮了起来,火把的桐油弥漫出焦臭味。 被射的士兵借着土墙上用铁锅架起来的火盆还傻傻看着尾部微微颤动的箭支,半响他才参叫出声:“啊!!” 而这时一团又一团的火把瞬间就布满了树林。且快速的朝着土墙无声的移动。 “蜀军,是蜀军!”又一个值夜发现了墙外通红的火光,拼命的叫喊起来,不过等他想要跑过去查看时,土墙上已经能看见有东西搭了上来。随后,一个身影腾跃而起,越过土墙,一脚就把自己的同伴踹下了墙去。 “蜀军!快起来!” “敌人!!!!” 小镇里已经喧闹起来,到处是叫喊声,呵斥声, “沿墙杀过去!刘兄,你带人从右边,我从左边,快!”张左耀也顺着几根整木捆成的踏板爬上土墙,看着不断,攻击比想象的容易。不过还不知道镇上有多少守军,不可掉以轻心。 “陌刀队,陌刀队!十左十右!其他人列阵,快”张左耀叫喊着。不一会,已经集结在城墙下的青石军跑出二十歌人站成了两排,每个人都是横刀入鞘,手上拿着一人多高的陌刀。 “杜尚强,带弓手和你的人封住这段墙,抢占出口!”说完,张左耀带头嘶喊。“杀!” “杀!”陌刀队后的士兵纷纷跟着叫喊起来,不过随后却没人死命的冲锋,沿着土墙,十个陌刀手开始并排小跑起来,长枪手护住两边,刀手在中央密集紧随陌刀手。就这样,填满了土墙与镇内房屋间隔的空间,如同只长形刺猬沿着城墙爬行起来。而城墙上也有长枪手跟随前进。 “杀!”不一会,刺猬就遇上了敌人,张左耀借着各处微弱的火光能看见对面三四十几个宁江军士兵衣衫不整的提刀冲了过来。显然都是慌乱之中搞不清状况的人。 “陌刀!上!”张左耀在正中下令。 前排踏着齐步前进的陌刀手接到命令,同时高举陌刀,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是直愣愣的冲了过来。 “陌刀!杀!”陌刀手正中间的一个叫李汉,是陌刀手两个什长之一,还未接敌,他就下了砍杀命令。只见十个陌刀手,也不管眼前有无敌人,挥舞起手里的长刀,刀尖从右上角方向死命划向左下,在自己面前来了一个大力斜砍直道快触地,又沿着原路线收刀。再次砍下,收刀。简单的就此重复一个动作。 “啊!”胡乱冲过来的宁江军冲得最快的几人眼见面前长刀霍霍,有人想躲,却被后面的人挡住,有人想提刀格挡,却都是顿时就被砍翻在地,到不是他们不会挡,可是一来陌刀长,攻击范围很大,斜砍使得攻击横面增大,站在陌刀队前的同一人几乎都要受到一上一下两刀的攻击,岂是那么好防?而且陌刀开两刃,即便是收刀也是具有攻击性的。 李汉脸上挂着血丝,一颗心落了大半,这是陌刀手第一次出战,一直以来,旅帅不断的要求他们重复这个出刀收刀的动作,他一直害怕战斗里不起作用,现在看来,还是可行的。 “啊!”宁江军冲锋是不可能突破陌刀队的砍杀的。只得退后,一退再退,慢了挨刀,跌倒的顿时就被青石军的刺猬吞没,没死在陌刀下,后面的刀手也会要他的命。 张左耀此刻也有些心喜,陌刀的战术他知晓一些,但毕竟没有见过,没有用过,凭的就是一点猜测,一点试探,现在看来还是可行的。当然他更明白,陌刀不是无敌,甚至局限性很高,至少他目前的二十名陌刀手是如此的。其一,必须是野战巷战,集团性对攻。攻城,陌刀又重又大,爬云梯就得麻烦死,上去了没有高强的武义,陌刀是挥舞不起来的。其二,陌刀的方镇式前进速度显然达不到冲锋要求,对方如果用弓手,轻骑兵扯动攻击,陌刀手就是活靶子。 “嗖!” “啊!”真实怕什么来什么!突然一只弓箭从远处的城墙上飞来,顿时杀伤了一名陌刀手。后面的刀兵赶紧扶起他,有人接过陌刀填补空缺。 “墙上的,冲过去,干掉弓箭手,快!”张左耀对着墙上跟进的长枪兵命令:“陌刀,快进!” 接到命令,长枪兵快速奔跑起来,从土墙上超越了刺猬方阵,直冲向黑暗之中。而陌刀手也加快了脚步。 “娘的!”一边进,一边退,不时地血肉横飞,宁江军胆寒了,有人转身开跑,立马就演变成溃散。张左耀又不傻意识到机会来了,他果断下令:“散阵,追!” “杀!” “杀!” 陌刀手顿时高举陌刀,停止了砍杀,不停的喘息着,他们累坏了。而一直跟着陌刀手前进横刀手,长枪兵穿过陌刀手之间的间隙飞奔而去,追击溃散的敌人。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追击的士兵高举手中的横刀,便跑边喊,当然他们不会对任何没有放下武器的人手软,即便你跪下来了,这是张左耀再三交代的,只是这次说来好笑,命令并非张左耀所出,而是似乎每次战斗都是如此,士兵们似乎有了习惯。一开始追击不知谁喊出来,便迅速城卫攻击口号。 战斗至此已经接近尾声,张左耀甚至荒唐的觉得太简单了。 “旅帅,呼,两个出口都控制好了,白队正的弓箭手都在出口。”杜尚强找到站在镇子中间的张左耀报告:“抓了不少俘虏,怎么办?” “找间屋子关起来,全都绑了手脚。别处乱子!”张左耀交代,随即他问起:“老杜,你决不觉得奇怪,怎们没有百姓逃散?街上冷冷清清的!” “可能都躲在家里吧!”杜尚强想了想,猜测到。 张左耀点点头,也想到,也许正是因为没有百姓的扰乱,没有出现混乱的局面,是敌非友,是友非敌比较清晰,战斗也就比较简单:“可能吧!交代下去,严禁私入民宅,严禁士兵独自走动,一来怕有敌人躲藏闹事,二来扰民不好!,都给我精神点,通知到各个什长,每什人轮换着不得超过一半人休息。等明天天明,咱们在开始清缴!两门和土墙的士兵更要给我盯紧了,不能放人出去,想休息等明天清缴过后,明白?” “明白!”杜尚强领命而去。 “张兄,张兄,伤亡如何?”刘九的声音传来,带着喜悦,问的问题却很不恰当。 第七十六章 梁城初战,妇人心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此次战梁城的骁锐军,共一万三千人,其中精锐骑兵四千,赵廷隐号称蜀中第一将,靠的就是这些骑兵,曾经以此在剑阁力战新唐名将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且败之。(看到顶点网)不过此次梁城之战,骑兵的作用并没有用上,梁城从一开始就收缩兵力,躲进了城墙之后,放弃了护城河外的一切。 “开始吧!攻城!” 梁城前,中军靠后,赵廷隐一身铁甲红袍,四平八马的坐在一块人工修筑出来的高地上,他的身后锦旗招展,他的身前土坡下,是分成方阵环列的士兵,更远处,数十架投石车一字排开,而随着他的轻声出令,身旁的卫兵上前两步嘶声高喊:“攻城!投车二十步,进!” 侧位,一个背插黑色令旗的令兵摇动手里的小旗,给前方的将士发令。 “嘿嚯!” “嘿嚯!” 十几个壮汉,用圆形枕木滚动着高达数人的木制投石车,缓缓而近。直到将投车送到指定位置,把梁城城墙纳入攻击范围。通常在这个时候,防守一方偶尔会开城出动攻击部队试图毁掉投石车。不过今天,似乎敌人没有这个打算。 “三军进兵!”土坡上,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赵廷隐缓缓开口!同样卫兵重复的同时,旗令挥舞旗令。 投石车后,一直沉默的望着投石车前进的保宁军步军开始小跑出列。共九个方阵的步兵分成了三个部分,左中右各三个方阵,他们清一色的皮甲横刀,行动整齐而迅速,如果张左耀能在这里看着,一定会赞叹,这才是精锐,这才是古中国哪令人坑分的冷兵器部队。伴着步兵轰轰轰的脚步声,投石车嘎吱声传来,固定住投石车的大汉透过横木绕桩拉动一个粗壮的绳索,投石车顶部的投掷臂随着每一次的拉动缓缓kz落下,而另一头,巨大的石制砝码被高高吊起。 “快点,快点!”滚动投石车的枕木压出的道路上,士兵推着一排木车快速奔驰而来,车上装载的是油罐,火棉,巨大的石块等等 “放!”中部的投石车长官狠狠落下自己的手臂,而投石车旁,士兵狠狠的用木锤敲动卡住投掷臂的铁栓。 “唔!!!”石头砝码扯动木杆,发出撕扯的声音,而霎时,一人环抱的巨大石弹呼啸而出,奔向了梁城的城头而去。 “杀!!!”随着石弹飞射而去的,还有步兵的呼喊,而此刻,步兵方阵开始散开,最前排的士兵纵列之间显露出来的是一架架长长的云梯。 突然,天空一阵阴沉。 “举盾,举盾!”步兵各个角落老兵和军官一阵呼喊。天空袭来的,可不是乌云,那是城内守军抛射的弓箭。不一会,咚!咚!咚!一阵雨点般撞击声,伴着零星的惨叫。 “轰隆”那是第一架投石车的石弹砸到了城墙,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然,距离并不够。于此同时,操作投石车的壮汉们开始继续加垫枕木,要将投石车拉近一些距离。 “弓箭手,弓箭手!”冒着不断飞射而下的箭雨,总算靠近了城墙,但前面湍急的护城河挡住了大军的去路。早先被保护起来的弓箭手开始从盾牌后探出身子。 “预备!”军官开始嘶喊,弓箭手开始在离河五步左右结阵,而盾手则继续前进,直到河边才停下脚步,高高举起手中的盾牌,结成盾阵防御。 “射!”弓箭手开始还击。不过因为角度和数量的关系,明显射杀效果很差,但却缓解了一定的压力。 “上,给老子上!”分三路,民夫被组织起来早已准备好,抗起沙袋就望河边奔去,这将是一场死亡的赛跑,而此刻,土坡之上,赵廷隐依旧神情冷漠:“掘口,放水!” 随着旗令的传出,上游也就是右路军的边上,梁城守军弩箭投石都射不到的一处碗口,一直堵着河流的缺口被打开。 “将军,为何不早开缺口,放干河水把梁城围起来打?”此刻,一直观战的手下问起赵廷隐,填河是个巨大的工程,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而随着步军的驻足,投石车的呼啸再次传来,不过校对过射距以后,这次投掷的不再是石弹了,而是裹着火棉的油弹带着狼烟钻进城内或是砸在城头,顿时惨叫声四起。 赵廷隐看了看,原来是骑军统领,自己的胞弟赵廷顺:“河水离城很近,无论何时填都是要挨打的,何不攻城再填,一鼓作气?而我不围城,自然是希望里面的傻蛋早早的请来援兵,或者……他们抗不住的时候跑出来。” 赵廷顺也是一方大员,立马就想到了关键,一拍大腿:“哈,只要他们敢出来,我们骑军不就有事做了!!!” 就在梁城攻防正式开始之时,张左耀领着青石军二百多人在百集镇也刚刚忙活完。今天一早挨家挨户的收查过一遍以后,青石军发现,这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守军,昨夜被击溃的那几十人几乎就是全部,而且具投降的人交待,本来留下两个队一百来人的,可是连他们的两个队正都偷偷躲回梁城以后,肯留下来听令的人自然不多了。 “张兄,这些俘虏……”刘九有些无奈的再次劝解。 不过,没等他说完,张左耀就摇头了,刘九的意思是,跪地不杀之后俘虏的三十几人还是杀掉安全些,张左耀自然不同意:“刘兄,这事不成!你没看到吗,这里连百姓都没有了,少杀些人吧!” 昨日他还疑惑,为什么战斗打起来,却没有如同当日青石县城一样百姓四处奔逃,今日一查才明白,十室九空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就算有人还住在百集镇,一听说蜀军杀了过来,要么逃进了深山,要么躲进了梁城,百集一个小小村落,自然没有人留下。看着如此凄惨的景象,张左耀实在不想多杀人命。 “张兄,你这是犯浑!妇人之人”刘九有些冒火:“咱们是散军,这地方前后都有可能随时有敌军来袭,我们随时要走,你难道还要派人看守这些人吗?” “撤走?你不是说还有人来接防,咱们不是要占领这个地方吗?”张左耀这下糊涂了。刘九冶傻眼了,他不知道张左耀一直都没理解军令。 半响,确定张左耀不是开玩笑,刘九只好解释一番:“斥候分两种,一种是将军身边的骁锐黑骑,他们各担军令,个个武艺高强来去如风,负责更远的探查敌情,有时候甚至摸进敌人军营获取消息。而像我们这样的小部人马,被派到这里,又无人接防,只是充当明岗使用,在整个梁城战场中,起码数十个到数百个不等,规模从几个人到上百,满布于战场周围,我们的任务就是支援黑骑,如果无事只要定时禀报到中军大营,也就是完成了任务,布岗十五里就是咱们的行军范围以百集镇为中心方圆十五里。” “那这附近可能还有敌军?”张左耀发现自己差点犯了一个巨大错误,不禁冷汗直流,这要是死守在百集镇,被敌人纠集起来围攻,那青石军的下场怕就惨了。 而这时,刘九又开了口:“这种地方,双方的散军互相攻击再正常不过,剿灭对方的斥候也是咱们的任务之一,是无须交代的。不过也有好处,咱们一定要派人看好大军那边,一旦情况不妙,咱们就溜之大吉好了!” “啊?”张左耀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啊什么啊?青石军只是辅助作战,并非正军,他们也不会那样对待我等,没人在乎吾等死活,或者说,活着有点用,死了也不可惜的……一旦大军战败,你以为他们会通知咱们这样的零散部队?怕是咱们自己不注意,人家撤出十里八里的我等都不知道。” “报!”正讨论着,楚夜满头大汗的冲进了屋子:“大哥,二豹来报,北面五里,有大批军马赶来,人数百人左右。” 一听人数不多,张左耀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有什么大股部队不管不顾的冲过来,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叫二豹把弟兄们叫回来!通知大家,准备战斗!” 张左耀起身想要出屋,又想起什么,咬咬牙他又转身对刘九说到:“刘兄,俘虏…….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第七十七章 梁城变,被困百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快点,过去,你他娘的再躲我砍了你!” 梁城的攻击还在继续,护城河的水位已经很低,而几条土石堆填的土路已经快要铺到对岸,靠中路方阵的一条土路上,一个士兵不停的催促民夫把手里的土筐抬过去继续堆填。.但民夫哆哆嗦嗦的眼泪鼻涕直流, 也不怪民夫害怕,就在刚才走在他前面的一个民夫,还没来得及倒掉手里的土,城头射下的乱箭一下穿透了他的脑袋,只见脑浆飞溅,他的同伴哼都没哼一声就倒进了护城河冰冷的水里。 “快点!”士兵又一次催促,并且举起了手里的刀,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也有许多兄弟傻站这里,不时有人中箭倒地。而他自己,宁愿死在敌人的刀下,也决不愿意让人当靶子射落水中。 “啊!”左右是死,民夫大叫着冲了出去。踏上了那用同伴性命填出的坑凹土路,任由身边箭矢嗖嗖的飞过,任由头顶巨大的火球呼啸而过,就要到了。民夫一把将土筐掀翻,然后也顾不得倒在哪里,转身就往回跑。而就在此时,与他擦肩而过的是又一个同伴,肩上同样扛着一筐土,朝着刚才他去过的地方奔去。一个呼吸,跑完土路,民夫猫着腰一头钻进盾牌手的大盾下;他完成了冒险不过,他却没有时间休息,顺着长长的盾阵跑向后方,与他错身的是更多的民夫。 “通了!” 这边仍旧忙活,而另一边不远处,有一条土路却已经普通,盾阵下一个穿着铠甲的军官嘶喊起来!这一路的民夫开始撤退,他们的苦难是真的结束了。而举盾的士兵开始往河边靠拢。 “通了!”远处又一条土路连通! 而中军土台上,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赵廷隐举起了手,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半响,赵廷隐才动作,猛的一挥:“擂鼓,进军!” “咚!” “咚!” “咚!” 七八面巨大的军鼓被几个光膀子的军士敲动,豪壮的鼓声沉闷如同雷声。霎时穿过土台,穿过后军,穿过盾兵,直到传遍了整个战场。 “杀!”盾阵下的军官再次嘶吼。不过此刻他的声音立刻就淹没在了士兵们巨大的喊杀声中。 “快射,给我射死这些王八蛋!”过了土路,城头上敌军的军官嘶喊已经听得清晰,于是更猛烈的箭支如雨点般落下。但这却阻止不了蜀军前进的步伐,云梯很快被架了起来,投石车再次被前移,希望将火弹石弹所有能投掷的东西全部仍进梁城。 梁城接受血火的洗礼,城北二十里外,百集镇一片死寂。 “你们是哪里守军来此为何?”土墙上,杜尚强一脸疑惑的询问。他的身边,蹲满了青石兵,大多拿着弓箭。 土墙外十几步开外,是一个宁江军军官,而更远处,是一支列队而来的步军:“少他娘的废话,老子是九安营的。快开门!” “狗屁,肯定是听说打的紧,想回梁城避难的。”刘九一脸的不屑,回头又对张左耀解释:“九安离此有四十多里,比百集还小,肯定是散军。没人管死活的!” “不管是什么军,人数近百,想灭不容易!”张左耀摇头,随即对杜尚强说:“让他们绕道!” “战事紧急,百集不敢开门,你们绕道吧!”杜尚强点头照做。却不想,漏了马脚。 “绕道?这里就一条道,绕那里去,爬山?”哪个军官傻傻的问,倒是旁边的副手似乎比较机灵,开口询问:“你们是哪个营?你们赵营官呢?” 张左耀一听就知道遭了,想要喊住杜尚强,却来不及了,只听老杜大大方方的回答:“赵营官赶回城了,不在这里!” “妈的,是蜀军!”那头军官一下抽出了手里的军刀,而副手转身就跑,就在此刻,城墙上,白波已经起身,早已上箭的弓迅速拉弦瞄准。 “嗡!”弓弦发出颤响,而箭支如流星般应声而出,直奔墙下军官脑门而去,又快又准。 “哎呀!”军官一箭就被射翻在地,不停的嚎叫,而远处的其他士兵已经纷纷举刀向他们的主官奔来。 “预备!”张左耀起身举刀,青石军一旅一营的近五十弓箭手起身拉弓:“放!” 嗖,距离很近,几乎是平射过去,杀伤力又高,敌人刚才又还列着队,一下子散不开,顿时被撩倒一片,张左耀估计起码二十个以上。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扭动,其他后面的人顿时犹豫了。 “撤!”似乎是哪个副手的喊声,一下子还站立的人便都毫不犹豫的转身跑了。 “二豹,二豹!”张左耀看着这次闹剧一般的进攻,叫喊着! “旅帅!” “去跟着,我怕他们偷偷的回来。”张左耀吩咐,不一会,二豹一阵小跑消失在了前方的树林里。而随同二豹一起出镇子的还有三五个士兵,他们可不是张左耀的探子,而是普宁军的士兵,这是去收拾战场的。那二十几个躺下的,有的还在痛苦的呻吟,甚至哪个被白波射翻的领军似乎在抽泣,但第二阵射击当中还有人瞄准了他,除了头上中箭,他的腿上胸口都各插着一支,肯定是活不成了,自然是要去补上一刀的,还要扒下他们的皮甲,佩刀,以及插在身上的箭支。 此刻,就是这样的补给方式,整个青石军已经快要武装完了,所有人都配齐了腰刀皮甲,甚至大部分长枪兵都配上了横刀,有的更是两件皮甲套着穿,又暖和又防身,让刘九高兴不已。 “严聪,严聪,死哪去了?”梁城里,西平华喘着粗气,大声在一座屋子里的喊叫着。不一会,他的狗头军事严聪跑了出来。 “在这,在这!哟,怎么伤着了?” 只见西平华袖子撩起,小臂上裹着一块白布:“没事,妈的,攻得真猛,老子刚想上墙看下,一颗火棉蛋落了下来,正好砸在旁边,给烫了一下!也不知这些蜀人是不是失心疯了,不要命的往上冲,城下都堆起了尸山了。他们死不要紧,得累死咱们手下的兵!” “将军,有个事情得想想办法,这城里有些不安分!西卫所那边聚了不少暴民,要粮!”严聪禀报,西平华要应付城外的攻城,严守四门,城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严聪。 “什么?”西平华一听就怒了:“谁吃了豹子胆,老子打得正辛苦,还给我添乱,不要命了!” “都是这些天赶进城躲祸的,真不给,我怕他们闹事,这要是闹大了,乱起来可不好收拾?” “那咋办?”西平华再笨也知道逼急了要闹民变,那时候就麻烦了。 严聪显然早想好了,只是等机会说:“我看这样,给他们吃的,不过也不能白给,把他们赶上城墙防守去,咱们的计划,不就……!” “真的跑?”西平华还是有些犹豫:“大哥到时候怪罪下来……!” “将军,怎么还想那么多?”严聪这下焦急起来,这可是早商量好的,眼下城外大军又攻的急:“怕什么,都使最多骂你两句,你也不是空手回去,梁城咱们苦守无援才撤走。手里有兵,该做的都做了,谁敢把咱们怎么样?” 正在此时,房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了,一个士兵狼狈的跌了进来,严聪被吓一跳,西平华则想呵斥,小兵却喊道:“将军,出事了,那群暴民冲进卫所抢粮,手下儿郎都被杀了!” “什么?”西平华又惊又怒,拍案而起:“给我召集一个营,哪个敢杀人闹事,老子杀他全家!” 百集镇。 “旅帅!得想办法了,不能坐以待毙啊!”白波再一次提醒张左耀。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撤,不过不是现在!”沉默半天,张左耀总算开了口,不过却说得刘九白波,还有楚夜等人一阵糊涂:“咱们现在撤,明显就是怕了他们,他们会紧追不放的,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梁河东面,要回去得过河,他们要是追着不放,怎么过?” 张左耀派二豹出镇子追踪溃逃的那群散兵,却不想,刚跟出一里地,又出现一支队伍,明显也是宁江军的散部,顿时合流一股,人数不减反增,达到一百五十余。折返又往百集方向赶来。 “旅帅,他们又来人了了!”张左耀话音未落,二豹又进来禀报。 “又来?多少?” “百数人!” 张左耀搞不明白,不是说梁山的军队都已经龟缩梁城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散兵游勇跑在外面!其实很简单,如同张左耀驻守南浦,以旅为单位,人数百人,而如果青石县打起来,未必有人通知张左耀撤防,等你自己知道消息的时候,那边已经打起来。而西平华下达收缩的命令后,消息传到各处,稍近的还好,远一点根本没有赶不及。而此刻,也怪青石军命苦,偏偏被派到百集这样一个交通要道。 “他们这是干什么?”来到土墙上观察,张左耀发现一个奇怪的情况,这些敌人散布到了道路四周的树林之中,完全没有集中的意思:“还有援军?遭了!快,快,二豹去南面看看!” 突然意识到什么,张左耀急忙下令,二豹不明所以,不过撒腿就望南跑去,不一会,二豹就满头大汗的折了回来,一脸焦急的报告:“旅帅,咱们给围住了,敌人不止这么多!” 第七十八章 离虎穴,列阵突围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清早的阳光穿不透万州浓浓的雾色,看起来昏沉沉的,粱城里外死一般的沉寂,昨天持续了一天的攻城,杀了个天昏地暗,城下蜀军宁江军的尸首叠叠重重的躺了一地,这些尸首血已流干,比起夏日会散发的尸臭,夜里凝冻气温加上早晨的寒露使得尸首乌青的脸结上了一层冰霜,看起来恐怖而狰狞。(看到顶点网) “开始吧!”重新坐到土台上,赵廷隐重复着那句令人发颤的命令。昨天,就是这么一句话,二千蜀军精锐,两千民夫倒在了粱城脚下。 依旧令旗飞舞,旌旗攒动。大军轮换出九个新的步军方阵,缓缓而行靠近城墙,损坏的投石车被修复重新推到攻击位置,而粱城上顿时喧哗起来,士兵的跑动军官的呵斥远远的都能听见。一场新的绞杀缓缓拉开大幕。 “咚咚咚!”鼓声雷动,呐喊震天。护城河上的道路不断加宽,那城门口的吊桥已经成了摆设。 “嗡”“嗡”“嗡”投石车投掷的火油罐带着长长的尾炎从进攻的士兵头上呼啸而过。不一会,轰的一下砸在城头,瓦砾四溅,封口的火棉迅速点燃了渐了城头士兵一身的火油,拍也拍不灭,换乱之下,士兵惊叫着变成一团火球跌下城墙。于此同时,天空黑压压席卷而来的是城里成排弓箭手抛射的箭雨。霎时城外跑的急的,没有盾的,运气不好的不少被射翻在地,痛苦的嚎叫起来。 “嘎吱!”一辆正对城门的投石车一颗石弹打中了城门上拉着吊桥的绳索案头,吊桥发出巨大的颤动声,昨天一天的攻击,吊桥早已不堪重负,吊索被砸断了几根,虽然连夜加固一些,但还是经不起投石车巨力的冲击。眼看着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粱城外中军土台上,赵廷隐隐隐觉得攻城的战斗不太对,略一思索:“不对,太快了,骑军上马,他们要出城!李校尉,你领二千人,看敌军出城则即刻迎击!” “遵令!”一个一直坐在赵廷隐身旁的将领起身领命,转身骑上土台边的黑马,一夹马腹起跑,一路狂奔冲向中军靠前的骑军位置。而那里原本坐着观战的骑兵们已经纷纷起身,跨上身旁的战马。 百集镇内,一夜未眠的张左耀此刻才决议突围。百集镇西面是一片密林,荆棘丛生根本没路走,而东面则是山崖,无路可下延伸至很远。昨日发现被围以后,张左耀估计这些人是从西面荆棘里砍出了一条小道绕过去的,人数虽不多,但很麻烦,冲出去一旦被缠住,后面的敌军就会掩杀过来,自己突围就能演变成溃散。他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一直等。 “旅帅,昨夜不走,今日怎么走?”白波满脸疲惫的问,他对张左耀突然的突围行动感到很不解。 “呵呵,因为我找到好东西了!”张左耀笑了笑,确实是意外的收获,百集有驻军,自然有存放军用品的地方,本来以为应该是被收刮一空的,却不想,里面还有些不好带走的东西。 “火油?”白波鼻子一闻就知道了:“咱们又不死守,拿火油干嘛?” “谁说只有死守能用火油?”张左耀眨巴眨巴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 随后,青石兵开始忙活起来,干嘛?拆房子,拆下的木头全都搬来堆在夯土墙内侧。直干了半个多时辰,又休息,而此刻,张左耀也知道对方在等什么了。那边人声鼎沸,显然又有兵马集合过来:“他娘的,这下起码有三四百人了,比老子还多!” 张左耀也不想想,这可是人家的地盘。梁城以北,直到通州交界,起码有四五个驻军的小地方,此刻都是接到收缩回梁城的命令而赶来,人数能少吗! “娘的!不能等了,老杜,去挑些臂力强的人来。”张左耀不敢再等,那边人一旦进攻,这就给拖住了。不一会,杜尚强把人领到张左耀这里。 “看着,像我这样,一,二,三!投!”明白没?”张左耀对着土墙,手拿一根绳索,拴起一块石头,三百六十度旋转,带动石块旋转,然后松手,做了一个甩链球的动作,不是很标准,不过石块还是准确的飞向了土墙外。 “都做一遍!” 青石兵们糊涂糊涂的不知道张左耀要干嘛,但命令已下,大家只好照做。 “嗡”“嗡”果然是强体力,绳子甩出的嗡嗡声是张左耀不能比的,可见臂力都很强悍。不过,随着大家转圈,松手,顿时土墙内鸡飞狗跳。 “哎哟,你他娘的往哪砸啊?”不少人一蹦一跳的躲开四处乱飞的石块,随后污言碎语粗口,看得张左耀心惊肉跳,汗颜不已。而土墙外的树林里,一直躲得好好的敌军都忍不住伸出脑袋望一望。 “再来!”张左耀不死心。 “嗡嗡又来一次!” 果然,比上一次好多了,石块目标直指土墙上的自己人,不少人抱头鼠窜,开始骂娘。只有少量飞出了土墙,不过这同样让土墙外的敌人惊跳一阵,然后是叫骂声,嘲笑声。 “提油罐!”按规矩,应该是提火罐的,不过此刻张左耀可不敢点火。这危险系数太高了:“都扔高点!” “一,二,三,仍!” “嗡嗡!嗡嗡!”火油灌更沉些,还好本就是守城时往下砸所用,而非给投石车的那种大油罐,所以,仍起来还是估计能成;不过,此刻,土墙上不用命令,早已一个守卫都没有了。只剩墙角还有人瞭望。 霎时,十几个火油罐飞射而出,方向实在不敢恭维,好在都飞出了城墙。 哐啷,有的砸在土墙外的空地上,有的砸在了松树林里,有少量则是落入荆棘丛里。 “快。再扔!”这边再次下令; “快撤,快!”而对面也意识到张左耀要烧林子,很快,最后一批油罐被扔出了土墙; “白波!”张左耀大喝一声,早已准备好的白波以及十几个弓手起身拉弓,而箭支上蘸着火油的棉布被点燃。 “嗖嗖!!”带着硝烟弓箭飞了出去,空气膨胀,火苗高涨的声音传来。于此同时,青石军散落在各处的岗哨,土墙上的士兵开始快速的集中到百集镇中间的残缺青石路。 “长枪打头!弓箭两侧!”张左耀其实只是重复而已,这些命令早已传达过了。此刻,只见列成阵势的青石军已经大步跑向镇子南面。 镇南,一直防守这边的周大,已经站到了镇子出口的木架箭塔上。 “开门!”看见大部队已到。周大果断下令,随后,他抬起了手,早已经调过来的二十多名弓箭手起身开始随意射击对面的树林,别说,也许事发突然,尽然有人中箭,惨叫出声。 “咚!咚!咚!”脚步在突突的小石块上踏出特别的声响,青石军开始三列三列的出镇子,然后重新列出阵势。而此刻,弓箭所不及的密林中间平坦且略为开阔的道路上,敌人开始钻了出来,并开始列出阵势,看起来是要阻拦青石军的去路,张左耀冷笑一下,回头看一眼已经成为火海的镇北,如果不是发现火油,也许他真怕被拖住,而此刻… 不一会,青石军已经列队完毕,而对面,还在慌慌张张的挤成一团。张左耀来回的在队列旁走动。 “长枪两什在前,一人列宽。杜尚强,一波攻击!” “得令!”杜尚强回答,他同长枪兵站到了第一排。 “陌刀手两行!接替攻击!” “得令!”二十名长刀霍霍的陌刀手列在长枪后。 “弓箭手掩护” “得令”“得令”白波在做,周大在右。 “青石军!”张左耀举起手中的横刀,大声疾呼:“攻击!” “杀!!!!”所有人都在呐喊,以队列为准青石军方阵开始冲锋! 对面的部队也不知是哪里的驻军,不过此刻也不重要了,军官脸色铁青,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组阵这么快,快到自己只得胡乱呼喊:“枪手!枪手!” 可惜,此刻他的有些人都刚刚从树林中钻出来,根本找不到队列,更别说平心静气对敌。军官还在奋力呼喊,嗖!嗖!青石军的弓箭已经袭来,尽管跑动中射击谈不上准心,但这边也只是杂牌,哪里来的盾牌,凡是落入人堆的箭自然能找到目标。本来就乱的队形更乱了。 “杀!”青石军的呐喊,渐渐逼近。 六七十人举枪提刀倒是直面对青石军,不过杂乱不说,你挤我,我挤你,还有地上重箭倒地的人占据了不少地方。 “杀!”很快,队伍前端的双方对撞在一起,不过不同的是,青石军这边,第一排长枪手平举长枪狠狠扎入敌人人堆之中,献血在空中飞逝。而第二排长枪手高举长枪过袍泽头顶,由上而下扎入空位,又是一片惨叫。当然,青石军第一排的长枪手因为对撞,也有不少人被对方固定在地上的长枪刺穿。如果继续突进,还要面对后面的刀手,必然要伤亡过半。 “陌刀!陌刀!”虽然早已经下过令,但此刻看见长枪手献血淋淋的背影,他还是嘶声大喊。 悲痛之余,张左耀也明白牺牲是值得的,看敌人的慌乱,青石军一定能出了狼窝,可是他没想过,狼窝之后,等待自己和袍泽的是什么命运! 第七十九章 梁城乱,又入虎穴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不等张左耀呼喊,陌刀手此刻早已踏前一步,侧身挤过长枪手留出的空隙,一个竖直的甩刀,大力劈砍而出,只见刀锋过处,横刀被荡开,长枪被砍断,肢体被切开,惨叫声四起,献血和肢体,夹杂着木屑在长枪兵面前飞舞。(看到顶点网) “杀”陌刀手齐声高呼,然后收刀,恰至此时,队后的弓箭手一阵箭雨袭来,撂倒了一片想要冲向陌刀手的横刀兵。 就是这么一滞,陌刀手收刀入手,斜举向右角。 “杀!”又一声呼喊,刀锋斜落,又是一片血污残肢。如果说昨天夜里,攻击百集是张左耀试用陌刀的话,那么今天,就是陌刀在给张左耀示范,什么叫做凶器。 “杀!”陌刀手收刀之后,又是一阵齐砍,配合着弓箭的射杀,展开屠戮,前方的敌人在肢解,整个集结地变得七零八落,左右的人则开始往树林中逃散,军官则早已不知去向。而不少绊倒的,受伤的,随着陌刀手缓缓推进,等待他们都是死亡,无差别砍杀。 如果对方训练有素,也许能少些慌乱,给进攻形成阻碍,挡不下也有更多人逃生;如果对方有弓箭手,掩以横刀迅捷的反击,也许能给陌刀手甚至整个方阵带来巨大的杀伤,瓦解青石军的进攻;如果周围有埋伏,从侧面冲击方阵,青石军甚至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当然,张左耀也可以列举出许多如果,如果长枪手的武器更精良,能给敌人撕开更大的创口,就能减小自己的损失;如果陌刀手能配备全身明光重甲,就能不需要长枪手的掩护;如果能配制重甲盾兵,直接无视敌人的弓箭手。他还有许多可以如果的东西…… 但是,这是现实,这是战争,没有如果,有的只是你死我活。如果能如果,何来二百年前安西大唐军二万四千面直面十五至二十万阿拉伯联军的神话。如果能如果,张左耀甚至不在这里。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南浦旅,青石军。 就在青石军奋勇出击,屠戮敌人之时,梁城主战场也出现了喜剧性的变化。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吊桥在最后几根绳索牵引下缓缓落下,“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传来,如同赵廷隐估计的一样,西平华派军出城了,清一色的骑兵踏过吊桥,人数超过五百,直奔攻城的步军方阵而来。 离城门最近的三个步军中路进攻方阵顿时哗然。他们手里有小盾可以挡城头的箭,虽然常常还是倒霉的被射中,他们有小小的横背刀可以砍杀敌人,而此刻,他们拿什么面对不断加速,如洪水般滚滚而来的敌人骑军? “长枪列阵,长枪列阵!”河岸旁,蜀军步军统领纷纷叫喊:“弓箭射骑军,快!” 不过,一切都晚了,本来步军在进攻城墙,过了河的正爬云梯,爬不上去的要应付滚木火油,弓箭手一直冒着箭雨给与爬城的兄弟支援……而敌人,来的太快了。 “杀!”五百骑夹杂着士兵的怒吼,片刻冲到了步兵阵前,少数长枪兵固定于地的长枪穿透了骑兵的马匹,让骑士一头扎了下来;而更多的长枪手只划伤了马脖子,随后他自己被战马撞飞或是被骑军手中长刀削掉肢体,甚至有人看见自己半边脑袋离开了自己在空中旋转。 片刻,敌人骑军如同踩泥一样把最近的一个旅阵击穿,这个百人旅起码损失三分之二,然后他们马不停蹄的冲向第二个旅镇。同样惨烈的一幕在上演。不过也就是此刻,更大的轰隆声传来,大地都在颤抖, 攻击部队的后方,骁锐军两千黑马黑甲的黑骑军,成锥子型朝出城的这队敢死骑兵冲了过来。 守军骑兵自然也发现这点,不过不知是早有军令,还是没有新令,尽然没有一骑理会冲向自己的黑骑军,他们的目标依旧是第三个步兵旅阵。 “够狠,他妈的!”土台上,一直温文尔雅的赵廷隐看着战场骂娘:“冲击三镇,骑军就能陷在里面,他倒是不跑了,咱们还拿他没办法!” “将军,你看!”就在这时,一个副将直指城门方向,赵廷隐顺势看去,只见城门处又奔出一支骑军,人数已久五百数上下。 “来啊,再起黑骑一千……!”命令下了一半,赵廷隐却停住了,卫兵和旗令兵都满是疑惑的回望主将,他们可都是心腹,自然都明白,能让赵廷隐疑惑的事情可不多。 “报,将军!南门有异动!似乎要出军!”突然,背插令旗的黑骑军斥候快马奔来。 “报,将军,北门有异!” 赵廷隐皱起了眉头,他不懂,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不过,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呼吸间,赵廷隐做出了决断,猛地一起身:“众将听令!常三郎,命你领中路三千步军,给我拿下那群蹩脚骑兵,然后抢攻城门!” “领命!”一个身材五大三粗的裨将领命,然后转身拿起自己的巨大狼牙棒,跑向自己的坐骑。 “左二哥!你领后军三千步军一千骑军给我排到梁城南侧待命,记住不要过河挡路。” 左二看起来年近五十,虽然不懂赵廷隐的目的,但军令如山,岂是疑惑的时候。他只一抱拳拿起自己的陌刀离开席位。 “赵二!”最后,赵廷隐面向自己的胞弟:“出令率一千亲卫,加上哪二千出战的黑骑,给我列到梁城以北,同样不准过河。” “得令!”赵二嘴上不说,心里却开心死了,别看这一千亲卫,那可是赵廷隐的心头肉,少交给被人领。 “其他人,随我率三军压上,这梁城比咱们想象的要早拿下了!”赵廷隐此刻才微微露出笑脸,和大多数将领的迷惑不解以及梁城前的尸山血汗形成了一幅人性扭曲的鲜艳图像。 而此刻,梁城北门。 “开城门!”西平华一脸的不甘。 从一开始他就在犹豫是听从严聪的命令直接北撤好,还是遵循早先大哥传来的死守待援命令。而后,传来因为粮食百姓冲击卫所的消息,西平华急急忙忙的赶过去,却不想,等他赶到,已经有人趁乱滋事,抢东西的,杀人的处处皆是,卫所里不但有粮食,还有军械;西平华立即下令格杀所有街上执武器者,倒是控制住一些,但如此滥杀,怕是会短暂的平静过后是更大规模的动乱,而西卫所的乱势已经开始向四周蔓延,梁城大乱之势已成。 西平华能被大哥西方邺看重,光是靠那点裙带关系怕是不够,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头脑的。所以他此刻他决定采纳严聪的建议,北撤,西平华也不管严聪就在身边,喃喃细语:“严聪啊,希望你是对的!” “不明白?”赵廷隐骑着在自己河套大马上,询问一脸疑惑的副将,然后解释:“他要逃,定是梁城有变,能舍弃一千骑军出城送死拖住本将,主将西平华不算太笨。而具本将所知,西方邺虽无大才,一来重情,二来他定不肯弃梁城这个西面重镇;所以,一定会出兵相援,如果梁城守军往东逃,保宁军不但拿下梁城,更可以出军赶着他们东进。而他们往南或是往北逃,虽然大白天会暴露在吾等眼下,却有了侧应之势,他料定大军不敢离梁城。” 时间在流逝,蜀军骑兵已经部署就位,赵廷隐突然开口:“看,没错吧……” 众将一愣,急忙转头在战场上寻找变数,很快大家都看到了,从左面西北角的梁城城墙拐角望去。步军打头,一只长长的队伍快速奔跑在城北沿伸至山林的道路上。他们不管不顾的前进着,而跟随而出的是更多士兵,所有人都奔跑得很快,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城头仍旧在战斗的守军,以及出城的骑兵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即便他们不会马上投降,但也是早晚的事情,梁城会很快易手。 “守军跑了,守军跑了!”蜀军左路军爆发出欢呼:“西平华跑了!” 很快,冲出来的骑军乱了,他们左顾右盼,希望寻找逃生的出路;很快,城头的守军乱了,射向城下的弓箭在减少,云梯再次竖起无人理会,火油滚木不再落下……一切都在顷刻间。 百集镇外,突围的行动很成功。或许低估了青石军的实力,或许西面开出的小道实在太难,围堵南面的敌人就只有这一点,陌刀手和弓箭的绞杀殆尽,剩余的溃散逃了回去,当然他们要面对的是一片火海。 “快!”战斗结束,没有停留,青石军开始往南退。自然,谁也没想,估计要大战月余才有分晓的梁城战以一方的放弃而变化了;更没有人想得到,同样撤退的两支队伍会撞在一起,一支三百人不到还带着伤员,而另一支超过六千,背后有人追赶,亡命奔逃。 第八十章 一入死地,徒挣扎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梁城守军总共一万三千多,而都归西平华节制,不过真正属于亲军的只有八千多人,是他从万州带过来的,剩余的都是梁城本地驻军。(看到顶点网)西平华一开始有坚守的打算,自然不可能让本地守军独自战斗,所以第一天守城中也有一些伤亡。 而此刻他撤退,自然是想将自己的亲军全部撤走,不过他拿本地军送死,如果自己的的兵不出城自然也没有人会信他,那一千骑军中就有他的三百人。也算是狠下了心。 “快!”梁城北门不远处,西平华骑着高头大马不停的催促。他已经看到梁河更远处成群的民夫已经赶来,没有了城头弓箭的骚扰,他相信这些壮劳力可以用很快的时间在几乎干涸的小梁河上铺出一跳追击自己的道路。再回头看看梁城,此刻不少地方升起了浓浓的黑烟。 那不是蜀军进城了,而是宁江军干的,西平华不不可能给蜀军留下任何粮草装备,他现在说好听是撤退,说穿了是逃跑,能带的不多,不过他也不担心,这里是自家地盘,到哪个城谁敢不给他吃的。 而此刻,宁江军的前军已经穿过城外的小树林,再往北一里多的空地就是密林了,如果大军进了密林也就没有人能拦住宁江军了。 “还是杜队正厉害,看他拿着小刀和枪兵站一排,那冲进去叫一个凶。” “屁,老子说是陌刀队的弟兄厉害,那叫一个狠!老子现在还想吐!” “错了……不是旅帅花了大价钱……咋们都得完蛋!” 一边跑,一边还聊着的自然是青石军,自从有陌刀以后,大家都管横刀叫小刀,不过最后一位显然跑步训练的时候成绩不怎么好。 而大家口中所言,自然是更佩服谁的勇武,这个和女人,是军中永恒的话题;张左耀都听在耳朵里,不过会心一笑而已,他从来就没想过当所谓的英雄,他也并不在意谁是最勇武的,在他看来,自己的兄弟伙各有特长,并没有谁更好的困扰。 想着想着,张左耀发现,自己从来不参加训练,此刻已经喘得快不行了,抬头望望前路,还好就要出密林了,出了林子右拐就是一条小路,哪里有一当地人搭的小木桥可以过河,说是桥,其实也就几块木板绳索而已,不过还好能并两人通过,青石军三百人过去,也不是很难。 “快……拆桥……!” “遭了,有敌人!”突然听到了密林外的喧嚣,张左耀意识到不妙。探子?散军?张左耀不得而知,说不得又要大战一场,想着,憋出最后一丝力气提速,张左耀想赶上前去,心里暗骂:“真他娘倒霉!” 不一会,队伍最头前的二豹握拳抬手,整个队伍一阵急停,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剩下几个分神的笨蛋撞上前面的袍泽,兵器发出哐当的响声招来一阵白眼,这要在训练里,至少要罚一个时辰军姿或者多跑上十里地。 张左耀终于也到了前排,他停下脚步看着轻脚快步靠上去的二豹,忍不住赞叹:“活像一只黄鼠狼!” 一直带着枪兵跑在前面的杜尚强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两声。不过随即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嘈杂而巨大的脚步声开始清晰起来,这不是什么散兵。 张左耀立刻撒腿就往密林口跑去,他不光听见了,他还看到二豹身体一颤,甚至已经忘记隐蔽或是停下脚步,而是傻傻直接走出了密林。一伸手搭住二豹的肩膀,想把他拉回来,不过随后张左耀自己定住了。 密林外,一里多长的空地上,一支大军正狂奔而来。带起大片的尘土毫不逊色于骑军马蹄踏出的灰尘,而一里外靠近梁城的小树林还在不断的涌出更多的士兵。他们自然就是西平华的宁江军。 “完了!”张左耀心一下子落到了底。回头?那头的小路一边陡崖直接梁河的密林,一边是同样满是低矮灌木的陡壁山崖,而尽头是已经丢弃百集,现在肯定落入数倍于己的敌人手里。过桥?从这里拐过去,最后的弟兄还没跑出密林,怕是就要被人冲上来砍光。 怎么办?怎么办?张左耀脑子里只剩这三个字。 “列队,出来列队!快!”突然,张左耀大声嘶吼!只能这样了,还有一些距离,可以迷惑一下。 也许是条件反射,也许是不知所措,还在密林之中的青石军开始撒开腿往外涌。很快,队伍的前头冒出头;宁江军显然也被吓着了,突然前路被堵,不断的有敌人从去路跑出来,显然是件可怕的事情。 青石兵显然大多同二豹一样,以出来就愣住了,如果不是后面的人不明所以的往外冲,也许他们会一直站着不动。 “列队!”张左耀几乎要哭了,这样可以再骗一会:“快!” “列队,列队!”宁江军的军官也开始嘶喊。 “完了!”而此刻,刚刚奔出小树林西平华也看到了这里的一切,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不过毕竟是镇守一方的将领,他立马就恢复了过来,一咬牙**马鞭:“列队杀过去!傻站着干嘛?” 梁河对岸,接到命令赶到这里的宁江军一千亲卫黑骑和两千骁锐军骑兵,本来只能看着对岸的人逃跑,统领赵二犹豫半天,命令所有人下马开始在梁河岸边列队。他们大都配有角弓。 赵二扬起了手里的精致横刀:“预备!” “那是谁的部队,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通报我?”梁河对岸,协同大队民夫追赶赵二骑军的赵廷隐也看到这奇迹般出现的友军,如果真有一支部队能在此处截住对手,那……然而他的质问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 奇迹是可以创造的。青石军尽管害怕,尽管呆滞,但在张左腰,周大,白波,杜尚强等等所有老兵、军官的呵斥下,还是迅速的列成了队伍。此刻,已经没有人从密林中冲出,不过没有人相信有人敢用两三百人在几千大军面前列队攻击,西平华不信,赵廷隐也不信,宁江军不信,保宁军也不信,所有人都在等,等着那密林后虚无的友军或是敌军。 “陌刀全部在前。枪兵随后,刀兵最后,护住伤兵!”张左耀的手脚声音都有些许颤抖。他想到一个保命的办法,但一不知敌军的意图,二不晓自己人的意志是否支撑得住,一切结果只有天知道。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这是个可怕的静止。只剩远处的梁城硝烟提醒着大家,这不是梦幻,只有梁河那流动的冰凉河水还昭示着战斗的残酷! “被骗了?”西平华鼓起双眼,死死的望着青石军背后的密林,仿佛想看穿一样,不能耽误了,西平华终于忍不住,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喊:“杀过去,快,杀!” “杀!”宁江军靠前的步兵大军应声而动。 “放!”梁河对岸,赵二的骑军角弓开始抛射。虽然攻击距离刚刚够,但好歹三千人,三千支箭,黑压压的击向云层,带来的压迫感绝对够重。而骑军身后,长长的民夫队伍已经开始填河。 “向右……转!”几乎同时,张左耀下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青石军虽然略显迟缓但还是执行了下去:“白波,给我射,右边,右边! “拉弓”白波和持弓者站在最后排,脸色依旧冷峻,不过他握弓的手,指关键已经紧得有些发白。四十多弓手举起了手里的弓箭:“放!” “啊……”正是这时候,骑军射来的箭雨落入宁江军奔跑的队伍之中。顿时引起一片混乱,有人想躲,有人中箭哀嚎,可惜了角弓抛射的杀伤力太小,也只能引起混乱而已。 “近了,近了!”张左耀站在青石军最右侧,所有青石军都面向他,而他的眼里,是敌人逐渐放大的狰狞面孔,就要接敌了,突然,:“想活着回家吗?想就别怕,想就别躲!跟我杀!” “啊!”白波等人的箭伴着骑军第二波的箭雨落入敌军。不过白波他们的长弓角度放平,显然更具杀伤,宁江军右侧冲在最前的十几个步兵顿时一阵前扑,惨叫着翻滚在地。不过这个小小损失,看起来都没能让最前排出现缺口。 青石军开始跟着张左耀的步伐横向小跑,人对着密林口东侧的山崖,二十把长长的陌刀在最外围对着南面冲来的敌军。活像一只奔逃的蜈蚣。 说跑了?那头是死路,而且敌人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发寒的陌刀稳稳握在手里;说没跑?敌人在移动,不过不是奔向自己而已。宁江军最前面以为要冲杀这群骗子的士兵一下子糊涂了。 西平华一下子撕牙咧嘴叫不出声,此刻他有两条路,一是花上几百人的代价砍杀完这些这群骗了所有人的敌军。二是不管他们,命令大军冲向青石军让出的密林口。 赵廷隐脸上则有些遗憾有些苦笑,毫无准备的三百人要守住密林口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会有总有哪个期望;看见那支小部队让开出口又冲向死路,他心理有赞赏,是他他也这么做;也有种嘲笑的味道,这不过是徒劳的挣扎,除非天神下凡,不然他们一样要死光赵廷隐眼里,并没有那几百杂兵,那只是个数字,他只觉得可惜了哪个指挥的好苗子! 第八十一章 活着的,亦是凄凉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骑军还在不停的射击,而且已经对宁江军造成了巨大的扰乱,中箭不会死,但伤者众多,队列混乱,连跟在步军背后的骑军都不时有人落马;更可怕的是,西平华回头一望,更远处透过小树林,他依稀能看见开始有蜀军在那头活动,显然梁城的步军已经占领城墙,开始大批度过护城河,如果再耽搁一点时间,等人家占领全城,步军都追上来,自己可真要完蛋。. 而这边民夫还接连不断的填河,要不是骑军想过来,需要很宽的路,还要加盖木板,恐怕自己能不能跑谁都说不好。 “别管他们,别管他们,撤进密林!快!”西平华最终选择逃命要紧。 不过这不是代笔青石军逃出升天了。密林口很窄,想要让四千步军加两千骑军都逃进去,需要时间,这个空隙里,青石军如何存活? 陌刀在挥舞,青石军很快横向移动到了空地的边缘,再往东就是陡峭的山崖。打个转,青石军在张左耀的引路下折成了雁形。而宁江军开始往密林口里钻,没有人刻意攻击青石军,偶尔一通冷箭,放到几个青石兵,只是随着步军聚集在密林口等待,聚集起来的人潮开始靠近青石军。 张左耀心急如焚,他此刻如此痛恨那密林口为何如此狭窄,不快让敌人逃走。 “干掉他们!”不知宁江军步兵群里谁喊了一句。 “杀!”靠青石军最近,一直虎视眈眈的步兵群挤不进密林口,又被骑军弓箭威逼,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撕牙咧嘴的朝青石军扑来。 也许是张左耀的冷静带来信心,也许是对峙时间的拖延让青石军官兵平复了些许恐惧。此刻,陌刀手高举陌刀,随后的长枪兵握紧长枪。 “陌刀!进!”张左耀下令,敌人不来,他打算躲着,可是一旦人家把矛头指向青石军,不拉开一定的空间,会被挤死在这个拐角。 “杀!”听令以后,二十陌刀手踏前一步,敌人还距两步时,长刀的猛力斜劈。如同道催命符一样,立刻撂倒起码十个以上。而倒地的敌军使得第二排的自己人动作被滞带了一下,陌刀手迅速收刀。上刃立刻又带起二十道血箭。 不过也就是此刻,这边一打起来,原本只是偶放冷箭宁江军凡是有弓的,都举起了弓箭。霎时,天空一阵黑暗。青石军弓兵也早已拉弓,不过数量太少。如何可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啊!” “啊!” “啊!” 接敌的陌刀手尚未有伤亡,不过他们背后,青石军顿时倒下一大片! “不……!”张左耀虽然早有预计,但一切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痛苦哀嚎:“冲上去,搅在一起。快!” “杀!”站着是等死,一杰令,不管刀兵枪兵,一下子冲上去贴住了宁江军。 近距离绞杀开始,楚夜杜上墙一左一右的护着张左耀也冲了上去,少了弓箭的袭扰是好,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除了陌刀手靠整体绞杀能维持住局面,两翼的枪兵不断惨叫着倒地。而且青石军为了贴紧,开始逐渐扩宽战斗面。使得自己的队列很稀薄。 “我砍死你!”楚夜提刀架住袭向张左的横刀,而张左耀乘机一个斜砍,在对方的手臂上开出老大一个口子,深可见骨。可是来不及庆贺什么,更多的宁江军扑向他们。 突然,一道亮光乍现,下意识的,张左耀就要提刀挡。却发现不是砍向自己的 “啊夜!!!”张左耀撕扯着脸大叫。踏前冲了过去。 “叮”楚夜看也没看横刀上一架,总算挡住了,不过此刻,又一刀,从被架的横刀手腋下直直对着楚夜肚子而来。楚夜一侧身躲过,虽然错过,但头上有刀,躲不开太大距离,刀子一拉,正好割在皮甲下端。樱红的鲜血流出,还好,张左耀这时赶到,提刀荡开楚夜头上的刀子,一拽,把楚夜拉退半步。 “没事……”楚夜似乎想报平安,却发现张左耀侧身跳出一个低人,收声抬手就是一刀。正好荡开又一把刀。危机关头,杜尚强立刻放弃自己面前的敌人,不管不顾的左右砍杀过来。张左耀只觉脚下一轻,身子退后,杜尚强推了自己一把,同时,一面刀光从眼前滑过,几乎贴着鼻尖。张左耀急忙再看杜尚强,却是看到一手臂连同刀子飞了起来。老杜跌倒在地,他的正面有一个家伙眼望向他,举起了刀子。 “老杜……!”张左耀几乎用身体扑上去,双手举刀,如果刀子落下,那就是两个人都死的结局,张左耀在拼命。 “杀,格老子!”楚夜还在挥舞手中的横刀,背上却鲜血直流。估计杜尚强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方显然迟疑了,变砍为挡,想要化解张左耀的攻击。 “嗖!”一至铁箭险险画过张左耀侧身,一头扎进张左耀对手的胸腔。让他震惊不已。 “咔嚓!”趁你病要你命,张左耀的刀子狠狠欠入对方的头骨。 张左耀想拔刀,却被卡住了,飞快的抬腿就是一脚。顾不得看战果,张左耀弯腰拉齐老杜就往后退。 “嗖”又是一箭,闪电般射来,放倒一个想要追赶张左耀的人。很快,两个长枪手填补张左耀留出的空位,继续和低人搏杀。 “老杜,坚持!” “旅帅……我没事……啊!”杜尚强抱着左臂的伤口还算清醒,不过疼痛还是让他咬紧牙关睁不开眼。 张左耀退了出来,他往左右看去,青石军拉成了四五十人的战线,人墙只有三人厚,如同薄纸一般。更靠后的地方青石军倒了一地,大多身上插满箭支。还活着的弓箭手躲躲藏藏,不时放箭支援前面的弟兄,独白波一人半跪于地,不断拉弓。任由敌人的箭支落在身边不管不顾。 “退!陌刀,退!”突然,张左耀撕声大喊,他没疯,还有人活着,就不能放弃。陌刀长柄,此刻沦为混战,发挥不出威力。 此刻,青石军都是以陌刀手为中心拉开混战。而陌刀手此刻还有十多人人站立。后来张左耀才知道,不少是长枪兵捡起陌刀补充进去的。 “退步攻击。退步攻击!”张左耀继续拖拽着老杜。一边大喊。 “杀!”突然有人指挥,几个陌刀手收刀之时再次,爆发出呐喊,然后退后一步。而没有遵循命令退后的陌刀手顿时被孤立,一下有三个被砍翻在地,他们身后的长枪兵则立马补入空缺。 “杀!”又是一声喊,退后的陌刀手刀尖斜下,顿时几个想要跟前的敌人被砍翻在地。在半人高的残缺肢体上又填了几具尸体。 “退!”张左耀又一次呐喊,尾音拖得很长! “杀!”陌刀手这次统一大喊收刀,同时退步。两步退后,五十人的战线立刻凹进一块。两翼的枪兵刀兵顿时压力大增。只好跟着徐徐退后。 “都起来,都起来!”这时,白波的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随后,他用弓箭撑地,自己先站了起来,而其他弓箭手这时也才发现,他们的白队已经身中三箭,一箭在腰间,两箭在左腿。 “我射你他妈的!”有人破口大骂,随即起身站了起来,拉弓射击支援两翼的袍泽。 “啊!”有人大喊着起身。 接着一个又一个弓手寻找高点起身,有的甚至站到了袍泽的尸体上,数目超过三十个,不少人也同白波一样身上插着箭支。 “预备!”白波稳住身子,立刻拉弓,不过没有射,顿时,所有箭手跟着搭箭拉弓,和白波瞄向了同一个方向:“放!” “嗖!嗖!”几步的距离,弦声未落,箭已至。 左翼,敌人一阵人仰马翻。 “预备!”白波的声音再次传来! “陌刀!退!”张左耀提刀站在最中间,下巴掉着一滴粘稠的血浆。 “杀!”陌刀在回应。 …… 时间只能一分一秒的过去,没人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厮杀和叫喊永远不会停歇一般。青石军更像一叶扁舟,飘荡在西家军滚滚的洪流之中,也许在下一秒就会沉默。 “快撤了,快!”突然,在杀也杀不光的宁江军步军身后,响起了喊声。 “放!”白波站不住,再次跪到了地上。又是一次齐射,不过箭支只有十来支。准心也早已谈不上。只落入人潮不见了踪影。 “撤了!” “妈的,别打了!” “走光了!” 越来越多的人喊叫,越来越多的人停止了对青石军的攻击,不一会,刀尖对刀尖,青石军和宁江军步兵脸对脸喘着粗气,拉出两条战线。 又是片刻,宁江军不少人开始回头,然后他们不顾一切的转身就跑。原来,从小树林到密林口一里多长的走廊上,宁江军骑军已经撤完,步军也只剩西面持弓与对岸骑军对射的弓箭兵,以及这边包围了青石军的步军两团人。而小树林,开始有蜀军钻过来人数,几个到几十不等,但肯定越来越多…… “赢了!”青石军不知谁先喊了一句,随即欢呼声,哭泣声,叹息声响成一片。 “额!!!!”张左耀也松了一口气,不过突然他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清楚,有些天旋地转,转头向左,他摇晃的看见楚夜一甩胳膊,将滴血的刀子插向了大地。他在解皮甲,而他的后背上,一条巨大的口子皮肉翻红。 张左耀又摇晃的转头向右,一个很像周大的人抱着地上的一具尸体摇晃苦喊,但张左耀却听不见他喊的什么。刘九这家伙,头发凌乱,却张狂的大笑,笑声依旧听不见。张左耀突然觉得腿没了知觉,身子在向后倒. 对了,身后是白波,张左耀想着顺势抬起了头,可是,原本白波一直跪立不倒的地方,此刻什么也没有了……张左耀晕了,不过意识最后模糊之前,他喃喃自语如果有人在听,会知道张左耀说的是:“青石军没了……没了……!没了” 第八十一章 我为谁生,为谁亡?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旅帅,旅帅……” “嗯?!!”张左耀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呼喊,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躺在楚夜的怀里,而四周,站了不少特旅和普宁营的兄弟们。. “我……我怎么了?哎哟!”张左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刺痛。 “大哥,你肩膀上中了一箭,腰上背上都划了口子!还好不是很深!” “啊!”张左耀发现楚夜说话有点喘,这才想起刚才倒下时的情况。急忙叫喊着忍着疼痛坐了起来:“你的伤,转过来我看下!” “大哥,我没事!”楚夜见张左耀关心,急忙应到。 “快点!”张左耀却着急了,伸左手想拉,却是一阵剧痛传来,他只好低头一看,肩上的衣甲被掀开,露出了里面一个肉球一般的伤口,那是弓箭拔出来时的带起的。而那边,楚夜见此壮,只好慢慢腾腾的转身。只见他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别人撕掉,这样可以让伤口不触及,而撕掉部分露出来的,是一道从右肩甲骨下直拉到后腰的巨大裂痕。 “问题不大,只是需要休养!”张左耀心理估计创伤对楚夜的伤害,这才略微放心。 “白波,白波呢?”无法转身,张左耀大声的呼喊。 “旅帅,旅帅,后面呢!”白波那一向低沉的嗓门传来声响。 “没死,没死就好!”想起倒下的时候,白波的身影没了,张左耀心都纠结在了一起。 一直关切的站着看张左耀是否有事的其他兵丁此刻陆续散去,他们要帮那些受伤的弟兄。而张左耀此刻也开始从新观察到了战场。 远处,成片的骑军正踏着木板过河,有的已经集结好的,则快速朝密林口奔驰。看来是要去追击敌人。而更远处梁城边的小树林步军则开始回撤往梁城,看来那边的麻烦并没有完,不参与追击了。大家各忙各的,没人来管张左耀他们这堆残余,只是保宁军骑兵冲入密林口时,马上的士兵都会侧头看看青石军,眼里充满赞叹或是欣赏又或是嘲弄,不尽而一。 张左耀再看看周围,还能站着的人左右两边最多七十十余,也就是三分之一不到。而他也明白,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累坏了倒下的,受伤躺下的,能有五十个就不错了。也就是说,这一仗后,青石军还能保持战力的不超过一百二三十多人:“杜尚强!老杜!周大,周二!二豹!妈的你们谁都不准死!” “旅帅!”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张左耀右侧,张左耀抬眼望去,那是杜尚强,而他的身体上,缺少的是左臂。此刻他正低着头,表情说不出的凄凉。 “老杜,我把你拖回来,是要你好好活着,有命在,咱们什么不可以干,为了一只手,你就要死不活,你看看这躺了一地的袍泽,你……!”张左耀一边说,一边心理抽搐,最后根本说不下去,他自己也在看这躺了一地的袍泽。脑子里一个狰狞的张左耀不断出现并询问:“这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 “旅帅!”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却很熟悉,张左耀转头,在老杜身后站着的,是周二,脸上泪水无声的流了一脸,他此刻,周二的手上抱着的,是周大。 “受伤了?重吗?”张左耀傻傻的问,从周大昂着的头耷拉的手臂是可以看出他早已离去,张左耀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大哥,走了,呜!!!!旅帅!!!!”周二走了几部,跪倒在张左耀身前,将周大放了下来。 “张兄!”能这样叫张左耀的,只有刘九。他似乎没有伤太重,还能走动,此刻蹲了下来查看张左耀德伤势,他也是表情沉痛,不比张左耀差,毕竟死的也是他手下的兵。 “刘兄!”张左耀伸手拍拍刘九的肩膀,不知如何言语。 “谁是主官?你们是哪个营的?”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青石军弥漫的悲伤!张左耀抬眼一看,一个年迈的骑军大将,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穿着朴实但却更加齐备的明光铠甲,从铠甲头盔散出的头发,已经花白。头盔下是一张续着小胡须的瓜子脸,英气之余更多处一份沉稳和儒气。 “你是谁?”张左耀正伤心者,顾不得那什么圆滑,他只希望不是来为难自己的。 “大胆,见了本军主将不见礼…….!” “算了,有伤在身就算了。你们是哪个营!” “主将?赵廷隐?”张左耀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地方见到一个镇守数州,领军数万的一方大将。 “吾等遂州青石县辅军!” “恩,很好,准你等回营修整。”赵廷隐点点头,他也就是问一问而已:“你很不错,必有青云日!” 直道赵廷隐掉转马头,带着大批卫兵飞奔向梁城而去。张左耀都没有再开一句口,他不知道和这个大人物说什么。他也明白赵廷隐那句话的意思。貌似他在肯定自己这次的指挥还不错! “当了兵,就是为战而生!为战而死!”张左耀突然想起了这句话,赵廷隐在乎的不过是自己这样估计有些前途的将领,他却没有看见这趟了一地的尸首和大多数人脸上的悲伤。难道这些数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数字码?如果当了兵就是为战而生,那么,自己呢?也当了兵,要为谁生,又为谁死?为了这个乱世?为了你赵廷隐? ……. 梁河西岸,此刻巨大的军营显得很肃静,后军留守的并不多,对岸的梁城已经拿下,不过如此大城,步军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控制局面,还要安抚城中的百姓,看管投降的守军。骑军则是一直往北追击西平华部,暂时没有消息。 能完全活动的人太少。而且也累坏了,但特旅有特旅的传统,只要能做到,就绝不将袍泽的遗体留在荒野,所以所有能动的人,先是把伤员抬回了营房,又去抬尸首。当然,尸首是不允许进营的,只能摆在营房的栅栏外,等待就地埋葬或是火化。 “不对,去烧水,先把这些布给我煮了。”张左耀能借着拐杖行走,他得去看着照顾伤员,因为从楚夜照顾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看,大家完全没有消毒,上夹板等等常识。而这些对每个伤员都是极其重要的。 …… “把模版太高,过膝盖关节,对,绑起来。” …… “一定要热水烧开以后,用来把伤口清洗,要是有南醇香就好了,那东西消毒好!” …… “旅帅!”正蹲在栅栏旁休息的一个老兵看见张左耀从伤兵营房里走了出来,急忙打招呼。 张左耀本来都是点点头回应,不过却看着老兵有些面熟,于是问:“你叫什么!” “在下秦义,大家都叫我秦九,甲队什长,也是那天夜里跟的旅帅!”老兵秦义见张左耀关心,细细的回答。而那天夜里,大家都这么喊,也就是抢城门结识张左耀德那天夜里。 “累了吧!”张左耀似乎也勾起了回忆,放下拐杖,艰难的弯腰坐到老兵旁边,然后痛苦的说:“那天夜里出来的老人,今天又少了许多!我本该带大家回家的,唉!” “旅帅,别这么说,当兵的,都是命!如果不是旅帅,那天夜里我们怕都出不来,今天也是,如果不是旅帅,人一散,怕是一个也活不成!”秦九看张左耀苦闷,摇摇头不赞同。 张左耀听了,望了望这个老兵,更加觉得自己愧疚,摇摇头:“能做得更好的,肯定能,这样就能少走一些弟兄。我带他们出来,就应该带着他们回家?” “回家?”秦九抬头望了望天,有的只是春雨即将袭来的阴霾:“是啊,很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想家了?” “不想,有什么好想的,家?也算是早没了,最多去看看爹娘的坟!”秦九苦笑。 张左耀也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没有吗?那咱们就回去建一个,娶上一房媳妇,我给你们都弄上两亩地,过两年,再生个大胖小子,不就有了?” “呵呵,旅帅,真的?”秦九笑了笑,充满想象。但他觉得这不过是个玩笑。 “真的……!”张左耀点点头,然后撑着拐杖起身,他该走了,还要去看看下个营房的伤兵。不过跟秦义的话,确不是在开玩笑。 见多了死亡,见多了无奈,张左耀已经不会只沉静在痛苦里,此次青石军被重创,也许再也恢复不了,这也许真的是命,但是,有些东西张左耀确实确信自己能做到的,就像这二亩田地,不光他们活着的,那些死去的,他也要想办法给弄来,不就是两亩地吗?有什么难的。 “他们为战而生,为我而死,那我就为你们博一个更好的明天!有什么难的!”张左耀喃喃自语。 第八十三章 我的诺言,我的兵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长兴四年正月二十六,万州梁城之战基本结束,从蜀军军队正式进兵万州到此,只有十一天,距离抵达梁城扎营只有六天。(看到顶点网) 熊熊的火焰,烧去的是伤心和追忆。张左耀坚持不将青石军的尸体留在战场,而是全部火化将来带回南浦安葬。有人抱头痛哭,有人面色冷峻,也有人仰天长叹,送走自己同生共死的袍泽,而张左耀,他只是站得很近且不言语,任由滚烫的火苗和浓烟在自己面前飞舞,任由这些他**来的子弟随风飞逝。 正月二十八,消息传回梁城,保宁军副将赵二将军率三千骑军尾随主动退却的西平华部,于梁城以北四十多里的万州边城东宁再次激战,斩获数千人而归。而也是这天,蜀王下令再次征召一万民夫以及调动五千渠州守军支援万州战场。 青石军临敌不乱有功,每人赏钱一贯,同时他们也接到新令,因为损失惨重,青石军不适合继续战斗,所以将作为暂时的守城部队驻守梁城东城卫所。担负巡逻,安民等等任务。 二月初三,梁城修整完毕的蜀军深夜开出梁城,继续东进,兵峰直指万县。 二月初六,梁城东城卫所。 所谓卫所,也就是内城军队驻扎之地,四门各有一个,而东卫所格局很简单,外面一圈大大的围墙,内里几排破烂的房屋围城一个两个四合院子,称南苑北苑。 “张兄,南陀山营要来了!”北苑正屋,张左耀靠在几案旁休息,刘九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从进驻东卫所以来,张左耀和所有伤员一样,其实也就是休息,什么事情也没有。而青石军的所有任务就是巡逻,至于其他事情,如当初义宁军攻入青石县一样,作主的都是义宁军,此刻所有什么安民等等事务当然都是保宁军的留守人员作主。 张左耀抬头看看刘九,除了一如既往的懒散,眉宇间增舔的还有些许落寞,他当然知道为的什么,想想也过去不少时日了,是该谈谈了,毕竟大家是真的并肩共存下来的袍泽:“刘兄,坐!” 刘九奇怪的看了一眼张左耀,不知道他为什么对青石县的另一之友军赶到而漠不关心。但刘九还是随意的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刘兄,我知道你这些天在担忧什么!”张左耀开门见山道了出来,本来刘九就躲躲闪闪不提此事。两人都遮遮掩掩,可能谈不下去。 “呵呵,张兄!何出此言!”刘九有些苦笑。水里火里,他已经当了几年的兵,好容易爬到副旅的位置,而借着这次出征,他又升了个副营官,本来指望着征战平安的话,这个副字能去掉,回到青石随便调任那里,或者驻守何处,作为营官,他都能安享的过过小日子了。 谁想,只一战,青石军一场遭遇损伤过半,而其中,阵亡的八成是他的普宁营。庆幸于友军强大的同时,他为手下兄弟悲哀,更加为自己的将来不甘,可是不甘又怎样!一切都成事实。 “刘兄,阵亡的弟兄我就不说什么,不过其他的,只要编制还在手里,回去不能补回来吗?”张左耀问。 刘九再次叹息:“哎,能,可是,这是刘某打出的缺额,如果说普宁营大部分还在,我回去募人自然没有问题,可是现在,一百手下儿郎只有三十几……某不像张兄独掌一镇,普宁此刻还有一个营,回去铁定又是要被整军整没了的!” “既然能补缺额,为什么还要被收编,也就是整军?”刘九说出了口,张左耀便想知道什么地方是难处,这也才能帮一把。 “刘某孤家寡人一个,那有那家世募兵勇!!” “缺钱?”张左耀两个字概括。 “唉!”刘九低下了头。 张左耀没有半点犹豫,立马问“需要多少?” “啊?” “我问你缺多少?” “募招五十,也就基本够保留我的职务,安一个兵丁三贯的幕钱,总数要一百五十贯……!”刘九有些兴奋的看着张左耀。 “我借你!” “真的?”刘九一听差点跳起来,不过顿时又有些泄气:“可是张兄,刘某一无家业,二无前途;我也不太喜欢像别人一样到处搜刮,不然也不会……!” “刘兄,把兄弟看成什么人了?”张左耀微微笑起,不过悲伤之余,笑容依旧不太自然:“我说借,是不想你有别的想法,你可以任何时候来还。或者我老死哪天,你能来给我送个行,也算还清了!” “张兄!”刘九此刻不知说点什么。 其实,他也不必说什么,如果刘九不重情谊;如果刘九身上没有那种朴质可堪相交的品质;如果刘九不是并肩而战,一直默契配合的袍泽,张左耀未必会帮什么,话说到这份上,一切都在心里铭记。 不过,张左耀能解决的,也只能是刘九对将来的困扰,至于失去兄弟的痛苦,哪就要刘九自己去承受了,张左耀自己也是。 “对了,你说南陀营来了?什么时候到?” “哦!对,估计晚上就进城!” “哐当!”两人正聊着,突然,门外传来响动! 张左耀叹息一下,不用问,他知道,这是杜尚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立刻想起身,却忘记了肩上的伤口还没好完,不过疼痛传来他也只咧咧嘴忍下,向门外走去。 出了院子,张左耀一眼就看见杜尚强痛苦捂住自己空荡荡的左肩蹲在院子里,旁边掉在地上的,是他的佩刀。 “老杜!”张左耀叫了一声,却发现这个战场上杀敌无数,战场下嬉皮笑脸的兄弟,此刻只低着头轻轻抽泣。张左耀只好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肩膀。 “旅帅!”半响,杜尚强才双眼通红的抬头,声音沙哑的招呼。 “老杜,要是还想当兵,我保证;特旅队正的职务绝对是你的,谁也拿不走;如果不想再上战场,回去以后,我给你找一份差事,保证有我一天,绝不会让你生活没着落!信得过旅帅吗?”张左耀知道,一千句安慰都没有这些实际的东西有用,特别是对杜尚强这样有家室的人来说。他也打算给每个人发抚恤,但绝不是简单补偿大家多少钱了事,如同赵廷隐赏了特旅一人一贯钱,看似丰厚,不过却有种卖命只值一贯的感觉,张左耀觉得厌恶,恶心。 杜尚强这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左耀,不一会,眼泪涌了出来:“旅帅……” 看着部下激动,张左耀轻轻拍动他,再回头望望,北苑的东西厢,许多还在养伤的士兵都在看着杜尚强,满是羡慕,他们有的挂着张左耀亲自打的吊布,显然伤到了骨头;有的或是包扎着头,或是手,或是脚等等,都是被兵器刺伤;更有的和老杜一样失去一只手,一只脚等等…… 突然,张左耀站起身大声说到:“你们都是跟着张某入军出征,张某却没能带大家好好的回家,是张某无能,给大家赔不是!我也知道,一句不是不够!不过张某无能,暂时也给不了大家太多!” “伤得重的兄弟和杜队正一样,如果你们还想当兵,特旅一定给你们准备合适的差事;如果不想,我保证,只要张某在一天,也一定给你们某出生路来!我保证!”张左耀此刻又想起那些死去的弟兄,这些天好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还有他们!”张左耀抬手颤巍巍的指向正屋最左边的一间屋子,哪里房门紧闭,不过谁都知道,上一战,特旅一百五十多人中直接阵亡的五十七人的骨灰就在哪里:“还有他们,如果他们有父母,张左耀替他们给老人送终,如果他们有儿女,张左耀替他们养大**。我保证……!” 静,西苑彻底的安静了,连东西厢里屋一些重伤卧床的都被士兵都被照顾的人扶了起来,推开窗户呆呆的望着双眼似润的张左耀。 “哐啷!”一个右脚被捆着布,左眼也裹着白布的特旅士兵丢掉了自己手里的拐杖,动作迟缓的弯下了身子,尽管腿上的疼痛让他面部扭曲,他还是强忍着想跪下去。 “这位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好好养伤,别折腾自己!”张左耀快步走过去,扶住他。 士兵摇摇头,抬起满是疮疤的手无言的推开了张左耀,继续自己的动作,张左耀还想说什么,却见院子里更多的人开始跪了下去。有的快,有的慢,有的自己无法动弹,甚至祈求照顾自己的人帮忙。一切都在无言中,那么真诚,那么令人感叹。连正屋望着这一切的刘九都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战争残酷,不假,不过说来也可悲,如同梁城的百姓,打得多了,见多了,似乎也就习惯了,变得冷漠了。几天过去,死了亲人的仍旧沉静在悲痛里,而那些侥幸躲过灾劫的,似乎已经恢复如常。大胆的生意人已经开始重新打开铺子的,从库房中搬出少许货物开始做起买卖。 当然,这也许也跟蜀军较为严明的军纪有关系。然而,谁都没想到,就是在这样的残酷现实中,青石军密林口一战,人们口口相传,机缘巧合下却成了一个善意的传说 第八十四章 送粮秣,闻唐王故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有人生活就会有人聊天,有人聊,就需要谈资,而对于梁城数万百姓来说,这些日子最好的谈资自然莫过于西家军和蜀军的大战,除了谈论你家损失多少,那家死了亲人以外,战斗的过程自然也有人悄悄议论。(看到顶点网)而那个不知名的三百人小队胆敢阻挡六千西家军离去的故事自然也有人打听,有人透露,有人议论。 若要追查源头,恐怕是保宁军骑军漏传出去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个故事有人知道,有人谈论;而更有趣的是,凡是议论,总会有一个立场问题,而站在梁城百姓的角度,无疑蜀军演变成了正义的一方,一来是因为蜀军此刻占领着这里,管理这里的百姓,不说他们多好,至少他们也没有烧杀抢掠,如果他们这么干,在战争中并不算骇人听闻,但他们没有。 更重要的是,别忘记梁城是怎么失守的。百姓不满西家军,哄抢了西城卫所导致内乱,说明西家军不见得多得人心;再后来,西平华哄骗了梁城守备军,那城头战死的,那出城送死的七百骑军,可都是梁城本地守军,大多都是梁县人。梁城百姓怎么可能对西家军有多好的言语。 就这样,青石军的故事悄悄的传播,悄悄的变化着,张左耀和青石军都没想到,赵廷隐和整个蜀军都没有想到,最后口口相传,青石军的故事变成了另外一个摸样。 一支来自遂州青石县的勇猛之军,以数百之人,列阵拒西家军六千于梁城北面密林口,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最后斩敌数千,吓得西平华落马,如果不是亲兵保护,定然跑不了……西平华,着实有些冤枉了,人家走的时候,看都没多看青石军一眼。 “张旅帅,某有礼了!” 梁城东卫所,北苑门口,一个身高六尺,腰如铁桶,臂若木桩超级胖子抱拳向张左耀行礼。 张左耀也抬手还礼,不过尽管有刘九的介绍,他还是被吓了一跳,这身材,真搞不懂是如何在战场厮杀的:“武兄多礼了!” 来人正是,青石县南陀山驻军南陀营营官武中。说起来,同张左耀,刘九不同,是借着义宁军扩军的顺风车升官,这个武中确是实打实的营官,当时张忠杰还在右卫营时,武中就是副营官之一。而之所以他也被打发到地方独自带兵,则是因为性格。 武中为人忠直,在军中其实得罪了不少人,张忠杰却看重他的勇武,所以有意将他留在青石,可是又怕他和其他人相处不好,结果坏了青石县义宁军的团结,想来想去,也就是让他一个人折腾比较好。南陀山在青石县最南边,和外界联系不多,是个安排他的好地方,结果武大也就被外放了。 而此次出征,南陀营本来由一个叫做王啊牛的副营官领军的,后来武中主动请征被准,他也就带着南陀营跟随简州军东进,梁城之战时,南陀营一直呆在后方,担任粮秣军,也就是押运粮草。而此刻,他们被令前来和青石其他两营汇合。又因为张左耀本就为两营主官,又有战功在身,此刻自然还是作为临时主官决策三营。 “不多礼,青石军嘛,怎能不拜主官?还是以一敌百的主官!”武中这话说得**裸的不屑,让张左耀又是尴尬,又是好奇。 “额……武兄,这话说得兄弟心理糊涂,主官一事也就是别人安排,咱们听令,无奈而为之,不过在下可没有为难自家兄弟过,这一点刘九兄弟可以作证”张左耀还是蛮喜欢这样耿直的人,也就希望解开矛盾。 “没错,没错!”刘九自从有了张左耀的保证,已经恢复不少往日的神采,赶紧接话:“张兄对自己兄弟,那是好得紧,好得紧呢!” 张左耀微笑一下,接着又说到:“还有就是,以一敌百之说,那不是瞎扯蛋嘛,在下身不过五尺余,力不过百来斤,一个都成问题,如何敌百,难不成有人在武兄面前中伤在下?” “不对,不对,打一个你还是打得过的,只要不是我这样的!”武中突然来了一句:“某都听沿路百姓说的,起初还以为是个骗子,武某不在也敢称青石军,气得过火了,现在看,都是他们瞎嚼舌头!” 张左耀哭笑不得,这位还真敢说,当初不得罪人才怪了,不过看起来还算挺顺眼的。赶紧邀他入了北苑。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平常,南陀营的到来,除了增加了青石军的人数,减轻了巡街的负担以外,也无其他变化。 二月初九,蜀王征召的支援军部分赶到梁城,驻扎城东对岸的旧军营。而前线也总算有新的消息传来,主将赵廷隐将军出梁城数百里,刚刚率军入万县,尽然与西家宁江军派出的万县援军万余人不期而遇,双方自然在山林盆地间一场血战,结果互有胜负,此刻还在僵持不下。 梁城上下,有说出军增援,有说当坚守后路的,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当然,青石军作为外军,是没有资格参与的,他们只得听令而已。 二月十一,梁城的争吵并没有持续很久,赵廷隐将军传下军令,梁城守军需坚守以保退路,以安军心。但这还是不包括青石军,他们总是异类。 “张副营,有劳了!速速准备吧!”北苑正屋,来人看似客气,却没有半点客气的样子,说完都不等张左耀回话,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来人是来传令的,因为前线的僵持,赵廷隐为防有变,需要囤积粮草。要从梁城补给,自然需要有人押运;而听闻这些日子,保宁军副将已经开始筹备梁县县衙的工作,张左耀估摸着,自己算是该被打发走的那一类。 当然,张左耀也拿到了一点好处,那就是给了他一百的员额的补充,三日内两万民夫将带着补给赶到梁城,青石军可以在这些民夫之中募集兵勇。 “哼,说得好听!”传令一走,刘九懒洋洋的撇撇嘴。 “刘兄,何出此言?”张左耀确实觉得奇怪,毕竟一百人的缺额,对刘九来说甚至比张左耀还要重要。 “这些人,尽说屁话。”刘九先是咒骂了两句,这才解释解释到:“闲时募招就不说,这时是战时,谁来应募。即便咱们肯出更多的募钱,人家还不想保命?” “要是出双倍如何?”张左耀有些疑惑。 果然,刘九立刻闭上了嘴。只剩下双眼发直的武中,满脸郁闷的表情就是在抗议:“老子最狠你们这些讲话讲半截的!” “旅帅,外面有个李家酒肆的人找你!”卫兵打段了武中的抗议。 “李家酒肆?”张左耀一下子有点愣,随即想起了李家:“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一个上身短裘袍,下穿丝棉胡裤的中年人进了北苑的正屋。 “在下李家酒肆渠县掌柜,李汉。见过张旅帅!各位!”李汉很客气,不管是对张左耀还是对他不认识的刘九武中都是如此。 “李掌柜,李娘子可好?”张左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哪个女强人。 “娘子甚好,谢旅帅惦念!”李汉说着又起身抱拳行礼,让张左耀不得不回礼他才接着说:“这次来,就是娘子和特旅胡副旅让在下带为探望旅帅,说让旅帅放心,南浦一切安好,只盼旅帅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就是简单一句问候,张左耀这心里却非常暖和,眼巴巴的望着西面,似乎可以看到南浦的青石山一般。突然,张左耀笑了笑,这应该算是一种思乡的情绪吧!是啊,南浦似乎很像自己的家乡了。 二月十二,渠州征召的民夫赶到,张左耀立刻着手交接出梁城东城卫所,并展开招募新兵工作。 二月十四清晨。青石军全军三营共计将近四百人出城,在旧营领取粮草,并交接三千民夫,然后浩浩荡荡绕开梁城望东开进,他们的目的地是保宁军万县战场。 “旅帅,旅帅!!出大事,大事了!”张左耀正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行进在梁县的山林小道上。身后,白波快马赶了上来。 一勒缰绳停住马,张左耀才回头问:“什么事情这么急,交接办好了?” “办好了!我正要出来追你们!就听到一个消息!”白波气喘吁吁的说着:“说是唐王驾崩了!” “噢!”张左耀点点头应了一声,李嗣源还是死了!唉,算是五代比较一个难得的一个皇帝了,对百姓还是做了许多好事的;而对于他的死,张左耀一点不意外;记忆里,本该是李嗣源生病,然后他儿子起兵叛乱被杀,李嗣源病上加病而死,历史记为:变起仓卒,卒陷之以大恶,帝亦由此饮恨而终,是年十一月。 而此刻,既然他的儿子提前反叛,那么李嗣源提前几个月被气死也就是情理之中,张左耀早想过这个结果了,不过也许从惊怒到病倒还是花了一些时日,李嗣源撑了这么久才死掉,在历史里,儿子秦王起兵被杀之后,也就是几天,李嗣源就升天了,而此刻终于被白波证实而已。 “旅帅!你……!”白波搞不懂张左耀为什么能那么平静,但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走吧,他死不死,和咱们关系不大!”张左耀懒懒的招手。跟随着旁边吱嘎吱嘎的木轮车缓缓前进,留下一脸郁闷的白波。他又回头望望身后长长的押粮队伍,也是,唐王死不死,自己都要运粮,想那么多干嘛。 第八十五章 路遇贵人,犯迷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二月十八,走了三天,穿过林间地头,再有半天多路程,也许明天中午,张左耀的运粮队就能抵达目的地,梁县边上的一个小城开阳。(看到顶点网)那里有保宁军后军三千人,负责防守,而赵指挥使的一万多大军则在开阳城东十几里的旷野与西家宁江军对峙。 “旅帅,今夜就在前面山脚扎营吧!”白波从队伍前面折了回来,对张左耀请示:“二豹回报说,小山东面山脚有条小溪,四望无碍!” “嗯,挺好!叫筑营队过去吧!”张左耀挪挪痛得厉害的**答到。虽然已经习惯了以马代步,但长时间骑,还是挺痛苦的,而且三千多人一路行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三儿,通知各队,准备扎营,通知特旅值第一班岗,普宁营第二班!南陀营最后”三儿一直做亲兵,这些日子几乎都成了勤务兵,当然,这个时代也没人分这个。张左耀又想了想,对身后的楚夜说到:“大郎,你带亲卫到那小山顶设哨,观察动静!” 踢踏!踢踏!马蹄声从粮队背后传来。张左耀回头一看,是杜尚强!这家伙,自从心情放缓以后,慢慢的已经能单臂舞刀,又模有样,自信了不少,然后他又试着独臂骑马。这不,得逞以后,到那里都风风火火,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独臂也能上阵一样,张左耀为他高兴之余,也就由他去了。 “驾!”没有马鞭的抽打,老杜用双腿猛夹,用喊声做喝,顿时马儿又快了一分,直奔到张左耀身后,他才一拉缰绳,高高跃起马头,马和人都发出一声嘶鸣,这才立定:“旅帅,后军发现有一路骑军尾随而来,已派人查探!” “哦?人数如何?”张左耀估计是友军,这一路还是很安全的,从梁城到万县,沿路比较荒凉,而且并无其他适合行军之路,来少了也不见得干敢这三千多人的队伍。不过万事无绝对,还是小心些好! “不多,也就百余骑!”杜尚强面色冷峻,这是张左耀不喜欢的,他总希望老杜能回到当初那个嬉皮笑脸的老肚皮,不过得慢慢来! 张左耀拉动缰绳调转马头,大声呼喊起来:“特旅甲队,乙队,集合,列队!列队!粮队靠前收缩,靠前收缩!” 随着张左耀的呼喊,粮车旁一个特旅丙队士兵开始指挥民夫赶起马儿,加快速度,而以什为单位零零散散走在粮车旁的兵丁。迅速集结,不过也许每个什都有不少新兵的缘故,尽管老兵不断的呵斥,似乎集结还是不如以前利索,半响,大家才陆续调转方向向后军跑去。而跟粮车的士兵以及集合的什长豆在边准备,边将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 “粮队前缩!” “甲队后军列队!” “乙队后军列队!” …… 三个命令一直传出很远,而张左耀则已经一夹马腹在道路上奔驰起来。 “刘兄,如何了?”直到后军尽头,张左耀一眼就看到了一直护卫后队的普宁营早已集结完毕。 双倍募钱诱惑力不小,一百人缺额只用了一天就募集完毕,当然作为张左耀添置费用的感谢,人员自然张左耀先挑选,然后普宁营全盘接手。于是三十个身强条件好些的被编入了特旅。 不过有个插曲不得不提,青石军高价募兵的消息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梁城的一些青壮尽然慕名而来,不过毕竟是刚刚收复的地盘,张左耀需要仔细核查身份才能收编这些新丁,所以最后尽然多招出了五十余人。这种事情并无规定是否可行,张左耀一些银子散出去,打发了负责募兵的录事,也就蒙混过去了。最后,特旅三队一百五十人被补齐,普宁旅二百人编制补充到了一百三十几。 “没事!他们本来打算直接过来,不过我按你说的,凡见成队军队就集结队伍,等我集结好人,他们就停了下来。”刘九似乎对于还能威吓别人比较满意。 “报告,杜尚强甲队集合完毕!” “报告,周二乙队集合完毕!” 两人说话间,特旅人员在普宁旅旁边集合完毕,张左耀点点头,却没有其他命令,只说了句:“嗯,好!” “旅帅!”刚刚去通知筑营队扎营的白波赶了回来!他已经听到命令,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于是问到:“不派人过去询问一下?” 张左耀摇摇头:“我军停下他们就停,谁知道什么意思!等那边营地选好,粮草车都进了前军南陀营的保护,再看看情况。” 张左耀说完不断打量着哪支道路尽头的骑军,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远处哪支神秘骑军里,有一个略显发福,白须飘飘的老者骑着一匹健硕的西北大宛马,身裹红色绸布披风虽然挡住了他的身体,但他头戴的虎头光明盔还是显示出他身着的绝对是一套华丽的铠甲。此刻,老者也在打量着挡住自己去路的这支运粮队。 “蜀……将军!粮队好像准备扎营,护军集结了两三百人!”一个属下对老者报告,不过不知为何称呼上似乎有问题。像是想掩饰什么,但不习惯。 “他们派人来询问了吗?” “没有!” “要开打?”老者又问。 “好像……也没有!” “有点意思,那咱们过去看看吧!”露出些许意外,老者捋了捋苍白的胡须,似乎心情不错的又想起什么:“呵呵,也别通知他们,靠近看看!” “是!”一身精致光明铠的属下,回话回的十分干净利落。然后他转身上马,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他知道前面的是友军,但在老者面前,他没有半点质疑的打算。 踢踏,踢踏,百人的骑军渐渐奔腾起来,马蹄似乎都能将两三步宽的土路成六七步宽一样。 “怎么回事?”张左耀这头,刘九可急了。这里可是大部分是新兵,别说打仗,连训练都是这些日子边走边说道说道而已。 张左耀有些疑惑,不过看着看着他也就看出了门道:“特旅老兵出列,新兵呆着别动!三横队,枪兵前,刀兵中,有弓搭箭列后!” 两个队的老兵只有六十几个。挂弓的也就是几个。片刻,阵势列成,张左耀却独自踏马前行而去,直到突出队列一个马身,这才停了下来。 骑军任在前行,马蹄声越来越响。 “普宁军老兵上前列阵!”半响犹豫,刘九还是颤颤微微的下令,他还是做不出丢下张左耀一个人顶。而他自己,则在下令的同时表情十分痛苦的催马前行,直道和张左耀并行。 “哈!”张左耀其实并没有多余的想法,不过此刻刘九的做法,无疑对他还是有不少感激的。这个兄弟没白交。张左耀伸出手臂轻轻拍了拍刘九,示意他放心。而正是这时候,一个声若洪钟炸雷般在青石军列阵后响起。 “他奶奶的,总算有机会了!驾!”声音传来,大家才听到马蹄。回头一看,尽然是武中,可怜了那匹老马,扛着这么一超级胖子,跑得十分吃力,估计一个不小心,绝对一头栽倒,武中眼巴巴的望着青石军队列,撕牙咧嘴的喊着骂着:“他娘的破马!” 刘九和张左耀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外。这武中不但胆大,耿直,也很幽默! “前方何人,速速停步!”张左耀示意,楚夜低沉的嘶喊传了出去,十分响亮,而张左耀自己则抬起了手,高举。 最后排,分列两边的弓箭手,纷纷抽箭搭弓。 “停!”骑军即将进入射程。突然传来一阵大喊。骑军闻声急忙减速,前军甚至调转马头站到一边,给后面的弟兄留出缓冲地,确实个个骑术了得。 “让开!”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早先命令冲锋的老者从骑军中缓缓走了出来,轻轻夹马腹,脱离了骑军大部朝青石军走了来。 “走吧,去看看,何妨圣神!”张左耀对刘九说道!转头又问武中:“武兄有兴趣吗?” “娘的没有,老子还以为谁吃了豹子胆,赶来过过瘾,谁知道他娘的是自己人,又不打了!”武中边说,已经郁闷的拽着他的老马掉头了。 “为什么列队,而不询问身份?”老者一开口,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不过还好语气和蔼。 “你们追上来,是否应该是你们表明身份才是?”张左耀反问! 老者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点点头承认,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回冲过去?” “我不知道,我猜的!”张左耀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这么罗嗦,但一看人家这行头,气势,再加后面那一百训练有素的骑军,铁定不是简单人物,也只好老实回答! “是吗!”老者有些不高兴!似乎觉得张左耀在敷衍,但他忘了,张左耀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们都没拔刀,冲过来干嘛?”张左耀补充。 老者回头一看,傻了,这么明显的错误,居然…… “呵呵,唉,算了算了,老夫失算了。呵呵!你们两个,很好!这是军令,骑军要在你们营里过夜!”老者说着一招手,后面有人送来文书。 张左耀示意刘九查看一番文书,得到肯定以后,挥手解散青石军队列,然后对老者说道:“好的!请!” “不好奇我是谁?”老者倒是好奇心起。 “好奇,不过该在下知道,老将军自然会说!”这种哑谜张左耀见得多了,应付自如。不过看着骑军渐渐挡住了视线以后,张左耀急忙侧头问刘九:“写的什么,写的什么?” “啥也没有,就是一句,保宁军遵听虎威将军令,违者……!”刘九做了个抹脖子得动作。张左耀急忙收回头头,心理叨念着:“他娘的,竟然遇到成都府的高官,也不知道能不能捞点好处……!” 第八十六章 得张支票,喜回家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小山脚下的营帐很简单,总共支起了十来顶帐篷,最外围围了一个简易的栅栏,中间搭建十几处篝火可取暖也可造饭,当然这些对于三千民夫来说,再简单不过。(看到顶点网)不过此刻,靠小山的一个本该属于张左耀刘九等人的营官大帐,此刻自然被哪个手持盖有保宁军节度使印信的神秘老将所占领。张左耀也在,不过是被叫来的而已。 “什么?”神秘老者显得真得有些意外:“此护军乃青石军” “是啊!老将军有什么问题?”张左耀想着好处,积极主动的自报家门,却不想换来一阵异样的目光。 老者似乎这个时候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啊,老夫听闻梁城外一战,青石军伤亡惨重!故而……!” 张左耀一听,明白过来,又是那可爱的传言,到也怪不得人家一惊一炸了,不过说起伤亡,勾起自己的伤心事则让张左耀不是很舒服:“老将军休息吧!” “怎么?觉得委屈?”老者这话不痛不痒,张左耀要生气似乎过了,不说似乎小气了,还真够狠的。 愣了愣,张左耀还是不想说:“老将军何必强人所难?逝者已矣……” “妇人之人!”老者又冒出一句。 张左耀一下子有些怒了,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突然又发现不对,人家激你你就上当?试探?想了半天,没得到答案,张左耀却也冷静下来:“可能吧!怎么?老将军有指教?” “呵呵!”老将军点点头:“有怒气,有底气,有心思!观你治军亦是不错,小子,很好啊!” “老将军过誉了!”果然是试探自己,不过有意思吗? “非也,年轻人当有志气,岂可妄自菲薄?”老将似乎又在鼓励。张左耀被搅糊涂了,人家正牵着鼻子走他都还未察觉, 张左耀摇摇头:“妄自菲薄倒是还没有,李太白不是都说了吗,天生我才必有用;只是时候未到吧!”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句话似乎勾起了老将军的某些回忆,他抬头望望空无一物的帐篷顶喃喃说到:“想当初,安时兄入蜀也曾如此对某言。这一眨眼十几年了,看此白发催年老。不得不服了。” “呵呵!老将军倒是好兴……!”你来了句李白的,人家回了句,一个年轻,一个垂老到是很恰当,张左耀到不是想要去买弄什么,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那才华,忙想着吧这个话题结束,不过看老人忆友想的真切,他便想要安慰一下,然而随即他就愣了,然后傻了,然后背心冒汗身子发抖了。 “怎么了?”老将军顿时也发现了张左耀的异常。 “这……在下……不,小将……额……臣……拜见蜀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岁!”张左耀结结巴巴的说话,却是抱拳行礼,他给忘记了,这时候应该跪着。 “哦?”老将军眉头一挑,到也不反驳,而是好奇的问到:“你怎么知道是王?” “回殿下!”张左耀此刻更加确定了,强压住心头的激动这才解释:“安时,郭安时,臣只记得蜀地招讨使郭崇韬,字安时。能称其为兄;又能领保宁军令而不书名号,身边铁骑皆覆甲;入蜀十余年。臣想不出他人。” 后唐平蜀时,任命的主将是李姓王族,但那只是名义上的,副总指挥郭崇韬才是实际的指挥官,而那个时候,郭崇韬已经是朝廷一等一的大臣。能在这样环境下劝解其天生我才必有用的人物,张左耀自然联想起了孟知祥,也正是那个时候,郭崇韬推荐孟知祥为平蜀后的治理蜀地的人选,也才有了今日的蜀王…… “呵呵,好了,这里不是朝堂,某也未自称王,还是叫老将军,明白?”孟知祥笑了笑,捋捋花白的胡须,显然,他的身份是及为保密的,他说不准提,那就是不准。 “臣……在下领命。”张左耀平复了心情,此刻十分想要巴结一下,天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是如何开口呢?说什么呢? “好了,下去吧!”张左耀正想入非非,那头蜀王孟知祥却下来令。 张左耀那个不甘,那个郁闷啊,好容易逮到机会啊。早知道装傻没认出来就好了,多聊两句,以自己后世的见识,还怕说不动?还怕谋不到一个好差?不过想那么多也没用了,他既然道明了蜀王的身份,孟知祥开口,他就只能乖乖的退出营房,半秒钟都最好不要多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过,他来做什么?”出了营房,苦闷半天,张左耀这才想起揣测孟知祥到万州这个战场干嘛!亲征?貌似没那么严重吧! …… 枯燥的夜晚过去,又是一个普通的清晨,同样的雾气重重,同样忙忙碌碌。民夫天乌乌亮就已经开始收捡行装,打包物品,待张左耀醒来,已经临近出发。 “唉!”坐在营房里,张左耀又是一声叹息。 “张兄,为何从昨夜开始你就彻夜不眠的叹息啊?”在同一顶帐篷休息,刘九实在不知道张左耀这是怎么了,看他眼色血红,铁定连谁也没睡好:“有什么难处,你我兄弟还不能说吗?” 张左耀看看刘九,想开口,但又担心刘九的那张快嘴,人还在营里,要出个什么岔子,自己都不是要找机会巴结了,而是要想办法逃命了。还是算了吧。 “旅帅,客人要先行!”两人正对望着,三儿进来通报。 而显然这营房里的客人只能是孟知祥。张左耀不由分说地拽起刘九就冲了出去,三儿避让不及都被撞到了一边,张左耀却只管自顾自的说:“快,走,得送送!娘的,我还没想好呢!” “张旅帅,对吗?”孟知祥和他的一百护卫立在了营寨外,高俊的大宛马气势昂扬:“还没想到?看来你所求很难啊!今后吧,如果你有机会并且可以说出来时,本将会认真考虑考虑的!”姜还是老的辣,孟知祥一见奔跑而来的张左耀,细细观察一下便开口笑笑的说到。 “额……我……唉,将军走好,保重身子!”张左耀被看穿之后,到也轻松下来。意外的还拿到一个空头支票,也算不错。不过随即他又苦闷了,眼前的这位貌似活不了太长时间了。自己还有机会? 张左耀更明白,自己这样的人物太渺小了,渺小到孟知祥根本不需要多看一眼,如果不是托那个传言的缘故,也许自己连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自己还奢望什么! “驾!”孟知祥点点头,一夹马腹跑了起来,护卫们纷纷跟上,很快远去了。 “刘兄,到底什么人物?你认识?求他什么?”刘九一直看着,包括张左耀呆呆的目送人家消失,他是越看越糊涂。 张左耀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刘九什么反应:“那是蜀王殿下!” “我还是唐王呢!哼,不说也罢!”刘九压根就当张左耀胡说,转身想走,却见张左耀眯笑着看着自己,再回想一下,歪头询问的眼神:“嗯?” “嗯!”张左耀点头。 “呵!!!嘿!!!”刘九嘴角上扬,眉毛**,手脚僵直,一个劲傻笑,歪歪扭扭的往营房走去…… 时至中午,算是春光明媚的天气。暖暖的阳光让马背上的张左耀有些懒洋洋的,再绕过前面的坡口,也就是开阳城了。 “旅帅,旅帅!”白波的叫喊又一次传来。 “怎么了?”张左耀微微张大些眼问。 “那边有几个从开阳城出来的百姓……说些奇怪的事情……你最好去听听!”白波有些喜上眉梢的快意。 张左耀却似乎没有兴趣,依旧一副懒洋洋的德性,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震惊不已:“是不是说仗不打了?” “啊?这????”白波都忘记拉缰绳,任由**的马儿蹦达,张大了嘴巴问:“旅帅如何得知?” “我是神仙!能掐会算!呵呵”张左耀确实猜的,而得到白波肯定后,他便更加确定了。 当然,他狗屁的能掐会算。其一,在历史的记述里,没有太多关于蜀地地盘扩充的战争记载。这当然不可能是没有打地盘就有了。而是也许这些战事都不大或者没有太多悬念影响,史学家们不屑于浪费笔墨。其二,张左耀见到了孟知祥。揣测他来万州的目的并不是很难。如果战事不利,他可能来督战,但此刻赵廷隐指挥有度,梁城刚刚大捷,这个可能不成立;那么就是有事情赵廷隐做不了主,什么事?在万州这个大战场,自然是能谈战事,要么打,要么和;如果打,赵廷隐作为全军指挥,当然能做主,那就只剩和; 张左耀估计,肯定是西家提出了议和或者说投降的条件,而赵廷隐无法决定,或者西家需要孟知祥的保证什么的,加上孟知祥正好还在东川,因此这才亲自前来,到是让张左耀碰巧给撞上了。 “旅帅,你是妖怪吧?”白波显然也不信张左耀是神仙,但也觉得很神奇,前面唐王李嗣源的死也是,此刻万州议和也是:“不过你也说的不全对,只是暂时休战,仗还没说打完呢!” “打不起来了!唉,总算完了!”张左耀摇摇头,西家虽然刚刚统治宁江军,接管万,夔州几州几年,但西方邺野心很小,为人谦和,待民甚好,让西家迅速取得民心,牢牢把持了住了地盘,他们接受蜀地统治的所求,最多不过保持这个地盘,孟知祥解除东面的威胁,稳固东川的地盘,绝对是一拍即合的:“咱们出来有快三个月了吧?” “有了!”白波对张左耀的推测不置可否。 “总算能回去了,回南浦咱们老窝去!不知胡三混得如何了?”张左耀回身望着西面看了看。 白波也习惯的张望了一下,似乎也能看到军营那满布灰尘的校场还有青石山那湿滑的山路,他也会心一笑:活着回家的感觉确实很好。 第八十七章 升陪戎,回军南浦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二月十九,青石军押粮队一路平安的抵达梁县开阳城。.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战火纷飞,不是残垣断壁,而是一张张憨厚朴实的笑脸还有守军轻松写意的表情。 “辛苦了,不过你们白来了,这些粮草怕是用不上了。”负责卫所接收的也是个旅帅,一脸笑意的对着张左耀说话。 “是吗,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张左耀也友善的笑了笑,战争阴云的消散,确实让每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不是……!”卫所军看看左右,神秘兮兮的说到:“听我在前线的兄弟讲,是蜀王来了,就在前军大营。宁江军一见蜀王,立马就叩头降了过来。那叫一个威风!” “呵呵,是吗?”张左耀这下真的会心笑了笑,转头看看忙碌着搬运粮草的民夫,还要好一会呢,这才又问到:“兄弟,你看咱们这些遂州兵,什么时候能撤回去?” “这个啊,不好说!”说起回家,卫所兵摇摇头:“得等布告发下来,大家才能知道!” “什么布告?”张左耀不解的问。 “当然是犒赏布告通令全军啊!对了,我听说青石军梁城这次可打得威风,指不定什么赏赐呢!”军官又换上笑颜,有些八婆的问:“不过,那些事是真的吗?青石军真以一敌百?” …… 二月二十二,青石军在开阳修整了三天,宁江军节度使西方邺传令其治下的夔州,万州,开州三地各府全盘接受成都府节制,守军就地驻扎等待修编,他本人卸任宁江节度使,夔州刺史等官职。 当然所有东西都是假的,同这份诏令一同抵达各地的,还有蜀王孟知祥的诏令:任命西方邺为宁江军节度使,夔州,万州两州刺史。全权处理两州事物。原宁江军各地的部队仍然接受宁江军节度府节制。 “张左耀,谁是张左耀?”开阳城外,粮军大营里。一个奸细而声音传来! 张左耀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穿像个女人的家伙不明所以,不过发现他身后有两个魁梧的亮甲护卫后,也不敢随便得罪人:“在下便是!阁下是?” “张左耀接王令!” “啊?”张左耀突然间有一种想念电视剧的感觉,突然又想起面前的人说话嗓音独特,面无半根胡须,不由得望人家下身望去。 “咳!!!咳!”来人见张左耀没动静,很是不满的咳嗽了两声。张左耀顾不得言其他,因为他转瞬发现,周围所有走动的人都跪了下来,唯独自己还站着,急忙也跪了下去,不过想想自己平身第一次见到太监,尽然还要跪拜,他心里一阵恶心。 “蜀王令,青石军主官张左耀领军有方,前事平遂州卓立功勋;后入万州以一敌百留下佳话,特此嘉奖。擢升实军营官,照领青石县南浦特旅,加陪戎校尉。青石军副官刘九一并赏之,加陪戎副尉。青石军赏钱百贯以劳军,赏美酒十坛……!” 后面一段张左耀不太听的明白,估计是些激励的话,最后,他看见死太监,啊不对,这时候没太监这么一说,应该叫宦官,死宦官把诏令一和,上前两步递给了张左耀。 “臣,张左耀谢王恩!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张左耀这点戏码还是知道的,不过他刚想巴结一下这个尽管厌恶,却十分重要的阉人,却不想人家更本不给面子,转身就走了,懒得多看一眼不说,嘴里还咒怨着:“气死小臣了……!” 不怪人家公公生气,他本专干这个的,不过此际他才跟从蜀王后部赶到万县就接到了给张左耀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兵下旨的差事,这么小的官也要他封确实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至于惯有的恭喜啊,收礼啊,什么的,人家公公根本看不上,你芝麻大的官能给什么?不如转身走不寻那晦气的好。 张左耀呢,你不要,我还不想给呢,他也忙着呢,忙什么?他在忙找人,谁都可以,白波刘九都成,他十分激动的想知道,这个陪戎校尉是个什么职,说起来,不知道这也算不算撞大运撞出来的官衔…… 二月二十五,蜀王令东川各路辅军解散,按县级领各州民夫归乡。 二月二十九日,青石军回到梁城,领青石县征召的民夫两千启程回遂州。 青石栈道扩宽, “青石军回家了!”张左耀苦笑,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些寻不到亲人的人。 长兴四年三月十五,遂州青石县南浦军镇青石山东侧果州境。 “张陪戎!前面就是青石栈道的入口了!就要到家了!”刘九一脸调笑的对张左耀说。 张左耀抿抿嘴:“怎么?有什么想法吗,副……陪戎!” 张左耀故意把副字拖得长长的。算是回应刘九的调笑。陪戎校尉,大唐三十一级军衔制度的最低一级,属从九品,校尉为上等,副校则为下。其实这个制度在五代这样混乱的时局下已经作用不大,更像是个虚衔。不过张左耀和刘九还是十分看重这个头衔,并不是他的名号多大,而是这是蜀王亲自封的。蜀王亲封四个字,远比陪戎更来得厉害。 “兄弟们,要到家了!” “好嘞!!到家咯!!!!” 刘九说不过张左耀,只得转头和弟兄们热闹去了。而随着刘九的呼喊,两人身后长长的三列蛇状队伍发出了巨大的呼喊,回家,没有比这个更加开心的事情了。 “咦?”走着走着,青石栈道东口出现在了面前,不过让张左耀惊异的是,此刻的栈道比之自己征集民夫修葺的更加宽了,看似可以容两三人并行,路面还填上了土料。 “军爷,军爷,你们是青石军吗?”栈道口,一个手牵马匹的老商人喜笑颜开的询问。 张左耀知道他只是好奇:“对啊!老丈有事?” “没有没有!高兴,高兴!”老商人急忙摇手,然后想起什么又说:“大军先行,大军先行!” 张左耀笑了笑拒绝到:“老丈,这如何使得,你是先来,自然先行;你是长辈,自然先行;你是客商,走千家万户,自然先行!老丈快请!” 其实人家也就是这么一客气,不过张左耀却不得不认真对待,当初他修栈道就是为了吸引商客,此刻看来还是有了效用,怎能不小心招呼?他后头看看队伍中央老兵们背着的白布包裹,里面装着的是青石军战士的骨灰,还要靠着这商路兑现自己的承诺呢,怎么能不小心。 不过人家一句客套话,换来张左耀一通大道理,一时无言,只得再三道谢,缓缓拉着驼货的马匹踏上了栈道。不过大军停步,集体瞩目着老汉到让人家浑身不自在的同时开心不已,什么时候他一小小商贩也能有如此待遇,回头一定要和那些老友好好吹吹不可。 栈道虽然修得更好,更宽,不过毕竟是悬于峭壁,自然是不敢三千人一拥而上的挤过去,张左耀下令,每二十人为一伙,每隔十步左右才放行一伙。这才陆陆续续的通过栈道。 “呵呵,那刘兄,就有劳了!”队伍过了一半,后队的人都坐到了路旁休息等待着,张左耀还需要去看看南浦的情况,于是打算把后军交给了刘九,自己先行。自然,也不例外二十人同行。 “放心,我的张陪戎!呵呵!”刘九借题发挥一下。惹的同行的白波老杜等人大笑不已。 青石山比走时更绿,山涧的小溪流看不见水,却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不知名的鸟不时飞起落下于两旁的低矮灌木,看得人喜上眉梢,毕竟这事回家的最后一段路了。 沿着栈道走了好一会,渐渐的,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熟悉。那些断崖,那些陡壁,那些凹凸不平的石面…… “总算到了!”一个白色光秃的石崖映入眼帘,张左耀低叹一声:“白波,记得吗?” 白波闻声,抬头看了看白崖,笑了出来:“那能忘啊,那是当初栈道阻击武信军时,我用弓箭和弓弩对射的地方,那天我可是手都抽筋了。咦,旅帅,你看!” 不用白波提醒,张左耀已经看见了,栈道口站着不少人,看面孔有的认识,都是南浦的乡亲,而有的则似乎是生脸。 “搞什么,都通知胡三了,不许搞什么迎接的!”张左耀皱起了眉头,不过奇怪的是,他认为是胡三搞的,却没看到胡三的身影! “是旅帅来了!是旅帅!”突然,人群爆发出一声呼喊,顿时,栈道口的人们都往前挤了过来,把栈道口堵得死死的,不停的呼喊着,互相议论着。 “乡亲们!”等走近了,张左耀这才给大伙打招呼。而更怪异的是,当张左耀牵着马走过去,人群不自觉地退了开去。张左耀有些尴尬:“额,乡亲们,快回吧,都是自家人…….!” 张左耀正说着,突然,一个老伯走上前来,张左耀并不认识他,刚想询问,老伯却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小老儿谢过旅帅大恩!” 张左耀不知所措的想要扶起老人。更震惊的一幕却出现在他眼前。周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高喊着:“谢过旅帅大恩!” 第八十八章 再言誓,兵比将贵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感激声不绝于耳,回响于青石山的苍翠山涧之间,张左耀则是在特旅士兵以及白波楚夜等人的注视下手足无措。(看到顶点网)他确实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老伯,更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尽然让这几十个乡亲如此动情。 “老伯,老伯,快起来,快起来,小辈如何敢当,有话好说!您先告诉我你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张左耀赶忙开口! 老伯有些喜极而泣的哽咽,半响,他才抹干眼泪,吐出半句:“我是林二他爹!” “啊?”张左耀更迷糊了。林家老二?这谁啊?貌似他也不认识。 而随后,林老伯不知为何脸上又涌出一丝痛苦:“老二大名林虎,是前些年离家当的兵了,后来成了您的兵……!” 林老伯后面的话,张左耀没有听清,或者更本没有在听,当林虎的名字一出来,张左耀身子猛的一颤如遭电击,同时他也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林虎,那是有一段时间,自己不断叨念的几个名字之一,他是南浦旅最初的几个老兵之一,在青石县跟白波他们冲击城门,在栈道口阻截武信军,在张左耀第一次主动下令出击的北拗口战斗中被敌人砍碎了脑袋。如果他还活着,此刻,他起码会是一个小小的军官了。 张左耀一直不认为他有什么权利让别人为他而死。所以,每当收拾好袍泽的尸首,他总是希望了解他们的家世,了解他们的生活。而最终,当青石军远征开始的时候,他把特旅交给了胡得力,由他全权管理军镇,但只有一事必须完成,或者说胡三必须去做,那就是寻找那些战死袍泽的家,探望一下他们的亲人,如果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上一点,如果他们愿意,就把他们接到南浦来,特旅不说养着,起码要照顾着,而此时此刻,能估计胡三做得很好。 张左耀愣神,林家老伯却叨叨絮絮的没停住口:“……他走的那天,老头就准备好有这么一天了,没想这小子还真命薄,就这么走了!” “老伯,对不起!”张左耀听到一位花鬓斑白的父亲如此心酸的思念儿子,心里一阵绞痛,在望望周围这些无数个家庭;他觉得受之有愧。而转头看看被人群堵在栈道上的青石军张左耀更是无地自容,这一次,他**去的,又少了那么多,他该如何面对那些南浦的乡亲!!! “旅帅,我就一个老不死的,老二他哥走得更早,独我孤老。如果不是老大还有留有林家香火,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了。可怜那孩子没法养,要不是旅帅……!” “林大爷!快别说了……!”林老伯的话,对张左耀其实是种极大的讽刺,他实在听不下去,只得不断劝解他起身。 三月的暖风轻扶,而在场的人自己都不曾想过,这样温情的场面,这样暖人的情感,在这纷繁战乱的世界里,是多么罕见,多么难得,却也更因为如此,才那么触人心弦,才那么弥足珍贵,以至于在日后的苦难中,许多南浦人都宁肯舍弃生命也绝不将之丢弃! 过了好久,林老伯似乎总算平复下来,在张左耀的不断劝说下颤颤微微的起身,看着他瘦弱年迈的身体,张左耀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趴上着半山腰的栈道口的。 “来,来,大伙恩也谢了,快给旅帅让道,别耽搁了!”起了身,林老伯却还不放过张左耀。 摇摇头,张左耀更觉不自在:“老伯,山上凉,快下山吧,林虎看您这样,会怪罪晚辈的,来,我扶着您!” “好,好!!!”林老伯似乎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真切的存在,似乎又有些动情,面容激动的颤抖。 山道并不远,不过老人手脚慢,又是下山,自然要花不少时间,张左耀也算有时间冷静一些。他却没有发现,静静跟在这群百姓身后的青石军官兵明显情绪上有了变化;梁城募来的新兵,虽然是异地,但当初挑人的时候都比较注意,自然以遂州极其周边的民夫优先,此刻他们都是一脸的高兴,虽然入青石军不久,但老兵总会给他们讲讲过去的故事,讲讲那些活着的死去的人,无论觉得张左耀傻也好,觉得他好也罢,但有这么一位善良的上司,绝对不是坏事。 老兵们则是明显得变得更加沉默,林虎,许多老兵都认识他,和他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战斗,有的人甚至亲手触摸过他的尸体。而此刻青石山上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当初旅帅的承诺不是心血来潮,不是说说而已,那个承诺是会兑现的。他们拽紧了手里的刀枪,紧紧的跟随着那个略显矮小的背影,走得更坚定了。后来许多人总以为青石军之所以悍勇是因为更多的钱粮,那些人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坚定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下了山,张左耀好说歹说的把老人扶上了自己的马,因为速度慢,后面的部队渐渐跟上来不少,不过没人会哄挤前面的这群来人孤妇。越是离家近,越是心急,张左耀突然发现自己有这种久违的心切,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一份子,让他内心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融入感。 绕过青石山延伸出最后一个斜坡,伴着暖暖的阳光,南浦镇那灰仆仆的夯土墙从左开始映入眼帘,然后是那木制的土楼门,然后是右侧的田地,然后张左耀更加疑惑的场面出现了。 训练校场还是那个土里土气的校场,特旅军营还是那个简陋的军营,不同的是,此刻除了校场上站满了准备在这里点名然后归乡的民夫外,左边还有上千数的百姓,定眼望去,都是南浦的乡亲…… 渐行渐近,民夫的队伍不断归入校场中间。张左耀已经能看清胡三的小胡子了。 而这时,左手抓住腰刀,右手抬平小跑起来,原本喧嚣而欢乐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直到胡三跑郑重其事的跑道张左耀面前按刀挺胸,更是让整个校场彻底声绝。 “报告!”胡三还是那么干净而响亮,传便校场:“南浦驻军特旅丙队集合完毕,迎接旅帅归营!” “嗯!”张左耀同样按住横刀刀柄,立定回礼! “好!” “回来咯!!!” “恭迎旅帅!” 几乎同时,乡亲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如同在欢呼英雄一般。张左耀又是感动,又是不解,他比见到林家老伯的时候更加糊涂了,不明白这一切又是怎么来的。自己什么时候有这名望了?自己何德何能,让乡亲们如此爱戴了? 不过随即,张左耀便没有了高兴的心情,他身后这时行来一队老兵,而老兵背上或一或二的背着白色包裹。比他们更后面的士兵也都大多如此。一路行来的人都知道,包裹里装着的,便是那些阵亡袍泽的尸骨,他们也回来了。 该来的总要来的,原本以为自己要把消息送到家中,而面对此情此景,张左耀却没发接受大家的欢呼了,他觉得是种煎熬,是一种羞愧在折磨自己的心灵。他突然想起了项羽,能体会到当年的霸王为何无颜回江东。 “列队!列队!”张左耀突然高喊。而听令的士兵们奔跑起来。 队伍整齐,在乡亲们不解的目光中,包裹被解了下来捧在手心。 “乡亲们!”张左耀突然神色哀伤的面向左面的百姓叫喊,换起大家一阵疑惑!站得近的都可以看到张左耀眼泪婆娑! “旅帅?”胡三同样不解。 就在他们面面相窥时,张左耀却没有理会胡三,而是继续开口:“乡亲们,左耀对不起你们!没能把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亲活着带回来,对不起你们!” 随后,张左耀对杜尚强哀伤的点了点头。 “南浦北村刘狗子。”杜尚强喊出了一个名字,同时,列队的士兵中有一个捧着包裹出列,此刻,人们自然知道被喊道名字是什么意思,没有人出声,都静静的听着。 “南浦北村张向。” …… “刘传宗!” “儿啊!我的儿啊!”总于,在杜尚强喊到第四个名字时,一阵凄凉的惊呼传来,随后,两个年轻人掺着一个老妪走出了人群,直奔列队的地方。 “孩子他爹……!” “啊郎!你好狠心啊!” …… 张左耀一直哀伤的看着一切着,每听到一声呼喊,他的心都是一声纠结,他早已习惯这个世界的冷漠和杀戮,见惯了死亡,但是,这并不能抹杀他心里的那点点现代人对生命的热爱和珍惜。当然,他也不会迂腐的认为这是自己造成的。他只是为这些死在自己身边的人感到悲伤。 认领尸骨并没有持续多久,有的人是青石其他地方的,还有的老兵则是义宁军老家茂州等地的,还有的人根本没有家,没有亲人。但已经做了的这一切足够都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悲伤和压抑。不过,同时也有另一个声音让他们感到温暖。 “老人家,你放心,他走了,我就是您的儿子,特旅的兵都是您的儿子……!” “嫂子,你放心,左耀保证给你谋个活路,不然对不起大哥……!” “娘子,放心,孩子特旅帮你养,决不让他冻着饿着……” 作为统管一军,治理南浦军镇的将领,没有人敢对张左耀怎么样,即便是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也一样。但张左耀却对每一个高声的做出承诺,这些话他曾经说过,此刻又说,倒不是他想宣扬什么,他不过希望这些人能信任他,他希望这些话能降低对他们的伤害,让他们心里更快恢复。只是他没想到的事,那些痛苦的人能听见,那些百姓也能听见,那些民夫也能听见,那些青石军的士兵也能听见。当然,估计也有很多人对这样的承诺不屑一顾,甚至鄙夷,因为这个乱世,说这样话的人多了,而这么做了,又能活下去的就不多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特旅有了拜祭普通阵亡士兵的传统,有了优厚照顾士兵家属的惯例;有了将不比兵贵的思想,并逐渐形成了后来青石军士兵认为自己是足够重要的价值观念。一切就从从那一次的集会,从张左耀的承诺开始。 第八十九章 思酒业,观安详样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敬礼!……!” 新绿的青石山一片肃然,张左耀倒是没有建祠堂的想法,不过把那些举目无亲,又或是已经分不出身份只有名字的袍泽埋葬则是必须的。(看到顶点网) “兄弟们走好!”张左耀端起一碗从酒坊要来的南醇香高声一喝,他面前有一个大墓里面有九个将士的骨灰,而墓地两旁以及后面均匀排开的,是十几个小坟包。 “兄弟们走好!”他身后,是高高低低站满了山头的青石军除了值岗以外的近二百官兵。都端起了手里的小酒碗。 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也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宣言,这只是一个葬礼,简简单单而又庄重无比。静静的矗立,最后一昂头,一口饮尽土碗中的烈酒,张左耀率先转身朝山脚下的军营走去,而白波,楚夜,胡三杜尚强等等军官紧随其后,远远的,张左耀的声音传来:“你们记住,无论咱们做什么,他们都在这里看着,……!” 今天是回到南浦的第二天,昨日,张左耀详细询问了胡三此刻南浦、青石、遂州的情况,以及乡亲们为何会有一些出乎预料的反应等等,两人一直聊到深夜,如果不是张左耀太累了,也许还会聊得更多。 “哟,大伯,你来了!”刚回到营房,张左耀发现楚家大伯正站在营房里等自己。 “啊郎!”楚大伯拱着手鞠躬,很是慎重。 张左耀皱起了眉头,昨日和胡三说起酒坊的生意,那是好得不得了,张左耀让出了蒸酒提纯的技术,李家支援张左耀军备,当然也还是保留了张左耀一成的净利,这么一来,张左耀也算赚了不少钱,贴补军营的用度很合适。而此刻,他不知道大伯玩的那出:“大伯,你这是干什么?” “啊郎!你已有了如今的家业,说实话,这酒坊主事一职如果不是啊郎吩咐,老头何德何能敢为之!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楚家决议跟了阿郎,今后自然都要改口,要懂规矩才是!”楚大伯说得头头是道,说的张左耀一愣一愣的。 阿郎,也就是一家之主,和后来的家主是一个意思,张左耀从来就把楚夜一家当作自家人,大伯这么一说,他有些失落感:“大伯,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我从来当自己是楚家一份子的!” “阿郎,不能这么说!”大伯摇头:“楚家是楚家,张府是张府,可不能混了,在镇子上,我还物色了一间宅院,阿郎有空去看看。楚家为农为商并无区别,但阿郎不同,认好了门第,将来有了机会再往上走,这才不影响不是!” 张左耀突然恍然大悟,是士农工商!说起来,他是武官,也属于士之阶层,不合适再为商,因此,楚大伯的意思就是,楚家由农转商出面给张左耀打理生意,大伯非但乐意,而且感激,所以基于此,他更为张左耀想得多。 “大伯,你什么时候想到的?”张左耀突然很好奇,这个老实巴交的伯父,原来还是如此心细。这还让他回忆起妹妹楚雨被害的那天,楚大伯得知小雨被带走后,可是第一时间出声高喝:“追上了,打死无怨!有我顶着……” 大伯不知张左耀为什么问这个,但他真的做得很像一个家仆,老实回答:“从阿郎带我入酒坊就开始想了!” “大伯,你说的楚家入商我很赞同,你叫我阿郎我也不反对,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楚夜是我的兄弟,大伯你是我的长辈,张楚两家永远实为一家!”想了想,张左耀觉得这个事情并不难抉择,他此刻想要的东西更多了,而去实现这一切,是需要身份的,自己士的行列显然也更有利,所以他没有反对的必要。只是要注意,别让这差别冲淡了自己和楚家的感情,那就得不偿失。 “好!好!”楚大伯自然眉开眼笑。 张左耀也轻笑一下,想起来正好也就问起来“对了,我听胡三说酒坊生意很好!,具体给我说说吧!” 胡三掌管军营的大小事务,分身乏术,他也只能听一听楚大伯讲,具体的数目、和李家的合作,他自然不可能去查,去询问的。 “确实比想象的要好!”楚大伯这下倒是真的眼都笑弯了起来,不过没等他多说,胡三却走了进来。 “旅帅,李家娘子来了!” “快请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张左耀起身相迎,在门口就能望见了,李珺怡依旧一身惹眼的红色宽衣徐徐走来,不过眉宇间却有一丝困惑。 李珺怡其实最近心情还是算不错的,自然是因为家里的生意很顺,尤其是酒肆的发展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不过同样因为酒生意,她也很苦恼,自从李家全面得知蒸酒提纯的办法以后,她震惊于张左耀的奇思妙想之余,更明白此法决不能外泄,不然李家酒决无可能发展起来。 因为蒸酒工序比较简单,真正明白的人更少,保密短时间内看起来并不难,尽量减少酒坊的人员,只选用少量绝对忠心的家仆入蒸酒房等等。 而后南醇香因为张左耀的高端市场计划得到轰动效果,随后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家酒肆的生意越来越好。开始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李家很讲信用,张左耀也说过,不能抬价,不然有损南醇香之名的传播,对短期李家酒业崛起有大害。所以南醇香依旧是当初中高价位的四十文一瓮。 不过随后,问题也就来了,南醇香需要在南浦蒸酒,蒸酒房也从最初的一间坊扩展到了整个刘家老宅,却依旧是即出即卖,又因为信誉问题,李家不能选择买卖的客人,有人甚至派人等候在李家各地酒坊,酒一到就卖走,囤积起来,然后哄抬价格,这买卖做得有些乱,尤其是在李家酒业尚未触及的一些地方,据说南醇香已经窜到八十甚至百文一瓮了。李珺怡想了很多办法,却因为不能把蒸酒房搬到其他地方,所以都行不通。而最近,她更听闻,有人已经勾兑正品南醇香卖到其他地方了,李家对南醇香的价格控制越来越弱。 “李娘子的意思是……?”张左耀明白这就是垄断的魅力了。 “要不,李家主动涨价吧!”李珺怡对于张左耀的经营方式还是很感兴趣的,虽然依照李家以前的方式,她保证同样可以做大,但毕竟酒业的经营都是听从他的建议才如此快的铺开了局面,此刻她依旧是寻找建议而来。 “不好!”张左耀摇摇头,酒业目前是他唯一的财源,张左耀不希望南醇香成为高级奢侈品,这会让此酒在一个漫长的周期后才能真正挣大钱,一来树大招风,张左耀担心蒸酒技术是否能保留那么久;二来,他需要稳定的收入维持军镇的开支,要知道,南浦士兵的待遇远高于其他地方。 “归纳一下,酒坊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产量,因为保密,这个只能慢慢来;二,价格的控制。”张左耀一面沉思,一面想着后世的经营方式对照。 “旅帅可有何应对之策?”李珺怡一脸认真求教的表情,这是一个大家风范的表现。 “应对之策倒是没有,建议!”如果是以前,张左耀或许会直接告知,但此刻,他需要回报,因为他有一堆的承诺需要付账,所以,他要讨价还价。 “哦?”李珺怡不知道张左耀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有了对策。但她却深懂想获得要有付出:“张旅帅,但说无妨,两家合作并非一朝一夕,如果可行,自然李家不会小家子气。” “好!”张左耀等的就是这句:“首先,产量,我会改建蒸酒房,争取让蒸酒的产量扩到最大。但这里才是我的地盘,还是建议李家不要将蒸酒房开到别处。其次,倒是有办法控制决大多数南醇香的价格。不过,细节尚未思虑周好,暂时不说吧!给我两天,我再拜会娘子,可好?” “这是大事,不急于这两天,奴在家中听候佳音!”李珺怡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礼貌,不过此刻她心里却有些异样,因为她能感觉到张左耀似乎有些变化,做事不再那么随性,话也比以前少了,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伤感。一丝忧愁,变得让人难懂。 “张某正好也要去看看酒坊,娘子不介意,就一起走吧!”张左耀起身说道。 李珺怡自然不会拒绝:“如此甚好,父亲也甚念及旅帅,不过身子不好,不宜走动,旅帅若去,到不如入李家一叙吧!” 出了军营,校场上空无一人,刚刚回来,张左耀决定让特旅士兵轮放两天假,近的可以回家,远得也可以自己安排休息一下。 走在路上,远远的可以望见一些百姓在地头耕作,而身后身前的商旅络绎不绝。和张左耀远征前比,那是大不一样的。他也从胡三口中知晓,正是因为这样的安定和景象,加上南浦酒业的发展,本来不少是军镇佃农的人家,又有不少成了楚大伯(张左耀)的雇工,日子越过越好。 所以,百姓才会昨日里如此多的聚集在一起欢迎张左耀,只是没想到却以悲情结尾而已。此刻,张左耀看着这一切,想着在万州见到的那些村庄,想起了破落的百集镇,他打心里高兴。 “张旅帅,想什么呢?”李珺怡自然可以不走路而去坐轿子的,但她好奇为什么张左耀不骑马,而是要走着,所以也就跟着走起来,却发现张左耀只是看着周围发呆,一言不语。 “没什么,只是看看而已!”张左耀摇摇头,不想多说,随即加快了脚步,让李珺怡又是一阵疑惑。 第九十章 酒坊扩张,谈代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走在镇子里,张左耀知道南浦确实变了模样。(看到顶点网) 谈不上店铺林立,却也彩旗飘飘略显改观了;谈不上喧嚣,但也有不少人声突破沉寂; 路过小竹楼客栈,有客人在哪里进出,老板站在前台望见了张左耀,急忙想要出来见礼,张左耀抬抬手示意他不用。 路过李家酒肆,李珺怡道了礼进去,张左耀则继续走着看着。 不时有擦肩而过的乡亲和张左耀打招呼,他都点点头回礼,也不多言。而看到一向亲和的旅帅不言语,大家也都识趣的不来打搅,纷纷继续忙碌。 毕竟很小的镇子,很快走到中间的十字路口,往西街看,何家酒楼的南浦店早已开张,看起来买卖也不算差。不时有货郎背着包裹或者大一点的商客牵着驮马走到哪里驻足。 也有一些从酒楼出来商贩抬脚赶往栈道口,近了,他们也会好奇的看着这位站在道路中央发呆的军爷,猜想他为什么不和别的南浦兵丁一样去大街小巷巡街。 “阿郎,走吧!”半响,一个声音传来,张左耀回头,这才想起,这是去酒坊,楚大伯一直静静的跟着呢! “嗯!走吧!” …… “这是单独一个蒸酒房?” 来到镇子西角,张左耀有些不可置信,原本的的四合小院,莛经分明的刘家大宅,此刻早已面目全非,假山被搬走了,池塘被填平了,院墙加高。四角建起了箭楼模样观察塔,每个塔上站着两人,四望着蒸酒坊里里外外。 “是啊!”楚大伯有些得意,这里可是他说了算,哪怕李家派来的两个酿酒师傅,那也是他的徒弟! 走进屋子,还是那些器皿,不过蒸馏用的蒸馏器却是全新的,而且放大了做出来,这样能一次加工更多的酒。 “这样的炉子,咱们现在一共十一口!还有六口在打,本来想弄更大,不过担心铁匠师傅哪里不成!”楚大伯便陪着走,边开口讲:“而这院子周围,全部都被李家买了下来,改成酒库,或者粮库等等。再往外,还有李家酒坊的酿造坊等等!都是按阿郎临走时的意思,雇用南浦本地的小工!” “每天起码出蒸出百升酒,一升四十文,就是四千文,十一口,每月……!” “阿郎,别算了,上月总共收帐一百四十二万钱。李家结算出的净利是六十六万,张府十取一,外加人工钱,共十万零七千钱!”对于账目,楚大伯根本不看帐本,尽然说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我目前也是月俸过百两了?”张左耀还是按着那个一两二百块算,发现出门一趟回来,自己也是月收入两万快的中上阶级了! “那是自然!”大伯毫不犹豫的肯定,但随后他又郁闷了:“不过阿郎,这钱是挣了,但也花了。军武的开销可是很大,尤其是吃……!” “大伯,这个不是你要操心的,我都知道!”张左耀一听,觉得一定要坚决杜绝任何人干预特旅的一切:“还有,你也要明白,坚决不许军中的人插手酒坊或者家里的事情!” 楚大伯很奇怪,毕竟在他看来,两者其实都是张左耀的私产,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不过时代的特点在老伯的身上表现得很明显,他依旧很快点头:“是!” “对了,大伯,你对李家有什么看法?”点点头,张左耀突然又冒出一句来。 “啊?额……!”说实话,大伯和张左耀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对于这个便宜晚辈,他多数是听楚夜说起,现在还真有点不适应他天马行空的思考方式,想了良久,他才开口:“琢磨不透,不过李家确实很厉害。他们头一天来看蒸酒,第二天晌午,我就看到周围大多数的人家都在搬家了,这能耐自然很大!还有,我听李大管家询问李娘子,是不是再建两三个蒸酒坊,听口气,那可是一下子弄出来……!” “嗯,我知道了!”张左耀明白,最后没有这么做,肯定不是李家做不到,而是在等时机。看来自己当初的买卖还是亏了啊 又四处看了看,张左耀知道,能进蒸酒坊工作的看来都是南村的有些阅历的中年汉子,对大伯来说,既是知根知底,也不是会冲动的人。张左耀确实觉得自己很运气,他从未奢望大伯能有什么见识,毕竟他只是南村的一个小农而已,却不想他能将酒坊打理的如此好。 其实有些东西是共通的,大伯在南村里能培养出威望来,自然对于处事看人有一些心得的,张左耀只是一开始忽略了这点:“大伯,当初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这才对李家让步的,希望把蒸酒坊来换成实物,现在看来,这买卖亏啊,要是知道大伯可以打理成这样……算了,不说这个,人要讲信誉才是!” 说着张左耀转身朝门口走去,大伯边跟上,边问:“阿郎这是去……?” “自然是去商量法子把钱弄回来啊!”张左耀微微笑了笑,对满头雾水的楚大伯说。 李家大院。 李禾青似乎心情不错,到了李家他又在写字,张左耀可不想再去胡说一通,只好在客厅等着,不一会,李禾青便度着步子走了出来,自然是要寒暄两句。 “伯父,李娘子不在?” “应该也快回来了,再说,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贤侄何不留下,边吃边谈呢?”李禾青一如既往的精明,不用张左耀开口,他就知道是谈的什么:“一定是酒肆的事情吧?” “确实!”张左耀自然也不隐瞒什么。 不过关于这事,还是李珺怡做主,自然此刻没什么好谈的,李禾青也就点到而已:“嗯,看来贤侄是有好想法了!不过还是等小女回来再议吧!” 或许是因为总要找点话题,李禾青又说道:“对了,此次出征,贤侄可有什么见闻,不如说来听听。老头子我可是很久没有出远门了!” “唉,也没什么好说的。中原这些年恢复一点,不过蜀军征战的都是新唐边陲,凋零,不管是人也好,物也好,都是败了!”突然说起这个话题,张左耀没什么可高兴的。 “哦?”李禾青倒是意外了一些,不是张左耀说的话,确是对那个败字感兴趣:“如果新帝能同他父亲一样,还谈不上败吧,看起来贤侄对新唐帝不看好?” “呵呵,我哪有资格说这个!”张左耀摇摇头,不过说是这么说,他却哪里会不想。而且想得很透彻的。 张左耀送粮途中得知李嗣源死掉后他就想了想今后的中原,无奈仍然是兵荒马乱,李嗣源留下皇位交给了他的三儿子李从厚,这一点应该不会变,毕竟他以六十六岁,这种事情不会是第一次考虑。果然,在张左耀启程回南浦,也就是蜀地霸占东面三州之时,宋王李从厚继位了。 张左耀再往后想,新王李从厚和李嗣源养子李从珂的恩怨仍然不会因为后唐动乱的时间改变了而改变,李从厚依旧会忌惮作战勇敢,屡立战功的凤翔节度使李从珂,李从珂依旧会被逼反,唐王依旧会派兵讨伐。然后大败…… 当然,这一切张左耀都只是想想而已,他只是东川地方的一个无名小将,他只管种好他的一亩三分地,收好他的一两三文银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过小小旅帅,管不了那么宽,想那些何用!”张左耀对李禾青耸耸肩,然后又补充一句:“反正这乱也不是一两天了,再乱,也不奇怪,明宗蜀王这样的人物,那有那么多……!” “呵呵,这么说,旅帅觉得唐帝会对谁动手?李从珂,还是石敬瑭?”突然,一个甜美女声传来。 张左耀还自顾自的回答:“自然是从柯,石敬瑭此刻忠心……额……李娘子回来了。” “张旅帅,话可不能说半截!”李珺怡脚步轻盈,口里却不停。 “说正事,说正事的好!”张左耀郁闷死,自己一不留神,就给揪住了小辫子,赶忙岔开话题:“关于酒坊的两个难处,我看还是可以解决的。” “请讲!”李珺怡果然不再追问遥远的中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作为商人,她更相信各地传回来的确切消息。 “我想知道李家没有随意扩充蒸酒坊的原因是不是运送出了问题?”张左耀没有讲,却先问了出来。 李珺怡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脸上略微迟疑,然后答到:“没错,即便产量上去了,从青石运到各地出售,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以每升四十文的价格,有的地方已经不合算了!” “嗯!”得到确定,张左耀点点开口:“我是这么想的,不如咱们把南醇香的买卖让给别人来做!” “啊?”李珺怡,李禾青几乎同时错愕,不过却都没有询问,他们自然知道张左耀会讲下去。 “对啊,酒我们来做,买卖交给别人做,有什么不可以?如此一来,谁来卖由我们定,卖多少由我们定,只要适当的放低价格,我相信,会有许多人愿意将我们的南醇香运到天涯海角。”张左耀想到了代理商。 “旅帅是说,只让一些人做,其他人都不卖了,是吗?这不怕树敌吗?”李珺怡觉得这想法荒唐。 “让他们自己来争取就是了。谁想要卖南醇香的机会,来南浦出钱买,谁钱多我给谁,一点不得罪人!”张左耀想到了拍卖。 “有人拿到南醇香哄抬价格,掺假,怎么办?”李禾青问。 “他违反了定下的协议,李家有权重新选择代理人,就是代我们卖酒的人!运输我们则只需要在几个大城设立分号,然后大批发货过去,囤积,代理人则在那里小额提货然后出售。” “怎么分地盘?如果有人出钱买下所有的买卖权呢?李家买卖岂不握在别人手里?” “以一州为一个买卖权,谁敢争着全部卖下蜀地所有的代理权,卖给他又何妨,先不说那是多大一笔钱,他敢伸手入李家,我就断了他的货,造就的可以囤积酒,反正越陈越香;卖酒的没酒了……!” “好!李家要怎么做?”李珺怡想到的是如何开始。 “你要什么?”另一边,李禾青想到的是李家该付出什么。 第九十一章 蜀王帝业,终有成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和李家合作,从头至尾,张左耀要的都只有一样,那就是钱,自然这次也不例外,做人要知足,不然会遭祸,这是老人们常常说的,张左耀确信,这是有道理的。(看到顶点网) “既然如此,李家也没什么说的,我做主,酒肆的生意,楚掌柜手里的账目再添一成利。如果事成,卖哪个……代理权所得之财,两家平分。贤侄看可行?”李禾青还是快人快语,外人以为李家李禾青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张左耀却知道,他的话就是决定,还没见过李珺怡反对的。 张左耀当然千万个满意,自己只不过动动嘴,做事的确是李家:“自然听伯父的,李家只管通知蜀地酒业的各大东主便是,定好了日子,只管通知我,余下的就交给在下来办!” 李禾青点头,然后高兴的一拍手:“好,正事谈妥,吃饭,吃饭去,贤侄,要不要喝两盅啊?” “伯父,明知晚辈一喝就倒,你又拿我开涮不是?”张左耀苦笑不已。 “啊!哈哈!”李禾青笑得很和蔼,起身朝偏厅走去。 事情是定了下来后,李珺怡就没有开口,张左耀起身跟上了李禾青,到把她给忘记了,李珺怡却在这时喊了一句:“张旅帅!” “娘子有事吩咐?”张左耀急忙转身。 “呵!”看张左耀为这样的小事慌张,李珺怡掩嘴轻笑,看起来甚是娇柔:“也没什么,说起各家门第,我倒是想起来,旅帅好像还没有去拜见新任的县令吧?” “县令?”在蜀王铲平李仁罕势力的时候,青石县县令勾结李泊样是被法办了的,而青石军出征时,新县令还没到任,张左耀倒是想过去拜访南营主官赵庆荣,却把县令把这茬给丢了。 不过张左耀身为军中人士,先拜县尉也无错,听李珺怡提醒,他到来了兴趣,难不成这个县令有特别之处? “还望娘子赐教!”不懂就问嘛。 李珺怡这时候也起了身,抬手请张左耀移步,直到大家并肩走起来,她才说话:“陈县令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加上表叔贵为梓州刺史,还是值得交际一番,不过所谓志大才疏者比比皆是,张旅帅也要看准。” “这样啊!”张左耀听这话,自然明白人家是好心提醒自己,就是说,这个县令背景不算差,也有些志向,但才华不济,这种人很好糊弄的就不能得罪的好。 点点头,张左耀道谢:“回头我就去拜访一二,谢娘子提醒!听属下说,栈道加宽,还是县令的命令和拨付的钱粮!” “好了,你们两个也算熟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生分呢?过来吃饭,饿着我老头子,你们俩谁也跑不了!”李禾青已经坐到了饭桌前。 “爹!!!”李珺怡娇嗔,李当家的光辉形象再一次被他的爹爹突如其来的打击破坏殆尽。 张左耀到也习惯了,笑一笑坐了下来。 …… 或许是李珺怡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的习惯使然,张左耀听从建议要去拜访新任县令之使,已经在青石县听闻了李家酒肆正式停止售出南醇香的消息,这是张左耀计划的一部分,当这个消息传播更远时,可以为了将来的酒业聚会造势,吸引更多目光的同时,也能再一次起到替南醇香打广告的目的。 第三次入青石城,恰逢月中赶集,和南浦的小小改变不同,青石县城此刻焕发的活力,和几个月前的肃然简直判若两城。叫卖的小贩来往的客商让街道变得无比喧嚣;西面八方涌入的百姓使得本来狭小的道路显得更加拥挤却也更有生气;店铺的伙计站在门口迎来送往,洋溢的是活力和希望,张左耀总算明白,为什么孟知祥不久后在成都称帝,而蜀地的百姓全力支持,因为一直以来,他带给百姓的,是安定和未来。 县府县衙张左耀来过一次,远征万州的命令他就是在这里接的。 “您是?”门口当差的衙役自然不敢得罪身穿皮甲佩挂腰刀,还带着卫兵的军官,恭敬的打招呼。 “劳烦通报,南浦驻军旅正张左耀前来拜会陈县令!” “请稍候,在下这就去通报!” …… 陈县令名陈光后,如同李珺怡告诉张左耀的一样,他叔父陈福康就是现任的梓州刺史。而他被调任青石也是他叔父的打点。陈光后是否懂黄老之学张左耀不得而知,但就他来之前了解,这个县令大人到任青石以后,一不放火,二不改制,严格遵循蜀王之策令,与民生息,这才有了青石此刻的景象,也算一份功德了。 “张陪戎,久仰久仰啊!”内堂里,陈光后看上去估摸三十上下了,却依旧面色白净,文质彬彬,看起来就是没受过苦,富贵人家养大的。 张左耀自然回礼:“明府客气了!早该来拜访,不过军马劳困,这才来晚了,还望明府莫要责怪张某怠慢之罪才是!”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只见陈光后一脸笑容的说到:“那里话,陪戎操劳军务本就是职责之事,何来怠慢一说,若不是如此,又怎会有蜀王亲封之荣,这可是咱们青石的一段佳话呢!” “啊,看我这记性!抬进来!”张左耀左右看了看,这间偏院还是很幽静的,佯装着一拍脑门他对着门外喊了起来,同时,在陈光后疑惑的目光中拿出了一个撑圆了的小锦囊:“修栈道,免税赋,一直受明府照顾,南浦乡亲是无以为报,这是南浦酒坊给大人的一点心意。” “哼,张陪戎,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光后一脸的不高兴。 “明府,何故生气?”张左耀装傻。 “你这不是让本官贪墨吗?” “大人,此锦囊里所装,乃是南浦一些山果……!”正说着,门外的亲兵推开门,抬进两个大坛子,张左耀上前两步挥手示意手下出去,然后打开了坛子:“此坛中乃是南浦酿造的一点家酿,不知明府的贪墨之说从何说起?” 说着,张左耀砰的一声扯开了坛子的塞子。一阵浓烈的酒香飘散出来。 “这是……李家的南醇香?好酒,我听说就是青石酒坊想买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陈光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释然的说到:“呵呵,陪戎还真是客气,其实本官也不好酒,倒是叔父精于此道。” “哦?是吗!”张左耀也有些意外:“这好办,如果明府需要,只管开口,陈刺史的酒,多了没有,每月送去几坛是没有问题的,自然,可是要收铜板的,不然那些枢密使可是要给刺史带帽子的。” 听着张左耀的暗喻,陈光后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呵,张陪戎,看你这话说的!不知南浦现在可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来便是!” “难处?没有啊!”张左耀只是来打通一下关节,这是送礼的学问,平时不烧香,等有事了才去抱佛脚,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明府公务繁忙,在下也就不叨扰了,还要去见见县尉……!” 张左耀说走就走了,什么也要求也没有留下,陈光后一脸的纳闷,随后看看哪两大坛子酒,别说,叔父确实很好此道,但下次再给叔父送去吧,自己留着招呼客人什么的还是挺好的。随后他又想起那个山果锦囊,伸手抓起来,挺沉的,也不知是什么果子。打开一看,称光后笑了笑,然后和了起来收入怀中,里面那是什么山果,明明就是白灿灿的银子。 都说当官难应酬,这话确实不假,一个小小青石县,县令,县承,司马,主簿,六曹参事等等大大小小官员一堆,张左耀都要一一找来拜会,说穿了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送上一些钱财礼物。还好张左耀这样的事情虽然以前没做过,但毕竟见的多了,应付起来也不算太难。 “旅帅,那个陈县令怎么样?”直到夜里,张左耀才回到了南浦军营,白波胡三等人早已等候在了营房里。 张左耀揉揉头:“没什么特别的,和你们打听的差不多,而立之年的人了,尽然不懂圆滑,估计如果不是叔父照顾着,可能早被踢出官场了!” 张左耀的话白波胡三倒是没觉得不对,如果有旁人的话其实听起来挺怪异的,张左耀自己才二十四五,却老气横秋的指责自己的上司不懂事。 “赵校尉可好?”胡三又问起南营的情况。 “他不在,去州府议事了,听他的副营官说,成都府可能有变数!” “变数?”胡三和白波不解的互相望了望。 “没错,赵季良节度使再次公开呈书上奏蜀王,要再立蜀国!” “称帝?”白波随后沉默了。 “旅帅,你看能成吗?”天下大事,每每出现变化,比如唐王李嗣源死,比如蜀王除李仁罕等等,胡三总能在张左耀这里得到正确的‘猜测’,他早已把这个看作一种天赋。 “蜀王当初为什么扩军?自然不会是为唐王守江山。而且明宗尚在的话,或许念及当年的知遇之恩,蜀王不会这么做,但此刻李嗣源死了,新唐看样子还得乱下去;再说,是否合适其实更要看民心,别的不说,你们自己觉得蜀王当皇帝合适吗?”张左耀没打算瞒什么,毕竟这事情很快就会定下来。最多半月就能有消息。 “我?不知道!”胡三还确实没想过! “那不就结了,反正没人反对就是了!”张左耀耸耸肩。 “旅帅,这么一来,要是真成了,会不会又开战?新唐王能准?”白波更加细心些。 张左耀摇头:“不准,自然不准,不过他也不敢打。刚刚继位,军权不稳,朝堂不稳,各地节度使表面恭顺,本地里不服的多了,唐王要忙的事情在中原!” 第九十二章 蜀酒巨头,会遂州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长兴四年(933)四月,蜀王孟知祥在成都称帝,所有的时间点都错了,张左耀已经无从估计接下来的历史该在什么时候发生,不过还好,一切都照着原来的方向行去。(看到顶点网) 四月初五,诏令送至青石县,蜀王除了嘉奖蜀地各军,大赦蜀中全境,新并入的东川还给予免除各项杂税的恩赐,蜀地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当然,也有人担忧中原的唐王会因此发兵来犯。尤其是东川之地。 而这一切,对于有些人来说,尤其是一些大士族大商家,变化不过是一个名头变了而已,蜀王本就是蜀中之主,是王是帝他们都赞同。而这些商家氏族之中,以酿酒,贩酒为家业的人家更是关注一个消息不差于关注蜀王称帝。那就是新近崛起的李家酒肆续停卖烈酒南醇香的震惊消息后,力邀各地酒商入遂州商谈李家出售南醇香售卖之权; 四月初九,蜀地许多都是如诗般的清明春雨纷飞,遂州州府里的一家客栈二楼的窗口,张左耀望着阴郁的天空发呆。 这唐王李从厚继位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就还是不下那道逼反悍将李从珂的诏令?蜀王登基,可是原本该投诚过来的北面几州为何还是没有消息?难道他们还团结起来对付蜀王,哦,不对,应该是要对付蜀帝吗?…… “旅……阿郎,想什么呢?”白波吃着早点,却发现张左耀没什么胃口,想开口,喊惯了旅帅,改口不易。 回头看了一眼,张左耀又接着观赏雨里的这个大城,随意的说到:“在想遂州府怎么几经大战都还是保存的如此好!” “大战?那有大战?最大不过前些年陛下率军围攻武信军,但那次是想把他们困死,结果他们想跑,冲出来找死;再有就是去年骁锐军围攻,东川军又降了。遂州自然没伤着!”张左耀随口说,白波却一丝不苟的回答:“再说了,遂州四通八达,商客来往如云,打烂重建就是,谁也舍不得丢掉不管的。” “准备得如何了?”张左耀笑了笑,不再纠缠。 “挺好的,辛掌柜说,这两天就能备齐,我们付钱就能拿走!不过这钱……”白波此来,就是联系辛家匠铺购买一些兵器的,不过张左耀却没让带一文钱,却叫白波只管去选兵器铠甲。 “这你不必管,咦,这么早就开始了?”张左耀突然有些兴奋的看向楼下对街的一家酒楼门口。只见不少装饰华丽的马车轿子开始陆续抵达,然后从里面走出的人,多是锦衣华服,一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走吧!”张左耀突然起身。 白波不解,问:“去哪里?” “去收钱啊,买了那么多皮甲刀弓,不收钱拿什么给辛大掌柜付账!!!”张左耀有些调侃的味道,说得白波一头黑线。 对面的酒楼叫三香阁,据说三香指的就是三道他们家的招牌菜。不过今天,整个三香阁被人包了下来,能进三香阁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说是举办一个蜀地酒业集会。倒是听过盛唐时有品酒论诗的集会,绝对是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地方,时至今日,消息传出,依旧让那些不少好诗书之人纷至沓来,可惜他们全部扫兴而归,得到的答复是:今天招待的都是蜀地酿酒贩酒的大家商客,而非舞文弄墨的才子骚客。 “请问是哪位东主光临?”酒楼门口,张左耀刚想进去,却也被拦了下来。搞得他很郁闷,李家没交代吗? “丘掌柜!这是自家人,让他们进去吧!”正是这时,张左耀看到了熟人,李珺怡。 “谢过李娘子!”张左耀笑着拱拱手,也不多言走了进去。 酒楼大堂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从新布置过了。全都四张凳子四张桌子一排,每四排为一小块,全歌大堂弄了四个小块,如同影院一般面向一个东墙的一个台面,台上放着一张高脚凳。 不少凳子已经坐上了人,酒楼的小儿不时送上些甜点茶水招呼着,李珺怡也走来走去的和这些商客们招呼,看起来不像全认识,却都表现得落落大方,果然是个女强人。 张左耀看了一下,领着白波,却只找了个很随意的角落坐下,就这么等着。 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将前排差不多坐满了,李家虽低调,从这点还是可以看出其实力之庞大,要知道,张左耀的要求是请来的人至少拥有三间以上的酒坊……李珺怡通知张左耀的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张左耀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无关的事情,也正是这时候,只见从后堂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珺怡。 “各位叔伯,各位掌柜,珺怡谢过各位长辈赏脸。”李珺怡说着微微欠身行礼,然后也不废话直接讲到:“此次聚首,目的李家已言明,晚辈也就不重复,如果各位还有疑问,此刻可以提出,商人重信,开口无二价。望各家前辈思虑清楚!” “李娘子,李家的名头咱们还是信得过的。不过在下有一问!”李珺怡话音一落,有人就开了腔。 “嘉州佟氏经营酒庄三代,佟掌柜有话请说!”李珺怡不但接下,还道明对方身份,自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这位肥头大耳的佟掌柜到也不在意,点点头说到:“比如嘉州南醇香的买卖卖给佟家酒庄,又有别人来我嘉州做买卖,我可不敢赶人走,和气生财,这怎么办?” “谁?谁去嘉州卖南醇香?”李珺怡追问,引来一阵哄笑。 “额……我是说假使有人!”佟掌柜知道不过是个玩笑,也就莞尔。 “佟家既然买下嘉州的买卖权,那嘉州就不会有第二家能从李珺怡手里拿到南醇香,那么谁能有酒去嘉州卖?所以,要么就是其他州买卖人把买卖做过界了,要么就是假酒。佟掌柜自然可以通知李家,查实确有正品南醇香大批流入嘉州,谁手里出的货,咱们就找谁,李家不与这样的人家做买卖,他的买卖权将收回!如果是假酒更好办,佟家报官便是!”李珺怡不紧不慢的解释,这些问题她自己都想过,张左耀自然一一解答。 “那李家不发货给我们怎么办?” “白纸黑字立的字据,李家无故不发货,双倍赔出买卖费用。但,各家没月需要告知所需量,然后李家回复最大供给量确认之后才算定下。若不然,赵掌柜突然开口万升南醇香,李家可酿不出来。”李珺怡瞪着眼,一副错愕的表情,又惹来下面一阵笑声。 而那个赵掌柜则是尴尬的说:“卖不了,卖不了!” 又是一阵笑声。 “这次出钱卖这个买卖权,算在出货的钱吗?” “不算,咱们定的契约,只按一年记,一年后,如果大家觉得想继续卖南醇香,那么李家优先和签有契约的商家合作,需另交一份买卖费,当然,那时候只按头一年和李家买卖结算酒钱的百分之一付。如果不想卖了,李家则另寻他人合作。同样价高者得。” “那……!” …… 代理的规矩其实也简单,一切就按照李家保证你独家经营,你保证按照李家做买卖的想法去卖来考虑。解释花了尽半个时辰,基本上没有人再问什么。 “下面就由李家管家给大家商议!”说着,李珺怡再次行礼走下了东台。 “各位,下面就一州一州谈起,第一个,遂州,那位有意出价,啊,对了,为结算方便,此处出价以白银为准,底价十两起!每次喊价至少加五两”李大管家显然有些紧张,把张左耀教的话说得结结巴巴,让张左耀在角落里偷笑不已。 不过意外还是出现了,也许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李管家说了底价,却没有一个人吭声,场面异常冷清。也就是这时候,八个侍女从后堂走了出来,巧手端着托盘,上面放满了酒杯,杯子里装的自然是上好的南醇香,依次在每位商家桌前放上一杯。一时间香飘满屋,酒气怡人,大家再想起第一次品到其烈,纷纷点头赞叹,确实是佳酿。倒是把李管家凉在了一边。 “十五两!”张左耀对角总算有人开了口,不过张左耀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这人是他请的托,为的自然是打开局面。 “小瞧南醇香的买卖了吧,州府一年至少就能卖出千升!”一个商人的声音响起,张左耀这才询声望去,还认识,便是那位找过自己的何家酒楼大掌柜,何家酒楼在南浦海有分店呢,整个遂州自然不少店面:“我出二十!” 张左耀裂了裂嘴,许多人也都轻笑了一下,这何掌柜话是漂亮,最后的出价却有些搞笑。 “三十,州府白凤楼!” “等等!”李管家这时突然打断了喊价,擦擦汗水这才说到“白凤楼这位掌柜,无意冒犯,李某这给您赔不是了,刚才李某话说漏了,出价不说名号,以免大家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嘛,五十两,是否还有出价的?” “你出,六十两!”角落里,张左耀突然捅了捅白波。 “啊?”白波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下子有点蒙,想想以为张左耀想揽下门前的买卖,也就学人举起了桌子上的牌子:“六……六十两!” 第九十三章 财源滚滚,忙偷闲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六十两,这位商客出六十两。(看到顶点网)”大管家自然是认识白波的,再看旁边有意侧脸躲开的那位,顿时明白过来,高声喊了出口,本意想吸引大家注意,却不想倒真有三分像拍卖行的拍卖师。 “七十两!”很快又有人出价。 其实这笔账并不难算,一百两投入,首先这些都算是成功商人,都明白南醇香独一无二的烈酒品质如果独家经营能获得多大利益。而今后,第一年销量好,一百两能赚回来,第二年肯定挣得更多。而如果第一年生意不好,第二年的代理费也不高,可以继续做下去,直道收回成本,这买卖也就不做就是。 张左耀只是不想耽搁时间,直接提到百两以上,这是他估算好的。 “七十五两!”意外,又出价的尽然是哪个出二十两的何掌柜,此刻一脸心痛的表情。 已经差不多到底线了,李管家不由的看向张左耀,却见张左耀也看着他,微微点头。 “好,七十五两,这位商客好眼力。还有加的吗?三声定价,七十五两一声,有吗?有加的吗?”李管家总希望买卖快点定下。 却不想又有人举牌:“八十两!” “八十第一声。还有吗?八十,二声……!” 又是何掌柜的牌子:“八十五!” 何掌柜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遂州家门口的经营权。这自然是最贵的,因为扣除运费等等,遂州南醇香卖遂州自然是利润最高的。何掌柜到不吃亏。 “请这位商客报出名号,稍候结算订立契约。” “何家酒楼,在下掌柜何顺财!” “好,下一个,益州,李家分号设在成都府,各位商客周围几州的买卖人可以从成都府提货。五十两起价!”李管家高声宣布。 “一百两!”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回话。 果然,成都帝王家,烈酒更尚行。 …… 张左耀听着听着就没了兴趣,蜀地几十个州,这次的军费是没有问题了,当然,谁会嫌钱多呢,他不过想到了一个更能挣钱的行当。 李家此次表现出的能力,远远高过张左耀的估计,不说多大影响力,起码关系网是遍布蜀地的,这让他想到了后世晋商的东方银行票号。如果在蜀地经营票号会怎样? 思索半响,张左耀却摇摇头,时机不成熟,蜀地平稳几年,又新立国,民生各业都才通过这些年恢复,正值关键期,可票号兴盛,需要繁荣的商贸,大宗的商品交易蜀地十年后或许有这样的景象,现在还不成。 “张掌柜,李娘子有请!”想着想着,一个伙计来到张左耀身边说到,打断了张左耀的思绪。 抬头看看,拍卖还在继续,李管家已经渐入佳境,旁边白波看得起劲,张左耀笑了笑,起身跟随伙计退出了大堂。 “娘子!”张左耀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后堂的李珺怡。 “陪戎,有人想买下一些特殊的买卖权,奴想问问你!”李珺怡一脸的慎重:“中原,江南等地!” “哦?”张左耀本来还奇怪,一听后话,立刻明白过来,跨国贸易都来了,不过这个时代,敢做这生意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谁?” “绵竹黄家!” 黄家,张左耀有些印象的,李禾青对他说过,现在大唐十三名酒中的剑南烧春十有其七出自黄家。是蜀中酒业巨头。 “什么条件?”想腰私下谈,自然有特别的要求的! 李珺怡点点头:“李家不再将南醇香买给这些地方的商人;李家不得限制蜀地之外的南醇香价格。绵州的买卖权要让给黄家!” “我们可以不卖给蜀地以外的商人;不限制南醇香价格;不过绵州的买卖权不能让,坏了规矩,不过……他们卖下买卖权后,咱们可以退还一些钱数,当然,这是口头的,不立字据。”张左耀又偷奸耍滑了。 “呵呵,倒是和奴家想的差不多!”李珺怡听到张左耀话如此圆滑,低头掩嘴而笑! 不过她这一低头,有个问题出来了,两人站在墙边商议,又比较轻声,因此靠得很近,彼此熟悉又是商量正事,到也没有在意。李珺怡这一低头,几乎就靠到了张左耀胸前;张左耀听着银铃般的笑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发丝轻舞,不禁有些发愣。 而李珺怡,突然也意识到太过暧昧,他都能感受张左耀的呼吸,听到张左耀的心跳。 “嗯!我这就去和黄家人商议!”急忙偏过头去,但李珺怡此刻脸霞绯红,显得有些掩耳盗铃,张左耀也迟迟不回话,她更是娇羞不已,半响,她稍显平复,扭头再看张左耀,正两眼直直的望着自己发呆。 “噗哧!”李珺怡又一次笑出声,直接不理张左耀转身准备离去,走出两步,她又回矇一笑丢下一句:“张陪戎,你口臭!” ……. 张左耀并没有计划在州府继续逗留太久,毕竟擅自离营大了说是可以治罪的,况且南浦许多事情他也要去忙,而这边的事情军械只要付钱,辛家会搞定,酒业张左耀不认为自己比李娘子能干,留下也没多大作用,不如交给专业人士的好。 酒业聚会过后,他便带上卫兵独自启程直奔青石而去。倒是路过普宁时,他偷偷去见了一下驻守普宁的刘九,把刘九乐坏了。 此刻刘九可是春风得意的紧,战功在身不说,当初的蜀王亲封诏上可也有他的名字,陪戎副校的衔让他比之另一个驻军营的营官可风光多了,不过表面风光,暗地里刘九也过得挺难,一山不容二虎,刘九名为副营主官,风头却盖过上司,谁又会看得过眼。对于这点,张左耀爱莫能助,只得留下些许银两,让刘九多保重;如果真要是混不下去,就去南浦找自己。 “这天,一日雨一日阳的,真是!”挪挪**,张左耀勒住战马望望天,阳光穿过雾气散下透着暖气,但昨日深夜赶到青石,匆匆逗留一夜,清早便赶回南浦,这让骑马会痛苦的他忍不住抱怨。 想想又觉得自己啰嗦,催动马儿继续踱步,便找三儿说说话:“三儿,你猜这会胡副在干嘛?” “应该是在训练吧!”三儿很老实,他并不知道张左耀想干嘛,他却知道自己作为手下应该干嘛。 “额……!也是哦!”张左耀无奈的点点头。 很快,越过最后一个山口,南浦落入眼帘。突然,张左耀裂开了嘴笑起来,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南浦镇围墙北面,是空旷的田地,而在地头间,张左耀一眼就望见了一只四十多人的队伍,稀稀拉拉的奔跑在弯曲的镇北道路上。领头的正是胡三胡副旅帅。 “走,我们过去看看!”说着,张左耀一夹马腹冲了过去,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旅帅有时候也很不称职,忙这忙那的,时常就把部队的训练丢一边了,这会想起来看看,犹如忙里偷闲一般,如果不是有胡三,老杜他们,也不知道这军队会带成什么样子。 胡得力最近其实挺遗憾的。遗憾于他没能同大家一起出征,他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远征的全过程,不过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有种被遗忘的感觉,特别是他发现,这次经过这次惨痛的捶打之后,所有出征的老兵都变了气质,训练中,他们更主动,更加努力的去锻炼张左耀提出的速度与力量,甚至休息时刻,都有人会主动去锻炼,在训练新兵时,他们能甚至比自己更能和士兵沟通心得…….当然,这些事情也挺值得高兴,总之他心情很复杂 “报告,特旅乙队正在训练!”看到张左耀突然出现,胡三催马过来报告。 “怎么样?”张左耀点点头,一边看一边问。 “挺好的!”胡三也只得这么说。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经过两人身边,喘着粗气,脚步滞带,快跑不动了,应该是个新兵蛋子,胡三正想呵斥两句,旁边突然窜出一个老兵。 “挺住,记住,前面就是密林口,出去就能活,留下就要死。脚跟着身子跑,不停的动,快……快……!”老兵微微搀扶一下,新兵缓一缓气息,又迈动脚步奔跑起来,渐行渐远。 “唉,和以前大不同了!”胡三有些感慨,有些郁闷自己为什么只想到呵斥两句。 张左耀看看胡三,又看看哪个老兵,突然明白了什么把马溜一溜靠了过去,与胡三并排,伸手拍拍胡三的肩膀:“知道当初为什么留下你吗?” 胡三一愣,犹豫的说道:“自然是旅帅信得过得力。” “对,没错,不过信任你,和留下你本身不冲突,但也不能划等号。”张左耀望着奔跑的新兵,在胡三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说:“你,楚夜,白波,老杜,周大,还有许多老兵,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有谁我信不过?但当初我却毫不犹豫的就决定你留下来统管全局。是因为你的博识,你不但可带兵,也还懂处人事,你还理解许多方面的杂识,不要小看这些本事;” “比如,交待你寻找袍泽家人的差事你就做得很好,这是我给那些人的一个交待,也是南浦凝结军心的好办法;比如同酒坊的合作,你却没有过多参与,肯放手让楚大伯管理,只核对下账目;再比如对南浦的乡亲,咱们当初简单帮助他们修葺房屋担两桶水,你看到了作用,所以依旧坚持下来……” “旅帅,这些都是你教我的!”胡三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不称职,说起来,我并没有刻意的教谁,但你却学到那么多,这是你自己的本领,所以,看到自己比别人差的地方是好事,但不要钻牛角尖,不要沉浸其中,你也要懂自己的优点,强处!” 张左耀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夹着马腹前行起来:“新兵训练也差不多了,我看,该换换摸样了,今天全体休假,把什长以上军官都叫到我的营房,咱们开个训练总结会议!” “是!”胡三点点头,不知道是明白了命令,还是明白了张左耀先前的话,反正他小胡子翘得老高,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叫自信,叫坚定,或者叫崇拜。 第九十四章 亦练兵,亦要育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军营营房里,张左耀双手撑在东坐的几案上捧着脸,一副孩子像,而敞开的营房门不断有南浦军的军管走进来。(看到顶点网) “来了!”看到楚夜也来了,张左耀打个招呼,楚夜则点头回应。然后坐到了张左耀左边。 “大伯怎么样?”张左耀又问。 “挺好,正忙活酒坊新加的炉!”楚夜四平八马的坐着回答。张左耀点点头,又和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不一会,胡三走进营房,转身关掉了木门,小跑到几案前立正:“报告,特旅什长二十一人,队正队副七人,旅副一人,全部到齐!” “坐下吧!”张左耀这才立起了身子,环视一下这些老面孔,张左耀不由有些自傲:他奶奶,老子现在也算小有成就了吧! 偷笑一下,他接着谈正事:“今天召集大家,我是想听大家讲讲训练新兵的事情!都先说说吧!有什么难处没有?要知道特旅的习惯,不用藏着掖着!” 大家纷纷议论开来,不一会就有人要发言:“报告!” 张左耀寻声望去,是杜尚强,也许是这个时代本身凄惨的事情多了,人们的适应力也很强,老杜失去左手会痛苦,但还不会要死要活,而且他在张左耀诺言的帮助下,回到南浦以前就已经克服这些痛苦,此刻仍然是队正职务,而且带兵最狠,动不动就加操,动不动就十里跑,不服的直接禁闭。当大家快顶不住了,他又会苦口婆心的讲,他希望大家不会像他一样在战场上缺胳膊少腿,你要跑得快,你要力量大过别人,缺胳膊少腿的就会是敌人……而后,老杜落了个笑面阎罗的外号,到算是意外收获。 “老杜有什么想法,讲!”边说,张左耀抬手示意他坐着。 不过,老杜还是站了起来:“旅帅,这练也有月余了,还算不错,有吾等老兵队以前八成的模样了,不过,我总觉差点什么!” “哦,你觉得是什么?”张左耀看到了不少军官点头,看来是普遍现象。 “嗯,气势,或者说……说不上来,不够凶狠!”老杜也是知道有问题,但不够具体。 “得力你看呢?”张左耀转头问想右边的胡三。 “杜队说的是实话!”胡三很赞同:“这些兵看起来不错,但怕是到了战场,他们会怕,会乱!打起来,就更难说了!” 张左耀点点头,这才开口:“这也是今天找大家来的原因,你们能自己看出问题,这很好。他们当然和以前的老兵队不同,你们忘了?那时候特旅几次见血,这才慢慢有了气势。没真打仗,他们当然不可能真变得凶悍!” “那怎么办?”有人问。 “对抗!”张左耀吐出两个字。下面的军官面面相窥:“等过几天,新的皮甲兵器就到了。以队为单位,我要你们组织对抗训练。什么叫对抗,简单了说,要么你攻我守,或者你守我攻!” “旅帅,这有用么?又不能真刀真枪的砍了对方,再说,要是弄不好,队伍里还结仇,互相不顺眼,岂不得不偿失?”胡三立刻就想到了问题! 张左耀解释到:“确实不能真打,但打个比方,校场上两个人切磋很常见,同样不能杀了对方,可是从这些搏斗,比拼之中,大家互相借鉴,互相参悟,一样可以获得更多的实战经验!再如同你们当初长时间练习军姿,而到密林口,你们会害怕,会茫然,但当接到命令以后,依旧会习惯性的列队提刀,当然,你们大多都见过血,都杀过敌,大家不能要求新兵能一下能和你们一样!” “但能提刀列队,是能战斗的前提条件,能战则是活下去,甚至战胜对方的前提条件!把一个队比作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所以,对抗训练的目的就是要锻炼出冲击敌阵的勇气,要锻炼出被冲击而不溃散的勇气,让这种勇气成为习惯,不可否认,它不可能真的达到战场的效果,但通过长时间积累,仍然是难能可贵的!” 胡三已经从这些日子特旅在各级小军官的带领下迅速成长的特旅新兵那里渐渐理解为什么张左耀每次做这些事情都要先动员军官,说到这里,他有些好奇的问:“旅帅,具体怎么练?” “对啊?难不成一边傻站着,一边光膀子冲过也算?”杜尚强的话自然是调侃。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头张左耀一扯眉毛:“这主意不错,值得嘉奖,冲的人,如何才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将对方放倒?这不值得锻炼?类似的方法很多,如果是兵器,我挥刀,你格挡,我再挥,你再挡,如此重复一万次,我相信,天王老子拿刀砍你,你都会提刀格挡。这比你自己提刀练习格挡动作效果要好上百倍。这就叫习惯成自然!” “今天的会议主要就是交代这些,具体怎么弄,大家都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然后咱们下午再议!”张左耀本来也不打算一手包办,他可不是什么军事人才,他也坚信,集思广益更好。 “嘎吱”这时,营房的门突然开了,张左耀还以为是卫兵有事,便抬眼望去,却见一只小小的手掌依着门,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小家伙,不许进去!” “虎子,不许乱闯!”这时,门外传来两个声音,一个应该是亲卫三儿,不知跑那里去了吧;还有一个老伯的声音,听起来是伙房刘叔。 “让他们进来吧!”张左耀笑了笑,不用想他也知道孩子是谁,自然是自己带回来给刘叔照顾的何大嫂的孩子,大的男孩叫虎子,妹妹叫二丫,至于姓氏,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张左耀也只好让他们姓何,此刻也只有虎子才可能在军营里走来走去没人管。 “陪戎,他们吵着要来我不知道这忙,刚和三儿说着,这孩子就自己进来了……!”刘叔不停解释。 “好了,没事!”张左耀自然不会追究什么,转头对还站在门口的虎子说到:“虎子,过来!” 虎子本来因为人多有些胆怯的样子,一听张左耀的话,一下子露出了笑脸,转过身,伸手一拉,拽出一个躲在门框边的小丫头,穿着小巧的红色右襟小袄,脸蛋红扑扑的,两人摇摇晃晃的这才进了营房。 “虎子,怎么跑来这里了!”张左耀上前抬手想要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不过没等他摸到,两个孩子却笨拙跪倒在地,他赶忙双手抬把二丫抱了起来,一手拽着虎子:“虎子,你干嘛?” “虎子要拜见阿郎!”孩子操着稚嫩的声音眨巴眨巴眼,回头又望望身后的刘叔。 “谁教你的?”张左耀皱着眉头问! “陪戎,是我!是我,别怪孩子!”刘叔看张左耀脸色不好,赶紧上前回禀。 “刘叔,别紧张,不是怪你!”张左耀一看着这架势,笑了笑示意刘叔下去,随后他抱着二丫,牵着虎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把二丫放在了左腿上,又抱起虎子,直接无视一屋子的军官:“二丫,虎子,想阿郎了?” “嗯!”两孩子一左一右点头如捣蒜,额前的头发飞舞,甚是可爱,惹来地下的这群粗汉子都是一阵笑意,这到引起了虎子的关心,转头看着一屋子正襟危坐的军官,嗲嗲的问张左耀:“阿郎,他们都是阿郎的兵吗?” 张左耀一愣,半响才答到:“对啊,怎么了?” “虎子也要当阿郎的兵!”虎子又眨巴眨巴眼,胖乎乎的双手不停的揉捏,很是期待的望着张左耀。而这时,一直不怎么出声的二丫也突然开了口:“二,二丫,也要,当兵!” 营房里顿时全都沉默,随后几乎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大家都给二丫逗乐了。 “呵呵,那可不行,当兵要长大了。”张左耀也笑了,楼着孩子,一摇一摇的说着,高兴之余他脱口而出:“你们要好好读书,多学些东西,那样才能长本事……!” 说着说着,张左耀一愣,这才想起,给虎子他们找老师的事情一直拖着,自己都要忘记了,又想起何大嫂,他心里一阵愧疚,转头喊到:“胡三,胡三!” “在,旅帅!” “立即,马上,去找几个教书先生来。我要办学塾!”张左耀说得很慎重。 “是!”胡三如同接军令般,起身领命,不过,随即他又犹豫了:“旅帅,不用找几个吧!虎子读书,请一个老师不就可以吗?” 张左耀知道胡三误会了,于是补充到:“我说了,是要办学塾,不光是虎子二丫要读书,咱们南浦军中不少人也有子弟不是?你们将来也会有孩子不是!” “旅帅,你说的是真的?”胡三没有回话,南边杜尚强忍不住问起来:“我家里那小子也能学诗书?” “当然是真的!”张左耀点头肯定:“不过,目前恐怕钱额不足,我只能办起蒙馆。想办学馆可能不实际,当然,从此以后,你们也要学书认字!” 第九十五章 重组陌刀,望北军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旅帅,我们也学?学来干嘛?”又是老杜,第一个蹦出来! “干什么?用处多了!”张左耀早知道这些大头兵不干,他也没打算如何说服他们:“再说,这是军令,少他娘的废话,你看,害我在孩子面前说粗话,这是大罪过,看来你有点想禁闭室!” “额……!当我没说!”老杜满头黑线,一脸郁闷,他是禁闭室第一人的光荣历史,至今仍被特旅军兵传颂,都快成传说了。.此刻,张左耀的玩笑,让军官们一阵轻笑。 笑声过后,张左耀看了看孩子说:“好了,我刚回来,有点累!也快吃饭了,记得下午我要每个人想一个对抗项目,不得重复,明白?” “明白!” “散会!”军官纷纷起身行礼离开,张左耀把头转向了面前的两个孩子:“二丫,虎子,饿了没?阿郎陪你们吃饭,可好?”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虽然还未懂事,但在他们眼里,除了去寻父亲的母亲以外,阿郎就是他们最亲的人。 张左耀笑了笑,依旧抱着二丫,放下虎子牵在手里,慢慢悠悠的朝外面走去,最后消失在营房门口,也不知他对孩子说了什么,逗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留在这本该肃然的军营天空之上。 吃了饭,孩子让刘叔领走了,张左耀只交代要照顾好他们。自己便准备回去休息一下。却不想,三儿急急忙忙的跑来找到自己,说白波回来了。张左耀本来估计起码要明天以后的,却不想辛家动作这么快,赶忙朝营门赶去。 半个时辰后。 “张陪戎,都在这里了!要是没事,某就回了,大掌柜还等着回话!”说话的是辛家伙计,他旁边站着两个手下,还有面无表情的白波和喜笑颜开的张左耀。 张左耀头也不回的应付:“好,好,替我向辛掌柜问好!” 辛家伙计看看到也不在意,牵上马招呼自己人,拉着两辆马车,这就朝军营门口走去。 “旅帅就不心痛?”白波等人走远了,没头没尾的问。 张左耀却知道白波说的什么:“有什么好心痛的!钱没了再挣就是了,看这陌刀,看着铠甲,以后想弄我还怕没地方呢!” 白波没有接话,只摇摇头不置可否。这次去州府,他算是长见识了,一场酒业聚会下来,南醇香的买卖权就卖出了三千多两银子;别说三千,就是按旅帅和李家的协议,五成分到的一千五百两对于白波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了。 可惜,没等白波过瘾多久,一见辛家的账单他就郁闷了:光陌刀六十把就是将近二百两了,这要是募军都能再募出一个旅了;还有三十具简易的胸挡铠甲,这又是近一百五十两,还有一百五十具皮夹,六十张长弓,还有一百多柄横刀……! 转眼一下子就花出去六百多两,白波再一算,回去还要发放当初阵亡将士每户五两抚恤,要安置那些接到南浦住下的遗孤,要拨出伙房的开支……天了,这钱刚到手,也没剩下几个子儿了。刚回到这里,辛家伙计卸货的时候,他又遇上吃了饭出营活动一下的胡三,听说了张左耀要立学塾的事情,这头一个变两个大了。 “旅帅,是真没钱了!要不学塾的事再缓缓?”白波叹了口气:“总要留点吧?” 张左耀又气又好笑,又是满是感动:“呵呵!白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貌似这些钱是我的吧!” 白波一愣,反应过来张左耀是寻他开心,拉长了脸:“可不是你的?这不是瞎闹心!哼!”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这一大家子着想!不过,这些人咱们丢不起了!再出现密林口那番情景,我不要你们立多大功,而是要你们都活着,一个都别少!”张左耀突然有些沉闷,如果当初有这些个装备,起码再救回二十个应该没问题吧!想着,他伸手翻了翻堆在面前的皮夹,不时拎出一见看看。 白波依旧面色冷峻,不过他心里不由涌出一阵暖意,再看看张左耀的伤感,白波有些不忍,他发现,张左耀和他们几个军官身上不知不觉间背负起了不少东西,可以叫负担,有时也有人叫它责任,而显然,张左耀把这些看作后者。 甩甩头,白波决定抛去这些想法,他早以定下决心,跟着走,成败在天,这乱石何必想得太长远,想到乱世,突然白波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旅帅,州府那边有消息,北面……几州又有大事!可热闹了!” 不知白波什么心思,说话说半截有些断续。张左耀一时没注意这一点不像白波说话直爽的性格,他顺口就接了下去:“哦?李从珂反了?” “嗯!李从珂拒绝了朝廷发来的调令,不肯离开凤翔节度府,更是发布募兵令,立刻扩军!意思很明显了”白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张左耀。 “快了,又要打仗了!”张左耀突然立起身子,有些喃喃自语。 “哦?为什么?打哪里?”白波一阵惊叹,他等的就是这个,每当这种时候,有心套,张左耀总是说出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张左耀这才反应过来,斜眼看看难得耍心眼的白波,看得白波都有些不好意思,半响,他才开口:“呵,这不难猜,唐王没多大本是,因为是明宗儿子,才成了帝王,值此乱世,这样的江山不服者众,但,无人起头,大家也就暗自沉默;可唐王害怕啊,他怕有人起头,而观中原天下,能起这个头的,也屈指可数。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是一个被誉唐王第一将,当年三百骑奇袭洛阳,可谓悍勇,军中威望很高,他若起事,必然响应者众;还有一个,成德节度使手中兵力雄厚,若是反叛,独军亦可大乱天下;还有最后一个,也是让唐王最不放心的一个……!” “李从珂?”白波正听得起劲,张左耀也正说到关键,胡三的声音传来。 “何以见得?”张左耀有些好奇胡三的想法,转头问。 “哈,别问我,旅帅刚才说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胡三一看两人好奇的目光,赶紧摇手。 张左耀笑了笑,继续说到:“没错,就是凤翔节度使李从珂,他和石敬瑭同为明宗手下悍将,战功显赫,又是明宗养子。若是他要抢王位,机会很大!” “但旅帅说又要打仗了?说蜀地吗?”白波不解,这关蜀地什么事! “你真以为我是神仙?”张左耀调侃着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活:“你我都可以理解的事情,陛下经营蜀地数十载,还能看不透?凤翔如果和洛阳打起来,无论那边胜,都肯定要入洛阳,那凤翔一地会怎样?你们猜陛下会不会想入长安?” “长安?要先打兴元府,过镇源州,灭凤翔,旅帅,不太可能吧!”胡三摇摇头。 “我是说想,又没说现在就打,但只要陛下想,那就要做准备,不觉得此际正是好时机吗?”张左耀说到这里,其实就纯属猜测了:“好了,北面打不打,也轮不到咱们操心,调兵也到不了遂州。” 几人说话间,干活的兵丁已经将购来的装备搬进了库房,来日才发放到各部手中。 招手示意白波胡三跟上,张左耀便朝营房走去,便说:“这次既然有充足的装备,就不要分发了,特旅按正军模式组建新的编制,四队人,一队长抢兵,两队刀兵……” “还有,所有陌刀,铁甲,我要你们配置给单独的一个队列,组件陌刀队。只有三十具甲,那就以三十人为规模。分配人员时要注意,陌刀队体格要大,臂力要强,下盘要稳,总之,优先挑选好的士兵入陌刀队!” 胡三,白波互相望了望,都明白,从此后,特旅真正的战力就是陌刀队了。只是,这造价实在太高了。 第九十六章 活字印刷,千古业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训练会议倒是照常举行了,不过后来更像是一场大讨论,有人想到比武大会的模式组织对抗,却忘记了张左耀是要锻炼团队而不是个人;也有人想到了演练阵势,可惜,他自己不懂,特旅也没人懂。(看到顶点网)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张左耀最后一声叹息,只好把此事拖后,走一步看一步,摸索着来吧,唯一确定的就是对抗训练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而后宣布重组各队的命令,大家也没什么好说得,张左耀这么想,也就这么干,唯一讨论的只是那个人合适进陌刀队,那个人合适做枪兵等等细节。 “旅帅,这是去哪里?”会议结束,张左耀拍拍大腿同大家一起出了营房,胡三看他似要出门,于是问了一声。 “去挣钱呗,老不老白又要和我哭穷了。是吧白队!”张左耀最后回头看着刚走出门口白波问。可怜白波没听到前面的半截,这会一头雾水,那个郁闷啊。 张左耀确实是想去弄钱,说来还是为了学校,这虎子他们读书不能再耽误了,他这里拼死拼活的干,图的也是将来,蜀地这些年还打最后几仗,而后便平安下来,哪怕到北宋灭蜀也就两个月,没怎么打就完了,自己现在弄出这么个局面,不招谁惹谁的想来安稳活下半辈子也不错; 而孩子们学诗书,将来当个小官也好,做个才子混饭吃也好,那是他们的命,张左耀想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基础,所以他是一定要办些教育的,为了虎子,也为了自己这些手下,更为了他将来的儿孙。 可是白波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自己现在看是有些家底了,不过花钱也如流水,多开财路也没什么错,所以他就琢磨着再弄钱,讲起读书,张左耀自然想到书,这个时代,书可是稀罕物,他这次到州府,顺道还打听了下,压根就没的卖。他这才想起这时候还没有大规模印刷书本,发明活字印刷的毕生此刻还没生呢,灵机一转,他到想到是不是能以书养学。 熟悉的那些人,熟悉的那些道,张左耀带着三儿两个亲兵摇摇晃晃的就到了李家。这会都习惯了,推门就进去,门童一看张左耀,转身就跑了回去,看样子是通知他家阿郎李禾青去了。 “贤侄,来了!”走到客厅,李禾青也从后堂走了出来。 “伯父好!”张左耀依旧执晚辈礼。 “好,好!呵呵,我也刚听老九(官家)说,你这拦钱的功夫可真够厉害的!”李禾青说得自然是酒权代理一事:“三千两,这可赶上李家好些时日的收入了。” “伯父说笑了,这那是拦钱,可是光明正大的赚回来的!”张左耀一本正经,说得李禾青哈哈大笑。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珺怡那丫头还在州府你是知道的。”李禾青抬起了茶杯,轻轻磕碰两声。 “有个买卖,想找伯父一起做。”张左耀也不打马虎眼。 “什么买卖?”李禾青这到没料到,放下茶杯问,想想又发觉自己好奇心越来越强,有些感慨:“唉,我这老头都让你搞糊涂了,你怎么就那么多鬼点子?” “呵呵,运气,运气!”张左耀有些尴尬,谁叫自己是穿越的呢:“伯父,李家有没有造纸坊?” “纸张?没有!”李禾青摇头,随后又补充:“贤侄会造纸?这买卖也不错,就是得托人!” “嘿,我哪有哪个能耐!”张左耀赶紧摇头,这种专业技术活,那是那么好弄的,随后他又想讲什么,随后左看右看没有合适的道具:“伯父有没有印章?” “有!”李禾青一听,立马就在兜里摸索出一个来,不愧是爱好书法的,随身携带。 张左耀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比划着说:“伯父你看,如果在这印章上只刻一个字,章头做成方的。然后再在别的印章上刻上其它字,按顺序排好困成一困,涂墨一盖成了什么?” “文章?书?”李禾青果然见识不浅,随后恍然:“贤侄想开书肆,做书本生意?” “没错,不过需要纸,大量的纸张,还要有地方卖。”张左耀的难处就在这里了,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李家合作。 “可是,一来雕章很难又很贵;二来,这书本生意可不好做,太贵了,买的人家怕是不多的!”李禾青商人本色立刻体现出来,考虑的就是成本和销路。 张左耀解释:“印书自然不能用印章,我有办法弄,很便宜,而且很快,成百上千的印,只要纸张够便宜,书就够便宜,这点伯父放心,至于买书,老规矩,李家全权负责,甚至过些时候成气候了,咱么可以再开一个书本买卖权的聚会。” “纸,李家虽然没有,不过问题也不大,如果需要,我可以说动成都开造纸坊的朋友直接到南浦开分店,直接在南浦造!”说着,李禾青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细细的盯着张左耀:“贤侄啊,如果此事能成,老朽敢断言,贤侄之名,必将留史啊!” “啊?”张左耀先是一愣,后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他就想着钱了,又不傻,顿时知道李禾青说的什么,自己抢了毕生的伟大贡献,摆后世,这就叫剽窃,不过他自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伯父,别寒碜我了,最多一个月,我就给你捣鼓出来,到时伯父再联系纸业的朋友吧!” “不必,我这就给他写信,你的东西一出来,只是你的东西做出来快,造纸可快不了,只能从州府购买来先用吧。”李禾青显然给与了张左耀最大限度的信任,让张左耀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还好,随后李禾青有些踌躇的问起:“贤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伯父只管开口!”张左耀正色。 “你想走哪一步?这世道,心大不要紧,只要有实力,可是实力有时候满足不了心欲,就会出错的!”李禾青的话像哑谜,不过张左耀却听得明白,李禾青这是怕张左耀野心不小。 “呵呵,伯父,言笑了,左耀那有什么心,有二亩薄田,有二两酒钱,老了能像伯父一样在家写写字,这就是左耀的心思!”张左耀的话有些颓废,有些无奈,却是事实,不过他随后又补充:“然,世道艰难,总要有些东西抓在手里才安稳。伯父撑着偌大一个李家,反过来,也可以说李家撑着伯父,不是吗?” 李禾青点点头:“好,只观人事易张狂,只钻人心易偏执。你能有心退让,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还年轻,谁又敢说一切只待明天,或许是今时也未可知!” 说干就干,回到军营,张左耀叫来了胡三,四处寻找粘土,他自然知道铅活字更好,不过一来慢慢实验溶铅太过漫长,二来太贵,他怕买不起,不如先弄简单的,有钱了再换代便是。 张左耀此刻只求成功,暂时不论质量,很快就有了眉目,用粘土治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 注意变形,注意硬度,只用了两天,第一批十个字张左耀就弄了出来,青石县南浦军特旅制造。可惜,字迹歪歪扭扭不说,规格不好,平整度也有问题。当然这些都是可以改进的,不说别的,南浦镇就有懂雕刻的师傅,关键就是有字帖,规格可以找李家的铁匠师傅打制一个铁模…… 对于张左耀的不务正业,特旅的上下军官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只管抓好自己的新军训练,到也不在乎张左耀干嘛去了,唯一有趣的是,张左耀这些天,天天望李家跑,让这群大老爷们忍不住的妄想着李娘子是不是还是黄花闺女,可怜人家李娘子远在州府,却白白背了个黑锅。 “陪戎,这活到是简单,可是我到底刻什么字啊?”又花了几天,搞定模具,四四方方也好弄,张左耀准备规模制活字了,到头来他却给雕刻师傅的问题难住了,是哦,得有刻本啊,刻什么? 最后,思来想去,张左耀发现自己忙糊涂了,印书最初的目的是筹钱建蒙馆,让孩子上课用,当然是印课本最合适了。当然不是张左耀小时候用的课本,这个时代哪有那样的老师,张左耀自己也早忘光了。 “你等着,我给你找三字经来,就刻三字经吧!”张左耀留下一脸糊涂的雕刻师傅,转身就望李家跑去。 张左耀当然要失望了,等他跑出匠坊,他才想起来,三字经都还没编出来呢,你上哪里找去?他脑子里的蒙馆四大读物,此刻还只有《蒙求》《千字文》两本,三字经与百家姓都还没编出来,张左耀即背不出,也没那文采不是。 更让张左耀郁闷的是,李家这时候又没孩童,哪里找千字文和蒙求去。 “老爷子,不如,你来写?”张左耀突然想起酷爱王羲之的李禾青。 “我?那怎么成?”李禾青摇头不已:“老朽字迹丑陋,何敢刊印,若是耽搁了孩子,岂不大过……!” 话是这么说,不过张左耀却看出来,老头眉头耸动,坐立不安,可见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甚至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他赶紧推动一下:“这话怎么说,老爷子的字我是见过的,确实不及名家风范,但好在端庄厚重,精细而稳实,不正好教育孩童踏踏实实做人,一步一个脚印?” “好一句踏踏实实做人,一步一个脚印,说得好!”李禾青说着裂开了嘴,像个孩童一般,还追问:“就我写?” “就伯父写!”张左耀点头,也笑了。谁也没想到,数月后,到书大量刊发,尽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第九十七章 亡羊补牢,倾私产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南浦李宅,张左耀一脸震惊的望着李家阿郎李禾青; 张左耀这边告诉李禾青印书做买卖的活要暂缓,并托付李家商队到州府或者哪个大城时,帮忙收集一些蒙学,三字经等启蒙书;李禾青显得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怪罪什么,只是最后没想到,而后他告诉张左耀一个十分具有冲击性的忠告:有人找南浦的麻烦,张左耀要小心。(看到顶点网) “伯父,你到是说具体些,别吓唬晚辈!”张左耀这是真的一脸焦急。他孤家寡人一个,南浦底子又薄,这人家暗地里琢磨自己,他真怕奋斗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话要从头讲,事情说轻不轻,说重也还不严重。自从孟知祥拥东川地以后,为了百姓恢复生产,商人恢复贸易,多次减免赋税,而且照他经营西川的经验,这样的时日至少持续一两年。 而南浦作为军镇要养军,是不在减免范围内的,也就是说,如果张左耀愿意,如同大多数军府牙门一样,他是可以继续征收在籍农户的夏秋粮赋的,而所有南浦商铺,甚至过路的商旅,他也是可以征收一定数目的商税的。 如果说是以前,军籍混乱,南浦商贸停滞,又无人肯冒险经营,南浦自然是个狗都不理的地方,而此刻,两次重修栈道,张左耀全力免税的做法,让南浦逐渐恢复了活力,自然这个农赋商征的军镇无疑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香馍馍。 如果张左耀不是顶了一个蜀帝亲封的假名,如果不是背后挂起了一块义宁军的招牌,如果不是几次大战张左耀捡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军功,那张左耀此刻,也不知身在何处,处境如何,而这一切,张左耀尽然没有意识到。 也正是因为此种种缘由,对手显然探查不出张左耀到底是何背景,又甚感他与李家有关联,于是打探到李家头上来了。李珺怡便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贤侄,你很久没有拜访老张军门了吧!”李禾青一脸微笑。 张左耀一直听着,手心都攥出了汗水,听李禾青一问,老实回答:“是!自张指挥使调任剑门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那可曾拜会过州府衙门大小?”李禾青又问,还是笑意盈盈。 “没有!”张左耀这才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李禾青点点头说到:“贤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事不能这样的!” “伯父,现在去可晚?还有,总不能太唐突,伯父是否可以引荐一二呢?”张左耀也渐渐也冷静下来,看样子,这事情才人家也是刚刚起了苗头而已,自己还有补救的机会。 “呵呵,你也知道老朽不问家事很久了,这些事情也不便参合,不过,当初应过你,李家保你安稳呆在南浦。自然也不能袖手!”李禾青此刻正色的说,显然是在警告张左耀,李家不会每次都出手帮忙,这些事情应该他自己打理好:“重建的遂州武信军归义宁军贺老将军遥领,现任都尉乃原义宁军参将孟同民。此人是个有名的孝子;遂州府守备将军名杨序中,喜好玉石字画,原是…….!” “东川将领?”张左耀突然接口,一脸惊奇。 “贤侄认识?”李禾青也有些惊奇。 “额……谈不上认识,不过,有过一面之缘!”张左耀自然不会忘记那个青石县城刘黑头家劝降的那个东川战将。 “县城里的我倒是知道你去过一次,陈县令赵校尉应该对你没什么意见,但还是再走动走动吧!” …… 马不停蹄的赶回军营,张左耀立刻找来了胡三白波商议此事,自然是易早不宜迟,收拾起全部家当,张左耀和白波,带上三儿以及一个亲兵,直奔青石县而去。 县城门口,张左耀有些纠结的望着高高城墙。一路走来,张左耀越想也觉得窝囊,自己辛苦赚回来的钱,补进军队也就不说什么了,这最后搜刮一空凑出来的七百两是他最后的家当了,要是喂不饱这些人可怎么办。况且回头军营还有许多事情要花钱,学塾的钱也没了着落。 县令府。还好拜过山门,这次又来见,张左耀通报之后,很快他就被领进了院子后堂。 “拜见明府。”张左耀本来就是来巴结,现在自然要礼数做足。 “哈,张陪戎近来可好?”陈县令不知为何,一边和张左耀打招呼,一边伸头往张左耀身后打探,半响似乎有些失望的让张左耀坐下,问起来意。 张左耀早想好了措辞,不过就是有点牵强:“呵呵,上次匆匆一别,都没来得及好好和明府亲近亲近,甚为遗憾,听闻最近大人身体欠安特来探望一下。” “啊?我好着呢,谁这么缺德?”陈光后一脸晦气的说着,他自然不知道,这造谣的不是别人,就是张左耀自己。 张左耀赶紧圆场:“可不是,不过,无论有事无事,来拜访明府到都是应该的。对了,上次给明府送来的山果可还和胃口?” “呵呵,很好,很好!”什么山果,里面装的全是银两,不过陈光后家境殷实,也不在乎这点钱财:“山果其实都不打紧,倒是那南醇佳酿不可多得,不可多得!” “哈!”张左耀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南醇香自己买可比别人便宜多了,一两银可以掰成五两用:“明府何不早言,李家怎么说也是南浦人,我去说道说道……!” “哎,不可,不可,岂不成了胁迫商旅,这可是陛下命令禁止的,要是被人参了,本官可担不起!”陈光后摇头不已,要真能这么干,他早自己动口了。 张左耀怎么会不明白,他不过给陈光后加强印象而已,随即他装着皱眉头咬牙说道:“明府,这也简单,李家酒坊离某军寨不远,运起来也方便,每次我都替明府卖好,然后再从军寨运到县衙;当然,在下不过代劳明府购得正宗南醇香而已,明府每次都是付了钱的!” 刻意加重付了钱这么一说,眨巴眨巴眼,陈光后自然明白,张左耀所说的付了,其实没付,至于张左耀付不付给李家,那是张左耀的事情,牵扯不到陈光后:“好,那就要有劳张陪戎了?” “那里那里!南醇太烈,喝多也伤身,我看每月给明府送个百来升,明府看可好?”张左耀看着陈光后裂着嘴点头应诺,心里鄙视极了,不过他还是还满脸笑意问:“对了,梓州刺史府,我看还是以明府的名义也送上一些吧!” “啊?这……太破费了吧!”陈光后其实正琢磨着这次要分一些给叔父,却没想到张左耀先提了出来。 张左耀心里冷笑,破费个屁,又不是你破费:“不破费,不破费!” …… 送了礼,又陪了笑,最后还请陈县令到何家酒楼美美的吃了一顿,何家掌柜也不在,自然是没有折扣的。晚饭过后,张左耀又钻进了南营的大帐,张左耀和赵庆荣此刻同为校尉衔,不过却不是一个级别。赵庆荣为仁勇校尉,属正九品上,比张左耀高出了几级。又因南营属武信军体系内,算中央军编制。实际上哪怕真同级,赵庆荣依旧比张左耀主次级别高。 少了些阿谀奉承,多了些问候,献上一把上品弓,聊了聊,张左耀也就离开了,军人间的信任远比文官来的直接,但背叛往往也来的更惨烈。不过显然同属义宁军后裔,张左耀倒是相信赵庆荣起码此刻不会那么绝情。 骑上马,张左耀还不能休息,他要连夜赶路北上州府,他没有人脉,没有家世,每耽搁一分钟,就多一丝危险。失去了南浦,他的一切都要从头来过,哪怕酒业的买卖,他都不敢保证稳住多久,白手起家他输得起,但总不能放弃。 “怎么?心痛了?”还没走上官道,不能奔驰,张左耀看了白波一眼。 “呵,有些可惜而已,旅帅都不心痛,我痛什么!”白波摇摇头。 他们说的是那把送给赵庆荣的强弓,倒不是什么名弓,不过张左耀去卖兵器时,张左耀想起白波善射喜弓,所以特意嘱咐白波自己认真挑一把自己用,却没想到挑来成了别人的礼物。而白波可以肯定,这样的东西赵荣庆有的是,不过回头丢到仓库放着而已。 张左耀想伸手拍拍白波,却发现距离有些远,悻悻的收回收,有些自我安慰的说:“好了,只要地盘在,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一切都能好起来,想想当初咱们二十来人灰头土脸的来,再看看现在!” 快马天蒙蒙亮到了州府,城门都没开,张左耀白波四人窝在墙角冻得有些难受,可也只能这么熬着,他是地方军官,照例是可以扣门的,但为了避免惹麻烦,张左耀还是宁愿苦点,守备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和城门兵有任何一点点摩擦都最好别有,哪怕只是嘈着他们打盹。 守备将军府是一座幽静的大院,院,墙东西二十步开外,南北近六十步米,内有书房射阳两间,内室三间,堂屋两间,厢房左右各一排,回廊无数;整个格局显得简洁淡雅,门口有身着铠甲的卫兵。门匾上书杨府两个大字。此刻他的主人就是昔日张左耀刘家劝降的东川军都尉杨序中。也是张左耀在遂州最大的上司。 第九十八章 旧将新颜,起青云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杨序中早早的就起了身,这是一个优秀军人的习惯。(看到顶点网)即便年纪开始大了,他依旧没有改。不过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他每日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舞剑练神,而是做些看看兵书等比较安静的事情。 “将军,有人拜访!”亲卫轻步走进书房,如果不是看在那一串铜板的面子上,他是不敢这个将军从不见客的时候来打搅的。 抬眼一看杨序中不耐烦的表情,就要怪罪自己,亲卫赶紧补充:“他说是青石县的赶来的下属,所以……!” “青石县?”杨序中想不起那个伤心地还有哪个部下留下了,一时有些糊涂:“叫他们进来吧!” 杨府匾额下,张左耀并不知晓杨序中早晨不见客的习惯,至于亲卫的那串钱,不过是例行而已。不一会,亲卫出来招呼,张左耀领着白波忐忑不安的往里走去。 张左耀记忆里,这是个白须华发,手持陌刀的老将军,即是对手眼力的悍将,又是个忠勇不二的固执老头,当初他不惜舍命报已故董璋之恩,也不知现在,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是你?”杨序中看到张左耀的第一眼,就忍了出来,一时间思绪万千,表情都变得有些呆滞。 “末将青石县南浦镇特旅旅正张左耀参见都尉!”张左耀可猜不透杨序中怎么想,先把身份报清再说。 不过,随后,杨序中不开口,自然谁也不干吱声,屋子一下变得寂静无比,张左耀也就一直那么单膝跪地。过了好久,杨序中挥手屏退了左右以及跟随张左耀来的白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日你是如此评价董帅的!”杨序中开了口,有些絮絮叨叨的感觉:“也是你,要老夫做个不忠不义之人;还是你……!” 张左耀一边听杨序中翻旧账,一边脊背发凉,不知道杨序中到底想说什么。 “哎!”停顿下来叹了口气,杨序中才说到:“还是你,救下了我那班老弟兄!” 张左耀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一时无语,应下这个‘恩’?他不敢;推辞?显得做作,杨序中这样忠直的人,未必欣赏,要知道,张左耀此来,可是求人的。 还好,杨序中自己先开了口,尽然讲起了自己投降以后的经历:“那日放下战刀,吾本以为会如同丢了性命,被押进了这遂州城,随后,又被编入了义胜军军中做了个小小的校尉……” “陛下诛杀李仁罕,人人都以杨某联合旧部,不让他们参与营救李仁罕是审时度势,多有眼光,其实,某不过是不想这些好容易活下来的东川军老兵白白死去……!” “再后来东川军多数被调出编入他军,陛下却独留下我和几个手下委以重任,如今,我到真成了你所言的不忠不义之辈…….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吧?” 张左耀一直静静的听着,突然想到一个词,顿悟:“都尉,这非简单的忠奸之别。甘露再甜,不及水活万民;烛光再亮,不及日月星辉。都尉那日放了一把刀,却活了无数人,为什么一定要分忠或不忠?” “是啊,为什么要分?可是如果忠奸都不分,何以为人,何以立身?”看来,投降后遗症并没有在杨序中身上根除。 “都尉喜欢桃花园吗?”总算找到切入口,张左耀尽然大胆的站了起来。 杨序中思绪一下被牵引过来,到也没有怪罪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而是直接问:“为何有此问?” “如果都尉喜欢桃花源,大可辞官归故,退隐山林!”张左耀的话简单明白,有些不讲礼数。 “如果我不喜欢呢?”杨序中又问。 “所以末将能在守备府见到将军!”张左耀答非所问,让杨中序一愣,然后他才接着说:“既然当初那么大的决定都下了,将军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当初将军为了属下的命,不惜赔上自己的忠义,将军何不坚持下去?为的只是那些人,那些事!忘了忠义吧!” 杨序中突然冷了脸,目不转睛的望着张左耀,似乎想看到什么,却半响端详不出差别,时间似乎又再一次停止,两人都直视对方一动不动,最后,还是杨序中喃喃的问:“你到底脑子里怎么想事情的?” “我和将军一样!”张左耀这话说得无比真诚,然后解释:“我也只为那些人,那些事!” “是吗?”杨序中不温不火的问:“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忘了忠义,本将就能立刻命人将你拖出去以正视听。” “额!……”张左耀当然不知道,他估计最多把自己赶出门,然后他会马不停蹄的赶回南浦收拾家当,搬走所有能搬走的财务,然后等着别人来接替南浦旅帅的职务。 “哈哈,你也怕,老夫也算报了当日被逼之仇!”杨序中笑得很开心,很随意,不过张左耀能听出他心里的那份纠结;而且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张左耀面色看似冷静,心却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这一笑,又让张左耀傻站半天,杨序中这才开口:“对了,你是青石县南浦军镇对吗?” “回将军,是的!”张左耀自然不敢再放肆。 “那你找我,是为了有人希望调任南浦一事咯?”杨序中一点都不拐弯,然后接着就追问:“我到是很好奇,你原本如何说服我的?” “这……!”张左耀再次被噎个半死,全乱了,他反倒觉得自己拿些恶心的钱物去贿赂反倒落了下乘,可是,他貌似也没别的。 “钱?女人?阿谀奉承?”杨序中似乎再次找到乐趣,说得张左耀的脸色阴郁,哭笑不得。 “是!”半响,张左耀一咬牙硬生生挤出一个字。 再看杨序中,这下轮到他有些憋屈了,不知如何接口,只好咳嗽两声掩饰过去,这才又开口:“其实,这些追本逐利之人,本将最恨之;而你布衣出身却懂得开商路,扶农桑,本将岂会愚笨到罢你择其他?更别说你乃有功之将士,陛下亲封之九品武将;难不成你除了看我不忠不义外,还是个见利忘义之人不成?” “末将不敢!”张左耀再次行了个军礼,别人说这话他可能会鄙夷其真实性,不过从杨序中嘴里说出来,他却有种敬佩油然而生。 不论是张左耀见过的,还是记忆里的,五代像杨序中这样的将领确实算异类。能活着的时候忠贞不二就已经很难的了,更别说头领死了还忠于他;而王朝更迭,杀主取而代之成功者比比皆是,不成功者更是多如牛毛。 不过,当张左耀这边刚敬佩不已时,杨序中却追问起来:“事情你放心了,不过你还是要说说,你给本将备了多少钱帛,多少美女?” “啊?”张左耀没搞明白! 杨序中一脸玩味的看着张左耀:“啊什么啊!你不是要本将只一心照顾自己人,莫谈忠义吗?好啊!我要照顾手下儿郎吃的,喝的,总得有钱吧!有人送,难道不要?本将先办事,后收钱,你还想怎么样?谈价钱吗?” 张左耀顿时一个踉跄,单膝没跪稳差点就倒了地:“额,白银百两!烈酒南醇香十坛!都尉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说!” “当真?烈酒南醇香?”杨序中突然有些两眼绿光的感觉,吓了张左耀一跳。 “当真!”张左耀试着回答:“如果都尉喜欢,每月五坛亦可!” “好,好,那就太好了!额……!”杨序中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银子我就不要了,听说梁城一站你损伤不少,慈不掌兵不假,但既然过去了,别亏待了自己弟兄!再说,你来了我这里,不去他出走走门,也不好!” “谢都尉赏识,左耀定当铭记于心!”无论杨序中的话是真是假,张左耀都明白,他这会是真感动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和这些老人玩,实在太嫩了。 不过,杨序中却摆摆手说到:“先别高兴,想捡便宜不出力,这样的事情是没有的!有个安排本将早安排好的,你就看着办吧!是个苦差,也是个机会!回去好好练军,一切就看你自己的命数了!” “是!”张左耀心理有些突突的感觉,杨序中都说明了是苦差,看来是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看样子肯定跟军队有关。 张左耀随后告退,杨序中也没有交代什么,随后在白波和守备府卫兵十分疑惑不解的眼神里,张左耀出了杨府。 本来还有一个武信军将军要去拜访,不过多方打探之下,张左耀才确信,哪个叫孟同民的副指挥使似乎并不在州府,至于去了哪里,他就打听不到了。 至于自己的老上司,哪个算是提拔自己的张忠杰,张左耀在得到总上司的首肯以后,也就不急着去拜访了,毕竟路途遥远,去是一定要找人去的,但只得慢慢来了,过些日子吧。 不过,张左耀没想到的是,这个日子竟然来的这么快。 第九十九章 北事定,新军再起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唐长兴四年,蜀明德元年,五月初九,北面凤翔与洛阳的争斗正式拉开了序幕。(看到顶点网) 朝廷羽林军两万五千人,征召之各路节度军一万人,裹挟三万余民夫号称十万大军出京兆府长安,入凤翔州,兵临凤翔城城下。 而凤翔军潞王李从珂聚集周边雄武军节度使、静难军节度使、彰义军节度使三镇之兵,约两万七千据凤翔府以守,情势危急。 而此同时,四匹快马出剑阁,走古剑道直奔绵州而去,他们全是义宁军贺同梨老将军的亲卫,此刻个个全身汗水淋漓,看来自出驻地,全都不曾休息,而他们此去目的地乃是成都。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不不停的催促后面三人:“快点,耽误朝廷大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五月十三,凤翔大战出现戏剧化的一幕,就在朝廷军队猛攻,凤翔军损失惨重,凤翔眼看岌岌可危,即将陷落之时,朝廷羽林军指挥使、偏将扬思权突然反戈,率众投降潞王李从珂,号称十万的讨伐军顿时分崩离析,各路节度使兵马迅速撤离凤州,朝廷军则或被俘而降,或溃散而逃。 有说是朝廷将兵骄横,贪图赏赐,李从珂抓住这点诱使了杨思权的叛变,也有说杨思权思不认同唐王李从厚,故而反叛,不过这些都已不重要。 几乎同时,在蜀地,蜀王孟知祥急下诏征召蜀中遂、茂、绵、阆、龙、梓六州驻军共计一万六千北上剑州,无具体命令,无攻击目标。 五月十五,剑阁西北,汉中兴元节度府。 “他妈的,打的什么仗,若非本都使早谋在先,岂不同尔等陪葬了!已经四十有一的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铁甲未卸,却已大口破骂而出。 那边张虔钊面红耳赤,他对面一个更显文雅的将军一边双手平抬的让亲卫帮助卸甲,一边笑呵呵的说:“算了,老哥,你都骂了一路,也不嫌累!” “唉,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这回算够窝囊的!”张虔钊也不知是听了劝,还是从凤翔一直骂到兴元府骂累了,这才停住口,随后他又想起什么来,便对劝解自己的那个将军说:“对了汉韶,那边的事情,可信吗?我还是有些担心!” “唉,开弓没有回头箭,孟知祥素来重信,老哥不也是观董璋之兵将未遭屠戮,反受重用,这才有了交结之心!陛下伐凤翔,一旦不成,唐之末路矣,果不其然,数万大军,朝夕而亡!哼”被称汉韶之人冷笑一声。 停了一下这才继续说:“我与大哥便合谋归蜀非一日了,当日你留亲卫于府中,约定一旦凤翔败兵便行事,撤出凤翔时,降表已呈至剑门,而此刻,孟知祥已令剑州两军备战,征召蜀中防军北上,很快就会出剑阁入汉中,混编诸军,以固你我所献之山南道之地,那里还有退路啊?” 孙汉韶,镇源州,武定军节度使,受张虔钊提拔感情至深如亲兄弟,实武定军与山南府兵同为一体。此刻他们谈论的,便是不日前,义宁军亲卫快马加急送入成都的投降书。 五月十九,梓州州府以北,金牛古道上。 “细雨霏微七曲旋,郎当有声哀玉环!果然好地方!”张左耀望着苍翠的七曲山不由揣测,当年李隆基望着七曲山想起贵妃到底是怎样的心境。 不过,一旁的白波和楚夜则有些头痛,只听楚夜郁闷的言到:“大哥,还有心作诗?咱们可是去打仗的!” 张左耀骑在马上白了楚夜一眼:“作诗?你看我像作诗的人吗?此句乃玄宗李隆基当年途径此地时所留,从此尼陈改名七曲名杨天下。叫你们多读诗书,你们跟我猴急一般……再说,谁告诉你我们去打仗了?陛下的诏令是入剑州集结。” 这下白波不干了:“陪戎又想说兴元府会降一事吧!凭什么啊?” “虚!!!!”张左耀哪个满头大汗:“说了多少遍了,这话咋们自己说可以,别瞎嚷嚷!” “这怕啥,谁信啊!”白波低着头,喃喃自语。 数天前,蜀王的征召令飞马传至遂州,抽调驻军步卒两千,各部轻装出征,十五日内赶到剑州,归义宁军节制。遂州刺史招武信军副使以及遂州守备将军杨序中商议后,指派遂州兵以两军出征,其一为方义、长江、蓬溪三县各地守备军共计一千两百人两日集结蓬溪,然后入阆中走剑道北上剑州。 第二路,则以青石县,遂宁县靠南两县各地驻军八百人直接北上入梓州然后走翠云廊道北上。南浦军自然在其列,张左耀还记得陈县令传出诏令时的那一脸悲痛,不知是真为青石儿郎出阵悲痛,还是怕张左耀死掉了没人给他送那五坛子南醇香。 “如果是打仗,剑州有昭武节度府府军,有朝廷义宁军;如果需要征调,阆中有保宁军,梓州有武德军,遂州有武信军,关吾等守备步军何事?而且人数又不多,随便一个节度府都比我们这些杂鱼多,也比我们厉害。”看着一干手下的郁闷,张左耀实在无奈,只好解释一番。 “那招我们去干嘛?”独臂勒马的杜尚强好奇的问。 “你说我们是干嘛的?”张左耀眨巴眨巴眼,又自问自答:“咱们都是守兵,俗称看门……看门部队!自然是去驻防的!” 说到这里,南浦的军官都沉默了,有的人不关心,而知道张左耀猜测投降说法的人,开始琢磨是不是真这样了。只有一人,似乎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 那就是杜尚强,只听他自己嘟囔:“看门部队?只有看门狗这么一说吧?” “你是?反正我不是!”张左耀两肩耸动,有些忍不住。 “我也不是啊!”老杜一脸呆滞的回话,顿时周围一直憋着的南浦军官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来埋头行军的士兵们纷纷观望过来。 张左耀的猜测一点没错,他们的任务确实是去驻防的。 张虔钊的投降条件自然开得不低,必须保留山南节度使以及军队,过多调动其他节度使的兵马直接入三州也不合适,怕引起来抢夺而非诏安的误会。 孟知祥也不能只握一张降表就认定张虔钊,孙汉韶治下三州归附,再加上兴元府北面就是凤翔,此刻李从珂败朝廷联军后,正整军待发肯定要东进洛阳争帝位;所以蜀王诏令昭武军换防剑阁,依次为依托,义宁军则直出剑州进驻兴元府受降,同时防备李从珂派兵入洋州。 但如此一来,义宁军集结后不能散,昭武军不能撤,其他军又不得入,三州各地大小县城驻军如何整编,一旦有人不服降令如何处置,只得调动的各地驻军轻装北上至剑阁后安**洋州兴州各处了。 张左耀知道这趟差事很平安,李从珂很快就攻入并占领陕州全境,兵锋直奔洛阳,无暇顾及蜀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虔钊让地归蜀,和平解放。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张左耀才有心和大家开玩笑。 不过,也正是这时候,前面骑马的令兵一脸焦急的策马奔会,一边跑一边喊:“报陪戎!不好了,前面快打起来了!” “你喊个屁,慌什么慌?平时怎么训练的?阿?”张左耀一听自然吓了一跳,不过此时若自己乱了,影响客就大了,干脆什么都不管,先把传令兵臭骂一顿,这才问到:“怎么会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令兵被骂,定神以后,这才开口禀报:“是普宁营的人,对方是梓州玄武县北上军,好像是抢驻地,两边人选的地方很近,玄武县的人让;普宁营滚远点,就闹起来了。都有人操家伙了。刘营官在哪里倒是还没打起来!” “列队,列队!跑步前进!”张左耀先是一沉思,随后下达集结命令,转头又对白波说到:“我先去前面看看,你通知后军武中他们也赶来!” “旅帅,闹大了可不好!”白波有些担心。 “怕个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军北上集结,互不统属,若是你软了,一路都要手欺负!”张左耀觉得按刘九那样的性格,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不过为了白波有数,他又补充一句:“放心,我不是要惹事,不过不把队伍拉上去,人家以为你好欺负,事情反而不好解决。” “明白了!”白波点头应到,而张左耀也夹马前行奔跑起来,列成三行弯弯扭扭行经在蜀道上特旅士兵纷纷让出一侧。不过不少人听到张左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甚是不解。 张左耀边跑边说的是:“他妈的,这么好的风景不看,没事你们就想打架,胆固醇吃多了?” 天知道胆固醇这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第一百章 行蜀道,列兵唬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大军行进,自然需要统一指挥和部署,而此次守备军北上,三条适合行军的主要道路沿途都有诏武军派出的接应协调各部行军。(看到顶点网)比如哪个县城补给粮草,今日行军的距离,以及宿营地等等都是指定好的。 然而,毕竟征召仓促,加上距离又远,部队素质参差不齐,行进有快有慢,自然做不到分毫不差的地步。比如玄武县的守军,他们先行于青石军,但今日因为在梓潼的补给多耗了时间,结果耽误了行程,宿营地只好挤在青石军边上。 原本这是一件小事,不过营地周边只有一条水源,恰好在玄武军一边,先一步抵达的普宁营生火造反必须要跨过其营盘才能取水。这问题就来了,一边横眼看着陌生人在自己帐篷前转悠,另一边则嘀咕这些该死的臭虫占了自己的地方……结果口角就出来了。 “他妈的,是你们人骂老子是王八老子才动手的!” “去你娘的,本来你们今天该过梓潼河宿营的,却落下和我们抢地方,不是老鳖是什么?” “你再说?” “老鳖!” …… 张左耀快马赶上普宁旅并不需要多久,而当他到时,听到的就是这些话,而他眼前,茂密的柏树林间,一处穿过柏树林延伸到远处山脚的空地上人头攒动,空地内里靠近营地入口左边站着陌生的玄武县守军人数超过三百数,右边则是青石普宁一个半营的士兵。 两团人各自挤在一起,两边却泾渭分明,双方不断的指指点点,而且玄武军一边更远处还在不断有人奔跑过来,越来越多,估计不用很久就要形成半包围,而普宁军士兵也越骂越激动,眼看随时能打起来,张左耀再仔细一看,一眼就寻见了站在普宁兵最前的刘九一脸阴沉。而他对面不远,一个尖嘴猴腮,胡子参差的汉子蹲在地上拨弄着地上的一根枯枝,同样满脸郁闷。 张左耀回头一看,拐角出已经能看到特旅士兵的头前。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会,张左耀还是渐渐吸引了一些外围的目光,让他没想到的是,普宁许多老兵油子顿时都安静下来,并不断张望张左耀身后。新兵不明所以,还接着和对方叫喊,但慢慢的也发现不对纷纷将目光望向了张左耀。 踏!踏!踏!踏!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整齐而有力,似乎千年古道都会随着这有节奏的脚步声上下起伏。很快,从争吵的两军方向望去,三个皮甲紧绷目不斜视的长枪兵,从独马矗立在树林口的张左耀身后窜了出来,他们紧握着崭新的长枪直向苍穹,而后又是三个,再有三个,同样的皮甲,同样的长枪。 更可怕的是他们踏着同样的脚步,连高过头顶的长枪因为身体跑动而划出的左右摇摆路线都是一样的。突然,白波背上了自己的大弓,越马而出队列,站到了张左耀身旁,望着张左耀。 知道白波搞出这么大动静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张左耀轻轻一笑算是同意配合,于是催马缓缓而进。白波立刻一勒缰绳,马头高高跃起,发出一阵嘶鸣,加上普宁营的静默,玄武驻军最后一点叫骂也停了下来。 “列队!列队!”白波一指张左耀身后不断空出的地盘,嘶喊的声音冰冷刺耳! 脚步在移动,队列却极为静默。虽然只有五十人,排成了一个十人排面的方阵,却依旧能感觉长枪如林!白波则站到了长枪兵队列之前。而方阵刚刚列好,从枪兵背后不断奔跑而出是腰夸横刀的刀兵,不时参杂着十人队的弓箭兵。 “向右看!” “向前看!” 比起枪兵的静默,刀兵显得讯捷而张扬,左队老杜,右队周二整队声不绝于耳。而从三个方阵的两个缝隙间钻出两队人吗,一眼望去虽然铁甲的色泽乌黑却显得那么刺眼,况且这些人全部身材魁梧,个子冒尖,而他们背后背着的随着跑动而摇晃的长柄武器虽然被黑布蒙着,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里面包裹的刀锋很锐利。 张左耀的马越行越近,也越行越快,直到从两边集聚的士兵中间穿过,来到刘九和那个刚才还蹲在地上,此刻已经站起来的玄武军猥琐男面前。 “都是自家弟兄,何至于此?” “别说了!你们厉害,老子任福让步!都给我散了!”猥琐男一脸的郁闷,随后,他转身对自己属下喊叫起来:“看个屁!都给本校尉滚回窝里去!老老实实呆着!” 不过随后又听见一声嘟囔:“妈的真倒霉,老子今天尽然被唬住了,这花把式也知道能不能用!” “校尉!怕什么,打他……”有人似乎觉得憋屈,不过他还没说完,这边猥琐男已经飞起一脚踹了过去,那人顿时撒腿就跑,显然是长期锻炼过这个场景的。 “打你娘,没看见人家全穿着龟壳!你个方脑壳,真当自己是王八?” “都给我滚回去!” “你看个屁,老子把你眼珠子和卵子都挖了!”猥琐男逮着一个看着特旅队伍发呆,又是一通乱骂! “校尉,挖眼不说,干嘛挖蛋啊?”士兵一遍开跑,一边不解的问。 “不挖了,你生个儿子跟你一样恶心老子,这叫早做打算,还不滚!”猥琐男一边解释,一边捡块石头就砸,不光那人,他旁边的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时猥琐男又开口了:“就你话多,那边那么多哑巴,声都不吭,就你叽叽歪歪!” 一场闹剧收场,玄武军尽然真的一哄而散。另一边张左耀已经目瞪口呆,脑门一团又一团的黑线。这嘴巴也太损了,重要的是人家全是喃喃自语。背对自己说的,花把式、穿龟壳样样没指名道姓,却句句都不离评点特旅,这…….太他妈猥琐了! 张左耀看看刘九,他同样一脸的苦闷!显然刚才没少受罪。 “刘兄!”张左耀走了过去。 “张兄,要不是你来,我是真忍不住了!”刘九咬牙切齿。 “呵呵,人家那是等着你忍不住呢!”张左耀摇摇头,这个猥琐男尽管猥琐,但还是有些本事的:“你们看人家就那么蹲在哪里,却没有一个士兵敢越过他和你们冲突,我相信除非你们冲过去,否则肯定打不起来。玄武守军虽然杂乱,但你看哪一哄而散的本事……!” “这也算本事?”刘九有些郁闷的打断张左耀。 张左耀望着蹦蹦跳跳的猥琐男,点头肯定:“当然,他一句话,把对你们的火气全冲散了,没有威信,你去试试!任打任骂,你看有那个手下对他红脸了,此人特立独行,却有几分能耐的,别小看人家!” “妈的,又不打了?又晚了?”突然一个闷声传来,张左耀和刘九扭头看去,又是是哪个提着狼牙棒,骑着那匹一瘸一拐老马的武中,他身后,是累得气喘吁吁的南陀营官兵。张左耀想起了那日遇孟知祥的场景,这家伙,每次都晚一点点。 残阳西去,渐渐落入蜀道岑天的柏树林之后,只留下点点余辉告诉值岗的士兵夜,就要来了。 五月二十,凤翔节度使李从珂大肆搜刮凤翔城之财物赏给收编的朝廷羽林卫与各部降兵后,于这一天出兵直击镇**节度使王思同镇守的京兆府长安城,开始东进洛阳的第一步。 同时,朝廷方面,唐王闻讨伐大军已败,忙制新军,以大将康义诚为凤翔行营都招讨使领军出洛阳,任王思同为招讨副使,继续讨伐凤翔叛军。 这一天,张左耀领青石军入剑州五连县。 五月二十三日,凤翔军前军抵达长安城脚下,身为招讨副使的王思同下令紧闭长安四门,可笑的是,王思同非但不是要坚守等待招讨使的大军,反而派人将早已大量收刮的财务堆放在城外,凡过往凤翔军兵皆予赏之。最后,李从珂前军无人入长安,而是继续东行,直到潞王李从珂亲到,王思同这才开城门出城相迎,长安入凤翔军之手。 而这时,青石军作为最远的一只征召部队,最后一个遵诏令抵达剑州府治,昭武军大本营,素有蜀门锁钥之称的普安军镇。他们距哪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雄关还有还有八十里。 第一百零一章 望雄关,举步兴州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普安军镇四山环抱,一水东流。.正北边的仆船山,东北边是卧龙山,东南边是鹌鸣山,南有天榜山,正西边是汉阳山,把普安镇围了过严实,闻溪河自西北流来,穿镇而过,遇鹌鸣山折向北再向东流去,行云流水间,宛如仙灵之地。 在镇子靠北,与闻溪河交错的古蜀道上,有一座过街钟鼓楼。粗大的石柱、圈木柱配合支撑,均齐矗立在石刻柱础之上。巨大木抬梁支撑的是钟楼上层的楼袱以及三层高的重檐歇山屋顶。翼角凌空,大气怡然。 “那就是剑门吧!”张左耀此刻就站在这钟鼓楼上北望,一眼就眺望到巍峨雄伟的天险剑门关。从遂州一路行来,他还兴奋的想早点见到,不过此刻,白波从他脸上看到的却全是担忧。 “陪戎,别担心了,认倒霉好了。记得当初在茂州入义宁军时,我又何曾想过会一路打到随州,还遇到陪戎……!”白波站在张左耀身后劝慰。 张左耀没有回头也没回话,只呆呆的看着那剑门楼阁,好久,好久才开口:“也不算,只是有些丢不下南浦而已。” “胡兄会看好家里的!”白波边说,边不自觉的回望南边,不过,除了普安熙熙攘攘的百姓和随处可见的士兵,哪里能看到数百里外的南浦镇。 为什么说丢下南浦,事情要从入普安的那天说起。作为最远的征召部队,青石军最后抵达普安,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张左耀按命令过穿镇而过,前往安排在镇北面驻地时,见到两个大人物,一个是改任昭武军节度使,兼剑州刺史不久的后蜀大将张业将军,一个是自己的老上司,现已升至剑州马步军都部署的张忠杰。 不是张左耀喜欢张扬,相比之前所有抵达的各州驻军,南浦兵特有的整齐军容,完备的皮甲兵器确实是太过耀眼了,正在这个钟楼上议事的两位将军一眼就看出了这支守备军的不同。于是急忙询问,结果让张忠杰高兴的是,竟然是自己的老不下,哪个自己提拔的白丁张左耀领军。 叙旧,谈话,所有一切都是不能免的,张左耀自然一一回应,然而张左耀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位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张忠杰此刻却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他只一句话,还不是对张左耀说,而是对张刺史说的:“末将以为这支军队编入昭武军舔守备太可惜了,不如给我吧,将军看可好?” 张左耀当时一头雾水,后来他才知道一切计划赶不上变化。 张左耀他们出征之时,义宁军所部已经出剑阁入利州,急行军很快抵达兴元府,而此次大举投降的张虔钊,孙汉韶开城引军入城,立刻交接了兵权,再三思虑后,他们决定并通过义宁军将军贺同黎之口请报于成都府,望举族迁入京城。 也就是张左耀抵达普安时,蜀王已经准其奏表的诏令传到了蜀北两军之中,并特准他们带五千亲军一同南归。张虔钊自然是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动身南行。本来对于蜀地来说,这是个好事情,然而对于义宁军来说,却是个头痛至极的难事。张虔钊,孙汉韶这一走,诺大的地盘上各地守备军均为收编完毕,一时间如何布防都成了大问题。 而张忠杰在受降一开始就随义宁军北进,他此刻回来,为的就是替义宁军来和昭武军商议,无论如何,昭武军都要分派出部分入汉中以便段时间内稳定山南道各州。 张业点头同意义宁军的求援,不过他却只答应接防剑州所极之地利州,集州等地。至于更远的兴州洋州昭武军则不参与。 而照安排,张虔钊启程以后,义宁军早已分派不出人员,甚至连最重要的兴元府都只剩下贺将军的三千亲卫以及新招募的两千老兵镇守,哪怕多一个成建制的正规军对义宁军都是好的。青石军被编入列。即刻准备启程沿嘉陵江北上兴州。 “兴州,又是几百里路,而且哪里虽然口头接受张虔钊的归蜀,此刻却尚无一支蜀军入此地。你说,我们的张部署是不是拿我们当试金石?”张左耀惶惶头丢开南浦,对白波询问起来。 白波似乎没有想到这层,不确定的反问:“陪戎是说,他们这是让我们去探风声,看兴州各地会否再叛?” “我也不知道!”张左耀摇摇头,想想又说:“兴州在兴元府西北,秦岭之南,南接利州,义宁军那点兵力,加上征召来的一万人,要固兴元府,又要防洋州,还有留神有不服蜀治之辈闹事,确实也难。” 白波不知怎么回答张左耀,于是两人就在这钟楼上定住了神,好久,白波突然笑了笑:“呵呵,陪戎,想那么多干嘛,也没用,反正都要去。去了再说吧!” 蹬!蹬!蹬!有人踏上钟楼,踩的楼梯的木板嘎吱嘎吱直响。白波和张左耀都回头望去,却是楚夜跑了上来:“大哥,都准备好了!” “嗯,走吧!”张左耀看看正值正午的日头,然后转身朝楼梯口走去,白波和楚夜后脚跟上。 空荡荡的阁楼上留下的不过几声叹息,而转下的楼梯里传来楚夜有些兴奋的询问声:“大哥,听说这次派我们去兴州,又给你按了名头,是啥?” “青石军副统军使,职统军事!虚名,只能打仗用,打完就撤的!” “啊?那也太抠门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我一个陪戎,还挂都尉的职吗?” …… 五月二十五,没能前去汇合青石军另一部,张左耀挂了个实领地方军的统军衔出普宁,往剑阁而去。 五月二十六日,任她山川之秀,任他关隘之雄,张左耀都没有心情多看一眼;令无数英雄豪杰为之倾倒折腰,令许多诗人骚客为之惊叹吟咏的剑阁被青石军丢在了身后。 六月初四,天色将完,一匹瘦马驮着一个穿着皮甲的老伯,只问了一句你们是青石军吗?便把张左耀等人引到了利州三泉县的驿站。再往北行,出了三泉,就是兴州界了。 而直道这里,张左耀终于再次听到了中原的消息。数日前,出长安的李从珂率功入华州,活捉刺史药彦稠。此后凤翔军马不停蹄的突袭阌乡、灵宝等地,却不想,连护国节度使安彦威、匡国节度使安重霸等等朝中大将都纷纷投降,朝廷所部无一人愿战,惟独一个保义节度使康思立,希望死守陕州州城以待诏讨使康义诚的洛阳大军。 三泉青石军营地。 “打不起来的!”张左耀肯定的说! 白波等人早已习惯张左耀无凭无据的猜测,不过还是问到:“陪戎觉得康思立能顶多就?” 张左耀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说:“顶?怎么顶!他康思立想顶,其他人呢,投降成风,洛阳,保不住的!” “妈的,这粮可真难吃!”楚夜有些抱怨。 也是,在南浦,特旅吃的都是上等伙食,偶尔还有荤菜,现在时不时就干粮,生火早饭也不见得多好吃。 楚夜也就是这么一唠叨,不过,却让张左耀皱起了眉头,想想便起身钻出了营房。 天色已暗,营房间搭着篝火,士兵们团坐在周围,有的已经吃好了饭,有的则没有,不过也许都喜欢热闹,所以没人回营房。张左耀轻声走进一个空位,慢慢的坐下来。 旁边的两个士兵都很年轻,转头撇了一眼,急忙就要起身,张左耀拉住他们摇头示意不必。 “……老子去冲上去一看,他娘的,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你们猜是谁?”和张左耀隔着火堆,兴高采烈的讲故事的这位,张左耀一眼就认出来,是杜尚强手下的一个老兵什长,叫王福。 “西家军!”张左耀已经猜到他说的什么,于是回答。却没料到,回话的可不止他一人,起码两三个,答案快速而准确。 “没错,就是西家军,足有万数!” “哇!”不少人惊叹。 “不过陪戎一不慌,二不乱,提起手中横刀猛吼一声…….都给站住!你们猜怎么着?”王福手舞足蹈,听得新兵们津津有味全神贯注时又是一顿停顿,然后才自问自答:“西家军顿时乱成一团……!” “你吓傻了吧?”有人问。 王福嘿嘿一笑:“我?怎么可能,陪戎说过,习惯成自然,咱们老兵一听列队的命令,那都是刀子在眼前,都不会排斜了。” “那听说那天,你一慌踩了二狗子一脚?” “那是石头绊的,老子……额……兄弟,大家图一乐,干嘛揭我老……!”王福的话引来一阵哄笑,知道漏了底,对发话的人很不满,不过揭老底三个字还没讲完,王福歪着过火苗认出了张左耀,赶紧起身:“报告,那天是腿软了,所以踩了二狗子一脚!” 张左耀阻止都来不急他喊出来,听听他说的,又有些好笑,而王福的举动顿时引来一片张望,连远处的其他士兵都侧目。 张左耀看看大家,又看看王福,这才笑笑的开口:“坐下吧!” 第一百零二章 事情的真相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是!”老兵王福盘膝立腰坐了下来,有些紧张,篝火的热浪把他粗糙的脸映得红扑扑的,而旁边的人这才反映过来,纷纷想要起身行礼。(看到顶点网) “都坐下,都坐下吧!”张左耀双手示意,笑了笑接着王福的话讲:“那天王福踩了二狗一脚,还有人忘了拿刀,也有人两眼发直……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怕,对着上万敌人一扯嗓子就胜利了。” 张左耀的话让大家一阵轻笑,而王福则尴尬的挠挠头:“讲笑话嘛,大家都图一乐!” 张左耀也笑了笑也不反对,随后站起了身,围着噼啪噼啪作响的篝火走了起来:“那一天。天空苍凉,三百青石兵刚刚绞杀了百集镇围堵我们的敌人……是人都会害怕,不过,青石军比别人多的,还有勇气。所以,长官一声令下,士兵还是迅速行动起来,陌刀手列阵在前……一时间箭如雨下,却不见多少敌人倒下…….!” “梁河的水甚是冰冷,不过,活下来的心都还是热的……这一战,超过半数的青石军战死沙场,其中特旅有包括一个队正周大,两个队副王二、郑小黑,三个什长在内的几十人,你们的杜队也是那天丢掉了一条手臂。” 张左耀白话讲述了那一场战斗,写意一点,却更真实。中途许多士兵围拢过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听青石军的战斗,不过确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听,许多老兵都沉浸到了回忆之中,而新兵则是第一次了解那段真实,气氛似乎有些压抑。白波也出来了,他不停的对张左耀摆手示意,却被置之不理。 “这就是那场战斗!”张左耀最后回到自己的空位:“有人想让我停下别说了,我知道,他怕有的人知道了战争的面目害怕,退缩;不过,我却觉得应该告诉你们!为什么?” 张左耀停了下来,不少人互相望了望却没有人开口:“大家何不想想!那天,如果转身逃走会怎样?” “逃不了的,密林之中那里都躲不了!一转身哪里都去不了!”出声回话的是一开始讲故事的王福,此刻他不再嬉笑,也不再紧张,带着淡淡的忧伤回答。 “对,逃不了;那对冲过去呢?”张左耀又问。 这次一个新兵站了起来:“报告!” “坐下说吧,这是在讲故事!”张左耀点头! “冲过去人太多了,打不过的,人一散,准活不成!”新兵张口就回话,说完这才坐了回去。 “对!所以呢?你们明白什么没有?”张左耀望了望周围,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半响,他自己回答起来:“青石军像拳头一样握成一团,十倍于我的敌人又如何,我们一样活了下来;你们要记住,你们的长官训练你们,是要你们将来这样情况的时候,可以想到逃跑,但一定不要转身,可以害怕,但要记得军令;可以身子发抖,但一定要握紧钢刀,要再次握成一个拳头!……明白吗?” “明白!”老兵们立正回答。 “明白吗?”张左耀加大声音又喊了一次。 “明白……!”所有人都应到。 “那就好,哦,对了,还有别像王福什长一样自己站不稳也就罢了,还踩别人几脚!”张左耀最后调侃一句,引了一阵轻笑。 “就是,我还以为中箭射,结果是他干的!”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显然便是哪个被王福袭击的袍泽。这话一出,笑声更大了。 张左耀突然一拍脑门,自己忘性真大,这出来一听故事,把想说的事给忘了,赶紧示意大家安静:“出征行军以来,大家风餐露宿不好受吧!” 张左耀出来,就是看到楚夜抱怨伙食不好有些担心,他怕士兵中蔓延这种情绪,甚至骄纵,所以赶紧出来。不过显然他多心了。 秦义,又是一个老兵回答:“陪戎,这话怎么说!以前在南浦,是陪戎心善给吾等好吃好住,没有哪里的兵这么过,现在吃些苦头,不算什么!” “就是,咱们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又一个人说道。 王福也来凑上一脚:“当然,如果旅帅啥时候能让吾等再回南浦过那样的日子,那就更好了。” “好,我答应你,回南浦的时候,让你吃个够!”张左耀有些汗颜,他以为这些人没有,但他们却觉得自己拥有很多,这是时代的不同,造就的变迁。 “能有酒就更好了!”就这样,王福尽然舔舔嘴,翻眼开始憧憬,嘟囔着,大伙又是一阵笑意,张左耀也笑了。不过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南浦,此刻已经很远,狠远了。 六月初六,青石军过三泉,入金牛县,此刻的金牛已被昭武军一部接管,但是蜀军目前最远也就抵达金牛而已。休息一夜,明日,青石军就要点齐五日粮草直奔蜀地通往兴州的要道嶓冢山汗水古道。 而此时,就在义宁军已经开始驻守的洋州东北面,朝通平叛的主帅康义诚引大军行至新安。而另一方面,潞王凤翔军前锋开至陕州州府城下. 潞王前锋军将领派士兵在城下高喊:朝廷禁军十万都溃于凤翔,陕州以东皆无敌手,尔辈数人而已!何必连累一城百姓残遭杀戮……守城士兵根本无视什么军令,争相出城投降,陕州刺史康思立决死战于陕州,以待康义诚的战前宣言成了一个一点不好笑的笑话,他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城门口迎接潞王的兵丁。 至此,洛阳西面最后一个地理屏障消失,唯独剩下康义诚的两万兵丁进退维谷!才登大宝数月的李从厚还不知道,他的江山生命垂危,摇摇欲坠了。 六月初十,兴州顺政县南,兴城关关口。 “来着何人?”关门之上,一个衣着破烂,手拿钝茅的士兵对着关下叫喊,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面色焦急。 抬眼望去,兴城关这个小小隘口前刀枪林立,有七八百士兵,分成三个方阵站立,将隘口前不宽的平地填得满满的,似乎正整队备战,而随着关上的呼喊,中间最为肃然的方阵踢踏踢踏走出一匹战马。 战马上驮着一个身着简单的皮甲横刀,年纪尚不过二五的男子,微微昂头看向隘口,似乎有些赞叹,也有些疑惑! “来着何人?”关口上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听着明显有些发抖。 出阵的男子猛的一勒缰绳,他的马高高的昂起马头,一个侧身变竖为横,立于关下,却不知为何低着头不说话,关口上的士兵想问第三次,张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男子终于开了口。 “本将蜀军陪戎校尉张左耀,奉昭武军张业将军令,率军前来接防兴城关。此是昭武军将令以及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都使军令……” 没错,来人便是张左耀,他身后左为青石军普宁营,右为南陀营,中间让关口守兵害怕的,自然是青石军南浦特旅。 不过,刚才隘口下的那一幕跃马叩关,则完全是意外,张左耀大声报上姓名,这才小声嘀咕哪个关口上的小兵:“妈的,没好好看过这关口,一下有些愣,你他娘还出声吓我,害老子手一紧,差点跌马出大糗,等老子进去,看我不封了你嘴和**……额,怎么学猥琐男王福了……!” 第一百零三章 入兴城关,闻残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兴州北依秦岭,西以秦岭延伸山脉为界,南抵嶓冢山,古之即为汉中郡西缘,盛唐才单独以州置,治于顺政县,汉水沮水横贯其间,水路错杂,乃蜀地北上秦川之要冲,兴州之东南门户百牢关、定军山演绎出的慷慨悲歌,壮志愁云数之不尽…… 顺政县城早为武兴郡治所,位于兴州中部,唐时改名顺政后,县城保留了武兴之名,称武兴城,也是兴州治所。(看到顶点网) 武兴城依汉水而建,沿汉水南下十几里便是兴城关,为武兴城南大门。 “旅帅,怎么办?”兴城关下,白波跨马出阵来到张左耀身旁。 张左耀很郁闷,他名号报了上去,关口却一阵寂静,半点反应都没了 “嘿,出来个说话的,守将何在?”张左耀再次冲着关头叫喊。 嘎吱,吱!吱!吱! 还是没有人回话,关门被打开,关隘前沟壑上的吊桥被放了下来。张左耀嘴角有些抽搐,他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跑出阵列来,人家要出关,也不知是要投降还是迎战,万一人家搞个擒贼擒王,自己……不过,随即他又放心下来,因为他看见的出关士兵虽然拿着刀剑,但衣衫褴褛,脚步虚浮,与其说像兵,不如说像流民。 不一会,只见一个套着半件皮甲,拿着一口残破横刀的军官越过慢慢摇出关口的士兵直奔张左耀白波而来,边跑边喊:“那位是张校尉,那位是张校尉?” 张左耀跳下马,迎着来人说到:“在下便是!” 白波也下了马,右手按刀立于一旁。 扑通,守将对着张左耀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末将兴城关守将张旭阳见过校尉!” 张左耀一听名字有些惊讶,张旭阳,这名字很有考究,不像普通人家的张六张七。也是,看模样这才二十三四岁就能做领军守将,估计是兴州哪家大户子弟吧。 正在这时,白波突然抽刀站到了张左耀与张旭阳中间,然后大喊:“旅帅,他不是兴城关守将!” “啊?”张左耀被吓一跳,经白波一提醒他也想起来了,领命之时,交代前来交接的守将叫李汉不是张旭阳,他急忙退后大问:“你是谁?” “怎么回事!”远处,杜尚强一直看着前面的情况,突然发现白波抽刀,张左耀急退,以为情况不妙,也抽出了战刀,随时准备下令攻击。 楚夜更直接,他是陌刀手领队,一马当先就奔了出去,边跑边喊:“陌刀,进!快” “杀!”三十名陌刀手大喊一声,跟着楚夜快马直指关门冲了出去。 “校尉,校尉。误会,误会了!”哪个还跪在地上的守将一见这架势,连滚带爬的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他那些破衣烂衫的属下跑的更欢了。 白波没有追而是一样在退,他们此处站立的已经是弓箭的覆盖范围了。当他退到张左耀身边的时候,却发现张左耀已经皱着眉头左手握拳高举,白波当然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于是定住了脚步。 “停!”楚夜一手勒住缰绳,一手高举手中的横刀,他身后的陌刀兵缓冲两步停了下来,什长们整队的声音响起。 自称张旭阳的守将手捂胸口松了口气,这才重新靠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对张左耀无奈的笑了笑,等近了他才想开口,不过张左耀却先问了出来:“你就是山南道兴州武兴城守备张旭阳?” “正是在下!”张旭阳大声回应。 他倒是想靠近了说话,但白波却没有一点没有退让的意思,刀尖一指问道:“有何为证?” 张旭阳恍然大悟的模样,伸手往他的半边皮甲里摸索起来,不一会,扣出一方印信和一份敕书。白波双眼盯直了看着他,小心的接了过来,半响他才想起回头对张左耀点点头确认。 “没错吧,武兴城守备军统军,昭武校尉张旭阳……!”张旭阳乐呵呵的望着白波,想想一回头叫喊起来:“都出来,快点,都出来!” 不一会,只见那些刚才跑回去的破衣烂衫者,又端着武器畏畏缩缩的踏过吊桥走了出来,而身后跟着更多的人,张左耀派人进去查探一番,确信无异常以后,这才在疑惑中领军入了关。 兴城关和那些天下名关比起来小了很多,关隘西面的城墙有四五步宽,一直延伸到汗水河畔,而东面连着陡峻的高山,遥遥望去可以看见山顶立着一个营寨,一条石阶弯弯斜斜的钻进山下的城关内。 关口顶上的木制三层箭楼最多可容纳五百兵丁,而此刻,张左耀在里面发现的却还有不少妇孺百姓。 “额…….!还是叫张校尉吧?”关内营房中,张左耀一脸郁闷的询问,这称呼还真成问题; 蜀王诏令,凡是随张虔钊归蜀的所有剑南道官员,虽然需暂时接受蜀军节制,但一概保留其官衔。也就是说,此刻张旭阳归张左耀管,但张左耀郁闷的事,人家是蜀王认可的昭武校尉,正六品,再升就是将军衔了,比自己要高出好几级。 还好,张旭阳很识趣:“呵呵,统军不必为难,叫我刘大就好!” 张左耀到也不客气:“好吧,那在下就托大了,不过,刘校尉怎么不呆在武兴城里,却拖着如此多百姓跑来这关里?” 张旭阳似乎就等张左耀问,这才有些尴尬的说了起来。 事情从凤翔反叛说起,当初朝廷除派出羽林军外,还征召五路节度使共同镇压,其中就包括山南道的张虔钊和武定军的孙汉韶,当时张旭阳也随军出征,后来朝廷军压制凤翔叛军于凤翔城,却因叛乱之下而溃败,张虔钊引军退兴州而回,也坚定了归蜀的决心。 而当时,张虔钊也担心凤翔军会挥军南下入汉中,所以干脆一口气撤走了兴州境内的所有嫡系精锐,倒霉的张旭阳也就是这时候被任命为武兴城守备,节制兴州境内的所有地方军。 听说大军要走,凤翔反叛扩大,兴州的大户大族几乎都在这时一通撤到了兴元府,最后,张旭阳成了孤家寡人,靠着一堆老弱残兵镇守顺政县。 而后不久,顺政西北部的鸣水城传来匪乱的消息后与武兴失去联系,而东北与凤州河池县相连的长举又传来有凤翔兵入侵的传言。 张旭阳这下再也做不住了,犹豫再三,他领着四百兵,裹挟着他们的家眷躲进了兴城关。张左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武兴城真有变故,他能守就守着武兴关等蜀军来,守不住也能跑快点。 “那现在武兴城什么情况?”张左耀郁闷的问。 张旭阳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的说:“额,应该是我的副将!” “应该?”张左耀一脸错愕。 “旅帅!”白波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开口,此刻才结过话:“这些年战乱,秦岭崇山匪患虽然不重,但却一直没有断过,所以谁也不知道哪个副将是否镇得住局面的。” 虽然心理有些不是滋味,匪乱,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百姓,不过他也不会去怪张旭阳,他手里无兵,谈任何事都是枉然。 “叫二豹过来,我要知道此刻武兴城的情况。要快!”思虑半响,张左耀开口下令;虽然青石军接到的命令只是驻守兴城关,护住武兴城,更不是他多仁慈,而是此刻他想到一个更大的问题——粮草; 兴城关内也有囤积,他已经派人接管,但数量实在不多,如果是张旭阳的那些残兵也最多够半个月,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张旭阳看见蜀军到来的时候如此激动。而此刻又多了八百青石军,怕是省一点也只够撑十天。 白波还没领命,这边张旭阳却一拍大腿开口笑到:“呵呵,张陪戎,何必如此麻烦,看你手下刚才那气势,明日一早直接出兵,我敢保证,午时你就能在城首府吃午饭的!” 明知匪患靠近,却丢下一城百姓不管,即便不是他的错,张左耀此刻也对张旭阳没什么好感,没有回应张旭阳的提议,搞得他一脸尴尬。 又揉揉脑袋想了一会,张左耀只能等探查以后才能做决定,突然他有个疑问抬头对张旭阳问:“对了,敢问,张虔钊都和张兄是……?” 张旭阳一愣,有些失落的说:“在下倒是称都使一声表叔父。哎……不过!在下是庶出,所以……!” 张左耀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明白,原来,是个挨边亲戚混吃混喝的,又因为出身低微,被安排了这么个苦差事。 第一百零四章 攻武兴,军即是匪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什么?多少人,城乱吗?”张左耀一脸震惊的望着二豹,二豹刚刚探查武兴城回来。(看到顶点网)说是武兴城已经被土匪洗劫过了。 听张左耀问,二豹摇晃着她瘦小的脑袋,一脸郁闷的答到:“城门有血迹,应该是打过,但没守住。又找不到人问!也没有人守城!” 张左耀转头看向张旭阳,问:“武兴附近最大的匪窝在哪里?多少人马?” 那边张旭阳直摇脑袋,张左耀还以为他又一问三不知,却不料张旭阳开口答到:“没有的,只是表叔父把兵带走后兴州才显乱象,我挑了二百人出来,武兴城守军起码还有一千人,哪伙贼人能有这么大实力攻城,估计是窝里反了!” 张左耀没听明白,转头望向了白波,白波无奈的吐出两个字:“军匪!” 张左耀恍然,军匪,军即是匪或者军改匪,不是武兴城张旭阳的副将领兵落了草,就是北面鸣水城或者长举城的守军把自己变成了匪。如果是这样,麻烦就大了。 “刘兄,武兄,你们怎么看?”一点头绪也没有,张左耀不知道怎么办好,想询问一下那边刘久和武中的意思,不过注定他要失望的。 武中想都不想,头一昂开口就回话:“你是青石军统军,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当兵就是打仗的,只要不拿南陀营送死怎么打都成!” “不可,咱们是来守关的,出关征战怕手下儿郎不肯!再者,若此际后军再派人来接防武兴城,咱们如何是好?”刘九显然更赞同执行好命令就成。 张左耀摇摇头,指正他们俩人:“不是咱们要不要打,一路行来你们也看到了,兴城关以南嶓冢山以北一个大城都没有,如何补充粮草?去夺那些个破烂的村庄吗?不说大家是否下得了手,即便真去抢,能有多少?” 说得倒是实话,不过张左耀张口一个抢,闭口一个夺,话已经说绝了,营房里没一个人再开口,半响,张左耀这才说到:“我看这样,特旅二百人,旭阳兄挑选二百人与我一起先去探一探,武中带南陀营备战,随时准备出关接应我们;普宁营镇守后路,对了,把那些妇孺以及剩下的残兵挪到山上营寨去,别窝在关里!” “统军,不是吧,我……!”好战的武中还未开口,刘九就有些尴尬的想说话,他自然怕张左耀以为他怯战。 张左耀起身抬手摇了摇,直道到了刘九身旁,反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说:“刘兄,你我同生共死多次,这我都信不过你,岂不是笑话我自己吗?你心细些,所以才留下你!” 大树参天,阳光洋洋洒洒,出了兴城关钻入林间的小道,不尽让人回想起梁城密林钻向百集的一幕。不同的是,此次张左耀不怎么光明的把张旭阳推到了自己面前。理由很简单,他们是本地军,熟悉道路,熟悉百姓。 “娘的,他们跑那么快干嘛?这么想家当初干嘛跑回来?”张左耀一脸郁闷的望着前军张旭阳部。 白波对张左耀的无知已经很有抵抗力,平淡的回答到:“不是他们急,而是张旭阳急;即便保留官职他也是降将,旅帅将来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命运和前途,此刻青石军决议探探武兴城,他怎么能不卖命不是!” 张左耀嘴呈鸡蛋形的点点头,对降将的考核自然是接防的蜀军长官最有发言权,原来自己端着他的饭碗呢。看来张旭阳在张家确实混得不好,不然抱着堂堂都使张虔钊的大腿怎么连饭碗都怕丢了。 十多里地,行军也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加上张旭阳不停的催促,早辰出发,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特旅士兵队列整齐,陌刀弓手、长枪、两个横刀,总共四个方阵沿路密集的站列。 再一看前面的守备军,气喘吁吁,佝腰驼背已经没有一点士兵的样子了。这些还是挑选过的,张左耀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把兴城关里的那些残兵一起拖出来会成什么样子。 道路逐渐宽敞,高约丈许的武兴城城墙逐渐清晰,左右延伸大约两里不到,自北流来的汉水绕过城郭左角转个弯又继续南流。右边是许多田地,但放眼望去,许多似乎已经荒芜。 越行越近,南门的吊桥没有收起,而城头城门前确实如二豹所言一个士兵旗帜都没有,而城内则传来细细的喧嚣, “陪戎,入城吧?”张旭阳催着马,小跑来到张左耀马前询问! “不查探?不列阵?”张左耀有些担忧。 “守备军先入吧!”张旭阳呵呵一笑的说到,张左耀还想说什么,却见张旭阳已经转头下令:“入城,入城!” 早先一直赶路累的不行的,城门前一停下来,此刻变得懒懒散散,都不能称其为队伍,根本就是一堆难民而已,张旭阳一吼,人群开始挪步朝城门走去。张左耀既然管不了,也就不管了,不过,他抬手示意特旅原地待命。 不一会,张旭阳领人进了城,静悄悄的,一点打斗都没有,直到张旭阳出现在城头向张左耀招手,张左耀这才汗颜的下令入城。 “旅帅,没人!”四百人全部驻留南门,不一会,二豹探查后回报张左耀。 张旭阳这时插了话:“有人的,不过应该都在东城吴家坊、柳坊、永康坊和北门庆门坊,沿宝坊等地方。” “哦?为什么?”张左耀不解的问。 “这几个地方都有堡楼,几户大家也比较和善,所以……!” 张左耀当然明白,这是乡民自保,不过他很奇怪怎么不组织人守住城门,这么大一个城,起码万余人,随便都能凑出上千男丁吧! “哈,看老子找到什么了!”这时,离张左耀不远处,一个守备军拎着一口铁锅从一间靠街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干嘛?”张左耀这才发现,不少人正东张西望,的寻找门板稍还显得完整的房屋,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门好些,说明破坏不严重,说不定里面还有些东西。 “都给老子站住!”张左耀突然抽刀大喝,看此情形他确实气坏了,这里不久前可还是他们家,此刻却如此龌龊,转头看向张旭阳,吓了他一跳,张左耀开口警告:“把你的人给我管好了,他们是兵,不是土匪。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 张旭阳第一次见张左耀发火,掉头就冲那些守备军奔去,一边跑一边叫喊着把东西放下,不许闯入别人家。 “白波,白波!”张左耀再次叫喊起来:“带弓手驻守城楼,把吊桥拉起来。” “是!” “老杜,带半队长枪队和半队刀兵给我沿街清理,遇堡楼就绕开,别吓着百姓。凡三五成群在外游荡的都抓起来,凡破门入室者……杀!”张左耀咬着牙命令,他没想到会这么不堪,又想想,他觉得索性一口气把命令规矩定好:“凡强抢民女者杀;凡闹事,带头哄抢财物者杀;青石军也不例外,明白没?” “明白!”不光杜尚强,不少身边的军官都点头应允。张左耀又转头寻向二豹:“二豹,领半队人出北门,探清五里内的情况;楚夜,跟我去东门。” 过中街刚拐向城东,张左耀便知道堡楼是什么样子了。虽然有三层的,有四层的,但每层都不高,窗户很小,底部是石头,上部多为夯土,四壁光滑,外面有围墙,围墙内到堡楼是一些小屋,想要直接靠近是不成的…… “乡亲们,我们是蜀军!都出来吧,土匪已经走了!”张左耀远远的喊,他可不敢靠近,因为顶楼的四角阁楼,已经伸出了黑黝黝的箭头。 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人攻击。张左耀又喊数遍,觉得肯定有人通传到主事的人手里。于是小心的勒马前进。 “嘣!”一声清脆的弓弦声传来,张左耀知道不好,立马俯身在马背上,心提了起来。 叮!!!弓箭射似乎并没有瞄准张左耀,而是落在了马前的空地,不过因为是石地,所以没有定住,而是弹了起来,然后打这旋落到街边。 “你们来晚了,能拿的,都让拿走了,我们守着这点粮死也不会让你们抢的,你们走吧,别搞得乡亲们拼命!”堡楼的话是个老者,苍凉得紧。 “老伯,我们真是蜀军,兴州归蜀,我们来完了,让乡亲们受苦了,不过你放心…….!”张左耀并不奇怪老伯的话,开口大声回喊。不过没等他说完,里面的人打断了他。 还是那个老伯,看来是主事的人:“别说了,非是老朽不认账,你这点人,实在不像大军,莫想诱吾等开坊。” 张左耀尴尬的回头,跟他来的,只有三十陌刀手,半队刀兵,本来还想着如果来人多了,怕引起误会,却不想落了不像大军。 “大哥,怎么办?”楚夜跨马到张左耀身边询问。又不能冲进去,有了伤亡不划算,伤了百姓也难处理。 一直这么僵持着,左向右想,张左耀突然跳下马,解下自己的佩刀,转头交给楚夜,开口说到:“我进去和他们谈,你带人在这里等着。” “大哥,不可!”楚夜想要阻拦,一伸手却抓了个空。 再想下马,张左耀已经开口对堡楼喊到:“老伯,你看,我也没带兵器,进来看看你们可好?” 里面还没有回话,张左耀已经深吸一口气,抬头死死的望着箭楼迈开了步子,跨步越过刚才箭矢落地的地方。 第一百零五章 重建守备,闻匪讯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当面解除武器,举手走入匪徒占领的地方,张左耀突然想起后世电视里的谈判专家,貌似那些人都是这么干的,电视里见得多了,不过那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这么干。. “哐当!”临近围墙,张左耀听到一声闷响,那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他伸手推门,却推不动,正疑惑,门自己开了,从里面如蛇般伸出一支手来,一把就抓住了他,一阵巨力传来,他被拽了进去。 “得罪,坊正在里面!”一个声音传来,张左耀等站立后回头一看,三个比自己高,但身子却略显瘦弱的男子两个正抬起巨大的枕木封住院门,而一个短袄男却对自己行礼。 “走吧!”张左耀平静的说,他表明了自己是后蜀军,这些百姓应该是不敢伤害自己的,不过如果拖久了,他也不敢保证不出岔子,毕竟城外情况尚不明朗。 院墙到堡楼隔了四五间小屋,而且小屋错落排列,使得道路并不通直,屋檐很低,很窄使通道充分暴露在堡楼下,张左耀抬头,能看见那许多小窗口中都有跳动的眼睛在张望自己。终于绕到堡门,这比院门还小,外面还有铁栅栏,内门包着铁皮,门框边有许多小恐,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干嘛的。 “嘎嘎……!”似乎做工不是很好,堡门打开时铁皮刮动石板声音刺耳,更要命的是,张左耀顿时闻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不断的望上爬,张左耀的心都要沉底了,几乎每一间屋子都塞满了人,有老有少,黑乎乎的房间,加上一张张黑乎乎的脸。这里估计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粮食,而且,搞不好还要给自己找来一堆累赘,放任不管?恐怕也不成,天知道自己好在这里等多久,按照张忠杰的估计,义宁军起码半个月内是派不出第二队人来武兴,即便来,也是从兴州西南的百牢关进入,过百牢关后,他也许还会沿东面沮水直接北上长举,因为那里可以扼守风州兵马南下,确保整个兴州归蜀,至于内部,也许他会慢慢整治…… 想着想着已经上到了顶层,这里木制的地板踩起来嘎吱嘎吱直响,微微吹气的风让空气却清新许多。拐出楼道,沿路也蹲着不少人,穿戴整齐些,更像是家丁护院。领路的汉子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推开一扇靠墙的屋子,示意张左耀进去。 张左耀低头迈了进去,一抬眼,他就看到了一个望南的大窗户,窗户下是一张浦着白布床单的小床,蓝底红花的蜀绣被套下盖着一个老人。床边站着四五个人,大的年纪四十以上,小的二十不到。 “你们真是蜀军?”张左耀还没开口,床上的老者先问起来。 张左耀对长者还是很恭敬,抱拳说道“没错,是蜀军,在下陪戎校尉张左耀,领青石军进驻……!” “你要什么?”老者不在乎的打断了他! 张左耀有些尴尬,显然这个老人就是这个堡楼的一号人物,看性子是个很理性的人,而且听声音刚才喊话的也是他。犹豫一会,张左耀决定照实说:“我要粮食。” “哼,还不都一样?”老者冷笑一声:“这堡楼里有六百号老小,六百张嘴,你要粮食?他们吃什么?” “我要城外的那些粮食!”张左耀说得是麦子,入城时东城有不少荒芜的田地,但也有一些是麦地,六月,正好是收割的季节。 “你敢你就去割好了,没人会拦你!”老者先是一愣,然后说到:“看你有心来,我就多说一句,那些麦子是可以割,不过城外的匪帮子也盯着呢,等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熬不住了去收割。” “请教长者,武兴城此刻还有多少百姓?”张左耀一听果然有土匪,先把粮食的事情放一边,诚信求教! 老者沉思一会,这才说到:“我陈家堡楼算中等的,收容了附近乡里以及佃农族家,共计六百余人,武兴城这样的寨楼还有十余个,大小不一!” 八千数上下,张左耀一听皱起了眉头,斟酌着口气询问:“关了城门不是更好?武兴只有三门,这么多乡亲,守住不难的!” 老者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小辈,又看看挺胸抬头站立的张左耀,不知在琢磨什么,好半响,他才叹了口气:“哎,小五,你告诉这位将军吧!” “是,太爷!”旁边一个三十上下的壮汉应声而出,转头对张左耀说到:“禀陪戎,吾本是武兴城卫所守备军什长,哼,哪个临任的张守备收刮了武兴城,领军退走兴城关以后,副将李浑二立即拉拢那些市井之徒,挑出守备军中亡命之士自称不投蜀,要领军北上投凤州,有人不干,他就杀人,守备军要么跟了他,要么逃了,乱了整整一夜,除了堡楼他怕大家拼命没动一外,他几乎翻遍了全城这才离去。” “他走以后,几个大家族也想组织守城,不过十天前,一伙土匪走北而来,他们也要粮;无人调度指挥,城墙又宽,人家梯子一架,就那么一撕开口子,百姓即刻逃散,我们喊都喊不住,结果城里又被洗劫一番,虏走不少女人和孩子不说,还杀了百数人……我们刚埋了人休息两天,就看到你们来了,几家一合计,还是自顾自吧,堡楼我们熟悉,要打下来,不死个百十人是不可能的……!” 张左耀一直静静的听,他明白陈五说的什么意思,如果再有人抢,不如敞开门让你进来,反正城里也没什么东西了。如果你要抢堡楼,你就挑吧,谁家被选上谁家倒霉,不过那肯定是死磕到底,玉石俱焚,往往土匪都会放弃的。 张左耀知道自己劝不动这里的人的,不过既然有了沟通,张左耀也不会放弃机会:“陈家阿郎,晚辈不迫大家出去,不过我是诚心要守城,希望阿郎帮我一个忙,不知可否?” “请讲,能帮陈家一定帮!”…… 出了陈家堡楼,张左耀一眼就看见了楚夜和排的整整齐齐,刀剑出鞘的青石军。 一脸焦急的楚夜松了口气,不顾堡楼上弓箭威胁,快步走到张左耀身边:“大哥,可憋死我了,你再不出来,我就冲进去了!” “等等吧,一会我们直接去东门。”张左耀说完就独自沉思起来不再言语,楚夜也不喜欢啰嗦,虽然不知道要等什么,他也懒得问,和张左耀一起上了马,他就这么静静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街道旁的破屋影子已经拖得老长,晌午已过。正当连楚夜都有些急的时候,一直望着陈家堡楼的张左耀却催马前踏了几步。 “张统军,都同意了!”突然一声大喊穿透了堡楼的喧嚣传到外面,张左耀看到陈武出现在四楼的那个大窗户边。点点头算是致谢。 “楚夜,你现在就回去给张旭阳带话!”张左耀随后转头对楚夜说到:“我要他领五十人立刻到北门,就沿这条大路,不许靠近堡楼,不许进小巷,否则出了事情,他们自个负责!到了以后拉起吊桥,把城楼里海剩下的旗子都给我插起来。完了再来找我!然后你去找老杜,把人全到到这里。去吧!” 不一会,张旭阳领着二百人来到城中心,张左耀又交待一下注意接应出城探查的二豹。然后让他领着一个队奔东门,张旭阳自然要问堡楼,张左耀只说堡楼不会攻击正中两条大街上的士兵,张旭阳半信半疑不过也别无选择,颤颤微微神情紧张的领着人去了。 张左耀留下一百人,也点了五十人直奔东门。他求陈家老头帮忙的就是这个,他们走在中间大街上,希望各个堡楼不要攻击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封住城门。五十人守一个城楼其实不太可能,但张左耀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旅帅,这有用吗?”杜尚强一脸惊奇的询问从东门回来的张左耀。 “不管有没有用,试试吧,希望他们能出来!”张左耀此刻要做的,是布岗,在全城布岗,此刻能动用的人只剩二百五十人,除却陌刀手,还有二百二十人全部用上,以一百人两个时辰为一个班,二十人做火头军,五步一岗的设立在城中北城南北向和东城东西向大街上。 目的,他要显示自己的守城的决心以及安民的态度,他从陈五身上看到一种可能,武兴城的守备军既然是地方部队,被那个叛变的副将带走的一定不多,就算杀了一些,也肯定能剩下不少;无论出城收粮也好,守城也罢,张左耀此刻都急需的就是人手。 而且,一旦武兴城的守备军能获取那些百姓的信任,一切问题也就解决了。抽调自己的特旅做后备军,各门有了依托和主力军,防守数百人规模的土匪,应该没有问题。 “报,报!呼!”张左耀刚刚安排好老杜设岗,二豹跨马奔到张左耀身边,气喘吁吁的禀报:“旅帅,发现一伙人,人数过百,正赶往北门,估计天黑以前就能到!” “妈的,好歹这里也是一县府治,这都成他妈什么事了!”张左耀哭丧着脸咒骂,然后才下令:“二豹,命你即刻到南城门调二十弓手到北门,而后出东门监视敌人,一旦敌人想绕开北门到东门,立刻传信进来通知我,如要进城,自己走南门。明白?” “明白!”二豹毫不犹豫的抱拳领命,此刻吊桥已收,他出去以后要进来得用人提,是很麻烦的。太原没法侦察,一旦有敌人太近,根本来不及,这任务很危险。 “自己小心些!”张左耀叮嘱,二豹报之一笑回应,掉转马头向南而去。张左耀则回头对楚夜的陌刀手下令:“陌刀,随我去北门!” 第一百零六章 收兵容易,收心难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城头的给老子听好了,赶紧把楼子撤了,把桥放了,乖乖的迎大军入城,不然杀上城头那就刀剑无眼,死活勿论了……!” “爷爷好心留尔等命在,不要女人,不要孩子……!” “想好了回话,爷爷没那个耐性!” 武兴城北门城楼上,张左耀满头黑线的望着城下的小丑,而小丑身后,是破衣烂衫的一伙土匪,人数一百一二之间,虽然穿得破落,那黝黑的肌肉,明晃晃的长刀却不是假的。(看到顶点网)比之张旭阳武兴城的那些守备军,那确实要高一个层次。 “大哥!怎么办?”楚夜压根就没把群人放在眼里,他不明白张左耀为何迟迟不做决定,一点都不像张左耀的风格。 “我想抓几个!”张左耀半响才开口,说出的却是个稀奇古怪的想法。还好他解释了一下:“咱们现在在顺政如同一个瞎子,北面的情况一点都不知晓,除了那个叛徒县城附近没有土匪,这些人既然不是他们,必定是从北面来的。所以……!” “这简单啊,一群乌合之众,开门冲过去他们准跑,抓一两个不难!”张旭阳又夸夸其谈,张左耀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张虔钊将军为什么不喜欢他这个穷亲戚了。 “要不放进来?”楚夜给张左耀提议,直接无视张旭阳,他都明白,要抓就要抓几个领头的,不然白费力气抓来又有什么用。 张左耀当然想过了,可是武兴城太小没有瓮城,门一旦开了,百人对百人张左耀倒是肯定这群人经不起打,但毕竟是土匪,有句话说得好,刀头上活命,只要半条,为了两个俘虏带上伤亡值不值,说是优柔寡断也可以,但张左耀却更在乎青石军的性命。 “快点,再不开城,爷爷就攻城了!”城下的傻蛋又再叫喊,他身后的乌合也煞有介事的跟着挥舞着刀剑叫嚣。 “妈的,真想一箭射死他。”楚夜狠狠的骂出口。 “长枪兵全部撤到城楼下,离城门内口十步给我找东西马上堆出一堵墙,然后埋伏在后面!不得命令不得越过墙;特旅的弓箭手寻找结实的房屋上房顶,守备军弓手全部留在城头。”张左耀还是决定放他们进来。 咯吱咯吱,粗大的铁锁链缓缓搅动,吊桥被放了下来,城下的小丑裂开了嘴,他身后的乌合兴奋的大喊大叫。 张左耀瞪大了眼,在他的预想里,土匪会先派几人入城查探,然后占领城头,然后人马入城,他将陌刀队留在城头,就是做好准备不上城楼的全部格杀,上来的全部活捉,然后迫使他在城头邀土匪入城。可惜,一切都白费了,土匪一窝蜂的就冲了过来。那个骑马喊话的家伙跑得最快。不一会就过了吊桥。 “娘的,怎么堵了?”小丑过了城门一眼就望见了十步开外近一人高的障碍堵在了街道上:“哈哈,这帮笨蛋,难道堵上了老子不会拆了吗!!” 他说话间,又有四五个骑马的赶了上来,而他们身后的步兵则涌进城门口。 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他是吊桥被拉起的声音。 “不好,城楼有人,上去快。”小丑终于意识到出问题了,叫嚣着要步兵抢占城楼。 而这时,张左耀站到了城头向内的垛口前高喊:“预备!!!” 咚的一下,蹲地的长枪兵站起身推倒了障碍物上半层,伸出长长枪口对准那四匹老马,大吼一声:“杀!” 二十余弓箭手在房顶也站了起来,箭在弦上露出狰狞的目光,指向城口不知所以东张西望的匪徒,每个弓手旁边都站着几个横刀兵。 而张左耀身旁的垛口,也是陆陆续续的二十多弓手。陌刀兵以十五人一边占领了爬上城楼的石阶。 嗖! 张左耀这边并没有下令攻击,却不想匪徒那边也不知是吓坏了还是走火了,一支箭歪歪斜斜的冲上了城楼,却没有寻到任何目标。 “放箭!”张左耀一看这情形,大声高喊。 嗖!嗖!嗖! “啊!!!”城门口破衣烂衫的匪徒顿时惨叫一片。不断的往门洞里退却。 “别射,别射。我们降了!”弓箭都是射向城门口,然而就在这时,还是泡在前面,那个话最多的小丑,几乎是跌下马来,滚了几圈后报头大叫:“降了,降了,别射!” 长枪兵面面相窥,城楼上张左耀下巴掉到了地上,甚至望了下令停止攻击,想到他们会降,但这也太快了吧。 “啊!”又一个匪兵被射翻在地。 “别杀我……呜!!!!”战场上有人匍匐在地,身子颤抖屎尿横流。 “停下!跪地不杀!”张左耀又一次喊出特旅的口号。 “跪、地、不、杀!”长枪兵,弓箭手,陌刀手,凡是原特旅的士兵声音洪亮的喊了出来。 不是跪地,张左耀看见大多数人几乎是扑到了地上,片刻,没有一个还站着的,战斗刚开始就结束了。 天色昏暗下来,夜幕降临,二豹的侦察队被重新分配,再次出城侦察,值班站岗的士兵回到原位,俘虏都被绑了起来关到城中心得一座空屋子里。 “你是说,你们是被赶出了鸣水城,被真的土匪?”张左耀嘴角抽搐一番。审问没有费什么心,那个小丑就是这却匪徒的首领,叫刘坚。 刘坚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不是真的土匪,他本是鸣水城一地痞而已,和十来个手下平时欺行霸市的混点小财,而后驻军撤走以后,留下五百守备,却不想秦岭好几个山头的土匪串头来夺城,连续几天派人混进鸣水,最后杀上城头抢了城门,鸣水被血洗。 刘坚命大跑了出来,纠集起十来人,他们过村抢粮,没想短短时间尽然也聚集了百多人。他不敢抢大地方,一直沿路南下,直到几天前他亲眼目睹了北面南下的一伙匪徒洗劫了武兴城满载而归他胆子这就大了起来。 “我原想抢一票大的,有了底子可以多养些人马,自己落个山头也可以,到鸣水入伙也可以。”刘坚说着自己当初的小算盘,可惜,他永远都没发实现了。 张左耀没兴趣听这些,他追问着:“抢武兴的那伙人是那一路,现在在哪里?鸣水串起来的有几伙匪,多少人?武兴守备的叛匪你可有消息?别啰嗦!不然有你好看!” 刘坚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将军,我……几伙不知道,不过人数近千;来过武兴的那伙人也是其中之一,他们是最大的一伙,点子在东淮山,尖岩峰,堡山,狗子梁的匪窝都是他们串起来的。至于武兴城的那伙,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北上而去了。” 听着这些消息,张左耀沉默起来,现在武兴是个危险之地。这兴州无军,本来势力很小的土匪串联起来就是巨大威胁,尽然已经攻城略地,如果蜀军来得快,他们就退回自己的山窝窝里,好歹也捞了一大票,如果来的晚……张左耀摇摇头不知道会怎样。 还有一路人数数百,但站力明显高于土匪的叛军不知去向。长举县仍然没有消息,自己也不敢去探。头痛不已的张左耀揉揉脑袋,又看了看眼前的刘坚,这抓不到人是麻烦,抓到了也是个麻烦,又是百多号人,百多张嘴。 挥手让人把刘坚带下去,张左耀转头对白波问到:“还有多少粮食?” 白波也皱着眉头:“最多够两天,还要省些!” “大哥,要不咱们去收粮?”楚夜提议。 张左耀却摇头:“撤出城本来就危险,而且我担心我们这么一去,这城里的百姓会坚信咱们只为粮食而来,堡楼绝对会一直关着,对我们的厌恶会很大。也不要太担心,帮他们也是帮我们,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四百人冲出去退回兴城关是没有问题的,这残局就留给昭武军或者义宁军好了,不关我们事。” 陈家堡楼顶层。 “阿郎!他们没撤,也没闯哪家,三门已闭,晌午还干掉一伙百数人的乱匪,关在许家坊,下面站的那些兵都很老实……!” “其他几家什么意思?” “都没发话,只有白家想开堡,他那里人太多!” …… 六月的天,天气燥热,昨天还飘着几朵云,今日却一片湛蓝,如果是消遣休憩武兴自然是好地方,但对于站岗的特旅士兵来说,这却是一种煎熬。不过,特旅的士兵仍然军姿挺拔,目不斜视,汗水布满额头,却更透着一股坚韧,透着一股彪悍,让人心升敬佩。 张旭阳的守备军却没有这个本事,他们有些已经昏昏沉沉,但同样的值岗,同样的为兵,堵上口气,都还是咬牙坚持着。毕竟昨日中午开始就这么站,夜里也是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岗,着实很累。 东城过陈家堡楼七八十步外,又是一个堡楼,略大些。 “咚咚!”突然院墙传来一声响动。 五步岗排到这里的正好是特旅枪兵队第三什什长。他回头张望着。 “嘎吱!”一直紧闭的院门尽然开了一条缝!什长一伸手,比划着手势让临近的士兵报告上去。每个值岗的士兵都被郑重告诫,如果不是堡楼主动要求,不许靠近,不许开口。什长只能继续看着。 不一会,一个脑袋伸了出来,是个老伯,左右看了看,眼里满是惶恐。发现布岗士兵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他才颤颤微微的走了出来,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他身后跟着一串人,全部是老伯阿婆。 “哐当!”或许紧张,或许身体太差,一个老伯走到什长面前手一松拐杖滑落,身子偏啊偏的,眼看就要倒下。本能的,什长一伸手就拉住了老伯。 “老伯,没事吧?” 在南浦,特旅和百姓相处十分融洽,时不时的,还坚持着张左耀最早到南浦时修葺房屋,担担水等工作,这时候什长不觉得自己做的多特别,他只问:“你家是那边,我送你回去!” 特旅的士兵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都跟着他们的什长,在守备军疑惑的目光中纷纷走向那些年纪稍大,或者身体残疾之人,一时间,关切的话语四处响起。 白家堡楼里,一个须发长者抓紧窗框的手,有些用力过猛而显得发白,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有疑惑,有迷茫,半响长者说道:“白家楼……开堡,我要见那个统军,这群兵不一样啊!” 第一百零七章 猛扩军,谁是敌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你要什么?”同样的一句话,却是不同的人问,不同的人听。(看到顶点网)陈家家主问张左耀时,张左耀要粮;而此刻,张左耀问及白家阿郎,不知白家人会如何回答。 早上,张左耀得到消息,有一家堡楼开始放人先是一喜,后来又焦急起来,人是放了,可是堡楼如果依旧紧闭,他拿什么养这些人?急忙赶到堡楼,果不其然,出来的都是老弱病残。非但没有帮助,反而是个大麻烦。而正是这时候,白家发出邀请,白家阿郎要见张左耀。 比起陈家老伯,白家当家白鹏举更年轻一些,不过也是头发半白了,约莫五十了。 “哎,我要什么?”听了张左耀的问话,白鹏举一声叹息:“白家世代居于汉水河畔,会留下来的,基本也和白家一样,张都使说降唐,吾等降了,说降蜀,吾等亦降了,要的,能是什么,有人护吾族一个平安而已……!” 对此,张左耀一时间却无话可说,不久前,他已经在考虑撤离武兴城了。不过,似乎正因为张左耀的沉默而非夸夸其谈,让白鹏举更加欣赏,他微微一笑,说到:“张统军,其实要白家开堡并不需要太多。” “请讲!”张左耀伸手示意。 “其一,保证蜀军不会撤离武兴城!”白鹏举正色,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张左耀,却没有得到答复,于是他只好接着说:“其二,白家没有钱财支持军响!而粮食,也只能尽力为之!其三,蜀军不得驱逐老弱!” 张左耀细细的思考每一条,其实并不是多苛刻的要求,甚至觉得太过简单,是的,他们所求真的不多,但这个时代很多人却做不到,连张虔钊那么大势力的人,都之在局势未定时选择遗弃这些百姓,这让人心里有种凄凉的感觉。 “白伯伯,我不保证蜀军不会撤离!”张左耀半响说出一句话,明显能看到他的身子一颤,脸上写满失落:“因为如同你保护白族乡里,我首先要保护的是我手下的儿郎,我带着他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不是……不过,如果有足够的支持,我会尽力呆在武兴,不让被人打城的主意!” “请讲!”白鹏举点点头,张左耀的意思也明显,不答应是不想失信。 “我需要粮食,这是最主要的,我知道白家肯定也不多,但如果粮食不够,士兵留在这里只能困死。他们还要随时准备打仗,这显然不公平。如果可行,我派兵护大家出城收粮。但显然需要各大家支持,并组织人员上城巡逻……!” 张左耀不知道最后算不算谈妥,白家堡楼第一个开堡,与此同时白鹏举还劝说了靠近白家的另一个小堡楼开堡,不少堡楼也已经开始派人出来试探,观察,开堡是迟早的事情。但粮食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如果张左耀强行夺取百姓的粮草,恐怕冲突立刻就起,比起土匪来犯麻烦更大。 白家有家丁,家奴共计四十余人,都是壮汉,白家同意编给张左耀管理,第一时间他们就被编入了张旭阳的守备军,然后安排进驻东门,有特旅一个什的兵力领头在城头巡逻,置换出原先的士兵。另一个堡楼也一样。 房屋被毁的要安排新的地方,城里的水源要保护起来,各门防务交接要布置妥当,这忙活着安置百姓,一晃就到了下午,陆续已经有好几个堡楼全部散了出来,三儿将午饭已经热了好几遍,张左耀却还是没吃。 白波又跨进了临时的营房:“旅帅,又有两个堡楼开堡了,不过他们不同意把他们的家丁编入守备军!” “妈的,这是添乱!”张左耀郁闷的叫喊,他已经够烦了:“走,带我去看看!” “旅帅,你的饭!”三儿喊了一句,却见张左耀摆摆手便出了屋子。 也没什么好说的,张左耀毫不犹豫的派人堵了院墙门口,然后对里面的主事者丢下一句话:家丁护院不编入守备军,那就没必要开堡。如果想闹事,全城的百姓都在看着,自己掂量一下分量。 越是不想交人,张左耀就越是不能放过,武兴城此刻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只能有一只武装,你家族再大,也不能成为城里的第二支军事力量。僵持到夜里,最后两个堡楼也开了,毕竟蜀军的表现他们也看到了,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非土匪,各家都能接受,他们太特立独行则会被排挤,闹事?那当然是胡说八道,谁敢?张左耀撑腰下,百姓能把他家堡楼夷平。 临时营房里,楚夜,白波,杜尚强,张旭阳,二豹,周二等一干军官都到齐了。 张左耀环视一下,开口说到:“合计一下,现在城里和我军的情况!老杜!” 杜尚强站了起来,他负责的是编制守备军:“各家堡丁,家奴,以及原先就是守备军,或者此刻自愿编入守备军的青壮,共计有八百一十五人,加上张守备原本的二百人经过重新筛选编制后,安排了三城门一处各二百人,剩下的二百负责在城里巡逻,都是特旅的兵轮番指导和带队。剩下的二百守备军以及一百特旅在卫所集结待命!” “白波!” “各家堡楼供给的粮食够这一千号人五天。明日就需要开始出城收粮,不然……!”白波摇摇头,谁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没粮这武兴呆不得。 张左耀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楚夜。 楚夜负责安置百姓,别看他人粗,做这些事还是很有耐性,不过这次他也头痛,皱着眉头说到:“百姓共计七千余,没有估计的那么多人,但其中妇孺太多,家都被抢光了,各家族或许就是因为怕他们耗光粮食,这才急着开堡,让他们自谋生路。” “二豹!” 二豹虽然职务低些,不过作为侦察主力,时常参加这样的会议,但他一直都显得拘束些。一直同第一次般坐的四平八马,张左耀一点名,他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禀旅帅!我手下两个什,二人一组的派了出去,烽火为号,布防十里,暂时没有发现武兴周围有大量敌军或匪兵。不过,人太少,就怕漏掉。” 张左耀一直都对二豹的能力十分信任,甚至他有时总觉得自己没用,没办法发挥出他们全部的实力,但也不知如何解决:“现在城头都有守卫,不一定能打,但唬人还是可以的,收缩一点,探个五里就成,而且,主要看大路,小道就不必管,人少我们不怕。” “是!”二豹领命又坐了下来。 “咚,咚,咚!”这时,门被敲响,张左耀疑惑的叫他们进来,是卫兵三儿! 三儿行了礼,禀报到:“旅帅,武兴几个堡楼阿郎联名来见!” “哦?叫他们进来吧!”张左耀皱起了眉,不知这些所谓的大户又想干嘛。氏族宗门的势力在五代时期已经大不如前,武人当权,大小军阀只拿他们当摇钱树,即便有人杰入仕,风范也几乎被摧残殆尽。人们早已不在看重他们的地位,而只在乎他们有多少家底。 一共六个人,领头的也是老熟人,陈家堡楼的陈老太爷。佝偻的身子,被人抬着,张左耀这才知道,第一次见他并不是病了,而是没有腿,只能躺在床上。 “张统军!”老头微微欠身,先打了招呼,态度比之堡楼里好了千倍。 张左耀还礼,然后请人入坐,这里还一团乱麻,也不知这些人会出何难题。他直接问起:“陈老爷子,何事需亲自过来!请明言吧!” 几个当家互相望了望,只有白家白鹏举面无表情的坐着。 “咳!”陈老爷子咳嗽一声,开了口:“张统军,吾等前来,就想问一问,这武兴城是否守得住?再者,听说北面闹得更厉害,统军是否要北上平乱?如果去,那这武兴城谁做主?如果不去,这……” “报……!”陈老爷子还没说完,营房外传来令兵的呼喊,像是有急事。 哐啷,门被三儿推开,令兵跑了进来,一望一屋子人,急步上前在张左耀耳边耳语起来。不一会,张左耀皱起来眉,越来越深,最后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还有多远?” “就在杜家集!离城二十余里!应该已扎营,明天会到!”令兵小声回答。 “谁啊?”一直没有开口的傀儡守备军统军张旭阳好奇的问。 半响,张左耀坐了回去,望望一屋子疑惑的人,缓缓开口,有些苦闷,有些无奈:“你的副将,哪群叛军又回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整顿收粮,敌来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六月十五,张左耀忙着整顿武兴城,等待那个去而复返的武兴守备军叛将,却不知为何,人家迟迟不南下,而在东面,潞王凤翔大军已经逼近洛阳高墙。(看到顶点网) 数日前,凤翔军下陕州以后继续东进,新安的康义城所部,将士串联,成建制的弃兵卸甲投诚,一如当初康思立守陕州一样,等康义诚中军行至干壕,麾下只剩下数十将领,兵不过百数,比张左耀的特旅还少;康义诚也干脆,刚见到凤翔前军斥候,直接解刀弃弓为信请降。至此,唐王李从厚的第二路平叛大军一战未打,却已全军覆灭,他已无兵可用。 与此同时,潞王帐下有僚佐进言:“今大王将及京畿,传闻乘舆已播迁,大王宜少留于此,先移书慰安京城士庶。” 潞王点头,随即大军传书昭谕洛阳文武士庶,惟硃弘昭、冯赟两族不赦外,自馀勿有忧疑。 而洛阳,更是已经乱了,李从厚想招朱弘昭商议大事,人家以为要害他,直接投井。大臣安从进诱杀老将冯赟,灭其族;自此,明宗托孤的文武两大臣被害,可怜堂堂帝王的李从厚无奈之下,领五十亲兵出洛阳直奔大将孟汉琼镇守的魏州而去,留下一个混乱的京城空等潞王李从珂。 兴州,武兴城东城城门下。 “二豹,怎么样?”张左耀有些苦闷的询问。 二豹边摇头,边说:“还是没有消息!” “看来他是发现我们了!”张左耀只能这么猜测,不然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解释,可是他也不能就这么等着:“不管了,列队出城,二豹,给我盯紧了!” “是!”回话的不止二豹,还有白波杜尚强。 咯吱咯吱,东门的吊桥被放下。整齐的步伐,高昂的胸膛,特旅二百人被集结起来从东门城下小跑行了出来。四个方队后面,涌出的是一大群拿着镰刀担着箩筐的百姓。 而几个大家族的人则饶有兴致的站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幕。他们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饿死和被杀死到底百姓更害怕那个。反正张左耀的开出的条件就是,每个人收割的粮食之中,两成可以保留,城中至少有一半人希望可以出去‘帮忙’,张左耀当然只能挑劳力好,有家室的人组成了一个千人的收割队。 “伯父,一切有劳了,如果有敌,一定要先撤人,不要管粮食!如果没有人,三个时辰后入城!”虽然已经说过,但站到了田边,张左耀还是转头对白家家主白鹏举再次交代。 “统军放心!”白鹏举点头,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关注百姓生死的人,但如同特旅的兵一样,他总觉得张左耀有些不一样。 张左耀策马追赶特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到白鹏举身边:“父亲!为何拦下这么危险的活?” 白鹏举侧脸看着一脸担忧的大儿子,想起了张左耀来请自己出面组织收粮队收粮时的情景,白鹏举也不明白为什么找自己,他也问,张左耀却给了个非常可笑的理由:“白家堡楼在危难时刻收留的百姓最多,此刻能救更多人,白家不会推脱的!” 是的,他没有推脱,所以他站到了城外,转身朝田间走去,白鹏举对儿子说到:“大郎,有些事,照着良心做,下半辈子过得才舒坦!” 特旅出东门一直走出将近五里地,这才停下脚步,如果发生战事,在这里坚持半个时辰,估计就够所有人撤离了。 “老杜,带队伐树把路封了!”张左耀望着两山相间的一个小拗口下令,转头又对白波说到:“带弓手在半山休息,派人到山顶观察!” “二豹,联系你的人,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楚夜,陌刀队开出十步列队休息。” ……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张左耀不停的思索整个兴州的局势,可惜一切能够关联的记忆都已经翻遍了,却还是找不到有用的部分,最后他只能放弃。时间一点一点的这么耗着,为了撤退能简单些除了一些干粮,特旅什么都没带的,直到下午,肚子空空如也,张左耀才下令撤退。 收获不错,有了奖励,百姓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但荒芜就是荒芜,在分配区域、检查工具等等工作耗费了不少时间之后,一千人仅仅收割了够全城人一个月的粮草。再有两天,将城外的粮食收割完毕,张左耀估计,武兴城闭城三个月是都没有问题。当然,没有野菜等其他生活资源,半年后武兴城里的人都会变成骷髅架子,而张左耀更疑惑的是,在平时,仅靠这点粮食,收两季,兴州的百姓到底是如何度过一年的日子…… 古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粮食一进城,麻烦也就来了。李家,也是武兴大族,有堡楼一个,不过据说当初躲进李家堡楼的人都缴纳了一定的粮食才得以栖身,而找麻烦的也是他李家。 “统军,这李家的田地,李家的良种种出来的粮食,难道不该李家分一份不对吗?统军不能不讲道理吧?”李家阿郎一副意正严词的摸样,领着一群李家妇孺堵在了卫所仓库的门口。 张左耀还没发话,白鹏举皱起了眉头,楚夜把手伸向了刀柄,而周围的特旅官兵露出愤怒,忙着交付收割粮食的百姓则一脸的冷漠!已经领到酬劳份额的百姓则紧紧拽着手里的麦子。 “是吗?你能分出那粒粮食是你家的,你拿走就是!守备军不稀罕!”张左耀颇为玩味的看着李家一干人,一伸作了个请的模样。楚夜笑了,白鹏举把脸歪向了一遍,百姓则好奇的望着李家人。 “额……!”李家败类想了半天:“那统军承认这里面有李家的粮食咯?” 张左耀皱起了眉头,见过不识趣,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是!” “那张统军总要给李家补偿吧?瞧,我这一大家子老弱妇孺要养!!!”李家啊郎四十好几的人,脸皮看来锻炼了很多年,着实很厚。 “给他!”张左耀吐出一句让所有人都错愕的话,李家人全都露出了笑脸,张左耀甚至能看到不少人表情里夹带着不屑。 “大哥!” “统军!” 张左耀头也不回的就抬手阻止了白鹏举、楚夜的下一步举动,笑呵呵的对李家阿郎说到:“我宣布,从此刻起,特旅护城要收取保护费,每户按人头计算,每天一斗粮食,出不起的用徭役顶!” “啊?”白鹏举,李家阿郎,还有不少百姓都张大了嘴。 张左耀这才解释:“家有父亲,丈夫,儿子三亲入守备军的不算,参与收粮的人不算……” 张左耀越说,大家的笑意越浓,这些免赋条件几乎已经把所有人都包含了,就除了这些大户;而李家阿郎则满脸青色,他身后的小妾已经在拉他的衣袖了。 当然,李家阿郎后悔之余,也想着大不了派一个儿子参加守备军,不过他忘记了守备军谁做主,张左耀恶狠狠的接着说到:“还有,李家人身体条件不合格,不能入守备军,收割队人员以满,不再加人。拒不交粮者,视其支持叛军,里通外敌,诛其族以正王法!” 把王法尾音拖得长长的,张左耀头也不会的望营房走去,丢下一句: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惹来百姓和士兵都是一阵大笑。 过了这个插曲,几大家族牵头开始组织各家族各坊间恢复生活,统计人员,特旅则忙着训练各个城头的守备军,如何拿刀,如何站岗,如何列队……张左耀一时间倒成了最为清闲的人。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收割的工作就开始了,不但是张左耀,百姓也都希望早日完成。 又是哪个小山口。 同昨日一样做好备战准备,张左耀便跳下了马,坐到路边的树阴下。 渐渐的日头升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飘落下来一闪一闪的,耳边有鸟叫,林间有清风,他突然想起了李珺怡,如果不是打仗,配上一点音乐,带着她来这地方野营应该不错,有可能浪漫一点的话,夜里就可以把她XXOO,摇摇头,张左耀觉得还是不要随便拿人家意淫的好。 “大哥,傻笑什么呢?”楚夜的声音突然传来。 张左耀转头眨巴眨巴嘴说到:“没什么!” “报…….报……!”远远的,侦察兵嘶吼着冲了过来。张左耀急忙站起身。 “旅帅,他们要见你。” “他们?见我?”张左耀不解。 “叛军,他们派了两个人过来,说是钟离要见统军。” 钟离,也就是武兴城守备军统军张旭阳的副将, 通传的人很快被带来,张左耀思索之下还是决定见见这个副将,如果他想打,早就打了吧!能不打自然最好。 见面的地点就在拗口前,倒确实是光明正大的来,不但钟离来了,他手下的叛军也来了,足有四百数,是特旅的一倍。排着队列,手里刀剑出鞘。 张左耀跨马踏出自己的防御圈几步,楚夜领三十人的陌刀手长刀斜举,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他身后,而后是枪兵队长枪刺前,横刀两队成斜壮护住两翼,两边山脉半山腰上,白波和所有弓手箭已上弦。 “谁是钟离?” 第一百零九章 乱世无情,谁的错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我是钟离!” 钟离的个子很小,瓜子脸,眉毛很细,甚至有那么点女人气质,一点不是张左耀想象里那样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当然,也别误会,他不是西贝。(看到顶点网) “张统军吧?你的人很厉害!”张左耀还没说话,钟离却先评价起特旅,在张左耀的疑惑中,他继续说到:“不过,要想杀光我身后的数百将士,怕是也不那么容易吧!” “威胁我吗?”张左耀顿时明白,他这是在说价码,可是他忘记了,张左耀还没有同意谈判,尽管他很想,所以他试探的的问:“我为什么药杀光你们?” 钟离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但笑到一半脸又疆住了,反正很精彩,随后他问:“你不想要这四百人?” “不想!”张左耀摇头。 “为什么?”钟离追问,有些焦急。 张左耀自然是因为粮食问题,还有城里百姓的怨恨,但他选择不说:“不需要告诉你!还是说说你的来意,不,应该是说说为什么要投降吧!” 张左耀不了解钟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需要去了解,他主动要求见面,自然不是想打,那是什么促使他叛了又降,这才是张左耀好奇的。 “我不想说,你只要保证不怪罪吾等离城,吾等就投降,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不怪……!”钟离还想做挣扎,他却不知道,他越是挣扎张左耀越是要知道他折返武兴投降的原因。 张左耀摇头,调转马头,做出要回阵的样子。 “等等!”钟离果然急了。 又是一阵沉默,张左耀都要不耐烦的时候,钟离开了口。却是从张旭阳撤到武兴城的时候说起。 起初,为了保密,降蜀一事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尤其是兴州靠近凤州,加上张虔钊并不重视兴州,所以连钟离这样的副将也不曾知晓,知道张旭阳挑选兵丁撤到武兴城的时候,他才知晓。 钟离不想投蜀,原因简单,他的父亲也是山南道的将军,却是死在几年前的伐蜀之战,张旭阳走后,他就预谋着北上投凤州,不但预谋,而且实施了。 可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钟离成功说服四百守备军,加上父亲留给他的三百亲军共七百人北上,然而当他抵达长举县以后,长举守将却同张旭阳一样是张虔钊的亲将,顽固的支持张虔钊投蜀,非但他不会投凤州,甚至出动守军拦截钟离。 “看来不少人被打散了!”张左耀已经能猜到后面的故事。长举守将似乎比张旭阳厉害,而钟离的人有一半多事废物,自然一冲就散,所以他被赶了回来,此刻匪不是匪,军不是军再往里想,张左耀冒出一句:“他们追到哪里了?” “他们到……他们没追!”钟离看来也是个借父亲之名坐上现在的位置,尽管他还是极力掩饰,但一开口以及随后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咚!” 在张左耀的沉默中,钟离跪了下来,面色昏暗,这一跪,已经确定,这仗打不起来了。 “将军……我更不想死!他们也不想……”钟离低着头,轻轻抬手指向身后的士兵:“将军,让吾等降了吧!” 张左耀跳下了马,走进一些,叹了一口气说到:“你知道吗?你走以后,结伙袭击鸣水的土匪南串,冲进了武兴城,还好有堡楼保护,百姓没有死光,粮食没有被抢光……但那些死去的人或许此刻正在地府哭泣,那是被虏走的人此刻或许正生不如死,你告诉我,这账该算在谁头上?我把你带回去,你猜,武兴的百姓会如何看我?所以……” 停顿下来,张左耀又叹了口气,半响才大声开口:“所以他们活,你,就要死!” 张左耀说到土匪劫城,钟离就震惊的抬起了头,说道后面,眼神茫然,显得不知所措。最后说到死,他的身子猛然一颤,不停的颤动…… “大哥,你看!”这时,离张左耀最近的楚夜指着远方大喊。 张左耀循声望去,只见沿着东北面钟离的来路,卷起了阵阵的烟尘,而钟离得手下纷纷拔出了刀剑,一阵慌乱。那一定是长举派出的追兵了! “我不想归蜀,吾父死在蜀军刀下……有何错!”钟离身子还在颤抖,他没有回头,却是喃喃自语起来,越说越大声,最后抬头望着张左耀,眼力充满血丝叫喊:“我有何错?中原乃汉家天下正统,我不愿归蜀有何错?……” 张左耀沉默,钟离记父仇没错,张虔钊降蜀也没错,张左耀也不认为是自己错了,那是谁错了?突然想到张旭阳,张左耀一下子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恨。 “哐!”突然一阵钢声,吓得张左耀急忙往后退却,却见钟离将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处:“别打了,降了吧,张统军是个好人,不会亏待大家!” “大郎!” “守备!” “不要!” 钟离的队伍里传来几声呼喊,本能的,张左耀突上两步,一把抓住钟离握刀的手,却是已经晚了,他能感觉到钟离的手臂正卯足了劲横拉而来。 望着横刀刀锋上的血迹,张左耀有些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救人,他只是觉得,钟离不该死而已。半响他才想起俯身检查,不由有些惊奇:“啊夜!” 楚夜跑过来,张左耀在他耳边耳语起来。这才站起身子对着远处钟离的手下喊到:“刚才的话,你们已经听到了,钟副将是为尔等而死。如何选,自己定吧,愿降的,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走过来。不愿降的……跑吧!” “哐啷!”有人很快做出了决定,随即影响了其他人,没有人跑,因为他们身后已经能听到马蹄声,那是追兵来了。 四百多人,一个不落的都降了,唯一搞笑的是,他们抱头的姿势很不标准,有的人甚至是捂着脸走向特旅长枪队让出的空隙。 踢踏,踢踏。山道上几匹马出现在拐角,一见特旅这边的架势,他们就停了下来,有人观望,有人勒马往回赶。刚好这边四百降卒都过了小拗口,对面大队人马也赶到了,尽然全是骑兵,人数在一百余。 “你们是谁?”不一会,骑兵队有人上前问话。 张左耀重新跨上了马,他已经知道这些是长举的人,不过为不出乱子,还是先报名号为好:“本将蜀军接防统军,你们是谁?叫带队的出来说话!” “蜀军?”出列的骑兵一愣,急忙掉头往回奔! 张左耀这些日子看了太多错愕的表情,此刻已经不是那么惊讶了,勒马走动两步等待着。 “旅帅,旅帅……!”对面的人还没等来,特旅身后一骑快马却赶了过来,骑手一边抽打马匹,一边大喊。 张左耀回头,却是二豹的手下探子。 “报,旅帅,大事不好,城北出现大队军马,好像是土匪,看队列,人数要过千。属下赶来时,他们已经离城不到十里了!” “啊?”张左耀瞪大了眼,半响,他才反应过来,此刻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一转马头,他向长举骑军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特旅立刻撤退,降兵即可编入队列,发放武器……!他妈的,真会挑时候!……别射,自己人,你他妈的要造反啊!” 第一百一十章 群匪计,乱攻一气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东淮山是顺政县西北边界上秦岭山脉延伸出来的一座山头,有两个大峰称大互淮峰小淮峰,东淮山周围北有石家山、尖岩咀,南有狗脑梁、堡子山等等大小数十地势险峻的山头。.自盛唐末年战乱以来,这里一直就是土匪的乐园。 兔子不吃窝边草,大小匪窝都还这有这点共识,加上新唐蜀地这几年内不安稳,边境上集结出大量兵力,土匪也不敢蹦达太厉害,东淮山的土匪圈基本都在向西的阶州,西北的成州等地区劫掠。 这一次终于逮到了机会,山南道精锐撤走,守备军涣散,东淮山的土匪头子狠下心要大干一场,几番游说拉拢之后,匪区最大的几伙土匪成功汇集起来,而小势力的人头迅速串伙,匪兵一下子膨胀到一千余人。于是他们在周密的安排和小心行事后,最后偷袭最近的一座城池鸣水得手了,几家头人笑得合不拢嘴。 得手后,土匪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搬运物资,要防备其他威胁,随时准备走人,所以土匪开始扫荡鸣水附近的村落,渐渐的,他们抢上了瘾一路向顺政县府靠近。 俗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终于,武兴亦无守备的消息传到了东淮山头人的耳朵里。犹豫再三,头人决定领人来探一探,反正劫了鸣水,这娄子是捅大了的,兴州局势如果能稳,匪区就是头号要拔除的威胁,这点眼光都没有,他也不配做头人了。 结果,一切的发展算是他幸运,也算是兴州百姓的不幸,武兴城下他一番威吓,城楼就乱了,他才出一百人抢门,门就开来。唯一让他遗憾的是,近几十年来,兴州四站之地,本地大族尽然让城里堡楼林立。他那几百人,哪里敢拚,不然回去肯定要其他山头的人黑了。 “许寨主!不是兄弟不信你的话,而是如果真这么冲过去,最后我石家兄弟拿什么分货?”说话的骑着马,戴着圆边毡帽,留着弯弯的胡子。而他旁边披着灰蓝披风的一个长胡子斗眼男,便是东淮山匪首许霸。 许霸的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反正他最开始如此自称,大家也就这么叫着;此刻,许霸斜眼看看尖岩咀的石家两头领。又偏头看看另一边低头默认的其他几家,咬咬牙开口:“兄弟我开过一次武兴城,鸣水也是东淮山串头,现在要你们打一次前哨,就这么磨叽?” “哟,许寨主这话就不对了!”开口的尽然是个女流,艳甲靓丽,脂粉扑鼻:“东淮山牵头不假,但赚城时,哪家没有出人?事后也是许寨主分大份,这还不够?武兴比鸣水大,又无内应,许寨主一句话就打发我们去开城,是不是儿戏了点?反正我堡山不干!!!” “你……!”许霸瞪着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而那个堡子山的女匪却一点不以为意。他又看向其他人,虽然不敢接口,但基本默认赞同女匪的看法。 许霸眼直直望着远处的武兴城,他当这个匪帅当的昏了头,忘记自己这伙人不过临时拼凑而已,那个头领都不是省油的灯。自打上次意外抢了武兴城以后,他就一直惦记着那些个堡楼,越想越觉得这事情简单极了,最后,为了保险,他再一次唆使其他几家联合; 最后,也许是有了自己掠会的大量物资和女人做凭,加上袭击鸣水的成功给了大家信心,许霸没有花太多的功夫就成功串联了所有人领兵南下。至于刚才的争吵,则是到了武兴城下以后,他们才发现,城头守备巡逻,吊桥高高悬起,于是许霸想方设法的想要几家先去试探攻击,什么自己居中支援云云,当然,这是鬼话了…… 这时,又有人抱怨:“其实,要是早听我的,直接绕过北门去东城,可能还能赶着那些大胆出来割粮的百姓近武兴,现在,他们都撤了进去,不来几下狠的,怕是进不去了!” “狗脑梁来的就长狗脑,你绕过去,人家北门出兵一堵,不顾那几个百姓死活,你是不是想同归于尽?” “你他妈的骂谁狗脑……?”狗梁山的土匪这下火了。 “自然骂狗!” …… “够了!”刚刚才勉强自己平静下来,许霸却越听越皱眉:“各位头人,这是最后一票,也别藏着掖着了,不管诸位有何想法,我许霸是打算另起炉灶了,手下的人生死有命,活着,从今后跟我好吃好喝下半辈子,死了,我就管不了了!但诸位也要想好,这一开打就停不下手,如果打到一半谁扯梁子动了军心,让武兴城下不来,让死了的白死,那……活着的人,可就要找他的麻烦了!” 女匪似乎猜到了许霸的想法:“许寨主的意思是,一鼓作气强攻?” “没错!”许霸点点头,接着安慰到:“东淮山上次一个百人队就冲了上去,这次他们有准备,那我就就一千人一起上。他们里头还有堡楼,肯定会撤下城头的,而我们这次只要进了城……嘿嘿!就是把楼挖塌了都成!” “好,就这么干!” “干他娘的!” 许霸说一千人攻城,而土匪本来就只有一千人,也就是说,他想一窝蜂死磕。一来威力大,二来不存在谁家吃亏,就是乱点而已。他当然想不到,就是这乱字上出了大问题。 “那好,就这么干!”许霸笑开了嘴,一提马头下了首领们占据的小土丘。 土丘下,大大小小几个方块站立的就是各家山头的土匪,他们有的抱着长枪闲聊,有的望着天空发呆,还有的恶狠狠的盯着武兴城流口水,一片嘈杂声中,表情千奇百怪。 “都给我听好了!”许霸站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前嘶喊起来:“当匪的就是刀口上过日子,今日不死,明日就是神仙,今日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们面前的武兴城比鸣水还大,此刻城里有数不尽的女人,有数不尽的钱帛,想要的冲上城头就能有,还想要的多杀守备就能多分,告诉老子,尔等想要吗?” “想!” “想要吗?” “想!” “还等什么?那就给老子冲啊!杀!” “杀!”几个头领都喊了起来,几个对着城池一线排开的的方阵,本来只是喧嚣的匪兵,一下子如同泄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旅帅!”将城东田地和城北丘陵间隔开来的那到树林立,白波,楚夜都一脸焦急的望着张左耀。 “等等!”张左耀握拳的手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烟尘四起,匪兵早已进入弓箭射程,但武兴城城头的弓箭稀稀拉拉的射过去,却无法在成群的匪兵中间掀起一点涟漪。张旭阳腿脚颤抖,还好他仍然坚持在城头守备军看得见的地方,所以守备军有些乱,却仍然没有溃散而逃。 而张旭阳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张左耀派给他的特旅亲卫,说是派给自己当亲兵;而此刻,张旭阳不明白,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怕,他漠视眼前的匪兵靠近,甚至都没有拔出佩刀,只面无表情挺胸抬头望着城楼下的一切。 突然,张旭阳看见亲卫扭了扭头,嘴角露出笑意,随后,他听到‘噌’的一声,亲卫把出了佩刀高举,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疑惑,然后他想起急忙望亲卫眺望的地方看去。 “遭了!”许霸和许多头领一样,心里咯噔一跳,因为他们看见自己的左边树林中,不断涌出士兵,然后开始列队,而通向城东的路口则隐隐传来马蹄声,巨大的马蹄声。 许霸知道攻城要废了,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即便战胜眼前的军队,他也无力再组织一次攻城,摇摇头,他不抛掉这些想法,开始冲进攻队伍中间部分的自己人叫喊:“回来,都回来!” “回来,回来!”许霸留在身边的手下策马也开始追赶和叫喊起来。 “我的天了,完了!”说话的是哪个女匪,一开始她是唯一一个并不慌张的头领,只吩咐手下去领兵回援。而后她则紧盯着树林后冲出来的士兵。 在许霸看来,从错乱的树林中冲出来到现在不过眨眼而已,他的命令刚刚下达,起码半株香时间大家才能列开阵势开始撕杀,一边战力好,一边人数多,谁胜谁负五五数。听见女匪的惊叹,他急忙回头,随后他也傻眼了,一个词在脑中浮现,行云流水; 树林出来靠北面集结的是特旅。 “向右看!”张左耀的站在最前面勒马高喊。 唰,二百张脸一侧,望向斜对面,嗒嗒嗒嗒的小碎步抖得特旅士兵脸上的肉不停颤动, “向前看!”张左耀又一声高喊。 唰,步停头正,队列横如标线,竖如一人。 “陌刀攻击,枪兵护卫,弓手掩护,刀兵护守两翼。小跑齐步……前进,杀!”张左耀再次重复军令。 “杀!”二百人都在大喊。 林子外靠南集结的,是哪刚刚收降的钟离部,由钟离的副将指挥,而早先张左耀只说了一句:“钟副将欠你们的,他用命还,而你们欠武兴城百姓的现在也可以一次还清,等打完了,我保你们平安,如果可以,保你们的军职。一切就看你们这一仗的表现。” 钟离的副将年纪更大些,是昔日钟离父亲的老部下,此刻,他傻眼震惊于特旅战场纪律的同时,意识到此刻时间更重要,于是高声下令:“别排了,杀!” 一切在许霸眼力都充满着不可思议,一边是从未见过的迈着嚓嚓、嚓嚓的脚步声,队列整齐而肃然前行的怪阵,杀气凌人越行越快。而旁边更大的一堆人的看似正规军一样的士兵,却如匪徒那边一样纠结成一团直接冲过来。 更让许霸惶恐的是,此刻,百余骑完全不管战场,而是直接从两个阵列之后穿**北,意图相当明显,他们要断自己退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匪,血舞飞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匪就是匪,军就是军。.确实有军不敌匪的时候,但那只是军不成军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匪军那只是无聊人的闲谈而已。 后方的首领招兵马回撤,而有的人却执着的冲向城墙,直到近了才发现,抬云梯的同伙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回头,千数人前冲的前冲,后撤的后撤,有的地方拥作一团。有的人更是如无头苍蝇般瞎跑! “弓手预备!”白波骑着马走在特旅队列的最后!马儿似乎早已能跟着部队前进的步伐自己缓缓走动。只见白波自己双腿用马登牢牢**马腹一边下令,一边用腾出的双手马背上弯弓搭箭。 最后白波瞄准匪兵开始往侧翼集结的后军:“放!” “嗖!”做工不是很精细的弓箭在风力作用下旋转着奔向天空。 “射,快射!”另一边,土匪的小头目嘶喊着要己方持弓的手下开弓,混乱之下,却少有人射出箭羽。 张左耀此刻行进在陌刀手右侧,直道弓箭奔到头顶,他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横刀大喊到:“陌刀!” “杀!”排成了两行的三十名陌刀手高喝一声。随即高举手中长长的两刃陌刀,并开始放慢脚步,调整队列徐徐而进。身后的长枪开始靠前,紧紧贴住陌刀手,一直延伸到两翼,伸出了长长的铁枪。刀兵一边一队,仍然成方阵保持前行护住了中间的弓箭手。 哄! 四百钟离部因为是无阵进攻,此刻已经接敌,狠狠的和乱做一团回撤的匪兵撞在了一起,一时间惨叫连连,战场上血肉横飞。 “啊!”……许霸身前的亲兵队被白波弓箭队撂倒一片。而他却只能看着自己稀稀拉拉的箭支落入对方阵营消失不见。 特旅的阵势此刻如同一把张满的弓,枪兵为弓身,刀兵如弦。而陌刀手则是弓手手中的箭,张左耀猛力一劈一直高举的横刀,大喊:“碎敌!” “杀!”陌刀手回应的是咧咧的喊杀声。第一排陌刀自右上而左下,两步之后中第四刀手与第一个匪兵接触,陌刀的巨力压过匪兵横举的小刀,刀锋直接嵌入他的脖子,第五刀手的陌刀斜下削断了他的左腿, “啊!”匪兵嘶喊着大叫,一手死死想要拉住脖子上的陌刀,另一支则因失去平衡而在空中挥舞;陌刀手无视这一切,他们随着前进的步伐收到。 “嚓!”第三陌刀手回拉的刀锋削掉了匪兵挥舞的右手,骨骼在刀锋与巨力面前如同干脆的枯木;第五陌刀手也收刀,四根手指在空中飞转。 “噗!”三个陌刀手的身上脸上染满了鲜血;更多的匪兵扑上来,却无一例外的支离破碎,陌刀之锋非悍将骑兵无以冲破。 “挡住他们,挡住!”许霸惊恐的嘶声大喊,可惜他的话只能在惨叫声中被湮灭。他焦急的转头看向主城下的战斗,此刻,匪兵总算缓过劲来,他们蜂拥这冲向陌刀兵突来的方向。 但是,靠得最近的,却被那数百守备兵拦住了,纠缠在一起,同样杀声震天,惨叫与血水混织成一片地狱。 许霸绝望了,是的,绝望,他并没有奢望胜利,他是匪徒不是军队,如果是一般的战斗,他相信,最一株香,千数的手下就能将那数百人淹没,然后有一部分能回援自己,面对两百人的攻击,他自信能顶得住,而两株香后,那四百人会被拼得差不多,再得到中军支援后,面前的两百人,一定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然后他就能在敌人整队再战之际溜之大吉,不说多,即便追击,山道难行之下,他起码能保住一半的实力回到东淮山…… 然而,此刻,就在他眼前,那挥舞的陌刀即将打碎他的期许,别说两株香,就是半株都太长,许霸甚至怀疑,下一个眨眼,他用两倍响养出来的亲兵就会溃散。 “撤!”许霸终于撑不住了,因为他已经看到绕过战场的骑兵队即将抵达北面的来路。 命令其实已经晚了,陌刀队前,残肢飞舞的同时,许多人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他们转身开始溃逃,不过他们,要么被其他人堵住跳不出去等待陌刀靠近然后被肢解,要么直接被后排的弓箭射杀;也有凶悍的人迈过陌刀的刀锋滑向侧翼,结果等待他们的,是上下两层不断捅刺的长枪,立刻将他们捅成了筛子。 许多头人和许霸一样,舍不得自己的那点人,所以撑到现在,可是既然撑不住,那就跑吧,可惜,骑兵也不傻,眼见不能完全封住口子,骑兵后半队人,直接掉头横切而来,与想要逃跑的许霸等人撞在一起。 “让开,让开!”许霸想跑,可是,他却跑不了,溃散的士兵可不会因为你是头领就让路,他们甚至看不见你的存在。接连撞到三个自己人,许霸的马才缓缓起步。 “嗖!”一声裂空声传来,许霸想躲,可是那里来得及。手臂上一阵巨力传来,牵动着他的整个身体扭转着跌落下去,许霸这才惨叫着叫骂起来:“啊!他妈的!” 跌了个七荤八素,许霸一把扯掉头顶的帽子,看看手臂上的箭,想拔,却发现周围情况不对,抬头一望,此刻,匪兵已经全部溃散陌刀队的阵形也已经散开,原本护卫住两翼的两队刀兵迅猛的冲杀出阵,追击而来,而其中一个,已经奔到了自己面前。 “我是头……!”许霸想用身份换命。 “喀!”刀兵狰狞着,他手里的刀已经稳稳的落在了许霸的脖子处,声音赫然而止。“呸!废话真多,杀得就是你!” 刀兵身后,陌刀手已经提刀站立,他们个个喘着粗气,加上鲜血染红了全身,如同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魔,连一旁的枪兵都不自觉的和他们保持距离。 “弓兵、枪兵列阵!”这时,张左耀的命令传来:“支援友军……!” “匪首已诛,跪地不杀!” 突然,一个高昂的声音传来,张左耀很惊奇,以往都是他喊出来,此际却有人先了一步。回头一看,却是楚夜高举了一个滴血的人头,两步小跑跳上自己的战马。那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许霸。 “匪首已诛,跪地不杀!” 很快,随着长枪兵的推进,特旅特有的口号响遍了武兴城城下的战场,渐渐的有人开始弃械,不过这次有意外,钟离部的士兵一开始和回援的匪徒绞杀在一起,他们可没有跪地不杀的传统,敌人溃退,他们就汹涌而进击,放下兵器的人开始转身逃跑。 张左耀将一切看在眼力,却不会神经质的去发怒,他只无奈的策马追赶已经杀过武兴城西面拐角的钟离部。 “住手,住手!”直绕到前面还在砍杀溃兵的钟离部一侧,张左耀才举刀大喊。 战场开始逐渐安静,空气中刺鼻的鲜血味弥漫在个个角落。武兴城的吊桥被放了下来,守备军开始打扫战场,收拾兵器。特旅和参战的其他部队则在休息,以及统计伤亡。 大家都在忙碌,有一个人却显得清闲,便是张左耀蹲,此刻,他坐在战场西面边缘的一个小丘之上,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小丘下是一段高低不平的梯坎,而梯坎过后则是一到岸堤,杂草丛生,也不知是人工修筑的还是自然形成的,岸堤下则是滔滔的汉水。 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望着梯坎,堤岸。稀稀拉拉的横着几具尸体,还有几具已经跌入汉江飘到很远。好一会,张左耀扔掉一直揉捏的杂草,抬起自己的手。其实他的手是干干净净的,除了这些日子以来时常握刀磨出的茧子,什么都没有;但在他自己眼中,这手却是红通通的,鲜血淋漓的。 张左耀不会傻到去想什么对或不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错已经在其次,他只是觉得手不干净而已。正好,一阵风迎面吹来,带来一丝清爽,张左耀随即把手握成拳揉了揉,叹口气,不去管它…… “旅帅!” 张左耀不必回头,听声音也知道是白波,点点头说到:“说吧!” “死……!”白波刚想禀报,又想起张左耀要求改口,顿了一顿重新开口:“阵亡十六人,十个枪队的,五个刀队的,还有一个陌刀手。轻伤二十六人,重伤三人。” “嗯!”张左耀又揉了揉手,半响才问到:“钟离所部呢?还有长举骑兵!” 白波略一回忆,说到:“骑兵没有阵亡的,只是最后追杀逃走的匪首时有一人落马受伤,战斗中受伤者也都是轻伤。钟离部以少打多,阵亡一百四十余人,轻伤百数,重伤者三十一人。有几个怕是也快不行。” “尽力吧,告诉他们,死伤我会按特旅的待遇抚恤,当然,除了家眷一条。”张左耀边说,便站起了身:“还有,你即刻着手审问俘虏,我要知道鸣水和东淮山山寨的情况。越快越好!另外,长举骑兵要赶回去,长举此刻粮草也出了问题,让他们带走一些!数量你尽力而为!还有,特旅全部休息不许做其他事!但不放刀,不卸甲!” “是!”白波抱拳领命,然后有些疑惑的问:“旅帅,要出征?” 张左耀看看血色的天空,揉揉鼻子说到:“既然做了,就做好,不然白费了心血不说,最后……难保不出岔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抬死人,抢攻匪窝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武兴城的卫所营房中,张旭阳是彻底不敢说话了,守备军城头的防守和城下的犀利战斗形成鲜明对比,而特旅给她的震撼远远超乎想象。(看到顶点网) 陌刀队,他作为将领不是没有见过,张虔钊身边就有一支百人的陌刀队,但一来这些人作为亲卫,他从未见过将他们投入阵前作战的场面。二来,他也坚信那些懒散的家伙绝对没有特旅这样的军容和悍勇。 “旅帅的意思是?”白波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张旭阳的回想,他看向张左耀,也满是疑惑。 就在刚才,听完所有人汇报情况,张左耀表示应该出击,但当白波提出鸣水不宜急攻的时候,张左耀又摇头说不是去鸣水。 张左耀起身来会度步,分析起来:“鸣水起码还有数百匪徒,逃回去的匪首也一定以为我们会追至鸣水,如果他们裹挟百姓死撑,我们人少,围围不住,打不划算,反倒陷入了被动,所以,不去鸣水!” “旅帅想去东淮山?”白波一沉思,前后联想张左耀的问话,揣测出结论。 “这……!”张旭阳一惊讶,就要问这也能行?这半天却没敢这出来。 张左耀突然定住脚步,“没错!匪徒主力一下子被歼灭,逃走的人有些会北上鸣水,而有些人……一定会逃回老窝!如果我们……!” 是夜,武兴城惊魂了一日的百姓刚刚准备休息,不少人家又被特旅的士兵叫醒,不少人以为又有大事,急忙叫醒妻儿,闹了个鸡飞狗跳,最后得知,特旅只是要寻人而已,寻找熟悉汗水沿岸道路的人。 而不久之后,寂静之中,武兴北门吊桥被缓缓放下,城门打开,四百破衣烂衫的队伍开了出来,全体步行前进。只有临近了看才能看出来,这些人便是特旅的士兵。皮甲上的血迹尚未擦干,特旅又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秦岭支脉的匪窝东淮山。 汉水,如同秦岭支脉伸出的一根系带,将整个兴州挂在了支脉的山干上,而挂扣的节点,就在顺政县西北面与成州的成县相连处,自西北向东南而来,入顺政后一直流到兴州北面重镇鸣水西侧,然后才缓缓南弯,直到顺山谷而笔直南下,经武兴城西面,过兴城关然后又折向西南斜**嶓冢山。而从鸣水城,跳过汉水然后跨越山坪地等丘陵便是东淮山了。 鸣水与武兴地界交界处,汉水西岸的一座石岭上。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翁被楚夜从背上放了下来。 随后老伯一指黑漆漆的夜幕下,只能隐隐乍现的滔滔汉水,说到:“将军,就是这里!” “老伯,别这么叫。晚辈不是什么将军!”张左耀十分汗颜的说到,不是因为老伯的将军,而是因为他们半夜三更的把人家老人家弄到这种地方,张左耀觉得不好意思。 张左耀要去东淮山,自然必需要有向导,而为了安全,他再三叮嘱一点要找够资格的人,随后特旅几乎问遍了武兴城的百姓,结果张左耀没再过问,楚夜他们也确实找来了专家,就是年纪成了大问题。楚夜更牛,直接背到了地方才告诉张左耀。 “都一样,不,不一样!哎,老糊涂了,还是叫将军吧!”老人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但说不清,随后想起正事:“对了,这里叫小跳口,意思就是一小跳就能过汉水。江水是急,但也是口子最小的地方,听说以前还架过桥,但打仗给打没了,救在林边伐几根整木,铺上你们带来的木板就成,动作麻利些,一个时辰就成!过了河,翻过对面的山冈,沿西走就能插上鸣水下来的路,直通向东淮山,从东淮东西南北也就通了。” “谢谢老伯了!”张左耀对老人点点头。看了白波一眼,白波转身去安排。楚夜则一直扶着老翁。 “是将军!”突然,老翁喃喃自语的说着,看看张左耀,又看看摸黑忙碌的士兵,老翁伸手抓住了张左耀的臂膀:“城外一战乡亲们都在说!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要是,护着一方百姓,保得一方平安,他们,都是好儿郎!将军也是个好将军!” 老人的话似乎有些刺耳,能刺痛张左耀的耳膜,他从未想得那么遥远,他做的,计划的,就是如何活得好些。 一个时辰并没有搞定,或许因为太黑,或许因为手艺不好,光伐木就花了近一个时辰。而将原木立起,在放倒到对面一块突崖也是个技术活; 要寻找凹槽和大石固定立起的做梁巨木,再用三大跟原木架起如相机架的支架,麻绳拉顶,一端拉住梁顶,一端绕过支架顶在绕过巨树后再用人力拉住,最后缓缓放倒。 十分危险的是,第一根梁木放倒后,需要爬过一人去固定好另一端,再去几个人,伸长麻绳做牵引,更快的放倒第二根梁木…… 张左耀自然明白如果直接挂吊索或许会更快,但他要想到回来时也有可能是带着粮食紧急撤退。所以这道简易的桥梁是不能省的。 “记住,要是我知道老伯没有安全入城,我饶不了你……!”一切就绪,已经是后半夜了,张左耀郑重的吩咐一个护送向导老翁回城的守备军士兵,如果没有老人的指导,张左耀估计明天他都未必能过汉水。 东淮山山寨。 如同往日一样,只有一丝鱼亮撑起东淮山雾蒙蒙的晨曦,从山寨的寨墙上看下去,只能见者模模糊糊的道路蜿蜒而上山腰。 “三头领,他们会来吗?”一个值岗的喽喽壮起胆冲着坐东淮山寨第三把交椅的三头领问到。 三头领转脸皱起了眉头,但他大吼大叫是没用的,反而会让手下疑虑重重,散了人心,“嗯?应该不会的,要去也应该是去鸣水,各家山头在渡头都有点子,他们来了,也有信的!” “哦!”小喽喽裂开嘴笑了笑,又转头继续看这山腰千篇一律的风景。 三头领也转回头,继续眺望远方。脸色却冷了下来。听逃回来的人禀报,他知道武兴城一战是败了,可是具体结果怎么样却不得而知,他此刻担忧极了,倒不是担心蜀军回打过来,他对手下的解释倒是真心话,他担心的是如果此战的损耗如果真的很大,东淮山的地位将不保;而且,如果其他山头的几家联合起来挣抢,情况则会更糟。 “二哥,鸣水的人马可一定要带回来啊!”三头领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远在鸣水的二当家…… “咦?”突然,哪个话多的喽喽再一次出声。三头领无名火起,正要出声呵斥,却见喽喽一阵疑惑的望着山下:“头领,好像有人回来了!” 三头领疑惑的转头向山脚看去,确实有一队人马急急忙忙的奔上山来,安全起见,他还是大喊出来:“都上楼子,快,他奶奶的,你还愣着干嘛,去敲警啊!” 喽喽还发傻,三头领一脚就踹了过来,他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向寨墙的警钟。 不一会,叮咚叮咚的钟声急促的传来,打破了初晓的宁静,开门声、抽刀声、叫骂声,还有坛坛罐罐打破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愈大,山寨被闹了个鸡飞狗跳、而寨墙之上,所有戒备的匪兵都爬了上来。 大家全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山道上越来越近的队伍。三头领也不例外,不过隐隐的,他还听见来人在叫喊…….又过了一会,他终于听见了来人喊的什么:“敲个屁,是老子!” 三头领心理突然有个猜测,“你是哪个?太黑,近点说话!” 随着三头领的喊话,寨墙上的议论停了下来。而山道上数十步开外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只是不少人不停的叫骂而已,队伍最前面,几个人快步奔向寨门,奇怪的是,他们抬着一个门板。直到进了,三头领才看得出,门板上躺着的是一个人。 “三头领,快开寨门,头人受伤了,不少弟兄快撑不住了。死了好多弟兄!呜!!!”紧紧扶着门板前进的一个汉子一边挥手,一边伤心的嘶喊着。 “大哥?”三头领虽然没有下令开寨门,脸上却已经露出了愁容。他使劲探着头望寨门下望去,四个抬人的破衣烂衫,连刀都丢了,此刻已经累得抬不起头外,而扶着门板的人确实是大哥的近卫三彪。 “三彪,这是大哥吗,上的怎么样了?”三头领赶紧问。 而这时,门板上的人动弹两下,盖在身上的破补落了下来,三彪赶紧贴了过去查看,半响,门板被放了下来,三彪带着哭腔焦急的叫喊起来:“三头领,再耽误就来不及了!头领要不行了!” “开门,快,是大头领他们!”随着三彪捧起门板上的人,三头领终于看清了大哥的脸,不敢耽搁,急忙叫喊起来。 不过,三头领没看清的是,三彪并不是扶着门板,而是一只手被捆在了上面,而门板上的人,确实是许霸,不同的是,三彪捧起的头,早已和门板上的身子分了家,此刻只是如同稻草一样嫁接在上面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清匪患,老计翻新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大哥,大哥!”三头领焦急的冲下寨墙,边跑边喊,此刻他的大哥已经被抬进了寨门,几百残兵也已经奔到了寨门口。(看到顶点网) 三头领三步并两步终于奔到门板前,他发现大哥的脸色已经毫无血色,伸手握住大哥的手,一阵冰凉僵硬,他急忙把手伸向了大哥的脸。 这时,头……掉了,没错,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 “啊!”三头领先是一惊,叫了出来,随后满眼震惊和错愕。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不对,不过已经晚来。 “哐!”原先抬门板的四个人突然从门板下抽出了钢刀。 “你们……!”三头领惊恐的倒坐在地,想要开口,却硬生生的吞倒了肚子里,因为钢刀直奔他而来,停在了他的脖颈处。 “都别动!动我就杀了他!”先冲周围叫喊起来,架刀人笑了出来,随后说着三头领听不懂得话:“封建就是好,两王在手,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来人确是张左耀,他身旁,是三儿和另一个卫兵,还有白波,诈城很成功,不枉他费尽心机。至于最后这个山寨头领尽然兄弟情深的奔来瞧他大哥则是意外的收获了。 “杀!”还没高兴半分钟,意外却来了,特旅刀兵队即刻开始四面冲杀。张左耀自个想靠头头要挟山寨投降,他却忘了,特旅依旧在执行原计划,而一直担忧张左耀安危的楚夜随着队伍进入山寨口后,立刻就就拔刀冲杀起来,士兵们自然跟着嘶喊起来。 张左耀嗖的一下站起来,郁闷的想要喊停,越忙越乱,他又忘记了,自己的刀可是架在人家脖子上, “额!!”可怜的三头领连叫喊都不成,就这么捂着脖子倒了下去,嘴里咕噜咕噜不知道想说什么。 张左耀一愣,看着满地打滚的山寨头人,半响骂出一句:“靠!” 东淮山山寨,寨前道路独一,两侧和后山大小绝壁无数,简直不做匪窝都觉得可惜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许霸并没有留多少人马守寨,他做梦也没想到,因为下鸣水的得意让他贪念大起,他更没想到只一战,东淮山匪兵就全倒在了特旅的刀下。 听着山寨内的女人哭喊,听着四处想起的破门声,甚至张左耀还亲眼看到了特旅士兵狞笑着砍掉一个匪兵的头颅。他从未见过特旅这样的表现,难道因为对方是山贼? “下令下去,一不许动妇孺,不许随便杀人;其他的!皱着眉头对身旁的白波说着,本来还想多说点什么,想想他又觉得既然有这样的烈性,随意抹杀把特旅憋坏了也是个麻烦于是摇头接着说到:“算了,就这么多吧!” “是!”白波领命而去。 “呵呵!”摇摇头,张左耀把头转向了面前跪着的三头领,看着看着笑了起来:“他们忙他们的,咱们聊咱们的,别装,我知道你能说话!随手一拉要不了命,不过也不一定留得住!” “说,说什么?”三头领满头大汗,每吐一个字都疼得嘶牙裂嘴。 张左耀斜眼望着三头领:“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大家都是聪明人,我来这里最希望要什么?而这些东西又是只有你们头领才知道的!额!!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求一死,这样不好,因为你暂时死不了,而且当你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你会更害怕死不了。而我有无数让方法让你在痛苦中继续期望死亡。这个话题太残忍,咱们还是说正事,你说呢?” “在……侧峰!” 三头领和张左耀谈论的,无疑是一个与土匪串联的永恒话题—贼赃。 让张左耀稍稍失望的是,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密室,更没有什么芝麻开门的机关,只是从山寨后院通过一条独道通向东淮山侧峰半腰绝壁的一个山洞里,洞口建着洞门,锁着大锁; 砸开后举着火把进去,山洞不大,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有的还敞开着,里面什么都有,最多的是长着铜锈的铜版,也有火光下反着白光的银子,当然,还有金锭! “他娘的,这玩意得有三两吧?”张左耀拿起一定金子问,语气里却没有多兴奋,尽管他是第一次见实物。 楚夜则是开心不已的答到:“不止,起码有四两,这下真是发财了!” “却是不少!”白波也点头。 “好了,别管了,白波你安排弟兄把这里收拾了,立刻搬回武兴,以后再做计较,对了,前面怎么样了?”张左耀把金子仍回了大木箱中,当然不是不在意,而是他已经计划着如何花掉他们,反正不全是自己的,到结算时再高兴也不迟。 “前面弟兄们也收出不少东西,至于那些土匪!”说到人,白波沉默了:“总数捆起来的不到一百,还有二百多妇孺,一时分不出哪些是百姓,哪些是山寨的家眷。” “那就不分,粮仓里的粮食用绳子和人绑一起,别多,只要保证他们跑不了就成,特旅一个刀兵队立刻押解他们上山道,趁早过河。”张左耀到是想乘机再拿下其他山寨,但此刻先保证到手的粮食安全更重要:“还有,通知下去,剩下的人,半个时辰以后,回撤!” “是!”白波也明白这样稳妥,但顿一顿还是询问起来:“要不留下五十人收住这个寨子,一次搬不完的,下次……” 张左耀摇手,对白波告诫到“有下次再说,人比东西重要,守备军也有父老,不出事我们贪了便宜,但一旦有问题,就失了人心!” 或许沾了东淮山头号匪窝的光,即便是天大亮,二豹探查的结果也是来路没有匪人活动。不过来时的四百人,回去却变成了七百多,长枪手负责押解走在头前的俘虏。担着担子充当搬运工的守备军以及特旅则走在后面,队伍变成一字长蛇盘绕在山道林间,拖得老长老长。 “统军,可算来了!”简易木桥东岸,张旭阳欣喜的望着张左耀,按计划,他清晨才领三百守备军从武兴城出发来到木桥边守卫,防止鸣水有匪南下发现木桥。 “怎么样?北面有情况没?”张左耀点点头问起。 之所以敢把这事情交给张旭阳,是因为这家伙胆小,胆小了就会小心,越小心也就越安全,而此刻,张旭阳还很有自知之明的回话:“放心,守备军很小心的探察着,我派了五十人在各处设下昂岗。没有匪兵南下!” “那好,这些人你派兵押回去,不许为难,我回去以后再处理!”张左耀一边看着大家将成担或成袋的粮食放下堆放在桥头,一边交代。 “统军还要回去?”张旭阳有些担心,这可是白天了。 …… “这里是那里?”望着东淮山附近一处少有的平地,张左耀好奇的询问一位武兴城的老守备。 守备赶紧恭敬的回话:“杜家堡,以前是个大村子!不过自从闹匪患以后,陆续也就迁走了。数年前就成了空寨!房子都倒光了!对了,统军,咱们这次还那么干?” 张左耀一听,笑了起来:“为什么不?” 现在已经是时至中午了,花了一早上搬空东淮山后,张左耀决定故计从施,要再次骗开了一座寨门! 中午刚过。东淮山西南堡子山,堡山寨。 “败了,全败了!” “干吗不回东淮?”堡山寨的人问。 “山寨也完了……!这几十号人以后听头领吩咐上刀山下油锅,让我们进去避一避吧!呜,大头领也死了,我们没活路了……!”还是东淮山许霸的心腹三彪,张左耀没想到的是,这家伙演技越来越好,求得那么真诚,哭得那么伤心。让张左耀汗颜不已,再看看哪个死了还被抬着串了三个山头的许霸,他都有些过意不去的想法。 “多少人来攻山寨?怎么破的?”山寨上的人一惊,急忙询问! 三彪握着拳头,咬着牙关,一脸的遗憾和不甘表演十分到位后,才说道:“不多,二百来数,但他们追着头人的尾巴入寨,兄弟们一时慌了神,所以拦不住啊!!” “你拜入堡山,二头领回来我怎么交代?” 张左耀一愣,保山的人想得真长远,正怕三彪无法应付时,三彪却开了口:“二头领?山寨都没了,还哪有二头领?他们保不了弟兄们,弟兄们自然不认他!大伙说是吧?” “没错!不认了!”张左耀面目扭曲的呼喊起来,他在忍笑。 “对,不认,死也不认!”特旅的士兵都在嚎叫。随后,张左耀隐隐听到头顶的寨墙上有人商议。 “少主,山寨此刻正是用人之际……!” “嗯,那放他们进来?“ “放!“ “好吧!你们立誓入伙堡山寨,本少主就同意了!” 张左耀裂开了嘴,对三彪努努嘴。 这日下午,堡子山以南,狗脑梁。 “在下投了堡山寨!少寨主要我给当家的带些礼物,说是大家本就交好,是不是商议一下咱们联合起来躲回东淮山,把蜀兵赶回去,他们也就二百人,攻山寨还死了不少,现在都不敢下来,估计是在等援军!”三彪的演技如火纯清,张左耀恨不得给他搬坐奥斯卡小金人。 “礼物?打开看看!”狗脑梁的人果然长着狗脑,只想着钱,当然,这是张左耀在哪个堡山寨少寨主那里探到的消息。 “诺,看吧!”三彪命头几个抬箱子的人打开箱子。 “果然!好好,开门开门!”寨墙上的人顿时被里面的铜板白银迷住了眼。 是夜,东淮山,堡山寨,狗脑梁几座大匪窝燃起了烽火,火光冲天,照得老远,哪怕东淮山与堡山寨以北,离鸣水城最近的一个匪窝尖岩咀都能望见这边的亮色,山寨里做主的不是别人,便是那日和许霸一起战于武兴城下,后来又侥幸快马得脱险的女匪,她喃喃自语到:“还是来了,竟然一次三个寨子都完了……来人,把人都叫起来,谁来都别开寨门!” “得令!”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望鸣水,道亦有道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本将就是蜀军招抚使!”尖岩咀匪寨山腰,张左耀给自己封了个大官,目的,自然是想镇住眼前的女匪首。. 话说入夜已深,张左耀想借着夜色在一次骗开寨门,却没想到,三彪的影帝演技根本没来得及发挥,就换来一阵箭雨,张左耀没受伤,但给吓惨了,他明白,人家是不射人,不然他已经成了马蜂窝,随后,山寨里丢出一句话让张左耀知道自己算是得意忘形了,人家直接喊的是:叫你们统兵将军出来说话。 张左耀立刻把人马退到了山脚,随后双方开始了谈判,自然是谈怎么见面,张左耀可不敢充什么英雄,搞个单刀赴会什么的。结果,让他汗颜的是,他不敢,人家土匪敢,于是尖岩咀的女匪首孤身一人出了山寨,来到特旅阵前。 “你就是?”女匪首也有些吃惊,她实在没想到,刚刚就在寨门下的人便是蜀军统领,她不尽想着如果当时射死他,结果会怎样! “我就是!”张左耀此刻倒是很乐意看到对方的惊讶,毕竟这对于谈判是有利的。 刀七娘,原本也是个娘家姑娘,本名刀红英,老家在中原,十三岁时随一家迁蜀,可惜刚过秦岭就被抢上了这匪山,最后被当时的首领看了,就这么留在了山上,别以为每个女人上了山都是压寨夫人,那也是一种名分,显然红英是没有资格的,不过毕竟是头领的女人,红英过得也不算差,或许又因为心中的愤恨,红英喜欢上了练刀, 却不想,日复一日的练,红英的刀法越来越好,至十七岁那年,山寨内讧,红英男人虽然平了乱,却也伤得不轻,首领养起来的几个女人都在乱中死去,唯独红英刀法利落这才自保成功,此后的数月里,男人靠发令统领山寨,红英能帮的也就帮一点,第一次开始接触到山寨外务,并很快上手;男人好了,红英又恢复如前的生活,但她却更加勤勉的练习刀法,十九岁,红英百般央求下,男人总算同意她去见见世面,于是六年来她梦了许久下山第一次实现,当然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杀人劫货。 再后来,红英二十岁,遇兴州山南道节度府下令剿匪,虽然东淮山匪圈元气大伤,红英的男人也再次重伤不起,但匪窝却依旧顽强的生存下来,而战斗中,红英利落的刀法,冷漠的眼神为她赢得了尊重,其他匪山都知道尖岩咀有个使刀女匪。男人养伤期间,他默许了红英统领整个山寨,不过他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幸运的好起来,并活下去,于是,红英名正言顺的成了山寨一把手,东淮山匪圈唯一的女匪首。 “刀七娘,别顾着惊讶,先说说你的想法吧!”张左耀并不知道红英的历史,他甚至不知道七娘叫红英。 “哈!奴要将军退兵,能行吗?”红英笑了起来,充满了无奈:“还是将军说说能做那些让步吧!” 张左耀点点头,既是欣赏她的勇气,也欣赏她的智慧:“我保证不杀他们,不欺负他们的家眷。等战事了了,也许会放了他们,但只是也许!” 红英低头一思,有些不屑的说到:“将军,别玩这种嘴上的伎俩,你不杀,谁杀他们都是死;也许会放,也许是多大可能?” 张左耀一愣,这么狗血的事情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不杀换个人杀,不过随即他也有些生气,觉得这个女匪太嚣张了,但当他想要说点什么打压其气焰时,女匪又开了口。 “其实,奴的祈求也不多,将军,只要你能当着你众将士的面立军令,保证山寨的弟兄都能活下去。其次,山寨里的家眷希望将军带到武兴后能分些许粮食给他们,让他们安心;”说着,红英跪在了张左耀面前。 “没了?”张左耀有些奇怪除了纠正自己的表述,这和自己刚才说的差不多。 “没了!”红英摇头。 “好,我同意;”张左耀也爽快,他也在争取时间,但随后他竖起两根手指:“不过,有两种人除外。其一,此次参与洗劫鸣水,背上人命的;其二,不服从安排,闹事的,煽动别人反抗的。” 直沉默半响,红英才咬牙同意。张左耀准备起身安排入寨,犹豫着又想起一个好奇的问题:“对了,七娘怎么没想过下山去寻你的家人?按理,你是头领,有这个权利离去的!” 红英一愣,随后低下了头:“家人?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是家里老七,他们或许还活着吧!” 二豹自己是侦察好手,有了山寨内部的指点,很快肃清了靠近鸣水方向布置的明岗暗哨,直抵汗水河边。至此,张左耀的剿匪行动暂时告一段落,东淮山最后一个大匪窝是堡山寨西北的石家山,哪里山路崎岖,易守难攻,距离又远已经靠近成州地界,此刻肯定也已经知晓剿匪行动,再去,未必有好结果。 第二日,武兴城守备军只留下了四百人,而包括钟离的二百多人,张旭阳的手下,以及所有能动员的百姓集体加入了搬迁大军的行列。张左耀可不打算驻守这些山寨,他要做的,就是搬空东西,推倒寨墙,踏平所有占领的山寨。 不过,随着工作的继续,张左耀也发现了问题,百姓们脸上洋溢的并不是喜悦,而仅仅是一种难言的,内心的愤怒得到发泄的畅快和不甘。 虽然隔着汗水能够远远的看见鸣水城,但张左耀暂时还不敢过去,他必须先处理好后方,调整兵力才能做出下步部署,不然实在太危险,此刻的武兴城,就如同一座巨大的战俘营,而且已经膨胀到危险的边缘。 “走吧!”安排好白波率领特旅的一百人驻守眺望鸣水的唯一一个渡口,张左耀叫了一声楚夜,领着陌刀手,亲卫,一队横刀兵,以及二十个弓手准备赶回武兴,想想又叮嘱白波到:“记住,可以不暴露就一定不要让人发现,他们有人过来,就放过来以后再拿下,当然,也别因为这样让弟兄们伤亡,你自己把握好!” “明白!”白波点头。 “老杜,到底有多少人了?”转身退出岸边的树林,回到山道上,张左耀这才边走边问起。 老杜吐了口气,报出一串惊人的数字:“匪兵攻城时抓了一半多,近六百人;大小匪窝匪兵不多,但基本是全部俘虏,亦有四百余;匪兵的家眷老少更多,七百百余,而那些被他们虏去的女人孩子,现在都还混杂在其中,再不分,迟早出乱子。” “靠!”张左耀一阵气短,要知道武兴城百姓总数才七千多,这下一下快变一万了。 安排?其实也没什么安排的,兴城关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张左耀一到武兴就去令将南陀营给调了过来。唯一让他头痛的是,他一举端掉了东淮山匪窝,把曾经,恨死这群土匪的百姓个个都愤恨的望着关押他们的屋子。 杀?张左耀怕引起动荡,这么多匪兵,加上家眷,总不能杀光吧,那就只有编军;不杀?张左耀怕百姓不留自己面子,闹僵起来,自己没好果子吃,而鸣水更是如此。犹豫半响,张左耀只好让守备军分别押解出所有匪兵跪立于武兴城的中央两街上,百姓可以去指认,杀人偿命;未杀则算谢罪。 一时间匪徒惶惶不可终日,有人嚎叫有人反抗,不过刀口下岂容你放肆?武兴城大街上头滚滚,血染红了夕阳,连好战的武中都有些脖子发凉。这么做,肯定有错杀的,有冤枉的,但张左耀也管不了了,认倒霉吧,谁叫你做匪的。 而随后,张左耀宣布命令,张旭阳继续担当他的武兴城守备军统军,伙同钟离残部混编城武兴城守备军甲乙两营,兵员从匪兵中挑选有家眷的补充。双编制共计八百人。特旅分割出一队刀兵,由杜尚强带领扩编成武兴守备军丙营,也是四个旅四百人。 “你们以前做匪,代价已经付清了,那些落下的人头就是最好的告诫,现在,你们是兵,把你们那土匪的习气收起来,不然,军法无情。”当阳高照的武兴城外,张左耀站在楚夜砍杀许霸的高地上喊话,他身后,是队列严谨的特旅陌刀手以及而他面前,站着的便是新编制的武兴城守备军一千二百人,以及昨天接令便赶到的南陀营。 张左耀正在做的,是战前动员,而将要做的,是把鸣水城从土匪手中抢回来,让匪患彻底消除,他似乎也忘记了,他最初的任务只是防守兴城关,而此刻,加上与长举的联系,他几乎要全盘接收兴州了抬眼看看天,再有两个时辰,汉水边上的特旅白波一部就要从渡口渡河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官不是等,是挣的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武兴城前一片寂静,谁也没说话,连特旅的人都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张左耀杀匪能如此冷漠,只一句杀就杀吧,便真杀了个干净,而此刻,他说到军法无情,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其实张左耀也暗自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杀得结果就是这样,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没想到匪窝里打劫来的钱财这么快就要运用起来而已。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是兵就有饷,你们,也不例外!你们一会就可以领第一次的饷,当然,只能有一半,而另一半,等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守备军时,自然会到你手上,军中无戏言,你们可以问问你们的长官,我张某人是否言而无信过!”张左耀勒了勒马缰,摇晃两步。 嗡嗡的,低下顿时一片议论,而分派下去的那队特旅士兵此刻至少都是什长以上,纷纷出言呵斥,队伍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张左耀满意的点点头,一个指头伸向武兴城:“看看你们身后,里面也有你们的家眷,等打完仗回来,我做主,给你们每家一栋房子,给你们每家一亩薄田!” “轰隆!”如同一声炸雷,管不了军官的呵斥,许多士兵都咋呼起来。如同听天书一样惊讶,是有迅速收集人马补充部队的做法,但从没有哪个将军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承诺给昨天还是匪徒的一群人。 “将军,要是我死了呢?”突然,不知哪个角落的人冒出一句话,顿时大家都安静下来,就是,给什么都要有命受不是。 “呵呵!”张左耀笑了一声说到:“如果你战死了。你的家人不但同样可以得到我承诺的东西,还有五贯钱给他们安家!” “将军,牛皮吹大了吧,你那有那么多钱,这一仗下来少说也要死个半数人……!” 张左耀汗颜,要鼓动人还是有学问的,自己看来不是很在行,半响,他才想到回应:“你,很好,有勇气去质疑是件好事,过来,到我面前来!” 士兵这下怕了,只是在自己什长拔刀威逼下走向张左耀,而张左耀也不啰嗦,直接在身旁的箱子里抓出五贯钱塞到哪个士兵手里:“这就是一个开始,信与不信,全在你!” 是的,说得再好不如做出来好,一下子,张左耀看到城下的士兵有的哭,哭自己可以不在当匪度日;有的笑,笑自己捡到一个大便宜;有人发愣,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一个傻将军;当然也有人沉默,坚决不相信张左耀的承诺…… 半响,手里握着五贯钱的傻兵急忙往怀里一揣,吐了口唾沫,狠狠的说到:“将军,干了!” “好,出发!”张左耀高高的扬手。 随着他的呼喊,有约二百人的队伍转身回城,而特旅则率先转北出发,张旭阳部随后,普宁旅再次落为后军。武中本来对这个安排十分不满意的,不过张左耀一句我永远最看重后路,让武中闭上了罪。 鸣水,管制的地方其实很大,最初鸣水还是作为一个县来设立,后来因为大唐末年的各种缘由才并入了顺政,总人口在万余,超过七成集中到鸣水城。然而此刻,鸣水城里尚有百姓不足五千,要么被杀,要么逃散了;街上除了稀稀拉拉三五成群的土匪游荡,更是没有一个人影。街角的血迹如同污水沟里废水一样令人作恶,尽管他已经被骄阳晒干。 鸣水县衙。 “二头领,拼什么拼,这些日子一过,人家没来,不是怕了,是在集结人吗!要是我估计,武兴城至少可以征召两千数的兵丁,加上长举来的援兵,总数将超过三千,而且那日作战,并未见到蜀军主力,估计没赶得及,现在想死守,怎么守?” 二头领既是东淮山二当家,许霸去武兴,把他留在了这里,手头还有近二百土匪,许霸生死不知以后,自然他最大:“那你想跑?跑得掉吗?前日怕人家追来渡不了河,一等两天,此刻你又不敢出城。你他娘的是匪还是朝廷养的缩头兵?” “呸,老子怕死?我自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高兴了叫你一声二头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有种你再说!” “怎么,怕你!” “好了,各退一步各退一步!” “滚!” …… 什么叫无组织无纪律,这就是,张左耀前脚从武兴出发,还未踏进鸣水境,土匪那边却先闹了起来。有人要回山寨,有人要留守鸣水!本来就被破坏殆尽的县衙废墟,一下子又变成了菜场,你吵我闹没法统一,显然,二头领根本没有许霸那样的威望和手段。 吵了好几个时辰,依旧毫无头绪,要走的没能走,喊留的对怎么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几家土匪似乎就要分道扬镳。 “报……二头领,不好了!”一喽喽被二当家的亲信当在了议事堂外,只得大声呼喊:“尖岩咀山寨起火了。渡头也被人占了。 “什么?”所有头人一阵恐慌,哪里可是匪窝了,那自家寨子怎么样了? “报……二头领,南城出现大队人马!像是武兴城北上的。 “老子不管了,我要走!”有人抬脚就望外冲去。 “哐!”二头领抽出了自己佩刀,追上前去就是一刀。 “啊!你!!!” 下午,烈日当头,鸣水硝烟弥漫,百姓的呼喊,匪兵或狞笑或嘶喊,又或是砍杀生传得老远,让列队站在城外的武兴军疑惑不已,但攻城的准备尚未完成,他们也只能这么看着,听着。 而驻守渡口的白波部刚刚得到一个守备营的支援,就侦察发现鸣水西门开出一条小缝,溜出一队十多人的匪兵,然而,这十几人没跑出几步,城楼上弓箭齐发顿时将他们钉在了城外的空地上,显得突突无比。 入夜,鸣水城依旧喧嚣无比,张左耀实在忍不住,派张旭阳试探城头的情况,结果让人震惊。城头的土匪尽然一触即溃,张旭阳的二百残军一举登上城墙,拿下城楼打开了城门,连一丝阻碍都没有。 鸣水城一时间杀声震天,不过让人错愕的是,武兴军遇到的,基本都是散兵游勇,一支成建制的部队都没有遇到。 “都跑了?”张左耀有些郁闷,他倒是想过会把土匪吓跑,但为什么白波那边一点联系都没有呢? “报……!从百姓那里得知,土匪分好几股出城的,大约半个时辰前。” “报……!白队正派人前来通知,他们那边一共劫杀匪兵近五十人,但没有见成营的匪兵!” “报……!鸣水匪兵人数已经问到情况,人数还不到四百,此刻逃走的估计不到二百!” 又是一个混乱的夜晚,张左耀不停的接战报,全是乱兵为祸,他只得分派出所有士兵全城戒严,擒杀残留的匪徒,没有精力理会已经逃出城去的群匪。也不怕他们从别的渡口回山寨,此刻那里只有一片灰烬,想从建,等你有了那本事,张左耀也许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溜回南浦镇了。 “将军,要不要追?”左面,张旭阳谄媚的询问着,自从武兴城下他名义上的士兵这么喊以后,他也改口叫上了将军。 “你们看呢?”张左耀把目光看向了其他人。 南陀营武中第一个跳了出来:“我去,我去,娘的,统军,跟你好几次了,你就让我打一次成不?” 杜尚强开了口,有些犹豫:“旅帅,还是追吧,不然鸣水乱成这样,没法跟百姓交代。”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品招抚,升了没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在中国人的世界观里,有一些仇恨基本是化解不了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无疑,在鸣水城正是太多的这样的仇恨让天空都变了颜色,从湛蓝变成了血红血红的摸样。(看到顶点网) 而除了以杀止杀以外,张左耀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缓和这种仇恨。于是,再一次的指认与屠戮从武兴演绎到鸣水,过程如出一辙,结果却更加血腥。 “杀光了?”张左耀站在鸣水城北城门上,背脊有些凉凉的问。 杜尚强眉毛挑了挑,半响才点头,似乎安慰一般的解释一下:“本来没抓多少人,他们占据鸣水也有些日子了,所以!” “算了,杀就杀吧!”张左耀伸手撑在城头石垛口上,转头又看像白波:“二豹有消息没有?” “没有!”白波摇头。 “这个武中!”张左耀伸着脖子眺望一下,看到的,却只是一座连一座的秦岭支脉在远处起伏,没有半点武中以及南陀营的身影,同样也没有派去协助追踪那些逃散土匪的二豹身影。 说起武中,便是追击土匪的问题,张左耀领军入鸣水以后,最终还是决定派人追踪一下逃散的那几伙土匪。谁也没想到南陀营带着二豹及其手下北上以后,尽然音讯全无。让人担忧不已。本来想要增兵去找,又担心兴州兵太少出现变故自己应付不了;恰好,此际南边传来消息,义宁军总算要来了。 六月十六,也就是张左耀忙着剿匪的那两天。他的老上司,刚刚改任山南道兵曹知事的张忠杰总算能抽调了一只同样由地方守备组成的军队北上了。于是张左耀决定由楚夜带一个枪兵队以及守备军一个旅朝西北开进寻找南陀营。 今日六月十九,张左耀估计张忠杰领军已经出了百牢关入兴州沮水上游了。然而武中仍然没有消息不说,楚夜最后一次联系也是在昨日夜里。 六月二十一,楚夜派人回话:“找是找到了,但南陀营已经追过界,杀入成州境内。一时无法联系。”张左耀立刻令传令兵快马追赶楚夜,要他不管南陀营立刻回军。 六月二十三,张左耀的传令兵半路择返,因为他在半路遇到了楚夜的第二个信使,而口信让人目瞪口呆:“适才联络到南陀营,知他们陈兵于与顺政相连的成州同谷县县城进退两难。吾部只好急行军与之会合,谁知吾军一到,成县县令县尉吓坏了,尽举兵投降。” 既有一县之地,张左耀没有理由放弃这么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当然他也要确保兴州西部北部安全,于是,他将所有特旅副队以下士兵全部留下,除陌刀手全建制留守鸣水以外,其余人员打散了安排到各个守备军卫所,城门守将以及各种要职,以杜尚强为最高指挥驻守鸣水,去信刘九即刻转入武兴城接防。而他自己,领张旭阳守备军甲营丙营各一部立即出鸣水沿汉水入成州。 六月二十七,张左耀抵达成州同谷县县城。更让他下巴掉一地的是,迎接他的不但有吓降的同谷县各级官员,还有成州刺史的幕僚,来意很明显,成州愿意举州投降,张左耀的级别当然是不够的,但是,作为兴州成州唯一的蜀军统军,此刻又兵临同谷,人家不找他,又找谁? 七月初四,原昭武军节度使,也就是和张忠杰一起决定派张左耀部入兴州的张业将军,已经在张左耀出征后不久改摇领夔州宁将军节度使,率兵一万入洋州。而新任的昭武军节度使李肇得到张左耀传讯后不明所以,也不敢耽搁,一面八百里加急上报京城,一面准备亲自北上兴州。 七月初九。张左耀和成州刺史没有等来节度使,而是等来一封糊里糊涂的昭武军任命状:任兴州招抚军,即青石军统军,谕旨亲封之陪戎校尉张左耀,即任昭武军成州招抚副使,协同成州招抚使李敏东责受降一事!!! “这他妈的什么事啊?老子怎么的就成了个招抚副使了?”坐到卫所营房里,张左耀哭丧着脸找来白波,楚夜以及闹出大事的武中商议:“还有,哪个傻逼李敏东又是谁啊?你看他那熊样!能谈出个屁啊!谈不成,老子不会被连累咔嚓了吧?” 白波一向沉稳些,解释到:“宣令的人我已经接触过,一些银两而已就能探查出来。本来北上的是李度使自己,不过他未出门,接到军报,阶州刺史赵澄有意投蜀。看起来,这次成州投降的事情闹得一点不小啊!” “啊?”张左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阶州,紧临着成州,与利州,南还有一个忠于唐的文州,一旦阶州降了,蜀地正北的文州南是蜀国龙州,北是阶州,东是昭武军节度府,西是吐蕃国境,算是被包围了,就会断绝与中原的联系,孤立起来,要么开战,而且铁定会败,要么投降,显然,一时比较,阶州的投诚比之成州更重要。 而片刻惊讶之后,张左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按照历史的记述,阶州投蜀,应该是在山南道张虔钊投蜀之前两月,而山南道之变,是因为凤翔潞王的反叛提前而提前了,而反叛又是因为明宗的死,留下帝位之争;明宗之死,缘于自己调兵出京,儿子秦王借机谋反;调兵的缘由是孟知祥统一东川之战太过迅猛,至于东川收尾战的关键则在遂州…… “靠。这也能扯到我?”张左耀自己想着想着,嗖的一下从凳子上冲了起来,吓了旁人一跳。 惺惺的坐回去,张左耀尴尬的对白波说到:“额……你继续!” 白波皱眉半响,没想出自己哪里不对,只好接着讲:“至于哪个李敏东,是李肇将军的侄子!这次看来也是抓个机会想让他捡便宜出头。至于成州……降就降了,没有兴州那么难!本就属于陇南于蜀相间之地,没有多少兵马,这估计也是武营官捡了个大便宜的缘由。而成州北面的秦州则是入蜀要隘,本来屯有重兵的,不过潞王帮了大忙,此刻,成州要降,他们不敢如何的…….” 点点头,张左耀看白波的眼神都有些绿,要是没有白波胡三在身边,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变什么样子,随后他有嬉笑着问:“这么说,我这个九品招抚使当得没问题?” “额!没问题!”白波变出一张死鱼脸,搞不懂招抚使就是招抚使,干嘛再加个品衔一起说,怪别扭的。 “这么说,咱们又升了?”张左耀又问。 这下武中乐了:“我说统军,你升那门子官啊?你还是个九品统军啊,这是差事,不是升不升啊!” “那我没升?”张左耀不爽的问! 冷脸的白波都笑了出来:“没升,不过也快了,这是顶衔的实差,办完就升官。”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论招抚,异想天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如果不穿越,则不会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南浦特旅,如果不是装备精良,张忠杰不会单独派一支地方部队入兴州,如果不入兴州,那来的狗屁招抚使,还副的。(看到顶点网) 而如果你说这一切是南陀营造成的,那也不对,如果不是特旅入武兴城,等蜀军接收兴州时,或许只能剩下几个堡楼的人;如果不剿匪,有哪有南陀营追击入成州。 而张左耀死也没想到,战了又战,天南地北的跑了又跑,就是这么一次由其他人作为主力的追击土匪行动后,追出一个更大的平台让自己玩。 但是,显然历史的车轮一旦出现了偏差,最后出现让人震惊的结果,看似偶然,实属必然。 “张统军,此次招抚,有劳统军保驾了!”同谷南城下,一个身高米七左右,圆脸旁嘟嘟、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对张左耀抱拳问候。 自然便是张左耀迎接的哪个狗屁招抚使李敏东,看似客气,但从第一句话听起来就不是很得人心,周围的青石军军官都皱起了眉头。 “好说!”简单一答,陪笑一阵,张左耀心理却不是很爽,来人一句话把自己扁得像个保镖,也不知对方是故意还是无心。昨日他早已问明,既然诏令言明是协同招抚,那张左耀就和李敏东属同级,只分主次而已。 胖嘟嘟的李敏东随后又开口:“张统军,对此次招抚可有什么指点之处?” 或许军中呆久了,还真有点不喜欢这些做作的提问,但张左耀也只得抱拳还礼,无奈的开口:“岂敢岂敢!一切听凭招抚使安排。张某只配合便是!哦,对了,同谷县令与刺史幕僚已设下筵席,就等都使到来。” “哦是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统军请!”李敏东笑呵呵的抬手。 “请!” …… 成州要解决的,第一个就是官员安置问题;第二个是军队编制问题;虽然只有两个主要内容,但真谈起来却很麻烦。还好,李敏东并不算一无是处,加上张左耀能听出来,什么是有底线的,看起来李肇是已经交代好了的。哪里官员可以留人,那里的要调走,那里的要重新任命等等!而张左耀倒是每次都到场,但真正要参与的,则只是有关军事部分。 毕竟这样的事情怕夜长梦多,况且成州低声投降,蜀军乘势而为,谈自然是水到渠成,很快进入尾声。 “张招抚,一切安排已妥,此刻只需要一个准信,蜀军来多少人换防?何时可到?”县衙偏厅,成州刺史的幕僚很诚恳的问。 张左耀看看李敏东,见他点头,于是照实说到:“兴州已有第二支人马接手,目前就近可以调动一千二百人入成州接防,当然,还需要编入成州守备军。一切看两位府君的安排!” “那就太好了,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这就启程回禀刺史。”幕僚很是高兴的击掌而起。 张左耀再转头,看见李敏东一脸的黑线,还有同谷县令一脸的低笑,立马意思到自己理会错了,难道说少了?张左耀觉得有些荒谬,这种时候不是实力越大越好吗? 怪只怪张左耀太嫩了,实力当然是越大越好,可是那不是说出来的,此刻如同张虔钊丢弃山南道一样,既然安心投诚,谈判桌上人家也承诺给你不差的待遇,那么成州刺史一干人等就巴不得在投诚后与成州地方军撇清干洗,张左耀这么一说,无疑成州刺史不但可以交防,还可以带走自己的精锐,出了问题,还是要接防的人负责,张左耀等于自己给自己拖了一个包袱,还连累了李敏东。 挽救?来不及了,这本来就是建立信任的关键时刻,话一出口岂有你反悔的机会。 “那好,在下这就回禀刺史,在上禄等候两位招抚使了!”说着,幕僚摇身而起,客气一二便离去了。同谷县令则出去送行。 张左耀也想去送一送,却看李敏东没有起身,知道他有话说,于是也就留了下来。果然,对手一走出厅门,李敏东就敲着桌子开了口:“我说张统军,为何如此大方就把这个责拦下了呢?要是有个匪祸反叛什么的,李某如何担待得起?” “是。是!张某之过!”张左耀虽然恼怒李敏东说话的口气,但他错在先,也就不想计较。不过,你不计较人家未必不计较! “好了,此事我会回禀都使,你就掂量着办吧!”李敏东挥挥手如同使唤下人打发张左耀离开。让人憋了一肚子火气。 回到营房喘口气,张左耀开始忙活起来,为了进军成州治所所在的上禄县,一切安排被重新调整。兴州西部两城一关再一次大规模扩军。 首先,原武兴城守备军甲乙丙三双编制营一千二百人,一拆为二,留下的一半计六百人重新扩充成双编制,计一千二百人,由张旭阳在武兴城总领,分守三地,而各营营官由原特旅队副暂领直到昭武军节度府有安排为止。而另一半做单营编制,也就是二百人一营组成兴州军甲乙丙三营。 七月十一,兴州军三营抵达同谷,一起前来的,还有刘九的普宁营。 “张兄,你可真舍得花啊!我看着都心疼!”张左耀的卫所营房里,刘九一脸可惜的对张左耀说到。而他说的,自然是这次扩编的事情,武兴鸣水刚刚安抚,自然是没有钱的,自然只有从张左耀这里出。 张左耀张望一下四周,小声的凑近刘九,贼嘻嘻的问起来:“刘兄,还剩多少?” 刘九哭笑不得的反问:“咋了?现在知道可惜了啊?” “可惜到不会!”张左耀抿抿嘴嘣出一句来,看刘九疑惑,这才解释起来:“此次北上,我倒是有个想法,正好要和你们商议一下。待会人到齐了再说,只是告诉你,一切都要有兵才行。” “哦?”刘九一阵惊讶,不过显然人都是会成长的,记得遂州初次相见时,他还是一个话多得罪人,快言快语之辈,而此刻,惊讶之余他还需要思考。普宁的官场争斗挺磨砺人。 不过此刻。琢磨半天,除了规规矩矩的完成接防,等待下一步命令之外,刘九是在想不出张左耀还能怎么样! 咚!咚! 刘九刚想问,敲门声却传来。 “报告!” “进来!”张左耀抬头回望。 武中这个急脾气第一个冲了进来,楚夜随后,白波、杜尚强则是两人并肩说着什么紧挨着挎过门槛。 “老杜,说什么呢,这么认真!”张左耀不由好奇起来。 “呵呵,旅帅,我俩在讨论胡三此刻在干嘛!”杜尚强呶呶嘴,一脸的不平:“吾等在外面东奔西跑的,那小子,说不定背着咱们会老相好呢!” “屁!我看那小子准躺在旅帅的摇椅上歇着呢!”白波依旧冷着脸,不过话里却透着热乎! “额!!!”张左耀有些无语,剿匪战事一了,看来他们都放松了不少,愣半天,他才摇摇头开口:“好了,说正事。特旅的事情,老杜一个人就成,回去商议一下,提拔几个什长上来。” “是!没问题!”老杜正色。 “武兴军三营我打算分入咱们三伙,特旅、普宁营、南陀营各带一个营走!你们俩觉得可行否?”说着张左耀看向刘九和武中。 “当然,不过先说好,某要挑不怕死的,带成南陀营那样的队伍,不然,不干!”武中一脸的不屑,当然只是对那些守备军,张左耀的安排他半个字都没提意见。 “你安排就好!”刘九看着武中笑了笑。 “好,那就这么办,明日咱们就出发北上!”张左耀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小集体,小是小了点,好办事。 “不对啊!”刘九突然开了口:“你刚才说的计划应该不是这个吧!” 张左耀一拍脑门,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哦!这个啊。武兄,你当初是怎么想到追进成州的?” “我?”武中听到有计划,眼睛一亮,却听见张左耀问起自己不由一愣:“没有想啊,就派探子找哪几窝土匪,他们也发现了南陀营在追,然后死命跑,我就下令死命追,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同谷境内了。等打发了土匪,就发现了同谷县城的探子正打探四周,也不知他们几时发现的我们,不敢撒腿跑,等一探情况,楚兄弟就来了,他们也就降了!” “这样!”张左耀点头,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随后他讲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这次北上兴州军六百,青石军八百,共计一千四百人。李敏东那傻子不是要我担责吗!担着就是,而且,既然玩,我们何不如玩大点! “怎么个**?”武中和楚夜异口同声。而白波刘九则沉默。 “入了上禄县备军之后,咱们要沿汉水源头朝东北接手长道县,而长道北面门户是盐井城,城外盐关扼守秦陇南下之道。要是稳住盐关后,一支蜀军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盐关外的赤谷、寒峡!结果会怎样?”张左耀说完,静静的等着大家反应。 只见楚夜和武中皱起了眉头,看来没听明白。而杜尚强则气定神闲的望着屋顶,他自然有些想法,不过说出来怕要气死张左耀,他的想法是,反正你早晚会告诉我,我何必费神想。 半响,白波和刘九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犹豫,最后,还是白波小声的开口问到:“旅帅,你想出兵恐吓秦州?”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仗剑者,长道关鸿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上禄城,成州州府,汉水在这里打了一个半月弯,东北流来绕过上禄城后再折向东南,过同谷才下兴州。(看到顶点网)而张左耀领军随同招抚使李敏东北上,昨日便屯扎在上禄城外了。 “安排妥当了?”中军营中,张左耀望着白波询问。所问之事,自然是换防的安排。 白波抱拳回话:“回旅帅,调派了五十人与招抚使;另普宁营拆分驻守四门,特旅驻守城中县衙卫所,其他人留守大营,南陀营的武校尉负责统领。旅帅看是否妥当?” 张左耀点点头,没什么不妥的,至于派给李敏东的五十人,一来护卫他的安全,二来接收上禄以后,需要人手四处发布告到周边大小镇子村落;随后,想了想,张左耀又问:“我们的招抚使大人在那里?成州方面准备如何了?依你看,实力如何?整编是否有问题?” “招抚使在府衙同刺史在一起,至于守备军!”白波边摇头边说:“比事先想的要难!上禄守备军中的士兵有些不一样!” “哦?什么意思!”张左耀疑惑起来。 “说不好。总之,略一看,便知道这些守备军和咱们随州一级兴州的都不同,更……厉害!”白波思索半响,这才说起来。 张左耀本来正翻看成州府送来的在籍兵丁名册,听白波这么一说,合上册子皱起了眉头,一向谨慎的白波能用出厉害这两字,他不得不重视。不过思索半响,又觉得没什么问题,招抚军人数充足,按常理,既然这些守备军‘厉害’,那么成州刺史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带走,而不会留给自己的。 “走,去看看再说!”张左耀虽然觉得不会有大问题,但突然出现一支比较厉害的军队,他还是很好奇。 这次驻扎的营地离城并不远,主要是成州多山,山涧盆地很窄,连上禄城都是沿山势建成了长型,自然城前没有多宽的地盘扎营。 不一会,张左耀领着三儿,白波,以及两个卫兵来就来到了城门口。上禄守备确实不一样,这不,十分意外的就是,张左耀被城门兵拦了下来。 “这是军令,在下是蜀军操事官!”白波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拦,立刻掏出自己的文书。 卫兵没有接过来查看,估计已经认熟了脸,不过他们也没有放行,而是对着张左耀嘟嘟嘴问:“他们是?” 张左耀突然有一种被人藐视的感觉,不由冷了脸自己介绍到:“我是招抚副使,招抚军统军!你也要看看敕令吗?” 卫兵自然不敢得罪张左耀,立马就道歉放行,张左耀也就没有追究什么,不过等走进城门很远,他都还颇为玩味回头看向城门守卫,若有所思:如果说多精锐,张左耀到不这么认为,不过,这些汉子身上有一股味道,哪怕他们道歉放行的时候,都显得很从容自若,或者说很随性,张左耀能看出,他们并没有不把张左耀看得多重,定多只是一个不要轻易得罪军官而已。 想着想着,城里已经走出很远,张左耀这才想起抬眼望望周围。高高的高架屋中间,一条碎石路延伸至很远,然后因为地势的狭窄而弯曲,消失在阳光下的拐角;石街上穿行的大多是短袖或半袖粗布衫且神色冷峻的百姓。而当他们看到张左耀这一行人个个披甲佩刀,自是绕得远远的,不过,张左耀也发现,与其他地方百姓第一次见自己不一样的是,这些人非但不是落荒而逃,反而绕开后不时地还偷瞄两眼。 到府衙的路只走了一半,张左耀心里即有好奇,又有担心,好奇的是,即便受陇西人豪爽彪悍的性格影响,在这乱世杀伐中,到底是什么让上禄的百姓还能保持住胆量;而他担忧的则是这样的胆量是否会音响自己的接收计划:“算了,等等再去府衙,我有些饿,吃点东西再去吧!” 看着酒楼高高飘起的面旗,张左耀不光是饿了,他也想思考一下这意料之外的变化,而说完以后他也发现,在此最容易产生混乱的地盘交接时刻,上禄城的大多数店铺却都未歇业…… “小儿,随便上几个菜,一人两碗米饭!”以前看电视,时常有这样的场景出现,那时候张左耀一直以为这是导演省略了什么,现在他早已明白,无论有意还是无心,这样的设计都是合理的,战乱频发,田地荒芜,哪怕是酒楼的食客,大多是有什么吃什么,想讲究也没货给你吃。 当然,吃的可以随便,地方则可以挑一挑,张左耀喜欢安静点吃饭,于是走到了二楼西墙的一个雅座上落坐,外阁有一个屏风与大堂隔开,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石街上熙攘的人群。 “这些守备军很得人心啊?”坐了一会,张左耀对楼下努努嘴说到。 白波也一直看着,听了张左耀的话点点头:“唐王明宗治军很严苛,不过那是对用来打仗的精锐而言,守备军则差很多,只要他们不犯杀人放火的事,也就不太有人管。而上禄这样子,看起来却不是一天两天能成。所以我才觉得守备军不简单。” “我没记错的话,守备军统军叫刘言。”一支军队军队的秉性自然是要看统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是没错,不过……!”白波刚要说点什么,小二的脚步声传来,他又停了下来。 “客官,您的饭菜!慢用”小儿一脸笑意,转身就要退出雅阁。 “等等!”张左耀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自然不是要对菜饭有什么品论,而是准备打探一些消息,随后他摸出一小挂铜版放到了桌子上:“小儿哥,跟你打听个事情~” “呵呵,客观请讲,在下知无不言!”小二见客多了,自然嘴巴又甜又滑溜,不过他想伸手抓钱时,张左耀却不急不慢的伸手盖住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张左耀笑了笑,而小二则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后一步:“成州已经附蜀,此刻正在交接城防,我们公务路才过这里,原本担心怕城里有些乱,现在看大家都过得挺好的,你们刺史大人厉害得紧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似乎一听是谈论官府的事情,小二立马变了脸色,而回话明显是应付。 “叮!!!”又是一串铜钱放在了第一挂旁。 “其实也不算,刺史自然是厉害,不过,咱们上禄可还有一位侠客,本州长道县人,五岁从父学艺,十三岁便已在长道罕有敌手;十七岁那年更是独自仗剑于同谷县波阳村,杀兴州土匪数十余名传四方。而后受上任刺史赏识便从戎,回乡治同谷卫所,数次杀败入州之匪,升任成州防御副使直到现在。也就是我们的上禄守备统军关鸿!”小儿说得眉飞色舞,如同讲述一个心中的神话一般。 张左耀越听越糊涂,侠客?防御副使?而他看向白波的时候,那边直摇头,显然没有任何信息可以提供。 张左耀拿开了盖着铜钱的手,有些讪笑的对白波说起:“侠客?青莲居士有诗云,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我看这位可当不得!且不论他是否真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本事。起码他就没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一点,尽然还做起了官。哪有半点侠客的影子!” 白波也附和着轻笑一声了,不是笑张左耀的话,而是笑那个小二,因为他已经看见小二将手伸去抓铜钱,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明显上了旅帅的当,半响小二开了口:“客观,话不能这样说!关统军年少为侠,而立为官,杀匪为保民,为官亦为保民,那一路不是侠之所为。莫要不知而误了他人。” “噢?杀匪保民我同意,那你倒是说说,他为官如何保民了?”张左耀对小二的话也不反驳,只是再次好奇的询问。 “如果不是关统军,那些个陇南客如何肯屈就于成州之地。没有他们,成州几经匪扰,岂不乱成一锅粥?这不是保一方百姓是什么?”小二看样子有些生气,也不知是为了那几十个铜板可惜,还是为那关统军不平。 张左耀则和白波对望了一眼,明白了上禄守备军为何如此与众不同的缘由,因为他们可能有许多江湖汉子作为首领,思想行为上带着一丝江湖气息。然而这也是个大麻烦,招抚军是要接收并整编这些人,如何做才好,必须要深思了。 “小二,这钱你拿去吧,赏你的!说话算数!”张左耀挥挥手,示意小二离开。然后端起了碗,边吃边对白波说到:“一会去见见吧,希望不会是个迂腐之辈,我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做了就要彻底,要么就不要做,这位关统军就做得不彻底;侠客干了一半名声在外像个官;从军保境这么些年,空有一身本事却没用处,博了侠名,却依旧让东淮山的土匪年年打劫大同!” 此时午饭一过,张左耀进来时客栈二楼没有其他客人,张左耀也未听见有人上楼,说话并没有想着避讳什么,而小二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见得敢乱嚼军爷的舌头,却不想,张左耀话音一落,一个浑厚的声音隔着大堂和屏风传了进来:“谁在里面嚼舌头?关统军之侠气到叫你说得一无是处了!有种出来跳梁子,别像个妇人一般墙根下唠叨!” 第一百一十八章 侠之大,救国济民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酒楼上有人叫嚣,争的不过口舌之利而已,张左耀还未动作,白波和他的副手已经迅速起身冲了出去。(看到顶点网)不一会,哐哐的抽刀声传来,随后是白波的质问。 “到底谁像个妇人唠叨?”白波语气充满嘲讽。他抽刀并没有比划谁,而是将刀锋落在了靠东墙的一张桌子上,桌子旁坐着的是六个大汉。正一脸冷漠的望着白波。 这时,张左耀和三儿也走了出来,直到白波身边,他轻声吩咐:“把刀收起来,咱们又不是绿林,动不动就拔刀!” “哼!”白波冷哼一声不在言语,挥刀入鞘,退到了一旁。他本以为张左耀会说点什么,却见张左耀停了一会,看了几眼,转身就准备离去。有些不甘,但吓也吓了,人家也没接口,张左耀不准闹事,白波也就不说什么,抬脚跟了上去。 “等等!” 说话的是桌旁的人,这下张左耀不爽了,老子让你你还得寸进尺,于是他冷脸回头看着对方:“怎么,不挣口舌,还想动手吗?” “军爷,军爷!都是自家人,别伤和气……!”楼梯口,佝偻的酒楼老板满头大汗的跑了上来,这要是打起来,最冤的就属他。 “打就打,怕个屁!”一个粗胡子扭捏半响还是憋不住站了起来。这倒好,可和了白波的心,他撩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却被张左耀一把拉住了。 “够了,坐下!”桌子正东,背对着张左耀等人坐着的一个,也就是刚才离白波刀口最近的哪个人开了口,随后粗胡男瞪瞪眼,心又不甘的坐了回去。 那人等粗胡男坐下后,这才站起来对张左耀抱拳,张左耀也观察起来:蓝色绸带束发,三十来岁,粗布衫简单而整洁,棱角分明的关公脸,丹凤眼,很是中正,不过鼻头略高,又添了些阴气,只听他说到:“这位军爷,某兄弟失礼,海涵!” “好说!”张左耀还礼。 “不过,军爷刚才的话似乎也有失公允不是?不管怎么说,关统军都没有做对不起百姓之事!这总没错吧!”果然有后话,张左耀如果不答,反倒显得自己无理,真成了墙角的妇人了。 “对啊!”张左耀顺势而答,让对方一愣:“我从没说过他做得不对啊!我只是说,他做得不好,仅此而已!” “此话何解?” 张左耀微微一笑:“仗剑杀贼,有些本事;只是毕竟只有他知道当时的情况!我等从武之人岂可只听信传闻?而后他从戎,如此多的人追随,看来他重信义,然历年关西陇南汉中等地征战,成州士卒多有参与,却为何不见成州兵自成一军,他拿这些勇将干嘛去了?” “这话不对!”高鼻男摇头:“关统军从戎只为保百姓,不是为了征战他人,所以……!” “你要这么讲我也无话可说,任侠之风让人景仰;不过,别忘了,他身上担着的,可是成州防御副使之责,他不光是是个侠客!他不想带人征战,难道那些士兵不上战场?就不会死?好了,一家之言,算不得数!在下还要吃饭!”说着,张左耀转身离开,他看得出,对方肯定也是个游侠身份,毕竟马上他要接收的守备军中有太多的这样的人,而侠客之间互相知晓,甚至熟悉者甚多。所以他才说这么多,不想得罪这些人而已。 其实,侠客这事情一点都不新鲜。由以张左耀之辈最为熟悉的三国大乱时代为例,各国都有无数名将高人曾经或为善称侠客,或为恶称草莽。 其中佼佼者,如吴国甘宁就号游侠,最后因杀人而亡命天涯,在巴郡一带为盗寇,他手下名号响亮的响铃队伍也就是这个时期**来的,成员都称游侠少年。只因出动携带着插着羽毛,装有响铃的弓箭而,这才被代称。即便如此,甘宁一伙就在那干了二十多年的“绿林买卖”,官府也无人能管。 而后的历史里,也都大同小异,哪怕大唐盛世,豪侠之名亦是声名远扬。最熟悉的李白年少时也曾仗剑行侠,后作侠客行以颂豪侠之风骨,传吟千古。而临终之前,六十岁高龄的他亦希望投军伐乱,只因身体不好而未实现。 等等事迹言之不尽,然而这些侠客也有不同之出,如东淮山匪窝许霸等人,占据鸣水以后,若是军纪严明,百姓不恶,来接防者若无法强势拔出,最后许霸又能明势态择投蜀,摇身一变也能成一虎将也未可知,毕竟能白手拉起这么大家业的人又有哪个脑子简单…… 而此刻说起尚未蒙面的关鸿,张左耀从听闻猜测,要么就是不会为官,要么就是志气已经被磨灭了,对守备军的接管并不会造成多大困惑,只是人家名声依旧,你没办法忽视他而已。吃了饭,张左耀最终决定先一步前往关鸿家中拜访,毕竟军队的事情解决了,一切也就好办了。 关家!并排的两间屋子坐北朝南,一个前院一个后院,还有一间厢房,按关鸿的地位看,却是算是一座真正陋室,但按他侠客之名看,又很贴切。 “是你?”张左耀略微惊讶!因为他在关府客厅看到第一个人尽然是哪个高鼻男。第一反自然就知道他便是关鸿。 “张招抚?”高鼻男也张着嘴神情惊讶的问。 “正是!” …… 惊讶过后,张左耀本以为关鸿回继续纠缠哪个侠与官的问题,却不想人家只字不提。直到各自落座,关鸿提及的,也都是如何交接军务,守备军先到城外哪个营房驻扎,需要分成几部等等细节。 这下张左耀到很好奇起来,此刻关鸿看起来已是官风做派十足,而酒楼里的哪个高鼻男又显得霸气不已。这人是怎么结合成这样的!!! “关统领,何时移防,何时开始收编,一切都是招抚和刺史谈,招抚军只管定下计划,咱们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看那些杂事说的差不多,张左耀便打断了关鸿:“在下倒是有个问题有些冒昧想问!” “招抚请说!”关鸿点头。 “关统领是否有意随刺史入蜀?”张左耀说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关鸿。 “没有!”关鸿倒也干脆。 “那关统领是否有意在蜀军军中为官?”张左耀其实很矛盾,如果是关鸿有意,他担心根本管不住他这个大游侠;如果关鸿无意,如何安排关鸿也是个麻烦,他一动,守备军军中侠客必然闻风而动。影响面决不会小。当然,他也觉得会有第三种可能,才会有此一问。 第二问,关鸿凝视张左耀良久,这才反问:“在下以侠自居,又以身为官,张统军不是觉得不合适,反而什么都没做好吗?” 张左耀郑重摇头:“说了那是一家之言,张某一不是成州百姓,二不是成州刺史,一时感慨之言,如何能当真!” “为何当不得真?”关鸿却笑了起来,充满了苦涩:“即便真是无心之谈,张老弟也正好说到实处!我不适合为官,累了!还是交给刺史他们吧!” 这话说到刺史,张左耀一阵沉默,难道有什么官场斗争?不过,想了半天,对成州缺乏认知,也没什么眉目,只好试探性的问起:“关大哥有什么难处?或者说,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忙的没有?” “哈哈!”关鸿半响,大笑出声,搞得大家不明所以,笑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不必试探什么,我和刺史不合,整个成州都知道,若不是军中多侠义之士,多好意于我,那还有什么成州防御使。倒是你,当真出生牛犊不怕虎啊!” 张左耀先是皱眉,别同武兴城钟离一样,再来个统兵将军不想归蜀的事情了,这位能耐可比钟离大太多。他要是闹起来,这成州麻烦可就大了。正想着,听到最后一句,张左耀又疑惑了:“关大哥此话怎讲?” “不是吗?你连成州几家人都不知道,就敢来找我!”关鸿有些哀叹的味道,又接着说到:“劝你还是快些离开吧!招抚使正和刺史大人谈得正欢,你我却聚在一处,总有些不合适的!” 人家在好心提醒,张左耀还是听得出来,不过他不明白,既然成州一个政一个军两大集团不合,又是怎么统一意见投蜀的?必然有一方妥协。关鸿吗? 既然人家自称君子坦荡,张左耀直接问:“归蜀,关大哥为何让步?” “啊?”关鸿一愣,显然张左耀猜对了,但随后关鸿又是一阵沉默。死活不开口。 “为百姓?”张左耀又问。 “呵呵!如果能这么说,关某平生足以!”关鸿无奈,又不甘,随后像是下什么决心一般,挥手屏退了左右,望了望白波等人,张左耀没说话,意识是他可信,但关鸿依旧不开口,张左耀只好对白波点头示意他也退下。 不一会,宽宽的屋子只剩一副字画两个人,几张空座椅,以及两盆不知明的植物盆景, “哎!”张左耀沉默的等待着,好一会,关鸿叹了口气,说起一段语录:“年十二三为无赖贼,逢人则杀;年十四五为难当贼,有所不快无不杀之;十七八为好贼,上阵乃杀人;年二十便为天下大将,用兵以救人死……” “大唐悍将,凌烟阁第八人,李绩将军!”张左耀顿时明白关鸿说这段李绩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向往自己能有这样的成就。所以才做了官。 “老弟也知道!”关鸿眼撇,有些意外,然后有些追忆的说到:“三尺剑博得些许贱名,年少轻狂则自鸣得意,得上任使君潤目从戎拜军,弱冠而统兵更是目中无人,以为自此不为世事所羁,步李将军之后,然,不涉艰险焉能强心智,不通人情安能立朝堂!……可惜,直到而立,关某才懂这些!!!” 张左耀有些想笑,也不知这位大侠到底被现在的刺史大人怎么折磨的,不过可不能真笑出来,这可是人家半生的感悟,回想到正题,他问到:“关大哥后悔了?” “后悔?为何?”关鸿不解。 “后悔当年持剑杀人。后悔当年提刀从戎。后悔这半生为民请命!”说着,张左耀将身挺直,平视关鸿。 “自然无悔!”关鸿想了想才回话,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有些错愕,又有些疑惑的望着张左耀,久久不能言语。 “大哥仗剑是为救百姓,此刻无悔,既是对得起那三尺剑;从戎亦为百姓,此刻无悔,既是对得起使君提携之恩;”张左耀真心的点头赞叹,然后他自己想起了那句狗血的话:“我的家乡有位长者如此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看大哥前半身都是依此为志,且为之不懈;然而此际,大哥贵为一州防御副使,守备统军,即便有难处,顶多也就算不如意而已,但如果就因为不如意而中途折返,失了那份不懈和轻狂,大哥又真能做回侠客?又或是,大哥甘心回家做个田舍翁,望这天下豪杰尽撒豪情?” 一席质问说毕,张左耀有些颓然的望着关鸿,他突然发现,这些话也应该是对自己讲,无奈之下自己是可以做个田舍翁,不过如果自己试着仗剑三尺,不说救得这乱世天下人,起码也要尽一份心,三十载后有人如此问自己,难道告诉他,自己很后悔? 张左耀突然很想笑,他自己把自己说服,他也终于明白当初自己怎么就突然有了关于秦州的那个计划,也明白自己为何此刻他又极力的劝解关鸿坚持。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争兵权,乍起冲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各怀思绪的思索着,陋室里极为静怡,两个男人,如同着了魔一样表情变换不定。(看到顶点网) 半响,还是关鸿打破了沉寂,他开心的大笑不已:“哈哈,好,好一个侠之大者,智者之言啊!侠之在心,牵绊吾等的,不过是那沉淀后的私欲。怕这怕那,反倒忘了本初。既是为民,何惧之有;即是为民,再仗三尺宝剑,痛杀害民之乱世,何人阻之则杀,李绩胜于安,曹操雄于乱,他们,都贵乎一心始之不弃耳!哈哈,说得好!” 张左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过头了,这怎么感觉放出了一只关得太久的藏獒。而正当他楞神,尽然没有注意关鸿起身对他深深一掬,到像是他泰然受之一般。 正尴尬间,关鸿已经开口:“我年长几岁,以老哥自居;而听老弟一席警言,恍然发现自己险些自误。关大欠一份恩情,他日必报!” “屁话!”张左耀尽然笑着脸说脏话,怪让人郁闷的:“如果说关大哥为民谋福是小弟的恩情,岂不天下人都该谢我?大哥为民仗剑,我为民言醒大哥,若执意图恩,大哥岂不笑话小弟的侠情?” “哈哈,好,倒是老哥矫情了,从此此事不再多言;来人!来人,给我准备上好的宴席,某要给张家兄弟接风!老弟,今日高兴,不醉不归!”关鸿举手投足,豪情十足,似乎这才是他最向往的状态。 而张左耀本来还高兴的笑着,一听就,脸一下子有些绿,赶紧打住:“大哥,大哥,刚到上禄,军务繁琐,大哥的饭是一定要吃的,酒就免了;而且,还要先去刺史那里拜访一二……!” “啊!对了!”说到这里,关鸿一牌脑门才正色说到:“忘了告诉你老哥和刺史的事情了!长话短说,陈刺史上任以后,处处设捐,有些过了,我欲阻之,他便千方百计的想要揽权,对立自此始。现在的守备军中,军官多为在下结识的江湖游子,在军中素有威信,力挺某例任统军。若非如此,怕是他们早就得逞了。” 张左耀点头表示明白,刚想问归蜀一事,关鸿已经主动讲起:“而此次归蜀,自然是陈刺史担心地位,东京始乱无暇西顾,有了张虔钊使君的先例,加上老弟的兵突入同谷,他便找到我谈。无论目的如何,都是能让百姓不受战乱,我自无异!” “后来我才想到,蜀军一入上禄,守备军必然让权,我若不交,招来乱局,那老哥在成州百姓面前就是罪人;若是交了,则只能看着这些投我之士转为陈刺史手里揽权的凶器。棋差一招,搞成现在左右不成,老哥这才乱了心了。不过此刻结识老弟,一切都解决了!走,咱们一起去见刺史!” 关鸿或许兴奋的状态并未退去,也不待说完,已经急着性子拉起张左耀朝客厅外走去。而此刻,屋外尽数站着的两拨人,怒目互相撇眼有些不自在,关鸿一见这架势,劈头盖脸的就朝哪个粗胡子骂起:“老三,你瞪个屁!这些都是自家兄弟!” “啊?哦!”粗胡子耸着八字倒撇的眉毛,先是一愣,随后应了一声,最后尽然裂着嘴对着白波笑了,转变之快堪称神奇。白波一阵荒唐的感觉袭来,转头看看张左耀,得到的答案只是一阵汗颜。 来不及解释,张左耀随同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行向州府衙门,果然关鸿的侠气不简单,和张左耀自己入城时不同,此刻百姓见着他们这些带家伙穿皮甲的,只是恭谦的微微让道,显得亲近而又不失敬重之意,更有不少人对关鸿抱拳行礼,而关鸿一边走,也都一边一一回应。 张左耀那边正闹腾不已,成州刺史府里,陈炳义也爽朗的大笑不已,而与他同喝的,还有张左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胖子李敏东。 “使君尽请放心,这点主即便在下做不了,叔父也会很乐意接受这个提议的。一切只需静心等待而已!”李敏东拍着胸脯不知道保证什么,不过确实听得那边陈刺史高兴极了。 “好,李招抚,走,走,醉燕楼上再聊,再聊!” “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两人这就准备起身离去,说说笑笑好不亲热,如果不是一个已经进五十,一个才三十来岁,人家肯定以为这两人就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俩兄弟。 不过当刺史领着李敏东跨出偏厅,却发现家丁早已焦急的等到在远处。 “什么事?”陈刺史问到。 下人回报急忙上前回报:“使君,关守备以及招抚副使在前堂等候多时矣!” 陈炳义略一惊讶,随后和李敏东对望一眼,嘴角勾勒出一丝弧线,随后折返朝前院走去。而李敏东则跟了上去。 刺史府大堂。一改后院的笑意,李敏东一脸的沉默,而陈刺史则满脸阴郁。 “张统军,与关守备有旧交?” 张左耀此刻也有些不爽,他到刺史府后,本以为这个陈刺史摆摆架子就会出现,却不想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如果不是看见关鸿一副老神在在,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而此刻一出现,陈炳义就是一副高高在上质问的表情。 “在下第一次到成州,与关守备并无旧交。”既然人家有心刁难,张左耀不妨瞪大眼看看,他一个降将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果然,陈炳义一听这话,有些冷笑的开口:“那老夫就不明白了,张统军身担交接防务重责;不先与在下商榷正事,却先见副使,是何道理?难不成蜀帝大业,在统军眼力不及交友集会?” 陈炳义话一落地,李敏东又开了口:“张统军想必也是幕之关守备侠义之威名而趋之,英雄相惜,我看,不必深究也可,啊!不必深究!” “哎,既然招抚使如此说,那好,这事就算了!”陈炳义一阵沉吟,接过了口,始终没有给张左耀开口的机会,当然,张左耀原本也没有打算说什么。因为看见两人一唱一和给个不痛不痒的下马威,他到也好奇,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对了,张统军既然来来,我也有个事情正好和你说!”一阵静默,随后李敏东便又开了口:“招抚军此次换防,我看就免了吧,吾观之陈府君对蜀王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上禄守备军由他掌管万无一失;当然,各中情形我自会禀报上去;招抚军一半人马可暂时驻留原地,而张统军率七百招抚军继续北进长道换防!” 禀报上去,报到那里?自然是他叔叔李肇那里,张左耀自己又分兵在外,按照关鸿最先一味妥协的态度,陈炳文有了招抚使的支持,自然是应该能够成功招揽守备军大部,张左耀一来身为副使需要尊重李敏东的决策,二来驻守长道,对上禄也是鞭长莫及。 李敏东和陈炳义想法是不错,不过这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关鸿真的选择退却收山。还有一个就是张左耀会被李肇的名头唬住。 李肇是谁?新任的昭武军节度使,按照历史,他任职它处时,其实一直无大作为,直道调任昭武军一年多立稳脚跟以后,适逢张虔钊投蜀,李肇才因与张业一起出兵接防山南道而立功,随后成功接受秦成文阶四州投诚,更是令他功勋极高,佣兵数万,地盘数州,成为续李仁罕、赵廷隐、张业等人之后的又一蜀中重将。不过现在…… “李招抚,这话不对了,既是投诚,如张(虔钊)使君节度一方也将自家家将兵丁迁出兴元府,刺史为何留任?难道自比张使君更大或是更强?”张左耀还不知道如何答李敏东的话,关鸿一侧连就和他们理论起来。 “这……!”成州过去也属山南道,名义上,张虔钊也是陈炳义的上司,此刻更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李敏东不敢说三道四;况且,此刻据说张虔钊入成都后,皇帝亲自出城迎接,后在宫中设宴款待,宠爱至极,李敏东不敢随便开口得罪人。 而另一边,陈炳义也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一向温和关鸿此刻怎么如此冲人,怪让他不适应。 那边两人还想着,关鸿却没打算停口:“再者,即便要复任,那也是安置好留守将士,朝廷王师宣抚四方以后,此刻既任,与法不合。” 半响,李敏东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不过,想想,他坚持认为叔叔的名字可以压垮一个小小的防御副使,守备军统兵:“我是招抚使!总揽一切置防,你等都是副职,理应听从安排!宽且,如有不妥,自当有昭武军节度府驳斥!……” “哼,李招抚,我是成州防御副使不假,然,刺史大人忙于政事,操持一州大小巨细,军务从来由在下管制,如果招抚执意留任刺史,拒不接防,此刻在下责以尽之,将来若是军中军心不稳,发生不测,到时就不是在下能力所及,望招抚三思!”关鸿的话充满威胁,却句句都掐住要害,责任先推个干净。 一直不说话的陈炳义一听这话,也跳了出来:“放肆,守备军号令严明,归蜀之心似箭,关守备莫要胡言,传扬出去,人家以为我陈某心怀不轨!” 李敏东也有些恼火:“既然关守备一直操持军务,若军中有变,是你治军不严,就不怕怪罪到守备统军头上?” “怕,为什么不怕!”关鸿嘴上说怕,脸上却全是蔑视:“不过,既然无能治军,不治便是,守备军全职,我欲交防,听任王师编制,但招抚不收,在下怕于不怕就无从选择了啊!” “你……”李敏东一脸郁闷。关鸿不肯放手,以他在军中的威望,要闹点事情出来给百姓看,绝不是难事。这绕来绕去,怎么绕都是不接防的错更大; 李敏东转头又想想,关鸿已经开口自己交防,让他交也就是了,他自己找的人,再无借口闹事,不然就有煽动军变之嫌,到时有他受的;而守备军军权留不到陈炳义手里也不要紧,将来昭武军一纸调令也能成,不过多些时日而已。那唯一的不妥之处就是张左耀了,张左耀虽然暂为昭武军节制,但实属地方军,老家又是义宁军,守备军军权一旦同意交接到他手里…… “你看呢?张统军!长道也需尽快接防抵御北面秦州的威胁,你我协同接防成州,若有闪失,昭武军大军开进成州,问罪你我是小,还苦了一州百姓,某在治府走不开,也只能你去长道……!”李敏东尽然把关鸿凉在了一边,乐悠悠的望着一路以来忍气吞声的张左耀。 张左耀一直听着,也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此刻李敏东的话他也听得明白,不过他就是不开口,看看关鸿期待的眼神,里面写满了大义;看看胖嘟嘟的李敏东,满脸威胁;最后是陈刺史,一脸的嘲弄,仿佛在质问:“李敏东代表了李肇节度使,你个小小招抚副使,难道还要违抗一方节度?” 良久,张左耀开了口,即不同意,也不反对,而是质问李敏东:“李招抚!守备军未入编,上禄有失你担得起吗?临阵分兵,不足拒长道,再有闪失,你担得起吗?” 第一百二十章 自然演变,扩冲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思虑再三,决意站到了关鸿的一边,拒绝分兵北上,他是招抚副使,昭命是让统军,而李敏东负责宣抚,张左耀此刻要强硬,谁也拿他没办法!聚会自然不欢而散,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最后,关鸿丢下一句话,让李敏东和陈刺史都郁闷不已:上禄守备军已经做好换防准备,五日内将逐步交接防务,移驻城外,十日内大部编入招抚军。(看到顶点网) “看来在下把这事情想得简单了。”折回刺史府后院,李敏东一脸阴沉的对陈炳义说到:“不过我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小小副使,能掀起多大风浪来。” 陈炳义则没有李敏东乐观:“招抚,关键是时间不足,有关鸿的帮助,即便通禀李都使,等招命下来,守备军已经尽数归入哪个张副使手中,义宁军岂肯放手到手的肥肉?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维护兵权,我这刺史的位置定然不保。那承诺给招抚的条件……” 李敏东不傻,明白陈炳义的意思,半响,他一拍大腿,似乎想到什么:“要不,咱们这样……?” 七月十七一早,长禄县城南门守备军开撤下城头,而等候在外的招抚军普宁营一部二百人,在刘九的率领下接管。随后,特旅二百人入南门进驻州府卫所,其后,其他守备军陆续撤出县城,而招抚军一千人陆续进驻。 七月十八日,按照名录分配,原上禄守备军城防四千七百人抽调出七百准备东行过同谷县,入兴州规制到兴州守备张旭阳的名录下。再抽调一千人入城混编入招抚军,再抽调一千人混编入城外留守大营的四百招抚军军中。 还有两千人,则保留编制,即将随同陈刺史南下成都府,或者等待新的任命。 “怎么样?”张左耀在城卫所见到关鸿,急忙招呼他。 关鸿倒也好不客气的先坐了下去:“老弟放心,守备军我说话还是算数的,调入招抚军没问题,留下那两千人,都是老弱,让陈刺史带走也好说!” “这个我自然是放心的很,我问的是关大哥可曾探到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张左耀耸耸眉毛,说的自然是陈刺史和李敏东两人。 而一听这话,关鸿表情暗了下来,摇摇头:“没有,据手下人禀来,他们除了忙着处理州府事物,安排宣抚各处以外,没有其他举动!” “他奶奶的!”张左耀皱着眉头骂了出口,原本他估计最大可能就是李敏东到李肇那里状告自己,然后李肇借口州府刺史拒绝交权给招抚军为理由调离自己或者撤回招抚军。算上来回的时间,李肇的手令如果已经开出,也差不多该到了。 当然,张左耀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他当日从刺史府出来,就立刻派出快马通报兴州的张忠杰,望他可以派出一直部队东进协防。理由很简单,张左耀身份不够高,他并无可能占据成州,一旦昭武军插手,那不如早点过度到义宁军手中。张左耀自己则可以保住我入手里的军权,而作为条件,他也相信保住关鸿守备的位置更不是难事。 “怎么会没有动静呢?”张左耀十分不解。 关鸿望了望他,说到:“陈炳义琢磨了这么多年,绝不会放弃的,错过这个机会,归蜀以后,他的命那两千老弱是保不了的。关某看,一定是我们不知道,而不是没动静!” 琢磨来,琢磨去,没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张左耀不知道的是,刺史府,陈炳义和李敏东也在琢磨。 “有消息没?”陈炳义一脸的焦急。 他的对面,李敏东摇摇头:“没有!只能再等等!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不能吧!”李炳义一脸的疑惑。 别说,李敏东说得还真准。还真出事了。 李敏东人生地不熟,管不了守备军,又无权制约张左耀这个手里有兵的九品校尉,那他就只能指望叔叔了,于是他火速派人送信到在阶州收编队伍的昭武军节度使李肇。要他无论如何要派一支人马北上。 李肇这个人,有名的很护短,他二话不说,立即征调剑州三百步骑队伍出剑阁北上,重要的不是多少人,而是一个态度,张左耀多少嘴也嚼不动这块石头的。不过李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人马入了成州同谷县后,等待他们不是吓得哆嗦的招抚副使,而是同样三百人的义宁军东进队伍。 “你放屁,老子也是奉命行事,你敢进去,老子就敢打。不信你试试!”同谷县城下,张忠杰亲卫队队正,张左耀称为国字脸的赵大哥,凶神恶煞的望着对面剑拔弩张的昭武军部。 昭武军带队的人是李肇手下的一个裨将,此刻也是火冒三丈:“老子放屁?这成州招抚使本就是昭武军中之人,你们义宁军凭什么参合进来?老子接的令就是北上……” “我对你的军令不感兴趣,你要么打过以后进去,要么就停着等!”赵队正冷笑的打断裨将,对于东进的目的张忠杰是交代得相当清楚的,配合张左耀握稳军权,而据张左耀的传信,他已经接手上禄守备军,也就是说,只要有时间,掌控并不是难事。 “你……!”对于对方的威胁,裨将很无奈,节度使的命令他是不敢违抗,不过同属一军,他更不敢对自己人动手,一旦出现差池,内讧的罪名轻则杀头,重则灭族。 城下就这么立着,双方最快的快马,最好的骑手早已第一时间派出,分向两边疾奔而去。然而裨将和赵队正他们都明白,谁也不敢先动手的,但同谷县城城头之上的同谷县令就没有这么好过了,他心里那个急啊,这要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个什么差池他的留任估计也就完蛋了。 “快点,准备好了没有?啊?”县令焦急的催促自己的手下,他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好两边都招呼,既然没人进城,甚至义宁军一方已经开始搭建营寨了,县令干脆把劳军的酒菜都搬到城外去。 七月十九,兴州北面长举县县府。 “是吗?”比起遂州时白了不少的张忠杰,摸摸自己脸上的细纹刀疤。望着赵队正派回来的快马兵士。 士兵并没有看到张忠杰表情,他只以为是在确认,于是答到:“是,赵队正正拖着他们,不过他担心昭武军回头起码派个将领过去,到时候他就说不上话了。所以……!” “我知道了,下去领赏吧!”张忠杰挥退手下,随后沉思起来! “去找县尉来,我要借他的骑兵一用!”半响张忠杰招来卫兵交代,卫兵小跑出去以后,他才说到:“老爷子从李仁罕被铲除后小心了很多,看来人人都以为他好欺负了。我到要看看,你个新任的节度使,有多大能耐!” 利州州府。 李肇亲赴阶州以后,留守的人是他的二弟加亲信,李平双,而此刻,他面前的立着的也是从同谷县赶回来的人马。 “使君,是否通禀节度使!”利州新任的防御使也听了报告,于是询问身为昭武军节度副使的李平双。 李平双摆摆手:“阶州是大事,有了一功在手,咱们在利州剑州也就站稳了脚,至于成州!还是我去看看吧!” …… 七月二十一。 张左耀和李敏东都已经知道同谷县的情况。大家都保持了静默。当然,这对张左耀是有利的,关鸿虽然已经名义上移交了权利,不过在张左耀的授意下,他依旧对守备军留任军官具有实际指挥权。 而关鸿,也确实做到了推心置腹,虽然张左耀交代了现在守备军的分置,他可以自己决定,只要保证不回出现整什编入即可。但每每做好一册的的安置,他都还是要请张左耀过目。这不,又是一个队解散,成功扩编至南门的普宁营,关鸿再次拉着刘九来张左耀这里交代一番,那些人可以放心,那些人需要留意,那些人需要照顾…… 说完正事,关鸿又变得**大气许多,笑谈一会,这才出了张左耀的营房,他还要继续忙活,抓紧时间编制完毕。下一个扩编的是城外的南陀营,刘九没有跟出去,待关鸿一走,他有些感慨的对张左耀说到:“张兄,这个关守备官当得可够累的!” “呵呵,也正常,自己一人小心的经营着成州守备军,要收拢那些个既有义气又不喜纪律的江湖手下,又要面对为了谋百姓利而虎视兵权的陈刺史,他也难!”正是被他那份难得的正直所吸引,张左耀对关鸿的敬重并不是假的。 “那统军更厉害,他大了好几级,此刻却被你使唤着。”刘九有些调侃的味道,估摸着是这些日子过得太洒脱了。 张左耀真想找什么东西砸过去,可惜看看几案周围却没有合适的,只好说到:“你啊,还有心思玩笑!我这都快急死了!同谷那边虽然打不起来,不过本来一个小小的职务问题,现在却变成了昭武军和义宁军叫劲,我怕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小辈!” “不能吧!”刘九皱起了眉头。 “哎!”张左耀叹了口气,他一直很疑惑,对于义宁军,为什么蜀国后期的历史里会都没有了消息。而现在看来它却如此强大,属于成都府直属几军之一,畏惧者众。而现在义宁军和强势崛起的李肇对上了,张左耀总有些不安。 第一百二十一章 阴不过,鱼死网破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当年孟知祥和董璋反唐的原因很多,不过导火索之一却是是朝廷要他们将原来后唐军入蜀后征收剩余的二百万缗犒军钱上交,同时又为蜀地定了向朝廷每年上交的租赋,孟知祥与董璋因此恼怒,拒绝执行。(看到顶点网)说白了就是钱。 而此刻,昭武军和义宁军之所以要争成州,自然也是为了钱,毕竟有钱可以保命,可以购买军械,可以笼络下属,可以上表忠心……成州地接秦州凤州兴州,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可以控制蜀中通往陇西,汉中以及陕州腹地多处的贸易,从来税赋丰厚。 “这么多?”张左耀拿着关鸿递给的密帐,嘴角有些抽搐。一万七千缗!这是去年守备军截留的各地税赋和地方豪强商客上贡的钱财。 关鸿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给忙昏了头,把这事情给忘记了,明日就是发饷的日子。我这才想起来。” “陈刺史争的也就是这个吧!”张左耀有些嘲弄的叹了口气。 “哼,他想要,也要他拿得动才行!”关鸿有些不屑的回应:“保同谷不受匪患,保各地豪强不会做大而乱地,百姓安逸了,商客通达了,他们才会有钱交赋,才会愿意交赋。陈炳义懂个屁,他上任的第一天就问我,能不能减少守备军兵员,分刮出部分税赋……!” 张左耀摇摇头,拍拍关鸿的肩膀:“好了,关大哥何必往事重提,既然对立已经形成,咱们也没打算妥协,那就拼下去,看谁立得住。不过他们迟迟不出招,咱们确实就有点难过……” 七月二十二。 上禄县城当官们的事情零零碎碎没完没了,不过对于百姓来说事态已经平息很多。守备军换成了招抚军,不过却总能见到一些熟面孔,带来的不仅是心理上的安慰,招抚军良好的纪律也给了他们很大信心。不过昨日,城东一户人家失窃,坊正着急各保长追凶闹出一些动静,一时到成了街知巷闻的事情。 七月二十三。 头痛至极的同谷县令倒霉的再一次迎来两支军队,他忙不迭的想要出城迎接,却不知道先拜访那边的将领好,一边是山南道兵曹知事,小刀疤张忠杰。另一边是昭武军副使李平双。还好,县令很快接到两个一样的命令,不必相迎,管好县府即是。 同一天,上禄县城北一户王姓大户遭遇强盗,家丁惊醒,与之博,却死伤数十人。王家夫人被强暴,投井自缢。事情上报到卫所以及州府衙门,州府刺使亲自下令督办。守备军卫所贴出安抚告示,招抚副使张左耀亲自下令从即日起双倍人手加强各坊巡逻。 不过,百姓依旧议论纷纷,纷纷猜测有内贼作乱。或是有土匪混入城中。 七月二十六。同谷县县城外兴州兵大营。 “什么?消息可靠?谎报军务可是要杀头的!”张忠杰一脸震惊。 他面前,一个风尘仆仆的长举骑兵拜倒在面前气喘吁吁的禀报:“知事,在下岂敢,县令县尉都已经招募百姓出保上城头了!” 张忠杰不是不信,只是有些愤怒了:“妈的,我说他们这些日子怎么拖拖拉拉不说正事,他们还真敢做!” 由不得张忠杰不气,这些日子一直和昭武军的那个阴沉副使李平双谈成州接防的事情,一开始,张忠杰本就是打算拖,只要拖到张左耀握稳上禄,除非昭武军杀人抢地盘,否则他就悍不动义宁军在成州的地位,将来兴元府的大批人手可以抽调以后,在来接手成州即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平双并不介意自己拖延,而当张左耀因为奇怪,而试着去真正接触的时候,他疑惑的发现,李平双比自己更像是想要拖延,每每涉及到关键问题,他就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张忠杰意识到不好时,长举骑兵来了,报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兴州前任刺史,那个在张虔钊投蜀后领亲兵过长举逃入凤翔的冯辉得到凤州河池县兵马支持后,杀了回马枪,已经快要兵临长举城下了。 联系自己带骑兵队出长举,以及李平双的各种反常举动,张忠杰顿时明白他们早就算计好了。不过,即便知道,他也只能吃哑巴亏,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证实冯辉南下和这边的争执有关联。 “赵队正,赵队正!”面对一屋子手下,张忠杰沉默半响,表情却越来越狰狞,最后一拍几案叫喊着站起来:“立刻率兴州守备军部三百人绕过同谷县,直奔上禄,我到要看看他有没有胆量拦我!” “是!”国字脸亲卫队长赵老哥毫无惧色,反而心里有些笑意。 “骑兵营,上马备战!” “是!”长举跟来的骑兵营营官点头领命。他心里有些焦急长举的情况,不过此刻鞭长莫及,他也只得听令行事。毕竟此刻,顺政的守备军,是义宁军扩编出来的,长举更是这个张知事亲自带兵接防的。 不过几百大军,岂是是说动就动?何况张忠杰命令下得突然,兴州兵营房顿时鸡飞狗跳,喧闹不已。 “呵呵!他们要走了!”李平双站在昭武军营房里,阴笑着望着对面,刺痛双眼的阳光把那些个慌乱的情形映衬得格外显眼。 “副都使高明!老窝都要丢了!看他们还怎么闹!怎么争!”先到同谷与赵队正对垒的哪个裨将一脸谄媚的吹捧起来,不过显然拍到马腿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营房前显得突突,若不是卫兵离得远,不然他们一定不介意观赏一下裨将红的向猴**一般的脸颊! “知道错在哪里吗?”李平双还是温婉的语气,不带一丝愤怒,活像个和善的大叔在安抚自己的侄儿:“我并不知道他们老窝的事情,你是怎么知晓的?祸从口出,话是不能乱说的!本来好好镇守新并之兴州,他们却争功调派长举守备骑兵东进,予敌可乘之机,关我们什么事?嗯?” “是,是!末将知错,末将知错!”裨将低着头,浑身鸡皮疙瘩。 “报!!!!”正在这时,一个探子快马飞奔而来。跃下马后,探子跪地禀报:“禀副都使,兴州兵起兵绕过东城,似乎执意要西进上禄。” “妈的,黄口小二,吓唬我是吧!”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后李平双扯着嘴角笑骂,抬腿就朝营外走去,不过他面前的哨兵有些不识趣,尽然还跪在中央,李平双极其不爽,一脚踹了过去:“躲开!告诉儿郎们,拔营跟着他们,不过不要接触!他们去上禄,我们也去!” 随后,昭武军也慌乱了一阵,看得上谷县令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消息让安静了好些天的两帮人如此大动作。他立刻下令,所有守备军士兵出城戒严,以防有人借机闹事。 军令来的突然,士兵也不明所以,列着队伍稀里糊涂的跟着长官就奔跑起来。然而,不知是昭武军军纪太好,还是兴州兵动作太慢,总之一个绕东一个绕西,却偏偏是同时抵达城北的空旷地带,大家继续北上,渐渐逼近道路,当然,昭武军裨将得到的命令只是跟随兴州兵前行,所以他勒马控制前军速度,减缓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然后他希望慢慢的让兴州兵超前。 不过这时,他发现,兴州兵不知为何也渐渐的放缓了速度,依旧保持着平行!突然,嘈杂之中,裨将看见一道细长的黑影从兴州兵队伍后面急奔而出,随后,又是一道,而这一道黑影急速奔向的则是昭武军的队列。 “啊!” 一声撕声的喊叫在兴州兵队伍里传来,仿佛空气都被撕扯的感觉,兴州兵的整个队伍一下被滞带了,许多茫然的眼睛望向了声音的源头,队伍前列的一个士兵处。 “啊!”不过,没等他们看出个所以然来,远处的昭武军队列也是一声惨叫,队伍一阵骚动! “完了!”裨将心理咚的一下沉到了底,握刀的手不停的颤抖,因为它明明看清楚了,射向两处的黑影根本就是锐利的箭矢。半响,在昭武军哐哐的拔刀声中,他才想起嘶声竭力的大喊:“都别动!都不许动!住手!”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说张忠杰派来的这些兴州兵的出身。他们有原兴州守备军长举部,有沮水沿岸各镇守备义勇。还有一些,则是张忠杰借防兴州东侧后召募的新丁……一句话,很复杂。 “是他们射的!”兴州兵队伍前列,一个坐地扶住中箭袍泽的士兵,愁着那尾翼尚在颤动的弓矢大喊。兴州兵纷纷砖头转头望向道路对面的昭武军,却见那头刀枪林立一片,泛着幽幽的寒光,似要吞噬自己的生命。 “妈的,太欺负人了,干他娘的!” “对,杀他个下黑手的狍子!” “杀!” “冲!” 昭武军的士兵人数近五百数,都是常年征战的老兵占多,在裨将的强令下,也显得更有纪律;而兴州兵人数只有三百,尽管嘶牙裂嘴,吼叫声大,却也没有一个人冲上去,直到最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谁都不出声。 空气一下子就这么凝结,空旷的同谷县县城城北官道两旁,只剩下两个痛苦的呻吟,以及浓重的喘息还提醒每个人,要绷紧神经,要握紧钢刀。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似闹剧,实为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踢踏!踢踏!正是剑拔弩张之下,马蹄声传来,所有人都明白,附近能有此威慑的,成建制的骑军,只有长举骑兵。(看到顶点网)昭武军顿时一阵躁动,大家身子不由的望身旁的同伴靠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密集的阵列,才可以抵御骑兵的冲击。而兴州兵一边,既然当兵,特别是新兵或混编队伍,怕死的有,不怕死的自然也有,他们开始咬着下嘴唇,瞪着眼迈步朝前。 有人带头,又有人跟随,队伍像被撕扯的布,不停的拉长,而领头的有袍泽壮胆,更是越发发狠,高高的将刀扬起。 “杀啊!” 冲突不可避免,无论昭武军裨将如何嘶喊,如何鞭笞,战斗经验丰富的昭武军都不敢任由兴州兵同尖刀般插向自己,各队正纷纷下令前队举刀反冲,后队整理战队,一切如同面对生死仇敌。 而此刻,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一个马头从县城拐角飞奔而出,黑马上骑将白凯铮亮,马槊前探,头上明光盔的叶耳随着马背的起伏而煽动。后队的兴州兵纷纷回望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兵曹张忠杰,义宁军兴州的代言人。而他身后鱼贯而出的,是二百整装齐甲的长举骑兵,如滚滚洪流奔腾而来。 鲜血四溅,肢体横飞,惨叫连连。一场诡异的,突如其来的搏杀,在两支同属蜀国的军队之间展开。裨将没有指挥战斗,他只越过两军中间搏杀的队伍,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兴州兵领军赵队正。裨将不明白,他为什么敢动手,要知道,无论事后如何处理指挥策划者,自相残杀的罪名都是需要他们两个领军来背的。 不过,不管张忠杰怎么安排的,也不管赵队正是如何想的,更不管裨将如何理解这事情,他们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件事,在这场博弈中,那些死去的士兵,以及他们身后的家庭,该如何背负这个丧失了一切的后果,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是失败者…… 张忠杰弯着腰,瞪着眼,杀气腾腾,左手所持马槊横拉竖锉,将眼前一切阻碍扫清,完全和那个温文尔雅的年少儒将是两个人。他身后的滚滚洪流则紧紧的跟在身后,直到冲进大路靠昭武军一侧大半,他一马当先的沿路继续冲杀,才开始一边大喊着:“让开,让开!谁敢乱军!” “阿!”又一个昭武军士兵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张忠杰的马头撞飞老远。 “回来!回来!”这时,马上定立的国字脸赵队正策马开始奔跑起来,他身边的几个亲兵也都跟着奔至各处下令,其实也很简单,张忠杰这么一冲,虽然是靠着昭武军一侧,但难免也有兴州兵冲得太靠前,结果他们迅速被骑军毫不留情的踩杀。而此刻领军军官又下令后撤,命令当然很快被执行。 骑军只用片刻,便将刚刚接战的两军击穿,昭武军和兴州兵再次被隔开,不过不同的是,早先只是被路隔开,而此刻,他们却是被一条血路切割,有残肢断臂,有脑浆内脏,空中还回荡着痛苦的呻吟和凄厉的惨叫。 “兴州兵撤出成州!立刻!”张忠杰横槊立马于血道之上先对赵队正下令,随后转头冷笑着看着昭武军裨将:“告诉李平双,义宁军决不善罢甘休,此事也将回禀成都府,一切由陛下圣裁!” …… 没有片刻停留,兴州兵就这么愤恨的离开了,昭武军裨将哭丧着脸也收兵退回,同谷北城门被打开,同样郁闷的同谷县令组织百姓前来收拾战场。一场看似莫名其妙的冲突就这么草草收场。 是的,李平双很能算计,所以李肇动身阶州以后,很放心的把昭武军事务交给了他,然而,李平双也有缺点,那就是他自大,自大到不去了解对手。张忠杰官不大,不过他的背景大,左手牵着义宁军的线,右手他还拉着山南道的人脉;背后,张忠杰还有一个朝堂的平章知事,官居三品的父亲,虽然他从来不曾也不希望求助于他,但是无形中,张左耀的胆子比一般人大。 “好你个小子,敢跟我玩鱼死网破!”昭武军军营,李平双伸手将几案上的茶杯仍处老远,摔了个粉碎。 “都使,下面怎么办?”领军裨将小声的低头询问。 “呸,你个白痴!”裨将一开口,李平双的火气似乎更大了:“妈的,五百对三百,死了八十多弟兄,才干掉对方二十几个,你还有脸回来!你……” 裨将有苦难言,这些伤亡,有八成是被骑军冲杀而致,他能怎么办,难道真火拼到底? “哐!” “啊!”李平双一脚踹翻了几案,抽出刀子狠劈一刀,木屑四溅,又闭目站立良久。似乎才有些恢复过来:“传令吧,撤回利州!” “都使,那李招抚那边……!”又有一个手下询问。 李平双眼一冷:“哪个小王八蛋,屁大的本事没有,大哥再宠他,此刻也顾不上了!去个人告诉他,那边的事情别做过头收不了场,这次他要自己擦**。” 不多时,昭武军拔营。同谷上演的闹剧落下帷幕,不过事情却远远未结束。数匹快马先后从同谷出发,有的奔兴州武兴城,有的奔成州上禄,也有的奔兴元府,甚至还有的直奔京城成都府。 上禄县城。 自二十三城中发生抢劫杀人**的惨案后,张左耀拍桌子砸凳子的教训手下,不过随着陆续又发生了两次类似的事情,他便开始沉默了,果然城中开始传出流言,说招抚军监守自盗时,他确信,这是有人在背地里下黑手。而对手自然不必讲,当是李敏东哪个死胖子。 于是,张左耀一面将人手全部派出去明里加强戒备,暗地里,二豹被派去展开对李敏东和陈炳义的跟踪,调查等等,不过进展并不大。 “回旅帅,还是没动静!”二豹今天又是无功而反。 张左耀揉揉脑袋,有些头痛,据巡逻的士兵回禀,这几天,百姓看招抚军的眼神都不太好,谣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而卫所牙门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上一次行凶,他们特地丢下几把制式横刀,明显就是栽赃,也不知百姓怎么就信了!”看张左耀苦恼,刘九有些愤恨的埋怨。 张左耀还没开口,白波却说起来:“这不是百姓的问题,而是咱们抓不到人,百姓在担心之下,又有人煽风点火,结果便三人成虎了。” “报……!”这时,一个卫兵跑了进来:“禀统军,张知事派人送信来。” 张左耀急忙接过信件,文绉绉的话虽然不能全明白,不过意思却还是能明了的,读了一遍,又一遍,他眉头越皱越深。嘴巴越张越大!半响,看周围人全是焦急,他才想起把信传递下去,想象他又犹豫了,最后他把折起来收进了怀里。开口说到:“凤州有兵企图攻入长举,张知事和昭武军在同谷打了一仗,然后领军回援了。” “真打?”刘九和其他人一样一脸震惊。 “嗯,有死伤,加起来都有百数了!”张左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全沉默了,这事情现在闹得可大了。 半响,还是张左耀开了口:“昭武军也撤走了。这下子就剩我们和陈刺史他们玩了!不过时间无多,成都府的诏令下来之前,如果拿不下李敏东他们,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老弟!我有个想法!”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关鸿说话了,自从交接好防务,他就是个闲职人员,一般情况下,无论调任,复任,都只有等成州招抚工作全部完成以后,他的任命才会下来。但张左耀却等不了,他直接按他的原职给分配工作。所以此刻他也在营房里。 “关大哥请讲!”张左耀抬手示意。 关鸿点点头:“既然时间无多,与其守得死死的,不如,不如直接点去探探他们的老窝!他们行凶做得很像土匪,抢走了所有不少东西,总要有地方放吧,只要找到窝点!!!” “追查赃物,我自然是想过,还和白波他们讨论过,不过……县城这么大,他们都拿的是值钱的小物件,要找太难,即便找到了,也未必能证实是他们所为……!”张左耀摇头,他可没有什么指纹检测的办法去证实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关鸿抬手打断张左耀:“不,我的意思是,既然最终此事已经捅到上面去,且会和同谷的冲突相关联,那我们怎么不能学学张知事的做法呢?” 张忠杰的做法?张左耀有些迷糊,随后沉思起来,半响,他一拍脑门:“关大哥的意思是,把水搅混?” “说明白点,二位别打哑迷!”刘九没听出各所以然来,有些抱怨。 “呵呵!”关鸿笑了起来:“没错,捅他们一下,其一,可以四处搜查刺史家的产业,即便找不到东西,把火也烧到他们身上去,百姓不信我们,也未必信他们;其二:他们放谣言,咱们也放,就说是刺史和招抚做的!” “不,不光这样!”张左耀眯着眼,说得关鸿一愣:“既然学,就学全点,手脚放开点,四门老子看得紧紧的,我倒真想看看,他们把那些东西藏在哪里,还有,他们不是嫌弃分给他们的两千是老弱吗,那好,老子连这两千也要了。” 这下不光刘九了,关鸿有些不解:“老弟的意思是?” 张左耀笑了笑:“老子要兵围刺史府!闭城搜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困刺史,领军北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从来不会信口雌黄,楚夜对于这一点极为肯定,既然说出了口,他肯定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兵围刺史府,这可不是能随便就做的。(看到顶点网)一个弄不好,视同造反无疑。 除了残留着张左耀的浅笑生,营房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哥!是不是太冒险了?”好半天,楚夜第一个开口询问。 “是有一点。不过也没有想象里的那么难。”张左耀偏着头,似乎自己也在思索,侧头望向关鸿:“关大哥,你觉得陈炳义有没有自尽的勇气?” “啊?”关鸿一愣,随后笑了笑:“就他?除非刀子自己砸中他,否则,他如何舍得丢下他那几房小妾,如何舍得丢下他的万贯家财?” “那就好。围起来,好吃好喝贡着,解除招抚军以外的所有武装,反抗者……!”张左耀举起了自己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说到:“格杀,也算为那些百姓伸了冤屈不是?”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尽然是关鸿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起色显得爽朗不已:“哈,反正老子也打算不干了的,陪你玩一把!” 白波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而刘九则一脸的担忧,不过显然,不出声,说明他也不反对。 第二日,对于上禄百姓来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不过对于住在刺史府的李敏东和陈炳义来说,却注定了是十分糟糕的一天。 “阿郎,阿郎,出大事了!”老管家一大早就战战兢兢的跑到陈炳义的房门前叫嚷。全然不顾刺史正和小妾酣战。 “你……你吵什么……吵!”卧室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 “阿郎,快去看看吧,外面全是兵。都亮着刀子呢!说是追凶!”管家老几十岁了,话里都带着哭腔。 “呱唧!” 上好的硬木门被推开,陈炳义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满脸不爽的询问:“你说什么?谁他娘的这么大胆子?那个人带队的?” “是卫所的兵!连家丁都不让进出!” 一边听着管家的回报,陈炳义一边朝屋子正门奔去。不过,还没等他走出辕门,就听见一个冲天的怒吼声,不是别人,正是和他称兄道弟的李敏东。 只听李敏东骂到:“去你妈的,把张左耀那小王巴给我叫来,老子是招抚使,他敢扣押我。我跟他没完!” 而当他走出大门,看到的则先是躺了一地的家丁护院。个个哀嚎不已,显然已经和人动过手了,而刺史府周围,满满的站立的一个队的士兵,个个横刀出鞘,紧紧的盯着刺史府。左右再看看,一溜的长枪兵一步一人,严严实实的沿着院墙把府邸为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陈炳义转回头,看着门前的一个统兵,这人他认识,常常跟在哪个该死的招抚副使身旁,职位却不过是个队正,名字好像叫白波还是什么。 “回刺史!”确实是白波,谨慎的他,今天负责最难搞得刺史府:“最近城里贼人横行,统军无奈只得出此下策,在下也只是奉命前来保护使君安全!” “有你们这么保护的吗?啊?”陈刺史眯起来眼。 “放屁!老子是招抚使,你们都得听我的!”李敏东似乎急坏了,刚才他料想这些大头兵不敢动手,领着亲兵就往外冲,对方虽然未出刀,不过却真动了手,混乱之下,李敏东挨了好些拳脚,也是,深院大宅里长大的他,何事受过这份待遇。 “招抚大人的职责是宣抚百姓,统军说了,打仗抓贼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白波脸不红筋不跳的说到。 “你们就不怕上头怪罪?”陈炳义语气也有些焦急,他已经觉察出,张左耀绝不是想吓唬吓唬谁! 白波摇摇头:“这是统军的事情,招抚军只听令而已。还请使君好好在家中休息,州府事务也会一并转到刺史府上。虽然麻烦一点!” 说着,白波摇摇晃晃的就走了,他确实觉得麻烦,干嘛还说这些,一顿乱棍轰进去,不就完了,还来说这么多干嘛。 其实不光刺史府,整个上禄县城都已经戒严,四门吊索高高拉起,所有卫所士兵要么站上了城墙,要么拿起兵器沿街巡逻。而更多的士兵,则是以两个什为一个单位,从城南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不时有骑马的士兵奔驰于街头巷里,宣告张左耀的安抚令:“今日全城搜捕,为抓近日祸害乡里,杀人劫货的匪徒,百姓少安毋躁;若有士兵借机扰民,可通报骑兵,或到卫所禀之,招抚军将严惩。若有贼人踪迹,亦可禀之,若属实,赏钱百贯。搜捕将持续三天,如无必要,百姓勿要出门……!” 城南守备军大营,偏左的一座营房里。 “信得过我吗?”关鸿一脸笑意的面对着分配给刺史的两千守备军一干将领:“当初把你们留给刺史,那是无奈之举;现在,有机会大家再吃一碗饭,就看尔等是否信得过你们老统军了。” “干,关守备从未亏待过吾等!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立马有人跳出声援,这便是张左耀让关鸿前来控制守备军的原因。 “统军,不会有麻烦吧?”当然,也有胆小的,不然他们不会在第一次分配时就被挑出来。 关鸿笑了笑:“放心,大家一不会动刺史府一草一木,二不会杀人越货充当土匪,你们还是我关鸿手下的兵。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你们跟我,现在,还有招抚副使同大家一起!” …… 以力破巧,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并不是想不到,陈炳义和李敏东根本没敢想,张左耀真的敢出手而已。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太看重自己的身份。而对于张左耀,他更理解这个时代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困住刺史和招抚使以后,他要做的,就是增加自己手里的筹码,收编守备军自然是其中之一,更有一点,则是他要继续北上了。 此际,扩编以后的招抚军,刘九普宁营部在籍人员已经有一千六百人,而武中的南陀营部也有兵士一千四百人,特旅编制张左耀舍不得打散,不过挂名的,也挑出了精壮四百人加入,计六百数。再加上关鸿招揽住那两千弱旅。张左耀实际掌控的部队数,其实已经很庞大,当然,此刻还不是战时…… 沿上禄县西侧的汉水蜿蜒北进步远,官道便顺着山势折向东北方向,折过一个半圆也就到了成州的另一个县,长道。 七月二十八,全城搜捕有了结果,果不其然,县城里一共三处查获贼赃,张左耀自然寻得出事的百姓家,尽量交还。更有一处,有人持刀抵抗,企图冲出宅院,结果毫无疑问的被招抚军劫杀。而后又搜出大量钱帛,张左耀下令一分不可取,备案收入府库,疑犯收入大牢,由招抚军派专人看管。这些也许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不过随后,百姓们正以为招抚副使会大动干戈时,却发现第二天,除了刘九率军继续守上禄,并控制住刺史等待张忠杰的消息外,招抚军关鸿部两千置前,南陀营部一千四百人在后,特旅六百精锐在中,招抚军共计四千人在张左耀德带领下,开进了长道县,直奔县府而去。 长道,是关鸿的老家,也因为关鸿的原因,关家在长道的势力可谓一飞冲天,他的一个叔父任长道县尉,掌管卫所,他的表弟,任长道县盐井军镇统军。而长道县令,则是关鸿的岳父大人。而张左耀得知这一切,只能一抹额头的汗水,暗自赞叹:他奶奶的,什么长道县,根本就是关家后院。 “老弟!真这么干?”县城府衙,关鸿下巴掉了一地的望着张左耀,刚刚报备了长道的军制情况,张左耀就开口提出一个计划,让关鸿参考,那就是当初和刘九他们计划计划好的——出兵唬秦州。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帝王家事,尽如此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老百姓都有一种习惯,那就是喜欢用惯性思维去思考一件事情,作为二十一世纪大时代中的一员,张左耀也是如此。(看到顶点网)领袖气质?那是传说中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怪让人费解的。 兴州,张左耀领八百兵青石军就接手了;成州,南陀营二百兵追入而降;而秦州,他记忆里和成、文、阶三州是差不多一个时候归蜀的,所以张左耀觉得,试探一番并无不可,说不定又是功劳一件,当然,不只是自己,所有跟着自己混的弟兄,今年或许也就能过个好年了。吓唬吓唬秦州雄武军的计划,也就是这么来的。 “关大哥,一切就拜托了!”长道县城东门下,张左耀抱拳与关鸿道别。既然长道是关鸿家后院,接防换岗,混编部队,根本就是水到渠成,更让张左耀高兴的是,长道的守备军,身体素质,配备训练等等都比之上禄士兵更好。 关鸿勒了勒马缰,十分担心的说:“统军,大军两日后便抵达盐井城;青石军过了盐井后,若是事情不顺,请自重。二郎是个死心眼,还望统军多照顾!” 张左耀则笑了笑:“呵呵,放心,我就是去看看,不会硬撑的。” 说着,张左耀拉马转身,**楚夜白波等将领的马队之中。而他们身侧,是按旧部列队的特旅二百多老兵,特旅前面,是挂名特旅的新编部四百人,张左耀取名特甲特乙两营,这两营本来由上禄县守备军挑出的精锐组成,到长道以后,张左耀又将他们打散,混编入长道守备军,再次挑选合适的人加入。 “统军,我怎么觉得每次我都有点像拖后腿的?”武中南陀营部的队伍早就安排妥当,此刻和张左耀走在一路,而他原本的一千四百人混编以后,变成了一千八百人,其中八百留守,一千随张左耀北上,张左耀原本打算将武中留镇长道的,但他死活不同意。想想他是个急脾气,也就没有勉强,但坚持让他垫后。 “你啊!”张左耀对他的抱怨早习以为常,摇摇头笑了笑,而说到后军,他想起了前军,于是转头对楚夜说到:“啊夜,你还是去前军盯着,虽然最后这队人马未必会归我们节制,但这也是个机会,本来该让白波去统军的,但他在我身边走不开,所以你要多盯着点,有难处早些过来询问,免得纰漏大了处理不了!” “大哥,我明白!”楚夜挠挠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白波。 “我说了,白某没在意!跟着旅帅,有的是机会!”白波叹了口气。 张左耀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冷脸的白波会这般无奈过。其实不怪白波,主要是楚夜太难缠,这次北上的队伍,有新编的长道守备军八百人,统军副将都是原长道守备军各职军官,而名义上是需要一员蜀将统领的, 自从张左耀当众宣布本该由白波担任更合适,但因需要他留在自己身边,所以由招抚军特旅亲卫队队正楚夜担然这一军统军以后,楚夜就没完没了的找白波赔礼,没完没了的表示不原因此伤了大家的感情。 “好了,啊夜,去吧!”每次,总是张左耀发话,楚夜才三步两回头的离开。 张左耀看着楚夜背影一会,这才把头转向白波,他是知道白波绝对不会为此而恼火:“是不是觉得挺累的,我这个统军一问三不知,大小事务都要你操心!” “前军一千,后军一千,中军精锐六百;过了盐官道抵达盐井城后,还有关家二郎的盐井城守备三千;身后长道县城,还有关守备的即可就要启程的换防新军一千五百……!”白波难得的裂开了嘴,笑了笑,他没回答张左耀的题,而是像个孩童般掰着手指数数,最后,他叫着张左耀真正职务反问到:“旅帅,我是特旅甲队队正,却管这么多事,你看还像队正吗?” “呵呵,不像,早不像了!”张左耀也乐得很开心。 “哎!”白波舒了口气,有夹夹马,提快些步子,这才接着说到:“旅帅还记得当初咱们赴任南浦时给大家说的话吗?” “哦?你还记得?”张左耀侧着头问 “自然!”白波点头。 “好!哈哈哈!”张左耀昂头大笑,引得身边路过的特旅士兵纷纷侧头,他们从未见旅帅如此张扬,不禁有些疑惑。而张左耀自己也没发觉,比起从前,这笑声里,多了一丝不羁,多一丝自傲,这也许是个危险的信号,不过有时,这也是一个新起点的开端,笑声过后,张左耀催马赶上已经超前些许的白波,拍拍他的肩膀:“张某一定尽力不负兄弟们的期望! 炎炎的七月将尽,成都府的皇宫太和殿上,气氛也如同天气一般潮热。 今天早晨孟知祥按例早朝,本来都是琐事,但中途,兵部却接到刚刚抵达的军报,得知昭武军与义宁军所部同谷县外冲突的消息,兵部侍郎也不敢耽搁,便直接上报了。一时间朝堂上寂静无声,谁都不敢随意开腔,因为,大臣们都看到了皇帝脸上的阴郁。 “谁来的军报?”虽然已流花甲,但孟知祥的声音依旧响如洪钟,尤其是在这大殿之上,而此刻他微微眯着眼,抬头望着斜上。 “回陛下!山南道兵曹张忠杰有一份。昭武节度副使李平双有一份!”兵部侍郎跪在地上,也有些战战兢兢,自从登基称帝,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主上这副表情了,虽然不知道陛下看的是什么,但大家都记得清楚,这表情代表着杀罚。 而此刻,大臣前列有一老臣排步而出,先是一掬然后开口到:“启禀陛下!今天早晨枢密院也收到原成州同谷县县令的一份奏折,未来得及检读,因此还未呈报陛下御览。” “都拿上来!”孟知祥轻声言语。 兵部侍郎立刻将军报呈上,有宦官接过递给孟知祥,而奏折则需要枢密院的大臣去取来。 看完了军报,奏折已经到了面前,孟知祥又接着看了起来。 合上同谷县令的奏折,孟知祥略微思虑了一下开口说到:“德彰,公铎,昭裔,虔钊,你等三人也看看吧!” 被点名的,一个是孟知祥第一辅臣赵季良,字德彰,位司空,领群臣立朝堂;第二个张公铎则是蜀中悍将,从孟知祥入蜀扩军就是身边的战将,因死战董璋的突袭并成功击溃董璋亲军,而升捧圣控鹤都指挥使,蜀立国而新起之势力第一号人物;还有一个是御史中丞毋昭裔; 最后一个,则是投诚过来的张虔钊,现在他任然是被任命山南西道节度使,不过只能是遥领而已。而随他南下的五千精锐也已经编入禁军,如果不是外出征战,他也无权去统领的。 四人不敢耽误,纷纷出班立于群臣之前传阅三分奏报,有时候这是个荣耀,而有时候,这却是种煎熬。 “公铎!有何想法?”孟知祥冷冷的问,却不知为何,对他的爱将不是很友善。 张公铎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陛下恕罪,末将举荐不实,不敢推卸责任,不过此刻李肇正在阶州受降,数日前他便呈报过,文州刺史成延龟已派人联络他。可能也是因此而无暇顾及成州事物,此次主事者乃其胞弟昭武军副使李平双。自然,李肇至少也有用人不当之责。” “德彰,你的说辞呢?”孟知祥对张公铎的话没有评价,不过一个说辞足以让战战兢兢了。 而被问及的赵季良,却显得脸不红心不跳,老神在在,比张公铎平和许多:“陛下,忠杰是臣下外甥不假,臣下看着他长大;当年他离家埋名从军,蒙陛下荫泽这才有了现在的成就,而且,义宁军都使贺老将军与老臣虽常常意见相左,但老将军的忠勇是大家公认的,忠杰在他账下成材,绝不会有二心,不然贺老将军第一个不容。所以,论公于私,老臣都敢担保忠杰的人品,至于这次的冲突,谁对谁错,千里之隔,老臣不敢妄下判断。” 张公铎大责逃避,小责大包大揽,看似狡猾却实属愚笨,孟知祥岂能看不出他什么也不知道?而另赵季良则以进为退,保举品质看似包庇,显得只重亲情,后又举出主事者于己并非一党,撇清干系,不愧老奸巨猾之辈。 孟知祥左右看看,没有再问下去。半响他闭上了眼,只见赵季良与张公铎都松了口气。 沉默之后,孟知祥望向了自己的御史中丞毋昭裔:“昭裔,这事情你亲自去看看吧!诸事初毕,蜀中正兴之时却发生相煎之恨,从三方表奏看,此事始发突然,却有上令不明之嫌,你去查探以后,禀之即可;若是有人因一己之私而害我蜀中兵士自相残杀,那就是朕的外甥,也绝不可姑息!” “是,臣领命!” 朝堂的争执看似平和,却不知多少人捏着把汗,更有不少人,已经把张忠杰或是李平双的双亲问候了几多便。当然都只是在心里,因为那边都不是好惹的。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切的由头,不过是张左耀和关鸿义气相投,互相拉了一把而已。 御史中丞府,毋昭裔坐在偏厅饮着茶,但家人可忙坏了,陛下的命令既然已经下达,他就要即刻启程去处理山南道的事情。当然,钦差出行,又岂是一个包裹那么简单。而一干下属交待工作的有,辞别送行的有,络绎不绝。 也有心腹之人前来聆听训示,当然,心腹里也有比较傻帽的:“中丞,两家闹事,派个人去安抚一下便是,怎么这次陛下如此慎重,甚至派您这样的重臣前往?” 毋昭裔身材有些枯瘦,面上的胡须已经斑白,一伸手指了指说话的家伙:“你啊,就是不开窍。这次的事情看起来小,但你也不看看出事的两方是谁!” “啊?”那属下似乎还是不明。 毋昭裔摇摇头,表示无奈,这才说到:“张公铎举荐了李肇任昭武军节度,而他们和义宁军贺老将军一样与大王子南王殿下走得很近,却又不是一伙。偏偏出事的人又是与遥领东川节度使的二王子同一立场的赵季良司空的外甥。陛下是在担心啊!” “担心什么?”那属下还在问,如果张左耀在一定想揍他。 “滚!回去自己想!”毋昭裔有些微怒,有些话怎么能说出来。骂走了属下,他才自不停的磕着自己的茶杯盖子,口里喃喃自语:“担心什么?自然是怕这事情是二王子下的手,要拆南王的台。有些事情陛下可以做,王子,哪怕你可能是太子也不行……” 毋昭裔说的南王,既是孟知祥的大儿子,孟仁君;二王子则是后来的第二任蜀王孟昶,此刻仍名孟仁赞。张左耀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不经意的在党争与帝争的旋涡边缘绕了一圈……他此刻,正对着盐井城外的数百里秦州之地继续盘算自己的恐吓计划。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秦川之地,起兵澜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盐井城很小,不过作为长道乃至成州通往北面的唯一要隘,却是具备了中国城池最基本的要素,即完善的城墙以及护城河(少河则挖壕沟集雨)。(看到顶点网)而离城往东北数里地,肉眼可见的绵延山脉间一道比兴城关还小的城关矗立在那里,而城关与城之间,则是荒芜的起伏丘陵,丘陵中间一条笔直的大道把两地相连,别说,这么直的道路,在蜀地算是极为罕见的了。 “那边是什么地方?”盐井城头,张左耀指着盐井道尽头东北面问。 他身后,立着白波,楚夜,和一个陌生的面孔,便是关鸿的表弟关志。据关鸿讲,虽然是表亲,不过表弟父母死于战乱,两人吃一碗饭长大,感情极深。 关志比起大哥,脸型更秀气些。但个子高实,皮肤黝黑,显得更务实,此刻一听到张左耀的问话,他便应到:“城关以北便是秦州境,眼睛看到的便是北嶓冢山,汗水的尽头就在那山里。越关以后的另一个山道口,则是秦州上邽县与秦岭县的交界处。往西是上邽,往东则是秦岭县,县府都在渭水边上,而如果直接跨过渭水,则是秦州的又一重镇清水县治。” “清水?”张左耀轻声询问。 关志以为张左耀也知道清水的事情,有些感触:“是啊,清水,中原内乱,民不聊生,吐蕃数次入侵秦川之地,清水原本在秦州西北,现在都迁到了渭水河畔。若再这么乱下去……!” 张左耀一听知道自己想错了地方,有些尴尬,他试探的询问:“清水的百姓一定很想家!” “能不想吗!”关志伸手按在了灰蓬蓬的箭垛上:“盐井守军中就有不少人是去年吐蕃羌唐部复据清水时南逃而来的。” “哦?是吗!”张左耀有些惊讶,按理,一旦秦州兵马南下,这样的人危险性是相当高的。 关志很快读懂张左耀的眼神,笑了笑解释到:“都是一家老小的过来安家落户了,所以……” “雄武军节度使石张延郎吧?” “招抚使认识?” “哈!我哪认识他啊!” …… 八月旭阳初升,秦川之地比起蜀中要凉爽一些,也少了些雾气。不过雾虽散,迷途却仍然未被拨开。为了安全,张左耀还是在盐井城多呆了一天。直道得到关鸿所部已经接近盐井的消息,他才下令开拔。 越着层层山涧密林,大军不时惊得山道旁的野兽乱窜。而出了盐井关就算是敌战区,最得力的探子二豹此刻已经升做队正,而他的手下都是几次选拔而出,有刺探经验的人,此刻已经全部派了出去,不时的有消息禀报回来。 原本的前军楚夜新兵一部此刻已经并入特旅中军。而关志所部两千人马未混编,直接整建制出征,命为前军 “招抚,前面十里便是山道出口”关志作为盐井统军,自然对这些情况知道不少。山道口因山势狭小并无城关,不过向东再一里多地就有一个军镇,历来驻有直属雄武军一部约两千人。这些情况出发前自然是已经了解清楚了的。 张左耀点点头,二豹自然也是已经传回来消息了,:“雄武军布有哨岗,探马已经解决。所以才叫你来。你看是不是按计划打?” “呵呵,这个自然是听招抚的!”关志并不习惯张左耀万事都询问的作战会议。 而说到计划,其实也不算什么计划。要试探秦州,必然要有一个根据地,张左耀自然是想好了,连接秦州腹地的南大门天水关自然是最佳的,不过那里驻有五千雄武军,一个不好,自己这点人马,跑都跑不了,没有把握他是不敢轻易涉险的。而要想办法敲开天水关,无疑这个叫小川镇的军镇做为前哨是绝对合适的。过了军镇,就是小小天水县。 “某看可行。二豹的消息,这些岗子一点警觉都没有,小川守军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和关志不同,特旅的老人早已习惯了张左耀的方式,楚夜第一个主动发言。 张左耀虽然点头,不过却还是提醒到:“啊夜,莫要轻敌。人家怎么说都是拒城而守,虽然这里比南浦还小,但也利在无民困扰,四面四野开阔大军一出山道口人家就能看见。!” 这时白波也开了口:“轻装出谷特旅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其他人……!” “南陀营也没问题。”武中打断了白波,还瞪了一眼。 “好了,不是争的时候!”张左耀明白有的东西要适可而止,不然成矛盾客就麻烦了:“既然大家无意见,那就按原计划——夜袭!” 很快军令被传达下去,当然夜袭只能是高级将领之间知道,军令是山道口三里出靠路歇息。禁声,禁火,而夜饭只能吃干粮。 利州治府棉谷,昭武军大营。 自从同谷县领军回撤,李平双苦闷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朝廷的消息的诏令:昭武军停止一切针对兴州,成州的接防活动,等待御史台中丞督办调查以后再另行安排…… 当然,稍稍贿赂一下宣昭的令兵,李平双便也知晓了义宁军同样接到和自己一样的诏令,而按估算,毋昭裔因该这两天就要过棉谷了。 “到了?”李平双正慢悠悠的左右夺着步子,见按令一个时辰一报的属下还没到时间就进了营房,他便立即开口询问。 小吏脸上有些苦涩,从昨天开始,他就在酷热的城头等待哨兵的传报,不过中丞的车马却始终满慢悠悠的一路晃过来,一点不着急的样子。直道刚才,他才得到确切的消息,这才赶了过来:“副使,毋中丞早过去了。后边只有车架!” “啊?”李平双有些郁闷,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想他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中丞留了话,车架进了城,便通报副使,事发同谷,就到同谷解决。” 小吏如实回禀,随后李平双陷入了沉思,他不开口,小吏却有些自讨没趣:“副使,会不会有危险?” “你个狗嘴胡说什么?什么危险,中丞只是来调查,我堂堂副使,他难道还杀我啊?李平双正郁闷,一听这话便开口大骂随后想起惹祸的那个裨将:“都是他娘的那个废物周裨将!哎!!!” 说着李平双快步出了营房,他自然是要立刻赶路,不然让张忠杰先到,对自己不利可不好。而禀报的小吏直道他走远了这才嘟囔起来:“堂堂裨将,都被你打发到边镇守门去了。还想怎么样?” 他们谁也没想到,远在利州边上的嘉川城站岗的周裨将却是一脸舒坦的嘀咕:“他奶奶的,这里可比州府好多了,不必提心吊胆的……” 虽然没有月光,不过夜莺如歌般的啼鸣,还是昭示着夜的来临。秦川大地,有的地方寂静得如同鬼魅都已经休憩了,而有的地方注定了会是一个喧嚣而又漫长的夜晚。比如天水县西南的小川镇。 镇南起伏的丘陵小道上,黑漆漆的夜色里,悉悉唆唆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哎哟!你他妈的小心点,又踩我!”突然,一声低低的吼声传来,引起一阵轻笑。 “笑个屁,老五,别以为看不见,我就听不出是你,离城还远,近了再听到你的声音,老子下月的俸禄给你扣了,跑步训练加倍!哎哟!”队伍前面的队正是张左耀一个老兵了,不过他刚顾着教训人,自己却踩歪了脚差点跌倒。 不过夜太黑,也没人看见,只有队正身后一直拽着他肩膀前行的士兵感觉出什么来:“秦队,没事吧?” “没事!”秦队应声。 “也不知旅帅怎么想的,一点月色也没有,这还怎么打!”走得又辛苦,速度又慢,有人嘀咕起来。 “闭嘴!”秦队回头一骂,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缩缩脖子看看四周漆黑,和远处小川镇城头的火把,这才低声教训起来:“旅帅怎么想轮得到你来猜?现在你们要记好的,就是训练时怎么教的!老五,你不是一直羡慕其他老兵吗;等你打过了这一仗,也是特旅的战兵,也可以拿双饷了,不过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尤其是你的大嘴巴子惹祸的话,就什么都别指望了,过后把你编到守备军去!” “呵呵,别啊,秦队!我收声还不成吗!” “你还说!”秦队瞪了一眼,却是没人看得到。 不过说起特旅的待遇,秦队还深深的记得密林口一战后,在梁河西岸的军营栅栏旁张左耀对他的许诺。回南浦要建一个家,娶上一房媳妇,弄上两亩地, 那时候,他还是特旅甲队的一个什长。他还傻傻的问,真的吗?当然是真的,一到南浦,房子,地,他就都有了,如果真的如旅帅所言过两年,自己能找到一房媳妇,过些年,再生几个大胖小子,一切也就全实现了。当然,这也成了他升任队正以后,教育手下士兵最好的教材。 “啪!啪啪!”秦队正想着,突然,前方传来敲击声。 “啪啪!啪!”秦队赶紧回应。随后他听到前方的小丘草丛一阵翻腾。 “哨子甲队,那一部?” “特旅刀兵甲队抵达!身后是特旅枪兵甲队和弓甲队。”秦队无需验证对方身份,他知道,这是特旅入夜便爬过来定位的旅帅亲卫队,一切都是演练过的,只要问法对,他就回答! “以此丘为点,正北五十步,刀兵对接特甲刀军营面城列队!枪兵立于特甲营后,弓兵列于你刀兵甲队身后!全体待命!” “是!”悉悉唆唆的声音又传来。 秦队其实早就在军官会议的沙盘上见过自己的位置。前后左右早以了然,不过此刻不是言语的时候,他只拍拍肩上的手,示意自己要走了。然后利用城墙判断方向,领军折向正北。下一个啪啪声应该不超过二十步。 当然,秦队知道攻击时间在后半夜,只要不出声,且运气好,或许他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去寻找正确的位置,不必担心在这起伏的丘陵上迷路。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都不打,何以成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一支军队,无论多庞大,如果有明确的作战目标,有明确的进攻路线,有精密的时间管制,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指挥的。(看到顶点网)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比如张左耀,现在就头痛无比。 “怎么搞的,他到底到哪里了?”张左耀对着三儿几乎用咆哮的问。 “不知道!”三儿有些憋屈。 “这个楚夜,真是!!!”揉揉门心,张左耀显得很不安,他有些暗自悔恨自己的想当然。其实不光楚夜,出了山道口,消失在夜色中之后便失去了联系的部队还有许多小部。特别是一些以队旅为单位的新编部。 犹豫再三,张左耀总算定下决心,却不是要攻击:“算了,不能拿士兵的生命冒险,传令所有军队亮起火把!” “统军!”一支默不作声的关志皱着眉头:“要不让长道军先上,都来到这里了!就这么撤……” 张左耀明白关志的意思,他却不在乎什么面子:“不,太冒险,突袭的话。特甲特乙两营迅速吸引城墙兵。特旅二百人我坚信可以洞开那细小的城门,然后是陌刀队突进……可是现在这么多人不到位,战力大减不说,如此一乱,那些新组编的部队将失去引导,伤亡和溃散必定损失会很大,咱们即便拿下小川,有什么意义?” 小川镇城头。 “那是有人把?”一个守卫指着漆黑的夜色询问。 “有个屁,这深更半夜的!啊!!!哎,这鬼日子过得!”一同巡逻的矮个同伴看也不看,打着哈欠抱怨。 守卫想想可能觉得也是这理,刚想不管,却在闪动的黑影出看到了变化。一丝火光,对,是火光:“火……火!!” “火?这不亮着嘛?”同伴听见他语气不对,急忙抬头看看自己的火把,却没发现异常,于是他看向高个,却发现他张大了嘴,手指向城外。于是他顺着也望了过去。 “哐啷!”火把掉在了地上,火星四溅。矮个却头也不会的奔跑起来:“有敌来犯……有敌来犯……!” “快,上城!” “你他娘的跑个屁!” “那边有人!” “那边也有!” 其实不用矮个守卫嘶喊,所有立在城墙上的守军都知道有敌来犯,因为,城外成片成片的火把亮了起来。火光下,是一张张黑亮黑亮的面孔以及闪着寒光的刀枪。而夜色里的部队不知为何,也不攻击,只静静的看着城头,如果一直野狼正在欣赏自己的食物。 而正值城头慌乱之际,小川镇四周不少地方也亮起了火把,有的正在随着他们的主人不停跳动,显然正在移动。而有的则立于一处,静静的观望。 “天啊,这到底来了多少人?”约莫一株香时间,城头出现一个只穿了半截铠甲的将领走上了城头,而他身后,立着许多正在收拾衣物的军官。 “将军,看架势,人家已经埋妇多时了。”一个颇为壮实的军官说到。 “那怎么办啊?”半甲军官如同一下子找到主心骨,立马焦急的询问。 属下想了想:“将军,对面的火把最多,队列也最齐,看来是中军,得把卫所的兵都调过来!” 半甲军官一听,就要同意,不过他却迟迟没有开口,倒不是沉思什么,而是他看见说话的属下正对自己挤眉弄眼,似乎还有别话:“嗯……好,就这么办,你们几个,在这里守好了,我去掉援兵过来……你和本将一同前去!” 事情说来简单,守将年纪不过二十五,一看就是个冒牌货。而对他进言的那个属下说好听了叫很机灵,说不好听叫怯懦,离开了城投,贴着守将的耳朵他就开始大放厥词了:“将军,城外大军此刻拉开了架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攻城,但人家有整军,有斥候,更有散兵监视两门,伏兵肯定少不了,战法围三缺一,这仗没法打……!” “这仗没法打!”另一边,张左耀的营房里,他又一次叹息。不知道是自己安排太儿戏还是有的将领真的方向感太差,本来打算整军立于西门开始攻击,火把一亮起他这才知道,有的部队已经绕过城墙到了南门,零星的小队甚至绕到北门。 关志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好奇:“统军,既然已经亮开架势撤退,为何不立刻撤出?” 张左耀无奈:“咱们一走,那些散兵怎么办,若是守将冒险出城,他们只有钻大山。等等吧!” “旅帅!旅帅”正是这时,二豹按着自己的佩刀亡命的奔进了营房:“禀旅帅,城头有变!” “嗯?出城了?”张左耀顿时一阵紧张,早先他也担心过,不过有夜色掩护,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底细,按理应该不会的,他这才放胆等待那些走错了路的士兵回阵。 二豹拨浪鼓般的摇头:“不是,炸城了!” “啊?为什么?”张左耀拉长了脸,这还没打啊!小川镇里是两千兵丁不是两千民夫,说炸就炸,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道。好像是将领先跑了!”二豹不是很确定,他也是一看出不对便跑来了。 张左耀看看关志,却见他也是一脸的迷茫。关于守将他们之前就研究过,不过因为情报太少,实在没什么头绪,却不想此刻却是沾了人家的光,张左耀想笑,又怕高兴得太早,赶紧拉起二豹往营外奔去,边跑边看:“看看去,快!“ 其实说是营房,也就是一个三角帐篷,为了大家处理大小事务方便而单间,就在山道口出来一个隐蔽的拐角。距离战场并不远。 不一会,张左耀离小川城越来越近,丁丁当当的敲打声,似乎是兵器的敲击,喧嚣和咒骂则听得很清楚。除了没有一般炸城会有的火光外,几乎可以确定里面的情况。 “旅帅!打不打?”一直在战场上的白波也是一脸稀奇的望着城头的纷乱,听到马蹄声急忙转头,一见是张左耀,催马上前询问,一如既往的简洁。 “有多久了?”张左耀此刻,眯着眼能够看到城头的士兵来回跑动。 “既是片刻之前,似乎一下炸开了锅一般!” “会不会是敌人诱敌之策?”张左耀越想越蹊跷。 “有可能!”白波想了想,又补充:“要不咱们试一试?” 似乎第一次试图用作战计划来替代冲锋陷阵的失败让张左耀有些顾及,一时他没敢回答白波的话,望望火把下透着黑影的脸,又望望城头,突然他想起了青石县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的城内纷乱,如出一辙的两个选择,打还是不打;更巧合的是,那夜的城外,义宁军右卫营校尉张忠杰同张左耀一样问过相同的话,当然这是张左耀不知道的; 半响,张左耀他吐了一口唾沫:“那夜没有胆子和我们一起冲城门的,都他娘的死光了,干。富贵险中求,怕死没好汉!打!” “命令,陌刀队撤到后军,已经集结到正面的南陀营负责左段城墙的攻击!” “是!”回话的人是武中的亲兵。武中尚在自己的队伍里。 “在南陀营开始接近城墙后,长道军开始攻击右段。” “是!”关志点头,然后拨马离去。 “白波,一株香后,弓兵队要烧掉箭楼,给我死命的射!我带特旅砸开城门!” “旅帅,你不能去啊!”白波刚想领命,听了最后一句,反而一愣。 张左耀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他依旧不习惯这么干而已,所以,他提马错身于白波一侧,靠过去小声说到:“好了,执行命令!出征是我的决定,此刻我也只是为咱们博个明天,我们领兵的,要对得起自己的兵,也只有这样,才会让我自己记得一切来之不易,也只有这样,得到的才心安理得!” 其实张左耀都忘记了,曾几何时,他可不管这么多,只要活下去就是万幸,比如青石县哪个夜晚,他就从未想过。 …… 没有民夫,护城河无法填平,最早攻击的南陀营部士兵只得用竹梯搭起空桥,还好城小河也窄,加固的竹梯能够承受两三个人过河,几十把桥搭起来,过河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当然,如果城头防备严密,弓箭铲射,河里水一样会被染红,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而已。 过了河,有搭起云梯,有人支起盾牌抵御稀稀拉拉的弓箭和落石。还有一部份人开始沿着城墙角贴向城门,他们要想办法放下吊桥,当然,这在平时也是不可能的,镭石滚木会迅速将他们淹没,但如果里面真的是炸城,情况就不一样了。 而这时,右侧的攻击也开始了,进展同样顺利无比。 离城百步,张左耀立于马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有些事情,一旦开始,结果就不在自己的手里了,他也只能看着,等待着。 “快!快!冲车上前!”张左耀身后,终于寻着火光出现的楚夜叫喊着,他的队伍已经列到了特旅身后,而他自己则无比坚决同张左耀一起站到了整个中军的前面。 冲车,其实只是一个简易的原木摇摆,白天时就在山道口制作完毕,但时间仓促,连木伦都没有,只能靠人抬着分部件前进,说到这个,张左耀倒是不得不佩服长道军营里的木匠师傅,那些简易的活节,虽然晃晃悠悠,但物理还算不错的他一眼就肯定这东西三角支点倒扣的架构,绑上麻绳即便重达千斤的整木摇摆起来也绝对是散不了的。 “来了!”一直立于张左耀一侧的白波突然开口。 而沿着他的目光光看去,付出几个伤亡以后,南陀营部抢吊桥的小队已经靠近吊桥,不过对于高悬于天空的铁索又岂是那么好对付?只见一个最前的士兵丢掉了自己的长枪,如同猿猴一般顺着吊桥的边缘的巨大梁木攀岩而上,他们不是要对付铁索,而是要凿出铁索铆进巨木之中的部分,这将是一个艰巨的工程! “啊!”可惜,士兵尚未攀到拉索出,不知有意还是流矢,一支弓箭射中了他,他顿时一阵翻滚的落下,不过四处的呐喊和厮杀声让张左耀听不清这个勇敢的小兵是否惨叫,他更不知道下一个试图爬上去的人是否会依旧重复这样的命运。 “旅帅,你看!”正焦急,白波把手指向了左侧城墙。 张左耀微微侧脸,原来,左侧城墙的战斗很快延续到了城头,看起来敌人的抵抗很是微弱。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睛里,让他不由有些郁闷! “那是武营官吧?”白波也有些吃惊。 “这个武中,真是……!”没错,哪个身影就是武中,太远了,其实更本看不清人,但武中有个很特别的东西,那就是他手里巨大的狼牙棒,突突的铁制尖刺让人很远就能感受到他的杀伤力,而此刻,武中左突右冲,或横扫,或锤击独占了好一片城头,好生威武。但凡靠近着,顷刻间便会消失在城头,不是跌入城内墙头,就是直接穿过垛口飞倒了城外,张左耀几乎都能看到哪空中飞舞的血液和被突刺撕扯下来的皮肉混杂在一起。 嘎吱!!!! 张左耀正看的热血沸腾,一声木板翘动的声响划破天际,立马扯动了她的神经,听起来,就在这不经意间,似乎,城门口的凿木兵得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看支点,撬动地球(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同谷县县衙。. 深夜才赶到的这里的李平双,满脸愁容的望着堂上正坐的朝廷巡查使,御史中丞毋昭裔。而他身边本以为会站着对手的地方,却空空如也。是的,张忠杰并未领命而来,原因则是兴州长举的战事未了。 半响毋昭裔开了口:“李副使,当日受伤者仍然收治在同谷,昭武军与义宁军的士兵本官都已经讯问过,现在我想听听你自己的说法!” 毋昭裔脸上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让李平双无从猜测什么,果然不愧是以勤谨审慎而名于朝堂的蜀中名臣,李平双只得回话:“回中丞,招抚使乃昭武军所属,所以在下以为此次招抚理当以昭武军为主,招抚使禀之需兵以援,昭武军即派之,并无不妥;其后义宁军以副使之名发兵,实为主次不分,欲予专权耳。”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毋昭裔似乎铁了心不表态。 “……冲突之时,箭支确实是由义宁军部所发,他们刻意导致两军相残。望中丞为死去的昭武军将士惩除凶恶之徒……!”李平双其实半点为谁伸冤的想法都没有,不过对于此事,他自然只能咬定为义宁军挑起,最好自己的错,也让被人来背。 “好了,张知事关于此事也已经来信告知于本官他的说法。至于最后如何处置,本官就无权处理了。领走伤兵,回昭武军等御令吧!”毋昭裔看起来是不参合这趟浑水。 “大人,在下略备薄宴……!”最终,李平双还是打算试一试最实际又最常用的手法。 可惜,毋昭裔皱起眉头打断了他:“李副使,本官皇命在身,就心领了,还有,提醒你,虽然是巡查使是老夫,但这蜀地都是陛下的,莫要一时糊涂落人口实的好。” 雷打不动冷漠,毋昭裔具体都做了什么,李平双是一点都猜不到,正当他尴尬之时,毋昭裔扯开了话题:“对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封奏报,你也看看吧!” 李平双疑惑不已的接过毋昭裔递给的一封信件,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山南道节度府知事张忠杰亲起,这下他更是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最后他一边打开信封,一边斜眼观察毋昭裔,却什么也没得到,随后他信件只好将目光对准了掏出来的信纸之上。 “……奏禀知事,日前接防成州上禄县府后,不到数日,尽然盗匪恒生,规模成群入户而劫杀百姓掠其财,无法无天……迫不得已,以招抚军统军之职出兵禁城,后果然查出数伙贼人匿于城中,甚至有人据府以守。遂予军以破之,查获百姓财物以还,然,束手之贼人尽口吐妄言于李招抚使,末将欲杀之,又恐百姓误以蜀中官吏官官相护,遮天而蔽陛下之仁爱……而下,招抚仍居刺史府,行陛下宣抚之责,望速请上命,速理之,还招抚使之清白……本应待使以平谣,然上道县接防重责,据报,以北秦州兵势汹汹,副使张左耀擅自请命以出兵驻防……!” 没错,写信的是张左耀,便是言明他已经全面掌控成州局势,而至于全城抓贼的事情倒是个意外的收获,离开上禄前实行的三天宵禁,很快贼人自己露出了马脚,人数尽然二十多人,毕竟他们也要吃饭,也要生活!而后一番审问,果然是陈炳义刺史以及李敏东干的……当然,毋昭裔不知道的是,信分两封,一封用来呈报,而另一封,则是让张忠杰转呈的; 李平双越看脸越黑,他恨不得立马掐死哪个笨蛋侄子。怎么这时候还闹这么一出,根本没法收拾。老老实实的交换了信件,李平双沉默好一阵,这才说到:“一切由中丞做主,若真是这个不肖子所为,李家决不保他半点……!” “昭武军也很忙,你也不必耽搁,回去忙吧!哎,放心,上禄这事情我也亲自去看看,毕竟两家起乱,这将帅未明也是诱因之一,定然会给李招抚一个交代的!”毋昭裔也不知说得是真心的,还是敷衍的话。 “多谢中丞,那就有劳了!”李平双还不得不客气一番,这才姗姗的离去。 这时,毋昭裔轻轻撩起了嘴角,因为他看见李平双握紧了双拳,实在有些憋屈的感觉。毋昭裔又看看桌子上的信,突然没头没脑的喃喃自语到:“青石县,南浦镇,李家,真是你?张左耀?” 撇开同谷那边的政治调查,再说说整个蜀国北部的战事。 兴、成、凤、秦四州正好大体看呈四方形,各站一个角落。而此刻兴州连接凤州的长举县,唐任兴州刺史冯晖的率三千凤州河池县之兵困住了县城;而主持兴州事务的张忠杰从同谷县回到兴州治府武兴城后,便立刻下令武兴守备军北上助防长举,并且他身先士卒,亲率骑军先行北上,而后军两千人则由本来实为挂名的张旭阳领军。且为防大变,张忠杰还快马通报兴元府的义宁军速速派军驰援。 几乎是张忠杰的骑军前脚进长举城,后脚凤州兵马就兵临城下了,而在张左耀那边领军抵达上道盐井城的时候,长举攻防战已经开打,守城兵力只有一千五百余,这让张忠杰心里很没底,毕竟这里才刚刚归附蜀过,好在军中将士竭力支持归蜀,还不至于不战自乱。 双方坚持才一日半,凤州军便停止了攻城,因为张旭阳率领的武兴城步军尽然赶到了,要知道,他们同骑军一同出发,却只比骑军晚到一日半,这绝对让一般将领刮目相看;随后,武兴军扎营于城外高山,与长举县城形成了呼应。 不过张忠杰并没有能高兴起来,因为凤州兵压根就没有撤走的意思,反而是立寨扎营,看起来要打算把战事拉长,按理,因为补给粮草,发放军饷等等情况不同,这对凤州军是不利的,但他们不愿走,必有所持,张忠杰猜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也有援兵。长举的战事,或许会越打越大。 另一面,成州对秦州,却是掉了个位置,张左耀领着四千多兵马攻进了秦州,然而和凤州兵不同,他这里的兵虽不能说全是弱旅,却也全是杂兵。 “问问你们的长官,张某人是否食言过;问问你们自己,张某人是否食言过;而我自己闷心自问,没有!”小川镇城门下,张左耀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刀,对着近千集结在城门前的招抚军大喊:“拿出你们的勇气,拿出你们的胆量,不是为别人,就是为你们自己博命,只要奋勇,我保证!你们的家人我来照顾,你们的儿子我来抚养,如果你能活着杀敌,我更保证,让你们活得比从前还好,明白吗?” “明白!”回答他的,是震天的吼声,当然这些声音大多来自特旅的队伍。 “明白吗?”张左耀又叫嚣。 “明白!!!”这一次,更多的人符合,其实并不时张左耀讲得多**,讲得多美好,而且这些人很多都是新入特旅的也不假。不过,从编入招抚军以后,他们一遍又一编的听过特旅的故事,讲述者,自然便是特旅的老兵们; 所以,此刻,他们不自觉地就信了张左耀的话,毕竟老兵们的待遇是他们亲眼见到的,伙食好,饷钱多。人在习惯了太久低劣的生活过后,哪怕只是一点点改善的希望,那也是值得一博的,何况此刻他们只是做自己为兵者该做的。总之,不管是凑巧,还是张左耀有心,他的话正好迎合这种心态,一时间小川城似乎有点像大家立功的踏脚石。 “嘎吱!”又是一声木板撕扯的声响,张左耀急忙回头,在滚下数十人后,城门的吊索又一次被凿了出来。 “嘎!!!”剩下的绳索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重量了。 “别凿了,别凿了,上人,上人,压垮他,压垮他!”隔着护城河,张左耀能听到南陀营不知名的队官冒着稀稀拉拉的箭矢叫喊着。 “准备!”楚夜洪亮的嗓门大叫一声,而他身后,是抗着巨木的几十人。 “嘿哟!”“嘎!” “嘿哟!”:嘎!” 如同荡秋千一般,南陀营士兵站在斜面的吊桥上喊着号子上下运动,没一次发力,吊桥都发出巨大的声响。 “嘣!” “嘣!” “嘣!” 终于,吊桥最后的几根绳索如同被抽离了母亲的叛逆少年,在空中飞速的乱舞。 而失去了牵引的吊桥,急速的外倒而去,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带着嗡嗡的风声,来不及跳下去的南陀营士兵只好死命的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木棱角。 “咚!” 一声巨响,吊桥降落在地,也不知巨大的梁木是否受损。而战得最高,同吊桥一起落下的两个士兵一个被甩出好远跌在地上不知死活,另一个,狼狈的就势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了下来。离得更近,透过火把,张左耀都能看清他铁青铁青的脸,显然,被吓坏了。 “上!”身后楚夜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张左耀回头,便看到了抗着冲车大零件的士兵们应声而动了。 “嘎嘎嘎!!!” 不一会,他们就要冲上吊桥,正在这时,除了人的喊杀声,突突的传来木枕转动的声响。张左耀不由脸色一变,急忙大喊:“不好,都等等,停下,回来!” 可惜,战场的纷乱,后面的停下了脚步,前面的许多人冲在最前的楚夜一样更本没有听见这个声音。急坏了的张左耀急忙催马急行上前,不过刚跑出一段,他又停了下来,并且不在嘶喊,非但如此,连楚夜的撞门队也停了下来。 只见小川镇西城门缓缓的揭开了自己神秘的面纱,他,自己打开了,大家也知道了,刚才那个声音并不是吊桥梁木断裂的声音,而是城门转轴转动发出的摩擦声。 战场上哪里能愣神,张左耀甩甩头,急忙大叫起来:“冲车队闪开,快,陌刀,陌刀,列队前行,列队前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看支点,撬动地球(中)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你叫什么?” “回将军,颜廷军!” “哦?好名字。(看到顶点网)居何职?” “南门牙官!” “啊,那怎么跑西门来的!” “都乱了!” 对话的人,一个是高头大马立于小川镇西门的张左耀,而另一个则是双手反绑的确实是小川镇南门守将颜廷军。就他们身后,是源源不断涌入小川镇的招抚军士兵。 还是那句老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无疑,哪个小川守将就不是什么好鸟,得到属下一番自作聪明的‘指点’,他便急冲冲的领着五百后备军以及东门守军脚下生风的逃了,而这时,也就是张左耀打定主意撤退之时,不过因为要收拢散军而耽搁了些时间。也就是这段时间,小川镇内的其他守军很快得到了主将已经逃跑的消息,副将四处奔走希望能够组织起抵抗,可惜未能得到各级军官支持,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就此拉开。 北门军企图撤离,副将带亲兵阻拦,双方大打出手,小川军副统军被杀,北门守军溃散。随后小川各部或以旅或以队为单位混战起来,有人是想冲出去逃走,有人想守城,颜廷军也是副将的亲信,一时间进退维谷;而此刻,西门城外一直没用动静的大军又突然开始攻城,最后颜廷军决定投降。于是,他领军冲向了西门城门。 “传令,抵抗者格杀!半个时辰肃清小川城!”张左耀已经明白,这下小川城的守军只是溃散,他必须短时间内稳定内部局势。还好,小川只有军队,这到让他少了不少安抚百姓的麻烦。 等三儿等亲兵四面奔去,张左耀又看看马前的颜廷军,以及他身后蹲了一地双手抱头的属下:“我信不过你!你说说该怎么办?” “这……!”略显消瘦,却十分精干的颜廷军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的好。 顿了顿,张左耀又说到:“我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你能保证你的士兵不出意外,那我就指派另一支队伍给你统领,但如果你的人……!” 颜廷军脸色一喜,不过随后又暗点下来,他确实没有想到张左耀这么快就能让他领军自然高兴无比,但又想想自己的那些兵,如果失去自己的控制……而张左耀的意思也很明确,如果颜廷军的兵出问题,指派给他率领的军队,也能立刻成为他的送葬队。 半响,颜廷军苦涩的对张左耀说到:“将军,不是不想,然小川兵多是秦州子弟,家眷都在北面。在下,在下不敢保证全部。有一些可以挑出来。” “好了,那你去挑!”张左耀没时间耽搁,其实他对这些临阵倒戈之徒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此刻不过只是需要一个反面教材而已,用于提醒那些犹豫着是否的人,来这边,待遇很好。 轻轻松了一口气,张左耀开始抬眼扫视整个小川城的夜空,火把的火光已经透亮到全城;特旅得颜廷军打开城门涌进城门后,城头的抵抗也就随后烟消云散,南陀部长道部都迅速占领了南城城墙,并沿墙向内里推进。当然,无论招抚军多仁慈,无论军纪多严明,张左耀耳畔还是不时响起惨叫,那肯定是有人在执行格杀令。 挪一挪**,张左耀低头看起了自己的马,黑黑的鬃毛在夜风里飘飞,不时映着身旁的火把反光,马头时不时的抬起来摇一摇,显得健壮而有力。微微一笑,他想起转头对亲兵说到:“柳二,这马好好养,我挺喜欢的!” 张左耀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他只是没有想,此刻不必当初,他的嘴巴有时候已经不能随便说话了。 “是!”替代三儿留在身边的亲卫柳二立刻应答。 柳二只有二十岁,却和三儿一样,也是南浦南村出来的老兵,自从跟了张左耀以后,他还从未独自接过什么命令,却不想第一次却是为了一匹马。 “驾!”正当柳二郁闷的时候,张左耀催马向前,边走边说起:“哦,对了,柳二你去跑一趟,把关志、白波、啊夜都叫到镇卫所,我在哪里立营。还有,通令全军,一:不许追击,部队除沿街巡逻和另有任务的,其他人立刻到就近城门处集结等待命令;二:不许哄抢财物,尤其是军械。三:副官立即组织人手灭火,收拾战场,照顾走了的兄弟!” “是!”柳二又是一声应答,几乎是吼叫出来,然后他使劲拽着马头转身,马儿吃力都高高越起了前蹄。 张左耀先是被声音吓了一跳,侧头望了望柳二,却正见着一个越马而起的飒爽英姿,不由一愣,然后他问起柳二的搭档:“他这是怎么了?干嘛那么兴奋?” “呵呵,旅帅,这是他的第一个任务,总比照顾您的马儿强多了吧!”柳二的搭档年纪更大些,名叫赵福,此刻望着柳二的眼满是羡慕,他没注意到,张左耀满脸挫败的感觉。 半响,张左耀用着奇怪的口音蹦出这么一句:“嘛时候,俺的话这么有分量了?” 清点伤亡,攻占小川三军伤亡都很小,毕竟零星的抵抗也是短暂的。但乘乱而被杀的人数却不少。小川守军名为两千,实际只有一千七百余,守将逃跑领走了五百多人,而城里留下近五百具尸首。投降或被抓的只有三百多,其余的都趁夜色逃出了城。 出小川往北,除非你翻山越岭,不然都要过天水县,而从哪里出发,有一大两小三条古道,小道分别向北抵达上邽县,向东沿北嶓冢山连接着秦州通往凤州的官道,而大道则沿低平的地势向东北直插秦岭县。也正是因为此地理之便才会设有一军镇立于此,可惜此刻四面山多地贫瘠,无能以屯地,所以发展不起来。从设立之初到现在,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军镇。 “统军,天助我也,拿下小川,天水关近在咫尺。下一步咱们怎么打?乘胜而攻?”关志最后一个赶到卫所营房,满脸的兴奋,将自己的头盔丢到一旁便开口询问。不过他等坐下后却发现,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喜悦。 张左耀这时开口对早到的白波和楚夜开了口:“好了,征战在外,我就不说你们什么了!但自己要想想清楚,错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敌人自乱?如果不是有人开城?战场却是没有如果。但有下次,你却不能祈求敌人下次再犯错,明白吗?” “是!” “是!” 白波和楚夜都低下了头,不过这不说还好,一说到时让关志有些郁闷,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被排外:“招抚,这是在责怪……!” “关守备,你部也是,既然是自家人,我就直说,今夜的突袭差点就实行不了,原因我不重复,但希望作为将领大家好好想想错在哪里。如何纠正这些错误!”张左耀半点面子也不给。 “是!”关志这下有些错杂,高兴也不是,苦闷也不是…… “当然,最为策划者,没有充分考虑夜晚对于大家的影响,这也是我的不对!”张左耀最后自己也认错。其实最大的错就在他这里,错估自己的实力这是最要不得的,不过这个他却只能在心里警告自己,毕竟胜利摆在眼前,还是不能挫了大家的锐气。 “统军!关守备的话也有道理,下一步咱们怎么打?”武中这时也开了口。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南字。而张左耀却沉默起来,大家都明白,张左耀同平时一样,要大家先开口讨论。 白波看来还是最冷静的一个,他很快提议到:“诈降?如同当初剿匪一样!” 话音刚落,关志就摇头反对了:“不行,天水乃秦州南大门,守军肯定防备比较严密,而那个逃跑的小川守备统军肯定也在哪里。人家更是会小心盯着咱们的。” “那有没有路绕过去?”楚夜也开了口。 “有!”关志点头,不过看到大家光彩熠熠的眼神急忙解释:“都是小道,荆棘丛生不说,陡崖峭壁很多,独自行走还可以勉强,大军想要过去,要花很多时间,粮草也不便携带,而且出口多有敌人暗哨明岗,根本不可能让你出山集结。当时候还得原路返回。 “强攻?”最好战的武中都有些犹豫。 “咚咚咚!” 这时,张左耀轻轻敲击面前的几案说到:“天水关守军有四千以上,咱们攻人家守。而且此时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肯定在着急驻扎在附近的所有不对,等咱们抵达关下,人数肯定在六千以上了,强攻这不是开玩笑吗!光填壕沟就得死光!” “那怎么打?”楚夜叹了口气,有些郁闷。 “你们啊,既然打不进去,那就不打啊,干嘛非要冲进去?”张左耀一脸无奈的表情。 很快,白波第一个恍然:“旅帅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引出来?” “对,打仗,并不是光靠人多,天时地利人和,这时古人早就看透的东西,但记得去用的却不多,你们何不在这方面多下功夫?”张左耀得意洋洋,不过他不敢说出来的是,其实他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些。 “有一个地方倒是挺适合埋伏的……!”关志顺着张左耀所想,也很快提出了建议。 “军镇别的没有,守城的东西倒是很多。”武中也笑了笑。 楚夜也没有意见:“我看可行!” “可是,人家肯来吗?”最冷静的白波皱着眉头问。大家互相看了看,这才发现,说着说着,大家又一厢情愿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看支点,撬动地球(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天水关,自古名关,距离上邽县只有百里不到。(看到顶点网)三国诸葛出兵伐魏收姜维,便是发生在这座名关之下。而此刻,时光虽逝,但雄关仍在。 秦州雄武军派驻天水的兵勇共计八千余,其中常驻于天水关的就有五千人,将乃是秦川本地大族程氏子弟,名程朔西,官拜秦州行营马步军指挥使,也算小有威望。 而此刻,程朔西却是一脸愁容的望着跪于堂下的小川副将,张左耀的俘虏颜廷军。 “你是说,对方只有三千余人?”程朔西冷着脸询问起来。 “回将军,是!如果山道中尚有援军,总数也不会超过五千数!”颜廷军低着头,心里那个颤啊。不过想想张左耀临行前的叮嘱,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程朔西突然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几案,站了起来:“休要唬我,本将可不是三岁孩子。他三千人来秦州干什么?该不是你也和你们的那个懦夫将军一样,独自逃命而来吧?” “将军!”颜廷军猛得抬起了头:“属下昨日在城头奋战了一夜,小川守军血流如海,伤亡过半,现在却得到这样的接过……将军!这将寒了将士的心啊?” 颜廷军说着一个响头扣了下去,将头再次深深的埋了下去,而这时的程朔西急忙给立于堂下一侧的一个属下使眼色,那人点点头走了出来:“好了好了,颜副将,将军也是谨慎而已。岂会冤枉了本军将士?” “钟副将啊,末将博命而战好容易守住了小川,此刻敌军受创正欲修整待援,若是将军不及时援之,岂不将士白死?探马不回定是敌人所为,末将出城也是快马冲杀而出,折了五个兄弟啊!”颜廷军顺杆就爬,抓住这位前来劝解的副将的脚死不松手。 半响,钟副将再回头看看营房正位的程朔西,却见他也在看自己,两人脸上的表情不由的都松了一些。而他们都没有看见,颜廷军也松了一口气。 天水关修建得并不是很正,他只是沿着地势横跨在大山之间,正朝东北西南两面。往东北三里地,便是天水县城,突突的立在哪里无险可守。而往西南过十九里则是小川兵镇。 “这牛头岭却是不错!”距天水关十里一座山头,张左耀站在一处孤岭的半山腰望了下去。他的下面便是折了一个大弯的小川道。 白波也立于一旁,他有些担心的问:“旅帅,这里好是好,可是敌人来不来尚不明确,即便来了,他们也一定会派斥候以探,这……!” “呵呵,你算算时间,十九里路,今天天未明的时候颜廷军入天水关,如果他们发援兵,那么什么时候能到小川?”张左耀扭头看了白波一眼,见他一脸的沉思,也就不在说下去。 半响,白波露出一丝疑惑:“若是早晨发兵,骑军轻甲再过一会就会路过这里。而步军,将在数个时辰以后,若是再带上粮草辎重,则会更晚,不然就只有明天再来。” “没错!”张左耀点点头:“所以我才说,这牛头岭真不错。斥候来了,一定会到我们这个地方来查探四周,不过,看见那片林子没有,时间仓促,他一定不会去看的。只要在这里察觉不出异常,他就会赶往其他地方,而骑兵从这里通过以后,后军的探查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即便有,他们也不会再来这里,那么牛头岭后就是安全的。” “蹄踏!蹄踏!” 张左耀和白波正说着,牛头岭侧面的官道传来了马蹄声,那么突突,那么响亮。两人赶紧抬眼望去,他们很清楚,肯定是自己人,因为二豹的几个定点探子已经分配出去,如果是敌人,他们一定能先传回消息。直到近了能看清人影,果然是二豹,而后只见二豹拉住了马缰,掏出了两面旗子,横横竖竖的打着手势。 “敌人,一千,骑军,五里!”白波一边看着,一边碎碎的叨念。 而一旁张左耀,渐渐露出了微笑,直到二豹转身离去他才开口:“走吧,再不走,咱们要和人家的探马撞上了。” “驾!” “驾!” “驾!” 就在张左耀他们离去不久,轰隆隆的马蹄声向着牛头岭奔腾而来。当先一人,便是天水关哪个劝解颜廷军的钟副将。 “给老子快点!”一边跑,钟副将一面催促着,其实张左耀完全白担心了,人家仗着骑兵的冲杀能力,压根就没有派出斥候,只有十几骑的先头人员奔马而过。 轰隆隆的声音不断持续,好一会,直到牛头岭都快被烟尘淹没了,骑兵的振颤才渐渐远去。他们直奔小川而去。 山头回复了寂静,似乎一切都那么悠然。 “快,上山岭!”突然,一丝微弱的声音冲破尘埃,响彻牛头岭后的柏木林。 随后,悉悉唆唆的声音不断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突然,一个长刀在手,身着全套皮甲的士兵冲出了柏树林,他微微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似乎憋坏了,喘了一口气,他又平视一下眼前的苍绿的牛头岭笑了笑,随后他向后招了一次手,转身跑了起来,直奔牛头岭,而他身后,一个,两个,三个,不断的奔出穿戴一样,汗流浃背的士兵,他们都是早晨就已经埋妇在这里的招抚军。 不一会,如果有人能从高空俯瞰,会看到无数的如蚯蚓一般的队伍从几十个小缺口冲出了树林,随后他们在荆棘之中的小道上不断蜿蜒前行,慢慢的爬向了牛头岭的后坡。 “秦队!早先放过去的骑兵不怕他们打下小川断了咱们的退路吗?”牛头岭一侧,匍匐在草丛之中的特旅刀兵甲队一个什长趴得累了,忍不住和他的队正秦义聊了起来。 秦义咬着根稻草,歪头撇了手下一眼:“你懂个屁,他们过去要傍晚才能到小川,一千轻骑,拿什么攻城?难道用手爬吗?那留守的弟兄都能用尿淹死他们。” “啊!也是哦!呵呵,不愧是秦队!”什长恍然,随后尽然拍起了马屁。 “去!旅帅摆好了架势,老子又不像你这么傻,自然能算!”秦义笑了笑,不过刚笑一半,他的声音赫然而止。 什长不明所以想问,头却被狠狠的按进了草堆里。他想挣扎,却突然明白到什么,停了下来,果然,秦队立刻松开了他的脑袋,什长这才慢慢的抬起脑袋。远处,一只锦旗招展,四列而行的步军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处。 刀兵队埋伏得最靠前,而秦义则在刀兵队最前,和什长一样,他只静静的贴着地面透过斜坡顶端杂草间隙观察着。他们甚至能听见那些对列之中的士兵的唠叨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秦义有些着急的,怎么还不来命令?他再次回望就在左侧的牛头岭,却什么也没看见,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 一株香,两株香,就这么熬着,牛头岭上仍然一片宁静,那里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连张左耀也在那里。此刻他自然也不是睡着了,他只是在等待。他的兵力达不到优势,所以他并不是要全歼这些人,他只是要击溃他们,从后军击溃他们。 不过在这难熬的等待之中,张左耀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如果自己能成功击溃眼前的援兵,甚至完成后面的计划,夺取了天水关,敲开秦州的大门,那么山南道之北的情势会变得如何?兵势雄厚的雄武军会放弃秦州吗?连接秦州的凤州会发兵来援吗?凤州大军入关战洛阳之后并未回撤,唐王抛弃凤州撤到大散关以北的历史还会重演吗?蜀王或者大臣们会在乎自己的莽撞呢?还是会看中这西北重镇呢?似乎一切竟然不知不觉间到了一个转折点,自己似乎成了变数,他倒是忘记了,穿越者谁都是历史的变数。想得更远,他这才记得自己曾经疑惑长举的战斗持续,似乎跟义宁军的消失有些关联,那么,多出了秦州的战时牵制,是否还会一样呢? “旅帅!旅帅,来了!”突然白波的声音传来。 张左耀这才抬头,原来,是天水关援军的尾军来。问号被迅速的抛到了脑后,一切都要看眼前的战事,如果打不过的话,将没有变数。 第一百三十章 牛头岭,强势歼敌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一股黑色浓烟在牛头岭上的制高点冉冉升起,随后,四处起身的弓箭手亮出了手里拉开的弓箭,虽然在大山面前他们显得渺小无比,不过超过五百的数目还是顿时让山下正在绕过牛头岭的天水军恐慌无比,他们开始叫喊着敌人,然后逃向另一侧的山丘低洼。(看到顶点网) “快!” “给我射!” 山岭上,白波的声音清晰可闻。 嗖!嗖!嗖! 没有齐射,弓手们直接开始自由设计,而这时,敌人也开始有人企图在军官的号令下集结,然后他们招来一阵箭雨。 “啊!”“啊!”不少人狼狈的逃串着,却依旧无处可躲。 从山岭上俯览山下的官道,整个山道弓箭密集射击的地方正好是前行敌军的三分之一处,走在最后的约有六百数敌人顿时无法前行。他们开始有人转身逃跑。而这时,山岭上又一道黑烟飘了起来。 “冲啊!”几乎同时,在敌人后军靠山的一侧,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叫喊起来,随后,一支呲着牙齿的狼牙棒高高举了起来,让人惊恐。随后,狼牙棒快速提高,一个人影站了起来,并急速向道路移动。 “冲啊!”这时,才有更多的呐喊响起,更多的士兵爬了起来,他们不管不顾的冲下山岭,有的人甚至跌倒了也是直接滚下去。 “破!”一声破碎声传来,武中撇开八字桩,稳稳立在了官道中央,而他面前是一个失去了头盖骨,脑浆与鲜血四溅,正摇摇晃晃倒下的敌人尸首。 “杀!”武中身后身前,更多的士兵横冲而来,他们直接淹没了敌人后军开始急速逃散的士兵,红刀进,白刀出,当住南陀营以武中为中心重新集结,他们注定要死。 第三道黑烟又一次升起。 “兄弟们,立功的时候来了,杀啊!”秦义所在的刀兵队终于得到了指令,他们开始立身沿着山道狂奔。而他们头顶,是牛头岭射来的弓箭。嗖嗖的飞过,落入山下的几个临时出口,射翻一切企图接近哪里的敌人。而情义身后,是特旅长枪甲队,他们将在刀兵撕开口子以后列队突杀。 几乎同时,牛头岭的背后一侧的另一个靠路出口,楚夜所部千余人也立了起来,他们,几乎占了后岭一半的地盘。而此刻,他们面对的,是挤成了一堆,兵不知将,将不及兵的天水步军前军。 “都给我杀!”楚夜高高举起横刀,直冲下去。 其实论性格,楚夜和武中还是有点像,不过表象上,楚夜更冷一些,而武中则是更能蹦跶一些。此刻,似乎他们的性格也很快影响了他们的士兵。刚才武中所部冲下侧岭,士兵都叫喊的得厉害,脸红脖子粗的;而此刻楚夜的属下则大多数如楚夜一样,放低身段如猎豹觅食一般的急速狂奔而去。 直到接近出口,那里的天水兵还是列出了一点阵势企图抵挡。 “杀!” “杀!”…… 所有靠近敌人的特甲营士兵都会奋力发出一声怒吼,然后跃入敌阵,顿时有人鲜血横流,甚至直接被敌人的长枪挫成了筛子。不过整体看,如同巨浪掀动的船舷,天水军一下子偏离了航道摇向路边。 而再次俯览牛头岭,绕过山岭的道路上,天水士兵被冲成了数段,而蜀兵则分成数个大的团队如同滚球阻塞了道路,并有来回滚动挤压敌人的态势。而这些滚球既是独立运动的,又有山侧的弓兵做纽带连接。这算什么阵形?五名阵,战场从来无定式,张左耀也不是什么军事理论家,也暂时没有人有闲功夫去想这个。 “长枪列阵,刀兵举盾。动作快点!” “妈的!那边缺了,快补上, “杀他娘的!“ “弓箭射散他们!” 听着耳畔的嘈杂的各种命令,看着士兵杀人时猩红的双眼,四处狂奔冲杀的袍泽,以及血肉横飞场面,伴着敌人哭爹喊娘的逃命,以及少数悲愤中徒劳的挣扎,张左耀恍如隔世。 此刻没有预备队了,张左耀其实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劫杀,当自己人手不足时,大多都会如同现在一样变成各自为政的局面,而结果,就看敌人的抵抗意志,以及自己方的战斗力了。 张左耀身前,是已经扩充至一个标准队,五十人全铁甲的陌刀手,他们站在这里并不是摆设,他们的重要任务是阻止一切企图从中路接近山岭上弓箭手的敌人。虽然此刻尚没有,但他们是不可以撤离或者进攻的。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天空布满血色,空气中充斥着痛苦的呻吟。 冲击天水尾军的武中部最先解决战斗,而后他们迅速向内挤压。很快歼灭了面前的敌人与距离他们最近的特旅刀兵甲枪兵甲队汇合。 “哈哈哈!秦老弟,并肩而战如何?”武中狼牙棒上挂着碎肉,半身血污却哈哈大笑,看得他面前的秦义满脸无奈。 然而,随后秦义低头看看自己,皮甲早已辨别不出原本的颜色,一挑刀花说到:“好了,刀兵善冲,然你见识见识特旅枪兵厉害。 “一什!” 话音刚落,就在秦义身后,一声大喝传来,而后,一直列阵如同刺猬外壳一般保护者刀兵队背后的长枪队此刻已经逐渐拉开距离。 “击!”又是一个命令。 “杀!“ 第一排平举长枪十个人呐喊着冲了出去。 唰! 紧跟着,第二排长枪兵本来微微上扬的枪尖齐刷刷的放平。 “击!” “杀!”第一排跨出三步距离第二排紧跟着冲了出去。 紧接着第三排,第四排…… 一直注视这一切的秦义此刻挑衅的看了看武中,随后扭头:“刀兵,跟我来,护住左翼!” 枪兵十人肩并肩毕竟所占空间有限,他们堪堪能立满官道,而两侧便会空出一片,自然是需要人护卫的。本来这个职责应该是完成后部绞杀的刀兵队的,但此刻,明显秦义让出了一半。 武中岂肯落后,一横狼牙,甩出一串血丝:“来啊,南陀营的弟兄,别做孬的,杀啊!” “噗嗤!” “噗嗤!” 南陀营尚未靠近枪兵队,官道本来就接战的长枪兵第一什的长枪已经刺破了敌人的衣甲,把长枪深深的扎了进去,而后,第二排已经再次贴紧第一什,他们的长枪被举过头顶,越过前面的袍泽,从上往下再次刺杀,而有了掩护第一什然后在敌人痛苦的叫喊中拔枪,留下一个血窟窿; 自然,敌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阵形,拿刀拿枪乱成一片,但面对特旅的刺杀,他们还是拼尽了全力还击,只是,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这样密集的刺杀如何抵挡,凭借自己的血肉之躯吗? 片刻,不少人开始往长枪阵的两侧退让,可惜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密集长刀。长枪阵如同一个穿山甲啃食一切当在前面的障碍。 “嗖!”越过烈日下的天空,一支箭矢急速的划着弧线落入天水军中部唯一一个人员密集处。 “啊!”又一个天水军士兵应声惨叫而倒,即便他活下来,他也肯定会失去点什么了。而他手里的盾牌顿时滑落下来。不过另一个士兵迅速接替他的为之,顶起大盾。 盾牌下看着这一切的一个着铠甲的军官几乎带着哭腔开口:“将军,后军完了,快想办法吧!” “逃命吧!”而另一个下马躲避弓箭的军官凄惨的开口。他不是别人,正是雄武军天水指挥使程朔西。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后军方向,因为牛头岭的转角关系,他本应该是看不见的,不过此刻,他能从那些不断涌来的士兵中辨认出不少熟悉的军官脸,这只说明,短短时间,后军已经溃散了。 “将军!”哭腔副将有些不可置信。 程朔西摇摇头打断他,他不敢再犹豫了,一开始正是犹豫是否就地抵抗才导致了此刻损失惨重,而这个人家占着地势,占着先机的时候,他只能壮士断腕了:“往前冲,会合骑军,咱们还有机会!” 想得不错,可惜,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冲出去,谈何容易。牛头岭的对面,不是绝壁,就是深浅不知的密林。此刻已经不少人陷了进去无法出来。而前路上,楚夜部分成两个方正,一侧依着山脉,一头占据大半官道。长枪霍霍在前,蹲着站着密密麻麻排列出好几排长枪,所有撞上去的步兵通通成了刺猬,而紧剩的半边道路,橫刀兵时不时腾跃而出横扫一片后又退回。也有人冲过去,不过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 “杀!”…… 特旅枪兵队终于出现在拐角。而他们的前路,便是宛如炼狱的正中战场。这里多数人不是践踏而亡就是直接被牛头岭上的弓箭射杀。 “冲过去!”程朔西起身怒吼,随后他周围尚不到百数亲卫开始向着楚夜方向移动。 “陌刀!准备接战!”终于,张左耀也看准了目标,此时此刻还能保持建制,他相信一定是大雨,随后他掉头对白波下令:“扫清后军障碍!让他们能接近那队人马!” 白波其实一直瞄准的就是那堆人,他一直想要拿下盾牌下的人,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虽然有些可惜,但他还是扭转了方向。抽出一只啸箭,对准了不断推进的后军长枪队前二十几步的位置。 很快,嘣的一声,弓弦颤动。 “叽……!”一声龙吟般的的啸声穿透战场。牛头岭上的弓箭手迅速的掉转了手头的弓箭,铺天盖地的箭矢迅速笼罩了天空。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啊!”“阿!”惨叫四起。 一瞬间,秦义,武中,以及哪个指挥长枪队的队正错觉的以为眼前的敌人都会到下一般。还没缓过神,又是一阵箭矢,一片惨叫。不过却沿着到路推进了十步左右。 一直冲在最前秦义抬头望着右侧,官道对面,一眼就寻到了那张扬的狼牙棒。随后他发现,喘着粗气的武中也正好看向自己。武中一抹脸上的血污,裂开嘴笑了笑。正当秦义不明所以时,武中突然加速冲了上前脱离了整个队伍,而他身后的属下急忙快步跟上,纷纷脱离长枪队。 “上,弟兄们!”秦义急忙大喝一声,随后他一边奔跑起来,提到斜拉放倒一个中箭受伤的敌人,一边还大骂出口:“你娘的武大,这也耍赖!” 随后,秦义也露出了笑意,他也明白,胜利已经到手了,不过此刻伴着滴血的刀子和脸上点点的血迹,显得有些猥琐,有些难以让人快乐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望天水,迎毋昭裔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楚夜部当道截杀还取之欲擒故纵之方,武中加特旅一部弓箭开道,迅速挤压追赶,一切都是不可逆转的,最终的结果只是看天水军何时崩溃而已。23s. 所以,张左耀又一次派出了陌刀队。挡者格杀,这是陌刀队的原则。结果,这是一场毁灭性的战斗,不但打垮了敌人,所有投降的敌人,神经都几乎抵达崩溃的边缘。 一个时辰后。牛头岭下的官道上。 “怎么样?”张左耀跨上三儿牵来的战马,转头询问白波。 每次这种时候,白波都会有些沉闷,不过这活每次张左耀也都是安排给她,所以只一会,白波就开了口:“禀旅帅,弓兵七百未有伤亡;武中部七百人同特旅两队截杀后军折损八十余人,其中特旅十三人,负伤者近百。楚大所部一千五百立两阵而战不过他们编有不少新兵,折损了近二百六十之多;陌刀手折损两人,均是敌人弓箭射中了脸!” 张左耀叹了口气,每次听伤亡报告他都会不自觉地显得不自在,挪挪**,低头沉思好一会他才开口:“那收获如何?” “天水关援兵共计约两千人。死伤共计一千二百以上,还能活的尚在查探,估计三百数,有约三百人活着投降。还有一部五百不到硬是挤过了楚大那边的两条窄道。往小川而去!包括那队用盾保护的人,估计就是天水守将程朔西!”说到这里,白波少有的兴奋:“旅帅,一对四,咱们算是大干了一场了!” 张左耀也笑了笑,却是不错的战绩了,冷兵器战斗,折损比例本就相当高的,而此刻他们却能打出这大差距来,实属不易。不过他还是提醒白波:“还是别这么说,别拿咱们的袍泽当数字,这习惯不好;” “是!”白波也是小兵出身,十分体谅张左耀的苦心,所以,他很郑重的抱拳领命。不过随后,他又问起:“那旅帅,是不是按计划行事?” “自然,而且要快!”张左耀握拳咬牙,打埋伏三千多人,折损了三百人,如果仅仅如此便空空而回,岂不草菅人命。 “我这就去下令!”说着,白波转身离去。 迅速将自己的袍泽暂时安葬,走不了的伤员深入则是转进了牛头岭后的无人山林数里深处,留下一个队照顾他们。而后,招抚军剩余的二千五百多人押解着俘虏,便再次开拔了,行的,却是与小川相反的方向。敌人的尸首?张左耀本来是决定烧掉的,但后来,一个恶念突如其来的升起,他又决定不管他们了。 只几个时辰后。几近傍晚,巍巍天水关下。 “降了吧!大军已败,将军尸骨无存!” “兄弟们,救救我吧,都是一个窝堆里爬大,别看着我死啊!” “呜……!我家还有老娘啊!弟兄们降了吧!” “蜀军知道城里没兵,他们真会打的!” 叫喊的人,自然都是天水军被俘虏士兵,他们成几排跪在天水关外,哭喊的,劝诫的,鼻涕屎尿横流的,千种百态各式各样,没办法,他们身后是满满拉弓站立的蜀军弓箭手,谁不说话,或是说错话,呵呵,迎接他的,便是死亡。 而弓箭手身后,是装摸做样列队备战,以大肆搭建攻城器械的蜀军士兵。看起来就是一副赶在天黑前便要攻城的摸样。 天水关上,站满了士兵,虽然被抓的不是自己,不过却实实在在的是自己朝夕相处的袍泽,加上总将官已败的消息,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包括他们的军官。事实摆在眼前,这比任何谣言都要厉害。 十分嘲讽的是,张左耀在天水关头看到一个东西十分耀眼,人头。一颗人头,特别去询问了一下俘虏,张左耀这才知道,这人头尽然是小川逃跑的哪个守将的,他逃进小川以后,先被程朔西以擅离职守之责拿下,后来更是在天水兵出援之时杀之以祭旗。而此刻,杀他的人,却在他面前等着被杀。 双方一直僵持,不过快要入夜,张左耀还是发现了变化,毕竟有些东西是遮掩不了的,比如天水关那一面满天的灰尘,比如城楼上士兵惶恐张望的脸。 “统军,差不多了吧?”武中再次询问! “呵呵,武中,我可听属下说,你打仗尽耍心眼!是不是也想先去啊?”白波难得的有心情调侃一下他。 武中顿时吹胡子瞪眼:“屁,就是你哪个秦队吧!叫他出来,和老子比划,输了不认得是王八!” “呵呵!”张左耀回头一笑:“平时惯着你们就算了,现在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尽给我胡说八道!” 几人有些尴尬的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而他们如此张扬的底气,就在他们身后,是整整齐齐一片肃然的招抚军,他们以队为单位的整整尽五十个方阵。锦旗招展,刀枪林立,尤其是站在最前的特旅陌刀队,全制式简易明光铠泛着夕阳的微光,高高耸立的双刃陌刀,显得那么威武而火热。 “要不要意思一下?”张左耀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那是自然。”大家纷纷点头。 张左耀耸耸肩,决定满足大家:“那好吧!攻城!” 攻个屁,派出一千骑军,两千多步兵以后,天水关仅仅剩下一千多人,张左耀料定这些人在确信天水大军被歼灭以后,是绝对没有勇气抵抗的,他们只会选两条路,要么是投降,要么,就是撤退。撤入天水县的小县城。 不一会,张左耀就看到了白波站在天水关城头冲自己挥手,他笑笑的回应了一下。于是天水关易手。 接下来的事情挺多,张左耀迅速派出两队人马折回,一定要在明天以前将自己还在牛头岭的伤病接回,一来是好疗伤,二来,小川与天水之间,还有一千多人的孤军,说不好他们什么时候会折返。 现在也算连战连捷了吧,不过张左耀再也不敢多想什么了,从天水关守将的反应看,雄武军并不是什么软柿子,自己这点人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而且,他算算日子,成都府的使节,应该也快要处理完成州的事情了。自己领军在外避风也差不多够了。即便最后处理下来,算自己有错,那此刻开秦州门户之功,想来也足够将功抵过了,实在不行就回家吧,领着青石军哪里来,哪里去,可能的话,还带回大批成编制有战斗经验的老兵,进一步扩大特旅的规模等级。 “有这么多?”张左耀捧着本帐目喜笑颜开,这是天水军械粮草造册簿,占据天水已经两天,一切安排得差不多了,他也就闲了下来。 白波也笑了笑:“东西没有这么多,好歹他们也撤走一千多人,搬走了不少东西。” “那也好,对了,二豹那边要加大侦察,确定他们走出两日的路程我才放心。”既然不对,张左耀也就懒得在看,直接把帐簿丢到了一旁,而说的探查一事,则是指程朔西的那一千多人。 既是天水拿下的第二天,张左耀就试图与小川联系,结果,没有半点阻碍,守在小川的关志传来话,那些骑军以及后来的溃兵,即没有折返,又没有攻击小川,他们直接挨着小川走另一条小路插向了秦岭县。也就是说,他们基本放弃天水关以南的地方了。小道难行,他们甚至丢弃了那一千多匹马,白白便宜了关志。张左耀只看信,都知道关志一定笑得合不拢嘴。 天水关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不过与天水关隔着一个盆地相临的天水县城,则是另一番景象,士兵愁眉苦脸,对面来势汹汹三日连下小川镇天水关的蜀军,都不知道何时会攻过来,而听说县令大人请援都被拒绝了,人们的心情基本都低落到了谷底…… “报!旅帅,有人自称成都来使,指名要见招抚副使!”和白波又谈了一会,张左耀琢磨着去北门看看,卫兵却冲了进来,语不惊人誓不休。 “啊?”张左耀以为自己听错了。 卫兵又重复一遍,张左耀沉思一会,问到:“他说自己是谁没?” “御史中丞毋昭裔!”卫兵露出了一脸敬仰的表情。 御史中丞,也就是一个大官,在张左耀的世界观里,不过如此,然而,听到毋昭裔三个字,他嗖的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你确定?” 没等卫兵回答,张左耀满脸红光的直接冲了出去,边跑边唠叨起来:“算了,我自己去看!天了,毋昭裔,毋昭裔…….真是毋昭裔?!” 不过,刚冲出门口,张左耀又停了下来,急忙四处寻找什么似的,半响才开口:“三儿,三儿快,叫上所有不在岗的人,给我列队欢迎,亲娘啊,愣什么啊,这个是流芳的千古大人物。” “哦!”三儿三步两回头的跑了,他不明白,御史中丞确实是很大的官,可是怎么成了千古流芳之辈了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所谓缘分,莫如此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五代时期,天下战乱频繁,四处兵革丛生,以武乱政者可名扬天下,诸如董璋,李仁罕之流皆是如此;而以仁收心者也可出人头地,如蜀主孟知祥,楚王马殷皆为世人之榜样。(看到顶点网)也有权臣依权谋而立朝堂,如吴国徐知皓…… “异日若贵,当版以镂之,以遗学者。好一个翌日若贵啊!!!”张左耀一边往天水关关门赶去,一边自言自语,而这句话,便是毋昭裔真正青史留名的原因,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异类。 很快,张左耀便攀上了城楼,眺过吊桥与壕沟,关前斜面空地上,一支哟膜一个小队,五十人的骑兵队伍排着长长的竖队静静的立在哪里等待着。 “真是毋中丞?”张左耀忙不迭张口便问,他忘记了,值岗的士兵肯定严格的盘问过,而此刻自己再次开口,而且语气像是质问,显得很不好。 “放肆……!”关下立刻有人对张左耀不礼貌做出回应。 不过他话刚出口,就被人打断了,不是别人,正是毋昭裔,此刻他儒袍高髻立马关下,与一旁的那些盛铠冷脸的大兵一起,还真有些超然的雅气。 只见毋昭裔轻轻夹马,跨出了队列:“正是本官,呵呵,张统军,老夫找你找得好苦啊!” “快,快放吊桥!”张左耀立即吩咐,转身又朝门楼下奔去,不过跑着跑着,他又有些疑惑,找我?他不可能认识我啊?还好苦,这…… “你就是张左耀?”毋昭裔撑着马鞍,微微靠前的观察奔上吊桥与骑军半路相遇的张左耀问到。 张左耀双手抱定,微微低头行礼,这才抬眼望着毋昭裔开口:“末将见过中丞。” 一个是辅佐蜀主数十载,深得宠幸,而后更是立朝拜相的蜀中朝臣,而另一个,则是入行不到一年,名不响艺不精,此刻堪堪领战一军,今后还不知何去何从的九品招抚副使;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的望着,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稀罕,却都奇怪对方的举动 天水关分南北两门,各设独立的城段,与东西两山崖围城一个细长的小城摸样,而两个关门通过一条宽敞的碎石路连接,道路两旁则是一些石屋,自然是平时驻防士兵的居所,而东西侧的山崖则由一些借着天人的洞府凿开并修葺而出的偏屋,这些地方多数用于军官战士入住,以及粮饷储备保护。张左耀的行营也是安扎在这里,做北朝南,自然最佳。 屋子面积不大,最多二十几个平方,但,张左耀本来也从来不讲究这些。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大大的几案摆在对门靠北处,中间七八个凳子对列而放,凳子后面空出一些地方。唯一算的上摆设的,是一幅卷字。 “心静可诸象皆明,慎行则万事无憾!”毋昭裔此刻正坐上守,轻轻诵读着张左耀挂起的这副字,随后,他转过来饶有性质的看着张左耀,半响,他才又开口:“成州的事情本官以查实!李敏东之职已经撤了,我将押他回朝,由朝廷发落!” 张左耀静静的听着,那幅字是第二次出征时,李禾青希望送点什么,张左耀便投其好,要了幅字,内容,自然是张左耀喜欢提醒自己的格言。 而随后毋昭裔说招抚使的事情他则是不便插嘴,说好听点,这是上司之事,说穿了,这是昭武军与义宁军之间朝堂力量的比拼,自己参合不起。当然,这事也不是与他无关,他本身算半个义宁军不说,李敏东撤职以后,他便是成州蜀将中级别最高的人,至少在新任招抚使上任前,他是。 果然,紧接着毋昭裔就开了口:“你是招抚副使,有什么决断没有?” “呵呵,末将是个武夫,此刻又战事未明,况一州之事,末将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张左耀的话有些光面堂皇,说了半截,他看到了毋昭裔抬手示意他停下,他只好闭嘴。 “莫言表语,可与不可,皆以成事。此事朝廷自会安排。”毋昭裔似乎也并不愿意多说什么,随后他笑了笑,有些松弛的说到:“好了,不说这些。本官来找你,有他事想问!” “中丞请讲!”张左耀满脸疑惑,如果撇开招抚之争,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位大员跑到天水这么远,这么危险的地方寻找自己。 毋昭裔将手轻轻搭在了腿上,似乎有些嘘咦:“老夫也是贫寒农家子,少年时有些名声,而自己好学书卷,因此常与交游之间借之以阅。然,书卷难求啊……老夫常常受人眼伐,铭于心结,半生难解啊!” “书当版之以遗人!”张左耀轻轻回应,这就是他佩服毋昭裔的地方,有理想的人很多,而能坚持,能践之以行者则寥寥无几。 “哈哈,哈哈,好,不枉老夫踏战场寻觅而来!”张左耀的话,不知为何,让毋昭裔先是身子一颤,随后有些激动的张扬大笑,一点不像一开始的那种谨慎,严肃。 而这反应,让张左耀有些不知所措,这应该是毋昭裔自己的话啊,而且肯定是常常说起,这才会在史书留传下来。他没想过,毋昭裔如此慎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而且,版书余世,是在数年后他在蜀后主时期列宰相以后的事情,此刻,仍然是他的一个梦想。张左耀借他之言,说出了他的心思。 “果然是你!”毋昭裔不停的点头喃喃自语,随后看张左耀还疑惑,便笑笑的说:“老夫都知道,在南浦,你想刻印版书,虽未成,却已践之;你还开学馆以教孩童!可对?” 张左耀张大了嘴巴,难不成这毋昭裔有千里眼?小小南浦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还是他专门调查自己?为什么? 没来得及问,毋中丞又开口了,而且让他更加糊涂:“老夫派人去看过,虽只是蒙馆,但良师益本皆具,学子无有别类,很好,很好啊!” 蒙馆,最初是为虎子学习而奔忙起来,而后又有特旅士兵的孩子也一并考虑进去。但几近周折,张左耀领军在外,一直耽搁着没办,直到此次远征,因为归期难定,事情就交给了胡三,张左耀只言明一定要抓紧而已。而撇开这些不谈,毋昭裔亲自派人去查看,难道胡三闯祸了?可是听毋中丞的话也不是啊!反倒是褒扬的成分更大。 张左耀思虑一下,觉得对于这样一位贤者,还是不要胡言的好,于是他说:“中丞,此事末将只是叮嘱一二而已,都是属下操办的,谈不上什么功劳,且为相邻之便矣,更不该居功!” 毋昭裔摇摇头,似乎把张左耀德实话当谦恭了:“张招抚,这话就不对了,育人之事怎会小?荫及后人恩怎可不算功?谦慎为美,却不可妄自菲薄啊,你的下属胡得力详禀一切,这个功劳你是让不掉的。” 这下,张左耀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不过,老夫千方百计寻你,是因为另一事!”毋昭裔这时又开了口。 “中丞请吩咐!”张左耀立马回话。 “不必拘束,不必拘束!”毋昭裔抬手示意了一下:“你的字印我看过,着实是可行的,为何最后又弃之不用?是觉得无利吗?” “字印?”张左耀一愣,又反应过来,毋昭裔说的是当初做的活字印刷的泥字,于是解释一番:“中丞,却是觉得无利。此字印称活字,本来在下以为可以藉此谋些钱财,以书肆之利供之以学馆之用度……!” “以书养学?”毋昭裔听到张左耀**裸的言以书取利,有些皱眉,而后听到用于学馆,又有些疑惑的摸样:“那为何弃之?” “呵呵,中丞,不是弃之,而是未成!”张左耀有些尴尬:“后来我才发现,此活字之造字工程太过浩大。非一日之功,学馆之需则急迫;随后,我又再次出征,所以,我就把此事隔置了。” “老夫在想,此活字一旦制成,天下万卷可以尽版之,此想法可对?”毋昭裔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点张左耀早就明白,一开始他也就是这么想的,此刻当即点头。 “那以张招抚看,若以成都匠造营之力,制之一套全字,需要多久?”毋昭裔再次言语,神色间参杂着许多的期待。 张左耀这下沉思起来,撇开其他的不说,单看确立活字一功,便是千秋大业。恰逢毋昭裔此刻是个有心人,也是个有能之人,若是能促成,也算一件美事。于是,他把一个更大的计划丢了出去,不说做完,即便促成一半也是好事。 张左耀起身,抱拳对毋昭裔深深一掬,算是对这位长者高居庙堂却不忘年少之志的一种敬佩之意的表达,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奉承吧,然后他才说到:“中丞,若以国行此事,则不在时间长短,活字一成,数套之后便可版以任何书本,而后各地皆设国立书肆,经营得益之下,天下万民皆可阅,皆可学……!” “哈哈,对,对,即是如此,既是如此!”毋昭裔一拍大腿,高兴得不行,他人近半百,平生两个愿望,一个是仕途之志,而另一个则就在张左耀之言;官,多大算满意,这没有尺度,而印书设学则不同,人都需要满足感的,古人也是,无疑,若是事成,对于毋昭裔来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成就感。 不过,笑了好一会后,他又有些遗憾的说到:“可惜了,造字本就开销若大,再各地书肆必招以执掌之人,用度开销之巨怕是朝堂之人皆反对,且可一试而已……!” “大人,你入了歧途了!”一听这话,张左耀急了,这一急就说错话,胆敢说人家御史中丞误入歧途?不过随后他顾不得这些急忙进言:“中丞,书肆何必非要以国以营之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看风云,闲暇度日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中丞,书肆何必非要以国以营之呢?”张左耀德意思很简单,自然是以商营之,不过听在毋昭裔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毋昭裔皱眉以对,半响才回话:“中饱私囊之事,还是莫要再提……!” “误会了,中丞,误会了!”张左耀一听这话不对味,赶忙解释:“末将的意思是,此学馆完全虽属朝廷,然,亦可以商理之。23s.” 毋昭裔脸色顿时缓和不少,不过又一阵思考以后,他还是摇头:“一来,若大肆专营,恐怕那些士子不屑;二来,既有利往,难免多生枝节;反倒坏了这圣学之道。” 这话说来,到让张左耀有些郁闷,明明是件好事,却这么多顾及。想了好一会,张左耀还是觉得可惜,或许,他没有第二次说服这个最有能力实现这事情的人。 “中丞,请恕末将无理。末将是粗人,士农工商之高下我也道不明白;不过制书一事,末将到是有些想法!”张左耀说着,也不待人家同意,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世间百事,什么事情做的人多,自然是有利可图的事情。即便杀人偿命,亦有人铤而走险,也皆因有利可图,书本凡贵重的,皆因其稀,而书少则因刊印繁琐,破费靡多而致;而眼下,活字印书,刊印只需排出版面,印一书看似与雕版之无异,但十书,二十书呢?” “不过,这又有一问,若真印这么多书,刊印之费功劳力谁来担?造字工程比之雕版同样耗费,这个费用又是谁来担?中丞大义,为后之士子可以倾尽家私,然,中丞之后?再等十年?二十年?下一个中丞在何处?” “所以,如果书在造书者看,如同柴米油盐有利可图,那么就必有营者;这就是不知书,也知书之利,最终,则活字必然可一套变二套,二变四,四变八。若天下之书皆可贩之,活字套件百千套,书,何愁不多?以书利可养书商,欲读书者亦能有书可读,这有什么不好?” 书的商品化当然不新鲜,然而,以往的书肆更像是现代的古玩店这一类,贩孤本,名帖,名家抄本等等。而张左耀此刻提出的,则是将书当饭菜买,这已经不止是贬低不贬低的问题,或许有些士人看来,这根本有些忤逆圣学之嫌。 但这也是事实,若是从一开始就考虑了利益关系,那么这个事业或许就不会断,会一直有人做下去…… “那,从造字开始筹措,耗费了如此多,如何收能回来?”毋昭裔沉默许久后开了口,似乎有些松动。 “这是可以慢慢考计的!”张左耀喜上眉梢,好像自己干了多大的事情一样:“从造字的成本开始算,多少匠人,耗费多少时日,每人每月的工钱是多少,这些钱肯定不少,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去做,只能朝廷支取,但朝廷没没为此事出钱财则或许会有损于国,所以,这笔钱必须要收回,这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考虑今后可以出第二次,第三次,所以一定要有规矩,至于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载还上,就看朝廷的意思了。” “那么字造成以后,刊印排版工人的钱,纸张费用等等看得见的成本则另算一套。书印一千本,买多少一本,既可以支付这些刊印的钱,也可以支付朝廷提供活字的钱,就是此书的造价,至于买卖……!” 调查两军大案的御史中丞全然不提案子,而领军在外的统军忘乎职责也不谈军事,却全都谈得性起,谈的入迷。你说奇怪,也不算怪,一个以此为志,自然关注,而另一个,常常着眼于利,有机会,总是不原意放弃,谁会嫌钱多呢! …… 八月初六。 暖阳旭日,漂浮的云确实比之污染严重的千年后更近,云后的湛蓝也确实更让人心怡。对于驻守天水关的蜀军来说,又是繁忙的一天。而对于张左耀,则又是一个新的等待。 毋昭裔走了。带着一抹子微笑和对张左耀期许离开的。他只告诉张左耀,一切有待圣裁,但只要他在秦州不然人失望,朝廷定不叫他失望。 这是个无比广泛的保证,却也是个让人无比坑分的保证,说起来好笑,张左耀直到送走毋昭裔和他的御林军骑兵护卫时还是不知道毋昭裔到底从那里关注到自己的。显然,这是在自己出征以前的事情。 唯一让人挺惊喜的是,数日前,胡三给张左耀写来一封信,报一报平安,讲了一下军镇的情况,也顺带着禀报了酒业楚大伯管理得很好等等。没什么大事,话里话外尽像是唠叨,但是,就是如此简单,但拿着信,张左耀德手却有些抖,情绪总难以平复,断断续续认字,结结巴巴读信,这让张左耀心理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切,让他体会到一种久违的牵挂,更让人觉察出一种让穿越者无比错杂的哀愁。 当然,回了信,一切本该恢复如常,但特旅却因为张左耀的一个小小举动而闹腾不已。那就是准许每个人写上一封家书,若家在南浦,则送至南浦,若不在,南浦军镇的袍泽也将负责将信送出,直到交到家人手中,包括那些新编入特旅的士兵。 这是个奇怪的命令,却在别真的实行以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所有会写字的士兵,军官都被动员起来,几乎忙到手抽筋。许多战场上挨刀子都没有哼哼过的铁血汉子,写信那一刻却有的眼泪直流开不了腔,有的声音结巴嘶哑,有的像个女人一样揉捏自己的衣角。而那些其他部队的人,多数人都骂骂咧咧的表示不屑,但所有稍加注意的人都能从他们的眼力看到他们对特旅士兵的羡慕,看到他们对家人的思念。 当然,特旅这么闲,主要也是因为秦州雄武军的态度所致,占领天水关一晃多日过去,尽然没有任何一支成规模的部队赶来支援天水。而天水县乱了几天,在蜀军完全没有出关的举动以及本地闲散驻军相继赶到县城集结以后,也就安定了一些。除了直面天水关的南门,据说其他几门也都在白天会打开一段时间。 不过,随后的日子,天水又被张左耀惊下了一下,那就是他开始安排新军磨练。除了恢复行军战斗时停止的体能训练外,张左耀还安排了实战性质的出关巡视。从沿天水关向小川急行军简单任务开始,最后他直接要求以队为单位出北门巡视天水县城。 要知道,这是个十分危险的活,一歌队五十人,一旦被缠住,跑不了几个的。以至于个个出关都是小心翼翼,精神紧张。 而朝廷,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一封责令张左耀暂领成州招抚使之责的招命以外,什么都没有。倒是一些关鸿大哥传来的消息更让人好奇。那就是兴州的战事真的越打越大了。 义宁军贺同梨老将军在得到张忠杰猜测凤州兵可能大举来犯以及兴州请援以后,派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张忠杰的老上司贺继威领兴元府新编制的兵丁七千余驰援。而张忠杰自己则是召集兴州归蜀以后,由张左耀重新编制的所有可调部队到长举参战。 另一面义宁军的对手,一开始由唐任兴州刺史冯晖率领的河池兵则是直接搬来了凤翔节度使的一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冯晖的出发地河池,正大肆囤积粮草,他们似乎随时都可能南下。若是再加上成州招抚军与雄武军的对峙,那么似乎,表象上看北方四州,全面开战了。 其实不止如此,接二连三的投诚与胜利,让蜀国内部充斥着一种好战情绪,调入洋州镇守的宁将军节度使张业大将混编改制好原孙汉韶部以后,偕同新任新任洋州武定军节度使全师郁虎视眈眈的望着兵弱马少的唐地金州。而自梁山之战逼降西方邺收拢东面芷州以后的五州镇府使赵廷隐将军,则是紧紧的盯住了更东面的前蜀之地,归州,侠州。 一切似乎都在等待,可是等什么,却没有人知道;一切又看似平静,内里却都充斥着的却是不安和躁动。这本就是个一日三变的年代,因为有了明宗孟知祥这样的人物才缓和了一些,而此刻,蜀王修养了百姓,也是培养了更多的士兵,恢复了农业,也就种出了更多的粮饷,这是个多么讽刺的现状,也是个让人多么无奈的现实……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九升八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九月,是芙蓉花开的日子。(看到顶点网)已成王都的成都府此刻全城一片锦绣,花香满溢,百姓脸上虽然看不到所谓什么太平盛世的幸福,却也比之从前多了几分安逸,多了几分笑容,毕竟成都府此刻无赋无役。而轴街大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有公卿大臣,也有贩夫走卒好不热闹。恍然间,人们可以依稀回忆起那已渐渐消失的大唐繁华,仿佛,他就在明日可以重现。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便是此刻住在古朴皇宫之中的蜀王,孟知祥。但此刻,蜀王斜依着软榻的扶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肩膀,苍老的脸庞上有的是深思和疲倦。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榻下席地而坐的,不是别人,而是一月前跑到天水关纳见张左耀的毋昭裔。 “呵呵,爱卿过滤了,朕没事,一点旧疾而已!”孟知祥看毋昭裔满脸的担心,安慰了一下,随后他拿起了手里的奏表说到:“兴州之争,此刻正是紧急,爱卿有什么看法没有?” 毋昭裔一听问话,有些尴尬,他此来,是禀报行文馆的组建工作,却没想皇帝会问起兴州之事,半响他刚想开口,孟知祥却笑笑的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你啊,就是这毛病,肯定又想说什么你是文臣,不通武事云云,是吧!真不知道那时候明宗派李严入蜀分权时,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力劝我拒之!”孟知祥明显是玩笑话,不过也听得出他对毋昭裔的器重和宠信。更表现出一种可贵的君臣相知之情。比在朝堂多了一分亲切,少了一份冷漠与威严的皇帝,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糟糕。 “陛下雄才大略,最后不也是没听臣下的,而是放他进来,而后杀之,这才成就大事!”毋昭裔倒也实际,不遮不掩的感慨往事。 “赵家小子干得是不错,不过,相形之下,实未有爱卿提拔的这个张左耀有眼光啊!”孟知祥不知为何,说起了张左耀,尽然还是和张忠杰对比。 而说起这个,毋昭裔则是满脸笑意,多少有些得意,当然,他怎敢在皇帝面前居功:“自然是陛下慧眼,不然,当初怎会仅仅一面之缘便亲封其校尉之衔,若无此举,而后他又如何可能领一军入成州不是。” “这么说,还是我的功劳?”孟知祥哈哈大笑起来。 “自然是陛下之功!”见皇帝高兴,毋昭裔也笑了。 高兴之后,孟知祥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不是奏禀行文馆之事吗?怎么,有难处?” 毋昭裔这时先端坐起来,这才回话:“回陛下,一切进展顺利,唯独只缺一个人!” “哦?什么人朕的毋中丞都请不动?”孟知祥有些疑惑。 毋昭裔苦了脸:“陛下,不是请不动,而是请不到,便是远在秦州的张校尉!” 孟知祥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他?你不是说,活字之方他已经告之,匠房也言之可行吗?” “陛下,非是造活字,而是立书文馆之策也是张校尉之意,此刻,书文馆缺一位主事,朝堂之上,以文治之臣,博学之才自然很多,然,书文馆之设立意皆在书行商市,所以臣下思虑之下,发现可任之人……!” 毋昭裔不说没有,自然便是没有合适的。当然,诺大的朝廷,找不到会行商的?决无可能,所谓不合适,指能力,身份等等综合因素。 “嗯!!!”孟知祥沉吟一阵,摇摇头:“爱卿的提议不可,现在兴、凤、秦、成四州互相牵动,若将他调回,现找一个对成州事物了解又合适掌军之人不好找,且哪个小家伙在战场或许比在朝堂更合适。我看这样吧,不如爱卿找个人去秦州……” 毋昭裔如何具体介绍和评价张左耀的,这个除了他和皇帝,别人并不知晓,但肯定的是,绝对是赞不绝口,而皇帝接受多少,连毋昭裔都不知道,但依旧可以肯定一点,印象应该还不错。但不管怎么说,如果张左耀还只是掌管着招抚军那几千人,如果张左耀还仅仅是守在天水关,仍然是抬不上帝王的桌面来谈。但此刻,他早已不仅仅是如此了? 话从头说,近月前,毋昭裔从天水回来以后,自然先禀报了昭武军与义宁军冲突一事。出乎预料,关于此事蜀王做决定非常之快,甚至有种感觉,毋昭裔去调查似乎只是走个过场。真正的结果,皇帝早有决断,那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其中,张忠杰被撤去山南道知事一职,留任义宁军听令贺同梨老将军。而另一个主事,李平双,则是撤去昭武军副使一职,改任利州防御副使。然后算是不了了之。 而对于成州之事,毫无疑问,原成州招抚使李敏东被下狱,不过判得却很蹊跷,充军,充昭武军,节使永不录用。也就是说,他会在昭武军做一辈子小兵。当然,这些事情猫腻大着呢,也不是谁都管得了的。 而后,让所有朝臣郁闷的是,一个小小九品校尉的名字尽然跃上了朝堂,他就是张左耀。孟知祥亲昭以平成州事务,任原成都府尹遥领成州刺史,升任青石招抚军统军张左耀为宣节校尉,职成州防御副使,总领成州军事。 二公子集团的昭武军不得入成州,大公子一方的义宁军也不得入成州,其他小势力更是躲都躲不过来,谁敢参合。那么这个张左耀是谁?是哪家门口的将领,各方势力纷纷猜测起来。随后,大家纷纷把目光对准了北上归来的毋昭裔,又是一个中间派。 而朝臣们不知道的是,除了任命状,蜀王的还有数道军令快马送出。起征果州兵五千进驻兴州,兴元府义宁军主力北调以战凤翔大军。抽调原各地征召北上接防山南道各地的地方守备军集结入秦州,以牵制昭武军。 当然,军令是分别发出去的,但最终看局势的布置,大家都明白,蜀王似乎看上了凤州。 而天下大事先不论,撇开他地不看,如果说以前张左耀是误打误撞的握住了成州军队的管制权,那么此刻,他就是实至名归的成州军事最高长官。而且,蜀王还有意的给她配备更多的人马。 要知道,入山南道的士兵是征召蜀中遂、茂、绵、阆、龙、梓六州守备军共计一万六千北上剑州的,此刻就算经过混编,改任,驻防等等,不可能全部调入成州,那起码也有半数以上的人马,尽管他们只是协同张左耀,但名义上,他们此时此刻也都算归张左耀节制,也就是说,张左耀手里的部队,一下子膨胀到了万数以上。 数日后,第一应昭而起的原地方守备军赶到成州上禄,而张左耀则给朝廷送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天水县投降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将军,莫名其妙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一直说秦州兵马强盛,其实也是被逼得。(看到顶点网)南面蜀地,历次征伐蜀地,秦州雄武军时常作为后备军南下支援对蜀作战。而秦州本地自己,则是北要面对党项各部的侵扰,西要防备吐蕃随时来袭,不多兵,如何生存? 此刻,若论军力,张左耀自然不是雄武军的对手,但是,要讲综合实力,其实成州却和秦州不相上下。不过,这是打过以后的才了解的结果,张左耀并不知道这些。 “哼,谁都不顾天水死活,那我也管不了!”天水县衙里,说话的是已经解除武装的天水县县令,他的旁边,还坐着天水县尉,主簿,兵曹等等一堆大小官员齐聚一堂,而上首坐着的,不是别人,就是张左耀。 张左耀看县令一脸悲愤,想笑,又不能笑,憋了半天,这才开口:“各位,既然大家议定附蜀,说这些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在下答应的,就一定算数。” 答应什么?自然是投诚以后的许诺。张左耀同意在秦州全部归附之前,保留他们所有的官职,当然,如果秦州全部拿下,那也就不知道是谁说了算了。而作为条件,副营官以上的军官,都将失去他们的兵权。天水县内所部近三千人全部拆编到成州换防。当然,如果他们能带走家属的,则带走。 “将军,天水人口不过六千,七层在县城!” “府库的粮草尚在,可供大军年余,不过百姓的口粮也在其中,所以…….!” “军械已经一并移交给白兄弟!” …… 蜀王的诏令也确实很好用,免赋免疫,很快,百姓便安顿下来。张左耀没有精力管天水政事,其实他也不太懂,干脆丢给这些老官吏,他要做的,只是保证他们不回过分压榨百姓而已,即便真的要学,那也要打完仗以后。 当然,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所以,他接受完军队以后,赶紧的就过来听听这些人的唠叨。不过,正聊着聊着,张左耀的卫兵走了进来。 “报,将军!关鸿守备的后军已到!” “噢?这么快!”张左耀点点头,很快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抱拳说到:“各位,既然交给你们,就是信得过大家,疑人不用嘛;不过,我也提醒大家,以前如何,张某没有追究,但今后,凡是喜欢强征暴敛的,杀无赦,各位保重。” 天水县令已经四十好几,一抹头上的汗水,十分郁闷的说:“使君,你说过了!” “说过了?那就再强调最后一次!”张左耀脸皮像来锻炼得不错,一回头便开口,一星半点尴尬都没有。 “明府!他倒是看得开!”主簿年轻一些,望着张左耀随着步伐摆动的佩刀喃喃的说。 县令摇摇头,也望了过去:“非也,人家这才是大智慧,天水秦州诸般事杂,若是参合,必然分身乏术,而他全然丢给咱们,做得好了功劳有他一份,你我若能受赏以复任,则他对你我有提携之恩;若是做不好……!” 县令的话很明显了,做不好,都是他们的错,而张左耀顶多一个用人不当,这黑锅你想不背都不可能。几人说完,相视无言。 “明府,明府……大事不好,大事不好!班子他们造反了!”正郁闷着,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不是别人,是县令心腹,原天水衙门的王教头。 “什么?”屋子里的人全都一愣,且县令脸立马就绿了。而这时,王教头一跌一滚的倒进了屋。 正正帽檐,他借着说到:“班子说他不去兴州,硬要我想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我自己都要去。就刚才,我看见他领着四五十人冲出了城外的营房。似乎要绕城而去……!” “去看看吧!”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县令半响才开口,然后一边走,他一边言语:“哎,这是命……他自己选的,他自己认了吧!他那里跑得了!” 确实跑不了,从放下武器的那一刻开始,天水守军就被分别集中看管在城外的几个大营之中。而他们周围,南是天水关,北是天水县城,西侧是高大的山脉。只有而各个通道口都布置了重兵。三千手无寸铁之辈,怎么可能跑得了,何况没那么多人如同哪个叫班子的人那样固执! 急冲冲的赶到班子一帮人所住的天水军营房,或者叫囚室也行,不过没有上锁而已。而一瞪眼,张左耀已经站在哪里哪里,四周,是刀剑出鞘的蜀军,稍高处,弓箭手的箭已经拔了出来,轻轻搭在弦上,而眼睛不经意的撇着正中央的天水军近千人。 “来了!”张左耀温和的对县令打招呼,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将军,在下是在不知此事,我……!” “好了,我知道,别紧张!”张左耀笑了笑,打断县令的话,看起来似乎真的没生气。随后张左耀转头对准了战战兢兢列于烈日下的天水军士兵。 “我知道,你们许多人的家,都在北面,所以,你们不想南下,这不怪你们!”张左耀声音其实并不大,不过他讲话的对象有的几乎都快禀住了呼吸,更别说发出一点声响,上前两步,靠近一些,他接着讲:“知道我为什么入秦地吗?当然不是为了杀你们来的!你们想回家,我……同意!” 天水县令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张左耀身后的白波皱起了眉头,楚夜则是瞪大了眼,反正,所有人都充满了错愕的表现。 “呵呵!”张左耀看着这些人千种百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他才说:“我没说错,你们也没听错,我放你们回家!不过当然不是随便就这么一哄而散,那是不可能的!也不是谁都能走出天水!” “将军,如何才能走?你不会糊弄我等吧?”数千人,果然也有胆子大的。 “笑话!”张左耀放大了声量,顿时压下了所有的议论:“这里是军营,你以为是你家后院?我是这支军队的主官,难道你以为是伙房的师傅啊?当然,我也没瞧不起伙房师傅,不过他们不管这块。额……反正,军中无戏言。我说话算话。” “至于怎么才能走!简单!你们要保证你们回家以后不会投敌对付我,不是说句话应付我就算了,你们要立下字据,报清家世!谎报,露报者,那,自然是走不了的……” “招抚,这太儿戏了!”张左耀话音未完,刚刚才到天水,便赶来和张左耀处理此事的关鸿上前拉了拉张左耀的衣袖。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的!”张左耀回了关鸿的话,却没有回头,而是就这么直视所有瞪眼望来的天水军士兵。 如果张左耀信这所谓的保证,那他就是天下头号傻蛋,当然,自此以后,此事和此称号就一直伴随着他,因为,张左耀不但真的打算这么做,而切随后就这么做了。 至于张左耀德的考量和谋算,他此后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过,而喜欢探究的人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他当时就纯粹有点凭感觉去做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偶有所得,天意?人意?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雷雨骤然而致,黑压压的滚云就如同蜀军士兵心头的战争巨大阴霾,无论狂风怎么吹似乎也吹不散它。(看到顶点网)哗啦哗哗的雨水在坑凹的地面积攒满溢以后四处流淌,虽然浑浊不堪,但好歹还未参杂殷红的鲜血,所以还不至于让人恶心。 “这鬼天气!”杜尚强站在泥泞的营房门口,任由雨水狠狠的拍打他粗糙的脸,淋湿他的衣甲,他只抬眼望着天,细细的抱怨。但奇怪的是在他脸上,却也看不到一般抱怨的苦闷。 而这时,一个个子和老杜一般高,体型小上一圈的瘦脸男子从营房内走到了他的身后:“统军,看来今日又要休战。” “是啊!”杜尚强点点头,回头望了望说话的人,眼神突然变换,似乎想起什么:“福羽,怎么,当我的副将还不满意,想立功了?” 叫福羽的男子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统军,看你说的!我也是南浦小兵出身,能不打自然更高兴!” “南浦小兵?”杜尚强没有反驳他,而是挺回味福羽所用的四个字。是啊,就在不久以前,他,也是个南浦小兵。 想着想着,杜尚强不尽嘘咦起来,当初的两小兵,此刻,手里可是握有一军,编制三千人马的统兵将领了。而想到这个,杜尚强有些苦笑不得的想起了张左耀。 当初,张左耀领军入成州同谷,杜尚强被留在了兴州鸣水城,与他一起的,还有十六七个副队什长,其中老杜的实权职务最高,任兴州顺政县守备军副统军,说是副的,其实跟正职相当,因为统军张旭阳乃是降将,虽然在张忠杰到任兴州以后复职,但张旭阳本身胆小怯懦不说,降将就是降将,一定时期内,是不允许他揽权过多的。 再后来,身为山南道知事的张忠杰虽然派来了新任主持文职的顺政县令,也派来了处理后勤兵务的县尉,但在这武将支天的时代里,除了那些朝堂上的大员外,地方上手握实际兵权者既为尊,杜尚强在兴州东部谁都礼让三分。 自然,作为头号人物,老杜需要大量的帮手,而特旅出身的人自然是首选,如同福羽这样本来是特旅低级军官,被张左耀安插进兴州守备军练军的人此刻被老杜无差别提干,迅速成长为顺政军的骨干力量。直到长举战事爆发,张忠杰抽调兴州所有力量北上抵抗凤州兵马,杜尚强也就会同驻守武兴城的张旭阳到了长举县,但一到这里,缓了长举之围形成僵持局面后,胆小的张旭阳便窝进了县城不肯出来,实际的领军人物仍然是杜尚强。 “贺将军有什么军令没有?”思绪绕了一圈,老杜这才照例询问一下,其实,能有什么命令,自从义宁军少将军贺继威领军抵达长举后。天工似乎也在怜惜士兵命,一直大雨滂沱,实在无法开战。 果然,只见福羽摇摇头:“没有!” “恩,不过,不管有没有,斥候都要时刻警惕,身不卸甲,一旦大雨稍歇,就要出去看看,旅帅不是常说嘛:小心使得万年船,同样的错误别犯第二次!无准备可胜,有准备必胜!”旅帅,是他们对张左耀的一贯称呼,似乎习惯了! 而老杜的话,与其说说是教育手下,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只是说到同样的错误,他摸了摸自己押在腰间皮扣之上的左袖。渐渐习惯了空空如也,但断臂的伤痛,又岂是这么容易忘记? “是!”一边答话,福羽一边笑了笑,一般人说起自己的老上司,要么会憎恨,要么会感恩,要么形同陌路,这跟各人的境遇,品行有关,而对于福羽他们,说起张左耀,他们都喜欢笑一笑。老杜也不知道为什么,本就性格搞怪的他想起这事还莫名其妙的询问过其他人,但大家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确实是个鬼天气!”福羽吐了一口气学着老杜的口气也抱怨一句,这才用手挡在额前,跑了出去。 “这小子!”老杜也笑了,伸手抹拍拍自己的铠甲,激起一阵水雾,然后转身进了营房,而后,不时的有领兵,属下跑进他的营房,过一会又跑了出来,一切就这滂沱大雨里进行。谁也没料到,不久之后,张左耀搭台唱大戏,这第一根台柱子,就是这不起眼的独臂将军。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雨。秦州与兴州在蜀北四州对角,此刻倒是没有下雨,但这里的天也阴了下来,解了不少前些日子遭受的酷夏炎热。不过天气凉爽了,天水人却没有闲暇去享受,因为战争的阴郁同样笼罩到了这里。 自从张左耀决定遣散天水驻军以后,除了负责安排北上奉蜀王令北上集结原山南道招抚大军的白波关鸿以外,剩下的人几乎都在忙活此事。而就在这些刚刚完成,超过一千七百人被放归秦北的时候。张左耀突然下令,全军采取战时戒备,士兵不得离营,军官不得离兵。即便是夜里也要保证三分之一的人值岗,一半以上的人不卸甲。 “将军!好是好,代价也够大的!”关鸿轻轻放下手里的信纸,有些兴奋,也有些可惜。 张左耀一如既往的笑了笑,没解释什么,他知道关鸿的意思。所为可惜,讲得便是放回秦州的那一千多人。而他说的好,则是通过放人获取的秦州北面的情报。用这么多人换取这些情报,关鸿看来不值得。 其实这事情也是顺便,放这些跟着军官投降的雄武军士兵本来是张左耀一开始考量得简单一些,他们大多家在北面,人心不稳,如果硬塞到后方去,其一怕乱,其二,时局不稳,将来有变的话,他们说不定还会成祸害,其三,他们没有用处不说,成了俘虏以后,对于他们家人或者北方军队来讲那就是生死未知,反而会在加大抵抗情绪和对蜀军的恐惧感,无论张左耀是否打过去,这,都不是好事,干脆,张左耀好人做到底,放了人算了。 不过而后,大批人员北去,张左耀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何不利用这些人来一次大规模的刺探活动。于是,由二豹在特旅之中立刻挑选出了一百多人,以及二豹自己手里的五十个斥候队员组成了斥候军。立刻分散尾随这些原雄武军人员回乡。 果然,效果奇好,一千多人陆路陆续的穿城过市北上,一开始沿路各地驻军军镇,县城等等都紧张不已,但随便你怎么查,这些人确确实实是秦州兵,他们只是归乡而已。 而此刻,关鸿看到的,便是二豹传回的第一次情报汇总。 “没想到,秦州这么多兵马,这百姓可怎么养!”半响,张左耀这才说起来,不过随后他发现堂下其他人都是满脸的疑惑,这才想起,只有关鸿看过二豹的简报,于是解释起来:“在我们正北的上邽县,秦岭县一线,也就是渭河南岸便有雄武军一部六千驻扎,还有两县守备军各三千。两个镇兵总数也超过一千。伏羌镇还有驻军,不过他们要防备吐蕃,倒是不敢轻易东进……” 张左耀细细的到来,他自然不是过目不忘,不过对于数字,毕竟小超市工作经验还是足以让他应付得来。 但这一切听在在座众人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悦耳了。张左耀的之前的命令已经说明,蜀军铁定要和雄武军对上的,至于打哪里,怎么打,那则是下一步要考虑的。但此刻听到二豹的情报看,这仗怎么打看起来都危险。 第一百三十六章 蜀王令,整军备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下了个含糊的整军备战命令,当然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什么想要贪功冒进之类,而是他接到援兵北上诏令的同时,还接到一份皇帝直接下达的密令。(看到顶点网) “不可冒进,但需不惜代价阻止雄武军入凤州支援长举战场。好一个不惜代价啊!多少人命算不惜代价!”张左耀站在天水关上,心里有些叹息。 而他的脚下关门里源源不断穿过天水雄关的士兵,是蜀中六州地方军中的一支,据诏令明细看,应该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支,从兴元府从镇赶来,人数在四千五百数,统兵校尉是一个叫任福的人,因该也快来了报道了吧! 嗒嗒的脚步声传来,张左耀回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白波领着几个生面孔爬上了城楼,朝自己走来。不一会,就到了面前。 “见过将军!”来人二十出头,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年轻,个子不高。不过,张左耀总觉得面熟,可是仔细回想,又确实没什么记忆。 “任福?”张左耀询问。 “正是末将!”任福抱拳微微低头,显得有些冷漠。不过,当他抬头也看清张左耀的脸时,突然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又有些欣喜。 这下张左耀好奇起来:“任陪戎,咱们是不是见过?” “呵呵!”没来由,任福笑了笑,这才说到:“将军忘了?各部北上时,末将恰巧和遂州青石军所部列在最后!” 张左耀略一回想,一拍脑门:“玄武县守备军?猥琐男?……额……怪不得我说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将军,猥琐男是?”任福突然感觉这词感觉不是很好。眯上些眼偏着耳朵询问。 “阿,想起你们军中的一个人而已。不是说你!”一看这表情,张左耀记忆更加清晰了,便开口解释,他可是想起来,初次见面玄武军与青石军抢驻地,任福指桑骂槐的功夫,他可是领教过了!但话说多了,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急忙岔开话题:“一路劳顿,都还好吧!” “谢将军费心!兴州成州沿路县府驿站已经恢复,行军安顿都没什么问题,所以也才来得这么快!”任福说得恢复,其实也就是有人了,有粮了而已,真正的恢复岂是那么简单,光驿馆修建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玄武军壮大的挺快,我看士兵战力也不错,你的能耐不小啊!”张左耀这话是真心的,本来当初他对任福的评价就不错;同青石军一样,玄武军进入兴元府以后,同样大肆收编拆零再混编当地守备军,而此刻,玄武军对列,军容都还不错,确实张左耀当初不算看走眼。 “谢将军夸赞!”任福半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边感激的谢谢,边点着头,欣然受赞。 张左耀笑了笑,这倒也符合他不羁的性格:“你们的驻地在天水城东,军营粮草已经备好,你安顿好以后直接到县府支领,余下的咱们等其他各部都到了,再谈!” “是!”任福抱拳领命,显得恭敬许多,看来,手中的职权大了,人总是会改变些许的,在张左耀的记忆里,哪个似乎敢蔑视别人的任福此刻还是收敛了许多。 不过转身要走之际,任福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将军,咱们这是要打秦州?” 张左耀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任福,他其实也没有想清楚。如果最后蜀王指派到秦州的参战部队都如任福所部有战斗力,那么秦州的可战之兵将膨胀到两万余。打,张左耀也不是不敢。 不过,显然这个想法太理想化,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何况六州之兵经过整编之后呢。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随同南面送来的大量粮草辎重一起,各部陆陆续续的便抵达了天水,任福问过的问题不断的在张左耀耳边响起,但张左耀觉得主动出击变得越来越不可能。 还是八月初毕竟是仲夏,阴天来的快,去得也快,而随着天气的转晴,似乎局势也要发生变化了,平静许久的秦州即将迎来变数。 天水县府卫所。 “将军!” “将军!” 身后的三儿,柳二转身把守住门口,张左耀抬脚走进营房,齐刷刷的站立起十几个铠甲鲜明的汉子对他抱拳行礼。 “都坐吧!”张左耀自己还没到位置,便开了口,随后区别立刻体现出来。 楚夜,武中等老部下大大咧咧的便一**坐了下去,还挪挪**让自己舒坦些。白波,关鸿几人则是撩袍弯腰,而后正襟危坐与帐下。最后还剩下六七人,全是六州兵统兵将领,任福也在其中,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力满是尴尬,似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们还不习惯比长官先坐,当然,张左耀正直奔自己的座位,没注意到这些。 “各位,慢慢的就习惯了,将军从不讲究这些小事!”白波似乎替代了胡三,成了张左耀的另一张嘴。 “谢将军!” “啊?谢什么?”张左耀其实转身就门白过来,不过他却看似傻啦吧唧的问起,搞得白波一阵尴尬! “额……谢将军赐坐!”有一人回了话。 张左耀还需要想想,才记起,这是梓州永泰县守备军统军。笑一笑,他又问:“为什么?” “这……!”那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关鸿等人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张左耀这又唱的那一出。而白波则是放松了下来,甚是了解张左耀的他知道,旅帅这是寻着由头有话说。 果然随后张左耀很没体统的爬在自己的几案上说到:“你们坐的位置,是你们自己争来的,干嘛要谢我?要谢,应该谢谢哪些为你们博命的士兵。” 第一个沉思过后挺直了腰板坐起来的是看起来最玩世不恭的任福。而后又有数人,当然,也有不、无法理解张左耀的人依旧满脸疑惑。 张左耀却没有再理会他们:“各位,各部已经到齐,那也该是盘算盘算今后的时候了。” 说完,他向白波点点头。白波抱拳回礼然后站了起来:“现天水驻军有六州诸位按诏令驰援之兵共计一万一千人,招抚军与成州混编守备共计七千六百人,;吾等共拥军一万八千六百余!粮草,应蜀王令已经征集成州、利州、新归附的阶州三州之军粮,在诸位抵达天水时运之天水关屯积。” 白波说得,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不过此刻总结起来,还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连张左耀第一次听简报时,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除去驻守天水的一镇一关一城,既小川镇,天水关,天水城需要六千人以上,那么若攻,吾军可用之兵约莫一万上下。而秦州雄武节度使麾下总数在六万上下,被招抚军打掉近五千编制,此刻仍有五万五左右,除去各城镇守备,人数在四万余,再除去北面重镇防备吐蕃,党项等外族所用之兵,剩下的军队在一万八千至两万五千人;而渭河南岸主要集中在上邽,秦岭县两城附近,随时可以集结而战,约一万人;北岸则以秦州城为主,附以陇城,清水三角而立,屯兵虽也在一万余,但边镇众多,若铤而走险调之以援,这三地之兵都会孟增至各拥军一万左右。” 白波就说到这里,便坐了下去,而期间张左耀一直注意观察的其他人的表情变化。不出所料,新来的几人大多脸色都阴沉。 “嗯!”半响,等人消化了,张左耀出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引过来,这才说到:“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攻那里,都将面对人数基本相同的敌人,而且人家可以迅速驰援,这样在人家地盘上腹背受敌,还敌众我寡,那结果就不会乐观。但是,既然大家应诏令而行军,我想都明白职责在身的意思。陛下给我的诏令,那是不惜代价拖住雄武军,使他们不得驰援长举战场。” “当然,只要有我们这个眼中钉扎在秦州,雄武军肯定不敢东进,大家可以想想,此刻战场还在兴州长举,凤州兵与义宁军胜负难料,雄武军或许会与我们对峙而不动。但一旦那边分出胜负以后呢?” 所有人都顺着张左耀的话思考着,即便自己想过的,此刻也都在此回想一遍,毕竟这是几万大军的征战,谁敢马虎?一失足铸成大错,呵呵,那可是抄家灭族都够了。 又是略一停顿,张左耀接着讲:“分出胜负,天水就是不得不打。凤州赢,雄武军可呼应,威胁成州以及兴州西侧。凤州拜,为保东进与中原朝廷联络之路通畅,秦州兵将坚决支持凤州固守。那么,我们就是拼光也要拔掉的胸口刀尖。” “与其坐等他人来攻,不如我们设法先下手?”这是,一直静静听着的关鸿开了口,果然好歹曾是掌管一州防务大局的将领,一言既中。 “没错!当然,这就要看大家的意思了!”张左耀说着,左手一摊,示意那几个新来的将领可以发表意见。不过显然他是不可能在那里得到答案的。 “谨尊将令!”这就是回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却是那么场面,那么虚假。 张左耀笑了笑,意料之中,这是官本位的特点之一,位高的就是对的,今古一致得很,他可没有办法解决,他不是思想家,也不是政治家,不过稍微改善一下倒是必要的,至少在自己的军队里:“尊令?尊什么令?我下令了吗?” 下面人又一次面面相窥,不知如何回答。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整合大军,谋秦岭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这时,张左耀恶狠狠的开了口:“下了令,军令如山,尊不尊由不得你,谁敢不尊,呵呵,平时小则罚,大则撤;战时……老子杀无赦!” 第一次冷脸,下面人心里大多有些突突,有些不适应张左耀的突变。(看到顶点网) “不过,此刻我下什么令了吗?没有嘛!我只是问你们的谏言!以后也记住,有些话别动不动挂在嘴边,咱们是军人,不是那些靠嘴平天下的文官!”随后,张左耀又向没事人一样会到了刚才的话题:“好了,废话少说,你们觉得怎么办好?打还是不打?” 半响,没有一个人回话,张左耀跳得太快,有些人接不上了,而有的人则是在沉思。 “打!”突然,一个有些阴细的声音响起,张左耀循声望去,还是任福:“不打不成,吾攻敌守,敌人数城数镇,军数伍,攻者善动,取一可战,守则静,处处皆防;若他日人来攻,则万人死守一城一关,攻比守强!” “好!说得好!”张左耀击掌而庆,吓了任福一跳。其他人则满脸郁闷,都被张左耀搞糊涂了。 张左耀说得是实话啊,确实说得好,至少比他说得好,就是这意思,打要打到人家地盘,你打什么他都心痛,都有顾虑,所以主动权在自己手里,要是守,地方狭小,兵员又少,人家一个全线集结怎么守! 第一个问题很快解决,一致同意要打,非打不可。紧接着会议的第二个问题又被张左耀提出:“吾军人员驳杂,人数大小不均,还分成数个将部,既然要打,不整合一下,怕是不行,只一军,方能配合周旋于敌人数城之间,寻机以破;不过,大家辛苦赞下的家底,要破开,是有些为难大家,我也不忍心,可又想不到其他办法!所以,再商量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办法吧!” 沉默,全然的沉默,连关鸿的弟弟,跟张左耀打过仗的关志都沉默了,这个决定不止为难,甚至有些过分。毕竟,这关乎这里所有人将来的命运,战斗尚无分晓,军权上交是应该,可是若是连自己的军队都要拆开的话…… “将军,若是战前换阵。将不知兵,兵不识将,大忌啊!”最后,还是关鸿先表态,意见也中肯,不过这难免让人生嫌,毕竟,在六州兵眼里,他也是降将。 不过,随后,白波打消了这个顾虑,他点点头言到:“关守备说得不错。还有一点,各部军中自然有精锐,如何分管,也是个大问题。” 张左耀一直听着,如果说这点都没想到,他何必提这个要求:“首先,此次北进,各部都有大规模的整编,现在再改一次,将兵之顾只要协调好,我想还是可以克服的。至于分配问题。这边没有问题。” 说着,张左耀手一划划出了招抚军一边的军官,突突的剩下那些个六州新兵。正当那边大多数人皱眉之时,张左耀又一画他们:“而这边,这不是在商量吗?放心,绝非抢兵权或者有意欺压谁。” 虽然看表情都知道,没几个相信张左耀的话,但起码气氛是缓和了不少。随后,张左耀开始提出具体方案:“从最大的玄武军开始吧,任福那里有四千多人,战力优秀的士兵占到七成,我看取整吧,取三千人成前峰军,编制左右中各五营,自然前锋校尉任福做统军,……!” 这个方案的制定,要从一开始六州兵来的时候就说起,那时候,每到一支人马,张左耀都在天水关城楼迎接,白波那时候还不明白张左耀怎么这么耐性好了,非要一队一队的看,此刻他才恍然,通过观察,张左耀在考量每个队大概的实力,虽然不会太准确,但基本的差别还是有的。而此刻做出的安排,则是实实际际的择优而取。 “那么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一支,前锋军三千,后军三千,中军四千,整数一万人的集结军。剩下的人八千多人,我是这么安排的,三千人守小川,五千人将全部驻守天水关,至于天水城,设空防吧!”说完张左耀看着一干沉思的将领们,静静的等待着。 结果是很明显的,对于所谓的整合,没人反对,张左耀基本做到了保留大家的地位,而他提炼的精锐也基本符合各个将领手里的兵况。唯一让大家疑惑的,可能算是哪个天水设空防的命令了吧…… 八月十二,中秋将近。 上邽城以东八十里,天水城以北九十里,有一小镇,名麦积,因其管地内有一麦积山而得名。 “再过去就是陇上的小江南?”高岭之上眺望,张左耀不禁有些好奇,也不知哪麦积山到底什么样子。 “回将军,此地名三岔谷!峡谷东西而横连接秦岭县与上邽县;谷中裂出一道则是咱们走的这路,直通天水,峡谷也因此而得名!越过谷地有条河,名籍水,过河则是麦积镇!”一个天水老兵出身的向导在白波的看护下立于张左耀旁边解释。 “嗯,东面有消息没?”张左耀点点头,回头谈起正事。 白波这才开口:“没有,不过,按军令,大军应该已经抵达秦岭县城之下。” 距离大军蜀军前峰军从天水城出发,已经四天了,一开始张左耀设想得是挺好,不过刚出天水麻烦就来了。一万人是个什么概念,就是那怕你有那么大的地盘把他们堆在一起,你从这头,都看不到那头。若是他们列队站立在山道间,你快马两头狂奔,那也要好些时候才能相遇,更别说大军行进。 “粮草呢?”张左耀又问,而这时,向导已经退到了远处。 “楚夜领后军押着粮草已经囤进板枣镇。扎营于山涧,往上邽秦岭都有大军顶着,应该安全!”白波说话一向规矩,安全也只说应该。 张左耀呼的一下吐口气,抹掉头上又冒出来的汗水:“还小心些好,给我专门去一道令,要他十二个时辰都给我把眼睛睁着,多派斥候,这里一打起来,谁也顾不上他。” “是!”虽然应了令,不过现在,这样的命令,白波早已只是在副手耳边交代下去办,随后,他沉吟起来,有些担心的对张左耀询问起来:“旅帅,既然水路更快,如何断定上邽军一定走山路?” “猜啊!“张左耀说得那是理直气壮,脸皮不是盖的:“不过,猜也要有根据;从二豹传回的消息看,秦州蔓延着一种情绪……!” 是的,一种情绪,厌战。不说从上到下,但至少,在民众间有着极大的厌战情绪。为什么?原因自然很复杂,无论蜀地,还是中原,撇开哪个是正统之论调,两个都是汉民认可的统治政权,而在秦州,中原大乱以来,长期面对外族的入侵,甚至多次被占领,他们已经有太多说不完的仇没报,对于南来的蜀军,说不上好感,但也说不上恶感。都是汉民,为何杀戮,这是个永远解不开的疑惑。 本来,长期经历战乱,哪里的民众都会有厌战情绪,但这些事情往往不是他们能左右,能决定的,所以百姓向来逆来顺受,但这一次,有一个意外发生了,那就是张左耀的放俘事件。 随着天水军千数人的北进,一开始雄武军除了关注是否有奸细混入紧张了一阵外,并没有更多的关注其他。但后来,这些降卒有人如同当初所估计的一样,再次入军混饭吃;而有的人则真的回到乡里,拒绝再次从军;当然还有更多的聪明人怕因投降一事而受罚,回到家乡附近后,干脆就地落脚。当然无论他们如何活下去,但有一点,他们都是会说话的,说什么?自然有许多人喜欢显摆显摆自己的奇特经历,于是放俘事件开始更广,更神奇的流传开来。 有说张左耀傻到不行的,有说张左耀是极品好男人的,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关于张左耀在遣散所有人之前,宣扬的那些蜀军无战论,张左耀并不知道这些话有多大用,更不知道这些人回家以后会如何翻译,但总而言之,他们大多数都说了。而此时,雄武军上层开始重视这些所谓的流言,又接到蜀地大肆增兵北上的消息,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压制百姓,企图禁言,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弄巧成拙的多,这次也不例外,流言越传越烈。 甚至人们开始研究天水当初的战局,天水关被拿下,蜀军并未攻击天水城,这是为什么?种种猜测,种种可能,都被翻了出来。 这些当然都在二豹关注之中,不过,让二豹困惑不已的是,一直注视整个失态的演变,他赫然发现在传言之中关于蜀军战力的评述,变动越来越强大,对于蜀军与雄武军天水关外牛头岭的战斗,更是描述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血腥,几乎到了天昏地暗,人神大战的地步。最终的结果结合最初的放俘,似乎,蜀军变成了能战,善战,但不好战,不好杀的仁军。 “人都是潜意识……恩,也就是不自觉地会为自己辩护,没有那么多圣人天天自省的。这便促使他们总是时常把自己的错误或者不足甚至失败,强加或者转化成对手坏,狠等等;还有,平凡的失败者往往也会将失败的根源归结于对手的强大。”这是张左耀在私下和白波楚夜讨论二豹的情报时做的分析。无疑,他的猜测在一定范围内肯定具有正确性的,毕竟,这是后人对人性揣摩有了一定高度后的认知。古人并没有逃脱这个框架。 当然,张左耀还忘记了一条,那就是,后唐平蜀之前,秦州,归王氏前蜀所领,秦州人也曾自称蜀人。而这一切,不过刚刚过去十年。 再回到张左耀的战略计划看,考虑到因为错误估计蜀军战力,考虑到秦州百姓心中蜀军的形象,以及泛滥的传言。张左耀才有了这次的计划,围城打援,损其有生力量。 PS:本来说好三点更的,哎,一弄又弄到了六点……晚上不一定再有更了,所以,一字给大家赔不是了。大大们有空来转,就十点以后,若是生气,呵呵,消消气,明日再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筑高垒,等待时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早在张左耀率军抵达麦积镇附近的前一天,蜀军其他部分便早早的抵达了指定地点。(看到顶点网)如果说占据天水是攻略秦州前奏,那么从这一刻算,战争的大幕则是正式拉开。 八月十三,蜀军前锋军任福部抵达秦岭县县城的第五天。任福依旧未攻城,非但如此,他还甚至开始在城南以土石高筑营寨,似乎要困死城内的三千驻军。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土堡只修在南面,并非围城,即便三面相围,秦岭县城北靠渭水河,渡河请援那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 不顾即便如此,担忧不已的县令还是不断派出探马向西向北求援,然而,北面清水太远,且那里的兵马即便来,也不会太多,到是可以远些粮草军械以备长久之战,但一向互为依仗的上邽县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这才让人觉得蹊跷不已,难道是探马无法送到消息? 八月十四,蜀军修筑的堡垒正式完工,但让县城内雄武军官员眼绿的是,下午,蜀军以第一个堡垒为中心,在左右相隔不到一百五十步的地方开始修筑第二个第三个土堡,一旦完成,那就是三块巨石,将压的秦岭县喘不过气。迫不得已之下,秦岭守备率军步骑各五百兵出城迎战蜀军,城下一场中规中居的攻防拉开大幕,蜀军与雄武军的较量正式打响。 “秦副军,你看是否求援?”站在约莫丈许高的夯土墙上,任福随意的开口问。 秦副军不是别人,便是原特旅刀兵队队正秦义,此刻他是前锋军统军副将,不光是前锋军,特旅中的队级军官此次将近三分之一被分派到了蜀军之中,张左耀有没有私心先不说,他的考量也没错,毕竟是大军运动攻击,各部尚显的陌生,更别谈什么配合默契,所以指派一个参谋人员是十分必要的,那么最合适的人,自然便是特旅的人员,他们最为熟知张左耀的作战方式以及意图。 “统军,末将可不敢抗令,将军军令特别指明,特旅人员不得参与决策军令,是否求援自然是统军说了算!”秦义就站在任福身后,也遥望着已经出城的秦岭士卒,而他的话,不光军令中直接说明,张左耀私下还把他们这些派发出来的人聚集起来特别训示过,随后秦义又说到:“不过若以末将看。首次接触,还是先打一次再说,估计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左右那两个刚刚动工的小堡。” “是吗?那就不叫其他人,我们自己打!”任福笑了笑,依旧带着那么点玩世不恭的感觉。 看着这笑容,秦义不由想起了旅帅对他们的嘱咐:只有当他们以人命博胜利时,你们可反对;当他们违背战略意图图城以强攻时,你们可反对;当他们松懈怠慢贻误战机或乱我军心时,你们可反对! 当然,许多意思比如贻误战机,比如违背战略等等张左耀都解释一番大家才明白,但旅帅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们分派各军,一是要他们多学东四,二是要他们独自成派别协控军权。 张左耀自己都没想到,这其实相当于半个监军。而在不久后的张左耀军队组织中形成惯例,直到正式成为条例。 蜀军土楼上的两人说着话,士兵则全部龟缩到了堡楼列阵布防,而对面秦岭军步军五百列中阵,也开始缓缓推进了,步兵身后的骑军。则是似乎在等待战机。 二百步,试弓手突突的响箭烈阳下长啸着奔向蜀军,落在土堡正前的前锋军五百重甲步兵阵前。随后秦岭军停止了前进。 骑军动了。他们奔腾着着冲向了左侧的新堡楼,然而,在任福灿烂的笑声中,陷马坑让秦岭骑兵一阵气短,跌倒,惨叫,然后被避闪不及的袍泽踩成了肉酱,谁也没料到,骑兵,成了这场战役的第一个牺牲者。也是在这时,秦义才发现,骑兵中,不少人尽然拿着火把。 越过了陷马坑,骑兵的苦难并未结束,很快接近工地,他们发现,哪里锦旗招展却没有敌人,不过应着嘣嘣的弓弦声,从侧面堡楼上黑压压飘来的箭云却很快砸入了骑兵的侧翼。因为陷马坑散乱的阵形顿时更加被挤压成线了。骑兵指挥官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个圈套,就是为了套住骑兵。不过四野开阔,他很快的否定了这个猜测。 留下黑油和硝烟,把蜀军修筑土堡的枕木,工具木料等等一切可燃之物用烈火包围后,骑军绕了一个迂回,丢下二三十个伤兵或尸体开始再次折返步军身后,不一会,他们开始小心翼翼的冲向另一边新堡楼,这次除了最后的箭矢攻击外,他们没有在受更大的损失。 完成了烧毁任务,秦岭骑军开始城下列阵而待,掩护步军撤退,蜀军阵营则依旧悄无声息。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新堡楼熊熊火海,还有天空漂浮的滚滚黑烟,以及十几匹无主的战马凄凉的嘶叫还昭示着刚才有两支军队小试牛刀外,其他的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而在前锋军西南二十多里,步兵轻装朝发夕至之处,有一个叫磨岗岩的村子,数日前,前锋军曾路过这里。而从那时候起无论传言蜀军多么友善,村子里此刻依然是人去楼空。 按理,若是大军过后。躲进深山的村民则会小心的回来的,但这次他们并没有,因为,村东的大路旁立起了一个军营,士兵不时的奔忙而出。四散而去。探路的村民显然看到了这一切,后来村民才知道,这是北征蜀军中军大营,当然,他们无法知晓的是,此刻中军大营,其实只有关鸿指挥的中军一部两千人。 而沿着这条线如果折向西北,便是麦积镇;如果继续往西南十余里,则是后军的屯粮之地板枣镇了。 为什么分兵?因为张左耀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决战。他要拖,拖到长举的战局够明朗。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什么都不图谋,而只是说,他力求保守的保存各部实力。打不了就撤,节节接应以降低损失。 “禀将军,又截下一匹上邽的信!”麦积正南,张左耀的卫兵走进了他的帐篷。 ‘啪!’张左耀郁闷的再次拍死一只肩上的蚊子,这才接过信件,打开略微撇一眼,就丢到了一旁:“真是的,他们就不能换几个新鲜字?我都看烦了!” “呵呵!旅帅,你还想人家写些什么?”白波看来也是闲得发慌,极为难得的和张左耀聊起废话,而私下无人,白波同特旅其他人一样,依旧喜欢叫张左耀旅帅,这代表着一种别样的情谊,张左耀也不反对。 而听白波的问话,张左耀还来了兴致:“随便啊,比如上次写:援军稍迟,明府请闭城以待!那么这次可以写:请明府闭城以待,援军稍迟啊!居然一个字都不变。我很鄙视他们!” 果然,立马白波就闭了嘴,满头黑线。还好,正无奈的看着张左耀还要张嘴。门外卫兵三儿的声音再次传来。 “报…….将军,斥候队回营了!” “嗯?二豹?”张左耀先是一愣,随后他嗖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窜了出去。 白波紧跟着也起了身,似乎松了口气,有些自言自语:“总算是等来了!” 三儿刚想跟上张左耀的脚步,听到白波的叹息,有些好奇的问:“白副将,咱们停在这里就是等斥候队吗?” 白波耸耸肩,依旧保持着他的淡漠:“关键不是斥候,而是斥候身后的人!” 说完,他快步向帐外的张左耀追了上去,把山林参天的巨木,矮小的营房,以及折磨了他们好些天的那些该死的蚊子还有满脸更加疑惑的三儿一股脑都丢在了身后。斥候身后的人是谁?自然是上邽县驰援秦岭县的援兵,只是不知道来了多少,这就要看二豹他们的工作做得如何了! 少了,呵呵,张左耀的大军等的就是他们,绝不会白白让蚊子享福,要是多了,多到什么程度,这计划就永远赶不上变化了,压根张左耀就没制定明确的目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又唬人,狭路无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很快见到了二豹,以及随他归队的一个二十人小队斥候,二豹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嘘寒问暖张左耀做不来,他只躬身轻轻拍掉二豹肩上的尘土,随后点点头把他扶了起来。(看到顶点网) “让旅帅挂心,折杀属下了!”二豹却不一样,张左耀如此亲昵的表现,让他晒的焦黑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的感动,要知道,此刻,二豹的职位仍然是个队正而已,张左耀却离他们越来越远,潜入敌城的生死历练似乎一下子涌上心头。 “说什么呢!”张左耀给了二豹一掌,拍得二豹身子摇晃一下,傻傻的笑了起来。 而这笑容却让张左耀有些不自在,想起此刻大规模的刺探二豹挑选二百人北上,到最后的二豹归队,一共回来一百七十几人,显然,此刻还不来的,估计,也就来不了了,这估计就是人们常说的,当官一句话,手下累趴下吧!摇摇头,张左耀说到:“来了多少人?” 二豹赶忙正色,一激动差点忘了正事:“要赶回来,不太具体,不过应该在两千上下!不是守备军,而是雄武军东山营的步卒!” “先回营吧!”说着,张左耀转身迈步,边走边沉思起来。 很快,大军外围斥候很快传来信息,不是两千上下,就是两千人,看起来援军不多,不过,却也不少。刚刚好与张左耀秘密屯于麦积镇山林里的蜀兵人数相当,两千人。即便是放暗箭,估计最后的结果依旧不会是很乐观,但就这么放过去?这两千人一旦入了秦岭城,前锋军任福的压力肯定也不小。 “打,一定要打!”召集了各级军官,张左耀开口第一句便是想定下讨论的方向。 不过,此刻营房里坐着的,除了武中和白波外,中军一部的其他营官,旅帅数十人,这些人都不是人人都熟悉张左耀,所以大家互相望了望,眼里都有些惊奇,原来,张左耀还想过不打? …… 三岔谷,听起来似乎是个很合适打埋伏的地方,其实不然,因为这里虽为峡谷,却没有那种一线天的天险之处,整个谷地视野算是比较开阔的,如果斥候立于谷侧山头,则一眼可以望见山谷里外的情况。 比如现在,一个身着皮甲,手握横刀的雄武军小兵就在山头上探查起来,他一指正前方谷外的树林问到:“头,那里会有人吗?要不要去查探一番?” 小兵前方不远,又一个汉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随后翻起了白眼,那片树林距离谷中大道有半里的路程,若有伏兵,等从林子里冲过来,这边大军早已占领山头,列好阵势,还埋伏个屁,不如直接摆阵而战好了:“你个白痴,那有敌的话,就让他有好了!快点,两里外便是谷口,那里是整条路最窄最险的地方,到那里才要小心些。” “噢!”斥候小兵无奈的又看看那片林子,抬脚一跃而下突石,追赶他的什长去了。看起来身手敏捷,因该也是一个善战之兵,斥候往往都是这样的人才能担当,不过显然,这一次,他的战斗经验派上用场,而带他的什长,却又被他的经验误导了。 “天气真好!”树林里,张左耀蹲在林子边缘,透过荆棘与大树的缝隙,仰望着天空! 在一旁的同样蹲着的白波和武中不约而同的也抬起了头,他们依稀可以看到,很蓝很蓝的天,而平视过去阳光下麦积特有的紫褐色水成岩相应成趣,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确实不错!”白波同意,随后又继续观察起远方的三岔谷谷侧山峰,他依稀能望见那里有人际活动。 “还不都一样!”武中看得更久些,不过最后还是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到,其实他只是没搞懂,在麦积镇外的树林呆了这么久,大军光病号就有几十人,等的就是眼前的这些人,张左耀却怎么能在这时候还有心欣赏风景。 “呵呵!好了,不说这个!”张左耀一眼就能看出武中的意思,毕竟这家伙从来不会遮遮掩掩。 “旅帅,你看!”这时,白波指着三岔谷西路开口。 张左耀和武中及急忙转头,只见那里尘土飞扬,定然是有大量的人员行进才能有这样的接过。 张左耀松了口气,看来敌人确实没有探查到自己,随后,他转头看向了武中:“武校尉,记住,以号令而行,不是逞能的时候,后面的事情尚多!“ “是!”武中正色,不过眉宇间依旧有些不情愿。 张左耀无奈的摇摇头,对武中的好战,他是无可奈何的,这也是张左耀把他留在身边重要缘由。再次侧头,张左耀看着白波点点头交代:“你也去准备吧!” 三岔谷里,闹出动静的,确实就是雄武军渭河一线的东山驻军,本来他们是五千人编制,不过为了保险,统军领三千人屯进了上邽县城,令副将领两千人驰援秦岭县,大家的意见都一致,那就是两城都固守,直到秦州府有新的指令。 “妈的,真倒霉!哪个该死的吃错葫芦了,没事跑秦州干嘛,难不成他还想以他一万兵马占了整个秦州不成?真他娘的白痴”骑在马上,雄武军林副将一边挪着**,一边咒骂张左耀,他身后身前,则是浩浩荡荡的雄武军步卒。 “报!”这时,路侧的空地上,旗令兵飞奔而来。 “讲!” “将军,山侧树林似乎有动静,惊鸟群起,似乎是伏兵!” “伏兵?来人,随我去看看!驾!驾!” 林副将听了禀报,还算冷静,策马朝路旁的山道奔去,迂回着很快来到山谷侧山山顶。果然,远处山林飞鸟迟迟不愿落下,树林里一定有什么, “传令,弓兵上崖,步卒出谷列阵山侧!”一边下令,林副将一边不屑的望着树林。直道传令的属下去得远了,他才对亲卫开口:“选这种地方埋伏!看起来,哪个传说很善战的蜀军新将也不怎么样嘛!” “快点,快点,把箭搬上来!” “长枪竖立,排好了!” “左营动作麻利点!” …… 原本就因为大军经过而喧嚣不已的三岔谷此刻更是热闹无比,军官的嘶喊,士兵的奔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这里即将迎来血与火的搏杀! “咦?”侧山顶,一直注视树林的林副将发出一丝疑惑的声响。他身旁原本忙碌的属下纷纷侧头跟望过去,敌人出来了,蜀军士兵开始排着竖列窜出,而属下们也明白副将在疑惑什么了,撇开那些蜀军慢悠悠的步伐不说,行进的路线也有些奇怪。并不是奔雄武军而来,而是分成两个方向,一个望西口直奔,另一个则是反方向望雄武军正前出口处奔去。 “不好!”副将暗叫一声,他忘了一个关键问题,根据探报,攻击秦岭县的蜀军人数在伍千上下,而算上蜀军后军保粮草的,中军扎营者那么,蜀军此刻的机动兵力不会超过两千。可是,这些只是探报,谁敢肯定不会有变数? 不过,如果林副将如果是个武断之人,或许也就不会被单独派出来领军,他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再等等!” 雄武军的阵势很快要完成了,而蜀军仍然在移动,一点改变方向的意思都没有,他们似乎就是要集结于雄武军两侧。 “将军,蜀兵拉开蛇型长阵,,要不要末将引兵破之?”有心腹提议。 “不行,敌势不明,咱们不能分兵离侧峰。”林副将此刻也有些焦急,分兵是大忌,如果不是数倍于敌要围而歼之,很少有人分兵以击别人的。 想到这里,林副将一愣,对啊,如果不是兵势远胜于我,对方如何敢分兵以围。再看看远处的树林,此刻尘土已经飘上了树林,久久不能散去。 “不对!敌人远多于吾军!”林副将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而他的话则是引起属下一阵错愕。 很快有人明白过来,立马比林副将还要焦急,开口建议到:“将军,既然如此,咱们要撤就要赶紧啊!趁敌人尚未封谷!“ “这……!”林副将又有些迟疑。 树林里,张左耀转眼看看四周不断涌出树林的手下,他也是一脸的焦急,敌人却没有半点挪**的意思,各部的人马出得差不多了,再过半柱香的时间,连同后面正用树枝扑打出巨大灰尘的后备军一起,一千多人就会全部冲出树林,这戏也就穿帮了。 “三儿,柳二……!”张左耀准备下令收兵了,并非比较容易放弃,他只不过喜欢坚持,坚持不在无准备之下牺牲别人来谋求胜利。 不过,正在这时,三儿却露出了笑脸:“将军,你看!帅旗撤下山了!” 张左耀抬头,立马也笑了起来,果然刚才还招展的雄武军高大帅旗,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敌人还是撤了。 “点烟火号!传令左路军,加速前行。”直道看到敌人的阵列后沿开始越过山头,张左耀抽出了自己的横刀下令,而后很快,蜀军左路军,也就是奔向雄武军后路方向的那一队人马开始奔跑起来,似乎一开始的慢慢悠悠就是要麻痹敌人。 不过,这时,张左耀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三儿,练练胆子,咱们走近点看吧.” 随后,就在三儿无奈的目光中,张左耀一夹马腹,躬身冲出了树林,绝尘而去。 “将军,等等我!”三儿一边喊着,一边崔马而起,追赶上去,柳二也是如此。柳二身后跟着奔出的,则是楚夜离去以后,新组建的亲卫队士兵,队正便是年少的三儿,还好,士兵多是特旅的老人,也暂时没什么服气不服气的问题。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就只有三匹快马,五十步卒而已,再没有其他士兵跟随。张左耀难道疯了?要知道,他直奔的方向,可是列有两千大军的敌阵,尽管隔得很远。 第一百四十章 战浅谷,伟岸背后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嘿,别跑啊! “可敢一战?” “孙子!爷爷在此!” “一双羊腿,你逃的了?” …… 三马在前矗立,张左耀略出半个马头,而他身后是笑得前仰后合的亲卫队。23s.这是干嘛?自然是骂战,对象嘛,则是已经撤得差不多的雄武军上邽援兵。 “他娘的!”张左耀也在骂,不过,他骂的可不是敌人,而是骂的身后的自己人!为什么?哎,说来让张左耀汗颜不已,他领亲卫出来,确实是要迷惑对方,这么点人出来挑衅,一定能让对方更加坚信蜀军的实力远超对手,这样的话,他们反而会更加快速的逃离战场。 但是,张左耀没想到的是,亲卫队这些老粗骂得哪个狠,远远超过自己的估计,什么生儿子没**,什么长得丑出来恶心人等等,张左耀一听就知道,这些若不是特旅老兵们的叫嚣,那么也是他们流传出来的,因为这是这是自己以前训练他们是常骂的经典语句,而此刻,张左耀还真怕对面的气不过拧着性子转身找自己一战…… 当然,特旅的扩编,并未降低张左耀对士兵的要求,单说他们每天训练,这就是其他普通士兵做不到的,在蜀军其他部分里,依旧保持着两日一训的传统,因此,此刻虽然骂得厉害,笑得夸张,但亲卫队依旧队列齐整,随时可进可退。 不过,张左耀也只是白紧张了,做出的假象还是迷惑住了对方,下山的虎口最后已经出现争先恐后的现象,张左耀相信即便抵达谷中大道,这些人也不会再摆什么造型,而是会拥挤着涌向出口处。 不多时,原本远处山岭上的密密麻麻的敌人,彻底的消失了,张左耀一挥手亲卫队立即收声,操列口令传来,迅速恢复了军容,然后他们跟随张左耀缓缓靠近三岔谷的侧山头;而此刻,加速后的蜀军左路军已经抵达雄武军后侧半里外的另一个谷口。按原计划,他们会马上集结成阵,然后迅速展开追击,至于他们的统军,冲得最狠的武中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人选。 “驾,驾!”张左耀在缓缓而上的坡道上奔腾,他的马术依旧不是那么娴熟,不过好歹也骑了这么久,除了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背影或侧面看着还是有那么点飒爽的味道。 不一会,他和亲卫步军奔至了刚才敌人占据的山头,张左耀侧脸看去,敌人的尾巴已经消失在了山谷的拐角。再回头看看,此刻,原先张左耀他们躲藏的山谷,滚滚黑烟升得老高了,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的恶心,伴着烈日,更是让人心里的火气家中,同时,在张左耀看来,这黑烟还代表另一层意思——杀戮! “啊~!!” “敌人……冲过去!!” “我的娘啊……!” 隐隐的,沿着山谷传来的回声印证着张左耀的思绪,雄武军的前军和白波的弓箭兵以及关志的枪盾兵接战了。 “快点!冲啊!”张左耀就这么听着听着,耳朵另一面的嘈杂打断了他,而其中最响亮的声音则莫过于武中。转头一看,武中骑着他那可怜的马儿,拽着他那几乎垂地的狼牙棒奔在最前面,而身后除了几个骑马紧紧跟随的副官,其他则是基本上由原南陀营组建而来的中军左卫步军,他们跨步奔跑起来,张左耀甚至要怀疑,即便追上了,这还能战? “武中,你给我慢点!”山岩上,张左耀一指着武中嘶喊,可惜,那头武中正起劲,且身后的士兵喊杀震天,脚步颤地,如何能听见。 到是也有人看见了张左耀立于山头,特别是有一个武中的副将也看见了,于是,他对武中喝到:“校尉,校尉,是将军!” “啊!”武中抬头,只见张左耀在山头挥舞自己的横刀,武中裂开了嘴笑起来,其实,他并不是很明白,张左耀到底是怎么用两千人吓退了敌人两千人,不过他却明白,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此刻雄武军急急忙忙的退出战场,况且是在蜀军的计算下退去,这结果能好? 所以,武中对张左耀那是越来越信服了,此刻见到上司,马上就能痛打落水狗的畅快又涌了上来,他不由的一遍奔马,一边大喝:“张将军威武!” 士兵原本就没有武中想的那么多,不过,正午偏南的阳光撒下的光辉正好将山头的横刀立马的将军映影至谷底,而将军手中舞动的横刀不时能发射到光面一闪一闪,将军深厚,是看不清面目却身姿挺拔的黑色影身,看起来也甚是彪悍,当然,他们比起将军的伟岸矮了不止一点半点…… 武中的大喝,顿时引起了一片附和。明明不是说自己,但武中却更加得意了,他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狼牙,在一次对着张左耀嘶声竭力的喊起来:“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这一次,更多的人举刀附和,其实,有的人不过是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壮胆,喊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要叫喊而已。 “额!!!!” 山头,张左耀高举的横刀定格住了,本来在侧峰上,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武中喊的什么,于是他才继续挥舞刀子叫喊,而后,成片成片的声浪袭来,汇聚起山谷的回声,似乎要震透苍穹一般。 “这个……这个……!”武中很快行远,而呐喊却在继续,张左耀脸皮再厚,不明不白的被这么一番赞誉,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半响,他才想起,武中冲得太快的问题还没解决,急忙开口:“三儿,快,走右边岔道追上武中。告诉她,给老子保持好体力,他们是赶去厮杀,别赶去被杀……呸,乌鸦,反正告诉他,照顾步军!” “是!!!” 三儿一声巨吼,吓了张左耀一跳,更吓了张左耀的马儿一跳,挪动几步,这是什么地方?可是侧峰断崖处,能乱蹦达吗!张左耀赶紧紧勒缰绳,不过或许一开始自己也被吓着了,张左耀一下子用力过猛,黑马高高的抬起了双脚,别说,这情形在兴城关关下也发生过,张左耀应付已经自如许多,急忙**离安,双脚踏定马镫,死死的夹住马腹,马儿这才落踢站稳。 顿时,山下快速行进的蜀军更加疯狂的吼叫起来,那气势,张左耀所指之处,刀山火海,他们都无往不前。 张左耀更汗颜了,他急忙转头过去想要责骂三儿两句,却愣是骂不出来,只见三儿柳二脸色潮红,瞪圆了双眼。而三儿身后,是沉默着的亲卫队,他们撰紧了手里的武器,个个虎头虎脑。 随后,直到三儿转身朝远处下山的虎口奔去。张左耀扫视了一遍所有人,也没想到说点什么好,只好作罢,他没注意到,凡是他眼到之处,亲卫们身板挺得更直了,刀枪握得更紧了,那是一种自己身为将军背影的骄傲,更是对张左耀一种无言的赞誉。 绕过直奔谷口的最后一道山峦,武中部很快看到了战场。就在距离三岔口还有将近半里的一个无名孤峰下。远远望去,孤峰虽独立,却不高,山势也不算太陡,成梯级壮直面三岔谷。 此刻,孤峰顶上,肩并肩站于最高两级梯道的是不断挽弓搭箭,发射出死亡星痕弓箭兵,武中知道,白波一定背着响箭立于明显处,他的响箭不响则弓手听什长指挥,响箭长鸣,则啸声所指,群起而攻。 三岔谷中本就不是很宽的大道被堵了严严实实,别说不断落下的箭雨对人群造成了大量伤亡,恐怕雄武军自己踩死的人就不少。 其实本来没有这么可怕。 一开始,雄武军士兵有盾的立于右侧直面孤峰掩护,他们身后,则是快速奔跑的士兵,不过,盾本身很小,能掩护住的不过一两排人,再靠左去,你就要求神保佑了,所以,两千人要冲向谷口,速度在这里被卡死了。 但是,随后,身后沿着山谷,喊杀生,吼叫声(将军威武!)渐渐逼近,雄武军慌了,即便军官在嘶吼,即便督战队已拔刀,但尚未列阵之下,背后空了出来,这让士兵胆怯了。雄武军林副将也后悔了,如果一开始就打,岂会落到如此境地?不过天下没有后悔药吃,从她决定从侧岭上下来,一切就注定了。 “施校尉,给我领军冲山,快!”既然来不及,林副将也算将才。立刻想到对策,虽然惨了点。 再随后,副官施校尉引两个旅二百余人对孤峰发起了冲击,不过,孤峰可不止白波弓箭部,山腰提枪立盾的是中军右卫二百人。而且无论弓箭兵还是右卫,都有不断从孤峰侧面源源不断涌来的援兵加入,他们就是与武中部一起从山林冲出的伏兵右路军,自然比武中部更早的赶到战场,此刻已经加入战斗。 “叽……!”熟悉的啸声传来,那是白波的响箭,落入了冲山的施校尉队中,一个被声音弄懵了的雄武军士兵惨叫而倒。 “预备!” “预备” 弓箭各部军官都叫喊起来,不过却没有发箭的命令。 “放!”这是来自白波的大喝,即使是纷乱的战场,大多数弓兵还是听的见的。 箭飞如云,盖向那可怜的攻山部队。 而此时,弓手预备的命令在此传来。 “放!”白波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弓手们还未放矢,下面已经惨叫连连,这时第一波箭雨杀伤的效果。 “快,起来,都起来,冲过去!”林副将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马当先的脱离盾兵的掩护,涌上大道冲向谷口。 士兵纷纷尾随,开始不管不顾亡命而逃。武中高喊着将军威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谷口的另一端,看到的,也就是雄武军后军拥挤奔逃的场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婆婆战,细水长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任福,说起来,他也是个老兵油子,老家便在玄武县,从爷爷辈起,家中男丁便去全是死于战场,当然命运也各有不同,他的爷爷死于灭黄巢起义;他的父亲死于十多年前新唐灭前蜀,而他的两个哥哥,则是倒在了陛下与董璋共同反唐的剑门关之役,也就是哪时候,他便顶哥哥之功入了军。(看到顶点网) 直道此次北进时他官至玄武县守备副统军,衔仁勇校尉,正九品下,哪时候还比张左耀高一级。 不过,说到这次对秦岭的攻击,则是任福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说实话,一开始,他并不明白张左耀如此严厉的要求自己执行的命令有何目的。但这才几天功防下来,他就看出了眉目。 第一个堡楼修好以后,作为蜀军大营前的屏障,不消灭掉就休想用任何计量打击蜀军本营,而秦岭兵也不是没试过,不过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死战之心,又怎会消耗大量的士兵来攻击全身长刺的堡楼呢。所以,与秦岭雄武军的交战,基本僵持与第二第三堡楼的摧毁上,每次当蜀军将堡楼的框架修整完成,大家也就知道秦岭军就要出来了。 而随后,蜀军开始小心防备,肯定不多时,秦岭军就是马步骑结合冲出来,捣毁了便撤回去,扔下几十具尸体。如此反复,直道昨日,任福突然发现,他们干掉的敌军总数已经超过二百人。 “今天可否完成一次诱敌?”任福已经对修建第二堡第三堡不抱希望,却对敌人是否出城关心得紧。 “回统军!今日恐怕不行,木料不够!”一个前锋军副将上千回话。 任福想了想,说到:“要不,咱们摆摆样子,估计城里的人还是会出来的!” “是啊!” “可行!” 主官说话,立马引来一阵附和。这本来也是军营的传统,不过,有人却不习惯,不是别人,便是特旅过来的秦义。斟酌一下,他走出了营下的队列。 秦义先是抱拳行礼,这才开口:“统军,这不符军令,张将军下令,一定要全力修建前三个堡楼!我想必有考量!” “可是修不起来啊,干嘛还浪费时间?”任福皱起了眉头! 秦义自然要辩论:“话不能这么说,即便真修不起,那也要全力准备就、修建,木材都不齐全……!” “大胆!统军的话就是军令,你……!”任福的老属下有人看不过眼,出声呵斥。 任福摆摆手,阻止了属下的发言:“好了,秦副军的话也没错,还是准备修堡为先吧!” “是!” “是!” 其实说起来,秦义和这些新同僚打的交道并不多,但因为军务多少还是有接触,这些天他就一直在思考,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直道刚才那个任福属下的话才让他恍然,原先自己呆的特旅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氛围。 从张左耀开始往下到什长,但凡非军令,都是被支持反驳,支持有意见,支持有疑惑的。而后指挥官根据意见再正式下令,最后军令才被要求一丝不苟的执行,这是将军一直一来时常反复,时常强调的军事会议原则。本来,秦义对这样的形式化的东西没有多少感触,而此刻,他却发现,这根本是一套全新的治军练军之方,与现职的所有军队似乎都有细微的差别,平时或许看不出效果,不过,到了战场,性质则不同了,这会形成一种集思广益,齐心协力破敌的连带效应…… “秦副军?秦副军?”任福有些尴尬的连叫两声,军会已经结束,而秦义却久久不肯离去,他还以为秦义有话说,估计便是刚才的小小争论,但没想到,人家那是在发呆。 “啊?”秦义总算被拉了回来:“统军,何事?” “额……没事!不过刚才属下不礼貌,还望秦副军莫要介怀!”任福更郁闷了,但听得出,他没有半点怪自己人的意思,护短之心甚强啊,也是,不然当初怎会结缘张左耀不是。 “怎么会!”秦义笑了笑,他还不至于,起身这便准备告退,不过既然说起,好歹现在大家都是同一帐下,秦义犹豫之后还是决定说点什么:“统军,有些话,其实本可不说,不过……!” “别阴啊阳的,都是自家弟兄,有话但说无妨!”任福说着把自己拿起的头盔又扔回了几案上,慵懒的趴了下来,看似随性,在此刻,却显出一份真诚。 秦义点点头,也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任福的率真还是很欣赏的,所以此刻也才想罗嗦:“统军,别家的将军如何带兵属下不知,不过,以统军看,张将军所带之兵可算厉害?” “厉害!”任福掘起了嘴:“第一次见,就把我给唬住了。” “呵呵!”秦义被任福的表情逗乐了:“那统军知道一般特旅是如何论军事的吗?” “哦?”任福似乎没听明白。 “比如今日关于修堡一事,若在特旅,绝对一帮人会吵得像炸营。当然,说打要有打的理由,说不打要有不打的理由,张将军除非有特别的缘由,一般会支持说得更让人信服的一边。当然,最后下令则只能是将军!……”秦义说得婉转些罗嗦一些,但意思也很明显。 任福这时露出了不屑,根本不在乎他们谈论的是张左耀:“广开言路嘛,好说,却不好做不是!就如刚才,若是你与我那属下起了冲突怎办?若是有人记仇怎么办?将兵不合可是大忌。” 秦义也愣了,是啊,并不是每个军营都有如同特旅那般的氛围,似乎,这是个需要长久维系才能培养出来的东西,怎么旅帅就不知不觉让特旅变成这样了?仔细回想起来,怕是要追忆到初到南浦那时候了吧! “报……!” 正当任福和秦义各自思索着,卫兵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 “报统军!探马回报,西面麦积方向有军向秦岭行来,人数不知!不过应该是敌军!” “哦?”任福皱起了眉头,和秦义对望一眼,似乎秦义也觉得蹊跷,于是他边起身边说到:“走!去看看,难道将军退了?” 急匆匆走出营房,刚刚绕过营前的堡楼,任福接到了第二次探报:确实是敌军,不过他们似乎并不像来援,更像是溃逃。 这路秦州不是别人,正是雄武军林副将所领的上邽援军。三岔谷一战,毫无疑问是蜀军胜了,武中部赶到后,直接投入了战斗,前军在跑,后军拥堵,如何能敌,而这时,白波第二支响箭射出,箭阵密集的攻击拥堵在一起的后军,更让雄武军混乱不堪,他们只顾着亡命的奔逃,近在咫尺的谷口诱惑力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的军令的魅丽。 最后的结果,张左耀抵达谷口汇合大军时,雄武军才出了三岔谷,而孤峰之下,稀稀拉拉的留下了数百的雄武军尸体,武中张狂的站在死人堆中向张左耀挥舞狼牙,含糊的和其他士兵一起继续吼叫将军威武。 而后,张左耀下令,白波率特旅所部六百会同二百弓箭手展开追击,其他人,则在三岔谷收拾战场后待命。 一个逃,一个追,白波小心谨慎,特旅列阵于前,弓兵轻装转进,抓住机会就是一通乱箭,似乎是杀一个算一个。林副将并不傻,奔出几里,他便能组织亲卫节节抵抗,蜀军也只冲上来绞杀过一次,但毕竟兵败势如山,散军走出二十余里才算基本恢复阵势。随后,一直被动窝囊到至极的林副将铁了心要回头狠狠咬一口追兵时,蜀军更直接,他们撤了,半点留恋都没有。 到这时,林副将哭死的心都有了,三岔谷损失近七百人,追击过程又落下二百多。他上邽出来的援兵,此刻竟然只有一半靠近秦岭县。 “哈,看来将军把他们教训惨了!”秦岭南城拐角远处,任福和秦义骑着马,看着这个千人队援军亡命似的奔进秦岭县城。 “可不是,全成了惊弓之鸟!”秦义对斜着头猥琐讪笑的任福说到。 “哎,真可惜!”任福抿抿嘴,十分惋惜。 可惜什么?自然是在他们入城的时候不能攻城,不然一定收获不小的。为什么不攻?这就是防御性进攻与攻击性进攻的差别。堡楼,要确保堡楼不失,任福必须保证充足的兵力配置,而剩余的人手如果强行攻击,即便有收获,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张左耀临别前,态度坚决的叮嘱过,即使退兵死守天水,也绝不干这事。 秦义明白任福的意思,他只好安慰一下:“算了,从将军的布置看,这些都是早就预谋好的,咱们还是安心修咱们的堡楼吧,末将只是在想,秦岭守军增加一千,他们出城的勇气是否会增加?” 任福有些期待,又有些惋惜:“难说,兵都吓成这样了!不过,如果将不如此,也许还真会……不管了,咱们回去预备着吧!呵呵” 说完,任福拨动马头,身子随着马儿的步伐摇摇晃晃的回营而去。秦义又立了一会,这才跟上,不过他口里喃喃的嘟囔:“旅帅,这仗似乎打得有些婆婆妈妈的,不过还真管用,要是秦岭多几次求援,渭河南岸的雄武军还不残废了?” 任福似乎耳洞很灵敏,他转头对秦义笑了:“你也看明白了?确实没错,如果真能细水长流,这局势就有意思了。最后蜀军再合军一处,那就是将军指哪里就能打哪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幕变局,汇秦岭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同任福和秦义预料的差不多,接下来的十来天里。23s.秦岭县的守军屡次出城攻击重建的第二第三堡楼,自然,他们一出来任福就收拢部队,躲进大营和第一堡,然后利用地势和防守优势反击。十天,守军伤亡四百余。 另一面,中军关鸿部派出五百援兵支援任福,再派五百人支援依旧驻扎在麦积镇外围的张左耀。版枣镇的后军则增兵一千补充中军。 而从张左耀那里传给任福的军令则是褒奖令,并告诉他,如果形势一直如此发展,递增则会继续前线部队将不断扩充。 随后,秦州的战事就这么僵持着,看起来,演变成了一场消耗战。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远在兴州长举,战局却开始明朗,当初长举县城久攻不下,凤州援军虽然是赶到了,但义宁军贺继威将军的一万大军也及时抵达了;长举城下更大规模的博杀正式拉开序幕。而后也就是张左耀分兵而进诱援以击的这段时间里,义宁军与凤州军也算各有胜负。 然,数天前,一支三千多人的蜀军绕过了秦岭支脉,突然出现在长举以北面对凤州河池县的重要垛口犁头镇,夜攻以破之,犁头镇本身不是什么重镇,但对于远征兴州的凤州军来说,犁头镇却可以威胁周边的所有粮道,他们如梗在喉。最后不得不派回军一部以击之,然而回援的三千河池兵,却在脱离本阵后不久便遭张忠杰所率的长举骑兵突袭,大破之,杀敌八百。 随后,贺继威少将军呼应着对凤州军发起总攻,斩获三千余。 凤州军接连失利,损失惨重,而犁头镇的蜀军则在孤立无援之下被迫让出了道路,于是凤州兵退出长举,借河池守备补充后坚守。 “呵呵,老杜干得挺好不是!”再次回到三岔谷外,张左耀握着军报乐呵呵的对白波开口。 白波本来还疑惑,接过战报一看,也笑了起来:“这小子胆子也真大,敢孤军深入犁头镇,也不怕给人吞了!” 没错,那支三千人突进长举犁头镇的人,便是张左耀的老部下杜尚强,但说到这个,张左耀摇摇头:“老杜看起来大大咧咧,不过却不是会这么冒险的人,你看义宁军截击凤州回援一部那么及时,这显然就是预谋好的,老杜不过当了个诱饵而已。” “旅帅是说,他们逼着老杜去的?”白波皱起了眉头。 “逼?战场上,一道军令而已,什么逼不逼的,要怪只能怪我吧!”说着张左耀叹息一声,这才有些愧疚的说到:“怪我这个老上司没有地位,不然谁敢拿我的属下送死!” 本来营房里除了说话声就是山林的蚊子嗡嗡的飞个不停。而张左耀的话一出口,两人都突然觉得有一丝压抑。都沉默起来。 “报……!”这时,卫兵的声音传来:“将军,探马回报,上邽又出援兵了,不过走的水路。” 张左耀急忙出营问了个明白,不一会回到营房,白波还在里面等着,只听张左耀喃喃自语:“水路?怎么就走水路了呢?” “水路更快嘛,而且秦岭求援也肯定是通过水路传出的,既然知道咱们在半路等着,他们没理由再撞上来的。”白波讪笑着说,这本来也是大家讨论过的,所以他明白这不过是张左耀觉得可惜而发的牢骚。 “哎,本来估计他们还会壮胆走个一两次,既然如此,那咱们也该走了!”张左耀一**坐上正首的位子,面有不甘。 “我这就去准备。”白波说着转身离去。 八月十七,也就是蜀北长举战场初步胜利,将凤州军逼出长举后。张左耀的中军开始全面向秦岭县转移,随之转移的也就是秦州战场的重心。 八月十九,上邽县一千五百雄武军经水路抵达秦岭县县城北面的渭河渡口,并在城内守军的接应下顺利登岸。与此同时,县城城南,第二第三堡楼,在经过无数次的毁坏重修,再毁坏再重修后,终于初具规模。能够屯驻兵士以保护了。 “前锋军任福,见过将军!”任福抱拳行礼,他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便是刚刚领军赶到秦岭的张左耀。 任福郑重,而另一面,张左耀却不怎么计较这些,他此刻表情惬意的坐在任福的位置上,颇为羡慕的说道:“我说任校尉,你这地方可比我哪里舒服,天啊,这些日子在麦积我们可吃了那该死的蚊子的大亏了!” “将军辛苦!”任福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得光面堂皇的应付,不过这话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说得极为不自然。 “好了,好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些了?”张左耀觉得无趣,只得做正了身子撇一眼到得差不多的各级军官,正式开始开会:“白波,说说吧!” “是!”一直立于营下的白波点点头跨出一步立于营房中央,这才说到:“眼下,秦岭县城在前锋军不断的消磨下,原本的三千守军能战者已经只余两千,但经过上邽两次增兵,他们的军丁不减反增,在四千五到五千数。我军呢,后军护粮,中军关鸿统军部立于后方,保退路。前锋军以及中军大部现已全部集结在此,共计七千二百人。” “无三倍之军,攻城处不利之势,还有!”张左耀在白波退下以后补充:“咱们不得不考虑,若是秦岭县令协民以战,那么,敌军数则无法估算!” …… 八月二十一,清晨飘起了细细的雾。 “娘的,又是雾气,雾散了又得热死人!”秦岭南城城头,一个巡岗的士兵小声的嘀咕。 “什长,哪里怎么黑漆漆的?好像还有人!”一个小兵指着雾气中的人影报告。 “嗨,管他那么多,蜀兵又不是第一次来,他们也就是借着雾气看看而已!”什长满脸的不在意,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起雾,蜀军不时地会派人靠近一些探查,这还不是最近的,最近的几乎都要到城头弓箭的射程内了。 “咦?不对啊!”又过了一会,阳光开始穿透水汽,大地的苍茫渐渐显露,城头的士兵突然发现今天蜀军所立的地方有些不对,哪个看上去略黑的部分并不是错觉或者人影,更像是一堵墙。 其实城头的士兵没有看错,那不是像,根本就是一堵约半人高的土墙体。虽然只是歪歪斜斜的松土堆起来,但长度却将整个秦岭县城的南面覆盖了。 “快去报告林将军!”士兵虽然疑惑蜀军的行为,不过却也不是那么害怕,毕竟,这么一道还不如篱笆的土堆没有多大意义的。 八月二十一,连续几天,蜀军都忙不迭的修筑土墙,数千人的行动,虽然还是半人高,但土墙很快变成了夯实的墙体,而在土墙后面;而另一面,直到现在,秦岭军都再也没有出城破坏过。 “让他们修好了,反正蜀兵就那么点人,想攻城就是血战,他们拼不起!" “糊涂,你不去看看那土墙后面是什么,他们在修新的堡楼。” “啊?又是堡楼,他们是来打仗还是搬家?” “打不打诸位请便,我无所谓!” …… 雄武军内部,关于该不该出城的争论其实早就有了,不过那时候,县令县尉的威望尚在,所以行动还算迅速。然而,当林副将第一波援军抵达后,失落的情绪,惨败的大军,以及渐渐明显的伤亡,雄武守军各部开始变得容易争吵,开始有将领会质问这个质问哪个。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于是县令决定暂时休整,不在出城作战。谁知道,也就是这个时候,蜀军稀奇古怪的开始修墙,巧合?天意?谁知道呢!反正,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场仗,该结束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小白,快到九月了!”南城土墙后,张左耀一脸突然有些神经质的扯着脸问。(看到顶点网) “是啊!”白波则是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不明白张左耀干嘛问这个,更不明白旅帅干嘛改了自己的称呼,叫啥小白。 “九月,九月,过后就是十月了!”张左耀话里话外充满了傻气的感慨,让人更加迷惑,半响,他才排排白波的肩膀解释:“从我到青石县解释楚夜算起,到十月也就是整一个年头!” 一年前,他是平头百姓张左耀,而一年后,他却是蜀中挂得上名号的领军将领,虽然很小很小。一年前,别说指挥杀人,就是指挥超市的员工,他都得小心些,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而一年后,上万人规模的动员,数千人伤亡的战争,只因他一个想法一句话而已。人生的转变,会如此之大,不是当事人或许永远无法无法理解的。 “哦!”果然,白波不明就里的应着,随后说起其他话题:“旅帅,你看他们会出来吗?” 也是,除了张左耀自己,谁又能明白这一年对他意味着什么。叹口气,张左耀又把目光对准了秦岭城头:“我哪知道雄武军的想法,从此闭门坚守不出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白波皱起了眉头。 “耗着,你是在担心粮草吧?”张左耀看出白波的心思,毕竟他很少掩饰:“没必要,我没打算一次就拿下秦州,粮食耗光了,那咱们就撤!” “撤?”白波张了张嘴。 “对啊,打不过死撑,那是自讨苦吃!”张左耀手搭在白波肩上没放下来,此时用力紧了紧说到:“不过可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我怕所有人都抢着退了!” “是!” …… 秦岭县外,堡楼仍然在修,而自从有了土墙以后,守军则是再也没有出来袭扰过;大家各干各的,似乎没有半点打搅对方的意思。 直到日子进入八月末消息传来,长举集结的义宁军大军开始北上。而后,张左耀开始派出大量的探马探查秦岭县城至上邽县渭河沿岸的情况,果然,二豹最终传来消息,渭河船只在往上游集结,似乎雄武军有新的动向了。 九月初三,大批渡船载着无数渭河北岸的雄武军渡过渭河在上邽渡头下船。张左耀在众将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前去土墙边看风景,一个命令也没下。 九月初六,消息传来,义宁军再次攻占长举边镇犁头镇,打开通往凤州河池的通道。而在秦州,上邽出现一股骑兵直接南下,矛头直指天水县。张左耀力排众议,撤出板枣镇的后军,将粮草屯于中军所驻之地。 九月初十,雄武军骑军进入天水,然而,让他们困惑不已的是,天水县城根本无任何守备人员,连据说一直在县城维持治安的二百多蜀军也在骑军抵达前撤回了天水关。倒是不少地痞流氓乘机偷盗抢劫,闹了个鸡飞狗跳,让百姓怨恨不已。 九月十三,天水被据的消息传到蜀军前线大营,造成一阵轻微的恐慌,但张左耀极力强调天水关仍在,蜀军并未接战更不要说败,士兵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复。而随后,张左耀下达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将南城的土墙加高,加厚。 “将军,他们真会出来?”第一堡楼上,任福看着那些变身民夫的蜀军士兵,有些疑惑的询问。 张左耀却摇摇头:“换个位置思考一下,如果是我是秦岭守将,我会去试一试,毕竟敌人后路被劫,士兵又闹了一阵子情绪,如果再有些逃跑的迹象,那么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呵呵,嗯,将军英明!”与其说是恭维,不如说任福是开玩笑,不过一向随性的他,张左耀也时常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更接近哪头。 …… 九月十四,秦岭县守军最终还是选择出城了,非但出了,还不是张左耀猜测的试探,而是几乎倾巢而出。他们南城土墙前密密麻麻的列成了阵势,中军约莫两千步卒,左翼五百骑军战马嘶鸣,右翼则又是一千步军。若张左耀所算无漏,那么县城里最多有一千不到的士兵驻守。 不过,当守军敲响战鼓,士兵嘶喊着冲过土墙后,指挥战斗的林副将愕然的发现土墙上除了依旧招展的旗帜,啥都没有,别说蜀军,就连一根蜀军的头发都没有,再看修建了一半的第四第五堡楼,同样空空如也。 “他娘的,真让他们跑了!”曾是收下败将的林副将恶狠狠的拽着马鞭,仗打到现在,输得最惨的就是他在三岔谷的那场战斗,而在他看来,自己并不是被堂堂正正的打败的,只不过被阴了一把而已。 正当他郁闷时,前军探子奔向了他:“报,林将军,蜀兵大营尚有大军在撤营!” “刚走?”林副将脑子里一下蹦出两字,随即他撕裂着嘴,脑残的下令:“给我追,骑兵给我追!娘的,上次追得老子好惨,这次,跑了老子也要咬口肉!” 不管林副将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战事,总之秦岭骑军迅速绕过蜀军空空的堡楼,展开了对那队所谓刚刚撤离的蜀军的追击。另一面,仔细检查了一阵后,确信堡楼空空的,他下令中军步兵开始向与蜀军大营向连的第一堡楼靠近。堡楼只有一个入口,自然在背面,而直道抵达堡楼之下,早有心理准备的雄武军士兵已经看确信蜀军大营里空空如也,他们开始欢呼雀跃,叫嚣着杀光蜀军,散乱的冲向大营。 “叽……!” 突然,啸声骤然而,让雄武军士兵一阵错愕,更让林副将心理一惊,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嗖!”应声而致的,是弓箭。 “啊!”林副将身旁的一个副官狠狠的摔下了马。 “堡楼里,冲进去快!”林副将也算经验丰富,随即他用手指着第一堡楼顶上露出半个头,手持弓箭的蜀军士兵,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人一脸可惜的表情。 可惜什么?没射中自己?林副将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不过随后他便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他看见的是,蜀军堡楼上站立起来的,是密密麻麻肩并着肩的弓兵起码在三百人数,林副将再看看地上还在惨叫着翻滚的副官这才反应过来,堡楼弓箭所指,即使啸箭所落之处。来不及再回头,林副将立刻跳下了马,躲入马腹之下。 黑云遮顶,顿时惨叫连连,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从冲土墙开始紧张,到第二第三堡楼的搜索,再到确信蜀军大营每人,渐渐放松了警惕的雄武军此刻可到了大眉。林副将身边的中军,才片刻,便被潦倒了一大片,更有好些军官都被射翻在地。 “妈的,他们不要命了,留几个没人护弓箭手想干嘛?”林副将心理满是抱怨,嘴里却不敢耽搁:“快,冲进去,都是弓兵他们死定了! 有人支起盾,有人拉起了弓,除了四处惨叫和依旧乱飞的弓箭,雄武军还是很快的把局面缓和下来, “一,二,三!呀!” “咚!”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似乎可以震颤整个蜀军的堡楼,雄武军士兵抱着巨木,喊着号子冲向堡楼紧闭的木门,毕竟是简易的,才一下那门便摇摇欲坠了。 “快!再来一次!”领头的军官露出了狞笑,一群可恶的弓兵等着去死吧! “啊!”还没开始数数,又有人中箭倒地。军官抬头看一眼头顶射箭的蜀军,突然一个奇怪的问号拥上心头,他们怎么不害怕呢? 是的,蜀军弓兵的脸上看不到被困的惶恐和即将破楼的悲伤…….“咚!”军官正想着又是一声巨响,属下进行了第二次撞门。 “咔嚓!”军官已经听到了堡楼木门的碎裂声,他握紧了横刀,大声的嘶喊:“快,快!再来!” 不过喊完,他愕然发现,蜀军的箭雨尽然这时候停了下来,其实不光堡楼的大门处,四个方向的弓手的消失了,似乎因为什么而全部躲藏起来了一样。但军官顾不上思索这是为什么,他又一次喊起了冲门的号子。 “咚!” “哐啷!” “嗖!” 堡楼的木门倒了,倒得很彻底,没有留下任何参差的边缘,不过,持刀准备冲进堡楼以及抬着巨木的雄武军士兵却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因为,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密到程度?密到几乎塞满整个土堡的大门,甚至许多箭都射在了门边,因为挤不进缝隙。 “跟紧袍泽,贴紧马背,跟我冲啊!”箭雨过后,堡楼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嘶喊。 “冲啊!” “冲啊!” 雄武军通过攀爬攻击堡楼的士兵没有了弓手的射杀,很快攀了上去,不过随即他们发现,他们对于敌人无可奈何,非但如此,他们依旧被自下而上的弓箭射击,他们只得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或是跳下堡楼的内墙,跌入敌阵。而堡楼大门外,负责冲门的军官此刻则是满脸的呆滞了,他很幸运,门倒以后的那波密箭因为身前属下的遮挡让他逃过了一劫,但是,当他推开袍泽,看清门内时,他却只能发呆了,因为里面站的满满的,是马头朝外,马蹄踏动的马甲骑兵。而且,那些马全都蒙上了眼。军官知道这事什么意识,可是他却无可奈何,甚至忘记了逃走。 “嘶!!!”也就是军官发呆的时候,最前面的马儿似乎得到马背上高大骑兵的什么指示,发出一阵愤怒的嘶鸣。随后,他们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高昂的马头,震颤的奔跑,似乎,他们要碾碎一切眼前的障碍。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追马,马也追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蜀军营寨中央连接堡楼的道路,本身早就在两侧用木板树脂围成,直接穿过大营通向后方,此刻,在雄武军撞门军官呆滞的目光中,武中和他的副官打头,堡楼内的蜀军一路夺门而出。(看到顶点网) 直接用马头撞开了堵塞的道路,冲进营房,即便参杂着数百弓兵那又怎样,别忘了,张左耀德弓兵全部双配置,弓挂在肩上,长刀展开,左右各拉出一道蜈蚣线,根本不用斩杀,刀锋所过,刚刚躲开骑军冲撞的雄武军步卒直接撕拉成了血人,在马队旁边旋转,如同一支死亡的舞蹈。 耻辱,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耻辱,躲在包围之中射杀大量步兵,转身骑上快马变身骑兵,借着环境优势碾出一条血路冲杀出去,这是对雄武军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追,追到底!”林副将咬紧了牙关,怒目而视蜀军留下的空堡楼:“咱们骑军早先已经追了出去,蜀人这支人马有五百以上,铁钉会和我们的骑兵搅在一起,给我追!” 说起来好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步兵追骑兵又哪里是那么简单。 林副将下令集结好步卒,越过蜀军大营,一条通往天水的道路呈现在眼前,当然,真要到天水,林副将首先要击溃张左耀驻扎于磨岗岩的中军关鸿所部,林副将早已有消息知道哪里的情况,若是真到那一步,也就是一个野战而已,他也不怕什么,但林副将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忙活着对付堡楼时,他的骑军正在步入死亡的圈套。 …… 距离秦岭城南蜀军大营约半里地有一个道山梁,乃是北嶓冢山的一条支脉所延伸出来的,秦川百姓将山势最缓处打通,便有了通往天水县的路,而人们称开凿的这个地方为小关口,随后朝廷逐年扩宽才有了今日的摸样。 当然,无论怎么扩,山体仍在,这里依旧是一个陡坡之地,这里的路也只能蹒跚而上折出一个大大的弯。 “将军,来了!”小关口上,任福大步从山顶跑到张左耀所在的半山腰。 张左耀点点头,然后死死的盯着道路远方的拐角,其实不用任福说,山顶岗哨的旗语是他亲自参与编制的,他又怎会看不懂, “来了!”不一会,说话的却变成了张左耀自己,他紧紧拽着自己的手,看起来很是紧张,直到拐角出现一个人影,张左耀更是张嘴开始自言自语:“跑,快!” 只见数百步开外,一群没有盔甲,没有武器,身上甚至连衣服都很少的人撒腿狂奔而来,别以为这来的是难民或乞丐,这来的,是特旅一百老兵。按理说,这些人此刻大多都已经是各部的中级军官了,却因为张左耀的一个命令而如此狼狈不堪。 没有人笑话他们,甚至每一个隐蔽在小关口上的蜀军官兵都同他们的长官张左耀一样拽紧了拳头,嘴里碎碎的念着:快跑,快跑! 特旅军官在干嘛?很明显,他们是诱饵,在秦岭雄武军越过南墙以后,特旅军官组成的列队就在大营后的大路末尾露了个脸,而后,在确信敌人发现自己以后,他们便开始往小关口奔。 山顶岗哨发回特旅抵达的信息时,自然告诉了张左耀追击而来的是雄武军的骑兵。虽然是预料之中,但这也是早先预料到的最坏情况了,骑兵追步兵。 “将军,他们怎么练出来的?”任福拉长了脸,十分汗颜的询问起来。只见特旅的军官们扎堆奔逃到现在,依旧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快速的接近小关口的坡道。 “呵呵!”虽然紧张,但说到这个,张左耀还是裂开嘴笑了笑,随后他蹦出一句话:“天天奔,谁都能比他们快。” 轰隆!轰隆! 正当大家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己的长官快乐的裸奔时,马蹄颤动大地的声音传来,拐角的雄武军骑兵总算追了上来,张左耀隔着荆棘丛都能看清他们兴奋的表情和嗜血的目光。 骑兵转过了弯,开始越来越快,而特旅军官们也越来越近,不过随即,张左耀脸上挂满了瀑布汗,因为他都能听见领头的秦义在叫嚣什么。 “快,快,最后的没午饭,最快的有加餐……!” 是的,这是特旅训练的光荣传统了。只是张左耀万万没想到秦义这家伙这时候还在说。 距离尚在四百步,特旅军官开始奔上第一个坡道,而追兵则拉宽了冲锋的面积,似乎想要一口吃掉这伙逃跑的蜀兵…… 三百步,特旅军官汗水狂飙,气喘吁吁,张左耀能看得出,坡道耗尽了他们最后的能量,大多数人还能跑是因为机械性的运动而已。 二百步,雄武军骑兵已经有骑术好的士兵解下了角弓,而特旅刚刚绕过弯道。 “将军,在等等吧!”任福有些不甘说,因为他身前的张左耀高高举起了左手,而张左耀身边,三儿持长弓搭箭静静的望着张左耀。 “他们够冒险了,记住,别拿属下的命争功!最后只能害了自己!”听了任福的话,张左耀摇摇头,他没注意,任福说起来只是归他统属而已,他若是教训的话有些过了,还好任福并没有在意,反而略有思索的点点头。业时这时,张左耀狠狠落下手掌。 “叽……!”白波没在,但啸箭依旧响亮,如果再近一些,蜀军一定更有把握让这伙骑兵一个也跑不下小关口。 “杀!” “嗖!” 随着啸声,震天的喊杀从小关口两侧山林以及正中的路口传来。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向了已经在攀爬第一道斜坡的骑军,数千蜀军用这样的方式迎接特旅军官的回归。 “列队,列队!保护袍泽!他娘的,快!”而第二道斜坡的尽头,一个蜀军军官越出了丛林,而后,随着他的嘶喊,皮甲整齐,长枪紧握的蜀军长枪队涌了出来。他们直奔特旅军官而去。 “啊……!” 人在惨叫,马在嘶鸣,雄武军骑军措手不及,急速狂奔的他们有的别射成了蜂窝,有的被躲避箭矢的同伴撞倒在路边,有的人还死命的前冲,有的人则希望掉头,一时间乱得不行。 长枪兵很快在第二坡道的道路上列好了枪阵,而他们身后,特旅军官已经顾不得雄武军骑军零散的箭支,大多躺在地上不动弹了。他们已经脱力,而体能最好的一些军官,也因照顾其他人而瘫坐在地。 尽管此时他们如此狼狈,如此此刻如此危险,但奇怪的是特旅老兵们还不时地互相抱以微笑,以示庆贺,他们大多都已经带过一段日子的兵,所以他们明白:只有特旅的旅帅敢这么用兵,也只有特旅的老兵能这么作战,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独特与优秀,他们突然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傲气满溢心间……当然,他们也发誓,打完这战,他们一定要加紧训练自己的属下,让他们不断的跑,狠狠的练……!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战争悲哀,莫如此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当狼很专注的扑向猎物时,即便没有完全忽视身边的危险,它也会降低警惕,显然雄武军骑军便是如此,小关口是上坡道,两侧有山脉,如果放在平时,绝对是个不可忽略的险地,但此刻他们毫不迟疑的一头扎了进来,结果不言而喻。23s. 在蜀军猛烈的乱箭攻击下慌乱的减速,磕磕碰碰的五百骑军已经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再等到军官的嘶喊传来,全军统一行动想掉头时,无主的战马已经遍布了小关口的第一弯道,整个队伍被拖的老长。 “好!”张左耀一边喊,一边杨起拳头,狠狠的挥舞起来,但奇怪的是他说的并不是正缓缓撤退的骑军,似乎品论的好并不是说眼前的射杀敌军,而是另有所指。 “将军,是否出击?”任福跃跃欲试的询问,他知道张左耀在高兴什么,山顶上的旗令兵的旗语他也被告知,那就是白波武中的堡楼伏兵已经成功归来了,也就是说,此刻蜀军可以成功将雄武军的这五百骑军堵死在小关口下。 张左耀转头看向任福:“当然要,任福接令,领枪兵队列阵进击,记住阵不可散,莫要贪进!” “是!”任福虽然奇怪,这样的追击效果很差啊! 但任福刚想问开口问,张左耀又下了令:“给旗令兵传讯,起炊烟发旗令命武中部列于山口备战,放溃散的敌骑回城!传令,其他各部迅速下山,给我奔出小关口!” 任福听到这些,放弃了询问,而是转身跨马奔向了小关口第二个坡道上已经集结出的秦义所部两个长枪阵。一边奔驰,他一边沉思,渐渐的,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与快意。 小关口外,山势已经很平缓,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拐入小关口的突峰上,一柱狼烟冉冉而起。从狼烟处望去,往北便是蜀军原本驻扎的大营,盘踞住了秦岭往南的整个通道,而此刻,哪里同瘟疫一般蔓延而出的是雄武军追击部队,前锋已经冲至老营房与突峰之间一半出。而突峰的另一面,如同流水汇聚,小关口的蜀军在张左耀的命令下飞速集结到关口斜道下,军官的嘶吼,皮甲的摩擦声,混杂着士兵的脚步声,也是好不热闹。 “他娘的,真手痒!”武中瞪着眼喃喃自语。他身后,是背靠陡峭山壁的数百骑军,个个抽刀而立,喘着粗气。 为了执行旗令兵传来的军令,此刻刚从堡楼冲出来的那数百骑随武中白波就这么拥挤的闪到一边,将大路让给了溃散的雄武军骑兵。当然,这并不表示白波回对他们友好,头顶不断飘过的箭雨就是见证,要知道,这些骑兵里有大部是白波的弓箭部队。 “啊!”又一个面露仓皇的雄武军骑兵被射翻在地,不过前面遭截杀已经让他们破了胆,此刻这些人哪里敢招惹书目远多于自己的蜀军骑兵。 “要不咱们冲过去?”武中咬着牙说。 武中旁边,是放下弓箭歇息一阵的白波,其实他已经射得手都要麻木了,但表情上看还是那么冷漠,还是那么自如:“省省力气吧,将军的意思很明显,这次要决战了!一会有得你杀!” “嘎嘎!”武中露出狞笑,回头一撇那一长溜的马头,他不由血脉膨胀:“儿郎们,握紧刀子,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不是都羡慕南浦军吗?这次杀敌立功者,老子也给他开双响,养他家卷!” “吼!!!!” 如同怒狮般,骑军里不少人杨起手中的刀剑叫嚣起来,不时还同袍则的兵器碰撞发出金属的铿锵声,惊得他们的战马不断嘶鸣! “看!”这时,一直静默的白波高喝一声,语气里似乎带着难得的振奋。 武中一撇白波,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山岭上的狼烟再次升起一柱,那是进攻的意思。 武中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狼牙,不过没等他下令,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武中和白波都知道,这是特旅特有的齐步小跑的脚步声,他们互望一眼,眼里都满是张狂。 “杀!” “杀!” 不约而同,两人都嘶吼起来,随后,他们几乎同时连夹马腹,在战马的嘶鸣声中奔杀出阵,直奔雄武骑军的尾巴而去,不同的是,他们一人奔左路一人奔右路而去,而两人身后的骑军,则跟随两人身旁身插黑白飘旗的副官迅速的分成了两路。 正在这时,一排晃动长枪绕过了拐角处现在小关口外,长枪枪尖发出的寒气伴着静默的队列显得格外冰冷和嗜血。 “快!”任福一如既往的催促,声音却又些生硬,因为此刻他的心理却已经打翻了五味瓶,这是他第一次换领特旅老兵组成骨干的长枪队,一共四个整队,二百人;他们步伐整齐而坚定,速度快过任福所见的所有军队,而更重要的则是,士兵眼力的杀气不减,却用沉默替换了愤怒的嘶喊,这怪慎人的。 想归想,战斗却依旧在继续,雄武军步卒在林副将的指挥下越过蜀军旧营房,他们能够远远的望见那支逃跑的蜀军轻骑兵,而当蜀军轻骑停在小关口拐角的时候,犹豫是否继续追的林副将笑了,他们肯定遇到自己的骑军了,于是他命令步卒加速追击,一定要协同攻击蜀军轻骑的骑兵一起杀光这群蜀军弃兵,一时间他倒也顾不得军阵是否散乱了。 林副将没有猜错,挡住武中部的确实是他的骑军,然而,就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雄武军骑军根本没有和蜀军轻骑绞杀在一起,反而是任由他们立于道路旁射杀自己也要不管不顾的冲回己阵。 “让开,让开!”林副将揪心的嘶喊着,然而这时候,又有谁会听到他悲壮的声音。 “将军,撤吧!都完了!”副官哭丧着脸劝解。 林副将死咬着牙关,半响,他对副官咆哮起来:“撤个屁,一败再败,咱们还把秦岭的主力搭了上去带一半人回去,即便最后死守守住秦岭又怎样,总要有人背黑锅,县令那王八蛋难不成会保你我不成?” “那……!”这次,不光副官,其他军官也都焦急的看来过来! “拼了,把后军也压上去,要撤也要重创蜀人,堵上那些窝囊废的嘴!”林副将‘锵’的一下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拼了,拼了!”其他军官也纷纷嘶吼起来! “弓箭手压镇,给我射,把那群胆小的驮马兵逼到边上去,别冲散了步军!”猩红着眼,林副将下令,副官犹豫了,但想想后,他还是奔离帅旗直奔弓手阵营。 骑射,这是很考究的东西,白波的弓箭手很少人有这本事;而武中部,从头至尾就没有配置过骑军,但他们此刻算起来说是冒牌骑兵也并不确切,毕竟都是从数千大军中挑出来马术不错者,所以,他们此刻都是骑马的步兵与弓兵。 话说骑兵追击那时相当快捷的。而武中所领骑军都从他的步军中挑出,体格上稍强,他们贴着雄武军散乱的骑兵追杀,显得游刃有余,凡是掉队的都立刻被斩落马下。但这还是不如白波的人,他们不需要准度,不需要靠得太近,只要能开弓挂到前面的骑军,造成敌人的失误就足够了要了敌人的性命,这里可是战场。 不一会,骑军大队与雄武军步卒相接,步卒早已停止前进,但此刻他们依旧来不及恢复军阵,只得眼睁睁看着骑军跨马冲自己怒奔而来。 “射,射!逼到边角去”掩耳盗铃的闭着眼,林副将的副官这时终于下令,随后天空飘起黑云,是雄武军发的,也是冲着雄武军去的…… “或许,这便是战争最讽刺的地方吧?”刚刚领着蜀军步卒大队转出小关口的张左耀能够一眼望见战场中线发生的一切。对于敌人的自相残杀,他不可能做到如同看戏般淡然。 “算是吧!”搭话的是关志,但明显,他的表情更加畅快。 张左耀把关志的表情看在眼力,他也理解,在关志的世界关这死的又不是自己人,便不时很重要!张左耀只得摇摇头不去多想,随后高举起了自己的手:“下令冲锋!” 随后,手被缓缓放平,以掌指正前! 立于张左耀身旁的三儿高喝:“进攻!” 与三儿一起的旗令兵则挥舞起小角飘旗。 “咚”“咚”“咚” 数面大鼓就在张左耀的帅旗后面缓缓敲击,声音穿透整个战场,让所有人的心脏随之颤动。 白波的弓骑兵已经挪到了战场的左翼,被鼓声吸引,白波自己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眼,他的人马此刻已经不再突前,而是立定战马不断抬弓攻击,目标则是被敌人自己的弓箭逼到中线左翼的雄武军骑兵。 武中部则是在右翼,他们在武中狼牙的指引下,左突右杀,虽然少了真正骑兵的突破能力,少了些迅捷,但此刻也算骁勇无比。听到鼓声的武中更是振奋,嗷嗷的嚎叫起来。 “杀!”步卒大阵最前排的任福挥舞刀大喊。 “杀!”一直静默的二百长枪手终于开了口,他们青筋暴跳,目录狰狞。随后,第一排放平长枪开始加速,随后是第二排,第三排……他们的目的地,是白波与武中部分离后留出的中央战场,而这时,任福裂开嘴笑了,因为,他知道,在长枪手抵达中央战场后,因为被散乱的骑军冲撞而无法完成集结列阵的雄武军会是什么命运。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些人,那些破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雄武军败了,因为林副将的一己私念,雄武军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惨烈。(看到顶点网)这是连预谋这一切的张左耀都没有料到的。 张左耀牵着战马,踏过战场,用脚丈量着蜀军追击雄武军所经过的地盘。 “还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张左耀边走边嘘咦着,他到不是指哪个在三岔谷侧岭远远望见过的林副将,而是指雄武军的军官层。 关志有些不解,他不认为雄武军的军官犯了什么错,这样的局面,他自认自己也无法挽回:“将军,何出此言?” “如果骑军将领有勇,他在小关口不会逃,那么咱们此次诱敌也就能成功歼灭数百最多一千雄武军;如果骑军撤退在各级军官指挥下没有演变为溃散,那么就算绕不开列阵的步兵,他们也最多冲散步军一部,追击雄武军,他们伤亡不会超过一千五百数……即便是最后,明知不可为,为什么不鸣金?雄武军溃散光了,至少也能收拢数百甚至一两千的散兵,能活着逃回去,也必然是精壮,守城的把握要大很多的……!” “哎哟!” 说着走着,快到原本的大营了,张左耀却差点绊倒在地,一个踉跄回头一看,尽然是一具尸首俯伏在地,后颈上一道长长的刀口斜拉而过,显然是骑军从背后砍杀而至。 张左耀望望周围,此刻,整个战场来来往往的都是蜀军士兵,他们忙着抬回阵亡将士的尸骨,收捡散落的兵器,但偏偏,没有任何人多看一眼眼前这人,原因很简单,一看服饰便知道,这是一个雄武军步卒。 “将军!”也正是这时,任福从营寨已经只剩下断木的后门走了出来,脸上搏杀的戾气未削的喊到:“禀将军,已经把那群孙子败兵赶到秦岭城下,正在准备攻城,人手不够,战场一会再收拾,是不是先调些人给末将!” “全军回营修整!”张左耀看着地上的那具雄武军尸首回答任福! “啊?”任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了,去吧,你没听错,全军回营,哦,对了,没有来得及参加战斗的人都叫过来吧!”张左耀又重复一遍。 “是!”任福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领了命却又不肯离去。 还好,关志也想不通,便替他问了出来:“将军,此刻不趁势而攻,岂不可惜了?” “就是!”任福立刻附和。 张左耀摇摇头,却没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开口催促:“执行命令!收拢部队以后到营房开会!” “开会?”任福傻眼。 “就是升帐议事!”关志以为他不理解张左耀的话,尽然解释一下,任福这才不甘的转身。 而这时,张左耀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为了那个扑地的雄武军,还是为了别的什么,随后转身走向营寨,关志看看张左耀有些暮气的背影有些皱眉,又看看那具尸体,最后抬眼看向战场,在幕日的余辉映衬下,胜利的畅快一下子被冲刷得所剩无几,因为他看到的是横七竖八散落于各个角落的尸体,以及尸体泼洒了一地的滚滚热血,不管他是蜀军的,还是雄武军的,说穿了都是百姓的…… “嗯!”白波咽了一口口水,张左耀听得出他有些不自然,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做报告吧:“吾军阵亡总共三百余人,其中堡楼伏击没能冲出来的有七十三人,余下的则是各军最后冲阵时战亡。其中武中统领骑军最大,有近一百人;任校尉中军突破时折损六十人;我部弓手被射杀三十一人;全军伤者约六百数,其中重伤不可战者一百二十余!报告完毕!” “武统领骑军纠缠敌人有此大胜,伤亡多些可以理解!”比预想的要好,刚才在战场上听着伤兵的哀嚎,张左耀真怕自损严重,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似乎也渐渐适应了听伤亡报告; 对白波点点头,张左耀这才望向营帐内的其他将领。除了像秦义那样的特旅老兵,关志,任福,还有他们的不少副官都满是疑惑,他们似乎非常不适应张左耀此时此刻提及这些,但也没人敢反对或是开口言语什么。 “继续!”张左耀又一次点头。 “此役雄武军出城三千五百至三千七千左右,其中五百骑军,被吾军合力斩杀一千六百余人,俘虏一千二百,尚有七百人余人溃散,估计其中会回到秦岭县城的不到三百人。” “好!恭……!”任福果然是老兵油子,不过话到一半却卡住了,因为张左耀瞬间抬手阻止了任福。 白波此刻已经说完坐了下去,静静的等着,半响,张左耀才开口:“大家打得不错!运气也好,实力也罢,咱们胜了,值得庆贺!大家放心,别的不说,大家的功,张某肯定不会漏报半分。” “将军……!”任福想说点什么,却再一次被拒绝。 “任校尉,你的心思我明白!”张左耀对任福笑了笑:“不过,如果可以,我还是欣赏北进见到的那个喜欢指桑骂槐的任统军,当然,至少我指挥秦州蜀军之时希望这样!” “是!”愣了好一会,任福慎重的起身回令,满脸的敬重。而其他人则不是很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不过随后,他们也没时间去猜想,因为张左耀说起了另一件让他们更感兴趣的事情,那就是关于攻城。 “关于攻城,我不打算去!”张左耀一开口就郁闷了一大堆人:“我知道,此刻城里最多还剩下一千守军,而且是两次被我们吓破了胆,杀得丢盔卸甲的守军,攻城容易,但你们想过怎么守没有?” “调来后军,咱们万人的战兵,守,应该没问题吧?”关志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过,这么一来,咱们就失去进攻的机会!”做完报告后的白波开了口,他熟悉张左耀的思维,立马从怎么守三个联想到最初攻击秦岭的目的。 “没错!”张左耀点头,示意白波继续。 “咱们打秦岭是为了调动渭河南岸的雄武军,逼他们跟我们在城墙以外开战,他们有城要守,出动的兵力就会更少于城战,咱们才有机会!”白波说完,望向了张左耀。 而此刻,任福也开了口:“怪不得将军死活守在麦积不肯过来!” “呵呵!别说这么夸张,他们学王八潜水,我没了招还不是急忙赶了过来?”张左耀要得就是这种氛围,不由得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惜,白波不爱笑,至少这笑话他不喜欢,而其他人没人习惯这时候开玩笑,只剩一只乌鸦飞过。 “额……!所以,即便此刻咱们胜利了一场,算大仗吧,那也无碍于大局,咱们的目的没有变,那么与其攻下县城做累赘,不如留着他”张左耀尴尬一阵过后,推出了另一个问题搪塞:“再看其他方面,你们也知道的,楚夜的后军探马回报,一支上邽骑军冲天水而去,他们的目的你们想过没有? “傻子才会骑军攻城,试探咱们的?”关志顺着思路回答。 任福也投入进来:“不对!开都开打了,这时候试个屁,这是他们的地盘,探子还能少?咱们实力他们估计还是知道不少的!” “引咱们回军?”白波习惯性的望向张左耀。 “为什么?回军守城咱们实力更大,对雄武军有好处?”武中昂着头,望着空空的营房顶反问。 …… 其实张左耀并没有打算真说出个所以然,什么都知道都能算得那是神仙,见大家都放开了,也意识到南边西面战线的重要,他便插话到:“好吧,他们的心思先放一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没有意图强攻天水城或是天水关,不然,会有大批步兵尾随骑军南下!这是我不回撤的缘由!那么,接下来怎么怎么应付?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热热闹闹的讨论还在继续,张左耀一点也不惊讶关志任福这些人所表现出来甚至比自己还高的接受能力,他们那个不是官场混成了精才有现在成就。而关于秦州蜀军今后的,大家最后得出一个意外的决定,等,等雄武军先动手。 话说张左耀他们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天里,大战过后的蜀军抓紧修整,救治伤病,补充粮秣兵器等等,而身为最高长官的张左耀呢,却等来了三封信,三封来自不同地方,不同阵营的信,却差不多同时抵达张左耀的营房。 第一封,来自雄武军上邽县的敌人,雄武军渭河东山驻军将军,是一封关于天水失手,劝自己不如投降,中原方为上邦正统云云,张左耀讪笑着将这信丢到了火中,他自然不想落下个通敌什么的罪名,更不会信了雄武军那个白痴将军的鬼话。 而第二封,来自大后方成州上禄,写信的人是张左耀属下,也是铁血哥们,刘九,信里所言之事则让张左耀皱起了眉毛,刘九告诉张左耀,他已经被成都府正式任命为成州防御使,却是遥领,而张左耀则被命酌领成州刺史君,依旧节制成州兵马。实职兼任原籍遂州防御副使,如果没有意外,诏令会很快被送达战场。 说起来张左耀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升官了,但这次和以往不同,确是明升暗降,一州刺史?有哪可能?别忘了那个酌字,意思是随时可以撤掉,张左耀用**想都知道秦州之战打完以后就是时候,压根那也不是自己现在敢待的地方;而遂州防御副使,那绝对是个空职,权职恐怕是被架空或者早已有人牵制的,更有意思的则是刘九的升任成州防御使。 成州防御使,等于成州最高军方长官,许多州府都是刺史兼任,原本张左耀才挂一个防御副使,刘九一下子就蹦过了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分化自己的势力?如果是这样,显然他们的目的达不到了,刘九在信里坦言,兄弟之情虽不深,但他决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而张左耀要是这点眼力都没有,当初怎会结交刘九,扶持刘九。 “又是哪些人,哪些破事吧!”张左耀摇摇头,估计又是朝堂里的哪些吃饱了撑着想争功的人吧,不过不说目前没有危险,即便真到危险时刻,他拽在手里的东西,又岂会那么好夺? 想着想着,张左耀看向了第三封信,没有落款,据说写信人是面前秦岭县的县尉大人,而送信的人就在营房外捆绑着面贴于地,收信人指名是张左耀,这同样也蛮有意思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气一把,收人心?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旅帅,你说他干嘛降了?”中军营房说话的是白波,而显然,他能叫旅帅的人,只有张左耀,且是四下无人的时候。23s. “哈!我怎么知道!”张左耀笑了起来,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秦岭县的县尉要投降。而且还大言不惭的保证秦岭守军有一半以上肯跟随他。 白波对于张左耀的满不在乎很无奈,又问起:“那旅帅去见?” “见,为什么不见,人家有胆出来,我还没胆去吗?当然,特旅老兵探子要给我把城东高地给我探明白了。”张左耀也不知脸皮天生很厚,还是压根没有,说这话一点不带跳的。 白波倒也习惯了,只是嘴角**一下便很快恢复过来,随后他又问:“那普宁军那边的事情……!” “小白,你要明白,有的事情还不适合你我参与!我会询问中丞大人,他是唯一我说得上话的人,但他也未必帮我,所以这官职安排,咱们暂时还是听天由命的好,别引火烧身!”张左耀这话非常罕见的是直接教育白波。 “是!”白波低头领命。 “走吧,去看看伤兵!”张左耀拍拍白波肩膀,叹口气,转身离开几案。 也不怪张左耀紧张,上一次面见毋昭裔后,他才得知上一次的昭武军义宁军冲突甚至会牵扯出后主之争,狠狠的为自己捏一把汗的同时,他也发誓没有能力参合时坚决远离党争。 在记忆力,对于孟家老二继蜀国帝位的事情历史记载并不多,但长兄仍在,如果说一定风波都没有,鬼也不信,更何况张左耀还揣测过义宁军的消失既有可能和此事有关;何况,现在历史已经不一样,皇帝孟知祥何时挂已经成为未知,但既然是病死的,那么应该不会距离原本的日期明年七月太远。所以,他此刻十分警惕来自京城的风浪,能躲就躲吧,躲不了的,就随波逐流! …… 王一是个普普通通的成州长道县人,为了糊口所以入了守备军,当兵他依旧普普通通,干了两年,也算是个老兵,而后,他跟随关鸿关统军一起被编入了蜀军,再分配时,他又是中军右卫甲字营的普通一兵,他的什长也是他的老乡名叫赵正,说起来一直对他很照顾的。 而此刻,王一和赵正两人就刚刚一起干完活回到营房,不对,在张将军的军队里,这干活应该叫执行任务,尽管就是添高土墙苦活。 “赵哥!你说咱们干那个有意思吗?对面就那几个病娘,咱们蜀军冲过去踩平不就完了?”蓬蓬的拍干净衣甲上的土,王一有些疑惑的问起年纪稍大的什长赵正。 面庞略圆的赵正一抹头上的汗水松口气:“呼,管那么多干嘛!张将军又不欠响,叫咱们干嘛咱们就干嘛便是。” 王一歪脑袋一想,也是这道理,于是他笑了笑:“呵呵,哥哥说得是!哎哟!谁呢,这么不长眼……赵哥你干嘛?唔……!!!” 王一正开心,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便失去了平衡,他被人撞翻在地,第一反应便是大骂出口,不过却莫名其妙的被他的什长堵上了嘴不得言语,王一挣扎一会便停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撞自己的是谁了,那可是张将军的亲卫,祸从口出,自己要真把人家骂火了…… “兄弟没事吧?”亲卫不是别人,是同张左耀形影不离的人之一,柳二,虽然到了歉,此刻他却似乎忙着其他事:“在下没注意。抱歉!” “没事……没……!”王一话到嘴边,柳二已经撒腿跑了,似乎很急。而此刻,王一和他的赵哥这才注意到,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安置伤兵营房的门口,原本大家最讨厌这地方,这地方昭示着一种不详,不过今天却很奇怪,营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貌似刚才将军的亲卫也是从里面冲出来的。 王一被扶了起来,随后两人好奇的也凑了过去,直到近了,他们才发现除了一如既往萦绕的伤痛呻吟,还有一个格外响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有些耳熟…… “给我查,谁他娘的耽搁了就给我罚,天王老子也不讲情面!……毛巾怎么还没来……热水……” “兄弟,这是咋了?”王一挤啊挤的没挤到里面,只好逮其他人询问。 “将军在里面发火呢!”被问的人,伸长了脖子,看也不看问的人是谁便回答了。 “将军?张将军?为什么?”王一更好奇了。 “听说是没照顾好伤兵,将军在问责呢!” “噢!”王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什长赵正,发现他也满是疑惑,王一不由得喃喃细语:“里面都是重伤的吧?那有什么好照顾的?” “重伤?重伤就可以不管?就可以不治?”似乎在回答王一的问话一样,张左耀的声音近似怒吼的发了出来,吓了王一一跳赶紧缩头,不过半响后发现,将军还是在里面说,王一不由得更加好奇的想挤了进去,身手一向灵活的他不会回还真的挤到了里层。 不过王一抬眼看到的画面和想象的不太一样,里面非但没有平时照顾这些伤兵的小兵,而是几乎前锋军以及中军的所有军官都在里面,而平时送饭都需要捂住鼻子的伤兵营房此刻或站或蹲确是已经焕然一新…… 事情从张左耀领着白波来看伤兵开始说起。照顾伤者,这是特旅的老规矩,军队扩大以后,张左耀也一再交待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尽然到了地下就变成了一纸空话。 营房扑面的恶臭是伤兵没法清理的屎尿所发,揭开包裹的伤口,张左耀看到不光是腐烂的伤口,还有伤口上的血迹、泥污。最后脸色铁青的张左耀掀开一张破布,下面有半个破土碗,发现里面剩下几粒康糊,他第一次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饭,而掉了一支胳膊伤兵艰难的回话,这是一天的,早上来添,迟到夜里算完。 张左耀沉默许久,爆发了,他下令召集所有军官,无军令者一株香不来,杀无赦!他挨个质问每个军官为什么,结果没人敢回话。 发火之后,安排照顾伤兵的士兵被赶了出去,全部由军官动手,开始数个为数个营房的士兵清理伤口,开始清扫营房,开始升火造反,谁做不好,张左耀就不是教训了,直接骂娘,他甚至将一个笨手笨脚的队正一脚踹翻在地,轰出去抬热水,一时间伤兵营鸡飞狗跳。 很快营房被收拾一新,伤兵的破衣烂衫被撕成了碎片扔进大锅蒸煮,但伤口的清理工作则进展缓慢。也就是这时,王一等士兵开始聚集在营房门口围观。 “停,让开!”张左耀一巴掌推开一个刚蹲下的军官,这个军官正要为一个胸口挨了一刀的士兵洗刀口,但他尽然用别人用过的水。 “热水,去换!两个伤者不可以用一盆水!” “是!”张左耀一边喊,一边蹲下查看哪个呼吸急促的士兵。听到回答,他才侧脸看了一眼被推开的军官,尽然是蜀军副将任福,耐着性子,张左耀对任福说到:“别怪本将为难大家,人为我博命可亡,若吾等不能照顾死伤,何以对得起良心!” “将军,末将明白!” 热水洗净伤口,该包扎的包扎,起码是减少了伤兵的痛苦,当然这些东西依旧是特旅的老兵做得最好,就这么忙到半夜,伤兵中还是又死了不少,毕竟无医无药; 随后,在张左耀的强令下,蜀军全军开始全面检查伤兵安置情况,好几个军官因此事而被降职撤换;而后,他在军规中新列出条例:凡不安军规安置伤员的,主官禁闭三天,降三级,罚俸响三月! 一直以来,秦州蜀军沿用的许多军规都来自最初的特旅,这并不奇怪,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而定规矩的人自然是一家之主张左耀,从一开始这些规矩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理得, 然而这一次,大家都议论起来,事情在士兵之中的反响远远超过了伤兵营房的范围,有说规矩是不是太黑了,也有人说他爱兵如子,更有人说他只为了结军心,还有人则认为这是一瞬间闲来无事的热心肠。 总之除了熟悉特旅之人,或者如同任福这样有能力探究之人以外,在蜀军兵将之中并没有多少人看好张左耀的这次整风运动。或许只有时间可以见证此事的功过吧! …… 若是别人来评价张左耀,多数第一眼会说他是个懦弱的家伙,时间长了,他们又会说,还算有点点原则,而朋友们则说,这小子只有事到绝处,才能露出那么点那倔强的本性;其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左耀也偶尔会想起,不过,他总喜欢那些比较另类的回答,比如,我就是我,就是这样而已,何必非要找些形容词来圈住! “你也觉得我做过了?”骑在马上,张左耀看着白波一直沉思,他便好奇的询问起来。 白波却立刻摇摇头:“怎么会!跟旅帅这么久若还有这样的想法,岂不对不起旅帅的提拔!” “哦?呵呵!”白波这么奉承着说话张左耀还真没遇到过,不由乐了:“那你在想什么!” “旅帅,南浦被您提拔出来的肯定一条心,我只是担心,若是旅帅习惯如此对任副将他们,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挤兑我?”张左耀结过白波的话,见白波默认,他才继续说:“你要想好咱们要的是什么!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不懂得将野心搁置在实力之下,那么就会被野心打垮。所以,即便所有人联合起来挤兑我又如何?那刘九的信你也看到了,早晚咱们要回遂州的,我能带多少人回去?难道你指望将这万数大军都带走吗?” “旅帅的意思是,顾好自己,做咱们该做的,练出来的兵有多少,咱们就走多少?”白波有些明悟过来。 “呵呵,我可什么都没说!”张左耀摇头笑了笑,不过却是等于承认了。 对望一眼,张左耀白波两人结束了谈话,只专心加速赶路,目的地尽然很快便到了,不是别处,正是与秦岭县尉约谈之地,县城东面一条叫山畔河的小河岸边。 二豹站在山畔河边上看起来已经多时了:“将军,河岸这边都已探明,无任何雄武军活动。” “恩,很好,注意警戒,我去去就来!” “是!”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要你降,要你反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为何降?” “因为将军仁义,本官代秦岭百姓谢过将军还身之恩!” “啊?噢!你是秦岭本地人?” “是!” “秦岭军中还有多少是本地军卒?” “很多!” “有什么条件?” “不杀百姓,不杀降军,不责应事官员;若撤军,带上李家!” “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何降,撇出上一条理由!” “嗯……因为秦岭反正也守不住!” “你的意思,你并不像归蜀?” “也不是,只能说,无所谓!王家天下时,在下也是秦岭县尉!” 秦岭县尉,名叫李尽、字同飞,一个花白胡子的谋子老头,说话客客气气,但实际圆滑不已。23s.约出张左耀于城东小溪山畔河旁谈投降,但他死活不说城里的情况,也不说自己多大势力,要求也挂得很低。 “我不要你们投降!”张左耀确信李尽的投诚之意,但他的回答却让李尽吹胡子,随后张左耀的话越说越奇妙:“但我支持你夺权!” “啊?” 李尽借着借着月光只能看到张左耀的脸廓,张左耀却能看见李尽脸上的错愕:“没错了,我支持你夺权,作为佐证,我会放出消息:秦岭县令已经对我亲口做出降蜀承诺,而你则会变成坚决反对者,至于城内的安排,就看县尉是否有能耐保住消息了,最后若是能成,整个秦州战事结束前,你在秦岭县城一天,蜀军就不攻城。至于之后……!” “蜀军胜,秦岭于今日便已归降张将军,但议和的是在下而非县令;若雄武军胜,权当没有今日之盟!”李尽眼中的精光几乎都能穿透夜色,看起来跟猫一样。 “当然,夺权以后,我要粮!”张左耀眼里没有光,却有着内敛的华彩! “多少?”李尽拉拽着自己的花白胡须,也不知痛是不痛。 “两个月的!” “最多半个月!” “你随时给信,蜀军随时攻城,弓兵支援!一个半月!” “越快越好,二十天,李家没有那么多粮!” “李家没有,县城府库有,无粮捐饷,一个半月,一天不少!” “哎……希望将军守信!” “你没打听过我的底细?若不确定张某重信,你会来?” “额……!好吧,成交!” “一言为定!” …… 九月十八,日子刘九所言的诏令依旧没有抵达,张左耀估计是因为天水县城依旧被雄武军占据所致,传诏令之人没有胆量绕过城池而抵达秦岭战场。 而在秦岭前线,修整完毕的蜀军如同野外的狼群一样,在张左耀的命令下,按小队活动在整个秦岭县境,张左耀在营造一种及其危险的氛围,那就是秦岭县的实际归属权已经纳入蜀军。 磨岗岩村,秦岭县管辖下的六镇四十八村之一。一开始关鸿指挥着蜀军中军两千人驻营于此,后再,在张左耀从麦积镇转战县城以后北调了一千人,但楚夜的后军三千又压着粮草会军于此,所以此刻小小的磨岗岩变成了大兵营。 前面说过,小村子原本的居民每逢大军一来,都会躲进靠向西南的大山林里,但这次因为蜀军驻军与村旁,他们没能如常的回到家中,但毕竟深山老林呆长了,同样会要命所以他们哆嗦着,慢慢的还是尝试着走了出来……. 而此刻,村子西面连接天水与秦岭的大路上,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而进。 “左右左,左右左……!”这样的口令,这样的气势,这个腔调,此时此刻,估计只能有一伙人喊得出来,那就是张左耀**来的特旅老兵:“哎,对了,就是这样,你,说你的,看什么看?小心老子回去让你关禁闭!” “蒙大,怎么样?”又一个声音传来,更让人熟悉,如果张左耀在,不用看,只听也会知道是楚夜,他声音低沉很有特点,且张左耀也熟悉无比。 哪个被叫做蒙大的人对楚夜按刀立身而礼,这才回话“报告统军,后军左卫甲营丙旅训练正常!” “好好干!大哥在前面拼杀,咱们在后面可不能丢脸!”楚夜点点头,他其实也只是路过而已,见到是老熟人,所以打个招呼。 “是!”蒙大瞪圆了眼,几乎是吼叫出声。 蒙大,特旅,不,因该是青石城门战的敢死队老兵,那一夜活下来的二十多人之一。此刻,同其他人一样,他已经是旅正,手下领着一百儿郎。说起来张左耀什么都没做,但不得不说,这些人全部都是因为他而改变了人生轨迹。 望着楚夜和卫兵渐渐行远,蒙大开始回望他的手下两个队正:“都给我精神点,将军说过,没上战场是你们运气,但不抓住这运气好好训练,等到了战场,就是你们的不幸!明白没?” “明白!”一百人齐声回答。 蒙大都看到行远的楚夜回头观望了一下,他似乎更来劲了:“明白没?大声点!” “明白……!”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蒙大下令继续操练步进。 这时,一个属下队正靠了过来:“旅帅,将军在前面又打了胜仗,咱们什么时候进县城啊?我好些弟兄在传,秦岭县令要投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听谁说的?”蒙大也有些好奇前线的情况,但此刻却不由得皱眉问起来,他更明白,这样的消息岂会传到外间。 队正一看旅帅脸色不好,赶紧如实回答,但张三李四他也说不太明白。蒙大越想越严重,于是,他决定把部队带回驻地,然后去找后军统军楚夜那里报告一下,他那里知晓,其实,这个假消息本身就来自张左耀给楚夜信…… 丙营的驻扎地,在村子另一面,穿过村子中间的小道,显然比绕过去更快。并不是不让走,不过蜀军过村有严格的规定,于是蒙大开了口:“检查武器,衣甲…….禁声,向右转,三列纵队,齐步走……!” 一般的村子都有篱笆将村子隔起来,特别是磨岗岩这样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因为要防备野兽侵袭;穿过篱笆,便是弯弯曲曲的村中小道。 丙营的士兵悄无声息的行进在其中,而此时,已经悄然回到村子的大多数村民非但没有半点惊恐,没有半点憎恨这些侵略军。反而回冲他们招手,冲他们微笑。而蒙大对这样的场面也应付自如,他不停的点头回应,时不时还善意的笑一笑。 为什么?因为中军关鸿自以侠义而行,他岂会纵容属下破坏百姓家园?于是,有了蜀军与百姓的和睦,而后楚夜领军抵达,他更是下令不训练的士兵将破败不堪的村子修葺起来,连此刻村外的篱笆也将破败的地方修补好了,于是有了现在百姓的笑脸,为此,关鸿还将楚夜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说他民心收的厉害!而楚夜则回了一句话,便让关鸿沉思酗酒,他说的是:“不是我,是将军,在南浦,每一个特旅士兵都干过这个,连将军都动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敲门砖,第四封信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命运就象一座无字碑,明明矗立在哪里,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碑上磨化的痕迹能细说其中的过程是否精彩;而张左耀的命运之所以奇特,是因为他和许多人牵扯在了一起,应该说,是他们交织出一个时代的篇章,而不是张左耀一个人。(看到顶点网) 九月十九日,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天,在今后的日子里,它似乎也不应该会被人记得,但在这一天傍晚,张左耀接待了一个人,一个让他的命运之轮再次转动的人,到不是这个人多特别,而是这个人带着的一封信很特别,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让人恍然一悟。 “怎么都给我写信?”坐在营房里,张左耀揉揉太阳**,话里话外似乎有些苦闷的意思,而脸上的表情有些感动,有些苦涩,还有些自嘲,颇为玩味;算上前些日子收到刘九他们的,他手里拿着的是第四封信了。 而此刻,他的帐下,时常坐满的蜀军军官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孤零零的白波一个人,听了张左耀的话,白波难得的笑了笑,叫起了他们对张左耀的老称呼:“旅帅,我和老杜一样,都是跟着旅帅一路走上来,现在突然来个这么大的事情,换是我,我也找旅帅,以老杜的性子,我估计此刻他已经快上房揭瓦勒,能不直接自己奔到秦州,而只写信算是难得了。” “怎么,连你也有这感觉?”张左耀撇着嘴,一脸的好奇。 白波点点头:“怎么说呢?或许咱们真的爬太快了吧!” 老杜,自然是杜尚强,张左耀接待的人,便是杜尚强的三个信使,别小看这些送信的人,人家可不是跑跑腿而已,他们带着信,穿过正在交战的凤州河池战场,由凤州转进秦岭县,这才抵达秦州蜀军行营,张左耀见到他们时,人家衣甲上可带着血,一路艰辛得紧! 而信中所言之事,则是关于又一个朝廷的诏令,兴州长举之战的战报报到成都以后,嘉奖自然是少不了的,其中当然包括奇袭犁头镇的杜尚强所部,但他们的嘉奖是有些奇怪,除了升任杜尚强为陪戎校尉做实其军职备守兴州以外,还附带一个问题,那就是眼看就要入冬,兴州新建的这支军队显然超过一般守备军之力,如何归建? 所谓归建,也就是回军述职问题,兴州守备军自然是回兴州各城守备,这有什么问题?问题当然有,而且常常是人为的; 从蜀**制看,军队性质大体有两种,一种是地方守备军,归州府节制有权调拨,规模庞大却布防分散,战力低下;另一种则是朝廷直属军队如义宁军等老七军等,他们的驻守有朝廷安排,大多统辖一方,也常换防征战……兴州军呢?原是张左耀重组出来的守备军,属前者,按理,只在朝廷任命了刺史以后便不再归属其他方面。 但此刻山南道刚刚重组,兴州刺史府也刚才重建,杜尚强所部因为战事需要而调集出征,规制到了义宁军,归建以后他们应该分拆?还是应该整军驻防,留建制于义宁军! “这本来该是朝廷安排,直接令行的,此刻他们询问老杜,估计是有人怂恿的!”白波冷哼一声,对此猜测肯定不已! 但张左耀似乎并不急于肯定,将手从头上放下摇了摇:“别说这么恐怖,记得刘九来信提过,朝廷给我的诏令是回遂州述职,虽然诏令迟迟未到,但应该错不了。一开始我也想是不是有人看咱们不顺眼;可老杜那里刚刚立军,也出这么一出,我突然想到,是不是咱们没站好地方!让别人多心了!” “站地方?”白波一下子没明白! “对,站地方!”说完,张左耀摆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不过配上他年逾未刮的胡须以及,多了些吹胡子瞪眼的感觉,总那么不搭调。半响,他才解释:“还记得毋中丞给咱们讲过朝廷三大风向吗?” “当然!”白波立刻点头:“不就是太子之争的两方,以及毋中丞这样的老臣中立势力……难道,旅帅是说,挑一个?” “对,要知道,没人喜欢墙头草,老杜虽然独领一军,但在他们眼却不是,他们把那支兴州拉起来的守备军全算在我头上了,说起来,他们太高看我张某人了!”说到这里,张左耀苦笑不已:“再加上,咱们起于义宁军,规制到剑州昭武军,毋中丞又亲赴战场找我……嚯,我还真是个人物!” 白波这下也讪笑不已:“是啊,旅帅可是大人物了,掌秦州战事,能影响成,兴两州……!” 说起来好听,但毫无基础,毫无人脉,即便是军队,比如关鸿,关志兄弟,比如任福等等将领,与其说他们信服张左耀,不如说,他们信服蜀军这个招牌而已。 “去,你也挖苦我,小心我公报私仇,抓你关机天禁闭,别以为小心谨慎为人你就没这天……好了不说这些。眼下,朝廷询问老杜,你看怎么答复?”张左耀一边说,一边摇头不已, 这下轮到白波沉思起来,好半天,他才开口,却没回答什么,而是问到:“那旅帅,如果一定要选,你心里想站哪边?” 站哪边?大公子一边是不可以的,人人都可以说大公子很有机会,但张左耀说,绝无可能。后主二公子一边?那可是义宁军的对立面,自己刚刚‘上位’就与恩家反目,名声立马就臭,名声不等于一切,但背上骂名一般死得很快,且人家不会信任自己这个小角色,别便宜没占到惹一身骚。 “我看毋中丞对咱们不错!”张左耀深知这种时候要给自己思虑的空间,话不能说满,不然不好收拾。 “嗯!”白波再次冥思起来,又一会才开口:“要是旅帅下了决心,那就让老杜这么说:让他请令归职,跟咱们回遂州!” 丢了,把兴州丢了,张左耀自己则早就丢掉了成州,虽然他从未把这看作手里的东西,但在别人眼里就是,此刻张左耀一股脑全丢掉,到时候,爱谁争谁争去,至于朝廷准或不准是朝廷的事,张左耀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不争,也有表态不参与别人争抢的态度,剩下的事情则是那些朝廷大员的问题了。 点点头,张左耀突然有些暧昧的看着白波,直到让白波皱了眉头,他才歪着脑袋开口:“小白,怎么你们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老杜也是,你也是,你们都不想想自己想站哪边?” 白波这时一听,松了眉头,眨巴眨巴眼,有些无奈的说到:“旅帅,路很多,但真能一起拉扯着走下去的人却不是很多,而我们都是刚刚被旅帅拉拽上来的,与其左右为难的去挑去选,不如饮水思源的考虑一下谁最能为大家多想,自然是旅帅,旅帅指哪里咱们就到哪里。至于对错,这世道,有几人能猜到对错……!” 白波一番话,让张左耀感怀不已,白波的话其实很婉转了,说白了,就是大家都是一起迈步,既然你是领路人,不如干脆选路的事情就都交给你,我们只管走。这当然还有另一个更深的,隐晦的意思,那就是当有一天谁的想法变多了,或许,他就不再甘心做这个大集体的一员了…… 老杜话是要答复,不过也得说说秦州自己的情况,秦岭县的夺权之变进行得相当顺利,就在前些日子,蜀军风风火火的准备攻城,连冲车都已经推倒了营门外,但最后除了弓箭部队象征性的攻击了城墙外,任何其他行动都被坚决制止了。直道前天午时,大军终于列阵城墙前擂鼓而进,但前军还未冲到城墙边便鸣金收兵了,倒是撤军时秦岭城内传出了拼杀嘶喊的声音。 此后,又一个消息传遍渭河南岸,比之前秦岭县令投降更震撼,那就秦岭县令投降是真,但在他准备放蜀军进城时,县尉李尽尽然杀人夺权,传令军民一心备战,蜀军见势不愿与民而战,因此急退! 当然,真相只有张左耀等少数几人知晓。 秦岭县,本来焦灼的态势,因为蜀军明确的不战态度而渐渐放缓,另一方面,无法正确面对这场由张左耀发起的突然袭击的秦州雄武军似乎也得到了充分的机会调整,甚至有人已经预测在即将到来的冬季,蜀军与雄武军都不会有太多的变动,大战将被推迟到明年开春,彼此修养好了以后!似乎会非常惨烈。 然而,秦州的命运就像一个人一样,常常需要遭受突如其来的打击,然后它若是逃出打击所带来的阴影,或许会更强大,但若是陷入痛苦不能自拔…… 九月二十一,张左耀送走的杜尚强的信使去而复返,三人变成了四人,他们不是未能成行,而是凤州发生了大变,杜尚强随同义宁军一起已经占据了与秦岭县比邻的凤州河池县,他们的敌人后唐军,接到了唐王诏令:凤州大散关以南的所有军队北撤,弃守凤州南部。 第一百五十章 离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当初是唐王李从珂派兵支援凤州军入兴州征战,而此刻,他又为什么直接弃守凤州河池呢?唐王怎么想的,别人或许无从揣测,但张左耀可以,一切皆因现在的河东节度使,将来的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看到顶点网) 李从珂造反是因为他的前任十分忌惮他的战功,忌惮他的地位。但就天下诸公论,与李从珂地位相当,实力相当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石敬瑭,此刻,自己反了,还成了,于是李从珂开始琢磨着,那石敬瑭呢?他,会反吗? 不管石敬瑭反或是不反,李从珂都要做准备,凤州可以说是新任唐王李从珂的起家之地,凤翔之兵自然全是心腹,是关键时刻能有大用的,所以,尽管兴州长举之战并没有造成太大损伤,唐王还是为凤翔军捏了一把汗,他不得不做出最稳妥的选择,弃地保人。 张左耀知道到唐王在凤州的打算,但是他却没法知道唐王对于秦州有什么想法,而单看秦州雄武军,虽然失去了凤州这个右翼的护壁,凤州以北的义州陇州依然连接着秦州西北面,但北面有凉州吐蕃部族与党项部族的侵扰,十分不稳定,何去何从似乎很难有定论。 “头痛啊,头痛啊!”张左耀手肘支在营房的几案上,无奈的叫嚣着,几案斜面,依旧是第一参谋白波。 此刻白波却一脸平静的品着茶水,完全没有把张左耀的唠叨放在心上,好半响,他才开口:“旅帅,这有啥好头痛的?无论凤州怎么变动,咱们自管打我们的,至于雄武军指挥使张延郎回怎么谋算,咱们拭目以待好了。也许,他也学他的主公退守也说不定。” “不可能!”张左耀摇头,随后分析到:“张延郎不会放弃渭河南岸的,打仗永远是有目的的,唐王北撤是为了保存兵力,而秦州面对西北的侵扰,则是需要一个后方,他们要后路,所以,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放弃渭河南岸的,不然,估计不用我们打,雄武军就自己反了!” “目的?”白波一愣,随后他嘟囔起来:“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张左耀一听这话,突然一拍桌子立了起来:“我们的目的是保有支援凤州作战,此刻凤州战事已了,朝廷新的诏令应该也快到了,咱们还想个屁!” “额……!”对此,白波无话可说。 …… 十月金秋,金秋十月,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本来对于秦州秦岭县的百姓来说,会是一个十分痛苦的年月,因为驻扎境内的蜀军迟迟不愿离去,他们担心自己收割的粮食会成为军饷,但让人意外的是,蜀军非但没有打劫他们,游弋于各村寨的蜀军小队甚至会出手帮助百姓收割搬运。不得不说,这个支离的世界里,这样的军队,是一个异类。 张左耀的猜测确实对了,新的诏令甚至比刘九信中所提的任命诏更早抵达,蜀王令秦州蜀军就地驻扎储备粮秣衣物等待入冬。同时,经凤州随同诏令一同送达秦州蜀军大营的,还有蜀王的犒赏,蜀军士兵每人半贯赏银,每个营坊一坛好酒。 这些张左耀都不是惊讶,唯一让他意外的是,送来的酒,有一部分竟然是南醇香,南浦夏粮酿造的烈酒。最后,举杯邀月,孤影成伴,张左耀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李珺怡,也不知这许久不见,她过得还好吗?等吧,估计也快了,看诏令的意思,开春以前,皇帝不打算在秦州大战,蜀军只要紧守秦岭外围,扼住天水关,一切,也就可以了。那么自己这个临时提拔的统兵将军,八品校尉估计也就可以光荣归建于遂州了…… 不过,事事无常,高举的宝剑怎么落下,是带着血腥的飞舞还是仁慈入鞘,却未必是张左耀这个拔剑的人可以决定的,本来嘛,命运永远只在被剥离了现实的时候,才可以看清他的轨迹,他这一等,尽然又是一轮冬夏,而春之拂晓,即是一个新的轮回。 PS:本卷完 下卷,生灵涂炭------如果说中原再乱,自明宗七年执政结束开始,那么,从李从珂王朝的结束,后晋石家天下的开始到后汉结束,则真的是一个天下乱得不能再乱,仗打得打不下去的时代开端,是真的人吃人的时代,不光是说他黑暗,而是真有人吃人,良知?人性?天知道在那里,或许,在张左耀这里,蜀地平和安定,但中原真的就遥不可及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喧闹的张家府邸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遂州青石县,南浦镇上偏西,有一座普普通通的四合宅院,但门口持刀而立的甲卫却说明这里住着的却不是一般百姓人家。(看到顶点网)这里便是张左耀的府邸,虽然他从未住过一天,但门口漆红的大门上悬挂的匾额上确确实实写着张府。 起初,置办这一切的人,是楚家大伯,那时候,张左耀尚在梁城血战,后来虽然回军,张左耀也忙于特旅的军务,都住在镇外军营,再后来,他又北上汉中,于是,这座张府一直可有可无的存在着。 而变化,始于张左耀被任命为成州招抚副使的那一刻,虽然迟一些,但毕竟名义上张左耀那时候手里的军队还是青石县守备军,所以,那时候,青石县衙通过各种渠道依旧可以知晓张左耀所部动向,同僚中出了一个招抚使,甭管是不是副的,也算得上一个重大消息。 在朝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脉,于是,几乎整个县衙的大小官吏,纷纷将眼光投向了那个房檐结满蜘蛛网的张府。 再后来,张左耀又是打胜仗,又是升官,楚大伯开心不已的同时,也悔恨不已,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忘不了那个他请去看房子的孤老头满头大汗的跑来寻自己的场面,一个焦急不已,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而那个时候,青石县令正望着满屋子的灰尘和蜘蛛网发呆…… 此刻,还是张府。 “二丫,二丫,死哪里去了?”不知为何,楚夜的大伯横眉而威的呵斥着,颇有几分上府管家的味道。 “在滋(这)里,在滋(这)里!”不一会,一个细眉小脸的小姑娘,操着一口地道的蜀音奔了出来,看起来应该就是楚大伯要找的人;而小姑娘十**岁,虽然只是灰白的素布裹裙,标准的丫鬟摸样,眉宇间的灵动却清晰可见,甚是可人。 不过,楚大伯似乎此刻并不关注这个,他只急步奔到二丫面前,抬手就要打,吓得二丫惶恐的缩头闭眼,不过随后大伯似乎想到什么,又将手放了下来:“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的地不许瞎闯,你偏要去,上次是酒房,这次又是账房,是不是真要我赶你出府你才安心?” “扑通!”二丫似乎真的被吓着了,脸色铁青的一下子跪倒在地,刚想说什么,那头楚大伯又开了口。 他几乎气得都要跺脚了:“你看,才说的你又忘记了,谁让你跪下的?” “我……!”二丫这下要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你这孩子!”半响,楚大伯叹了口气,这才语重心长的说到:“我知道你只是好奇,但有的东西不是好奇就可以参合的,这里不是小家小户,不是你可以随便的地方,要是真出了什么……算了,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就是你死去的爹娘来求我……额。呸!呸!呸!反正,谁来求亲都没用,知道了吗?” “是!谢管家,谢管家!奴一定紧记!”二丫如蒙大赦。 “还不快起来,要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看我不罚你跪个够!”雷声大雨点小的一番教训和恐吓,楚大伯说了正事:“今天客人可能又要来,通知伙房准备些许酒菜,你们也把屋子清扫清扫,若是来了,就去酒房通知我!” “是!” “我走了!”说着,楚大伯就准备离去,不过似乎又落下什么,他转头又叮嘱起来:“对了,记得也要通知胡旅正!哎,这些人还是他应付的比较恰当……” 楚管家出门了,二丫松了一口气转头望着府上正厅简单的陈设,虽然没有受罚,但她真的很委屈,她很想解释,这次她真的没错,是有人告诉她管家要她去账房找他,她才跑去的,结果,到了账房,她却被账房的家丁赶了出来,当然,她此刻也理顺了事情的始末了,无非又一次因为自己太受保护,别人羡慕得心生怨恨而已。 从楚大伯的态度看,无疑,二丫的父辈与大伯有旧交,因此,他对二丫是格外照顾的,招来忌恨再所难免。而命途坎坷的人注定很懂这些道理,所以,此刻,尽管委屈,二丫还是没有告发谁,她知道,要想安稳的留下来,有些东西,最好还是静静的让它平静下来比较好。 想到这里,二丫赶紧起身,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大管家口里的他们,更是二丫吃罪不起的人。 虽然已经日落近黄昏,但十月的秋色依旧让人陶醉,站在南浦西面都可以看见镇北成片成片的麦地,此刻,麦子早已收割,只留下高高的麦垛让人赞叹不已,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金子,不是银子,而是充足的粮食。显然,南浦刚刚喜获一个丰收。 “少府,时候不早,有些凉了,还是上轿吧!”看麦地的人旁边有伺候的小厮立着,见阿郎迟迟不动身,小厮便开了口。 少府,这是县承的称谓,看来,肯定是青石县县丞了,而此刻,县丞家仆的善意并未得到回报,负手而立的县丞皱着眉头看向小厮,有些微怒的喝斥:“糊涂,你那心思还在我面前卖弄,你担心回去晚了三夫人找你的麻烦吧!咱们是去办正事,不是去青楼,你少参合!” 小厮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县丞这才转头看向了身旁另一边儒衫少年:“乔年,给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名叫乔年的少年看来是县丞的儿子,不过却不是很自信,他只小声的询问:“父亲,你是在说南浦的收成?” “嗯!”县丞点头。 细想了一下,侨年答到:“是个丰收,南浦牙门的税粮一定很好!其他的……孩儿愚昧,不知道父亲指的什么!” “你只看到钱粮,税赋,却没有看到执行这些的人!”县丞看起来并未怪罪,他只是摇摇头,略显失落。 “人?”侨年不是很明了。 “是啊,人!”县丞又抬起头眺望起来,却不知在看什么,毕竟堆麦垛的屯民适应日落而息,早已离去:“你知道吗!尽管南浦的收成很好,可是屯民的税赋却没有半点增加,陛下在东川实行的减赋削役,他们都执行了,尽管军镇不在诏令的节制范围内,而这一切,都是咱们要去拜访的那个张将军一句话而定下的。你看见咱们来路遇到的那些农人了吗?或许你没有在意吧,可是我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不同,民心所向的威力,你还不会明白的。” “可是父亲……这个张将军,不是不在家中吗?”乔年有些不福气,这些年来,青石县县令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县丞却一直是他的父亲,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如此巴结一个尚不熟悉的外人。 “在不在有什么关系,你没看其他人比我跑得还勤快吗?有常来才有常往,这里既然立有张府,那就是张家落户,而今后,家里时常来往的客人,登门难道你会拒之门外吗?”说这,县丞微微一笑,略带些沧桑,略带些自嘲,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好高骛远不可一世的年少俊杰,而此刻,自己也深谙世道,做起这些小九九来。再次摇摇头,他伸手指着儿子的鼻子:“记住,不要使性子,为父当年就是太目中无人……算了,不说这些,老了,也已经没什么好盼了,做这些,其实都是为了你!” “是!”乔年低下了头,他不愿意让父亲看到自己的一丝自负,不愿让父亲为此伤神…… 老县丞上了轿子,乔年则上了马,几个家丁催着轿夫起脚,一行人这才重新回到宽敞的官道,而与张左耀离开时相比,南浦通向青石县城的官道也变了莫样,倒不是新修了路,而是路上的人变得多了,或许也到了歇脚的时候,人们大多脚步匆匆,只是这么一顶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的华顶礼轿还是比较惹眼,不时地人们还是会张望一番。 不一会,县城的轿子来到镇子西门,县城透过幕帘,可以看见门兵握着长枪站得笔直,也略有接触军务的他明白,这些士兵放在县城守备哪里,也都是一等一的精兵,在南浦,确只是一个门卫,而他更知道,南浦最精锐的士兵自然是在尚在征战的那个张将军身旁。 家丁前去与门兵交涉,亮了印信,不一会变放了行。还是那条青石铺成的石头路,不过,沿着街道飘出的锦旗,昭示着南浦的繁华。 据说,平均每天从青石栈道东来西去的商客已经超过百数,而其中为了中转方便,有七层的大商家在南浦设立了分铺或者仓库,而从县丞了解的情况,除了一份值百取一的商税,南浦没有其他任何名目的税赋,比之按蜀王诏令减免了税赋的青石县城征收数还少许多,当然,南浦是军镇,只管养得起兵,其他无人敢过问,一切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底子管理,更何况此刻,他们名义上的最高管理者地位已经远远超过县职。 拐进镇西的巷子,很快就要到地方了,县丞掀开帘布,回望一下骑马的儿子,发现他正津津有味的望着这一切,似乎也有了不少好奇。 就在这时,轿子一阵晃动,轿夫们停下了脚步,县丞正好望见周围的景物,应该还没到啊! “少府!这……前面不可行轿了!”领路的家丁突然回禀。 “哦?”县丞很奇怪,虽然南浦许多怪规矩,但似乎也没听说过这个啊,他立马探头张望了一下,原来,不是不让行,而是行不了了,数十步外的张府,满满的数十台轿子扎了堆,轿夫们闲散的坐于小巷旁唠叨着。 而张府门口,一个两撇小胡子敞开,满脸讪笑的军官,以及几个迎立客人的张府丫鬟,正送几个人进府,不时传出的笑声可以传到老远,算是真的好不热闹,如同过节一般,或许真能眼观六路,为首的小胡子军官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一行人,不时地朝自己这边张望过来。 “哎!我们走过去!”很快下了轿,县丞抬脚就朝小胡子走去。 “父亲,那人认识?”下马的乔年看出了父亲在示好,于是一边紧跟父亲,一边询问。 “嗯,那就是胡得力,胡校尉,南浦特旅旅副,也就是张家现在的管事之一,操执军务,南浦现在一百多兵丁都是他管,而他也是那个你听了很多的张将军的手下第一将!另一个管事你应该也听说过,那就楚大管家,掌张家家务……” “哼,排场还挺大!”或许受到父亲太多的影响,乔年很看不惯整套虚伪的讲究,他不自觉地轻声嘲弄。 “你说什么?”县丞这下突然停下了脚步冷下了脸质问。 “我……!”乔年又一次低下了头。 其实,县丞恨铁不成钢,乔年那里会知道,县丞现在做的这些,本身就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打击,本来他也有过济世为怀,修身齐家的奢望,他只是没想到,他的儿子学会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没有学会处事的圆滑…… 其实吧,这世界,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张左耀又何曾想到,自己甚少接触的青石官员们,此刻正齐聚自己从未住过的家,在自己从未认识的下人的伺候下说说笑笑,所为门庭若市也不为过,哦,对了,还没说呢,他们这是干嘛来了,自然是庆贺来了,庆贺张左耀被升任遂州防御副使之职;庆贺青石官员也有在州府站有一脚……或许,从他们开始巴结的那一天起,或许他们就判着这一天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胡三的失落感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好走,改日得力一定登门拜会!” “好说,好说!” “少府言重了,言重了!” 酒气熏天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胡三笑着脸一波一波送走了张府的客人,转身朝正厅走去。23s. 可走着走着,胸口一整翻涌,胡三奔向一边手撑着正门庭院的柱子干呕起来,可是或许吃的东西太少,又什么都没吐出来。 “胡郎,您没事吧!” 略显稚嫩而又清甜的问候传来,满是关怀,而胡三却没有抬头,毕竟此刻自己的形象太过狼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摸样出现在人前,伸手无力的摇一摇,他说到:“没事!都走了吧!” “都走了,哦,除了李家娘子和大管家还在!”二丫有些不懂规矩的伸手在胡三背上轻轻拍打,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方法可以让呕吐的人舒服些。 “你……噢……!”胡三立马想要制止,可是似乎在这样的刺激下,又一阵不适翻涌而来,他只得低头吐了起来,别说,这次多少吐出点什么,不一会,一阵舒畅的感觉袭来,胡三轻松不少,接过手绢擦擦嘴,胡三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转头看着身旁的小姑娘,想骂,人家帮了自己…… “胡郎,好些了吗?管家他们还等着呢!”眨巴眨巴眼,二丫有些迷惑的望着胡三,声音还是那么细舔。 胡三这才发现,精致玲珑的脸庞,细细的眉毛,少了些妩媚,多了一些轻盈,自己竟然不由得望出了神,这是怎么了,胡三心理一阵心热又一阵迷惑,也不知为了那轻抚的小手,还是为了这灵动的面庞。 “胡郎?”二丫见胡三有些失神,不由得再次询问,她可不想出什么状况,又让管家费神。 “哦!没什么,走吧!” 大堂并不远,绕过前门的挡墙,就能望见内院的情况,一张大大的圆卓,拼盘碟碗堆了一堆,上好的南醇香老远站在挡墙旁就能闻到;圆桌旁,身上一席浅绿棉裙,头上盘着发髻,插着金钗的便是李家大娘子李珺怡,而此刻,她正面带浅笑的和依旧在品着酒楚老爷子聊着什么,胡三知道,一定是在聊家常,若是谈正事,他们都不会露出这副表情的。 “呵呵,是吗?” “可不是,家父若是有老爷子这身板,儿也学那一般人家的女子,只管针织锦线,相夫教子……!” “哎,岂能这么说,如此一来,不是少了一个女中豪杰?若无小娘子,南醇香又岂会有今日的地位?” 胡三度着步子走得近了,果然听到一老一少说些家常正开心。直到门前,他沉了一口气,这迈开了步子踏了进去,随即,若是有人注意,一定会发现,胡三的脸部表情,随着屋内的人目光转动而变化着,由僵硬,冷漠很快转化成了微笑,虽然有些不自然。 “哟,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如既往的,还是胡三先开了口。 “呵呵,没什么,辛苦了!”楚大伯此刻轻声的说着。 “呵呵,那里那里!”胡三则客套的回应,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生分。 其实,楚大伯作为长辈的问候这话听起来并无不妥,然而,其实里面还是多少有一点,就好像楚大伯是家里人,而胡三只是个帮手,到头来,换得一句辛苦,谢谢。 而此刻,因为也喝了一些而显得脸色红润的李珺怡也开了口:“胡郎今日怕是喝多了,张将军可说过,南醇香性子太烈,会伤身的,胡郎还是注意些的好!” “娘子关爱!胡三谢过!无碍的,无碍的!”只一句话,如同愁情烦恼烟消云散般,胡三真的笑容绽放起来,这变化,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注意些好的!”微微点头,李珺怡再次劝解,说起来,她也有些感怀,现在李家酒业蓬勃正兴,酒坊已经扩了数倍,生意来往已经超过了原本李家的粮食主业,南醇香甚至摆上了陛下招待大臣的筵席之上,当然,关于这事情笑得最开心的,莫过于出高价买下成都府销售权的哪个代理商,而其他地方的代理也没有哪家不满意的,李珺怡可以肯定,来年再次的代理费用,将会虽然不可能超过出售买卖权所取得的效益,但也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而且,还能算上逐年扩大的买卖利润……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哪个几句话谋定了发展方向的张将军。 生意嘛,总离不开官府的照顾支持,一开始,李家只敢把酒坊牢牢的屯在南浦,就是应为需要张左耀的照顾,而买卖做出去,想要不受欺负,不受控制,青石乃至遂州的大小官员,人脉是必须走通才行的,当然,这些就不是一日两日完成的,李家从爷爷辈开始就有自己的人脉,现在,不过需要牢固一下而已,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张家筵席,李珺怡都不会缺席的原因,她只是没想到,张左耀三天两头的升官,这些大小官员没事就往南浦蹭吃喝,不由的,李珺怡都有些埋怨张左耀了,拉关系,不代表需要高调,但当此情形,她又有些推脱不掉…… “怎么,娘子想旅帅了?”说得正开心,胡三却发现提到旅帅,李珺怡有些走神,于是他满带酸味的来了一句。 “嗯?”李珺怡一愣,随后发现自己脸一下子烫了起来,不过显然因为本身喝了一点,所以脸色红润看不出什么来,随后她有些不高兴的对胡三讲到:“胡旅帅喝高了!早些去歇息吧!” 一直亲近的称胡郎,而此刻,李珺怡叫着胡三的职务,显然已经算很深的告诫了,而一直听着这些的楚大伯微微皱了眉头,或许怕伤了感情,他立马插话:“是啊,时辰也不早了,小娘子也该回去,不然,你爹爹要来要人了!再说,生意要忙的事情还多,耽搁了也不好,阿郎的家业可别坏在我们手里,得力,你说呢?” “呵呵,是啊,那奴就告退了!”顺势,聪明无比的李珺怡匆匆忙忙的也便请辞了。 胡三也就是冲着酒劲说两句,一听大伯的提醒,也清醒了不少,于是举手与李珺怡告别,没再说什么。 很快,李家丫鬟彩舞拿着紫色皮裘立在了大堂门外,李珺怡挽手细步的行了出去,走到门口,转身又行了一个长辈礼这才离去。 端起桌上的酒杯,望望杯中半杯未尽之酒,说实话,喝到这程度,估计胡三已经辨别不出这是好酒还是劣质品,又望望远去的婀娜身姿,胡三一仰头将酒满下了肚,火辣辣的惆怅又涌了上来,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哎!” 默不着声的楚大伯此刻拿起了筷子,伸向大桌的碟碗夹了些菜,慢慢的放到胡三面前的碗中。胡三看看菜色,又看看楚大伯和蔼的脸,有些糊涂。 “吃些垫着,明日则会好些!”大伯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做了一个请势,只是或许他也累了,所以背有些佝偻,看起来并不那么高大。 “我……!”胡三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表露出了醋意,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别误会,他并不喜欢李家娘子,他只是有些,有些嫉妒,都说站得越高,奢望也越大,同样的是从哪个黑夜里走出来的铁血汉子,当初张左耀在的时候,胡三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直道张左耀领军离开,胡三留任; 拿军队来说,除了几个老兵其他的都是胡三重新招募训练,回复军镇元气,他自认做得不比张左耀差……然而,随后,张左耀搞出一波又一波的事情,让消息不是很灵通的胡三担心又担心,但每次最后的结果都让胡三一阵错愕,甚至他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脚步,旅帅已经越行越远,连当初还不如自己的杜尚强都已经论品领军,而自己呢,依旧掌管着南浦这一亩三分地,陪着这些巴结的官吏么三喝五。 “阿郎没带你出去,委屈了?”再次拿起自己的酒杯,楚大伯轻声询问。 “哎!”胡三又叹息起来。 “哎个屁啊!”楚大伯不痛不痒的骂出了口:“我老头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唉声叹气,你年纪轻轻就愁眉不展,这怎么行?我问你,这是哪里?” “啊?”胡三不明所以的望着楚大伯。 而楚大伯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站得最近的,是安排随胡三打下手的二丫,于是问到:“二丫,这里是哪家?” “回管家,这里是张府啊!”二丫老实的回答,她听不懂两个管事的话,她也不需要懂。 “那你告诉我,这个家,谁说了算?”楚大伯又问。 “自然是管家,不对,将军说了算,将军不在,管家和胡郎说了算!”二丫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深怕楚老爷子又问些什么奇怪的问题似的。 “对啊,换以前,老头就管种好我哪三亩薄田,那想到现在还打理着这么大的家业,虽然不是我的,但,老头我干脆把自己当作张家的一份子,说起来,这不也是为了我家?”说到这,楚大伯似乎有些神采焕发,想挺挺身板,却发现有些吃力,最后只得依旧佝偻着。 “知足常乐?是啊,要知足”胡三有些自问自答的味道,他想起来,自己当初不也为了三文钱便冒死冲进了青石县,险些出不了,而现在…… “再说,当初阿郎出兵时,只有南浦这点家当,只有旅正这个芝麻大官职,留人看老家他却毫不犹豫的选了你和我这个老头,你说,算不算把身家性命托付于你我?”楚大伯有些欣慰的望望张府大堂,似乎看到的,是张左耀全部的身家,半响,他接着问:“你说,要是你我连手谋了这份……!” “大伯,言重了!”胡三一个激灵,似乎酒已经醒了:“胡三从未有过此想法,胡三只是想……只是想……!” 恍然间,胡三发现,自己满肚子怨气,满肚子委屈,却没有真的发现自己想要什么。 “阿郎跟我说过,你想有个家!而要有一个家,要有一个房子,一个娘子,几个孩子!”楚大伯突然接过了胡三的话头:“所以,他临走时还吩咐我,房子你自己可以看着办,不行就把这个张府送你,那时候,阿郎还没想过拿这房子怎么用,再来就是注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说你是个当兵的,或许会出征打仗,所以不用身世太好,但要懂得体恤你,懂得操持家……!” “家?”一个字,触动的却是整个心房,胡三铁铮铮的汉子似乎只一瞬间就被这个字眼打败了。 “家?”二丫在一旁也细细叨念这个字眼,她本来有个家的,可是……再看看眼前这个憋得两眼通红的汉子和和蔼可亲的管家,二丫觉得,这个张府或许真的不一样。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扭扭捏捏,事过终了,以后咱们不提这事!”人老成精的大伯决定终止这个话题,倒是如此,他还想起另一个刚才偶而提及的问题,于是说到:“对了,你说刚才李家小娘子是不是真的在想咱们家阿郎?” “嗯?”胡三平复了情绪,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人也爽朗起来,听大伯后半句疑问,他也乐了,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可这么一想:“好像是,老爷子,你看干脆咱们替阿郎……!” “不好,算了,阿郎自己的事情他看着办吧,倒是你,可有中意的?我倚老卖老,替你做主了!” “不急,呵呵,不急!” …… “娘子,不舒服吗?是不是喝多了?外面冷,还是会去吧!”说话的,是李家丫鬟彩舞。 “我没事!” 往李府的路并不远,但此刻,李珺怡却还没有到家,慢悠悠的度着步子,她脑子里回响的,却是胡三刚才的那句问话,她不禁自问:“我在想他吗?” 二十过后的李珺怡说起来已经不小了,甚至公开和父亲讨论婚嫁时,虽然依旧羞涩,但她也已经过了扭扭捏捏的年纪。而讨论对象之中,也包括哪个张将军。但真的是他,合适吗,李珺怡又有些茫然。自己怎么可能被这样一个小人物吸引呢? 其实,这正是所谓当局者迷罢了,李珺怡何许人,李家头面人物,支撑李家南来北往粮队数百人运作,经营李家酒坊正值鼎盛,达官贵人见过无数,应付自如,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李家数代的经营,以及长辈的呵护和培养,离开了这些,李珺怡很怀疑自己还能做什么。 而当张左耀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在他的身边,眼前混迹军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打打造出一个不说鼎盛却也充实的军镇,又执掌一军战于边关,如何会不吸引她的眼球;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做了,做成了,一般人都有两个反应,要么羡慕忌妒,要么欣赏,崇拜;显然,李珺怡虽然谈不上崇拜张左耀,但欣赏却是很肯定的,若是一定要挑男人,哪个女人又不会首先考虑自己欣赏的男人呢? 尤其是,或许当初张左耀除了偶尔YY一下,并未真想过能和李珺怡怎样,所以,他所表现出的那种所谓君子之交也好,所谓真小人也罢,都那么真实,都那么诚恳;对比起李珺怡平时假面以对,阿谀奉迎或者是真的只在政治联姻范畴的那些大家公子,他,真的不一样; 此刻,她突然想起父亲问的那一句:他为什么不可以?她,真的动心了…… 秦州,有个家伙吃了晚饭,正在打盹,如然耳朵奇痒,鼻头耸动。 “啊……!”喷嚏始终没打出来,瞌睡到是醒了:“他娘的,谁在叨念我……!” “不会是李家娘子吧!”不知合适,白波走了营房,冷不丁的来上一句,吓了人一跳,再看那表情,就让人气不打一出来。 “去你的,哎,我说,下次开玩笑的时候你能不能笑一笑,冷着脸你也能开玩笑,还真当自己是个怪物啊?” “没有啊,我认真的!” “我……你……哎,好吧,我投降……说吧,什么事情!” “呵呵,没事!看看你!” “啊…….!”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冷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撇开喧闹的南浦,丢开思春的少男少女,蜀北的秦州俨然提前进入了冬季,虽然天气还算过得去,但人心却已经冷了,更让人寒心的是,吹气这阵冷风的,不是入侵而来的蜀军,反倒是秦州的统治者—雄武军。(看到顶点网) 成州蜀军驻扎秦岭县,虽然据说因县尉死战秦岭县城并未失守,但也是个孤城了,而整个秦岭县境四处活动着蜀军散骑也说明了秦岭到底还是不算雄武军的地盘了。 但凡战乱,赋税都会是百姓最大的伤疤,而秦州,从大唐末年算起,几十年来,吐蕃打来汉人败退,被奴役的人赋税能低吗?甚至有时付出生命填补都不够;而有时汉人打来外族败退了,为了防备为了守土,赋税仍然高筑,还别算上那些迎来过往的贪官污吏增加苛捐。 所以,在临近秦岭的上邽、清水几县的百姓,本来就为陇城、成纪防线上的大军付了重税,所以在蜀军入秦岭的那一天开始,就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了。而在十月收获之后,这种担忧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或许为了备战蜀军,今年的秋粮粮税又加了两成。 都说百姓好糊弄,是啊,虽然又加了两成,活下去看来都很难,但很难并不是不能,百姓们除了怨天尤人也无他法。 而这时候,有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悄悄的传入了上邽县,又从上邽县渡过渭河传到了北岸的土地上,那就是秦岭县免税之实,不管原因到底是雄武军不敢出城,还是蜀军真的体恤百姓,无意征收,反正,今年秦岭虽然打仗,但除了县城百姓被殃及,其他的人既未受战乱之祸,也没有往年的粮赋之苦就是铁打的事实。 当然,之前蜀军最高军官哪个叫张左耀的将军曾经发出过告示宣称秦岭无赋,只是人们只当那是适时的说些漂亮话而已…… 人比人,会气死人,一直艰难忍受一切的百姓们不禁自问,为什么他们打仗的没事,我们挨边的却要遭殃?再联系起从前爆发过的厌战情绪,耳边回想听闻的那种蜀军仁义论调,回想起蜀军的强大论调,一种奇怪的论调开始流传,那就是蜀军必胜,雄武军必败…… “这是种期望吗?”秦岭县城城南蜀军大营,张左耀不断的思索产生这种连锁反应的缘由,以及这种谣传可能产生的辐射效应。 起初,似乎除了张左耀,并没有人在乎这种完全没有理由,没有出处的妄言,无论蜀军,还是雄武军,但是,悄然等待中,一种极具深意的变化却发生了。 张左耀的散骑四处活动,远至秦岭与上邽交界处麦积镇旁的一些村落,而在哪里,由上邽县派出的驻军偶尔也会出营巡视,时间长了,这些散兵总会有碰头的一天,最开始,不是大大出手,偶有伤亡,就是有一方先行撤退,避免接战,直到后来,张左耀下令尽量避战,减少这种无聊的绞杀战,毕竟消耗对蜀军更不利;而自从有了蜀军必胜论以后,渐渐的,蜀军发现,雄武军的士兵也开始避战,他们主动寻找蜀军不走的时间和地点出动,大家似乎真想和和气气做一家。 这其中最具代表的,莫过于蜀军中军右卫甲营乙旅甲队第一什的什长李全一遭遇的一件事,事情的发生地就在麦积镇一处不知名的山冈弯角,中军右卫甲营一直留在三岔谷监视上邽动向,而乙旅一直担任最靠近麦积镇的几处地界的巡视。 说来也巧,这条线似乎也有另一支监视他们的雄武军小队在活动,他们先后遇上两次,虽然大家都远远的避开了对方,但总是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所以,经过营官批准,乙旅更改了明岗巡视的时间,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此刻,还是那个小队,还是那几个士兵,总能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小岗相遇。 李全一,南浦北村人,特旅第二次扩军时应募入军,虽然很勤奋,但就是脑子太笨,学东西很慢,和他一起入军的特旅老兵此刻不是旅正就是营官,而他,还只是带九个小兵的什长;再次相遇的第三天,脑子笨拙的李全一不知怎么想的,列队立于小岗不走了,本来,他们应该在小岗转弯,正好错开纠结;不多时,雄武军小队如期而至,远远的就看见蜀军的兵士,立即折返?似乎有些太过胆怯,冲过去,似乎太不把对方放在眼里,避战这是大家默守的规矩,雄武军小队似乎有些为难,于是他们也等,等着蜀军转弯,他们也转弯。 这一耗就是半个多时辰,再不走,就要误了规营的时辰了,着急上火的雄武军什长这下也火大了,难道蜀军还要驻扎在这里?要知道,这里距离麦积镇不足十里,那就是开战的意思,最后,气急败坏的那个什长吩咐属下长刀下鞘,检查衣带,直接把十人小队开了过去,李全一也有些紧张,其实,他也就想看看对方什么反应而已,不想,人家拔刀就冲了过来,若是他们心平静气的走来或者离去,李全一立马就准备回营,但你拔刀就不一样了,若是你一拔刀我就撤了,似乎……似乎很丢人,想法简单的李全一死撑着就是不开口撤。 就这样,两帮人越靠越近,握刀的手也越握越紧,空气凝结得几乎要窒息了,雄武军什长那个后悔啊,干嘛争这口鸟气呢,刀子不长眼,十个对十个,说实在的,他没有半点能赢的信心,毕竟蜀军的战力他们这些老兵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同样紧张的数双眼睛互望着,一边笔挺的站立在山头,动也不动犹如雕像,不更本就是石头;而山岗下十字路上的另一边,扭着头行进动作步法犹如冻僵了,一颤一颤似乎,似乎他们的身体除了机械的运动,也未必能干出什么事。 短短几十步路,雄武军什长觉得有好几十里,因为他无暇计算还有多远的路,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蜀军最靠前的那个头头,不敢有一丝松懈,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对方下令的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决定,是拼了,还是逃。 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大家都要转弯的拐角很快来到,雄武军士兵骤然发现,他们的步子跨得很大,几乎应该叫做跑了,当然,他们从此后都声称他们是用走的,几乎是漫步。另一边,李全一松了一口气,他几乎想要冲上去亲一亲那个看得自己差点不好意思的雄武军军官一口了。 “走好!”或许太过紧张之后,李全一的手下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事后调查,谁也不认,再后来谁都说是自己喊的!)。 殊不料,雄武军那边一阵轻笑,让李全一尴尬不已。而后,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对方也不知是谁,尽然回了一句:“哈哈,明儿见!” 李全一回望自己的属下,大家面面向窥都愣了,这叫什么事? 随后,自然有人大肆渲染自己的勇敢事迹,最终事情捅到了营官那里,李全一自然又一次被自己的老战友骂了一顿,他和营官本也就估计事情就此会不了了之了。然而,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他们不知道,关于此事雄武军一边同样传得沸沸扬扬。自此后,有一就有二,无数的雄武军巡逻队与蜀军右卫甲营巡逻兵总会‘不期而遇’,而后有人甚至和对方相隔几步的聊上几句,这那是打仗啊,根本就是两个县的守兵联络感情…… “李全一?冷战的先主吗?”此后,张左耀哭笑不得,而张左耀手下的众军官开始重视那一开始他们并不在意的谣言,开始仔细思考为何会出现如今的局面,而他们被张左耀数次问及的又一个问题浮出脑海:“此刻,这个谣言带来的变化会让雄武军的张延郎怎么反应。他,会在入冬前就提前开战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汉唐的子民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但凡是预测,再详尽,他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关于秦州雄武军的动向,无论是蜀帝孟知祥也好,身在秦州的张左耀也罢,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准确;更别说,他们都忽略掉了一个在秦州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名叫张回军。23s. 张回军,官居雄武军马步指挥使,秦州防御副使,手中实控雄武军五分之二的军力,他过世的父亲是雄武军节度副使;他的爷爷,任过秦州刺史,任过雄武军节度使……张家子弟遍布雄武军军营;任谁,本来都不应该忽略掉他的,然而,实实在在的,除非你在秦州任职,不然,你真的不会知道秦州军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为说起张回军,不得不说他的曾祖父张淮密,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秦州官员,但是,说起张淮密的身世,就让人眼睛一亮了。张淮密的家,原本是大唐西北沙洲的一个世家大族,他的哥哥叫张淮深,他的叔父,叫张议潮…… 昔日,为联络盟友战匈奴,大汉武帝命张骞西出塞外,从此华夏文明的大网洒向了西域。又数百年,太宗文治武功缔造盛世,被称天可汗,于是带着无尽的荣耀和财富,这千里外的沙漠戈壁上布满了大唐士兵与大唐商客的足迹,他们用这历史的踏痕,勾勒出一个万事流连的王朝,铸就出一个民族的魂魄。 而后,无论说是历史的必然也好,说是命运的巧合也罢,总之,安史之乱爆发了,结果,他败掉的不仅是关中的盛世,也败掉了大唐关外的天下。 为了平乱,安西督护府陇右﹑河西善战诸军被调入关,搀和中原局势之中,于是,大唐的老对手吐蕃乘虚进攻陇右﹑河西,广德二年(764),凉州失陷;大历元年(766)甘州﹑肃州的汉民百姓沦为奴隶,而后,无能为力的唐移河西节度使治沙州,也就是后来张回军出身的地方。当时,凉州被据,沙洲便和中原阻绝了道路,但沙州百姓仍坚守其地,直到德宗贞元三年(787),外无援可救内无军可战,他们不得不投降。从此吐蕃贵族对沙洲开始了长达六十余年的统治,最痛苦的一群人,莫过于大唐的遗民,汉民的子孙。也是从此,反抗,镇压,再反抗再镇压,一曲曲悲歌慷慨激昂轮番演唱,只是,最终,他们都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 历史演绎得多了,自然会有许多巧合,同样因为内乱,大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吐蕃抽调走了不少军队,沙州汉人趁天时又掀起了新一轮的起义,也是在这时,张回军的祖辈,张议潮、张淮深、张怀密等等张家人跃上了历史的大舞台。 战寿昌,略敦煌,张家阿郎张议潮领军数载,终于大破吐蕃守军,斩杀守将,若是你以为这又是一个破落的小小军阀,那么,你就错了。 尽管凉州仍在吐蕃手上,中原依旧遥不可及,张议潮还是在占据沙洲的第一时间,便潜使节取道大草原,希望上表大唐沙州的归复。随后,张议潮又遣兄账张议潭携瓜﹑沙﹑伊﹑西﹑甘﹑肃﹑兰﹑鄯﹑河﹑岷﹑廓等大唐西北十一州地图﹑户籍东进,要表明河西诸镇又重归大唐脚下。千里的跋涉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历史上有许多人用生命去见证过,张家人只不过再一次尝试,却同样让人崇敬,让人嘘咦! 大中五年,张议潭瓜洲出发的第三个年头,落寞的大唐朝廷才总算见到来自玉门关下的表奏,于是,他们决定在沙州置军,赐名归义。 理所当然,张议潮任归义军节度使﹑十一州观察使。 咸通初年(公元八六零年左右),战白了发丝,痛失了无数汉家二郎,至亲好友的张议潮率军收复扼住通向中原道路的凉州,与兰州归义军会师,自此,归义军完成西域诸州征战。 然而,悲歌之所以被人们称为悲歌,往往就是因为他们总有一个让人亢奋,让人期许的开始,却也有一个让人悲痛,让人惋惜的结尾。 咸通八年(867),张议潮年迈无力维系归义军,于是他报请朝廷准他入长安述职,而行前他命侄儿张淮深继续主持归义军军政事务,继续抗击回鹘吐蕃的骚扰。 说起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张淮深还是做的不错的,保持了归义军辖区的安定。然而,张淮深不如叔父的地方,便是对人心的掌控,从大顺元年(890)开始,祸起萧墙,先是归义军内部发生政变,大将索勋反叛篡权,张淮深及其妻、子被杀;两年后,嫁给李明振的张议潮第十四女又与诸子合力除掉了索勋,归义军改姓李;李家无势,没多久又倾覆,张议潮之孙张承奉重任归义军节度使。 内乱,自然是给对手可乘之机,于是,活动在其周边和辖区内的吐蕃回鹘部族纷纷行动,甘州直接被回鹘攻占,肃州龙家军为自保也放弃听从归义军的号令。张议潮百战而下的凉州,则因有甘、肃二州相隔,实际上亦脱离了归义军的控制。 到张承奉掌权,归义军实际控制的已仅有瓜沙二州。他不甘坐守瓜沙,想用武力恢复归义军兴盛时的旧疆,于是他不顾治下百姓的疾苦,不管连年战争带来的伤痛不断发动战事,最后,瓜沙经济凋零,家破人亡者无数,号哭之声不止,怨恨之气冲天。 失民心者,失天下,张承奉最后落被甘州回鹘,可笑的是,父辈们的大义被他丢到了抓哇国,为了苟且,他尽然认回鹘可汗为父,而此后,归义军也就名存实亡。 张家人演绎的沙洲往事似乎到此结束,然而,这却不是张家人的绝唱,张淮深遭遇叛变被杀时,他的弟弟,也就是张回军的老祖张淮密并未在沙洲,而在陇西秦州,他要前往长安,探望已经离世多年的叔父张议潮的家眷。 逃过一劫又怎样?家已破,人已亡,何处安身立命?张淮密同哥哥两人被叔父养大,而此刻,他又何以独存于世?想要回去报仇,路途遥远又事态不明,一怕杀不了仇人,二是自己又不知兵事这是当初叔父未将归义军交给自己的重要缘由,最后,张淮密决定卧薪尝胆谋定而后动,秦州刺史乃是叔父旧交,于是张淮密从此进了雄武军。 他做梦也没想到,短短时间,归义军几经大变,已经面目全非,凉州又再次丢失,吐蕃回鹘的战火甚至烧到了陇西秦州,回去的路再次打开遥遥无期,就这么,立于秦州边境望西而立,张淮密望了一辈子 …… 秦州与上邽县西比邻的伏羌县落门河河畔。 张回军刚刚在河中洗了个澡爬上岸,岸边的副将立刻关切的将衣衬披上他的肩头。 “扑通!”不知何时握于手里的石头被他抛到了河中,喃喃细语:“回鹘,吐蕃,都是大敌,张家祖训爷爷没忘,父亲没忘,我张回军又岂能忘记?” 阳光撒下,敞开的衣襟内,并不是什么光洁的肌肤,而是横竖交织,坑突不平的伤疤,看起来狰狞而苍凉,似乎每一道条纹都能诉说出一个故事。 “将军,可是,要是蜀军不同意怎么办?”副将有些担心的询问。 “这是二叔考虑的事情,不关咱们的事?二叔问,我才回话,不然,我理都不会理!张都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张家所部不管,也不会参战就是!”撇嘴嘲弄似的笑了笑,张回军弯腰又捡起一块小石子,似乎很爱这么玩耍。 “是!我这就去回话!”副将点点头表示明白。 “小六,好像跟你说过别这么见外,这里又没外人!”张回军掂了掂手里的石头,对准备行礼的副将说到! 副将这下也笑了笑:“二哥,军有军规,我刚来,还是多习惯才好!” “那好吧,你自己看着办!记得替我给二叔问号,好久没去看他了。” “知道!” 六弟走了,张回军一杨手臂将手里的石头扔出老远,又是扑通一声响。张家扎根秦州,光是靠一些个善战的将领自然是不够的,他们还拥有庞大家业供养军队,加上张家志在西北,所以雄武军节度使变来变去张家却依旧世代掌控着边镇军权回军,到这一代,张回军掌管军队,家业则是他和小六提及的二叔操持; 而此刻,张回军也很好奇,为了应对蜀军咄咄逼人态势,二叔提出了和解之策是否能成功:“这,取决于到底那个年轻将军胃口有多大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西山林会盟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秦岭蜀军大营. “张家真这么厉害?”张左耀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波。.23uS. 而白波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若是张家传信不差,那这局面可就大不一样了!” 张家,指的自然是秦州张氏,就在早晨,一个手持雄武军关防印信,自称张家管家的老伯主动寻到了蜀军大营,指明要见张左耀,本来张左耀只当一个小小的拜会而已,结果,张家管家透露的信息却让张左耀大吃一惊。 张家管家首先告知了张左耀张家在雄武军军中的地位,而从军力布置对比自己的信息看,张左耀有七成把握这些都是真的。 其二,张管家道出了张家阿郎对于蜀军入秦州的想法――他们即不支持也不反对。 最后,张管家留下一句张家阿郎想见张左耀一面,便离去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张家想要什么?张左耀最关心的问题,人家却只字未提。 “那去会会他们?”张左耀想想都觉得郁闷,可是,又不能不重视。 …… 十月初九。 上邽县西山,其实并不是山名,而是指上邽县通往麦积途中的一片山林; “这里雄武军很少活动吧!”远远望着西山一座低矮的无名山头,张左耀开口询问,他还是决定去见见这个张家阿郎,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而具体的联络他则没有参与,都是白波安排的。 白波点点头:“或许土地不好,所以这里没什么人住,雄武军自然也不太理会这些地方的。” “那是不是他们?”一边在山涧的小道行走着,张左耀依稀看见了那个山头有人活动。 “是他们!”白波肯定的回答,完了又补充到:“旅帅放心,二豹已经探查过了,没什么危险!” 低矮的小陂上风有些大,一小撮柏松表露着旧年的苍绿;柏松下,一个裹衣奴仆牵着一匹西凉高头马就那么静静等待着,而马前不远,一个苍鬓老者迎风负手而立,他的衣角伴着白尽了的束发微微随风摇摆,目光远投,似乎在眺望什么。 渐行渐近,张左耀细细品味着这幅画卷,一边讪笑者,一边不由暗自嘟囔:“靠,难不成要渡劫了?”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轻松自在,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为了这次会面,地点时间的磋商,掩人耳目的安排,前哨暗探的布防,耗费的经历不是一点半点。当然,这些都已经不需要当事者去完成了。 “张施主?”别说,离得更近了,灰白松袍娥眉长须,加上和善的笑容和苍粗的声喉,老者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不过老者对张左耀的称呼似乎有些奇特。 “张公信佛?”一愣神间,张左耀脱口而出。 却不想,老者先是微微错愕,随后微笑着摇摇头:“不信!” “额……!” 正在张左耀一时无语时,对方牵马的仆人突然转身离去,总算找到了台阶,他回头对白波三儿点点头,示意他们也回避一下。 不一会,小陂上只剩下柏松和清风,和第一次见面的一老一少;而后,离开的人们发现,这两人先是指着远方的景物说道了一会,渐渐的畅谈开来,半个时辰过去,似乎情况变得有趣起来,他们时而争论,时而沉默,时而谈笑风声,时而又面红耳赤……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此刻谈什么仙风道骨,老者肆无忌惮的笑着,而笑意里,却满怀着悲痛和苦涩,态度和情绪的变化同前根本就是两个人。 老者身前,撩开裤头坐于突石上的张左耀有些疑惑:“张公,没想到什么?” 就在刚才,谈话从询问张左耀是否知道归义军开始,张左耀则老实回答除了张家管家告知的,他并不是很清楚,随后,老者说起了西凉,谈到了那里的汉民多数信佛,张左耀倒是很想说点什么菩提树之类的话,可最后又怕班门弄斧了,于是,他谈起了丝绸,谈起了瓷器,没想到这到打开了老人的话匣子,最后,他们聊起了西域的柴米油盐,聊起天可汗,聊起了大唐,聊起了西海归心的盛世,聊起了现在的吐蕃回鹘。 “不怕得罪人,实话说,吾本以为张将军是武夫,现在看来,不仅是个将军,还是个通天下事的贤者,没想到,确实没想到啊……!”老者话里话外,显露的,是一种欣赏,是种敬佩。 丝绸之路的基本常识,张左耀知道不少,关于西域的经济文化,张左耀也了解一些,但是,若说成是学识?通天下事?这话讲来就让张左耀脸红不已了:“张公过誉了,当不得,当不得的!” “什么当得当不得?”对于张左耀的心虚,老者却摇摇头不认可:“算来,我也认识无数的刺史明府,但对于西州诸事,识一二者有,如张将军般博通者,却是无一人!” 其实,老者的话,虽然不全对,但也没有说错,受到地理通讯的限制,古人很难全面的了解遥远西域的全貌,而张左耀则不同,作为现代社会全面型人才培养出来的废柴蝼蚁,虽然不精,但他确确实实是全知型的,也就是说,他所谓的常识汇聚起来,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地点出现,那其实就是学识,尽管他自己不认可。 “是的,张家致力于闯开西塞的局面,一开始,就是为了祖辈留下的遗言,张家的荣耀,张家人的使命都系于此!”恭维过后,老者又一次说起了张家:“当然,也如你所言,能够支撑这一切如此长久的运转下来的,就是那些不起眼的柴米油盐,张家养兵同吐蕃回鹘战了又战,却也从来没有断过贩商出关!” “我的家乡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而意识到能力大了,也有勇气和良心去承担这份责任的人,就值得人们去尊敬!”说着,张左耀对老者深深一鞠,表达自己发自内心的崇敬。 前面说过,张家手控雄武军二万余人的军队,然而,他们却在秦州以外声名不显,这,并不是因为张家的军队窝囊,而是因为他们的军队,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边镇的战斗中,他们的名声,显露在凉州吐蕃的军队里,显露在北方回鹘的百姓间,当然,为了回避来自朝廷暗算,这份名声,仅仅只是传颂雄武军之名。 如老者所言,这持续百年的战斗是为了那柴米油盐之利,但同时却不仅仅为了一个利,它也是为了张家的荣耀,也是为了汉唐西域的尊严。 显然,在这个时代里,前者是被人摒弃的,而后者却又是不切实际的,这个人,当然不包括张左耀,在他看来,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张家做了,虽然做得也许不算好,但因为做了,他们就不是空想家,没有成功,但他们也没有失败,所以,他们也不是失败者。凭此两点,他们,担得起张左耀这一拜; 仙风道骨的张家老人没有拦下张左耀的鞠躬,他只这么静静的立着,眺望远处的山林,但只一瞬间,润湿的双眼,松散的眉宇,似乎都表现着,这几代人的汗水,自己几十年来的艰辛困苦都拥了上来,又只因一句话,便吹散在这十月的冷风里,人,是十分需要被人理解的,这能让人心敞亮。 沉默良久,总算回过神来,其实本来说起张家过往,老者是想让张左耀相信自己的诚意,却不想有了以外的收获,于是他开口询问起来:“好了,废话说了那么多,还是谈正事,说说张将军的打算吧!蜀军到底打算呆多久?” “啊?”张左耀这下有些错愕,这本来是他来见张家阿郎的唯一原因,他要知道张家对蜀军入秦有何想法,毕竟现在看来,张家对秦州无论民间还是军队的影响力,都远远超过旁观着所认知的程度。 “张管家没说吗?对于蜀军入秦州,张家即不支持也不反对!”老者说这,捋一捋自己的长胡子,眯眼望向了张左耀:“当然,对于张将军入秦州,张家倒是十分赞同的!” 张左耀低下了头沉默了,这是什么意思?说客?要自己降唐? “呵呵,将军误会了!”似乎也意思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张老伯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张将军带兵入秦,张家的想法,有些松动!”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这事可以商量!’张左耀心理嘀咕,还真是个人精,刚才情绪波动,在正式谈判里,能被如此快速的撇到一旁。想了想,张左耀问起雄武军节度使一边的态度:“那么,张延郎节度使怎么办?” “他?”老伯微微一笑:“张都使家在洛阳,现在凤州归蜀,连封家书都难写啊!再说,秦州商赋很高,张都使也不愿意打仗的。毕竟柴米油盐也很贵的!” “哦?”张左耀虽然略为惊讶,却也很快平复,私兵,这个慌乱的时代里,处处皆是,若真论起来,自己的特旅有半响为自己出,那也有募养私兵之嫌,而看天下军阀,张家的规模并不算太大,或许是他们不愿意太大而已,但实际控制力,他们已经一点不小了,秦州柴米贵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包括张延郎那一部分的雄武军,张家都有供给,离开张家的支持,张延郎也很难立足秦州,他唯一的出路,只在回到中原。 当然,这要看蜀军是否放行,也要看张延郎的意志又有多坚定,他是否愿意放弃秦州的军权,也要看他是否有能力应付中原朝廷的责难……总之,这牵扯的面,太广了,张左耀一时间,根本无法分析; 张左耀嘛,习惯了不知道的就问,不然嘴长来干嘛,于是他很慎重的开了口:“张公,可否交个底,张家到底可以付出多少?张家又想从蜀地要来什么?我,一个小小的前线将军,又能给张家什么东西来换取秦州这么大一个功劳?” “好!坦诚之人!”在这种谈判里,似乎总是有太多的答非所问,张老伯此刻就是这样,还好,他还略加解释了一下,但随后,他又买起了关子:“呵呵,其实,张家所要并不多,无外乎关于维持张家的地位!无外乎军权的交接!无外乎蜀国对吐蕃回鹘的态度!至于将军之担忧,张家所需,不也要在事成之后才能索要吗?那个时候,难道将军还是个前线将军?不能吧!” “这…!”不可否认,一万大军迫降秦州这样巨大的诱惑下,是个人都回动心,或许会立马答应,然而,张左耀却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张家索要空头支票,若是填上数字取不出钱,自己也许未必比现在好过,所以,他不得不慎重。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雄武军的退路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家对张左耀,或者说对蜀军进兵秦州做出退让,略一想就会发现,时机掌握十分有意思,西山林的风越吹越冷,再过些时日,就是寒冬,那就是刀冻得拔不出鞘,马冷得奔不起腿,而后的整个冬天里,张家无论全力支持雄武军的朝廷代表张延郎也好,或是支持蜀王也罢,都会有大把的时间去准备。(看到顶点网) 简简单单的概括,这招棋就叫以退为进,当然,只有当事者明白,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过横冲直闯的进攻千百倍,张左耀的反应,蜀王的态度,张延郎的情绪,中原朝廷得到消息以后的对策,方方面面不可预测的东西太多太多,所以,只能说,敢大胆做出这样抉择的张家人,不简单啊! “张公,不得不说,张家人真的很特别!”不算赞扬,也不算讽刺,张左耀只是颇为感慨。 白须飘飘的张翁浅浅的笑了笑:“张将军,可思虑好了?” 张左耀当然有结果了,伸出一跟手指,他开口回答:“其一,因为无法保证秦州附蜀以后我还会留在秦州,所以,张翁要想好换人来治理秦州后,张家如何自处;其二,一路从南面兴州进成州,战秦州,整编各处的军队带走,这是蜀军的惯例,所以,除了张家直属的边镇军队外,其他的怕是免不了这条,那么,他们那些是张家的,那些不是,这必须要有准信,不然,张翁也知道我会很难办的。其三,张家的商贸家业很大,那么,秦州的赋粮要说清楚,自然只能是以蜀王的名义拨给,而不是张家,不然,对朝廷,我也没法交代!”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出奇的简洁,张家阿郎拱手拘礼。 “噢,好!”少了一般谈判的讨价还价,张左耀突然有些不适应,说话似乎不利索了,但还是抬手还礼,算是确定两家的盟约。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没什么好磋商的,双方都仅仅是一个表态而已,后面实际的行动到最后完成,起码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到真正蜀军入主秦州以后,根据局面,根据秦州周边的态势才可以决定蜀军在秦州可以拥有多高的地位 …… 十月十五,天气在这些天,变化很大,让秦岭各地巡查的蜀军有些消瘦不起,还好,蜀王从凤州送来不少衣物,不然,真的就什么都干不成了;而另一方面,秦州雄武军节度使在这天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各地驻军原地避战修整,禁止接触蜀军,也就是说,差不多从这天算起,秦州的休战期正式拉开。 十月二十一,张左耀从二豹的外围侦察队探知,雄武军调动平凡,原先从渭河渡河而进驻上邽的雄武军一部,似乎又在悄悄小量的度过河返回北岸。张左耀知道,这是张家在行动了,但具体他们是怎么做的,张左耀就不得而知了,从西山林一会后,张家便断了消息。 冬月初三,秦州蜀军上下一片欢腾,蜀王除了播发蜀军两万贯饷钱,还有第二份犒赏令过凤州传至秦岭县,褒奖至今仍宿于秦州荒野的张左耀所部一万余人,各职封赏,当然,重要的是,同时有一封密旨外加一份策赏令,直接传到了张左耀手中,内容,则是批复张左耀关于同秦州张家所密谋的归蜀之事,简而言之,特准张左耀权宜行事。 而当张左耀随后打开蜀王发来的策赏令时,则由衷的感叹孟知祥的怀柔手段了,这策令是发给张左耀的没错,却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秦州张家的,原本张家提及他们所掌控的势力,军队,地盘,有的没的,蜀王都一股脑封赏给了张家,蜀王口讯,张左耀可以在自认为合适的时候将策令转交张家,而张家,则可以在自认为合适的时候公之于众,成都府将立刻回应并认可。 冬月初九,张家管家领两个保镖再夜访蜀军大营,一个多时辰后,他带着装有策令的封匣匆匆离去,而随后张左耀突发军令:蜀军按原编制前中后三军,立刻整装赶往天水城,麦积镇大营,秦岭县大营三地集结。一时间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军中上下猜测不已,难道要寒冬苦战?雄武军打来了?一个备战的假象? 两天后,猜测归猜测,军令如山,该开拔的还是要开拔,该动身的还是要动身,毕竟一开始蜀军布置合理,两天时间足够完成大部分的集结,而也是此刻,谣言四起,有说雄武军打来了的,也有说有人投降了的,各式各样,但所有蜀兵心理都知道,尽管年关将近但注定,这个年,他们是没法好好过了的。 蜀军中军大营,还是设在秦岭城下,毕竟从这里通向秦岭县各处都比较方便,中正则四定,这是立军行营的一般规则,张左耀可不是什么奇才,不会乱冒险。 “怎么样?到哪里了?多少人?” 此刻,张左耀面前一张简略的秦州山水图浦于营房正中一张大桌上,立于大桌旁的还有蜀军一干主要将领白波,楚夜,关鸿,关志,任福……但张左耀询问的对象却不是他们,而是二豹。 二豹很不合适的扭扭头,他并不是紧张,而是早在蜀军集结令下达前数天,负责侦察的他,就和他的属下一起被张左耀指派出营了,而奔波到今日,他才回营,却连休息一点的时间都没有:“按将军估计会入陇北要冲大震关,陇城清水两部会合的这一部,七千兵,此刻已经到了这里,清水牛堡山脚……上邽县渡渭水河以后没法继续探查,但他们沿江而下,可以粗略估计有超过万人集结,此刻已经跨过麦积镇,抵达秦岭县境的渭河北岸,也就是中军正北” “伏羌县内有动静吗?”不等其他人理解,张左耀追问。 “除了从落门河大营出调一些士兵入城,没有其他大的调动。” “成纪呢?” “也是一样,新驻兵出自略阳川边镇!” “边境可有动静?” “没有,入冬了,不大可能的!” …… “停,停,将军,这唱的是那出,你要先说好了,吾等才好听啊!”没完没了的询问不断持续,营房里除了白波以外,其他将领都是一头雾水,终于,侠气稍重的关鸿忍不住替大家开了口。 “就是,就是,这么大动静到底怎么了啊?”心里急得几乎是哭相的武中,也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呵呵,瞧我这人,本来打算先跟你们说的,没想你们刚到二豹就回营了,我一着急,这就给忘了。”张左耀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习惯性的抬手摸摸头。 不过,忽然感觉触手的不是头发,他这才记起,自己身着蜀王赏赐的明光凯,头上还有头盔,这一摸有点不伦不类,又急忙放了下来:“是这样的,数月前,雄武军内部有人联系我,秦州准备归附大蜀,而后,经过密议,雄武节度使张延郎决议回撤离大震关,让出现在的地盘,但是,我军需要保证不会半路设伏,不会出兵追击……!” “真的?” “不能吧?” 张左耀几句话说得简单,但在不知道张家,不知道雄武军势力划分的其他人耳朵里,确如同炸雷,偌大的秦州就这么让出来,多不可思议。 “呵呵,没什么不可能,占据天水城的雄武军主动撤离不就证明了人家的诚意?而且二豹刚才报告的就是张延郎所部在撤离的情况;至于本将集结大军的目的,一个要防着他们耍诈,再一个,也就是让他们便于监视。” “咱们真不追?太可惜了吧?”好战的武中仍然只对打与不打感兴趣。 “不对啊?沿渭河而下,他们这是要借道凤州啊?”更冷静,也更有大局观的关鸿很提出了疑问。 众人听关鸿这一问,都皱起了眉头,凤州,哪里可不是他们能管的,要是人家义宁军不肯放过眼前的肥肉,这岂不是有冲突?张延郎也不会傻到就这么信了吧。 “没错!”点点头,张左耀承认的很爽快:“他们会跨过在秦岭县城,在县东境渡渭河,然后过凤州梁泉县北境,最后绕过黄花城,直入大散关。” 张左耀越说越悬,让地下人目瞪口呆,其中关志最直接,几乎带着不敬的口吻质疑:“将军,这玩笑开大了吧,蜀军初占凤州,义宁军会允许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穿过自己的地盘?就算蜀王御批,我怕也没人有这个胆子走吧?” “呵呵,其一,他们确实有蜀王的御批,就是从我这里传给他们的;其二,正因为确信他们不敢在凤州蹦达,所以陛下很放心雄武军穿州过境,别忘了,凤州唐兵是怎么丢的!”说到这里,张左耀买了个关子,引来下面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白波说穿了秘密:“我们只管把他们礼送出秦州,至于凤州,连唐王都不要,他张延郎会去拼命吗?有用吗?值得吗?他敢逗留惹怒了蜀王,散关攻不开,散关以南围死他还不容易?” 张延郎出当然不能傻到逗留在凤州,随后,张左耀又接过了话头:“至于陷害他们,人家雄武军好歹也是百战之军,难道不会察看?蜀王已经答应他们,他们所退之路,义宁军后撤十里相让!” “这么说,秦州,是我们的了?”张左耀话音一落,最近刚刚适应执掌后军楚夜不是很肯定的总结。 “也算,也不算!”张左耀摇摇头,如果撇开张家,就真能这么说,不过,真撇开张家,不是你死我亡的死战,怕是秦州的战事也不可能这么结束吧。 突然,也不知道是为了扯开话题,还是若有所思,张左耀又嘟囔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撤的好撤,让的也好让,就是剩下的不好整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入冬的这场雪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冬天的秦州,空气格外干燥,寒风吹起来格外打脸,会让人有种风里夹杂着沙子的错觉。(看到顶点网) 而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秦岭县西南通往凤州梁泉的道路上,蜀军中军四千官兵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因为在他们西南十几里开外,便是秦州雄武军张延郎撤离的大军,很快,他们就要出秦州境了。 “嚯,这一路可够他们受的!”吐一口白气,紧紧身上的披风,张左耀和身旁的白波聊了起来。 虽然白波顺着张左耀的方向眺望过去,除了连绵的山脉,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张左耀说的自然是雄武军:“可不是,山道危险,当兵的还好,我就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跟着他们!” 白波说的百姓,是雄武军渡河时蜀军才发现的,自然都是秦州的百姓,人数约有两万余,甚至超过了雄武军士兵的人数。看起来并不像被胁迫,张左耀也相信张延郎不会在这个时候裹挟百姓,毕竟局势千变,说不定那天他还回来呢! 摇摇头,张左耀笑了笑:“他们愿意,就随便他们了,咱们管不了,也最好别管!” 两人正聊着,身后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是着甲带刀二豹。 “报!”近了,二豹下马先行了礼,见张左耀点头,他便开了口:“北面探子回报,雄武军清水境所部已经在昨夜入大震关,现清水城,秦原城确实已改由陇城边军驻防。” “好,张家确实有些本事!”说着,张左耀转头看着白波,心情大好:“到夜里,我军尾随的这一部也送出秦岭县,那么收秦州的前事也就基本完成了。” 白波也笑了笑,但是他又有些担心:“可是旅帅,我军总共只有一万人,占秦岭一县没有问题,那怕分兵入上邽县占据渭河南岸也只是勉强可行,渭河北岸怎么办?”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慢慢来,能收上邽就收上邽,干嘛非要一股脑占满?” …… 上邽县,本是邽戎族之地,秦武公取其地,置邽县,后改为上邽县,处陇山之外,渭水贯穿其境,汉唐以来就是秦陇人物流通中心和军事重镇,常作为秦州治所存在。 渭河在上邽,有一条小支流,名籍水河,有水的地方就有人,籍水河畔也不列外,陈家村,就是众多沿河落户的村子中的一个。 冬月十六,对于陈家村人来说,本应该是极为平凡的一天,然而,所有村民都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一天,一个在将来极大改变了村中大多数人命运的事件开始上演。 陈家村村东一个破漏的房屋前,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背着背筐,手提着一个麻布袋,似乎要出门,但一个身子佝偻,皮肤褶皱不堪的老人,却死死的拉住了少年的手。 “傻九!不许去!” “爹,不去不成了,眼看就要冻上了……!” “那也不许去,你不知道这几天蜀军就要入城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撩刀子杀人?不许去!” “爹,你和伯伯们不是老议论吗?说蜀军仁义,说蜀军不好战,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你少废话,那就是说说,咱们再看看,啊?爹求你,等过两天没事咱再去,可好?” 傻九,之所以叫傻九,并不是因为脑子坏了;拉住傻九的老人陈阿翁,其实,也并不是傻九的亲生父亲,这故事要讲,得从七年前开始。 那时候,新唐与吐蕃在秦州数次大战,田地荒芜,百姓流离,陈家村也不列外,陈阿翁的四个儿子有三个战死沙场,剩下一个也死于匪乱,或许是老天爷特意安排,老人伤心欲绝的时候,一个十来岁,衣着破烂的流浪男孩饿晕在了他家破屋子前,阿翁救了这个孩子,相处之后,阿翁发现,孩子有些傻气,只知道自己叫阿九,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逢冬备粮,这是寻常百姓家最基本的,然而陈阿翁身子越来越差,早已做不了多少农事,傻九呢,虽然跟着阿翁学了不少,却还是不怎么会种地,好在或许是天赋使然,傻九跟村里的老猎手们一起学得一手好箭法,每每上山都有些收获,今年,为了备粮的冬猎,傻九更是厉害,和村伴合作射杀了一头大野猪,不过,只靠平分之后得到的一些些肉干想熬过这个冬季,显然是不够的,于是傻九乘着寒冬封山之前,又独自入了南山一次,哪时候,他只是想能哪怕多只兔子也好! 虽然不能再猎杀野猪那样的大家伙,不过,傻九第二次上山狩猎,还是有了收获,他抓到两只狐狸,或许你会想,狐狸可是好东西啊,狐皮多值钱不是!当然不是,因为傻九不会加工,想要卖,他只能卖整只狐狸,这样价格就会大打折扣,而且,想要卖掉狐狸,必须到二十多里外上邽城里去,那里的商人可不是好说话的! 用力推开阿翁的无力的手臂,傻九脸上露出了憨直的笑容,也不开口说话,他只是这么静静的望着陈阿翁。 “你……!”陈阿翁似乎被傻九这表情弄得没了脾气,因为傻九这个表情表示他坚持,而在阿翁的相处几年的记忆里,凡是傻九坚持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傻子的执着。半响,阿翁也发了傻气:“那我跟你去!” “爹!”傻九嘴巴裂得更长了,阿翁一偏一跛的,根本不可能进城,显然不过是气话。 “好吧好吧!不过,今日天晚了,明日再走,明日,啊?” …… 冬月十五,冰凌飞舞,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昨夜突如其来的落在了秦州的土地上。而如同雪花般纷繁的,还有上邽城城里百姓的心绪。因为今天,屯扎在城外的蜀军要入城了,这队蜀军的领兵将军,不是别人,便是张左耀。 “都说瑞雪丰年,也不知来年的秦州,会是怎样!”这是张左耀抵达上邽县的第三天了,望着白雪皑皑的上邽城城楼,他有些憧憬,毕竟,这是蜀军接手秦州的第一站。 在张左耀身后,蜀军中护军四千人,外加前锋军一千人整整齐齐的排着四列纵队站立着,而队伍的尾巴拖出老远,直到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PS:关于战事地图的事情,我试着做了一下,图片已发送在Q群空间里,不知道行还是不行,大家看看吧,有什么改进的我再弄一弄,最近还忙着整理一下窃国的人物表,希望不会有的没得把人物写错了。呵呵。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脑残的财主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毕竟是初冬,躲过了夜雪消融的寒冷,阳光虽然不热乎,却也暖着人心。23s. 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的街道,南来北往的商客。这是张左耀接手上邽县城的第三天便看到的情形,说实在的,他有些迷惑,在兴州,在成州,同样的过程,蜀军花费了更长的时间去弥合与百姓的陌生感,而在秦州,却是如此简单,是不是几个月来的百姓传言起到了关键作用,他不得而知,不过,他也乐于见此。 而就整个秦州,蜀军接手的地方,还有清水县,按原计划,张左耀的军力不足以控制这么大的地方,他到也不急,不过,他不急有人急,那就是蜀王,就在新唐节度使张延郎率部顺利抵达大散关后,蜀王下令拆解了征凤州的大军,其中编制在其下的原兴州所部守备军约五千人被直接调入秦州。 “禀将军,末将幸不辱命!”杜尚强单腿跪地,双手抱拳,这不但算是军礼,还是饱含着一份敬意,而老杜面前,是满脸微笑的张左耀。 点点头,伸手将好些日子不见的属下扶起来,张左耀开了口:“不错,不错,干得不错,回来就好!” 其实,杜尚强何止干得不错,简直干得太好了,最初编制的兴州守备军有一部分被张左耀带入了成州,剩余的,都交给了杜尚强,而后,其规模再一次扩大这才受命参加长举保卫战。而无疑,兴州守备军突袭梨头镇的胜利,成了长举战事的转折点,杜尚强功不可没,所以,他也才成了续张左耀,胡三之后,第三个受兵部封衔校尉的南浦小兵…… “走,走,今日我做东,为老杜洗尘!叫上以前的老弟兄,咱们乐和乐和!”说着,张左耀拍拍老杜残缺的臂膀,毫不在意的开起了玩笑:“听说,你还有个绰号,人称独臂将军?还行啊?” “呵呵,那是!少了条胳膊,不是独臂是什么!不过,您还是杜大的旅帅,我还是旅帅的队正,谈不上什么将军的戏言!”挺起了胸板,老杜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自信,而话里话外,他都言明,自己懂得这自信源于那里。 “额……!”张左耀一时不好说什么,认了觉得有愧,不认怕伤了弟兄的那份情,半响,他只好拉起老杜的手,扯开了话题:“不说这些,走,酒楼里说,酒楼里说,一来秦州,就把你们派了出去,其他弟兄可好?” “都是老样子,要说,就周二最滋润,这个……算了,还是他自己跟您说吧!” “噢?有新闻?” “新闻?是有些新鲜,我们都给吓了一跳!” “快说说,那小子在那里?“ “他负责安置后军,一会就会到!” “老何呢?” “老何来不了,不是,不是,别那副表情,老何随军北上清水了,还是白兄弟下的令!” “我?白波啥官职都没有,可没这权,是旅帅干的!” “哟,那是秦义吧?” …… 说说笑笑,路上不断有人追赶加入,张左耀一群大兵头你推我让的行向了离卫所最近的一家酒楼,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高兴了没在意,无论是当官的,当兵的,或是商贩百姓,抬着箩的,挑着筐的,一律自动让道,可以说,或许他们真的全横着走,都没问题吧。 “就这里!”地方很快到了,张左耀对着今天的猪脚老杜言语着,便要走进去。 老杜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旅帅,我还以为你要请兄弟们快活快活呢,呵呵!” “去你的!”张左耀讪笑着回话,男人嘛,说起快活,多半指的就一个地方。 “哟,旅帅是正人君子,杜大可不是,这些日子在战场,我可是憋坏了我!难不成旅帅有隐情?”明显的,老杜有了调侃的味道。 张左耀立马反应过来接话一定没好事,于是他转身就想走,不过,一向沉默的白波似乎也心情大好,尽然和老杜一唱一和起来,冷着脸,白波问到:“哦?什么隐情?” “莫不是上春楼的姑娘有消息了?” “啊?”张左耀自己先一愣,虽然一听就知道上春楼是个什么地方,但他还是想不起自己和上春楼有什么关联。 他想不起,特旅的老属下们可记得清楚,那一头,大家已经前仰后合的笑翻了天。连白波都扯着嘴,最后,看张左耀迷糊,他还解释了一句:“咱们从青石去南浦当值的时候,旅帅也请大家吃饭来着。” “靠!”张左耀总算记了起来,不由气结,上春楼有个丰腴的石榴姐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的床上,曾经躺过一个将军。 说着笑着,回忆着,一帮老兄弟渐渐的快乐着,不过,兵就是兵,是战场上杀人的利器,和张左耀偶有建树,不时稍稍爆发,其他时间混吃海喝不同,在场的十来人里,哪个不是生死搏杀过来的,就在笑场里,几乎一瞬间,一丝不安传来,随后四五个人脸色突变,表情僵化,似乎有什么变故发生。 “嗖!”街道的喧杂之中,一声破空余音传来。 “啊!”这是弓箭,有人拉弓伤人。 “呛!!!”张左耀笑疆的脸还未回过神,特旅老兵已有数人拔刀,白波、老杜以及近卫三儿柳二数个健步冲向张左耀,随后他们挤成一团环视而立,也抽出了武器。 “啊!!!啊!!!”破空声来自街道,而此刻,慌乱的人群,尖叫的声浪这才涌动起来! “不是冲咱们来的!”虽然第一反应输给了属下,但张左耀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单人独箭,且下手者目标明确,得手后没有第二波攻击,显然想要暗算自己的话,这样的安排是没有意义的:“二豹,追!秦义,查看伤者,其他人,稳住百姓!” “是!”众人领命,立马行动起来。 “怎么回事,别乱别乱!” “不许跑!不相干的靠边,靠边!” 撇开军衔的大小,都是张左耀的老兵,配合默契。其实,也不必多多劝导,人第一反都是会主动躲开麻烦的,距离酒楼大门数十步开外,不一会,人群散到一边,秦义提刀蹲在地上查看,他的旁边,一个衣着绸裳的胖身形扑倒在地,从他的后脑勺上突突战栗的毛尾羽箭看,多半挂了。 而街道另一边,同样人群分立,中央二豹提刀而立,他的眼前,是一个皮肤黝黑,背背竹编背筐,肩挽麻布袋的少年,他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粗制的猎人稍弓,不停喘息,眼力有着些许恐惧,也些许怒火……! “放下弓!”二豹温言而进。 “哐啷!”甚是奇怪的顺利,只犹豫的扫视了一眼二豹,少年便放掉了手里的武器。二豹这下到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付了,只好用眼角不断漂张左耀…… 张左耀对二豹摇摇头,举手打出暂停手势,然后迈步先向伤者,啊,不对,应该是死者走去,因为二豹那边进行时,秦义已经向张左耀摇头示意这边完蛋了。 略一瞟被射杀的人,束发被斜歪的毡帽盖了一半,绸料裹衣的身子略微发胖,一看便知道,这位还是个有钱的主。张左耀不由好奇起来:该不会是个什么狗血的穷家少年卧薪尝胆苦寻仇,终得正果的故事吧! “谁认识他?”最终,张左耀向四周圈手御寒的百姓询问。 “城里大户,李家阿郎!”人群里有人回应,还真是个财主。 粗略了解也就够了,张左耀又掉头走进少年,或许因为当兵的习惯了,不经意间,张左耀自然的用军人眼光评判少年的行动,别说,两人相距虽然在三十步内,特旅估计每个老兵都用这样的水平,不过一个少年郎,手持猎人的劣质弓箭,估计还要减除初次杀人的恐慌,不协调等等因素,也不知道说这一箭算真够准的还是说哪个李财主真够倒霉的。 “你叫什么?”看着奇特的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少年,张左耀开口询问。 “陈九,阿爹叫我傻九!”来人就是陈家村,陈阿翁的养子傻九,不过,他不是进城卖狐狸吗?怎么跑这里来了?还当街杀人。 “傻九?”张左耀一愣,对这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性格如此的少年很无语,还真是人如其名,杀人了也不跑,也不怕,这算什么,半响,他只好又问:“为何杀他?” “他抢我的狐狸,不给钱!爹说过,欠债换钱;这个自己说命不值钱,我说值钱,他拿了狐狸,我拿他的命…….!” “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左耀打断了少年,慢慢的组织他的话,似乎是财主抢了狐狸,骂少年命不值钱,少年无奈,暴怒之下,杀人低债!张左耀奇怪的想着,猜测着,越想越迷糊,不由嘟囔:“靠,一只狐狸引发的血案?见鬼了!” “是两只!”少年插嘴,张左耀汗颜,自己只是猜测而已了,要真是这么回事,那只能说,那李财主脑残吧。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正盘问,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呼喊声,张左耀抬眼望去,这是上邽县衙的差官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现管的县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常言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看到顶点网)傻九当街杀人,杀的据说还是个上邽城有头有脸的,自然十个看见此事的,会有九个说他偿命是偿定了,不过,即便是偿命,那也要有个条理章程不是,而现在,县衙巡街的来了,理当交给衙门处理此事的…… 上邽县县衙,穿得绸面罗赏的县令,却犹如奔丧般,愁眉苦脸的望望张左耀,转头,又看看大堂案牍之下的一人一尸,还有哪一屋子的蜀军校官,半响他才想起开口说点什么,可惜,或许太紧张,话都有些结巴:“张…….将军,我……在下……!” “什么你你我我的,龙叔,你是县令,自然是要审案的!”堂下一旁,张左耀四平八马的端坐着,脸上的表情很不痛快,倒不是因为出门吃个饭碰上这种事情,而是他对这龙县令的执法水平有些拿捏不定。 至于为什么张左耀如此在意,则是因为这个县令,是他到上邽后,才亲自任命的,说起来,这事情还有些搞笑的成分。 蜀军接手上邽县,和成州兴州的城镇不同,这里没有大规模的守备军等待整编,唯一一支二百来人,在张延郎部撤走以后守备上邽城的部队也是秦州张家嫡系,所以,只是形式上的交接一下,他们便也撤回了伏羌大营。 而后,张左耀直接开始了重组上邽县衙的工作,在原本的计划里,他想依惯例直接任命原班人马,反正秦州的地盘迟早他要交出去,这样做既不伤脑筋,又不会平白遭人记恨。然而,当他面对空空如也的县衙,找不到半个人影时,这个想法便泡汤了。也正是这个时候,一个贼一样的身影轻轻推开了县衙的大门,他就是现在坐在堂案背后的龙县令。 龙县令本名龙顺,家中排行老四,小时候学过些诗书,没想**以后,尽然也靠这个谋到了一份生路,他,在县衙做个做幕卿,这一混数载,或许和上任县令投缘,他总算混出了头,渐渐成为县令的首席幕僚;可惜,好景不长,也是这时候,张左耀领军打到了秦州。 说巧不巧的,在张左耀数次与雄武军交锋的战役里,都跟上邽县有牵连,比如三岔谷伏击战,打的是上邽县援军,出骑军占领蜀军后方天水城的,还是上邽县出来的人马……谁也没想到,后来秦州莫名其妙的就和了,都使张延郎说走就要走了,上邽县县令这下胆寒了,天知道张左耀会不会记仇,把大战秦州之责算到上邽县头上,于是,他领着全家撒腿赶上张延郎回中原的大队,就这么走了。 一县父母逃了,树倒猢狲散,上邽县县衙也就这么消失了,于是乎龙老四也就失业了。 幕僚,说好听点有头有脸的官爷,其实也就是个打杂的,有事找你出点子,没事,你就靠边站,当然也有混得很好的,不过那些人大多和县令沾亲带故,显然,和龙四没什么关联。不过,龙四虽然有些害怕蜀军,却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无论谁来当县令,他这地头蛇熟知上邽事物,想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赋闲了一段,等待许久的蜀军也总算来了,蜀军接防的一切平和,龙四同上邽数万百姓一样开心,于是他就想到了了复职的事情,再想想如何讨好不知何时会被任命的新县令,龙四觉得照顾好县衙,哪怕只是扫扫地,清洁一下也是好的,于是他高高兴兴的奔向了县衙,也奔向了他人生的转折点。 “你是谁?”遇到县衙空无一人的张左耀有些上火。 “龙……四!啊,不,顺”被一院子的大兵吓傻了,龙四犯了老毛病,一急就结巴。 “县衙官员?”张左耀渐渐恢复起来。 “算!是!”龙四也没扯谎。 “其他人呢?” 来人渐渐和善,让龙四轻松不少,蜀军确实如传言一样仁义,于是乎,一股脑的,龙四道出了上邽县县衙的近况。别说,毕竟冷眼者清灵,龙四还说得头头是道。 而另一边,张左耀苦闷不已,这可怎么整,诺大一个县,从百姓起居到大军后勤,没了县衙可是个大麻烦,若是从军中挑人参合这些事情,张左耀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县衙的差役你都熟知?”突然脑袋一热,张左耀想起了那句老话,县官不如现管啊,这眼前的龙四对衙门有充分的了解,不如将就着用。 “知道!”蒙在鼓里的龙四还高兴着呢,这位看起来说话相当有分量的,自己在新衙门谋份差的可能又大了。 “那好,由你牵头,我要重建上邽县县衙,你就暂代县令之职吧!” “噢!啊???”龙四自己盘算着小九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 “龙县令,想什么呢?”衙门高堂上,张左耀皱眉询问起来,这龙顺做着三日的县令其实也还成,单说召集原来的人手他就很得力,可每当面对自己,不知为何,就老爱发呆。 “啊!没什么!”其实,一面是觉得像做梦,另一面,龙四也不傻,他知道,这是自己人生辉煌的又一个起点。他精心筹备着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表现自己的才德,他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任命了自己的张将军有意刁难自己。 “啪!”一声惊案,龙四挺直了腰背将惊堂木拍得格外响,随后问到:“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靠,还真跟演戏一样!”第一次见识审案,张左耀充满了好奇,那略成龙型小小惊堂木也能发出这么大动静就让他嘟囔不已。 “张将军,你说什么?”龙四手心冒汗,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没什么,你继续!”张左耀讪笑着摇摇头。 “回明府,草民陈九,上邽籍水河陈家村人!”这时,堂下,面无表情的傻九略显机械的回答龙四的问话。 龙四也算回过神来:“恩,差役言你当接持弓杀人,可有误言?” “是我杀的!”微微低头,傻九回应着,看得出,其实思绪也挺杂乱的。 “可由缘由?为何杀人?” 堂上堂下,就这么一问一答,张左耀也很快失去了新鲜感,转而投入到傻九的故事里,而这故事,让人哭笑不得的还真是最初张左耀从傻九只言片语中揣测出的那样,两只狐狸引发的血案。 憨厚直率或者说少根弦的傻九入城兜售狐狸,遇上了不算欺行霸市却也喜欢欺软怕硬的皮裘商客李某,李家阿郎先是低价想骗傻九,而傻九因为陈阿翁跟他提过最低限度的价格,拒绝出售,骗财不成,李某便设圈套栽赃傻九,说他撞伤了自己,要求其赔付伤药费,傻九哪里有钱,自然是想谋夺那两只有着上层皮草的狐狸而已,或许因为不善言辞,傻九又无力反驳商人李,但关于给狐狸,傻九却是不干的,说什么也不给,于是,争执逐渐升级,一狠心,商人李催促手下重打傻九,将狐狸抢走了…… 半个时辰过去,无论堂上的新县令龙四,还是侧位的张左耀,以及一屋子的蜀军校官,还有门庭外看热闹的百姓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两只狐狸一个傻子,商人李一定觉得自己那是运气遇上了这等好事,一般来说,傻子多数会无奈的回家,而他的家中人一定会遵循穷不与富斗的原则,至多他们到衙门告一状,衙门理不理两说,就是衙门管了此事,商人李也一定坚信,这一个傻子绝对说不过自己的。 然而,同样是两只狐狸,因为落在了不同人的手里,其价值也发生了改变,这也就是李家阿郎当街被杀的冲突点。 在李某人看来,这两只狐狸,就是两大堆铜板,白捡来的,多好;而在傻九眼里,这两只狐狸可以稍微填充一下家空荡荡的米缸,更可以为身子越来越差,看起来很难熬过这个冬天的养父换两副良药,尽一个儿子最后的孝心。 傻九比起自己被欺负,挨打更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一切被抢夺而去,于是,越想越迷糊,喘息之余,他拔腿追上了领着家奴离去的李家阿郎,一直跟着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怒气也逐渐积累,于是他终于混了头,解下了肩上陪伴数年的弓箭…… 责问衙役抓来的李家家奴,询问沿街百姓,审理似乎都很顺当,用张左耀的话说,龙四才用了半天时间,此案已经审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画押立据样样周到,没那么多想想里的曲折和困难。可是,应该可以结案,一屋子人望向龙县令时,龙县令却苦闷的望向了张左耀,那眼神,充满了期盼,充满了渴望,让人不寒而栗,若换个场合,大家一定会误会龙四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略一沉思,张左耀隐约猜到了龙四的想法,他渴望的是张左耀的态度,从而判定该如何判罚傻九。 本来张左耀没什么想法,被龙县令这么一逼,他倒是好奇起来,这么铁的案子,还能有变数?若是要袒护一方,这龙四能黑到什么地步,这官字的两张口,又能说出什么花样呢? 半响,张左耀还是问了起来:“龙县令,有什么思量吗?” 第一百六十章 世界围着我转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上邽县衙,龙县令得了张左耀的询问,总算有了开口的由头,不过,那头龙县令滔滔不绝,张左耀却傻眼了,因为人家说的一口当差办案的术语,张左耀这才又一次感觉,这个世界自己不了解的还很多,搞笑的是,也不知这算是新鲜事,还是往事…… “嗯……陈九杀人虽有因,却是事后动的杀机,介乎于谋杀与故杀,着实不好定论!又因亡者当时背离陈九,陈九是否有意将其击杀尚无确论,或只是情急之下想射伤其人再做计较,却不料箭中头部当场毙命,如此也可认定为过失杀;” “……再者,虽然张将军当街擒兄,且当时将军属下持刀勒令凶徒束手,可以算是迫降,既自新;然,陈九射弓之后并未逃亡,将军及围者亦无人有真正动手,最后,陈九主动放下兵器,若判之自首,也无不可……” …… “我的天啊!”张左耀这越听头越大,若是天书一般半点不懂,或许还好些,但什么谋杀,过失杀,什么自首之类的他确是听的真切,自然也就明白龙顺此刻说的是陈九杀人责任的界定问题。(看到顶点网)可是若说明白,一来张左耀不知道指示县令沿用什么法判决;二来,他也有许多不明白的词句,比如故杀,比如自新!!!! 一个正说着,一个正听着,衙门前院传来一阵躁动,不一会,围观的百姓分出一条道,一个**大脑,衣着光鲜的妇人冲了出来,一边跑着,一边口里还哭喊着:“阿郎啊,我的阿郎啊……!” “额……龙县令!”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人是李家家室,张左耀之所以问,只是觉得奇怪,龙县令一早派人通知李家他是知道的,但这审案审了半天都没人来,快结案了,李家突然冲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看张左耀皱眉,龙县令手撑几案伸过半个身子小声的回应:“将军,这妇人无非是做做样子,看样子,都指望那家产度日而已。李家乱得很,这我知晓的!” 一副恍然的表情,张左耀眯眼再看妇人的哭哭啼啼,顿时有种厌恶感,再听她的嘶声竭力觉得有些歇斯底里。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龙县令呵斥起来:“堂下妇人,公堂之上,岂是你哭喊之地?念你丧夫之痛不予追究,然不得再闹,否则绝不容情!” 虽然庭外百姓依旧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好衙门内很快恢复了严谨,而龙县令则是又一次向张左耀投来了饥渴的眼神,张左耀呢,则是读懂了龙县令眼里发射出的那句话:好歹,你也给我个提示啊???? “嗯!!!”想了想,沉吟起来,有些犹豫,毕竟,这是要做给全县百姓看的,大庭广众之下的行凶事件注定会很快传得街知巷闻,处理得好,张左耀相信会对上邽的稳定起到推动作用。 ‘还是不懂装懂一次吧!’权衡之下,张左耀在心理这么想着,嘴上则是开口说到:“李家阿郎谋人钱财在先,命人出手抢掠在后,其言其行,已背德行,错在其己而不在陈九有恶念,这一点,不得不考虑!至于擒凶一事,我看还是应该先考虑陈九是否有意杀人逃亡而论,无自首之念,又缘何无逃跑之心呢?” 张左耀有些忐忑的估摸着说完自己的想法,却不想那头龙县令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一改开始时坐如针毡的表现,怒目而威,随后开口说到:“上邽籍水陈家村村户陈九当街射杀县城商户李远一案,本官宣布案情已水落石出,依唐……哦,依蜀律贼盗、斗诉篇及疏议定:陈九杀人当属故杀,应处极绞,但因其起念始于李某恶行,理应量罪一等,等同过失杀;” 还是难逃大难!张左耀一边听着,一边沉思这个初次见面的憨直少年的命运,略有些惋惜,不过,显然,张左耀忽视了自己一举一动带来的影响力,只见那边眼观六路的龙县令在观察到张左耀听判时流露出的惋惜,不由身子一颤,他不知道张左耀是为陈九惋惜,还是为自己惋惜,总之,只说明一点,张左耀虽然不反对这个判决,却也并不是很满意。 心随脑转,略一沉寂之后,啪的一声拍动惊堂木,龙县令似乎也是豁出去的表情,接着恶狠狠的说到:“然,论定陈九之责,需反查李某所行,依蜀律,李某劫掠陈九财物,且指示加奴伤陈九视为结伙强掠,李某之行实为强盗者,掠物之狐狸两只,价及数贯,当罚徒十载,念及人亡,罪责已清,本官不再追究;因此,综其当事二人之罪,陈九当再减罪一等,等同过失杀,因人已亡,自不可赎……!” 虽然文绉绉的听起来怪废劲的,不过大概意思张左耀还是明白的,只是他越听越觉得无语至极,这么一来,岂不是说陈九虽杀人,却是击杀强盗?这再怎么判,估计也重不到哪里去了!直到龙县令略微停顿,张左耀已经将嘴不自觉地张成了O型。 “张将军,你看此罪尚且合适否?”不知为何,龙县令突然问起了张左耀,张左耀刚想开口,却又怎么都觉得这有点当场舞弊的嫌疑,于是他张望了一下自己的参谋白波。 “龙县令!”白波得到暗示,到也不客气,直接替张左耀开了口:“一切依律而行,并无不妥!将军准了,将军,你看?” “哦!准!”张左耀有些愣,不知道白波干嘛也要问自己,只好随便出声糊弄。 “好,陈九罪责已定,罚既死罪可免,活罪不可赎,判之流放五百里,加役五年,不过念你孝父,且当此四战之交,故改刺字充军!”说完,龙县令又一次将矛头对准了张左耀,抱拳正礼询问到:“将军,可有补充或异议?” “哦,没有!”张左耀渐渐明白,不是龙县令做作,可能是因为程序如此,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大乱之世,这些程序早就真变成了程序,安定些的地方好还写,如秦州这样的边州,很多人走都懒得走了。 “李氏,你可有异议?” “禀明府,民妇无异,只望领夫之尸骨敛葬。” “准!李家参与劫掠的家奴……” …… 熬了大半天,案子出奇快的审理完了,张左耀肚子也咕咕直叫唤了,或许,所有人都只当张左耀是一时心血来潮才弄了这么一档子事,过后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了龙县令,张左耀一行人便出了衙门,接风宴依旧继续,张左耀也依旧谈笑风声,不过,有人却看出了他藏着心事,那就是朝夕相伴的战友,也是续胡三之后的另一个重要谋臣,白波。 “旅帅,想什么?”酒楼二楼,白波手按佩刀,刚正而立于张左耀身后问起,而张左耀,负手矗立于酒楼的窗格旁已经良久了。而他们身后,是早已醉倒了一屋子的张左耀老部下们。 “呵呵,喝了一点!吹吹风而已!”听见白波的声音,张左耀头也不回的回答,却不知为何,声音有些低沉。 “噢!”白波也不多问,上前两步,保持着大马金刀的姿势立到了张左耀的身边。 正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支棍上的木架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两个人因酒而微微发烫的脸,也能感受出一阵寒冻,白波顺着窗户往外望去,阴沉的天空下片片瓦砾似乎都冻僵了,当然,他明白,张左耀在看得,绝对不是这些。 没多久,张左耀像是自言自语的开了口:“小白,在我的家乡,牛人都喜欢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来蜀地的第一天,或者说一段日子里,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和啊夜的遭遇让我明白,在这大千世界里,我连个屁都不算;直到遇到你们,我又发现,其实,我还是有点用的,于是,我为了咱们那个家奔波不已,忙活着,也独自忙里偷闲的乐着,人生,不就是在这样瞎混着?” “呵呵,重要的,是旅帅你都做到了,不是吗?”适时的,白波插上一句。 略一偏头,张左耀轻笑了一下:“还行,反正不算搞砸吧!不过今天,回想龙顺判决傻九的案子,我明白为什么他前后的态度转变这么大,不就是他自认为我不满意他的第一个判决,其实,我当时只是为傻九惋惜而已,仅仅是惋惜……!” “旅帅!”聊得兴起,白波叫起了老称呼:“旅帅,秦州蜀将以旅帅为尊,龙县令虽然是旅帅临时提拔补缺,却也因为旅帅的关系极有可能而就此坐实,所以,他看旅帅的脸色行事,这没什么不对!” “我知道!”张左耀点点头:“我只是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掌控别人的机会越来越多,而被人掌控的时候越来越少,到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说,这个,并不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不是说打仗了,而是说人生计划!” “而想到人生计划,我又突然觉得,咱们是不是活得太盲目了?”回过头,张左耀看看白波,果然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往大了看,秦州张家,他们为了祖辈的心愿而付出了几代人的努力;往小了看,傻九只为养父的一副药钱,当街杀人都不惜,虽然做法错了,却也是在为他的目标奋斗;可是我呢?往往只空洞的说要给大家奋斗一个家,却没有具体的目标,更没有具体的计划,这,是不是活得太过儿戏了?” 这时,白波摇摇头:“旅帅,我不明白,大小是对人而言,心大了,安身立命的家就是小事,而知足者呢,比如我,我就把能有个安稳的窝视为最大的事情。” “那也不对!”一指身后的老部下:“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错误,咱们都不肯承认,其实,我们也是有野心的,不然,就现在,立马辞官回南浦,胡三现在打理的家业,养你我一辈子难道不够?” “这……!” “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时自当奋发而为,这便是一直推动你我前进的动力,虽然这个功业的大小因为个人的野心不同而不同,但却不是你我应该忽视掉的!”伸手扶助窗沿,张左耀微微裂开了嘴:“我跟胡三说过,我很好奇长安的城墙有多高,那时候,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而现在,我却有种奢望,我,想去看看!” “旅帅,长安距秦州十万八千里,这……!”白波只得怀疑,张左耀是不是喝高了。 撇一眼白波身后,张左耀眼睛眨巴眨巴之后开口说到:“蜀中富足安定,我说蜀王一定会尝试出汉中进图中原,虽然如同当初诸葛武侯兵伐北魏一样,结果不容乐观,但他一定会尝试的,而且,我有种感觉,这个日子,会远比早先预料的来得早……当然,以前咱们至多只是个看客,这打也轮不到咱们,不打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可现在,手握万数兵马,开春以前,我可以卧览秦成两州,联络兴州半壁,在遂州老家,我有大把的银子可供使用……” 张左耀没有说下去,从穿越的第一天,他就未有过什么帝王梦,现在依旧没有,不过,通过龙县令审案,他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世界,其实早已将自己画为中心,一切都绕着自己旋转,这么大好的机会,为何不做点什么?成功失败都是一辈子!!! “旅帅,东川并蜀时间不长,若是出兵北伐不是不能,却很难,好吧,就算旅帅言准了,那么,蜀王会怎么打?咱们能做什么?这没什么把握吧?难道旅帅有计划了?”白波并不是盲目信任张左耀,而是对于张左耀对未发生事件出来稀奇古怪的猜测时,其正确概率的估算已经高到了极致。 白波说得认真,不料,张左耀却如孩童般嘟起了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这么一想,也就这么一说,其他的,还没想到,更没计划什么!” “啊?”尽管经历了太多同样的场景,现在,白波依旧傻眼了! “旅帅,来,再喝一杯!”正这时,杜尚强不知怎么又立起身子诈呼了一句,随后再次倒下。 “呵呵!” 张左耀和白波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笑着走了过去,白波拾捣起被老杜打翻的碟碗,而张左耀则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的给老杜盖上,这大冷天,当兵也是人,也会感冒生病的。 不经意,又一次触及老杜左臂空荡荡的衣裳,尽管知道已经酩酊的杜尚强是不会感觉到什么的,张左耀却还是不由轻拍老杜厚实的肩背,然后抬头望着白波:“就这么一想,既然有机会,总要做点什么!我想去看长安,去不去得成且不论,但,你也知道我的原则,不打无准备之战!若去长安更是如此!”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多年后的那一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公元九四四年前后,契丹攻灭后晋,中原一时无主,本就大乱的时局,更是乱得一发不可收拾。(看到顶点网)与后蜀接壤的秦、成、阶三州(时于蜀为后晋攻占),拒受契丹诏命,随雄武节度使何重建再次附蜀。 天福十二年初,北平王刘知远称帝太原,忙于立国而无暇顾及西部局势。蜀后主孟昶纳蜀中军将进言,决意扩张,他先是调集山南道兵马,汇合阶、成二州之军大举进攻凤州;又命山南西道节度使孙汉韶率兵两万扼守大散关阻援。 随后降将何重建受重用,他便遣大军攻风州,可惜开局不利,迟迟未有建树;直到四月,得孙汉韶分兵助攻,凤州在两面夹击之下,被迫举城投降。秦、阶、成、凤四州之地至此再被后蜀所有。 也是那一年,刘知远入主东京开封府,改国号汉,史称后汉,不过,此时中原各地早已藩镇叛者不计其数。其中河中节度使赵匡赞原本受命于辽,刘知远调遣他改镇长安后,赵匡赞觉得后汉廷是忧疑自己,于是也决意弃汉附蜀,并约蜀出兵自终南山路接应。 年末,后主孟昶为迎赵匡赞入蜀,派兵两万出于午谷以援长安;同时,时任北面行营招讨安抚使的张虔钊统领5万兵出散关;安抚副使何重建,都虞侯韩保贞合军出陇州,对凤翔施以武力威胁,配合取长安的行动;最后,凤翔节度使侯益降,并与赵匡赞偕同何从建所率之兵平定了关中数州,长安,那时候就在蜀军眼皮底下。 大战的第二年年初,后汉皇帝诏大将军王景崇、齐藏珍率亲卫禁军赴关右。谁也没想到,大军一到,附蜀的赵匡赞又一次变脸求请归中原,蜀军兵至长安境,闻赵匡赞已离镇归中原,正欲引兵回撤,突遭王景崇部袭击,败于子午谷,只好西逃。当时蜀军总指挥张虔钊尚在陇州周旋,欲伺机东进; 最终,王景崇率兵追至散关,再败蜀兵,长安计划至此基本已经破产了!!! 雄心勃勃的张虔钊势单力孤,只好引兵夜遁。二月,奔往兴州,气愤而死。后蜀入陇州之兵亦西撤秦州,分兵扼守诸门要路拒后汉大军…… “折兵损将,捞到一点点打烂的地盘,确实没什么搞头!”思虑起记忆里十年后才发生的这场大战,张左耀嘘咦不已,尤其是自己已经站在了即将演绎这场大戏的舞台搭建处。 十年,对于历史的长河是瞬间,可是,反过来说,对于一个人却又是太长的一段日子,张左耀当然不会白痴到为十年后的征伐而忧心忡忡,但是,回想起万州护粮途中遇见的皇帝孟知祥,精明而又雷厉风行,再想想眼下整个蜀北的局势,如同对白波说的一样,他总有种预感,这场十年后的大战说不定会在不久之后便先行登场。 张左耀正望着大营里来来往往忙碌的士兵沉思着,三儿一阵小跑来到他面前,抱拳禀报到:“将军,都到齐了!” “哦,我这就来!”说完,吐一口寒气,张左耀转身朝卫所大营走去。 “将军!” “将军!” 推门而入,问候便传了过来,而随着问候语响起的,是一片因起立带起的铠甲摩擦声,抬眼望去,其实人也不多,就楚夜、白波、老杜等老人。后军关鸿关志兄弟、前锋军统军任福、副将秦义,中军副将武中也在列,最后比较特别的一个,是笑容满至,不久前遥领成州防御使的老滑头刘九。 “都坐,都坐!”见礼还礼,张左耀现在也算是习惯了,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扫视一圈,包括新加入的任福,都是他认为信得过的人,点点头,他才开了口:“好久没有聚这么齐了,如果再找来胡三,咱们也算团员了,呵呵!” “将军,都是自己弟兄,说些客套话,是不是……!”大大咧咧的武中嘟着嘴,第一个对张左耀开了口。半点将军样都没有! “客套吗?”突然收敛起笑容,张左耀很慎重的询问起武中来,这下倒让武中尴尬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张兄,有事?”脑子一向灵活的刘九很快也略有疑惑,不过他更倾向于张左耀是借题发挥。 没有回答刘九,张左耀却继续自己刚才的话头:“我是打心眼里这么看,把你们看作一家人,而一家子本来就该时常团聚的,更何况,眼见就是今年的最后一歌月了!” 一席话若说是收买人心,对于外人而言还可以,但对眼前这几位,显然张左耀说这些却是多余的,在座的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最后,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伴在张左耀身边的白波,得到的却是白波不断的摇头和皱眉。 “我说这些,你们会明白的!”自己似乎要解释的张左耀却越说越玄,顿了一顿,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他才继续开口:“因为今日所言,只是出自我口,入你们耳,过后,我一概不认,也不重复,对其他人,你们也不要乱讲,而这么做,也不关乎信任的问题,明白?” “大哥,你说吧!”楚夜一脸的不在乎,而坐在他身旁的白波则有些担忧的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刘九在沉思,武中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关鸿兄弟互望着点点头,最后是任福,脸色微微泛红,似乎内心有些激动,却极力的想掩饰。 缓缓起身,张左耀度来度去,似乎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以前没有想到能拿下秦州,所以,我只安心准备开春了奉诏回遂州,至多做个清贫官安享太平!但有了张家的参合,秦州已有一半入了咱们的口袋,直到数日前县衙审案,看起来是件小事,确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龙县令做了半辈子文书,他都会做县令的美梦,尽管他不做,也会有人去做,而现在呢,他正享受着自己的成就,做着自己的县太爷;而我呢,我们呢?诺大的权利就在手边,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这也不要,那也放弃,活着的目标在那里?” “当然,如果说这些太过空泛,那么咱们就说实际点的,原因我不多做解释,不是不想,是不太说得明白,总之,我有六成把握开春之后,蜀北的战事不但不会平息,反而可能继续扩大。山南西道节度使一直未有新任命,为什么?估计开春就会有答案,而上任之人,我估计就是咱们出征前投蜀的张虔钊张都使,而随他前来的,很可能还有蜀王的禁军!而到那时候想再决定咱们的去留,怕是已经晚了!” “所以,今日找兄弟们来,就是定下目标,你们是想回,还是想留?” 不知道是跳跃的幅度太大,大家一时消化不了,还是张左耀解释不够清楚,总之,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这时,回到位子上,张左耀露出了笑脸,又说到:“又回到前面的话题,男儿建功立业时,为何躲躲闪闪?若是问我,我此刻却是想留下来了,留在秦州,握住成州,不说名扬天下,至少,我要活的精彩。而你们?当然,无论大家有何想法,只千万不要是因为我而留下!你们要自己下决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疲惫的冬日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上邽卫所之中,张左耀一席话说完,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半响,总算有人开了口,不过意外地,这个人不是那些老部下,却是鼻梁高高,满脸正气的关鸿。(看到顶点网) “将军,记得成州守备整编,你找到我的时侯问我,是否甘心回家做个田舍翁,坐望这天下豪杰尽散豪情;思前想后,自然是不愿,若是就此止步,老哥上半辈子岂不白白浪费?于是从当初的防御使,我又从将军手下一小兵做起,直到今日,非但没有后悔,老哥倒是觉得,当官当得越来越有味道了!” “呵呵。别误会,不是老哥有官瘾,是老哥看到了将军为官的本质!”说着,关鸿目不转睛的盯住了张左耀的脸,似乎上面开了朵花一样,最后一沉吟,他才开口:“未受命,将军却收成州,战秦州,此功不算为国开疆,也可算扩土吧?再回头看成州百姓,秦州父老,哪个对蜀军不是翘拇指?虽乱却未加民赋,虽战却未征民夫,诸位,此可算为民了吧?将军,此可算当初你提及的家乡长者之言?”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是吗?”张左耀自己接过了话头,与关鸿的对话,他当然记得,不过,说实在的,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挨着这话。听别人提及,别说,怪美的,是有些新鲜。 关鸿轻轻一笑便不再言语了,似乎这个念想在他心里,早有了定论; 这时,白波挪挪身子,似乎也有话要说:“其实吧,挺佩服关大哥的侠气,不过,咱们是兵头出身,没想过那么远;至于旅帅问起的事情,旅帅难道忘记了?老杜写信来的时候,你问过我,怎么我们都不太思虑将来的路怎么走?现在,我还是哪个回答,旅帅拉扯着大家走到今天,或许有天某个人会想到自己走自己的,不过,不是今天,也不会是白波!” “就是就是!”别看杜尚强喜欢嬉皮笑脸,其实,他挺不善言辞,白波话音一落,他急忙点头,当初询问兴州军归建的时候,他确实就是这个想法。 “我?我想做大官!”没人问,正规官职仅次于张左耀的刘九自问自答起来,开口就有些雷人:“越大越好,呵呵,不过,这官,也看是怎么做的,张兄,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张左耀点点头,或许关鸿开了口,这一下子变成了回忆大会了,连张左耀自己都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而想想刘九所说,那时候,应该是义宁军右卫营扩编成青石县守备军的述职军议吧! “那时候咱们一起升任旅正,可能你不知道,我是真的高兴坏了,熬了那么多年,总算出了头;不过,还是没想到,别说一个旅正了,直到后来做了营官又如何,谁叫我是布衣出身呢?将军不上心,外人多嘲责,我刘九,还是哪个破落的刘九,幸好,万州那场战事,让兄弟我找到了一群人,一群正眼看我的人;我还是想做大官,不过,兄弟们说说,离了你们,再大的官坐着,又有何喜悦可言?” “我只是没想到,我也能坐在这里而已,至于其他的,真的还没来得及想!”已经过了良久,任福脸上的激奋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有越来越明显的样子,顾不得这些,他又接着说到:“不过,刘使君的话,在下最是深有感触,若不是此次蜀王诏令六部北上,我一个小县守备突然冲到如此高的地方!哎!” …… 不知不觉的,一桌子人越聊越起劲,其实吧,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啰嗦的,特别是志同道合者聚到了一起。而显然,他们的话,也印证了一个道理,想要更清楚的看清前路,有时,你是需要好好的回忆过往的。 “好了好了!”虽然说了许多边角话,张左耀却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聊得也够多了,他便打断了大家:“今日所言,左耀都记在心里,而既然有了决定,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忙活的时候了!大家有什么想法?” 这一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滔滔不绝的,一时却都找不到了继续的词句。 “那还是我说吧!”张左耀笑了笑,这个,他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确保我们能留守秦州!别忘记,秦州张家是支持我的,这个条件别错过!” “张家?”刘九有些迷糊的问起。 张左耀倒是忘记了张家的秘密,还没来得及告知刘九。又解释一番西山林会盟的种种,讨论这才继续展开! 少了植被的破坏,便也少了不少的大漠风沙,这秦州的空气,说实在的,比后世要好很多,不过,毕竟冬日就是冬日,若是站在屋外,阴沉的天空不断飘来寒气,还是相当的冷。 上邽卫所的校场里,踢踏踢踏的跺脚声就一直在不停的响,巡街回营的士兵们每每经过这里,总会投来好奇的目光,而他们仔细一看,不免有些惊讶,因为他们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那就是他们的营官或者他们熟知的其他营的营官。 足足有六七十个蜀军军官被召集到这里,若全部都是营级,也就是说,这里集结了秦州蜀军所有的营官,这…… 是的,他们就是蜀军所有的正营级军官。自然是张左耀下令集结在此的,不过,那头,张左耀开小会尚未结束,这些军官就只得一直站在这冷风里等待而已。 “来了来了!”校场上一阵嗡嗡声传来,看热闹的士兵们发现,军官们的目光投向了卫所营房的正门,而从哪里迈步而出的,不是别人,便是蜀军招抚军的各军主官。 为首一人,便是张左耀。直到走进四方型有近四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校场,他才停下脚步,而他身后的白波楚夜,以及关鸿任福几人,快步跟上最后列出一个横排按刀静静而立。 张左耀先是扫视了一下下面的军官阵营,蜷缩的蜷缩,跺脚的跺脚,他倒也没什么恶毒的表情,只回头对站在最边脚的楚夜点了点头! 立刻小跑而出,楚夜的黑色披风在寒风里咧咧作响,直到奔至距离军官队伍不足三步远时,他才停下脚步,抬头,立正,按刀,楚夜这才撕扯着喉咙喊道:“军官营,集合!十列纵队,左高右矮!” 有人面面向窥,不知道这是要干嘛,毕竟军官们来自不同的分部,甚至从未有过交集;也有人极速奔跑起来,他们或许想按令而行,不过刚才大家都挤成一团保暖,突然没来由的弄这么一出,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更是让阵营乱做一团。 “停!原地待命!”正乱着,楚夜又下了第二个命令,大家更是一阵错愕。然而,这还没完,楚夜随后又开口了:“原青石县南浦老兵出身者,集合!十人队列,左高右矮!” 唰唰唰,左突右闪,数十道身影穿梭于军官阵营之中,数息间,他们虽然气喘吁吁,却也来到楚夜身前。 “立正!” “向右看……向前看……!” 操练的口令不断传来,比起当初在南浦,还是少了一丝整齐然而,或许多了战场的磨练,特旅老兵们的眼神更犀利了,面庞的棱角也更加分明了,而此刻,他们集结在一起,也流露出了一股别样的气势。 “这就是我说的铁血气息!”没有继续看楚夜操练军官,张左耀转头看向了寒风中矗立的刘九几人:“无论路怎么走,都要靠他们,没了他们,咱们什么都不是,而我也说过,谁也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博明天,那怎么办?训练,不停的训练,你们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特旅的纪律,喜欢特旅的耐战吗?我告诉你们,南浦特旅就是从列队跑步之中磨出来的,各军军中都有特旅老兵,练兵的事情,你们回去以后,一刻也不能耽误。不然,若真走上咱们合计的这条道,他们和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撩起木鞘金钩的横刀,张左耀转身大步走向了军官营,而此刻,楚夜的口令也停了下来,他身前,是面色润红,腰板刚直的特旅老兵。 “干得不错,不愧是张左耀的弟兄!”对着老兵轻轻说了一句,张左耀便走向了他们的身后,冷眼扫视了一遍剩下的营官们:“你们都是军官,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我只想告诉你们,在我没当兵之前,我就知道的一句话,那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打仗会死人,而战场上最好的保命之法就是杀死敌人。如果比敌人跑得快,冲锋就会更犀利,如果比敌人力气大,搏杀时胜算就更大,如果队列比敌人更紧密,更稳固……”关于战备训练的演说,张左耀以前就说过,现在照搬出来,其实也算是他词穷,不过,没听过的,觉得有理,而听过的老兵,经过战斗,经过磨砺,也能更加理解这些话了,总之,一切,还不算太糟糕。 “所以,为了明天战场上的胜利属于我们,今天,你们就需要不断的捶打自己的士兵。刚才,我和你们的长官已经定议了这个冬天的训练计划;而军中以身立行,作为一个好的军官,我想,你们应该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今日起,你们给我打起精神来,希望你们不会做得不如你们手下的儿郎,明白吗?” “明白!” “明白吗?大声点!” “明白!!!” …… 其实,有的人会去沉思并理解,但也有许多人明白个屁,这个集权时代,张左耀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不能有异议的,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思考其中对错的动机,他们甚至在心里开始抱怨,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喜欢虐待士兵的将军,大冬天里,那有人去练兵的!!! 不过,不管聪明的前者,还是懒惰的后者,当他们长时间的磨练之后幡然醒悟,再来理解张左耀今天多一滴汗,明日少一滴血的道理时,也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自然,张左耀的计划,若是仅仅是练兵,那也就谈不上目标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个冬天,注定会让他疲惫不堪,只不过,以前他会有种被迫执行的压抑,而现在,他会享受更多生活的充实和内心的平静;也是这份疲惫,在不久的将来,让他开始渴望许久没有的记起另一种情感,爱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成纪之行(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又是想到就做的习惯,张左耀对于未来计划的第一步便是训练军官,而训练目的其实除了需要提高军官质量以外,张左耀也是要解决一个秦州军队整体性的问题。23s. 一支万人以上的大军由各处驳杂的部队拼凑起来并不是不可以,但若是长时间无法融和,无法有认同感,就绝对会出问题,也大大降低了整体的战斗力。而让他们的基层领导不断的在一个泥坑里摸爬滚打,无疑是一个简单而又有效的办法。为此,为期十天的营官集训,张左耀还饶有兴致的取了一个名字,也简单,叫军官集训营一期。 直接的训练,交给了楚夜负责,自然也是有特别目的的,一方面,张左耀希望楚夜可以多接触,多学习,另一方面楚夜也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从军,就接受的张左耀那一套准则行事,不受故有传统练军模式限制的人。 张左耀呢?他忙活着别的事情!自然,便是内部会议提及的第一个议题,留守秦州,要办这事,按道理,张左耀自然应该将目光对准朝廷,成都府,他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这之前,他必须同一个人沟通一下,或者说串通比较好,这个人,便是西山林会盟的秦州张家阿郎! 为什么?从清水县接防看,根本同上邽县一摸一样的简单,而这一切都足以说明秦州张家对秦州的控制力;所以,想要握权留在秦州,张左耀还需要张家的协助,对,是协助,而不仅仅是西山林上张翁所言的赞同。 然而,想收获,就需要付出,张左耀必须了解自己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所以,他要亲自再会张家阿郎,而且,是在成纪张家府宅里。 到了冬天,渭水河的河水退去不少,不过因为未到最冷的时候,所以渭水河还没有冻上,宽宽的河滩尽头,几匹战马嘟嘟的冲着滔滔河水吐着热气,白波、楚夜、关鸿、刘九四人站立在一旁,他们,自然来送送。 “给胡三的信,送出去了吗?”紧紧披风,张左耀回头询问起来。 点点头,白波开口回禀:“旅帅放心,早上已经出发,快马加鞭三四日也就到了!” “好,那县城的杂事小白你要多操心,但凡政务,记得多和龙县令沟通,不过记得咱们是军队,重抓军务,将来,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完全……算了,你办事,我放心!”说着说着,张左耀自己打住了,转头又交待楚夜:“啊夜,军官营别逼太紧,记住那句话,不是真要他们练出三一招半式,是要他们充分理解特旅的训练方式和目的,要让他们能更好的把士兵训练拉动起来!” “大哥,阿夜明白!”楚夜微微低头,似乎有些不开心。 张左耀知道,他是最担忧自己北行的人,不过,此前就此,大家已经激烈的讨论过,最后才定下来,所以,伸手拍拍老弟的肩膀,张左耀便转头望向了关鸿:“关大哥,大军的操持就交给你了,小白毕竟经验没你多,你多指点着!” “行了行了,你平时也管不了多少事,就几天而已,别像一去不回的样子!这边大家会照顾好的,你自己多小心才是!”还是刘九说话比较洒脱,不过,明显关切之情一点不少,接着,他还指着亲兵三儿告诫起来:“小家伙,照顾好将军,不然,回来拔了你的皮!” 其实也就是见大家紧张,刘九便活跃一下,谁都没想到,三儿却一脸认真的按刀而立,尽然如同接军令一样回话:“是!” “还有我!”年纪大些的柳二也在一旁也起哄。更显得滑稽,顿时,码头上一阵笑声传来,不过,空荡荡的河岸边,没有聆听的人罢了。 大唐中期,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过陇右的秦州,最富庶的地方,便是上邽,成纪两县;它们本因人流物聚,商贾云集而富庶,因丝绸之路的盛名而璀璨。 而现在,张左耀回过头望望从上邽北门延伸过来,一直浦到自己脚下的渡头石阶,整体宽度超过五步,当初显然搬运货物是极为方便的,但宽度依旧,石阶却是斑驳不已,甚至很多地方都早已残缺破败,也不知算是见证了上邽曾经的辉煌,还是警示着华夏大地此刻的凋零。 嘘咦之际,张左耀也很好奇,成纪,哪个缔造了大唐王朝的李家的发祥地,甚至也是历史上许多李氏名人的故里,此刻,又会是怎样呢? 上邽、成纪两城直线相距约四十里路,快马急赶,一日时间,早出夜抵倒是可以,就是太匆忙了,张左耀是去找人谈事,人若太疲惫,恐怕效果未必好,于是,干脆分作了两天的路程走。 咚!咚咚! 昏黑的夜色下,一个星罗散落于渭河北岸平原上的普通村寨里,三个略显瑟瑟的身影牵马站在一家土屋前,为首一人轻轻的敲响了木门。 “谁啊?”土屋里,声音而又低沉而虚弱,听起来应该是一个长者。 “打搅老人家歇息了,不过,晚辈等从远处而来,天色已晚,欲借宿一宿,望老人家通融!”说话的自然是张左耀,而他身后,是满脸愁容的卫兵三儿还有柳二。 这不是第一家了,整个村子挨个问过来,要么不开门,要么一开门人家就跪下来求爹爹告奶奶的让走人,不为别的,只为张左耀他们格外扎眼的军甲佩刀。为什么不穿便服?张左耀倒是想,却遭到了所有人激烈的反对,用白波的话说便是:衣着可以言明身份,一身军甲佩刀,所有的毛贼都要靠边站,即便遇到雄武军士兵,他们也要礼让三分,不会多生事端。 不过,在这乱世,知道你兵士的身份,深夜想入百姓家却也是十分困难的,毕竟军人,是这个时代最危险的一群人,张左耀不想强人所难,实在不行,他只能到野地里升个火露宿,可这大冬天里的,实在…… 咯吱,咯吱,年久失修的木门转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屋子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一点点微光,这才能看见一个个头只到张左耀胸口的老人伸头张望了出来。 “老伯,我们……!”开了门,就是机会,张左耀殷切的想要最后一次解释自己的意图,不过,意外的是,老人似乎没有意愿听。 只见老人摇摇头打断了张左耀的话,转身丢下一句:“进来吧!” “多谢老伯,多谢老伯!”张左耀松了口气,随后不断的道谢着。 屋子里是什么,是炭火,不对,应该说是柴火燃烧剩下的灰堆,因为木头没有燃尽,因而也可以似炭一般发出亮光并释放热量。第一反应,张左耀三人直奔亮处,而后围坐到了火堆旁,跺跺僵硬的腿脚,搓着手。 老人见状或许是为了加大热量,撩起一根长木慢慢的捅起来,而这时,一丝火星跳起,低亮的微光从下照上,张左耀也这才看清老人皱巴巴的额头,以及轻轻的眯起的双眼。 “老伯,多亏老伯的宽厚了!”干坐一会,张左耀主动寻些话来说。 而老人呢,继续挑着火星,半响才回话:“别怪他们,妻儿老小,谁也不敢任陌生人进家的!” “呵呵,本是我等打搅,又怎会责怪他人!”可以感觉出老者的慈爱,张左耀微微笑了起来! “哎!”老伯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三个儿子,二郎三郎也都当兵去了!” “噢!原来如此,那他们现在……” “三儿!”一听这话,三儿不识趣的追问起来,张左耀急忙打断了他,想安慰老伯两句,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什么,都没消息好些年了!”老伯话是如此,声音却更低了,显然,这种伤痛是没法抹去的,他只是把痛当作了习惯。 要歇着也要等身子暖和一些,再找个地方靠一靠,又过了一会,实在找不到话说,张左耀只得胡扯起来:“老伯,今年收成够吗?” “收成?”语气里只一点点的惊讶,老人的胡须轻轻飘舞,或许,他微微抬头望向了张左耀:“快死的人,也吃不了多少!你们来了,也没加收,还成吧!” “老伯知道我们是蜀兵?” “知道!你们自南而来,应该是!” “蜀军攻秦,老伯不怪?” “怪什么怪,这年月,不是你来,就是他来,秦州百姓,早就习惯了!只要你们不杀人,就没人会怪!” “那……老伯,三子可是征入雄武军了?” “不是征,是老头自己送他们去的!” “噢?这?” “他们,是去戍边,打吐蕃的!” “老伯怎么知道他们会被派去那里?” “秦州募兵,与他处不同!” 聊着,聊着,这夜夜就更深了;而土屋正中,被老伯挑动的火堆,时不时的冒出一星点火光,燃尽最后的木质,渐渐的,也就没了温度。而后,抹着黑,老人度进了一张布帘做门的里间休息去了,而三儿则从马背上卸下准备露宿才用的物件凑合。 往着黑墙,张左耀没有睡,却沉思着:看起来,张家比自己不但对秦州统治层,有着极强的控制力,在秦州百姓之中,他们也有极大威望,而这威望,来自他们多年的抵御外族之功;但是,即有良军,又不乏粮秣军饷,张家,为何迟迟未能在秦州边塞有所为呢?这里面,又是什么隐情?或许,这是否对自己有什么启迪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成纪之行(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在老者惊叹的目光中,硬塞出几串铜钱,张左耀匆匆离开了昨日借宿的老伯家,继续踏上前往成纪的路途。23s.走着走着,天空已放亮,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不过却不妨碍张左耀审视成纪的风光。 比起天水上邽,成纪的灌木稀少一些,也更矮一些,于是,在这寒寒的冬日里凋零之后,也就略显的更荒凉;不过,那四望的田地,秋日里扎堆的麦垛,却说明了,这里适合农桑,而且今年的收成应该也不错。 成纪城比想象中的要大,越过最后一道小坡勒住马缰,便可以将南城墙尽收眼底,沿着起伏的地表东西延展,起码也有四五里长,而看南北向的山地走势,应该西墙会更长。 越近城池,弯弯曲曲的土路行人也渐多,厚厚的冬袄让他们看起来格外笨拙,也不知在他们匆匆的脚步下,走着什么样的生活。 “站住!”南门前,张左耀明明已经下马等待盘查,搞笑的城门守卫还是要多说上一句。 扶刀而立,张左耀不会在人家家门口就丢掉气势,自然他也不想多生事端,于是伸手递出一份东西,他说到:“我等乃是上邽蜀军信使,速速禀报你们校官吧!” 递上去的也就是盖有张左耀印信的介绍信而已,不一会,便有更大的军官从城楼上奔了下来,交涉一番,一个小兵领路,他们也就直奔成纪张府而去了。 张府的宅院在成纪东城望水山下,那里地势较高,是成纪城唯一一个可以望见城池东面数里开外的渭水支流瓦亭川河的地方,因此而得名。 “哟,将军,十分不巧,今日逢五,我家阿郎入山拜佛去了。”张家大宅门口,张左耀没有如预想的等到张翁,而是见到了秦州归蜀时充当联络人的张家大管家。 “拜佛?张公不是不信佛吗?”张左耀十分郁闷,还真不巧。 “也好,将军远到而来,不如进屋休息,我这就派人去通知阿郎回府!”张管家其实也挺好奇的,一边好言招呼,他心眼里一边感慨,这位将军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孤身就奔成纪来了。 “算了,就是那座庙宇是吗?”张左耀就是怕出情况,这才分两日赶路,这正好,不算累不说,一抬眼,他就看见了张府院后的望水山上山腰有一个八角佛寺。 “是,是,正是那里,既然如此,我来领路!” “那就有劳了!” …… 说来奇怪,望水山上,山脚是成片的竹林,而行至半山,高大的柏木随处可见,一改张左耀北上时所见的景色,估摸着,都是人造的林木。 一边沿者山道攀爬,张左耀便好奇的询问起来,于是,张管家也充当起了导游,这片山林的制造者,不是别人,就是张家先祖,至于为什么,张管家也不得而知;而秦州几经战乱,成纪甚至几次落入吐蕃手里,但这坐山却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张将军,多日不见,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这老头子啊!!”望水寺前院门口,还是那身白净的长袍,还是那飘飞的白发,张家阿郎神清气爽的抱拳迎接张左耀。 “张公,冒昧来访,不要见怪啊!”张左耀一遍回礼,一边再次感叹这快升仙老伯精神头很好外。 “那里那里!快请,快请!” “张公请!” 客套完毕,一人不急,一人不提,张翁和张左耀一时间倒像是两个普通游客一样转悠了一下望水寺,更离谱的是,张左耀尽然也静下心来陪着张翁听经拜佛,直到天色将晚,也该吃饭了。 寺院嘛,简朴而幽静的禅房,一张古朴弯脚的八仙卓,几份斋菜,张左耀和张翁靠着窗户对面而坐着。别说,破具三分红尘世外的感觉。 “张将军,说吧,这次突然北上,找张某有何指教?”一直自称老夫,而此刻张家阿郎突然改成了平辈的称呼,气氛一下子也转变了。 “张翁,按当初的约定,蜀军入主各大城池的城防,接管政务,张家领边镇,自理军务;而此刻,天水,秦岭,上邽,天水,四县蜀军已经基本掌控,剩下还有伏羌,成纪,陇镇等地;记得西山林之约时,你老说过,欢迎张某领军入秦川之地,先问一句,不知张翁的想法可有改变?”变个屁,若是张家就这点信誉,能立足就是奇迹了,别说经营数代。 果然,只见张公笑笑的回答:“张家的态度,自然未变,不过,听这话,似乎张将军的想法有些变了!” “呵呵,张翁果然慧眼!心中却是有些想法变了!”张左耀本来就是要说的,人家看出来,他倒是更方便了:“不知张翁对陛下会选派的秦州刺史,以及任命的秦州雄武军节度使有什么看法没有?” “噢?”没有立刻回答,张翁略微皱起了眉头思索起来,半响,他才试探的询问:“张将军有人选?” “不瞒张翁,我倒是有些贪欲!”说这话,脸皮不厚是不行的,张左耀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阴阳怪气不是他的强项,索性摆开了谈,对他更有利。 “这样啊!”眯起眼,白色的眉毛不断耸动,张翁不断审视着张左耀,似乎想看穿他一样。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张翁就这么做着,慢慢的,张左耀都有些不安,难道自己真的异想天开?或者张家原本有什么其他安排,被自己打乱了?饭桌前的不安,张左耀不自觉地动了起来,为了掩饰,他只好假意拿起筷子,装作悠闲的夹菜吃。 不过,让人尴尬的是,张左耀夹起菜色刚想张口,张翁却身子微微前倾的沉吟起来:“实话说吧,附蜀以后,蜀王定然会询问张家对于刺史以及雄武军节度的人选,张家原本的计划里,节度使自然是要交给蜀王任命的,张家决不敢参合。而刺史一职……张家会提议的人便是张将军,当然,陛下多半不会准的!” 微微沉思,张左耀不一会就理出了张翁的谋算,其中的道理很简单,蜀王是绝不允许张家的意志左右自己的,但是他也不会忽视张家的意见,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张左耀留任秦州,或是诸如节度副使,长史之类的副职,加上张家的支持,会于蜀王指派的军政大员形成秦州新的力量平衡,如此一来,蜀王放心了,张家的地位稳固了,一切,又如从前了。 搞笑的是,若是事情真这么发展,最后张左耀说不定还会对张家感激不已,毕竟,这样的封赏结果,对于一个临阵任命的布衣将军来说,算是相当不错了,总比他回述遂州要有前途,考察一下,也可能是一个不错的外员也说不定,总之,好处多多,也满足了蜀王的意志表现……这就是制衡之道啊,当然,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厉害,不过,张左耀也更明白,若是换个身份,若是他坐到张翁的位置上,他却未必能有此谋算之能的。而此刻,张翁把事情都抖了出来,显然计划变了。 “你心理要多大的职务?”话同样越说越直白,张家阿郎显然很快就适应了张左耀的谈话习惯。 “不是职务的大小问题!”张左耀摇摇头,略一停顿,他感觉是时候和盘托出了,于是,身子微微前靠在八仙桌上,眼睛紧紧盯着张翁的表情变化,张左耀这才开口:“算上小川镇盐井城,以及从凤州转进的兴州兵,现在蜀军立于秦州的兵马共计一万九千余,其中可战之兵约一万三千余;无论官职大小,只要能管控这些军队,并且遇战事时,我能集结并指挥他们就行!” 听起来合理,但这也是个奇怪的设想,试问,没有合适的职位,如何能和军队挂钩?而具集结指挥之责,无疑就是军队的指挥官…… 张左耀自然早有打算,不然他不会兴致勃勃的大老远跑来张家,而另一面,老谋深算的张翁一边凝视张左耀,一边思索,渐渐的,他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犹如邻家老爷爷一般和蔼可亲。 正在这时,脚步声起,两人不由往禅房的门口望去,不一会,先是两声敲门声,随后张家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郎,二郎君到了!” 张家二郎?张回军?秦州雄武军高层将领,张家的军方管理者人……略一回想,张左耀便知道来人是谁了,这点情报他还是有的。不过,他来干什么?巧遇自己吗?还是张翁的安排?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此的纯粹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尽管没有佩刀,一身戎装飒爽的张家二郎张回军还是站到了张翁与张左耀面前,略微侧头打量一下张左耀,张回军便先向张翁行了弟子礼。(看到顶点网) “二叔,这位是?” “这便是蜀军统兵将军张宣节!” “末将雄武军马步军指挥使,张回军,参见将军!” “张兄多礼了,这里并非军中!” “是,末将明白!” …… 张左耀的话,其实才真的是客套话,然而,显然张回军习惯了说一不二,接着话不多说,他便四平八马的坐到了侧位。 接下来的商议,禅房里就多了一个人,不过,主角之一的张翁似乎并不在意,他张口便继续讨论着张左耀关于留任秦州的议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的,时间不觉已经熬至深夜了。 承诺全力支持张家在对吐蕃战事的立场,承诺绝不干涩张家的商贸输出活动,承诺不在权力争斗中牵扯张家,预料到的,没预料到的,对于张左耀来说,这些条件问题都不大,他更明白,其实无论谁来做秦州的主事者,当他抵达秦州,了解秦州以后,为了报稳自己的地位,他们都会最终接受张家开出的条件的。现在不同的只是,省去了这个缓冲的过程,对张家对秦州都好而已。 而关于如何应对皇帝陛下,张翁也提出了自己的定计:在开村的蜀王诏令抵达之前,张家以及张左耀都需要各自提出一个秦州刺史或者节度使的举荐,就这么一条,没有其他! “这关键点怕是就在人选,张翁可有定义?”沉思良久,张左耀对于张翁的这么一个所谓计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满。 “哈哈哈!果然好眼力,本来我以为你会询问为何这么做,没想你却看出了门道!”点点头,张翁看似莫名其妙的乐呵起来,其实并不奇怪,同意与张左耀合作,不自觉地,他也会想考考张左耀:“我看张家举荐的这个人,一定要在义宁军或者昭武军之中去选!他们本来就是替蜀王执秦州最适合的,所以需要张家来提!” “这样,他们反而失去了接手秦州的机会,是吗?”人家没强问,张左耀却不得不答,如果连策略都听不懂,那自己也就失去了合作的机会。 果然,再次点头,张翁这才接着说:“对,接下来就是看你的举荐人选,一定要是原秦州官员!……” 抽丝剥茧,张左耀渐渐理顺了张翁的谋算,由于对张家的顾忌,陛下一定会排除张家举荐的人选,于是,最适合新进执掌秦州的蜀北义宁军昭武军大员们就这么丢了机会,而后,张左耀举荐张家人,虽然同样不可能成功,但是,却能从侧面印证了张家的可信度,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合适的人不能来,未必合适的,却又不得不派。 “最后,无论来人是谁来秦州,他都需要一个了解秦州,了解秦州张家的辅助大员!无疑,这将会是张左耀德目标!”张左耀沉默的思索着,渐渐也意识到,此计无害于任何一方的利益,自然,成功的概率也就更高了; 望望禅房外漆黑的夜色,以及屋内随风摆动的微微灯火,张左耀总算不枉此行,伸个懒腰,他也才记起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呢,似乎刚才一直冷落了人家:“张兄,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张回军双手平于膝,身子笔直,坐得四平八马,就像一座雕塑,听张左耀问,他这才自打招呼之后第一次开口:“没有,一切由二叔定夺,若需要用到雄武军,只要不是干仗调防,将军只管吩咐!” “额……!”得到这样的答案,张左耀很郁闷,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还好一旁的张翁笑笑的解了围:“张宣节不必介怀,回军就是这么个秉性,军中养成的习惯而已。” “不会,耿直之语,左耀倒是很喜欢的!”张左耀耸耸肩回应。 说着,捋一捋白须,张翁又言回了正事:“对了,至于最后一步,张家在朝堂无势……!” “晚辈明白,当一切成形,陛下需要掌权的副将时,晚辈是否能胜任,自然是我自己的问题!”张左耀自然不信张家没办法让自己坐上副将的位置,不过,显然,谁也不会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那就好!”张翁点头,笑得更欢了。 …… 正事商议晚,夜也深了,没电视,没电脑,没,张左耀也只好睡觉了,而此刻,或许是心静了,躺在望水寺僧人给准备的卧房里,张左耀觉得五代的冬夜,格外寂静,甚至有些冷清; 难眠之余,他不免回想今日会面的张家二主,张翁不必说,老谋深算的人精,有一定的了解也就不那么好奇;而初次见面的张回军呢?张左耀突然想到一句话:守疆土鞠躬尽瘁,战沙场百死无悔! 自从入了蜀军,张左耀见过无数这个时代的军人,无论东川战将,还是西川的大兵,他却从未发现谁有这种军人本该有的气质,包括他自己**来自认为颇具战力的特旅也是如此。而张回军,却给他这样的感觉,是因为雄武军这一部志在抗击吐蕃外族吗?还是仅仅因为张回军呆板的表象类似这种军魂呢?又或者,人家本身就如此……想着想着,又不是开会,自然是没有结果的,而睡意袭来,张左耀也就这么浑浑闭眼了。 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永远是人心,而最让人措手不及的,往往是天气; 张左耀一早醒来,三儿便敲门送来了洗漱的热水,这是起得更早的寺里僧人准备的。迷迷糊糊的擦把脸,便推门而出,他这才发现,天空姗姗飘落的雨珠,已经侵漫了整个望水山!夹杂湿气的微风,也显得更加凉了,紧一紧披风,张左耀企图把裹得更严实些,不过,或许寺院的禅意,让他兴起好久没有记起的闲情雅致,斜靠着走廊的木围柱,他就这么静静的看雨水飘落,看屋檐连珠不停的滴落。 禅房座落于寺院的东南角,独立成院,几蓬懒竹装点其实就是全部,也不知张左耀到底看见了什么。不过,许久后,张左耀想起此情此景,他觉得很可爱,因为这时他尚不知道,他正看着小雨发呆,却不想,有人也在看着他发呆。正映了那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风景的里人却正看桥上的你。 “将军起得也早!”苍劲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张左耀低头向对阁望去,依旧那身雅致的白袍,张家阿郎张翁正负手而立面向张左耀微笑。 “人懒,才起来,老爷子睡得可……好?”好字顿了半天才出口,不是张左耀早上结巴,而是有一个更吸引眼球的身姿扰乱了他的思绪。 一个女子,一个十分特别的女子正侧身立于张翁身后,约莫十**岁,碧绿联襟的百褶裙,简单而又温婉;金钗束起的蝶式发髻,淡雅而又不失华贵,发丝在吹冷了张左耀的冷风里轻轻摆动,整个看,婉约如云朵一般轻柔。 几乎忘记了对张翁的问候,张左耀揉揉双眼,一下子睡意全消,他也这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玲珑的脸庞上,眼睛虽然小,感觉就象一直眯着一样,却弯弯的漫是快乐的感觉,加上小小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甜美极了,人也甜美,笑也甜美。 男人嘛,欣赏美女这是永恒不变的爱好!张左耀正入迷,三儿却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将军?将军?” “啊?怎么?”回头询问,张左耀却见三儿一阵迥异。 “张公问回您的话呢,问你睡得可安稳!”皱着眉头,三儿很是纳闷张左耀怎么会走神。 “很好啊!”张左耀似乎还没回过神,傻傻的应答着,却忘记了,这话应该对人家张老伯说,他却对三儿说了起来。好在反应快,张左耀尴尬的丢下三儿对着对面的张翁回话:“没想到,我们年轻人都比不过张公,惭愧啊,呵呵!” “什么比不比,人老了,自然睡得少了而已!”对阁走廊上,张翁似乎并没有发现张左耀的异处,自顾自的言语着,顿一顿,随后,似乎想起什么来,张翁又言到:“回军到正院练功去了!叫上他,咱们这就下山吧,落雨了,山上凉,我这侄女不放过我啊!对了,还没给将军介绍,这是我四侄女,回军的四妹,唤作莹儿!” 张翁说着转身对莹儿轻声说着什么,不知为何,莹儿先是轻轻发笑,嘎嘎的笑声翠如银铃,甜美的笑容如百合一样纯美,而后她才欠身对张左耀问礼:“儿张莹见过张将军,打搅将军赏景,还望见谅!” 其实,人家是笑张左耀刚才发呆,不过,张左耀却愣是没反应过来:“有礼,有礼!呵呵!” 自己略显笨拙的表现,张左耀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望着,说着,他忍不住把张莹和李珺怡对比起来,一个落落大方,一个温婉可人,虽然是不同风格的美丽,却都那么让人心动,那么让人喜欢……再一想,张左耀尽然想到了莹儿的二哥张回军,也是那么一个简约的人,果然,极致而美之言一点不假。 摇摇头,张左耀发现自己的思绪尽然乱了,怎么男人和女人放一块比较去了! 而这时,张莹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请将军见谅了,叔父身子受不得寒,虽然未进早饭,还是先下山吧,家中已备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突来的幸福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从来,盛唐都有一颗包容的心,这才使得她能广纳四方来客;用张左耀哪个年代的话说,这是一个共建和谐的理念,尽管滋生于封建的土壤,却依旧有着鲜活的生命力。.23uS.其后的数百年里,尽管李氏王朝颠覆了,这股遗风依旧存续,直到宋时的程朱理学兴起…… 而许多汉家女子,在这个王朝宽容的庇护下,活出了所有时代女子所没有的特质,比如李珺怡,她是大家闺秀,却可以女承父业,巾帼不让须眉的于商场之上挥洒美丽;又比如张莹,她是温婉妖娆的一块小家碧玉,却也不必羞羞答答的躲在闺房之中,藏于幕帘之后。这些都因为大唐的包容,她们千娇百媚,都是立于阳光下的! 当然,不能把李珺怡、张莹看做构建这个时代女性的全部,但她们却是两种东方女子唯美状态的体现,在张左耀哪个所为自由和开放的年代,或许也有着类似的女子,不过,失去了内敛、失去了谦逊…… “变味了吧!”张府后堂,一边喝着早茶,张左耀一边喃喃自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只是觉得无论如何,古代女子的这种气质,拥有太多个性的现代女,即便像,也只能形似! 从望水寺到张府,一个早上张左耀两次出了神,他几乎忘记了,他对面还坐着张家二主,张老伯与张回军。而两人听到张左耀说的话,张回军没什么表示,依旧四平八马的坐着;张翁则是皱着眉头又品了一口自己的早茶,半饷“没有啊,这是年前才从楚地贩来的新茶?” “啊!是吗?嗨,我这人吧,没什么福分,说老实话,不太懂这些!”尴尬之余,张左耀只得敷衍一下,略一顿,他便转移了话题:“说来,也叨扰多时了,不知张公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嘱咐没有,若无不便,晚辈这也就准备告辞了!” “嗯!”点点头,张翁也不知是赞许,还是仅仅同意,随后他才开口:“老夫到是想留你多住些时日,可惜大事正忙,也就无需客套了。” “呵呵,张公,来日方长嘛!今后怕是有的是叨扰的时候,就怕张公厌烦才是真的!” “哈哈哈,老了,烦得时候多了,不过,有将军这样的俊杰来到,张家却是随时都欢迎的!” 又是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从昨日见面到现在,张左耀半点两大集团谈判的感觉都没有,而此刻,心情放松之下,他却是想起来三个字,那就是家天下,军阀自当家,秦州的天下,其实也就等同于张家天下,而现在,张左耀就像是又参合进秦州的另一个家族的家长。 不过,说到家长,接下来的话题却让张左耀有些发傻,张翁也不知是蓄谋的,还是临时起意,他想起了一个这个时代十分常见的利益保护方法,而这个方法,和张莹有关。 只听张翁娓娓言到:“对了,将军与回军同辈,倚老卖老,老夫称将军一声贤侄,说起来,咱们的事情是谈定了,但是老夫还有个提议,能更加有利大家共盟,只是此事还需听听贤侄的意见!” “是吗?既然如此,晚辈洗耳恭听便是,张公只管直言!”对于张翁的话,张左耀的想法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好奇,拖沓决不是张翁的习惯,而他却事情都谈妥了才说出还有个提议,这决不正常。 笑了笑,张翁紧紧的盯着张左耀问起:“贤侄觉得四丫头如何?” “温婉贤良,自然……!”顺话就答,张左耀对于张家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不过,刚开了头,他就住嘴了,一个相当狗血想法突的一下崩进了他的脑海,靠,难道真的政治联姻? “那就好,那就好!”见张左耀不再往下说,张翁捋着胡须笑得更开心了,果然,不出张左耀所料,张翁直言到:“虽然有些厚脸皮,不过贤侄所言也不算过,莹儿十九正当嫁,既然如此,我这个做长辈的,到是想与贤侄结下这门亲事,不知贤侄是何意?” “嗡!!!”张左耀顿时觉得一阵头大,而嘴巴则是闭得紧紧的,生怕自己说错半个字。 存在既是道理,政治联姻看起来是挺傻的一个行为,却不得不承认,在古代社会,在任何公信力都不够充足的条件下,它对于同盟者,确实是最简单,却也是最行之有效的约束条件,家天下嘛,都一家人了,这共存的隔阂也就小了许多; 不过,这对张左耀来说,却不这么简单!若是应了,他自然觉得荒唐,虽然能理解张翁的动机,也明白其中的好处,可是就这么给自己弄个老婆,他很不乐意,他还等着他的爱情呢!不应,要知道,这可是十分驳人面子的,张家人会怎么想?对于两家的合作能有什么副作用? 不由的,张左耀把目光投向了张莹的哥哥张回军;却只见张回军略低下头没有想言语的意思,不过从他皱起的眉头看,他对这个提议,并不一定投赞成票。 “张兄,你有何想法?”有希望搁置此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张左耀把皮球丢到了张回军那里。 看看张左耀,张回军却没有回话,好半晌,他才转头对张翁开了口:“二叔,回军有一问,望二叔解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还是含着笑意,白须飘飘的张翁挪了挪身子对张回军解释起来:“我说了,我只是站在张家长辈的位置上思虑此事;至于回军你,除了军务,言及他事,你不越张家家规,二叔则不会干涩你的想法。” “多谢二叔!”张回军起身对张翁行了一礼,转头又再次望向了张左耀:“将军,既然是家事,回军就只以哥哥的身份说话,说实话,我不想妹妹嫁给你!” “恩,是这样啊,就此作罢,就此作罢,左耀无福啊!”不等张回军多言语,张左耀顺杆就往上爬,而一脸惋惜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慢着!”不过,显然张回军也不是乐意糊弄事情的人,他打断张左耀的话,接着说起来:“将军不必如此,都是当兵的,将军应该也明白其中的难处,咱们都是四处征战有家不常归不说,血染沙场也是随时都可能;长兄如父,所以,为了妹妹好,回军不想她嫁一个这样的男子;” 听着这话,张左耀轻轻点头,尽管感觉很可能就此摆脱这个突然蹦出来的麻烦事,他却也没来由的感叹一番,想起了南浦小镇,是啊,自己也很久没回去了! 张回军不知道张左耀想什么,他话还没完:“说到妹妹的夫君,我张回军的妹妹要嫁自然也不能随便嫁个平庸之辈;将军此刻的地位尚且不论,言及将军人品,才华以及前途,回军却只听二叔一语便不会有二话,所以,我也不是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靠,反对,又不是坚决反对,这话说得也太有水平了,张左耀更头痛,哭死的心都有了,刚才还只是不应不合适,眼下更是连应下都显得不合适了,人家哥哥反对啊! 正为难,提出此事的张翁倒是有了新的想法:“嗯,那我看这样,不如两家暂时口头上许下此事!” “定亲?”张左耀听出了苗头!话中之意就是不公开的商定此事,如此,一是若将来有人反悔,无论那边,都不驳面子,二来也可以让大家思考此事的可行性,无论对于张回军嫁妹妹也好,或是张家嫁女子也罢! 张左耀的询问一出口,那头张翁点头,张回军思索着,不过,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到了后堂的门外,正是此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张莹,而听到这里,她迈步走向了后堂,人未到,声先出:“等等!” “四丫头!你听见了?”张翁一看张莹的表情就猜到了。 “四妹!”张回军似乎担心妹妹的情绪,第一次显露出焦急的神态! “二哥,莹儿没事!”冲哥哥笑了笑,张莹表现的出奇的平静。 张左耀呢,略有些尴尬,毕竟刚才自己的态度很明显不是很乐意接受这门亲事,尽管无心,但还是多少有些打击人家姑娘的成分在里面。 “叔父,虽然婚嫁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准,但既然事关莹儿终身,莹儿可否说说心理话?”边说,边扣手对张翁拜礼,张莹还是那么谦逊有礼。 丢开那份豁达,丢开那份沉稳,望着张莹,张翁脸上尽是慈爱:“莹儿自然有话就说,叔父什么时候为难过我的宝贝侄女了?” “谢叔父!”莹儿也笑了,笑得无比灿烂,无比幸福,随后她才说了起来:“叔父自然是为莹儿好的,所以,莹儿并不反对嫁于张将军!” “啊?”张左耀第一个傻眼,预想里,张莹应该是最反对此事的,要知道,今日早晨,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无论如何,张莹看起来也不是这么草率的人啊!!! “不过,莹儿也听出来,张将军话里还是有拒绝之意,莹儿无礼,想问一下张将军其中缘由?”又是躬身一礼,张莹却突然将矛头对向张左耀。 “这……我……不是,是这样……!”借口,张左耀急需一个借口!胡扯倒是很多,不过,面对玉人,他却一时不敢乱开口,一不小心伤了人家心,弄巧成拙了可就不好了。 正思索,聪慧的张莹却抢先又开了口:“将军莫不是在寻思借口?” 汗,瀑布汗,张左耀如同被踩中了尾巴,微微欠身不敢直视张莹的双朦。 “看来莹儿对了,那么也就是说,将军其实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除非将军刚才的或是看不上莹儿!或是谦逊的习惯!” “怎么可能是看不上!”张左耀自言自语的说,他的意思当然也不是什么谦逊,不过,显然张莹给出的选项只有两个,乍一听,不是前者,那么就是后者了! “那就好!”这一说,似乎有了定论,张莹转头盈盈细步走到张翁面前,也不多话,就这么轻柔的跪了下去,显然并不是什么过激行为,而是有话要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同行的客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家后堂,张翁漫是怜爱的望着跪于堂前的侄女张莹,沉吟着说到:“丫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莹儿与二哥自幼由叔父养育,莹儿从来都把叔父当作父亲侍奉!而今日谈及婚姻大事,莹儿自然不敢也不该自作主张,所以,莹儿愿遵叔父之意!” “那你这是?”张翁略带疑惑,自然知道张莹还有后话,不然大可不必如此跪拜。(看到顶点网) “但是,既然张将军无意;莹儿倒也不愿辱没了家门,好在将军也非瞧不上莹儿,不算羞辱奴!所以,此事最好是就此作罢!” “呼!”虽然绕了大圈,虽然不算圆满,不过,张左耀还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话从张莹嘴里说出来是最好不过了,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另一边,张翁一面看看张左耀,又看看张莹,似乎有些惋惜,而后他才略带迟疑的说起来:“可是……!” 张莹只听了两个字,立马接过了话:“若是叔父觉得此事惋惜,而张将军又觉得此事有待商榷,莹儿倒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哦?”张翁一脸的疑惑,其实不光张翁,后堂坐着的张左耀和张回军都很是好奇! 只见张莹依然跪在地上,却侧头望向了张左耀,让人一阵紧张:“张将军,听叔父说起,将军即将启程回上邽,是吗?” “啊!对,是,三儿他们已经去备马准备了!”张莹一脸纯情,张左耀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那莹儿想随同将军一起南下!”张莹轻言细语,不过,在场三人却如遭雷击,当场傻眼,张左耀最惨,脑袋嗡嗡直响。 “胡闹!”张左耀不知怎么开口,张回军却是脱口而出的怒气! “叔父,二哥,莹儿没有胡闹!”张莹还是一脸淡定! 张翁呢,显然沉稳许多,不但没有发脾气,还阻止了张回军:“回军,听莹儿把话说完!” “不管为何将莹儿下嫁张将军,莹儿信叔父二哥不会害莹儿,莹儿这才不反对这门亲事,但无论怎么说,若是张将军迫不得已取了莹儿,想来将来莹儿的日子也难熬,所以,莹儿就想,不如许亲一事暂时搁置,却也不是就此作罢!而将军回营,若是莹儿可以伴在左右,些许时日相处后,若是相知可相许自然两家同喜!若是将军到时候依旧认为此事不合适,自然应该就此作罢!”这么一说,张左耀还不得不佩服张莹的勇气和智慧,只是让人有些疑惑,若是如此行事,岂不是对她自己很不公平? 就在大家几乎同时想到这点的时候,张莹又开了口:“不过,也请将军和叔父应下莹儿,将来无论因为何原因,下次再议此事,若是莹儿自己不愿入将军府!还请长辈为莹儿做主!” 嘴角抽搐,张左耀突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不答应都不成!人家一届女子自愿跟随你,自然是需要很大决心的,他若是不应,那就是对张家的大不敬了,张家就此翻脸都有可能!什么都不敢说,他只得紧紧盯着张翁的嘴巴,等待处决结果。 “嗯,这也是个法子!就是……”听口气,张翁想要应下,却又有担忧的地方。 “就是张将军身为统兵,秦州局势虽然缓些,却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变数,妹妹你独自出门是要受苦的,这让二哥和二叔如何放心?”毕竟是一家人,张回军显然很了解张翁的想法。 “呵呵!”不知为何,张莹笑了起来,因为背对着,除了乌黑的长发和金色的簪子,张左耀看不到这笑容里是什么:“二哥,这话就不对了,若是这点苦都怕了,你们怎么想起来把莹儿嫁出去了?若是现在就躲了,将来莹儿真的进了门,又改怎么躲过这样的日子?” “好吧,这事就这么定了!”事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就要下决定,显然,张翁作为一家之主的风范是很充足的,只是,他完全忘记了,这事,还要张左耀同意! 能说不吗?显然现在已经不能了,人家不逼你强娶,难不成你张左耀还要强退?看看温柔可爱的张莹,张左耀更是开不了这个口!半饷,他才破罐子破摔的说到:“左耀先谢过张公美意,也谢过四娘子的善解人意,其他的,左耀无话可说!” “怎么无话可说,将军还是要定下期限不是,总不能让莹儿一直呆在将军身边吧,做客尚可,若是时日太久,莹儿自己不怕,却怕人诟病张家门风不是!”看起来,若说张莹一点脾气没有,那绝对是假象,若是此话阴阳怪气还好应付,不过人家句句在理,即便有些偏讽自己,张左耀还是要认真对待。 “既然如此,左耀也向张翁和娘子保证,娘子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也能随时离开!至于婚事,娘子认为有了定论时,就是再议之时!左耀也保证,在这之前,此事只有此屋四人知晓!”张左耀也不傻,这种事情,流言的杀伤力很强悍他是最了解的,所以,就算将来寻找到合适的机会推掉此事,那也一定是要在秘密的情况下。 就这样,秦州之事与张家的沟通算是初步完成了,不过,虽然已经商定好了,但想要在开春以前解决好一切,做起来比嘴上说说难了不是一丁点。所以,他说走就走,这就要离开成纪赶路回上邽了。 成纪南门外,告别了送行的满脸温笑的张家大管家和满脸担忧的张回军,张左耀匆匆来,也就匆匆走了,不同的是,来时三个人,回去却成了一行人。 张家有几个女儿张左耀不清楚,不过,显然张莹在其中的地位却是不低的,看看这随行的旅伴和行李就知道了!两个水灵灵的贴身丫环,两个跑腿的小厮也挺机灵,还有四个五大三粗的家奴,看腿脚练过些把式,应该是被派来护卫他家小娘子安全安的,而行李,足足顾了两辆马车才拉完,张左耀观察了那大大小小的箱子老半天也没猜出都是装什么的! 而且,张左耀还听闻,这是娘子特地嘱咐要一切从简的结果,张左耀听得直摇头,真不知道要是隆重点,会是什么样子。 到不算闲庭细步,不过毕竟马车比不得张左耀三人的快马,同样计划两天的旅程,眼下却明显比来时更赶一些。好在人多疲惫之余,也比来时热闹一些。 转眼就是一天,天色渐晚,车队总算赶到了歇息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来时张左耀借宿的那个村子。 “将军,是不是还去老伯家?”临近村口,三儿回马询问起来,看起来也有些担心! 张左耀当然知道三儿担心什么,来时借宿遭拒的尴尬自然没人想再领教一次,何况,现下还有女眷,这要是露宿荒郊,男人的面子岂不丢大了,想到这,张左耀回到:“嗯,既然相熟,就直接去老伯家吧!对了,我没记错的话,老伯信孙吧?” …… “咚!咚!咚!”还是那扇破烂的木门,那两间破败的土屋。 “谁啊?”张左耀耳朵里,孙家老爷子声音还是那么低沉! “孙大爷,是我!还记得吗,数日前北去的那几个蜀兵!” 奇怪的没有人应答张左耀,却是一阵叽里咕噜的响动传来,好一会,咯吱,咯吱的木门声才响起来,孙老伯伸出了一个头,或许夜色下看不清,他不断的张望着。 微微一笑,张左耀把身子凑上前去好让老伯看清楚些,边走,还边套近乎起来:“老伯,还记得我么?” “哟,看你说得,记着,记着呢!”孙老伯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快进来,快进来,屋外冷,别冻着了!” “哎,好!”一面回话,张左耀一面迎过老伯搀扶的双手,心理却有些怪异的感觉,虽然主人欢迎自己是好事,不过,他却觉得那里不对,这热情怎么看,都和上次那个冷漠悲伤的老人大有不同。 “将军,还有……!”正要往屋里走,三儿却叫住了张左耀。 “噢,对了,你去请娘子下车!我在这里等着!”不是很会照顾人的张左耀还不习惯有人这么跟着,一时间倒忘了还有人在院外,打发三儿前去接张莹,他转头对孙老伯说到:“老人家,这次又叨扰你了,而且,还有几个同伴!” “这样啊!” 老伯一下皱起了眉头,张左耀自然以为老人嫌人多麻烦,有些不耐烦,于是他赶紧想要求得长者谅解,毕竟人家刚才还欢迎自己的。不过,没等他开口,孙老伯却甩开了张左耀的手,冲向了院子。 他一边小跑,还一边开口:“郎君等等,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说是迟那是快,张左耀还糊里糊涂,老人已经冲出了院子,也不知道这虚弱的老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充沛的体力和矫健身手。而这时,院子门口,夜色里孙老伯的背影还清晰可见,满脸怒气的张莹偕同两个丫鬟却冲了进来。 张左耀更是疑惑了,不知什么事情让一向秉性纯良且内向的张莹把生气二字写在了脸上,他刚想询问却没来得及开口,张莹老远就先出了声对他一顿不温不火的数落:“张将军,儿等借宿本该歉慎,将军却将人家赶走了,这是何道理,岂能住得安心?即便无借宿之因,人家一垂垂老者,寒冬夜幕之下,将军又岂能如此对待?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心之柳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孙老伯自己急匆匆的冲了出去,没来由的让张左耀背下了黑锅,一时间还白口莫辩! 不过这倒让张左耀想到一事,自己不是寻机想要推掉这门亲事吗,虽然美人谁都想要,不过他不希望是这种方式,干脆,别给这四小姐留什么好印象,完了再把人送走……! “赶不赶是我的事,身为将军,各种军种密报随时可能传来,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你若是不想住,也可以在外留宿!”张左耀翻脸功夫不算好,不过,夜色掩护下,也颇有几分黑脸摸样,不过,他也不敢太过了,不然,这黑脸黑到张翁与张回军耳朵里,怕是也不好:“不过我提醒你,你是随军而行,就要守规矩,若是大家都住进来,你却闹脾气露宿,摆明了不尊重同行的其他人!你思量好了!” “你……!”张莹毕竟是女孩子家,又深闺大院的,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说什么。(看到顶点网)住也不是,不住也不是。 场面僵持了一会,看黑脸差不多了,好印象不需要留,误会也是不能有的,张左耀这才准备解释一番,不过正是这时候,吵吵嚷嚷,黑夜里传出了喧嚣,似乎不少人开始望孙老伯家聚集,但还有些远,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望着村子中心的夜色,张左耀询问取来。 “我去看看!”侍卫柳二说着疾步奔向了院外。 不一会,柳二就回来了,表情严肃,看也不看其他人,直奔张左耀跟前,抱拳回禀:“将军,似乎村民正在聚集,太嘈杂,不知道为何!” “你们,护娘子进屋!”张左耀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指命张家家奴先护张莹进屋。 “哼,看你做的好事!”不知道张莹又想到什么,反正不会是好事! 张左耀倒也没时间计较,只得装没听见,不过那头,三儿不乐意了:“我家将军宽厚着呢,岂是你乱……!” “三儿,好了!”张左耀阻止了三儿,只静静的等着村民过来。 “哼!” 三儿自然很有些不服气,不过张左耀的话他却不能不听,吭哧一下,拔出了佩刀,上步立于张左耀身后;张左耀当然知道三儿无奈之下宣泄而已,而至于村民的举动,他猜测可能是上次走的时候留下了什么误会,回头看看三儿他轻声命令到:“把刀收起来,别把乡亲吓坏了,特旅学的东西,你都丢到那里去?” 三儿的举动自然不合适,不说村民,张莹的仆人们就有些被吓着了,加上没听见张左耀说什么,鸡飞狗跳开始般东西,忙活起来。 “将军,莹儿刚才失言了,不过,也不是意气之时,张家在秦州百姓间还是有些薄名的,这事交给张莹吧!”透过火把,虽然不明显,张左耀还是发现张莹的脸色比刚才略显苍白,眉宇间的焦急尽显,纤纤细手则将手里的丝绢揉成了团! “呵呵!”表情和话语的差别,让张左耀一下子觉得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娘子十分可爱,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看在别人眼里,却不那么顺眼。 “张将军,张莹是为你好,你觉得可笑吗?”眉头皱的更紧了,张莹满脸不爽,显然这是动了真怒了。 黑脸白脸遭这么一搅合早丢到九霄云外了,张左耀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笑很不合适,只好安慰一下张莹:“放心吧,没什么,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坏,你不想进屋,就在这看着吧,只是怪冷的!” 张莹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只好收声,这应该是村民们来了! 渐渐的,孙老伯屋前被张左耀一行人火把照亮的小道上,人群涌了过来,当先一人,自然是孙老伯,还有两个搀扶他的中年人。 “郎君,郎君!”近了,孙老伯低沉的喊声传来,略带喜悦! “老伯,这是怎么了?”张左耀快步迎上去,三儿柳二则紧紧跟了上去,生怕有什么意外。 “呼,郎君不是说,还有些同伴吗?”老伯虽然气喘吁吁,却还是边说,边向张左耀拜礼,显得格外客套。 张左耀一边搀扶老人,一边更加疑惑起来,不知老伯怎么想的! “这两间破屋子,连个搭脚的地方都没有,三位在里面歇息都委屈了,怎么还能让郎君的客人受罪不是?所以,老汉就寻思着,在村里找几家大屋子腾出来……!” 院落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都有些愣神,张莹呢,更是略带羞愧的神色,她自然瞬间就明白自己冤枉张左耀了,而张左耀知道更多,他知道为何自己敲门时,老伯屋里一阵叽里咕噜的响动了,那是老伯抹黑在收拾屋子呢,而这些乡亲聚集,则一定是在听老伯的安排,找‘大屋子’去了。 其实,来的时候,从村头走到孙伯家村尾,整个村子张左耀三人都问遍了,都是清一色的小土屋,那有什么大屋子。张左耀对大家所谓的款待一点也不好奇,不过,他却很疑惑,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这一切改变的缘由是什么?要记得,那时候,他们接受老伯冷伯的接待,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他们寻遍了整个村子,没有肯放他们进屋子,一回生两回熟?这理由说来张左耀自己都不信。 “老伯,如此兴师动众,晚辈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别说无功不受禄,不是什么大情分,却劳一位陌生长者为自己张罗住处,张左耀都觉得不合适。 本来孙老伯就是十分忠直的性子,这在张左耀第一次借宿时变看出来了,果然,张左耀这一推辞,老伯一听就不乐意了,倒也解释了一番乡亲们热情的理由:“郎君此话不对了,那要是这么说,这鸭河村上下都受了郎君之恩却不知回报,岂不都是不知好歹?” “阿?”这越说也神秘,张左耀更加好奇,不过,大半夜的,让大家在冷风里瑟瑟发抖也不是个事,村民日子不好,可没几人像他们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他赶紧提议:“那这样,不管怎么说,乡亲们的情晚辈记下了,不管大小,我明日还要赶路,也就将就一下就好,我和老伯也可以多聊聊,都别在这风里冻着,都回吧,阿?” “这……!”一时村民议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愿意离去。 “老伯,你快叫大家回吧,不然晚辈心理真过意不去了,下次再来,我可不敢再在鸭河住了,直接绕着走!”这一聊,张左耀仔细查看之下更是发现,来人之中甚至还有几个孩子:“老伯,再不让大家回去,我这就带人走!” …… 还是那堆撩着火星的柴火堆,不过,同上次不同,孙老伯家的小屋里亮堂了许多,因为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到了屋子角的破桌子上,张左耀也总算知道张莹的行李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基本,就跟穷苦之家搬家差不多! 火堆旁,张左耀,三儿,张莹,孙老伯,以及一个鸭河村的村正团团围坐在一起。 “我老了嘛,得罪人也不怕,若是歹人也简单,要杀要抢,也随便!倒是免得祸害了村里其他人家。却不想啊,这一住,却住了位活菩萨!呵呵……” 说话的人自然是孙老伯,而他所言的活菩萨,则是张左耀,这事情的由头,却要从上一次路过的拜别说起。 孙老伯是好人,又是孤老,临走时,张左耀决定帮他一把,于是留了些钱才给他便匆匆离去了,乱世这样的人家太多,这样的好人不好命更多,张左耀也救不了多少,他只是遇上了,就帮一把而已! “孙伯,就几贯钱,不至于,不至于!”张左耀浅浅的笑着。 “什么不至于,昨日我便让孙六去换了些米粮,那可是好几十斗呢!”孙伯听了张左耀的话直摇头,他所言也不假,这蜀北米价比蜀中略高,不过也才数十文一斗,张左耀这大手大脚的一扔,却是几十斗米:“再者,不是多少的问题!哎,这年月,百姓都是被征收的命,什么时候,还有官员赏过钱财……!” “就是,孙伯是村子辈分最高的长辈,这些米粮,他还分给了村子缺粮的每家一份,确实不多,却暖了大伙的心啊!”初次见面的村正也帮着老伯言语。 “事情已过,咱们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这话题有越沉重的意思,既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张左耀倒不愿意再做张扬:“对了,孙伯,你们这里叫鸭河村?去的时候忙,倒还没问,为什么?因为鸭子多吗?” “哈哈!那有什么鸭子!”张左耀的玩笑引来老伯低低的笑声:“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长辈都这么喊!” 小屋的材火烧得更旺,人们的相处也更随和,张左耀家长里短知晓的东西也不少,看起来,胜似一家子其乐融融! ……. 第二日清早,又一次告别了鸭河村,告别了又聚集起来的老老少少,张左耀这才满是感怀的踏上归途,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这世道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本来同行者就少,也没什么重要情况,张左耀自然没有通知上邽城里的人,自己回来了!而同行的张莹,则在昨夜之后,没对张左耀开一句口,只静静的呆在她的马车上。 渡了渭河,踏上直通城里的渡头石阶,望着高高上邽城墙,张左耀倒是主动对张莹说起了话。不过,开口就是傻话! “小娘子,进城以后,你看你住哪里啊?” 张莹一听,一时有些愣,半饷才开口疑惑的询问:“将军没有府院吗?” “没有!”张左耀很疑惑,他又不是上邽人,怎么会在上邽城有房子! “这……那,没关系,张家在上邽有些产业的!” “这就好,嗯……进城后,娘子先去安顿,!” 风度?别忘了张左耀压根就没打算娶,自然又是在故意冷落人了! 其实说起房子,全天下估计也就张左耀这个统兵将军当得最可怜,无论是谁,既然领军驻守上邽城,肯定都回先给自己弄点房产,即便不住,也会拿来意思一下,张左耀呢,天天扎在卫所里摸爬滚打,这事情,他想都没想过,更没想过自己还领客人回来。 在城门守卫错愕的注视下进城,和张莹就此别过,张左耀便直奔城卫所了。未及休息,他就吩咐三儿:“去,把白副将叫来!” PS:这章,说实话,一字不满意,有些想表达的细节,想了又想,改了又改,还是写不出来,最终,只得感叹自己愚笨了,哎,跳过吧,跳过吧,狗血之处,纯属巧合……汗一个!!! 第一百六十九章 龙县令的冬天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无论什么官,同样的头衔,因地理位置不同,因地方实力不同,所以也是有大小之别的,而上邽县县令,说大不大,不过说小,也不小,在秦州,原本的州府在成纪,所以上邽县令肯定大不过成纪县令; 而现在,在张左耀上奏言定秦州军务交接已完成之前,是暂时不存在州府,不存在刺史的。(看到顶点网)所以,各家县令都是自己做主;所以,傍着张左耀的大腿,龙县令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什么?这不是胡闹,谁让他这么干的?”卫所里,刚刚回到上邽的张左耀暴跳如雷,而缘由,则是哪个活蹦乱跳的龙县令。 “将军,这是好事啊,也是惯例,这……!”几案下正立的,是张左耀离开口,暂时统揽上邽军务的白波。 “放屁,谁的惯例?特旅有这个惯例吗?我交代过你们执行这个惯例吗?”张左耀咬牙切齿的咆哮者,不过,想想也不是白波的错,哼哼两声,他只好说到:“去,把他给我叫来,不,抓来!” “抓?”白波有些错愕。 显然,白波没听错,张左耀一挥手:“对,五花大绑的抓来,让全城的百姓都看见。马上!” “是!”不再犹豫,白波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走之前,忙于整顿军务,张左腰把眼光着重放在了开春后的事情上,龙县令忙政务观察一阵子还不错,张左腰也就做了甩手掌柜,却不想,他回来后听报告,先头自然是军队的事情,除了军官营训即将结束以外,倒是没什么大事!而关于政务的第一个,则让他傻眼,也是听到最后他大发雷霆的缘由。 这个龙县令,尽然开征苛税,虽然不多,却是个极坏的举措。据白波所言,就是重建上邽衙门的花费,按户头,每户十文钱。这是个不成文的惯例,其实也就是象征性的征收,用于表明衙门的权威性。 其实,这要怪,也怪张左耀自己以前太不关心,在成州,在兴州这样的事情,都是有的,可是那时候,他要么是走得太急,要么是不归他管,所以根本没来得及了解。 …… 张左耀一面思虑此事的影响,一面等待着,而那头,白波这就去抓县令了; 这可是大事,白波是张左耀手下的兵,张左耀平时告诫最多的,就是作为一个军人最重要的就要事事懂得谨慎,加上那句让全城百姓看见的气话,于是白波真的很慎重的调用了城卫一个营,百人的兵力,直奔县衙而去。 入上邽,算起来时间也不短了,虽然天气太冷,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毕竟是好几万人的大城,总有人出门做事的,当白波领着大队的士兵披甲带刀的在城中狂奔时,可把行人们吓坏了,鸡飞狗跳之后,大家纷纷好奇,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哟,白副将,这是……!”县衙门口,一个衙差看见白波立马上前招呼,不过看看白波身后的大兵,顿时就有些忐忑。 “少废话,本将执行军务!”白波本来就喜欢板着脸,不少士兵暗地里都管他叫白无常,此刻他发狠了更是显得有些狰狞:“来啊,为起来!” 随着白波的口令,城卫的士兵可不管为什么,迈着噼啪噼啪的脚步,他们迅速由衙门门口开始列队朝两边散去,三步一人,抽刀而立。 与此同时,白波又开了口:“城卫兵县衙衙役听令,全部回班房候令,任何人不得擅出!此次事情虽于尔等无关,却只得暂时委屈大家了!” 此刻,刚才还嬉皮笑脸打招呼的衙役,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更别说什么开口的勇气了,他只得跌跌撞撞的转身朝衙门里跑去。 白波当然知道他去干嘛,也懒得进去了,就这么静静的扶刀等待着。 “哟,我说白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不一会,果然是龙顺龙县令奔了出来,却是一脸的不顺,笑容僵硬,手脚颤抖。 “来啊,绑了!”白波从来不喜欢客套,此刻更没那个心思。 “啊?”龙县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很快,他就不必怀疑了,因为白波身后的两个校官,已经绷了绷手里的绳索,急步向他走来,没有半点犹豫。 若是换上其他人,或许伴着笑骂和狞笑,不过显然张左耀的军队还没有这样的习气,他们有的,只是执行军令的冷漠和迅捷,却也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人更加发慎,更加恐惧,龙县令几乎都要认为他们是要将自己就地处决了,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好半饷,他才想起来叫喊:“不要……白兄,救我,我不想死……!” 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摆弄的,忘记了这里是大街上,完全丢弃父母官的威严,龙县令挣扎着,喊叫着,不过,除了娱乐一把四州围观百姓,这些都是徒劳的。 衙门大门嘎吱被关了起来,里面面如死灰的,是重建县衙时才被龙县令召集起来的老差役们,说起来,他们怕是最无辜的了! “别嚎了!”皱着眉头,张左耀郁闷的看着有些崩溃的龙顺! “啊!”龙县令似乎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拖到了卫所张左耀的营房:“将军,属下不想死啊,不想死啊,我家中尚有妻儿#!%!#%@^!”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龙县令哭得那个伤心,叫得那个凄厉,张左耀都有些抗不住,急忙阻止他:“闭嘴,闭嘴,谁要杀你?” “我?将军,不是,那这是?”龙县令一阵错愕,好半响才结结巴巴的言语起来。 “我问你,谁给你权利在上邽征赋的?阿?蜀王免赋的诏令你看不懂?你倒是有脸哭,你告诉我,你是存心害我?还是你本来就是习惯贪脏之辈?简直妄我那么信你?”张左耀这话确实冠冕堂皇,不过,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询问方式了,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这事情马虎不得。 “我……”龙县令这才想起来,自己倒是忘记了,他似乎连因为什么而被抓起来都还没有询问,听张左耀这么一说,他前前后后的把事情想了一下,顿时觉得委屈极了。 “将军,这怎么能怪我啊?我冤枉啊,将军曾再三交代,一切都照老规矩办,若是因为缴赋一事,龙顺实在不明白,这也是规矩,哪里不对了?为给将军留个善名,属下还将一般的五十或百文降到了十文……!” 其实,暴怒之后冷静下来,白波忙着抓捕龙县令的时候,张左耀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事情,确实还不能全怪龙顺,但他还是没有撤销对龙县令的抓捕令,为什么?他总要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吧,若是说,做做告示退钱而已,他又怕百姓们不信,错都错了,他也就只能拿县令背黑锅了! 当然,非但不会杀龙顺,张左耀甚至都不会免去龙顺县令的职务,至于卫所此刻的审问,是有那么点小题大做的意思,不过却是必须的,一来治理民务不同打仗,为了将来处理任何事务都有个条理,走走形式是必须的;二来,也算给龙顺一个警告;而最终的处理,他也想好了…… 日落偏西,上邽县衙门口,张左耀一身铠甲锃亮的站立在台阶上。而他的旁边,是灰头土脸,依旧被捆着的龙县令;他的眼前,是站得满满的上邽百姓! 挪挪脚步,张左耀这才开口:“乡亲们,乡亲们,有的没得,都来了哦!首先,作为临时的秦州府牧,张某要向大家道歉!!!” 第一百七十章 我家后花园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有的没的,张左耀都在这里都给大伙道歉了,以前的县府如何治理上邽的本将不管,但至少今后在我眼皮底下,绝不容许滥开徭役,私征税赋的事情再发生!” “至于这一次,龙县令有错,所以他现在被捆绑于衙门前!不过,细细盘查下来,征收的名目清晰,入衙门府库的记录明确,可以肯定,龙县令并未贪赃!他错只错在本来就不该行此事;” “而且,龙县令现在是本将属官,他犯错,我也难辞其咎;一是初犯,二事出有因,我等也非圣贤,孰能无过?乡亲们仁爱,望大家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费了老多的口舌,其实张左耀就是想就征税事件向全县百姓致歉而已! 另一面,县衙门口的人,是越聚越多,老百姓嘛,觉得乐和就凑个乐和!不过,随着张左耀坑长的发言渐进尾声,原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冷漠的脸,这种集体的冷漠,在张左耀眼里,是一种嘲弄,也是一种观望,平心静气不过如此。(看到顶点网) “龙县令,罚俸禄一月,本来还应该关上几天的,不过,县衙此刻正是忙时,就改面壁思过一天吧,当然,在县衙犯的错,就在县衙面壁,就面这县衙的院墙,每个上邽县的百姓都可以监督。” “好!!!!” 人群中,总有好事者,总有胆子大的,他们纷纷出声,虽然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却总算是个反应吧!只是这一叫唤,显然吓坏围观的一些老实的百姓,靠张左耀比较近的人更是齐刷刷退后一步,似乎有什么不对,立马就要撒腿跑掉的意思。 张左耀笑了笑,并未理睬,他接着说到:“至于此次征收的财物,按征收名目三倍退还大家,明日开始,县衙就会安排此事,算是县衙对上邽父老的补偿。” 安静,绝对的安静,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话,也没有人询问真假!罚县令还说得过去,这衙门退钱,就是新鲜事了,不但新鲜,还让百姓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浮现出来,至于是什么,他们也说不好。 “龙老哥,心理别委屈!这事总要有个交代的!”这是张左耀离开衙门前对龙县令的最后一句话,算是安慰吧,龙县令当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只能在城卫兵的监督下默默的走向了院墙。 上邽卫所营房。 一直执行张左耀命令,看到处理前后的白波有些担忧的询问起来:“将军,错就错了,罚也可以罚,不过如此大庭广众的灭了龙县令的威仪,怕是也不妥当!” “威仪?狗屁,当官的威仪不时装出来的,龙顺是个新手,本就没有威仪可言!再者,在自家百姓面前摆什么威仪?”想着想着,张左耀突然想说说人权论,不过,又看看白波,他还是决定住嘴,自己那点水平,还是不丢人显眼了,只得转移话题:“算了,这事就这么办,最后的接过,过些时日,不也就会有结果的,咱们都的等着便是!还是说说我走这些天,各部安排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派人去成纪陇城?” “都安排好了,只等明日军官营训结束,便可以直接出兵!”白波从张左耀北上就开始着手,此刻当然都计划好:“既然按照与张家的约定,我们只能聚兵守要城,倒也简单,从上邽出发,中军左卫一千人屯伏羌,后军分兵一半屯于成纪。而任福任将军的前锋军从清水县出,也可以屯军一千余陇城!眼下可能觉得少,不过寒冬之下,又有张家城外大营驻军,咱们等诸事稍定,开春再做扩编安排也可以。” “各军目前的粮草、军械,伤病等等情况呢?”一边翻阅着白波所列出的蜀军开销账目,张左耀又问到。 难得的,白波露出一丝为难:草还好,咱们从成州不断有补充;至于军械,张延郎撤走时,将能拉走的都拉走了,我还没计算出得补充多少,就是算出来,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从兴州到成州,各城的营衙库房,早给咱们搬空了!” “看来也是时候准备了!”点点头笑了笑,张左耀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随后他却不解释,只言到:“小白,你也写错字?” “啊?”白波一愣! “诺,好歹我也学了一年有余了,这肯定是个错字嘛!”张左耀摊开账目本,让白波查看,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末将疏忽,愿担责罚!”白波并没有凑上去看,甚至连头都没有探一下,抱拳低头,他便认了错! “不,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错?”张左耀和白波谈公事时,一直想方设法的希望能松散点,不过,显然这一次尝试又失败了,他只得端正面孔,不过,却依旧追着错字问题。 “这!”白波皱起了眉头,自然不是怀疑张左耀戏弄他,这路数他早已熟悉,他家将军又想解释什么,可他想不出,什么又会与这错字联系上:“可能事情太多,所以就写错了!” 张左耀和上了账目,看来压根就不打算追究哪个字:“事情自然多,如果将来若是俺咱们的计划走下去,事情会更多,要是你还是事事都自己干,我说,你到底想错多少字?比如马上就要购进军械,你要是错把刀写成枪,是不是咱们也要撤换编制?” “将军的意思,是要找人协助属下?”白波虽然脸不热,心思却很活,立马摸到了蛛丝马迹。 “对!也不对!”不过,他没想到,张左耀又发神经了。 还好,白波向来免疫力很高:“将军请名言,白波明白了!” 同样的哑谜,白波显然也是在娱乐张左耀,大家对猜;人和人相处,可以有千种百样的习惯,只要大家舒心,就没有不可以,显然,白波和张左耀这对,目前就是这样随和,虽然有点上司不正经,下属不谦恭。 “明白什么?”张左耀讪笑一阵,明显认输,表示他没猜出白波猜出自己的意思没有。 白波回笑了一下,他才正色到:“虽然不知道旅帅想做什么,却明白旅帅并非为难或者不信任白波!明白旅帅想让属下们办事更……旅帅教的哪个词怎么说?我又忘记了,效女?还是效率?” “汗!!!” 张左耀听到孝女一词,顿时有些喷饭的感觉,摇摇头,显然败给了白波,于是,他决定结束哑谜活动:“对,就是要提高效率,不论是士兵作战效率也好,军官管理效率也好,所以第一步,我要在军中明权分工;第二,要成立军队后勤部,显然,你是后勤部长的不二人选!” “又是新词!”白波没先想张左耀说的什么,却是一副早已料定的架势,随后,他才问起:“明权分工,听起来,将军是说的,要明确谁管什么,对吗?” “对!” “后勤部门……猜不到!” “就是管军械配发,管军粮囤积,管军饷拨付!还管军队家眷安置!” “额……是个文官?” “不,需要通文武将,但此职业也是绝对百分百的武将职衔,甚至对外我希望是无差别的,我不想解释给谁听!” “那,既然有军饷拨发,那么,多大编制有这个部门,部门多大编制?营官能管吗?” “全军总设一个后勤部,前后中三军各设一个分部,编制人数不多,总部职权同军,却互不统属;分部同营,营官另设只归后勤总部统属……!” “参谋部?” “另设于中军,负责拟定军令军昭文书,也可制定一切计划,包括行军计划、作战计划……不懂计划?也就是计策了,不对,是想法,他们提供关于战事的想法,不过要区别于谋事,幕僚那样的人,我要的是具体,从每天走到哪里,多少人扎营,救援去多少人,多长时间赶到……怕了?慢慢来,也不是要你一天搞定,咱们先从吃饭抓起,就是后勤部!告诉你,以前是觉得没必要,今后可能还有很多!” “不是完了吗?怎么又来个统战部?” “只管打仗,统合个部门合作,目前就是你我两个人,以及新成立的各部统军!没有政治部,咱们只建设专业的封建军队!” “封建部?” “额……哪个不算,对了,怎么搞都好,冬训计划先做好,还是老三样先抓起来,明白?” “是,将军放心,体能(跑步、石锁),军纪(行军、军姿)、文化(读特旅训练手册,写名字)一个都不能少!” “错了吧,真不能少的,还有一样,这个月的军饷!后勤部人选你来挑,抓紧报给我!” “这能一样吗?” “呵呵,题外话,不光军队咱们要办了,虽然州府刺史咱们不能干,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把州府衙门的门面搞起来,这部算违制吧?” “看是哪家制度,若是按蜀律也不是不行……!” “那就是行,就这么干!“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箱盒里的秘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整顿军务,其实并非张左耀想建立什么新式军队,他搞那么多事情,和当初组织营官军训的目的,其实还是同一个,那就是尽快将名义上统御于自己麾下,却实际松散无比秦州各部整合起来,成为一支闲时可以独立运作守备秦州,战时可迅速集结独立成军的战斗部队。.23uS. 而且,尽管添加了更多的职能部门,作为一支王朝军队,其属性却是并未改变的,忠君侍王命仍然是军队思想,十七禁五十四斩也还是基本军事守则。 当然,既然反正要做,张左耀也就希望形成更有效的运行机制,所以,他才开始尝试引入高层职能分工。只是他自己没想到,自此开始,秦州蜀军最终整治结果,那就是搞出了一个四不像,却又优于一般守备部队的军队制度。还有一个特别的结果,那就是,因为这支军队本身就是在壮大之中改变,其过程反倒变成了不可复制…… 说到楚夜带领的营官训练,这一晃十天,集训营一期也将结束。张左耀自然不能不去看看。 一边聊着新建部门的各项行事任务,张左耀领着白波轻步走进上邽卫所校场。 校场里,楚夜脸上腮红如同后猴**,显然等的时间不短了,看到张左耀进来,他扯开嗓子喊起了口令:“集合……!集合……!” 其实,楚夜在等,所有营训的军官自然也都等着,早就站好了队列。 “报告将军,秦州军营官集训营一期学员应到七十七人,实到七十七人,请将军检阅!”小跑前来,楚夜军礼庄重。 “嗯,开始演练!”没有二话,张左耀扶刀直立于校场高台上。 “是!”说着,再次平手低头,楚夜转身离去;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后转……跑步前进……举刀备战……杀……御……!” 涩涩的寒风中,是一副副冰冷的面孔,而随着楚夜粗壮的嗓门在卫所校场不时地发出命令,蜀军营官们操着简单而统一动作,向张左耀汇报他们的集训结果。震撼?不会,特旅长时间从不间隔的操练这套东西,军官们想十天超越,基本不可能。失望?更不会,要知道,这些人不是大头兵,他们每一个都统领百数人……! “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演练完毕,张左耀没有表扬,没有批评,他只静静的从左到右走上一回,望了望这群已经集中在一起,挺身呼着白气的汉子:“这是一份名单,上面有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你们一定在想,这是干什么用的。那我告诉你们,在我眼力,只有自己完成了训练的人,才有资格去训练别人,这份名单,就是你们给我的一份证明,证明你们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一个统御别人的军官!只要你还在秦州军一天,那么,你就需要这份证明告诉别人,你在将军眼中,是合格的!!!” 和从前的临时发挥不同,张左耀现在这一翻嚎叫,算是难得的思虑之作,相反却没有了煽动词语,没有了众多的感触或者心情表述,只显得更加简洁和乏味;然而,这段话的重要之处在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了里面的潜台词----张左耀手里的名单,极有可能成为一份升职名录。无论将来秦州军的结构如何调整,只要在张左耀还在任,那么,这份名单上的人,就会成为张左耀所器重的第一序列人选。 就这么简简单单说完,张左耀又审视了一边营官方队,而后,这才对白波点点头。 白波呢,手里也拿着一份布告,不过,显然比张左耀刚才的那份更有实际,只见白波一阵疾步走到了张左耀的位置上,打开布告开始宣读起来:“前锋军右卫营乙营营官范东河,出列;新编中军左卫营甲营营官王福,出列……!即日起,尔等割去营官职务,编入秦州军新组建之后勤部当职,即刻启程回营交接军务,各营营官由副营擢升暂代!交接完毕,两日内,回上邽卫所中军报道!” “是!” “后军中护乙营营官,蒙大,出列!前锋军左卫甲营官朱忠,出列!你二人,即日起,也割去营官职务,编入统战部……!” “前锋军左卫甲营营官龙四强……!” …… 有疑惑的,有高兴的,也有担忧的,被点名的人表情不一,心思也不同,不过,无一列外的,他们都只得高声领命,而具体的前途命运,他们也只能在不久的将来才知晓,明显,白副将或者将军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时间花了不少,白波才宣布完毕,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张左耀这才缓步离开校场。 回卫所的路并不远,一边讲解着后勤部的具体工作,张左耀和白波很快便到了,不过临近门口,张左耀却停下了脚步,略微瞟了一眼卫所门外的空地,他漫是疑惑的招来了门口值岗的卫兵:“谁来了?” 卫所,乃是军机重地,一般人是不会靠近的,而此刻,门口空地上,却停着一辆轿子,装潢华丽,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禀将军,是位娘子,说是您的客人,正在院中候着!”卫兵如实禀报,不过显然,他也不认识来人。 “娘子?”白波面无表情,却斜眼望向了张左耀,眼神还颇为玩味。 “看我干嘛啊。我也……难道是她?”张左耀刚想否认,不过回头这才想起一人,张莹啊,自从昨日到上邽以后,他就忙活起来,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猜得没错,来人确实就是张莹,昨日别过以后,张莹去了张家在上邽的商铺,说起来是商铺,其实,更确切讲,是张家在上邽的一个联络处而已,张家的买卖,多是大宗交易,并非零买典当的小买卖,所以,张家并没有实际意义的铺面; 几间简陋的屋子,一个掌柜,两个张家雇用的伙计,如此一来,到也委屈张莹这个大小姐。更可气的,是张左耀这个东主。张莹原本以为,不说照顾有佳,张左耀起码碍着张家的脸面,打个招呼,问候两句是肯定的,却不想成门口一别,张左耀就消失了,想起这个极可能成为自己夫婿的人…… 还是飘飞的长发,还是那温婉的百褶裙,张莹领着一个丫鬟就这么淡淡的立于卫所院子里,唯一不同的是,或许天太冷,她身上加了一件娟红的披风,而不知是站的久了冻坏了,还是披风的映衬,精致的小脸,显得红扑扑的:“张将军,莹儿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额……军务繁忙,失礼了,怎么不进去等,这么冷的天!”提醒自己无数次,这个小娘子,自己是要疏远的,但张左耀总是不经意就会看走了神,听到人家先问话,他才急忙抱拳行礼,本想客套两句,不过这一开口就说错话!这还用问,自然是进不去啊! 果不其然,张莹一抬眼望向了张左耀营房门口的卫兵。嘴上略带着微笑:“那要问将军的属下了!” 军机之地,尤其是张左耀德营房,除了有军令,或者像白波楚夜那样的大将,自然旁人是进不去的,更别说卫兵不认识的一个女子了。这事谁也怨不得,尴尬之余,张左耀这便想陪个不是,糊弄着揭过此事! 不过,正当此时,当班的卫兵一看院子里的情形,显然误会了!一阵小跑过来,普通跪倒在地:“属下该死,因为不认识将军的朋友……!” “够了,给我起来!”张左耀皱起了眉头,卫兵非但没错,反而算是尽责,但显然这个小卫兵自己却不明白这点:“你跪个什么?忘记你的职责了吗?忘记军纪了吗?你是近卫,事事都要做好表率,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跪了请罪啊,怎么又忘记了?” “这……是,属下明白!”卫兵有些错愕,但明显听出张左耀没怪自己当了人,反而很生气自己胡乱认错。姗姗起身,他有奔回了岗位,身子笔直的按刀而立。 本来是个玩笑,这一闹,气氛反而更奇怪了,听起来,就像张莹已经无理取闹一样。 “额……这个,小娘子,先进屋吧……!” “将军请!”本就无意为难,张莹此刻也只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默不作声的大家进了营房,或许第一次进这样地地方。张莹不住的张望着,而张左耀呢,则是不住的打量着张莹,思索着,要说点什么。 终于,大家主客坐定,张左耀这也才发现,不比自己主动开口了,那边张莹已经冲身后的丫鬟点了点头,而丫鬟呢,则是立刻领命走到了自家娘子旁边,张左耀这才注意到,原来,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箱盒!!! 张左耀正好奇着,不想,有人却打断了一切的进程。 一个卫兵急促的敲门后,大声呼喊:“报!” “进来!” “将军,蜀王特使奉诏而来,已经进了南城门!” “嗯?”听了卫兵的话,张左耀一愣,随后望向了白波:“小白,没收到消息?” 白波立刻摇头:“没有,从未接到成州兴州的通禀!” “那快去迎接吧!”说着,张左耀就起身,这才想起张莹:“对了,莹儿姑娘,这里……!” “将军只管去忙,军中大事为重!” “那就失礼了……!” 出了卫所,张左耀领着白波三儿匆匆而去,张莹再次被他丢在了一旁,虽然是事出有因,不过,张莹却还是觉得一阵失落。轿夫轻轻按下了扶手,张莹想起了那个箱盒,头也不会的吩咐到:“英妹,东西,给下人分了吧,也别浪费!” “是!”机灵的丫环没有多嘴,他只是回头看了看张左耀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娘子的轿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或许是不知怎么安慰主子吧。又或许,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怎么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似水流年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遂令:遂州防御使,成州刺史留后,秦州掌军职令张左耀,入成都府按,询秦州之事,勉责置赏,速进之,钦此!”上邽卫所营房内,手握圣旨宣读的,是张左耀刚刚迎接入上邽的朝廷使臣,御使台御下监察院监察御使句中直。(看到顶点网) 尽管错愕于孟知祥招自己入成都,张左耀却不敢再御使面前失了礼数,急忙拜恩言到:“臣张左耀,领旨!!” “张将军!恭喜了!”年纪约莫四十,瓜子脸,一身便服的句中直一边递出了圣旨,一边微笑着对张左耀开了口。 “监察,这话怎么讲?”说实话,张左耀除了最后听出皇帝招自己入成都考校,前面的一大串可是反应不过来。不过看情形,应该是好事。 微微侧头,句中直又笑了起来:“呵呵,边将入京,这可是荣耀啊,不值得高兴?” 这明显是些恭维的话而已,张左耀自然不会信以为真,不过。尽管外台监察御使为正八品下的官职,自己高一级,人家不说,他也没办法,这可是京官,又是专职纠察之责的人。 礼节过后,主客落座,自然张左耀还在正首,不过,句中直确先开了口:“对了,中丞要我给你带好!在下兄长句中正现为中丞门人,时常与我提起张将军!” “呼……我说句监察,怎么不早说呢?”紧张半天,原来是毋昭裔的人,张左耀顿时松了口气,尴尬的笑了起来:“监察,中丞身子可好?” “还好,就是一直忙活着蜀中同文馆一事,对此,吾等常听中丞赞许将军多智,若不是陛下同意将军领军,他是一定要把你留在身边的!”句中直这是套近乎,也是表明自己算得上毋中丞的亲信。 “呵呵,中丞过誉了!对了,监察,此次陛下召见,不知中丞有何交代没有?” “多听,少言,秦州要以稳妥为先!”句中直毫无犹豫,显然,不光是交代,更像是要求。 “那秦州之事……!”张左耀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差别。 “这是陛下说了算,而我这次来,就是看看已经恢复得如何了,而后上折子禀告陛下,陛下自会做出合适的安排的!”眨巴眨巴眼,句中直一脸的笑意。 “这样……哈,对了,看我这人办事,监察远道而来,鞍马劳顿,还是先好好歇息一下!白副将,你去准备一下,晚上我给监察接风……!” …… 州府衙门张左耀早就计划拉出框架来,顺便的,乘着自己还有这个权利,还能安插一些好说话的人进去,然而,现在多了一个御使台监察,他还真不好开口怎么着了,若是蜀王有意为之,这招用来阻止张左耀揽权算比较适当的措施。 是夜,监察的接风宴张左耀没有安排去酒楼,而是就摆在了卫所里,几杯酒下肚,乘着热乎劲,真正的讨教也才真的开始,当然,张左耀不算笨人,在白波的陪同下,还算能应付。 十二月初一,上邽城南门。 “将军,此去切记不要乱开口……不要随便拒绝……不要随意迎合……!” “停,停下,小白!我知道了!” “好吧,那将军保重!” “嗯,句监察,上路吧!” “好!” …… 过天水县回转小川城,入成州盐官道直入成州长道县,再过禄同谷两县抵达北征的第一站兴州,回望一下那沿着汉水翻过南嶓冢山,经利州绵谷,再历剑州雄关抵达普安。 脸黑了许多,吐着白气,风尘仆仆的回望翠云长廊,张左耀有些疲惫不堪,不能体会杜甫当年的落寞,他却能体会杜甫的劳累了。不过,不知为什么,即便累坏了,他还是心情不错:“咱们走过得这段,也是当年诗圣一生最落魄时候行的那段路吧?” 他还行,有人照顾,而三儿柳二等一路护卫而来的十人小队却没这个雅致,三儿甚至有些抱怨的说到:“将军,还是快赶路吧,不然夜里到不了魏城歇脚了。” “呵呵!”摇摇头,张左耀却还是拍马,反而问起来:“今夜到魏城,明日中午就能赶到绵州治府了吧!” 好歹是正事,三儿不敢怠慢:“对,过了治府巴西县,再过鹿头,白马两关,旌阳驿、金雁驿…….” “不,咱们不走那边?”又是摇头,张左耀却满是微笑,而后,在三儿柳二互望的疑惑之中,他没头没头的询问起来:“自出征北上,有多久了?六个月,七个月?” “咱们是五月出的遂州,现在是第七个月了,将军,怎么了?”三儿微微叹息,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 “七个月,怎么样,想回去看看吗?”突然扭头,张左耀笑眯眯的望着三儿。 “想,自然是想,而且……不对,将军,咱们可是有皇命……!”脱口而出心中的想法,三儿突然意识到不对,不过,剩下的话,他却没说了,因为,一切都听张左耀的,他们做亲卫的,只管一条,就是跟随着保护着将军而已。 十二月初六,遂州,秦石县,南浦镇。 因为植被,因为天色,南方的冬天常常满是一片萧条之色,城镇里即便有人,也是一样,因为大家无事可做,大多愿意躲在家中闲聊,冷清的街道,刺骨的北风,不是萧条是什么。而在南浦镇,今年的冬天特别暖,也格外热闹。 张左耀离开了七个月,忙活着秦州的战事,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七个月,也是南浦不断变迁升华的七个月。前文说过,自从青石栈道重开之后,商客日益繁多,而后带来的是什么,是满街林立的店铺,是不断增多的招工;再加上李家酒业的全面铺开,用工量也是剧增; 这年月,怕的就是找不到谋生的手段,现在南浦多的是需要,于是,从最初的镇子周边村寨人口向镇子流动,到后来,不少外地人员也主动迁居南浦了。于是,商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南浦城镇也更热闹了…… “怎么了?没看到我正忙吗?娘的,看来入籍费得提高才行了!”一边瞟眼看到副官走进了卫所营房,胡三一边盯着手里的名录唠叨着。 而后,只听副官十分为难的禀报:“旅帅,有人找,不肯报姓名,一直说是李家娘子的朋友,必须见见旅帅,可是他又拿不出信物!” “什么摸样?”胡三放下了名录。皱着眉头询问。 “高个,领着十余属下,都很干练,不像一般人,所以我才来禀报的。” 沉思一阵,胡三还是妥协了,南浦现在摊子很大,朋友也多了,万一人家是什么慕名而来的,得罪了也不好:“好吧,你下去忙吧,我这就去看看!何况,他直接报了李家的名字,要知道,虽然李家在南浦众所周知,但真明白南浦特旅和李家关系的人,却不多的!” 出了营房,卫所自然也有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一间小小的客厅,大门敞开着,不过胡三却没敢跨进去,因为,他已经错愕的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布衣汉子,两个他都认识,都是特旅的老兵啊,自己亲自训练过他们的,后来他们跟旅帅北上了,此刻却在这里,一副卫兵的摸样,他们护送谁来了?那个老兄弟? 正当胡三惊喜得止步的时候,客厅里却传来轻轻呵斥声,略带着玩笑的味道:“看什么看,还不进来?等着被冻死啊?” 先是皱眉,生音太熟悉了,随后是错愕,而后是惊喜略带着疑惑,思虑太多,胡三倒是忘记了最重要的走进去看一看,而半响过后,屋子里都穿出了笑声,他才想起来赶紧抬脚往里州,刚跨出一步,又是副官从远处奔来,一边跑,一边喊住胡三:“旅帅,旅帅,李家娘子来了,李家娘子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声的承诺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旅帅,那句监察去哪里了?” “他?原本我也以为他同我们一起回成都,没想到,他出兴州便转道去了兴元府!放心了胡三,不安全,我敢回来吗?” “将军,这次回来呆多久?” “绕道很远了,我马不停蹄的赶也就挤出这一天时间,明日就得启程,对了,上次来信,收到没有?” “阿郎放心,所需的都准备好了,只等你来信就运走,没想到阿郎自己来了!” “恩,那就好,大伯辛苦了!” …… 不是什么劫后余生,自然不会有那相拥而泣的举动,南浦卫所里,胡三,楚家大伯,李珺怡,还有刚刚回来的张左耀四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其实大家心理都明白,这种关切之情,都在心里。(看到顶点网) “对了,西城外是怎么回事?”大概说了说这些日子在蜀北的境况,张左耀对南浦的情形也很好奇。 尤其在城镇西门外,来的路上,他尽然看到有人挨着城落户,好些崭新的石木草顶,而且不是一两家,正值傍晚,已经一片炊烟缭绕,倒是给这冷漠的冬色添了不少声色。 “哦,这都是附近迁徙过来的人家,他们有的在镇子各大浦子做活,有的则在李家酒访帮工。不过,现在镇里的房地大多被商家买下,他们只能住在城外……!” 这么说起来自然是好事,张左耀笑笑的追问:“这么快就饱和了?南浦现在有多少商铺,大多是什么买卖?多少入户?” 想起这个,胡三一拍脑门,有些尴尬:“啊,我倒是忘记了,这些东西都遵旅帅的意思做了文书记录的,我这就去拿来!哎,平时我觉着自个干得还是不错啊,可旅帅这一来,脑子怎么就乱了……悲哀啊!!!” “看我也是,酒坊的账簿,还有张府的账,阿郎等等!”听着胡三打趣,楚大伯也笑着起了身。 “张府?”张左耀笑着,却也疑惑着。 楚大伯停脚想要解释,李珺怡却先开了口:“对啊,将军有所不知,自从你在蜀北打了胜仗,这南浦将军府可热闹了!可忙坏了楚老爷子和胡旅正!” “呵呵,是吗?那李娘子一定没少费心!”张左耀说着,靠着客厅的椅子,看向了李珺怡。 李珺怡呢,轻轻的笑了,倒也没说什么! “啊?他们还真敢劳烦娘子?”张左耀有些错愕,他了解李珺怡,有担当,也从不谦让,毕竟生意场谋生,养成让步的习惯并不好。此刻不说什么,就表示,她接受张左耀的感谢。 “将军言重了,也没什么劳烦,也都是关系李家营生!”职业的微笑着,李珺怡还是那么落落大方,还是那么谦虚谨慎。 不过,这一切,却让张左耀有些不舒服,为什么呢?李珺怡说起来对他而言是个极特别的存在,除了生死托付的弟兄外,或许李珺怡可以算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朋友,是的,朋友!与楚大伯和胡三同为男人,若是扭扭捏捏嘘寒问暖,这显然多于,甚至变态,但同李珺怡之间呢?既是朋友,如果只能如此客套,岂不显得可悲吗? “数月之别,过得好吗?”想着想着,张左耀脱口而出一句问候! 他倒是随后说说,但他一时没有注意,问候,自然应该在刚才相见时,而此刻,楚大伯胡三都碰巧离开,此举自然显得别有深意,有那么一股奇妙的味道! 在张左耀双眼望不到的地方,李珺怡纤细的小手紧紧的握着绸裙边角,而看得到的则是她轻轻将脸转向了门外的方向,这才轻声回话:“都好!” 意识到气氛微妙,张左耀才发现自己唐突了,于是急忙想转开话题,却发现两人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好,我在秦州也挺好的,不过我还是不喜欢骑马,这一路赶来,**都熟透了!” “噗哧!”李珺怡没有在意张左耀的不雅,而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佳人开怀,张左耀自然高兴,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而这时,或许因为笑意,李珺怡人也松弛下来,微微垂首让发丝顺柔而下遮住了半个脸颊,一直板正的腰背也轻轻弯曲,身子稍稍倾斜,让她的手腕可以靠在一旁的茶案上。 慵懒?尽管相熟,张左耀却从未见过李珺怡这副模样。别说张左耀,怕是除了贴身的丫环,连父亲李青禾都没有见过女儿这般摸样,不然他一定心疼死了。 是啊,二十岁,青春奔放的年纪,李珺怡呢,却操持起一个家族,是责任二字将这个女子的肩膀压弯了,是祖辈的光耀将这个女子的笑容僵化了,都说小女人可悲,对于李珺怡来说,或许小女人却是种难得的幸福…… 时间就这么一顿,却也紧紧只是一顿而已,似乎最终拗不过命运的转轮,又缓缓而行,李珺怡很快深深呼吸一下,端正了坐姿,仿佛刚才的一募本是错觉,她只轻声低语:“将军,怎么了?” 皱了皱眉,张左耀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但他清楚的了解,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为哪个女人心痛了,而眼前这个女子,此刻却让他没来由的心理一揪:“累了,就再靠一会吧!” 李珺怡摇摇头,发丝随着圆润的面庞轻轻飞舞:“能靠多久?” “……!” 男人,在这个时候,都想说靠一辈子,张左耀是个男人,他也想,不过,他更明白,在封建世俗之礼十分严格的今天,这样的承诺意味着太多,绝不能是个心血来潮的口头禅,也绝不能是个不能兑现的谎言,半响,他才说了起来,却有些古怪:“明年,或许蜀北还有大战,我估计最快半年,最慢一年就会有结果!那时候,该忙的,也应该差不多了!至于最后的成就,官职大小倒是其次,主要是那时候就会比较稳定了!” 李珺怡没有言语,没有看张左耀,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她只这么静静的听着,直到张左耀说完,她依旧沉默着,装饰简介军营小屋,伴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光线,再忽略掉那些不时传来的嘈杂声,就会显得格外寂寞; “谢谢!”李珺怡最后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都没有承诺什么,都没有放弃什么,张左耀突然想起那首老歌,无言的结局。希望自己的结局不会是这样吧。 去了这么久,胡三和大伯总算回来了,他们手里的册簿都是一打,看得张左耀有些傻眼。不过,似乎自己明日就要走,胡三和大伯完全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意思,他们一到,立刻挨个递了上来。 “入籍簿?这这应该在县府啊?你怎么自己搞?” “丁户入籍自然归县衙,不过军户入籍就归南浦,按理换籍是很麻烦的,不过有旅帅的面子,眼下别说青石县,就是州府衙门都要给三分面子……!” “我离开的时候包括周边村寨是八百多户,现在光镇子就过千户了,怪不得西门外都建了民房……我看不如这样,扩城,反正南浦外墙大部分是夯土,不过禁止征民夫徭役!” “那这份花销?” “等下,这是商税税簿,蜀绣,这可是好东西!荆南的陶瓷!江南的纸墨,这些其实留心些,你们也该多帮帮蜀商经营!还有茶叶?楚地的最多吧!布匹买卖也很大嘛……很好,这不是很多钱吗?先从这里拨!对了,扩城的话,需要谁点头?” “县衙就可以,没有问题,不过,谁管这事?怕忙不过来!” “你干嘛什么事情都自己拦下?这事情可以交给别人做啊,你找有经验的师傅估一下大概需要多少钱,然后出两层的利给别人做,只要有利,自然有人会来忙活的!你再派个人监督做工,最后你验收,达不到商定的要求,不付剩下的钱,若是偷工减料抓起来陪钱!” “将军,胡旅正,这事不如让李家来做!” “当然好,不过,还是要派人监督,还是要验收,李娘子别介意,我希望最后这能编一套程序,即保证修建工作进行,又保证质量。” …… “靠,张府怎么这么多吃喝?开销这么大?” “旅帅,你每次在北面威风了,总有不少人前来拜访的,我们总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汗,我没怪你们,我只是,只是不太习惯而已。呵呵,这是好事,好事,不过,你们也记得,别让人抓了把柄,不许收礼,无非必要,不要主动邀约,得意忘形迟早要吃亏的……!” “是!属下明白!” “哇,酒坊生意这么好?大伯真是……发了发了……” “阿郎莫要取笑我了,买卖都是李娘子在做,人手也有胡旅帮衬,我就是看着!” “对了,各州代理权售出也有半年多了,酒坊现在的名声和实力都不同以往了,你们看看蒸馏技术的保密度是否还足够,也别抱太死,在适当的时候把秘密公开,并不是什么难事!咱们一样可以寻找新的取胜之方!” “将军放心,就算放弃产量,李家也坚决支持提纯保密!不过将军的取胜之方……!” “这个啊……容我慢慢到来!” 南浦的发展超乎张左耀的想象,谁会不爱钱?忘了鞍马劳顿,就这么一聊,直到华灯初上,直到夜色迷人,四人多都没走出小屋。晚饭?自然是吃了,吃的是伙房的简单伙食,端进屋子大家抬着碗将就了一下。也唯独这个时候三个大男人才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人家李家娘子,到是李珺怡满不在乎,行商露宿都试过,她又怎会吃不得苦? 翌日,伴着寒气,天昏昏亮,没有离别的早宴,甚至没有告别的时间,踏着冬日的微光,张左耀再次离开了南浦,离开了这个时常念起的小镇。带着一丝忧郁,也带着一丝牵挂,毕竟,也不知道下次再回来又是几个月。 当然,除了伤心的地方,张左耀也带着一丝兴奋,一丝喜悦,脑袋里不时地蹦出一句:“成都,成都,我爱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成都杂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周王迁岐,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看到顶点网)这是成都的由来。秦汉之后,这里成为大西南最繁华的天府,这里有蜀绣织锦,别名锦官城;还有两千多年后,依旧能灌溉的都江堰;还有沿着丝绸之路陪着陶器一起走向世界的漆器。 当然,除了这些看的见得,数千年来,成都还孕育了中国最早的茶文化,还还寄存着武侯的鞠躬尽瘁,还有残留着李白杜甫的仙踪迷影……而后来,这里的商客人还联合发行了世界最早的纸币交子(宋),这里的官府设立世界最早储蓄银行交子务…… 从遂州而来,跨过了简州,也就入了益州境,同东川不同,在这里,古老而宽敞的驰道会让你误以为这是到了中原,四沃的土地以及平缓的旷野,更能加深这种误会、; 而此刻的成都府,就如同玩一个性子欢腾的女孩子,只因深冬的寒冷而悄悄入了眠,静静的蜷卧在成都平原之上。 “那来的?” “秦州!” “印信……成州刺史留后……秦州统军……!”北门瓮城之外,外门守将有板有眼的阅览着张左耀的印信,不时地还打量一下已经换回军甲的小队; 没有想象中的惊叹,天子脚下大官多入牛毛并不是假的,不过还好,也没有传说中的蔑视,张左耀名衔不大,职务却都不低的。这不,城门将还给专门指派了一个领路的小卒。 摇摇晃晃的入了城,先到兵部交令,拿了礼部的引子,又换了一个小吏领路,张左耀这才到了让人外官临时休息的成都府府驿。 两层高的一个纯木小楼,踩起来嘎吱嘎吱作响,而依着上顶而开的木窗,张左耀即便眺望也只能看见高高院墙,以及院墙外的一溜碧瓦的房屋。 别奇怪为什么都是碧瓦,府驿专门招待官员,自然立于城西北的皇宫边。而能住在内宫边的人家,基本也都是达官显贵。自然青砖碧瓦……听说成都府内最热闹的应该是城东和城南,城西那里有集市,商铺林立行客匆匆;那里还有戏唱耍偶的游乐场,欢声笑语,嘈杂之余,却也是成都府最繁华之所在。而城南呢,那里有蜀地最好的教坊,文人墨客闲聚之地,三分酒醉七分诗;那里也有成都府最好的酒楼妓院,世家子弄情玩物,好一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将军,该掌灯了!” “进来吧!” 嘎吱声响,推门而入的,自然是三儿,他身后则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娥! “奴婢见过将军!”跪礼而入,宫娥却面色从容,显然这些都是规矩。 奴婢,这称呼张左耀看电视的时候常听,说来讽刺,而真到了这乱世,反倒第一次听见。轻轻一笑,张左耀顿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兵部回应的消息是天色已晚,不免打搅圣安,所以张左耀必须等着,但是这也是有规矩的,边将入京,必需先面圣,随意游荡是被禁止的,而约见京官更是犯忌讳的。 揭开屋子对角的立柱油灯的灯罩,用火捻轻车熟路的点燃了油灯,宫娥不敢耽误,这便退了下去。三儿却并未离开。 “三儿,中丞府上有信吗?”知道听到脚步声远去,张左耀才开了口,却有些奇怪的问话。 自己不能去,张左耀却还是想法给毋昭裔通了消息,那就是让亲卫悄悄的联系到了李家在成都的大掌柜,进而传信于中丞府,只不过,这会迟迟等不到回应。 三儿张望了一下,近了身,这才说到:“属下就是前来禀报的,李家掌柜刚派人来回话,中丞已入宫见驾!。” “哦?”听了这话,张左耀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办,秦州之事尚未与毋昭裔交代,他却已经先一步进宫了,难道早有安排?那自己秦州的计划怎么办? 恍然间,张左耀发现,自己还是太渺小了,别说把握命运,就是开口说话的机会,都需要别人赏脸。而这成都府的花花世界,更似乎与自己无缘,至少眼下是没有机会的了。思绪烦杂,张左耀只好躺到了卧榻之上,可是那里可能睡得着,真应了那句:长夜漫漫…… “咚!咚!”正翻来覆去的无奈着,有人焦急的敲起了门,而后是三儿的声音传来:“将军,将军快起。宫中来人!” “娘的,一会来,一会不来的,要不要人活啊!”翻身而立,张左耀一边郁闷的抱怨着,一边扯下屏风上的便服。而三儿已经顾不得礼仪,推门而入手忙脚乱的帮衬着了。 来人是个假男人,握着浮尘,顶着礼冠,却没有拿圣旨,“陛下有旨,宣张左耀将军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 “臣尊旨!”礼数要做到位,而后呢张左耀自然是谄媚的献上一点碎银子,让这个眼抬上了天的宦官放一放身段:“小小意思,中官还请笑纳!” “呵呵,将军这就客气了,还是快收拾一下,这就启程吧,别让陛下和中丞等急了!”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太监一脸轻笑的便告知了毋昭裔也在宫里。 赶忙点头,张左耀赶忙准备,边忙活边说到:“是,是,那就劳烦中官稍等。我去换上衣甲便是!” 又是一阵忙乱,他是武将初次进宫嘛,自然还是穿戴孟知祥赏赐的铠甲更合适。 好一会,一行人出了住所,折向中央街市往西行去,宵禁的时间快到了,街上空荡荡的,基本没有了人影,不一会,张左耀便望见了宫城高高的石墙。 而这一路,或许行路无聊,也或许是那几两银子的作用,来宣旨的太监眉飞色舞的给张左耀当期了导游,他能知道什么,自然是关于他生活的这座大笼子了,也就是成都皇宫。 别说,听着听着,张左耀还真来了兴趣,因为这些知识,他确实不曾了解。话说成都的皇城立于西北城,其实并不是很准确,这只是习惯的说法而已,成都兴于秦汉,而成都的皇宫呢,则应该始建于蜀汉刘备立国,那时候,皇宫宫殿建在原来秦汉成都城的北面,所以,人们一直说北皇城;但自秦汉立城,至盛唐,前蜀,成都皇宫前后数十次出现宫殿宫墙等变动,却从未迁出本城,依旧大体上保持原来的位置。 皇宫未变,成都城却变了,随着蜀地经济文化在盛唐的繁盛,成都城向四周都辐射了很多,大城较三国时大了不少,所以,其实现在的宫城,真要计较,其实应该算在成都府的中央偏西北。 “将军,前面就是武威门,陛下同中丞正在议政殿论事,咱们得赶紧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皇城面圣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金铺交映,玉题相辉!”西晋左思所书之蜀都赋里有这么两句描述成都皇城的话,但毕竟是文字,虽然可以让人联想,却总显得有些空泛。23s. 只有当你亲眼看见那高耸的圆柱漆的火红时,看见那横竖并直的长梁上许多栩栩如生的飞龙戏凤时,你或许才能真正体味这个时代什么叫做富丽堂皇。也只让你屏息前行于敞亮的大殿,倾耳聆听到厚重的硬木地板发出嘀嗒嘀嗒闷响时,你才会感怀,什么叫精致的享受。 总算走到了地方,张左耀却有些失望,由侧门而入,他只能撇一眼夜色中大殿,来不及细细游览,就被领进了一个略小的偏厅,哦,不对,应该叫偏殿才是。 偏殿里没有凳子,而是只有一张靠东墙可供席坐的高榻,能坐上面的,自然只有孟知祥,或许受上任唐王明宗节的熏陶,孟知祥似乎也很节俭,此刻身边立着的也只有四五个宫女,而张左耀到了之后,她们也被会退了,说实话,张左耀不信蜀王身边没有人护卫,只不过,这些人都站于暗处吧,加上几个宦官,若是想行刺,恐怕张左耀会死得很难看。 席榻一旁,则是一身儒雅直背跪坐的御史中丞毋昭裔。问安见礼之后,张左耀这才跪立于偏殿正中。 “张爱卿,秦州之局,你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啊!”稍露笑意,将手环扣斜依在榻上的支靠,一身紫色便袍的孟知祥对张左耀开了口。 谈不上受宠若惊,张左耀却也是在心里窃喜不已,当然,此刻该怎么回话,戏文里他倒是学了不少:“全靠陛下恩泽,蜀军将士奋勇,这才吓退了秦州的张延郎。臣岂敢居功!” “好了,这里不是大殿朝会,无需如此谦慎!”孟知祥此刻却是显得和蔼,顿一顿,他又开了口:“张爱卿,说说吧,秦州局势如何,还有秦州张家又如何?” 尽管皇帝看着面善,张左耀又那里敢不慎重:“陛下,末将南下之时,接收秦州的事情尚在进行,到也没遇到什么麻烦。至于张家,恕末将愚钝,不知陛下想问的是……!” “张将军,你自然要知无不言!”毋昭裔看似面色不愉,出声却立刻让张左耀明白了,这是提醒他不要向陛下提问。 “是!”先对毋昭裔略一拘礼,张左耀低头开始装作组织语言,其实这些自然是早想好了:“秦州张家,就末将所知,乃是大中年间西北瓜洲归义军后人……现在的张家,阿郎张勤生,是家族中辈分最高的一位,他的大儿子张回商协同他管理家族生意,是张家商场上的明面人;他的侄子叫张回军,原任秦州防御副使等职,为张家军方主事……张家军政互辅,为人也算仁善,在秦州上下无论官员还是百姓中名声都挺好……说到影响,陛下也不必担忧,张家做些营生虽然常于吐蕃回鹘来往,却一直顾及着汉家之,如茶盐之货,多多益善,而铁器,金银则是绝对无有输出。” 一直垂目而听,直到张左耀说了好些时候,孟知祥才插了一句口:“要这么说,张家还挺有意思,一边掌军和吐蕃打得你死我活,一边又还做着生意买卖!” “禀陛下,确实是这么回事!”嘴上这么说,张左耀却有些担忧,他有些害怕孟知祥对张家的看法太偏向于**权谋之辈。 而不等张左耀继续思索,孟知祥又转换了题目:“张爱卿,秦州局面需要多久可以稳定?” “禀陛下,若谈稳,末将倒是斗胆妄言,秦州眼下就已经稳定,如果无外力左右,暂时不会有变动!” “哦?说说你判断的理由!” “是!这还是要从张家说起!”张左耀面前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侃侃而谈,他只是尽量平心静气的说话而已:“张回军治下大军,多驻扎在与吐蕃回鹘各部盘踞之地所对峙的边镇,若非张延郎撤走,他们并无意转向内部,这跟近百年来秦州汉民与吐蕃各部的世仇血战有关,其积怨远比末将等原先想的要深,秦州百姓甚至有亲送独子入边军的时候。而另一面,王师秦州后,末将紧记陛下仁德治天下之旨,未敢乱开杀戒,也未强征赋税,百姓都很拥护王师,上有秦州大族依附,下有百姓支持,所以末将妄言,无外力作用,秦州应该很稳。” “你说的外力,意指什么?凤翔?外族?”恰到好处的,毋昭裔点出了张左耀一直强调的外力。 “中丞明察,就是这两个,也只有这两个!”张左耀在心里小笑了一下,总算引到了自己想说的:“其一说外族,蜀北之战因入冬而停,但很快开春会不会有变化谁也说不好,无论吐蕃也好,回鹘也罢,甚至中原以北强大的契丹,只要汉家天下一乱,他们那次不是抢着来占点便宜,而在秦州,王师与秦州张家降部磨合尚需时日,一但吐蕃乘我军立足未稳抢先来攻,张家首尾顾及一旦僵持的战事有变,秦州必然不稳。” “其二说凤翔。陛下千里运筹帷幄,蜀军精锐势如破竹的拿下了凤州,眼下,汉中蜀军兵锋直指凤翔,威胁长安,而凤翔乃唐王起家之地,长安更不用讲;末将还听闻张业将军厉兵秣马要为陛下开拓金州等山南之地,虽为道听途说,但这传言必定也会流入洛阳。如此一来,唐王会如何反应,会不会投鼠忌器,率军回击,若蜀北战火再起,秦州必然不能独善,如此一来,或许秦州人心也会不稳。此便是末将目前担心之外力两则,忘言之处,还望陛下和中丞点拨!” 张左耀说完,抱拳先请罪,而后,他眯着眼,眼珠来回滚动的偷偷观察着皇帝和毋昭裔,深怕漏过半点。而结果,似乎还算可以,至少,毋昭裔轻轻的掉起嘴角,只是一丁点,却还是让张左耀看了出来。至于孟知祥,则是依旧温和,甚至有些慵懒的斜靠着,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嗯,朕知道了!”半响,孟知祥才稍稍点了点头,但张左耀没来得及高兴,他又跳开了话题:“张爱卿,秦州雄武军节度府朕觉得还是保留的好,所以爱卿不妨说说,觉得谁入主秦州比较合适!再着,虽然节度使时常兼任刺史,但秦州新立,事务繁杂,若是分立的话,爱卿又以为如何?” 关于这事,按当初商定的,另有张家阿郎的举荐信,应该在张左耀抵达成都之前就送到了孟知祥的手上,而张左耀自己,他当初则是打算先同毋昭裔通气,而后再面圣,眼下计划赶不上变化,晚说来不及,思索一阵他便开了口:“回陛下,是否分立,立谁,此事自然不该臣议论!然,陛下问起,臣就斗胆就直言,未防开春之后仍有战事,整合秦州大军应为首要,而秦州刺史,臣想举荐张家张勤生,因接防之务,臣与其人接触不少,为人老成持重,精通政事,在秦州又颇有威望,要镇住秦州大小官吏绝非难事;” 毋昭裔皱了眉头,不过他却还是没有开口,孟知祥呢,表情未变,只稍稍挪了挪身子,显然正在思考什么,半响,他才略有些沉吟的问:“你呢?你要什么?” “臣?”明里一副惊讶的表情,张左耀其实半点都不疑惑,张左耀举荐张家,这是当初商议好的,而从那时候,他就无数次预测孟知祥的反应,直接询问张左耀的意图,他也料想过,所以,此刻,按原计划,他决定装傻充愣:“刺史于节度使上任之后,陛下不是早已下诏让臣回乡述职吗?前些日子,臣在遂州的老部下还去信说起此事,说遂州许多同僚时常到臣家里蹭饭,本来臣还觉得亏了,后来又想想能多亲近一些,到也是好事。呵呵!” “你不想留在秦州?”孟知祥表情今晚第一次出现大的变化,略显得惊讶,显然张左耀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嗯!”假装思考起来,张左耀这才又开口:“禀陛下,臣不敢欺君,自然是想过,一来臣领军征战秦州,丢下不少袍泽的性命才有了今天。做不到一点不留恋;二来,虽然遂州同僚欢迎臣,但毕竟还是不如秦州熟悉,所以,臣也想偷偷懒……不过,无论当初封衔领军,还是后来暂掌秦州军兵,臣有出头之日,都是仗陛下之大恩。又岂能为己之私心而坏了陛下大计。再者,臣也有自知之明,资历尚浅,又如何敢奢望高位!” 听了张左耀的话,孟知祥紧紧的盯着张左耀看了好久,直到他似乎也觉得气氛有些怪,这才渐渐松开眉头,这才说到:“好了好了,朕又没说你什么不是,你在秦州几仗打得很好,处理各家事宜也很令朕满意的,你以为朕的几次封赏是谁都能拿的吗?” “陛下圣明!”还能怎么样,有皇帝这几个评语,张左耀横竖都赚了他赶紧叩头谢恩! 至于秦州任职之事,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张左耀自然不能百分之百的计算孟知祥的心思。那么,就看天意了。 “好了,时辰不早,你们先下去吧,明日朝会再议吧!”笑一笑,孟知祥不知有些累了,还是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便下了逐客令。 “臣等告退!” “臣等告退!” 张左耀和毋昭裔小心的退出了偏殿,说起来,毋昭裔在谈话时并未帮张左耀说什么好话,也未替孟知祥解决什么,他就象可有可无的存在一样。事实上是这样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出了宫门,张左耀迫不及待的想要向毋昭裔询问些什么,却不想让毋昭裔抢了先:“张将军,恭喜了!陛下对你很赏识的!” “中丞这是什么话!末将……!”毋昭裔的话听起来格外生疏,这倒让张左耀有些急,比之面对孟知祥时还担心,要知道,他可是死心的要把自己推到了毋昭裔派系里,若是人家不接纳,那麻烦就打了!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朝会可要神采奕奕的才行!”毋昭裔眨巴眨巴眼,却不让张左耀继续开口。 似乎猜到什么,松了口气,张左耀这才稍稍左右观望了一下,只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但他也只好作罢:“中丞可有什么交代的?” “我能有什么交代,该说的将军都解释过了,明日陛下自有定论,其他人左右不了的!”说着,毋昭裔又眨巴眨巴眼! 张左耀这头有些大,毋昭裔也太谨慎了,什么意思你就直接说多好,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抱拳行礼恭送毋昭裔先离开,他只得自己回去猜。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到了地方,他还是一边躺着,一边猜着,就这么费神的,张左耀在成都府皇城外度过了第一个漫长的夜晚……!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议政殿听封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快点,动作快点……!” “你,就是你,掌灯近些……” “额……将军何故发笑?” 声若细纹,指手画脚的人叫卫平,其实也就是昨夜领张左耀入宫面圣的那个宦官,此刻,他则是来负责指点张左耀第一次入朝会的。(看到顶点网)而不知道是规矩如此,还是卫平有心,这次他还带了四个宫女同来,正忙活着给张左耀穿衣服呢。 张左耀虽说不是很习惯如此,但一怕坏了规矩,二怕人家中官认为自己不领情,也就干脆乐得享受,只不过,双手摊开,直面卫平,张左耀却发现不知道为何,卫平催促宫女时,每说一句,脑袋就一晃,说一句,晃一次,不时还伸出兰花指这么一指,越看越搞笑,最后他终于没忍住。 “卫职令,我是笑自己有福气呢,结识职令这样的朋友;这天色尚早,职令却如此着急,难道不是为末将着想?”顾左右而言他,张左耀顺便的就攀攀关系,这个宦官,是内宫外事职令官,说起来,虽说地位低了点,却好歹也是宫内外行走之人。 听了张左耀话,卫平自然挺受用,不过他却没笑,只摇摇头反驳:“这还早?将军是武将,又是初朝,这才着甲上殿。便利许多,若是三五品上官入早朝,乃属大礼,需着玄端朝服。那将军至少需要再早半个时辰!” “这样啊!”望望窗外漆黑的夜色,别说,张左耀还真不知道这些,朝服他倒是有,不过那宽袖的大袍他确是一次也没穿过,只第一天领到的时候好奇了一下而已,此刻正老实的躺在行李包裹里,想了想,他又问到:“职令,那一会入朝我一小小八品外将,该站哪里?” “这就是本职令被派来的理由了!就是怕将军莽撞,乱了规矩也惹出笑话!”说着,卫平没来由的又骄傲了一把,貌似自己很懂似的,随后他才回答起问题:“自然在大点门侧侯着!有殿中常侍通传,将军才可入殿!” “靠,连门都不让进!”张左耀哪个郁闷,不由在心里鄙夷起这破规矩, 正想着,一个给系肩扣的宫女个子一个不稳撞在了张左耀后背上,吓了张左耀一跳,回头一看,宫女个头太矮,得垫脚才能平视张左耀的肩膀,而此刻,显然宫女自己也把自己吓坏了,身子一动不敢动,只用眼神不住的打探那边的卫平。 “他没看见!”心情还不错,张左耀轻声开起了玩笑,贴过脸去在宫女耳边细语。 又是害怕,又是娇羞,僵直的宫女,脸色在一旁灯笼的白光映照下,变得红扑扑的。 “咳!!!”卫平没有看见宫女犯错,却看见了后面一幕,有些不满的咳嗽起来。 “呵呵!”张左耀略显尴尬的笑了起来,到也没放在心上。 出了住所,还是老路,张左耀同卫平有说有笑的入了武威门。而此刻,天色已经微微亮了,张左耀这也才看清了一排排琉璃瓦翻盖,四角龙头装饰,周遭雕栏围立的议政殿。经玉栏走廊,绕到大殿正东的正面,张左耀这才被领到了地方。 “将军,就在此处听宣吧,下官告辞!”卫平正色行礼的说到,看来他不能多呆! “有劳职令了!”回礼谢过,张左耀巧不巧的刚好看见哪个矮个宫女正瞪眼望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笑了笑,他又调戏起来。不一会,他就看到了随着卫平离开的宫女有些脚步虚浮,跌跌撞撞有似落荒而逃的嫌疑 …… 独自立于高墙立柱下,张左耀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左右,除了站班的内宫禁卫,就是过往的宫娥宦官。闲来无事,他只好四处张望,半响,他发现,最吸引眼球的,还是那披铁甲,持长枪的禁卫军。 装备率百分之百的铁甲自然不必言,主要还是华丽度很高,身甲前后片的双肩扣配为金亮色,而肩上披膊则纹有细腻的兽纹图案,腰下大膝裙上密挂的甲片则方正尺寸均匀,即美观,因其规格适宜缝隙小,防护度自然也就高了。他们手持的长枪高过头顶,枪身漆黑,枪尖铮亮一看就是精钢所造,枪颈系有红樱,腰间还配挂制式略小的横刀。 “就是不知道士兵的军事素质如何,若是同特旅列战,也不知特旅能抗住不……!”想着想着,张左耀不由和手下兵对比起来,若是旁人知晓,一定会惊异,他这可笑的自信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同样也会错愕的想知道,他这么大不敬的想法又是怎么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张左耀自己都没有想到,不知什么时候起,秦州那一万多人马,他尽然不知不觉的当作了自己的兵。 “咚!!!!”一阵沉闷的钟声从北侧偏殿传来,似乎昭示着什么。 回过神,张左耀这才看到一个宦官站到了不远处议政殿正门口:“早朝议事,百官入殿!” “嘎吱!” 议政殿前的广场尽头,巨大宫门缓缓而开。说是百官其实也没那么多,但五六十人到是有的,张左耀不知道,今日只是一般日朝,参加早朝的只有三省六部文官五品以上及供奉官、在京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等,称日参官;而武官,在京三品以上,三日一朝,号九参官;五品以上及折冲当番者五日一朝,号六参官…… 太监的嚎叫,群臣高呼万岁,呵呵,果然电视剧也不全是假的。话说回来,这当皇帝也挺累人的,早晚政事日日政事,烦都烦死了,偶尔一个休假去哪里游猎出巡,还可能被骂骄奢淫逸。不出去转转,也有人骂,骂你贪恋后宫啊,想到这里,张左耀不由流出口水来:“汉,哪个男人不贪恋,那可是天下美女精挑细选出来的,任你#¥!#%¥!%#¥,套用后世广告语,爽歪歪,包你爽歪歪!!” “宣成州刺史留后,遂州防御副使,秦州马步军都统兵将军张左耀进殿!”哪个幽灵般的议政殿职令官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明明几步路而已,他却依旧撕扯着嗓子叫喊起来。正在爽歪歪的张左耀做贼心虚,自然被吓了一跳,半响,在人家不耐烦的眼神中,他才赶紧阔步奔向了大殿正门。 刚才还笑话别人,迈步而入大殿,望着高高金色黄袍,玉兰屏风,眼角瞥见朱、紫、绯、绿、青阶级分明的百官服色,听着自己单调而有吭长的脚步声,张左耀被压抑得目不敢斜视,脚不敢高抬。直走到大概中央的位置,感觉没有踏出百官位列,止住脚步,低头,跪地,抱拳,三呼万岁,有个电影,叫一个都不能少。 “平身!”发话的还是宦官没听见孟知祥开口,或许他只是摇摇手而已吧! “谢陛下!”话毕,张左耀这才站起了身。 “众卿,秦州大局基本就是如此,为朕收成秦二州的将军也已立于殿中,对于执掌雄武军人选一事,都议议吧,有何不妥之处,也好有个定议!”高呼则远传,挡壁则音回,这是基本常识,张左耀自然明白,不过有时候明明知道缘由,却还是感觉那就象帝王那种雄浑的气势自然天成一样,此刻听孟知祥说话,就是这味道。 “启禀陛下,臣举荐义宁军贺同梨贺老将军出任节度使!一来义宁军战功卓著;二来,贺将军忠勇为国,资历亦丰,现屯军镇凤州亦临秦州!” 说话的人,张左耀不认识,不过从官服做派看,是员高级武将,品阶不低。不过可能有些不识趣,他自个说得高兴,却没发现孟知祥一听贺同梨就微微皱了眉头。 虽然知道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老东家,但张左耀心理却还是一喜,这说明张家的举荐信有效果了,他们举荐的人选,也是义宁军。 “张指挥使,此举不妥!”孟知祥未表态,有人已经反对了:“贺老将军确实很合适任雄武军节度使,不过,一来凤州新定,义宁军镇之需要陛下信得过且有能统帅,贺将军离任尚无合适人选接任;二来秦成二州虽定,却降将众多,若所派之人不得人心,恐弄巧成拙。” “司空,此言差矣……!”被驳斥的张姓武将仍然不服气,不过,他话到一半,那头孟知祥轻轻抬手,示意暂停了,他只得闭嘴。 “此议以德彰之言为定,同梨非不能,却是不合适!”轻言细语,孟知祥总算判定了贺同梨,其实也就判定了义宁军不可入主秦州。张左耀呢,他则是知道了那个司空是谁,记得初见孟知祥,他就是听到此人名字这才认出孟知祥,他就是赵季良,后蜀宰相,或许,这也是这大殿之上,他为数不多能清楚记得的几个名字之一。 现代人适应能立很强,很快渐渐轻松起来的张左耀,自娱自乐的瞟着赵季良,那头孟知祥又开了口:“德彰,那你有什么人选没有?” “回陛下,臣倒是觉得果州刺史李延厚将军可担此任。”赵季良没有长篇大论,他只管丢出一个名字,这便完事了。 “此举不妥……!” 又有人反对,又是你来我往的讨论,渐渐的,轻松下来,也没了新鲜感的张左耀开始烦闷了,自己屁不敢放,位也不能挪,身为武将,还要板直了腰背,还好军资偶尔他也一练不然,这日子真不好过,也不知道这些大臣天天如此,到底是怎么坚持的。 一炷香,两炷香,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就这么煎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左耀终于嘴角上扬,微微露出了笑意,因为蜀帝孟知祥总算有了定义。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先微微垂目,孟知祥一定眼说了起来:“即刻拟昭:令果州刺史李延厚,遥领兴州刺史留后,掌政,赏金百两以犒果州将兵续镇兴州!” “令山南道节度副使,义宁军统兵将贺同梨任凤州防御使,赏百金续镇凤州! “令山南道马步军都部署张忠杰任凤州刺史留后,口谕其勉于勤政,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成州长道县县令关庆章虽为降将,但朕觉其忠可表,遂升任成州刺史留后,以观后效!” …… 一连数到旨意,孟知祥顿没顿一下,张左耀听得佩服不已,而除了前面几个,后面关于成,秦,凤几州,以及山南道(汉中)的各项任命他则是半点没头绪了,人不认识,官不知干嘛的,正听得有味,孟知祥却突然停住了,张左耀轻轻抬眼,却见孟知祥望向了自己,他赶紧抱拳行礼,哗,动作太大,铠甲声大作。 皇帝不开口,自己到先动作,这显然是个错误,果然,立马张左耀就听见了百官中传来咯咯的嘲笑声,他自己要放下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脸红不已,只得死命的埋低了。 还好,孟知祥似乎并有意让他掩饰,直接开了口:“张左耀听封……!”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娱不自乐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重立雄武节度府于上邽县,节制原秦州各部守备,罢张左耀成州刺史留后,册封其蜀北定远将军衔,居正五品,续遥领遂州防御副使,改任秦州雄武军节度副使,执掌军印专断秦成二州兵事……!” 本来紧紧盯着秦州军部二把手的位置,张左耀和张家阿郎商议时基本是搅尽了脑汁,而眼下,孟知祥的意识却已经很明显,他支持张左耀独断雄武军军事。(看到顶点网) 且不管为什么了,升官发财,谁不高兴,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甚至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脑袋嗡嗡直响,张左耀都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了,甚至听不到后面的圣命是什么。 突然,皇帝的声音如一声惊雷在耳朵边炸起:“怎么?张爱卿有何不满吗?” “啊!陛下,臣……末将何德何能受陛下如此隆恩!”一时慌乱,双手举起乱晃,张左耀有些丢人现眼。 “怎么,你是说朕用人不明吗?”微微皱眉,孟知祥似乎有些发怒。 “臣不敢!”君王喜怒无常一点不假,抬你一把,又来一巴掌,让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赶紧的,张左耀执军礼单膝而跪,抱拳说到:“臣领旨谢恩!!!” …… 手捧圣旨躬身退出大殿,张左耀看到早先自己殿外所立的地方,又站了几个人,有的人低头沉思,有的人左右张望,有的人则死死的盯着自己,额,不对,人家只是两眼发直而已! “恭喜张将军了!”光顾着看那些后辈,张左耀没注意到,早有宦官等在殿外等自己。客气一番,他才知道,这是带他出宫的。 边走,边回想,张左耀突然发现有些无语,整个早朝入殿的时候,从头到尾,自己除了问安,说的话没超过三句,就这么风风火火的被赶了出来。 就这么郁闷的回到礼部宾馆,在三儿柳二激动得手忙脚乱的帮衬下换了身便服,张左耀直奔成都李家成都酒肆而去。木秀于林的结果,他在现代社会激烈的生存竞争中是理解得相当透彻了,眼下,本来就打算进行的事情,就更得抓紧了。 李家成都酒肆分行在城东南集市旁,是在当初拍卖代理权时设立的,主要承担成都及周边数州的发货分销,因为有专门代理人在卖,所以他们并不兜售散酒,店铺大掌柜,则是李珺怡的一个旁支族叔,名李禾云,同李珺怡的父亲李禾青是同辈表兄弟。 酒肆二楼大堂,窗户很大,让西墙侧壁装裱好草书字画看起来格外显眼;几纸文书堆叠在东墙脚的几案上,整体装潢算得相当雅致了,第一眼望去,张左耀都感觉他如同一个现代古香的高档办公楼的经理办公室了,或许是因为要常招待大客商的缘故吧! 谁说古人没头脑,那他才是真没头脑! “李掌柜,南浦的东西,不知到了没有?”一边观察着,张左耀一边向李禾云询问。 “将军放心,珺怡已来信说,很快就到,她还交代,若是将军急需,可现在酒肆取用!”四十出头的李禾云,面对张左耀,显得特别小心,别地的掌柜或许不清楚,但李禾云不同,又是掌柜,又是李家族人长辈,他自然多少了解一些李家酒业的秘密的; 张左耀则没有在意这些,只轻轻一笑,他知道李珺怡的好意:“那就太好了!对了,那就劳烦大掌柜一事,不知这成都府可有好的瓷窑可定做上好的瓷器?” 虽然不知张左耀怎么问这个,李禾云立刻答到:“自然有!” “在哪里,可有……!” 其实,不光瓷器一业,中原离乱以来,伴随民众迁徙,大量商人匠人大多流落西蜀江南各地,孟知祥兴大业十余年,现在更设有五坊兼顾各业,成都早已百业聚兴,当然,张左耀只是暂时不关心这些而已。 至于他托李家带的货物,其实,并不算货,而是钱,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银子。这是张左耀孤身入成纪时便送信给南浦,让胡三和楚大伯筹措的一笔巨款;用来干什么?自然是贿赂,至于目标,他则是暂时没有定。 是夜,皇城西,中丞府。 “拜见中丞!”还是一身便服,张左耀走进了毋昭裔的书房。 书案旁,承着昏昏的油灯灯光,毋昭裔不知拿着一本什么书,正眯着眼细细,张左耀进屋,他也没有放下,只轻轻招手示意后说到:“来了!坐吧!” “谢中丞!” 轻声回答,挪步到书案下的凳子上坐下,张左耀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毋昭裔则继续看书,一时间,书房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哗哗声说明着毋昭裔没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毋昭裔这才合上泛黄的线装书本,轻轻柔柔双眼,再眯笑着看着张左耀,看了一会,他才轻笑着开口:“你来见我,怎么不说话?” “中丞读书,左耀怎敢坏了明公的兴致!”算起来,虽然早就铁了心巴结毋昭裔,但张左耀却一直没有行动,此刻,突然的一句明公,显然让毋昭裔稍稍意外,不过除了提提眉毛之外,他倒也没反对。 “呵呵,左耀啊,你可知道,今日早朝陛下对你的册封一下,朝堂可都乱套了!”不紧不慢,毋昭裔碰了碰书案上的茶杯,却没有半点喝的意思。 微微皱眉,虽然料想会有些人嫉妒,会有些人疑惑,张左耀却没想到毋昭裔会用乱了这个词形容:“明公,不至于吧? “你啊,就是可惜在年纪太轻,还不知道朝堂险恶!”像是惋惜,也像是感叹,随后毋昭裔突然瞪起了眼:“你知道陛下为何让你掌军吗?你知道你的上任夺了谁的权,占了谁的利,又得罪了什么人吗?” 张左耀当然知道一些,不过,这等大事,他也不敢在毋昭裔这样的老狐狸面前自作聪明,干脆点,低头抱拳,:“这,左耀不知啊,还请明公指点迷津,知遇之恩,左耀决不敢忘。” “真的不知?”收回威吓,毋昭裔此刻又变得面无表情。 考验?试探?张左耀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说点什么是不行的,人家看来并不接受一个一问三不知的莽夫。沉默一阵,他决定试一试:“大公子,二公子?” “好,很好!”张左耀只说了六个字,毋昭裔就点头出声打断了他,显然,不希望他再说下去:“要慎言,明白吗?” “是!”张左耀又思虑一下,既然方向对了,那就直言算了:“明公,说实话,左耀身在边关,对京城各家门庭,表面的情况知晓一些,至于内里的牵连,就不甚了解了,担忧之极,这才深夜拜访明公,望明公指点一二!” “来人!把逢古叫来!”突然冲着门外轻喊一声,毋昭裔这才转向张左耀,点点头说到:“今日朝会选任的各州刺史府君,其实那边的人都有,不过,他们既然不是掌权之人,你也不比介怀,而成州关家,据我所知,是你的旧部,只要你抓稳,就肯定能立足成州;而秦州,主要是与张家相处,陛下因你之前从没丢掉朝廷的威严,也没有得罪他们,所以觉得很合适执掌秦州,但你也知道自己年轻,陛下如何不知,这才只给你执军,而不担刺史。” “至于朝堂,当初我北上替陛下宣抚北军,本来只为刻字印书之事才寻你,我想不到你爬得这么快,他们也想不到,所以,追溯你的过往,他们理所当然的把你同本官划到了一起。估计陛下也是这么看的,所以,直道现在,偶有试探,却从来没有人去拉拢你,你懂这道理吗?” 一口气跳跃着说了许多,毋昭仪将大多数事情的重点给理了一下。别说,张左耀还真有点感觉,隐隐抓住点什么,他不由载心理总结起来:“原来,自己那头打算拼命挤进毋昭仪的中立派根本就是多余之举,甚至可以说是自娱自乐的行为!实际上,各方势力早将自己视作毋昭仪一派的。所以自己也才在秦州风生水起却未受大的干扰,至少朝廷的干扰很少,大家都看着毋昭仪及其势力的动作行事呢。可以说,自娱更多,一点没什么好自乐的”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皇帝尽管安插了很多皇子党的人入主蜀北,却依旧放心将秦州军权交给自己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将了,因为他看中的是毋昭仪背后扶持出来的一个新统兵。换个说法,陛下有意加强毋昭仪这一边的军事力量,以达到平衡大皇子的义宁军,昭武军与二皇子一边东川赵廷隐各部军,赵季良门第等之间的势力膨胀!”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张左耀于是想印证一下,他转头对毋昭仪询问起来:“那陛下命到兴州掌实权的果州刺史,李延厚将军也是明公门生?” 果然,毋昭仪稍稍露出了微笑,对张左耀还算满意:“呵呵,他是本官故友之子,孺子可教!” 两军之力,三州之地,张左耀也松了口气,好坏且不论,起码来龙去脉是清楚了,正在这时,门口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则有人轻轻敲门后说到:“中丞,逢古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立派领袖(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成都皇城外偏东南,一座高院的漆红大门前站着五六人,当先两个,一个三十来岁,身着五品朱红窄袖曲领服,名孙逢古,另一个则是张左耀。23s. 孙逢古,既是昨夜在张左耀和毋昭仪谈话时被叫来的那个门生,此刻,;两人似乎正等待着什么,边等还边聊着,只听孙逢古说到:“张老弟,这里是宣徽南院使,兼兵部侍郎刘延皓的刘府,张兄一定奇怪,拜会兵部大臣为何先入侍郎府,而不是尚书府吧!” “呵呵,还望孙老哥赐教,这刘家定然不简单!”张左耀讪笑不已,对于这些京城名贵,他自然是两眼一摸黑,这也是他昨日求助毋昭仪的主要目的之一! 不说结交权贵,但既然爬上了位,张左耀还是觉得一点不走动,让人忌恨不说,还容易在关键时刻让人算计,而显然毋昭仪也清楚并赞同这个想法,所以,他才直接指派门人来帮张左耀。还好,这位逢古兄也还算好相处,不多时,两人也算熟络起来。 “呵呵,大家同为中丞门下,你我也同属五品朝臣,何来赐教之说!!!”嘴上客套,不过为人中正的孙逢古显然还是比较接受张左耀这套的,说笑之后,他轻轻靠近张左耀,低声讲起来:“这刘延皓的姐姐,乃是当今二皇子的正妃娘娘!而兵部尚书则是跟随陛下多年的冯老将军,原本执掌禁军一部,因年事已高,这才调任兵部,算起来,也就是挂职,兵部衙门实际都是这刘府的天下!” “这么说,兵部其实算是二皇子势力?”边听,边点头,张左耀虚心不已。 “额……!”不知为何,老孙想看怪物一样看张左耀,半响他似乎才确定张左耀不是在开玩笑:“只能说,二皇子一边对兵部的影响力很大;而除了他们,中丞门生虽然多在御使台,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亦有门人,包括尚书省下的兵部;再有,兵部既是军制衙门,而蜀南军中支持大皇子的大有人在,而这些人,自然也有升迁至兵部的……!” 也就是说,其实压根就没有谁能把持什么,只不过在这个部门,看谁更占优势,谁主政而已。张左耀边听消化着这些错杂的朝堂关系网,突然却发现老孙转身正色,不再言语什么,正疑惑,嘎吱嘎吱响,刘府大院的门缓缓朝两面而开! 门内正中,刘府管家摸样的人躬身行礼,而后言到“二位,我家阿郎有请!” 阿谀奉承张左耀不想,也不需要,因为孙逢古领着张左耀拜访的毕竟是其他派系的高层,这就象一个新人挂号仪式,只是毋昭裔在向其他人确认张左耀的立场而已,接触一下,见识一下也就可以了。送上些许微薄的礼物,走到即可,当然,礼物有字画,有好酒,有古董,个中甄别,自然是由老孙指点,张左耀准备。 很快出了刘府,张左耀又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至于是哪里,他也不知道!而已经拜访了的,和那些即将拜访的这些人,史上既是有,他也不可能记得,更不要说了解了,就这么跟着吧。 昏暗的天色渐晚,空气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浓,拖着疲惫的四肢,张左耀总算回到了礼部的住处。顾不得松一松腰间的束革,他便一闭眼一伸腿躺在了房间的大床上,半响,他才揉揉自己的脸颊,斜眼望着立于床边的三儿说到:“靠,脸都笑僵了,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三儿笑了笑,直接无视张左耀的抱怨,提醒到:“将军,一会还要去中丞的家宴,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 “呼!!!”呼一口气,撇开大字躺着的张左耀又闭起了眼:“知道,知道,你去酒坊把东西拿来!我要眯一会,差不多再叫我吧!” “是!” 酒坊自然是李家酒肆,而张左耀准备的东西,除了银子,就是酒,上好的南醇香。说上好,自然不是李家市面上销售的那些! 蒸馏取酒,因器皿受热不均,酒温不同,还有蒸馏浓度难以用人眼判断等等因素存在,所以,同一瓮酒,每次出酒时也会前后蒸馏出各个不同的层次的好酒来,而最好的那一部分出自蒸馏中段的某一个或长或短的时间,只能盯着边取酒,边品才能收集到! 而明白其中巨大价值的张左耀,自从第一次蒸馏出酒开始,就开始叫负责蒸馏房的楚大伯开始收集的这种精品了,即使后来大伯负责整个酒坊,这个收集工作也未停下…… “中丞,左耀年纪轻轻,又初来乍到,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要中丞海涵!”躬身先是一礼,张左耀诚恳的对着毋昭裔举起了酒杯。说起来,若不是毋昭裔赏识自己,这别说眼下混迹于这混乱的朝堂,怕是自己还在边关征战时,就被别人掐死了。 点点头,毋昭裔却没有去端酒杯:“左耀啊,说是我的家宴,其实也算是给你的送行宴,边事变数最大,要时刻小心!今日来的有老夫的同僚,也有学生、还有几个子侄!而你需明白,这些人都是支持你的!” “是,左耀紧记!” “那好,来,大家同饮此杯!给咱们的张将军壮行!祝百战百胜,前程似锦!” “祝将军百战百胜,前程似锦!”中丞府大厅,满满的可是摆了三桌。而毋昭裔发话后,除了毋昭裔一桌的人四个人坐着,其他人都举杯站起了身纷纷贺言;随后,大家一饮而尽,笑语欢声到也算好不热闹了; 其实,这样的酒宴,人多嘴杂,一般不会说什么重要的话,不过,这并不表示这酒宴不重要。比如刚才大家祝酒之时,同毋昭裔一样端坐的人,任何一个,就都不是张左耀敢轻视的; 一个是枢密院枢密使王处回,孟知祥最信任的重臣之一;一个是门下省供奉长使冯昌松,同孙逢古给张左耀说起的兵部尚书冯老将军乃同出一门,而冯家,则是成都大族之一,不但朝堂高官数人,在蜀中,蜀南子弟也遍布各地;还有一人则是毋昭裔的亲家,刑部尚书韩昭胤;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张左耀一样的军人,禁卫军都指挥使,正二品武将龙晓宁,手控京师防卫。 加上毋昭裔,这五人便是朝堂中立派代表的一次聚首了,而他们身后,则牵连着的隐藏在蜀中各地大大小小势力,家族的利益,错综盘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言尽…… PS:夜里八点前下节能传上来,正在努力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立派领袖(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中丞,知遇之恩左耀铭记于心,而今日中丞为左耀设宴,左耀无以为表,只准备了小小礼物,非金非银,还望中丞见谅!”宴至半时,酒意尚钱,兴致正浓,张左耀决定献酒祝兴。(看到顶点网)挥挥手,示意提着精致的竹编锦盒的三儿进入客厅。 毋昭裔与在坐四公互相望了望,这才轻笑着说到:“哦?席半而出,看起来,该是助兴之物矣,诸公以为呢?” “哈哈,杯中尚有美酒,助兴什么能比得过此物?我看不是!”二杯下肚,兴致高涨的龙指挥使声如洪钟。 “呵呵,不愧是中丞,一语中地!”接过竹盒的张左耀也笑了,随后,他又转头看向哪个披甲赴宴的禁军将军:“然,龙将军所言也极为准确,助兴之物,酒当为第一!” 张左耀话音一落,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身板已佝偻的枢密使大人也插起了话头“老夫虽然不好杯中之物,不过却也知道,中丞今日宴客之酒,乃是近来蜀中名头最盛的李家南淳香,确实不负盛名,算得上酒中上品了;这张贤侄再献酒,怕是不智之选啊!” “我说王老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南醇香可是出之遂州南浦!”刑部韩昭胤接过了话,也听得出,这位好酒,知道南醇香更胜王处回。 “南浦?”王处回略一顿,随即恍然:“张贤侄立军之地!” “就是南浦!张将军不担好喜女人,现在看还贪恋这杯中物啊!不过,小心玩物丧志哦!”韩昭胤讪笑着盯着张左耀,语气祥和,就如一个多年的挚友开几句玩笑而已。 “韩尚书责骂得是,责骂得是!”一边赔笑,张左耀心理一边鄙视,这韩昭胤也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自己喜好女人来着,撇开韩昭胤,张左耀打开了锦盒:“此酒也是南醇香,却也不是南醇香,且容左耀为诸公斟酒!” 小口无扶,略方,呈乳白色的瓷瓶,这便是张左耀让李家掌柜特地寻来的盛南醇香精品酒之物,当然定制赶不及,张左耀也就只好将就了,此刻看起来却也适合如此规格的筵席,而为了让换瓶时酒香不溢,张左耀可是让李珺怡的族叔忙活了好一阵。 打开木塞,顿时,大家都明白了张左耀为何说也是南醇香了!而最激动之人,莫过于哪个龙将军了,只见他夸张的不断耸着鼻头,边闻边哼哼的评价到:“醇香扑鼻,确实是南醇香不假,但其怡然之韵明显高于吾等常饮之李家酒,快,快,我要尝尝!” 军人性子急些,张左耀看看毋昭裔,毋昭裔却只笑笑,张左耀也就举了酒瓶。 “嗯…….好酒,好酒!!!醇香浓烈不减,却去了辛辣之味,温润而舒畅,当痛饮啊!!!!”自得自乐,龙将军似乎忘记了别人的存在一样,又一次将酒杯递到了张左耀面前! “哈哈,难得晓宁如此喜爱,我也不藏拙,来人啊,将我珍藏的那套山玉杯取来,共饮佳酿!”毋昭裔似乎也很高兴,吩咐下人去拿的应该是酒具。 “哦,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中丞倒是好雅致啊!” 在坐五公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张左耀偶尔一语,到也配合默契,不算失了今夜主角的身份。至于毋昭裔说的山玉夜光杯,不久管家便拿了上来,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玉杯壁薄如纸张,平滑光亮则似镜,整个杯子在家中灯台微光下显得格外透明鲜亮,张左耀将自己瓶中酒倒入杯中后酒液清明若水,泛着若有若无的奇异光彩。后来张左耀才知道,此杯乃是用祁连山老山玉精致打磨而成,极为难得。 一瓶喝完,张左耀这才说出此酒实际不多,当然刚好五公每人人可赠一瓶以独赏还是可以的;又是一番笑语,看起来大家心情都不错! 夜深,酒饱饭足,标志着这场筵席也算差不多了,又是韩昭胤,只见他一拍脑门,说到:“对了,美酒佳肴齐备,咱们倒是忘记了,张将军还喜美人,不过,还好这可不是大家分享的!” 大厅各桌都是阵阵笑意,张左耀后脑勺狂汗,只得应付到:“尚书有些醉了,呵呵!” “嘿,将军未成家,男儿血气方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昭胤,别斗晚辈了,你到底办妥了没有?”说来奇怪,这次说话的,却是王处回了。 那边韩昭胤则不说话了,只轻轻招手。张左耀这下知道他们不是说笑话了,顿时非常疑惑的看向了毋昭裔,而毋昭裔则自顾自的品着美酒,不言语什么。 突然,韩昭胤伸手指向了门口对张左耀说到:“看,张将军,人我可带来了,你要怎么谢我吧!” 错愕的转头望向门口,张左耀看到一个女人,白色的交领小袄上套着件浅绿的短袖外衫,拖地的高腰褶皱长裙,而两肩披下的不是长发,而是一条绕于脖子后,垂于胸前,绕于两手的围巾,好像这个东西,这个时代称做‘帔’,再看脸颊,张左耀更加郁闷,圆润的脸,细细的眉,雕琢的相当可爱不说,好像自己还认识这个女子。可是是谁,他又一时想不起来。 “她……她……她怎么在这里?”半响,张左耀瞠目结舌,脑袋嗡嗡直响,连往常足够他昏睡的酒劲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事阵阵寒意。这个女子不是别人,乃是宫中宫女,乃是张左耀早朝前随同宫中外职令卫平前来替自己备服宽衣的那个矮个子宫女,也就是自己偷偷调笑了两下的那个宫女。 “左耀啊,其实你也该成家了,如此玩闹也不是个办法!”突然,毋昭裔数落起张左耀的家事,如同一个家中长辈。 “拉拢?收买?不至于啊!”张左耀一时间有些糊涂,而他也决不相信眼前这个宫女,能跟毋昭裔有什么关系。即便他要通过结亲笼络自己,也绝不会找一个这等身份的人。 “张将军放心,她因犯责,内务府审之杖刑后,逐出了皇宫,充入教坊做杂役,再由教坊赎身,眼下是将军名下的婢女了。”这次开口的是尚书韩昭胤,略带得意。 张左耀渐渐的也冷静下来,他明白韩尚书是说明此女的身份已经洗清,自己可以放心,而其婢女身份,则说明了并非什么联姻,只不过是送自己一份礼物;而最关键的,也是让张左耀后背发寒的,是他总算领略到什么叫无孔不入了,早朝入宫,那是大清早,而且就那么几个人,可是,人家就是简简单单的便弄到了消息,掌握着你的一举一动,推算着你的喜好,可能的偏向;再而一天帮你弄来人,拉拢之意明显,震慑之心也昭然!!!! 惊愕,叹息,无奈之余,张左耀有些自嘲的想到:“这个可怕的京城之地,这些可怕的高官权臣啊!!!还好老子英明神武,自个主动争取派了出去,如若不然,真在这里多呆些时日,也不知最后到底还能剩几根骨头,对了,现在还多了个宫女,这算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见见世面去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阿郎,醒醒,阿郎!” “呜……!干嘛呀!!!”四肢酸痛,头脑发胀,酒醉睡得正酣的张左耀,总算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顶点网) “阿郎,三哥说到时辰去兵部了!” “哎……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额……等等……你,你????”闭着眼,将胳膊撩出被子伸个懒腰,张左耀本来的衰脸突然打了个激灵,这女人的声音从哪里来的,忙睁眼一看!圆脸,细眉,盘着两个圆角的丫环发髻。靠,这是昨夜哪个宫女。 “阿郎,奴婢侍候你宽衣!”四目相望,宫女略显尴尬的对张左耀跪了下去。 瞪眼望着,张左耀一边张着大嘴,一边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死命的回响昨晚的事情,好像推脱一番,自己也不敢违了毋昭裔的‘好意’,只好应付着收下了这个宫女,啊不,婢女!而后……别宴时又死撑着喝了几杯,在三儿等人搀扶下回住处……而后,而后! “没了!!!”摇摇头,张左耀就是想不起来,回来后他已经人事不省了,不记得了,突然,想起从青石赴南浦上任时的哪个早晨,张左耀急忙左右环顾,不过,凌乱的被褥也看不出昨夜躺了几个人:“额……你,你昨夜在哪里就寝的?” “禀阿郎,香儿昨日就在隔壁!”带着疑惑的目光,婢女如实的回答着。 “哦,啧啧!”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此刻舒坦之余,尽然可惜的感觉油然而生:“额!怎么这么冷?咦,我的衣服呢?靠,老子怎么光了!谁把老子拔光了!!!” “是奴婢!” “出去,你,出去……!啊啊!!!亏大发了! 在对喝醉酒的又一次懊悔中,张左耀尖叫着迎来了清晨时光。赶走了婢女,叨念着这次吃大亏,他自个穿戴起衣物,平静一会,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李珺怡家也有一次醉酒,而那次醒来,则是让李珺怡的丫环给吓着了……笑着摇摇头,推开床头的窗扇,望着冬日昏沉沉的天空,吹着冻脸的寒风,这正常的小日子,自己怎么就是不能习惯呢! 好一会,张左耀关了窗,吐口气,这才故作镇定的再次叫来婢女:“不许跪,你叫香儿?全名是什么?” “禀阿郎,奴婢姓郑,家中排行第五,进宫以后,职令取名香!” “没有本名?什么时候进宫的?” “十六岁入宫,在家时,家人都叫五娘!” “舞娘?咳!还是叫香儿吧!”讪笑一阵,张左耀放弃了打探香儿的身世,不必言,十六岁进宫,自然不会多好命,而对于她的去留,张左耀也有了决定,自然是留在身边了,当不是多想享受,而是想送走香儿着实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先不说为她出奴籍的手续多杂,毋昭裔那边他也害怕多生事端。 “好吧,以后就留下,不过,换了地方就换了规矩,有什么不懂,就问问三儿,明白?起先一条,自称香儿,不叫你跪就不许跪,嗯,其他的,慢慢学,去吧三儿叫来!” “是!” ……. 简简单单的吃了早饭,听了三儿讲了讲昨夜宴会过后的种种,张左耀这便出了门,而对于香儿的存在,似乎除了他自己,护卫而来的十近卫似乎并没有半点不适。 回到正事,张左耀今天去兵部衙门,是去领雄武节度使印信,以及秦成二州的各级将命的正式任命昭书的!不过,高高兴兴大马金刀的走进去,半个时辰后,张左耀却是黑着脸,咬着牙走了出来。直奔毋昭裔的中丞府而去。急匆匆的走了一半,张左耀又停了下来,转而奔向皇城禁军衙门。 领不到?当然不可能,印信、昭命,该有的,张左耀一样不差的都拿到了,而让人恼火的是,不但拿到了自己该拿的,张左耀还拿到了多余的东西,那就是一道圣旨和一群多余的人。 “孟知浩?那冒出来的!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一边嘟囔着,张左耀细细的思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记忆,可惜,哪怕一丁点记忆都没有,而他拿到的圣旨,却偏偏和这位有关,作为蜀北将军,孟知祥命张左耀率军护送南王孟知浩入唐递送国书。 也就是说,他将护送孟知浩东入洛阳。 先不说这一潞多远,更要知道,蜀与唐压根没有宣战,更没有停战协议,这一去,绝对的危险重重。当然,张左耀也很快意识到这个安排可能与皇子派别的挤兑有关,所以他才出了兵部便想去中丞府,但再想想皇命都下了,孟知祥绝对有自己的想法,找毋昭裔也没什么用。 禁军衙门。 “龙将军,左耀来打搅了!”张左耀也算运气,昨日刚刚结识龙晓宁,今日便有接触。 四十出头,正值壮年的龙晓宁一身便袍的坐立于文案后,左右各立着一员偏将,而对于张左耀的问好,龙将军只抬眼看了看张左耀,点点头算是回应,而后他又埋头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显得冷淡极了,和昨日简直判若两人。 “将军!” “候着!”龙晓宁未发话,他身旁的魁梧偏将却开了口。这待遇,换谁谁都火,张左耀皱起眉头,不过,他却也别无他法,只得静静的等着。许久,龙将军终于将文书放到一旁, “呵呵,实在抱歉,让副都使久候了!”伸个懒腰,龙将军微笑着给张左耀陪不是,不过,是个人都明白,这就是客套而已,这些个上位者,果然变脸同翻书。 抱拳行礼,张左耀说到:“那里,将军为国操劳,末将不过稍候一会,没什么的!” “说说吧,来衙门何事?” “奉王命,来领五十羽林卫,还望将军安排一下!” “这事啊,已经安排好了!” “那太好了……!” 嘴上客套着,张左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很显然,唯独不知道这个安排的人,怕是只有自己。眼下,或许也算是个考验吧,但即便要考验,张左耀也觉得自己有种被人**的感觉。 …… 正午,成都府外城东门。 没有华丽的仪仗,没有招展的锦旗,更没有什么天子的礼送,张左耀披甲跨马走在大道旁侧,摇摇晃晃的就这么出了成都府。他的身后,自然是三儿等十护卫。而此刻在官道上行进的,则是列成两队缓缓而行的禁军左羽林卫骑军,一共五十人。 骑军护卫之人则走在中间段,有几个亲兵簇拥着,他便是孟知浩,一位年纪约近五十的长者。 走着走着,张左耀想起来回望一眼渐渐拉远的京城古城墙,而后自言自语起来:“靠,都没来得及好好玩一玩,唉!下次再来,一定不能久这么走!” 也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孟知浩身边的亲兵回马奔张左耀而来,等近了,他才恭敬的抱拳说到:“禀将军,殿下有请!” 孟知浩是孟知祥表弟,受封南王,自然称殿下,他直接从皇宫出来在城门口与张左耀汇合,而作为护军总指挥,张左耀自然是也是想见见自己保护的这位使臣的。微微一笑,张左耀拍马提速:“走,咱们去见南王,去见见长安,去见见洛阳! 第一百八十一章 路遥遥兮莫等闲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出发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说要去看看长安,要去见见洛阳,不过,走着走着,张左耀就心烦了,当初从秦州南下,风餐露宿快马加鞭的赶,虽然辛苦,毕竟几天就到了,自己还秘密回了一趟南浦。.23uS. 而此刻,近十日过去,算算都到了十二月中,他们却依旧没走到剑州,照这么下去,就算回程自己不必跟南王回成都,要去秦州,起码也需等到一个半月之后了,这还是要在洛阳没有事情耽搁。 不过,望着束甲配剑的南王孟知浩,张左耀却无心催促,他知道,其实自己遇到出使的是南王也算不错了,人家随孟知祥征战半生,没有养成娇生惯养的习性,这一路都是立马而行,若是遇上些文弱书生,非要行车坐轿,这行程怕是更艰难! “殿下,末将听闻近来中原局势并不稳,此行殿下真的没计划好逗留几日?”当然,虽然不催促,张左耀还是没事想打听一下计划。 可惜,结果依旧一样,只见高鼻弄眉的孟知浩正了正金冠,而后说到:“我说张将军,你这急脾气还是改改的好,咱们此去乃是递交国书,岂能仓促行事。至于逗留之日,自然要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呵呵!”皮笑肉不笑,张左耀丧气的看着南王。 其实,从言谈可知,孟知浩虽然现在是皇亲,自己又被尊南王,却一点架子也没有,但越是这样,张左耀越觉得其实孟知浩就是拿自己寻开心的,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意思。 “对了,张将军,你的人准备得如何了?”玩笑过后,孟知浩正色的询问起来。 “殿下放心,接到皇命之时,末将就派人北上了,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兴元府候驾!” “那就好!” 张左耀的人,自然便是秦州兵了,虽然只是递交国书,但好歹也是蜀中一王出使,所有若是真的只有禁军五十骑护送,自然是不够的,命张左耀率军护送,军指的自然也是张左耀治下之兵。 又与张左耀闲聊一阵,南王直了直身板,撩了撩身后火红色的披风,喊到:“金队长!” “殿下!”不一会,一个身材魁梧,战甲齐备骑军回马来到张左耀和南王身边。此人姓金,名得正,是此行随行的禁军骑队队正。 “休息得差不多了,赶路吧!” “是!” 礼貌的向张左耀行礼,金队正转身策马前行而去,不一会,队伍正前马蹄声开始加重,紧接着,队伍行进速度从前到后,渐渐加快起来,而他们身后,伴着寒风,也扬起了一阵阵土尘…… 正德二年(934),正月初九夜,长安。 “将军,那就是长安城!”说话的是二豹,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但在接到张左耀的命令后,他便带着二百人过成州兴州,直奔汉中兴元府,十多日后,回合张左耀,他们便一同行向洛阳而去。 本来从汉中北出大散关,经陈仓凤、翔直入京畿道,再沿渭水东进会是最好的路线,但此刻那里两家大军集结,属于敏感地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自然是不走为好的。于是,南王选择了路程稍长且极其难行的另一条道,沿汉水东入洋州,再折北经子午谷小道翻越秦岭,抵达西京长安之南的子午关。又行两日,他们这才总算到了京兆府长安。 耳畔传来三儿的话语,再眺望无数火把映照下的那面古色城墙,张左耀说话有些呢喃:“我知道,那就是长安!” 说实话,期盼已久的长安,看起来除了更高,延伸更远以外,并不比成都奇特多少,但是,比起初见成都的兴奋,张左耀此刻的心境却更多弥漫着悲伤。 曾经这里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除了汉唐子孙,这里曾经还接纳了数万外国的商人、使臣、留学生等等;而华夏的科技文化,社会制度,风尚伦理,也都是从这里走向世界…… 现在呢!那就是一面墙,如果不是后唐明宗悉心照顾治理了七年,百姓日安,或许张左耀都没有勇气去憧憬那道古墙之后的世界。 当然,同样是公费出差,但与后世那些蛀虫不同,就眼下而言,对于张左耀来说,游长安依旧是一个憧憬,而且也只能是憧憬而已,因为赶到城外时,入夜已深,他们这一行二百多的蜀过使节队伍也还是只能留在城外过夜。而明日一早,他们就要赶路东进不得耽误…… “可是将军,咱们现在做这些有用吗?地图军中都备得有,地志也有记述沿途详情,犯不着……!”正感怀着,二豹打断了张左耀的思绪,轻声询问起来。 “多嘴!”很少给人脸色,但此刻张左耀却极为厉色,当然,黑漆漆的夜色里是看不见的,随后,他询问到:“都记下了吗?” “嗯,记下了,南城墙高约四丈……!”缩着头,二豹准备禀报,不过回头又想起张左耀说过不准提及这些事情,他又闭了嘴。 “回去吧,离营久了,让人生疑。”拍拍二豹的肩膀,张左耀猫着腰往扎营的方向摸去。 二豹又撇了撇静悄悄的长安城,又看看张左耀模糊的背影,这才起身跟了上去,而对于张左耀说的让人生疑他是理解的,因为自从入了唐境内,使节队伍里就有京兆府的边军按察使跟随着不说,使节队前还有一个五十人的唐军骑兵队开路,使节队后则是同样五十人的骑军队尾随着。 而二豹说的地图?那山水画张左耀看着头痛不说,他也不太相信那些描绘山川风景的地志,他更愿意二豹这样的侦擦兵直观的了解一下长安的地势风貌,当然,这些都是前奏,等回程的时候,他才准备详细的做点什么,这也就是他此处护送南王没选武中那样的战将而是传信二豹带队前来的真正缘由。既然来了,就别错过机会;而这些多余的准备如果将来没用,也没什么损失,但一但蜀北局势如自己预料的发展,那么,哪怕倒时能多一丝帮助,现在的努力也就不算枉费的 很快便赶上了张左耀,这样的环境里,自然是二豹更厉害,而刚刚跟上,张左耀便又一次叮嘱起来:“回去赶紧想办法记下来,别过后忘记了!” “将军放心,二豹晓得!将军……” “别废话,标记别搞错了,更不能写明字!“ “晓得!将军……” “叫你别废话,老毛病要改改!!!” “晓得了,前面……将军,等等!” “等个屁,快点走,我还要去按察使那里报到……哎哟!靠,谁他娘的在这里修地球?” “将军,我就想说,你那边有坑……你就是不让我说!” “你……我……!” 第一百八十二章 洛阳香山会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洛阳城南郊,沿着洛水支流伊水河走出不远,便有两山隔水相望,西山乃是洛阳佛寺汇集的龙门山,东山则是盛产象葛的香山。(看到顶点网) 香山斜卧在伊水河畔,南北成峰,北峰形似琵琶,得名琵琶峰,琵琶峰上便有一位盛唐文豪葬在哪里,就这么静静的俯览着千古帝都洛阳城,一望百年,他便是白居易。而与北峰的孤寂不同,香上南峰上错落的修建了许多大殿楼阁,这里便是香山寺。 此刻,香山寺靠河一间碧瓦石楼之中,一个,头戴铁胃,身着银白锁子甲,蓄着小胡札的儒将抬着酒杯冲这张左耀说到:“来,张将军,李大人,郭某敬二位!” “嘎嘎。请!!!” “请!” 饮的自然是酒,不过锁甲将军显然觉得不过瘾,颇为惋惜的一抹嘴又说到:“可惜了公务缠身,不然喝酒还是当大碗尽兴!” “嘎嘎!”人家敬酒张左耀笑,喝完了,张左耀还是笑,而且笑得有些傻气,笑得有些神经质,笑得一旁一个陪坐的老人不断皱眉头。 “郭将军勇武之人,杯酒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可要体谅老夫残老不是!”皱眉归皱眉,显然白发须眉的老人也不打算反驳彪悍男,他自嘲年迈之余,只轻声言语:“香山寺石楼偏殿众多,也不知当年武皇是不是在此楼留下了赋诗夺锦袍的佳话!!” 同儒雅的外表不同,性子明显偏冲的锁甲将军听了老人的话,立刻反驳起来:“学士,考究这些,何用之有!现如今……哎!” “呵呵!”张左耀又笑了,似乎,无论眼前的人说什么,他都乐意笑,其实,这不怪他,因为他眼前之人,被称学士的老人还好,命王仁裕,他也不知道是谁;但另一人,便是他今天不正常的理由了,这个豪气干云的儒将不是别人,乃是姓郭名威,字文仲,是张左耀所知的五代帝王之一,后周太祖…… 其实护送孟知浩入洛阳,从过了子午关抵达长安境开始便意义大于作用了;二百多号人,在人家地盘上掀不起什么浪,张左耀到也乐得清闲,专注的去偷偷忙自己的事情。 直到昨日抵达洛阳,休息一夜,今天一早,孟知浩领羽林骑军队左右将入了洛阳皇宫,他才负责管束驻扎在城内卫所之中的手下人。至于为何现在却在香山寺,则是拜唐王李从珂所赐了。 这个后唐末帝除了会思虑石敬瑭势力之强大,也不忘享乐,人家带着使臣来香山泡温泉来了。而张左耀作为跟班,自然也来了,这一来,就让他遇上了郭威。郭威十八岁投军,先后效力于多人,直至明宗反庄宗时,他任庄宗亲卫从马军副统军。而后庄宗被从马军直御郭从谦乱箭射杀,郭威率大部从马精锐投效明宗,直升任御前左禁卫将军……眼下末帝出游,郭威当值护卫,同时也被安排来招呼张左耀了。 喝着酒都没啥滋味,张左耀不断回忆着郭威的过去未来,半响,那头郭威和姓王的翰林学士正聊着,张左耀突然想到什么,一惊一乍的问起:“郭将军,柴荣在哪里?” “郭荣?张将军认识犬子?”一愣神,郭威直直的瞪着双眼望向了张左耀。 “靠,来五代能不认识他?”手舞足蹈的张左耀有些胡言乱语。 “五代?”郭威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说到:“原来是荣儿的朋友!难怪张将军对郭某如此热忱!” “荣儿!!!”对这称呼,张左耀突然有种喷血的冲动,五代第一明君,用五年时间做完了哪些历代明君几十年做的事情的周世宗,为北宋打下统一基础的帝王,在郭威口里却叫荣儿,咋不整个郭靖楚来呢! 郭威不知张左耀想什么,既然问起,他对这个引以为傲的养子似乎也十分想念的:“荣儿此刻正在江陵处理些家事!算算日头,也该回来了。” “哦!这样啊!”张左耀护送孟知浩的任务很快会结束,或许这辈子也不会再与柴荣有什么瓜葛,此刻未能一睹柴荣真容,自然惋惜不已。 “张将军,不知长道百姓可好?”酒壶尚暖,杯中未尽,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哪个翰林学士似乎为难许久才问出这句话。 “长道?王学士所问,是成州长道吗?”略有疑惑,张左耀不明白这个翰林干嘛询问自己治下之民。 郭威显然与王翰林交情不浅,左右四望了一下,开口替人解释起来:“张将军有所不知,学士家乡便是长道!” 张左耀恍然,也明白了为何自己邀约郭威喝酒,这个学士自顾自的跑来参合,原来是思乡情切,没等他开口,哪个翰林又开了口:“是啊,少小离家,老大未还,仁裕听闻张将军曾军励长道,所以……!” “长道尚好,学士有空,应该回去看看!”聊得高兴,张左耀自然也是客套几句家常,不过,随后他就发现,自己话刚言毕,郭威,王仁裕两人都有些紧张的张望起来。 “张将军,仁裕只是思乡而已,未有他意,将军莫要误会!”最后,王仁裕有些冷场的辩驳,而后,他起身抱拳行礼:“陛下那里尚有事务,老夫这就告辞了,还要劳烦郭将军招呼客人!” “学士请!”就在张左耀疑惑的目光中,郭威一点都不挽留他的朋友。 王仁裕走了,郭威和张左耀各自沉闷的喝了一口小酒,冷清了好一会,郭威才开口,轻声询问:“将军所言,是南王之意,还是……?” “啊?”张左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直听郭威一问,他便明白,人家还以为自己在招揽,他只得应付起来:“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呵呵!” 他这口气,明显是搪塞,郭威叹了口气摇摇头:“哎,眼下朝堂局势繁杂,学士自然要小心的!” “什么意思?”听了郭威感叹,张左耀突然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后唐局势混乱不用说他都知道的,而郭威却毫不顾及的说出了口,还是对一个半敌对国家的将军说,这有什么用意?还是他压根就没心眼? 要说郭威没心眼,张左耀宁肯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再想起他的未来,张左耀顿时明白过来,于是稍稍试探的说了起来:“郭将军去意已决?” 郭威没有回话,看似平静的坐着,但张左耀本来看周太祖就如同看珍禽异兽一般,此刻紧紧盯着,又怎会看不到郭威的小动作,明显自己话音一落,郭威握酒杯的手就突然一紧,身子微微一震,半响,郭威才晒脱的放下酒杯:“呵呵,没想到三言两语,张将军就看了楚来,后生可畏啊!” “郭将军过奖了,左耀也就是瞎猜而已!”张左耀没多大英明,他不过知晓一点郭威的爱情趣事而已,话说当年郭威取柴荣的姑母柴氏为妻,那可是汴水河畔一见钟情,父母反对无果,只好让他们在旅途中便成了亲,而后两人厮守相爱一生被传为佳话!要知道,柴氏为庄宗姘御,那时她路过汴水,是因为庄宗已被杀,明宗当政,郭威取的可是前朝帝王妃。 而这个小故事的结尾,则是正史记载两年后,柴氏病亡,时郭威已经效力于后汉高祖刘知远;而此刻,郭威毫无顾忌的言论起朝堂之事,自然不是没没心眼了,而是性格豪爽的他既然决定了,就不在乎其他了。 “什么瞎猜?难不成你这个秦州节度也是猜回来的?”听了张左耀的话,郭威自然半点不信:“既然张老弟看楚来,也没什么好瞒的,是,郭某想走了,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你不是认识荣儿吗,我派他去江陵,一来处理些家事,二来,也算做些准备!此事尚不能传扬,还望张贤弟……!” 能让郭威连称呼都改了,张左耀明白此刻郭威有多紧张,他或许都恨死他几碗酒了,而另一方面,张左耀自然更不打算乱嚼舌头惹祸,于是,接过话头,张左耀正色说到:“郭将军放心,左耀乃蜀中小将,别说管不了洛阳之事,就是能管,左耀也定然不会胡乱言语!” “报,郭将军,陛下要起驾回宫了!”正当此刻,郭威的亲兵来禀,看来,巧遇的酒宴,也要结束了。 “好,张将军年纪轻轻有此成就,说不得今后咱们还会再相见,只盼大家不是敌人就好!”果然,听到禀报,郭威立起抱拳说起了那套老话;随后,一撩黑色的披风,飒爽转身就要离去。 张左耀突然有些郁闷,不都这么写吗,越是希望不成敌人,将来怕是越难过,而人家是一代帝王,手下还有茁壮成长的柴荣,自己呢???? 答案自然没有的,摇摇头,张左耀发现石楼之中只剩自己了,而门口三儿探了个脑袋进来问到:“将军,吾等不走吗?” “走,怎么不走,在这里发霉啊!”嘟囔着嘴,张左耀起身追赶郭威去了,郭威安排后唐皇帝的车架,自己还不是要去找孟知浩,而这趟温泉泡完,他们也要准备离开了,离开后唐,回到蜀地,当然,孟知浩回成都复命,而自己,则是回秦州做自己的实权节度副使,对了,还有路上多探地形,多记情报,尤其是长安以西……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秦州刺史君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秦州,上邽县。(看到顶点网) 雄武节度府在蜀王的昭命抵达后的第一时间便开始重建。就在张左耀向长安城跋涉之时,白波也是忙得昏天暗地的。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张左耀上去了,他们这些老人,自然地为也会有一个好结果。 当然,随着蜀王昭命抵达的,自然还有张左耀不会在第一时间回到秦州的消息,有点心思的人都明白,蜀王这是光明正大的支走张左耀,一面给了兵权,一面又支走将军,这做法,确实让人迷惑。终于,在一面忙活一面等待的半个多月后,白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因为半月后,北上而来的新任秦州刺史抵达了成纪城,刺史名韩昭卿,据张左耀递来的消息,原镇汉州,乃是刑部尚书韩昭胤之兄,年纪四十有八。而到任秦州第一天,成纪刺史府就发布告给各县衙,十日内整理出秦州五县(不包括张家驻军边镇)府库钱粮帐册送到成纪,以及通禀衙门人员情况,并着手各县人丁户籍整理。 这意思很明显了,韩刺史想要第一时间掌握秦州政局;同样是第一时间,上邽县龙县令,秦岭县当初暗地里第一个附蜀的李尽李县令,清水县杜尚强接防以后任命的周县令都派人奔到了白波大营,询问对策。 白波这时才明白,张左耀其实早算到了蜀王的打算,所以,在送消息来调二豹南下时,他就交代了,一切以四个字为准:死抓军权!于是,白波回复各县令的内容也就两个字,照办! 而另一面,白波也明白了张左耀最初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军令是什么意图了,张左耀要他在自己认为合适的时候,以节度府名义下令,在各县募兵,以每县五百人为限额,而招募的新兵并非补充进新建的雄武军,而是备守各县卫所,名义上直接统辖于刺史府。 张左耀的军令是要执行的,但是,这个军令受到的质疑之声无疑也是很大的,比如现驻扎伏羌的关志,比如驻扎陇城的任福等等,他们反复派人询问白波:将军一面交代要抓牢军权,大家绝不会多言;但现在他却又自己募兵送到了人家刺史面前,这让人很迷惑。白波自然明白,抓军权,这符合军中各方势力的利益,怕是张左耀不说,大家都会这么干。至于后者,他只得亲自奔忙去解释了。 其实这么做的道理也很简单,有蜀王诏令,刺史府要分雄武军原有兵权是不可能的,但原来的分不到,他还可以扩军,扩充秦州守备军,如此一来,即便打不过雄武军,刺史府也会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这对于韩刺史掌控秦州政事来说,无疑是有巨大意义的。 但现在白波一先下手为强,替韩刺史做了决定,招募是节度府出面,编练新军也可以安插大量雄武军人员,即便最后将这支新军送到韩刺史手上,局面也大不一样了,虽然可以掌控但刺史不可能太依赖这支无法信任的部队,而雄武军本部也就安心了不少。张家呢,则会视这支新军为雄武军一部。 韩刺史不会再下招募令?如果他不笨,他就不会,秦州刚历战乱,原雄武军张延郎撤退又迁走了大量士兵,两千五百基本上是可招募的最大兵员了,再度扩军,会损了秦州的元气,也会给各县尚未恢复的府库支出造成巨大压力;更重要的是,眼下在秦州局面尚未最后稳定之时,秦州属于张家掌控的边军,同张左耀所领蜀军也都是将近两万(加两千多新军),如果刺史执意再扩编,会给张家带来不安感,到时候,头痛的就不是节度府,而是刺史府了。 白波最理解张左耀,自然也就成了最忙得人,此事又不能公开说,他只好私下寻来有情绪的军官好好一番解释,这才统一了节度府的上层的意思,而后很快,刺史府便传来消息佐证了白波的正确,韩刺史主动要求雄武军训练这支新招募的新守备军。而由刺史府提供所需粮饷。 正月二十一,普普通通的一天,天气还不错。洋洋的春光,妖媚的亲吻着大地,尽管秦州随处可见的柏杨冬天也是绿的,但冬日里的灰暗,又怎能同此刻的苍翠一样呢,而其实,整个秦州,不光柏杨,或许除了人,许多生命都是满脸春意,毕竟春天来了…… 秦岭县通向上邽县的中间靠东一段,便是三岔谷的斜谷出口,同第一次见的荒凉不同,斜谷低矮灌木已经发出新芽,斜坡上的杂草也冒出了土壤! 而此刻,若是有人站在斜谷南坡,一定会忍不住侧目,因为此刻,隆隆声不断从谷外传来,似乎是马队。来人不是别人,便是从洛阳西进长安,直西而过陕州入凤翔,经大散关入凤州,这才转入秦州的张左耀,以及二豹所领的二百多蜀军。 出使归来一路西行,没出散关之前,同样有唐兵跟随,不过,每日张左耀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银两大把的送,于是,二豹他们边走,边收集了大量情报,而他们护卫的南王,则是丢给了羽林骑。南王上位者,自然能看得出张左耀的意图,但他并未干涉。而后唐军礼送他们出了大散关,便到了蜀军的控制范围,南王回了成都,张左耀则是直奔秦州了。没了南王的仪仗,自然,速度也快了许多。他们很快便过了秦岭县城…… 二百多人,二白多匹快马,成两路纵列夹着满天的尘土狂奔入谷。当前一骑,银色明光铠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束,便是张左耀。等入了斜谷,勒了缰绳,放慢了速度,骑兵队伍自然同样减速,最后直到变跑为走。 “二豹,记得这里吗?”望望四周,张左耀出声询问起来。 二豹就跑在张左耀身后,减速时,他已经赶了上来,护卫在一侧,听张左耀问话,他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咱们入秦州在这里干掉了上千雄武军,啊,不对,应该叫张延郎部!雄武军是咱们自己了!呵呵” 摇摇马缰,张左耀也笑了:“呵呵,是啊,当初虽然几仗规模都不大,却也算你死我活了,现在咱们自己又变成了雄武军,你说,会不会有人像当初咱们打进来一样又把咱们赶出去?” “将军,这些大事二豹可不懂,将军说打,咱就打,说撤咱就撤,到哪里都好,早就思虑过了,这辈子,就跟着将军了!” “你们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中军所部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正月二十二,急匆匆的回到上邽县,张左耀并没有进程休息,而是直奔雄武军驻扎地,上邽县东山大营。23s. 东山营自然因东山得名,不过这山并不在上邽县东,而是在渭水支流籍水东岸。雄武军,也就是张左耀所领蜀军中军部四千人,有三千驻扎在这里,还有一千轮调入上邽城值守,十日一换。题外话,自从张左耀续军官集训之后又安排冬训以来,士兵们都管入城站岗巡逻的时候叫做休息时间。 “将军,怎么不入城休息……!”大营军帐中,白波气喘吁吁的询问张左耀,他早得到消息张左耀这两天就到了,不过却不知道具体日子,更没想到张左耀一回来就直奔军营,而见到了人,有高兴,自然也满是疑惑! 张左耀则是不在意这个,他一面招呼白波坐下,一面言语:“还好,除了**受罪点,也不是很累,所以先到军营来看看!说说吧,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可还顺利?” 白波想了想,似乎一时还不知道从什么说起,半响他才有些含糊的回答:“还好,都安将军临走时吩咐在进行!” “呵呵,是吗?看来忙坏你了!”以张左耀的了解,一向细致的白波都这么说话了,看来事情肯定千头万绪,麻烦得紧。也是,偌大的秦州,以白波事事小心的性格,肯定累得够呛。正要安慰几句,营门外五大三粗的武中冲了进来。 “将军,准备好了!”边禀报,武中不知为何笑得格外开心。 “嗯,不错,半个时辰不到就集结好,看来这段时间大家都干得不错!”点点头,张左耀站起了身,这才转头冲白波解释:“这叫突击检查,两个月了,若是还没点样子可不行,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东山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土丘,盖着几棵杂树,但重要的是,在东山东面,有一个这一片最大的旷野,四望往北直抵籍水河畔,往东则是沿河可抵上邽城。而东山南面则是北嶓冢山大大山脉,将上邽县与天水县硬生生隔开。 而此刻,就在这旷野上,东山营盘边,三千蜀军分三个方位摆开,而每个方位上的士兵又以营留出间隔,胃经分明。而从整体看,虽然每阵都是千人,但他们的配备却不尽相同。其中左右两翼,各置两营长枪兵分列于前,又置两营小盾横刀手紧贴于长枪阵。近战军后,是成雁子形半包围的弓箭手…… 相比两翼,中阵的千人配置就繁杂许多了,左右两侧各两列大盾兵,他们手持的高过半人的铁牌,在张左耀看来,这应该叫重装铁盾更合适。后排为弓骑兵约一营,其中估计有一队五十人左右更是横刀小盾的全配置。盾兵、弓骑半包围着的则是皮甲横刀的一营横刀兵,与两翼的不同,中阵这些横刀兵明显更精壮,应该是经过细选的,人们称这样的横刀兵为跳荡手。 不过,尽管三个兵种都很惹眼,但他们却依旧不是中阵的主力。无论谁来看,都一眼就能明白,中阵的战力,来自此刻站立于跳荡兵之前的两营多陌刀手,整整五百人,手持触地而立却仍然高过头顶的精铁陌刀,刀锋寒气逼人;而这五百人,被整体分成两阵,每阵都是三十多人一排,组成一个厚阵。再单个看,这些陌刀手个个身材魁梧高大。绝对是军中难得的好兵。也是,从南浦组建陌刀队到现在,至少已经经过了五次以上的筛选,能不好吗! “陌刀手的防护任然不够啊!”一边步行靠近军阵,张左耀略微惋惜的对白波说了起来。 不过,白波还没回话,武中先不干了:“将军,不是吧,这还叫不够?前三排清一色的铁甲,还有铁牌护卫,这可都是钱啊,若是把这些家当换成皮甲横刀,估计都够再编出三千披甲精锐了!” 武中说完,白波瞄一眼张左耀的表情,立马猜到他家将军一定又在琢磨着怎么武装陌刀手了。于是赶紧开口:“是啊,将军,陌刀手虽然勇武,但几次接战下来,他们还是补充不了数量上的优势;再者,府衙真的没钱再购置军械了,任福将军还有楚夜那边都哭喊着要来中军抢东西了!” 武中所言披甲精锐,自然便是配置皮甲横刀,略有战斗经验的老兵,而按照他的经验,现在中军列阵的士兵很多是不必配甲的。更别说一人配备数中兵器了,这完全是浪费,无耻的浪费。 摇摇头,张左耀可不在乎这些,他再一次强调:“不对,不对,兵贵精,咱们有一万多近两万可战之兵,就目前看数量上已经不少了,但冷兵器战争……冷兵器?就是捅刀子,咱们遇到的多数时候都是消耗战,拉锯战,不把对方打残了,是很难结束战斗的。这就需要我们的士兵有良好的续战性……就是长时间战斗,无疑,除了自身体能素质和战斗技能是关键,剩下的就是良好的装备了。” “同时,你们也要会算一笔账,假设咱们现在的两万人马,按原先的标准去训练,能有你们称精锐的披甲一万,再招募一万士兵。我们就能有一万五的精锐之士,但确要养三万兵,所花销的招募费用,粮饷开销等等也是一笔巨款!但如果可以用来这笔钱武装本来就有的一万人,训练他们,甚至可以出现两万精锐,若是对战时面对只有一万五千披甲的敌人,咱们不一定会输;而且既然节省了粮饷,从长远看,存在越久,其实也越划算;” “再者,我也说过多回,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博功名,为什么?因为万事都要以人为本,钱没了可以挣,机会有的是;但天下兵祸连连,能当兵的都抓了壮丁,咱们仅有的这点人马要是没了,你们想去哪里招募?……” 张左耀一说兴起,长篇大论起来,武中一边听,一边对新鲜名词好奇不已,而白波则是越听却越皱眉头,直到最后忍不住插话:“将军,不是白波不同意这么备兵,不过,府库真的没钱了,刚才将军说,陌刀手防护依旧不够,可是这已经是后勤部的极限了!比如那两列大铁片子,要再弄个几十块,除非克扣军饷勒……” “这样啊,那先不管,回去再想这事,对了,后勤部运作还成不?”克扣自然是玩笑,张左耀不准,白波也不敢,而既然提到后勤部,张左耀便询问几句,当初划分了新军部后他就南下了,也不知道白波捣鼓得怎么样了。 张左耀不接话,白波也无奈,问起后勤部,他只得跟着转移话题:“不知道,得知将军回来了,我已经通知他们准备着,将军一会自己去看吧,不过,说实话,属下是觉得这安排有些多余!” “噢?是吗?”张左耀有些意外,想说点什么,发现点将台已经到了,只好暂时搁置这些,说到:“那一会就去看看吧,武中开始吧!” 检阅,其实也就是看看架势而已,张左耀点头,武中急步奔至军阵跟前,撕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演练开始……收兵!左路置前右路置后,成行军阵列!” “左路听令,各营按序收兵!” “有路听令……!” “中路听令……!” 武中话音一落,他身旁边有旗令兵边重复军令,而一开始列开阵势的中军大阵则开始缓缓收了起来,以营为单位,大家开始紧凑的列成方阵; 而后不就,营官踏步口令传来,各营开始移动,渐渐的,一个按序排成的长蛇队列显露出来。 “绕场两圈,平速行进!”这时,武中的嘶喊又一次传来。 随着命令,很快刚才最前的左路长枪兵开始迈步前进,不过他们却没有狂奔,而是如同蛇头缓缓拉动整支队伍开始前行。渐渐的,直到整个左路军都行动起来,从前到后,队伍这才迈着整齐的队列,以小跑前进,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点将台看起来是新修的,不算大,但台下的校场就着地势而围却是很大,起码三四个足球场。一个人跑两圈都挺难的,别说一支军队了。 不过,中军所部的士兵面却都气定神闲,左路加速到一定程度便稳定下来,后面的陌刀队,跳荡手则加速追了上来,相隔三十步左右便放缓,匀速,再后面是右路枪兵,唯一列外的,则是那些弓骑兵,他们成单列马头接马尾,伴在步兵一侧缓缓勒马前行……直跑了两圈,回到起点,确实有不少人气喘吁吁,不过各队队形良好! 军官来不及整队,武中回头对张左耀憨厚的笑了笑,随后转头再次嘶喊:“东南方向对敌,战斗队列!” 军官不再整队,转而下令以陌刀队为中心转变战斗队形,士兵显然也早有默契,左路随着军官口令不慌不乱的转身,斜**位,右路则推前。而后,各营备战,不一会又转为了最初的阵势! 列阵完毕,武中拔出了佩刀,遥指苍穹,接着,只听他大吼一声:“雄武军,杀!” “杀!杀!杀!” 回应武中的,是三千将士三声震天的呼喊,或许战斗中的呼喊,也听了多次,张左耀此刻少了些热血澎湃,不过也正是因为时间长乐,对这些属下的感情越来越深,此刻他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显然这就是苦训的成果,也是张左耀想要看到的。且不论战斗中这支军队表现会如何,张左耀相信,尽管每场战斗天时地利不同,压根也不会有盖棺定论之说,不过,有了良好的纪律,有了行军列阵的经验,胜利的希望就会更大,能活下来的人就会更多,明天也就会更好!!! 接下来,还有各部的格杀演练等项目,张左耀自然要看完,不过,正到尾声,先一步回到城中节度府的三儿却快马奔到了校场。举手拿出一封信函。禀报到:“将军,毋中丞有信传来;还有张四娘不知怎么知晓将军回来了,正在家中等候!” 接过信,张左耀一边拆一边疑惑的问:“张四娘?那个张四娘?卫所旁帮开布庄的张家嫂嫂吗?” 三儿递信的手还没收回,就顿住了,他有些抽搐的说到:“不是吧,将军,你把人从成纪领来,自己却忘记了?” “啊?”一愣,张左耀听到成纪才明白,尴尬的询问起白波:“张莹?他没回去?一直呆在这里干嘛?” 三儿无语,白波无语,武中嘴包不住话,脱口而出:“等你成家啊!!!!”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城议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东山大营。WenueMi。 一边和白波、武中说笑着,张左耀一边朝三儿牵来的坐骑走去,不过,走着走着,他突然定住了脚步,一言不发的望着手里毋昭裔送来的信! 白波倒是能沉住气,武中就不行了,一看张左耀的表情,急忙追问:“将军,怎么了?” 不过,直到信读完,张左耀都没有回话,而是继续迈开脚步前行,场面冷了好一会,他才解释,不过却没多说:“中丞传来消息,陛下再次下诏,任张虔钊都使复任山南西道节度使,并率当初南下的旧部五千及羽林骑军三千北上!” 显然,武中没听明白,他疑惑的询问:“这又怎么了?” 张左耀没说话,只与白波互望了一眼,而后牵过马儿准备离去;白波则又思索了一阵,想起入京前召集大家时的密谈,他点点头说到:“或许真是中原有变,将军料事如神啊!” 武中恍然,而张左耀已经踩上马镫,颇为娴熟的一跃而上,这才轻声接过话头,也像解释,也像自言自语:“陛下在中原的耳目众多,南王东访之时就做了不少小动作,虽然秘密,我也能猜到一些,看来,这便是他探知的消息了,对了,金副将,难怪他比我们早回来几日……!” 话没说完,张左耀一夹马腹,战马一边嘶鸣,一边离弦般冲出了东山大营,直奔上邽城,而后是白波、武中,最后是三儿等一干护卫。 张左耀入城,自然是可以骑马的,不过很快他就后悔自己这么做了,高头大马银甲钢刀,他们自然很惹眼;虽然张左耀长得不算赛潘安,混迹军营久了,又比原来黑了些,但这都不是关键了,关键是认得他; 最开始有人老远指着张左耀叫喊:“那就是张将军,将军回城了……!” “是吗?” “哪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乘着春日好天气出门的百姓纷纷议论开来,有人见过张左耀,有人自然没见过,忙如同看猴戏般狂奔过来。 “他就是节度使?” “可不!” 所谓一人观,二人叫,三人四人凑热闹。不一会,百姓把张左耀一行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张左耀自然一面笑脸迎人的客套着,一面礼貌的希望大家散去,他也很奇怪,自己并不是第一次上街,以前也没见过这场面不是。 不愧是心腹,白波很快看出了张左耀的疑惑,附耳解释到:“将军,不奇怪,你忘了,咱们蜀军在秦州地界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不过以前只是暂住,秦州之主未定,所以百姓并不关心将军是谁!此际将军已然受封镇守秦州,即使名正言顺的父母官。所以……!” 关于蜀王的诏命想过很多,不过张左耀还真没想到还有这层意义,玩味之余,他也满是兴喜,毕竟受人拥戴也是件好事,习惯性的清清嗓子,他在马上举起了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父老。大家别看了,左耀也是一张嘴巴两只眼。” 玩笑好冷,别说百姓,就连白波都眨巴眨巴眼愣是没反应过来。倒是让南门围观的人彻底安静了,张左耀只好接着往下说:“额,我的意思吧,左耀初来上邽时,不少百姓都认识左耀,那时什么样,此刻还是什么样,散了吧,啊……!” “将军,能一样吗?现在大家可要改口叫都使了!”人群未散,张左耀开口,反倒有人接了话。 “这位兄台,都使?将军?那又怎样?张左耀还是张左耀,秦州还是秦州,兄台还是兄台!” “那将军,不知今后秦州的兵税如何交啊?” “还有杂赋,听说蜀王给各地都免了,秦州呢?” “还有农赋丁赋!刺史大人也说免了五成,算不算啊?” …… 不说还好,张左耀这一开口,瞬间演变成了就职典礼的答记者问了。他还不能不说点什么,尤其是提到刺史:“额,既然大家问,我就说一说:别的不敢说,但既然为军,左耀保境安民之责定然全力为之,本将军也保证,雄武军军卒,也定然奋勇而护百姓安危,绝不做恶欺善!” “至于大家担心的政事,虽然不在张某管责之内,但我也敢保证,陛下圣明,体恤百姓之意天下共知决不会假,秦州既然归附蜀王治下,自然同蜀中各地一样,免苛捐;这绝不是说说而已,当初我罚龙县令面壁就是证明!至于春赋秋粮,刺史严明勤勉,受皇命治理秦州,欲让大家好好置业,自然是可信的……!” “哎,若是真如此,这日子也算有些许盼头的!” “就是!” “不过啊……!” “可惜啊……!” 自以为潇洒,张左耀有些大包大揽的味道,口气倒是不小,就是有些空洞。而听了这些,尽管多数人洋溢着笑脸,但大家在这笑意里都参杂了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惋惜,张左耀非但好奇,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忽视,于是追问到:“各位,左耀虽然不算高才,不过为了这秦州万户的生计。定然也会尽力,而左耀观大家刚才都有难色,既然逢此际遇,不妨直言有何困惑。” 短暂沉寂,或许正是人多壮胆,还真有人开口:“将军,不是大家不信将军,不过啊,天有不测,眼下这世道,将军也难熬啊,乡亲们怕您身不由己……!” 说话的是个长者,说得也够隐晦了,不过却说到了大家心坎上,张左耀更听得出其中的暗语:好官众人欢迎,最后就怕扛不住的是你,好日子没来,你先挂了……! 关于这点,自然无言以对,有了互相的信任才能言及理想,才能共同憧憬,张左耀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友善,所以秦州百姓对她才和蔼些,但他却无法证明自己的将来,无法证明自己可以护卫秦州的未来,没有未来,现在的憧憬就会成为泡沫! 吐蕃来过,梁兵来过,前蜀,后唐……显然,经历了太多军阀的来去匆匆,百姓已经对谁能长久立足秦州,失去期待的勇气!或许,这也是他们长久以来支持张家的动机,只有张家才是秦州不变得半个主人。 进了节度府,难免还是感觉如梗在喉。直到坐在大堂上首,张左耀闭起了眼希望平复一下心绪,不过,很快他发现这么做有些多余,越想越不对,他突然一拍桌子:“靠,他们信不信不重要,关键看老子能不能做到!” “将军?”一路沉默下来,张左耀突然拍桌子砸板凳的,让白波和武中吓了一跳。 “呵呵,没什么!”摇摇头,张左耀不再多言此事,而是谈起了原计划:“眼下,陛下之意虽然不明,不过既然咱们肯定张虔钊都使北上是为了中原局变,就能推断一下后事了!” “大军北上,最少半月,而这只是预备,并非急赶,所以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中原之局进展缓慢些,最多拖到五月……!” 虽然张左耀屡次说中,但此刻白波还是有些疑惑:“将军,何以见得最多拖到五月?” 一愣,张左耀沉思一会,绝得还是要对白波他们说说:“当初我说,蜀北战事会继续,你们想明白为什么没有?” “我没想过!”武中到是干脆,让人汗颜。 白波好些,点点头说到:“中原不稳,陛下必然会对入秦川有想法!” 话虽少,白波却说到点子上了,张左耀笑了笑,还颇为欣慰的感觉,跟自己最早的白波胡三,老杜楚夜等,虽然都有进步,不过确实属白波主动分析能立最好,或许这跟性格上太过冷漠有关吧,想到就做,张左耀又开始强化训练,于是他又问到:“对,但你想过中原为何不稳吗?” “这……自然是各家势力强大,唐王必定不安心……!” “不错哦,又对了,那么,唐王最顾及的人有哪些?” “荆南之地、吴地、楚地同咱们蜀国一样,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困了,唐王最不安的应该是自家的各路强藩,而其中最大的几路又与唐王貌合神离的,石敬瑭?河东节度府?将军对吗?”似乎,白波都有些惊讶自己的才华。 啪啪的拍着手,张左耀笑了起来:“对不对怎么问我?这是你自己的判断,自己的推论,你如果觉得不对,你就要自己去思考其中的错误在哪里;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唐王,或者你是石敬瑭,你会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还有,不只白波,武中你也是,要记住,更重要的,是现在咱们手握万人袍泽生死,身后是秦州百姓的安危,即便你觉得自己是对的,你也想想如果错了怎么办;若能想的都想了,能做的都做了,最后还是事与愿违,咱们也才对得起良心!” “是!” “是!” 立身垂首,白波、武中都十分郑重的行了个礼;张左耀则欣然受之,以前说这些,他自己或许都觉得荒唐。不过此刻,到没了什么不对的感觉了。 “哐啷!”正值此时,突然大堂门口传来一声响动! 张左耀微微皱起了眉头,对白波点点头,虽然不是什么紧要秘密的事,但也不是可以到处宣扬的东西,加上三儿、柳二应该在院外守着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白波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在得到张左耀指示的第一时间便轻脚向门口摸去,武中则是起身按刀立正对院门当在了张左耀面前。冷冷的注视着动静。 “嘎吱!” 白波回头,与武中对望一眼,而后突然发力,猛然拉开半掩的另一扇门…… 嘭!!! 木制门扇很快转到了头,猛然撞击到一侧,白波顺势伸手按住,不过前倾的身子却硬生生定住了,不敢前进半分,半响,他只好尴尬的回头往着张左耀的方向。 武中已经闪得比来时更快,正低头**着自己座位旁的茶杯;而张左耀呢,微微张嘴像是在冲门外微笑,又笑得十分不自然。半响,他才开口:“盈娘子!” “淫”娘子?自然不是,来人是张莹!此刻她正花容失色的将手团报在胸,紧紧纠结着手里的白丝手绢,缩着脖子,小脸面色失了大半,还微微张嘴,显然没回不过神……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备军(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将军当初于张家立约,允莹儿随将军左右,然将军先是入京,后有又东去洛阳,莹儿别无他法,只得从将军属下探知将军一切,这才同节度府众将熟悉,并非有意……!” 张莹急欲辩解其实到显得多余,张左耀很快就明白她出现得并不奇怪,但张左耀同时也意识到,这事一拖这么久,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于是他抬手阻止了张莹说下去:“四娘子,既然今天说到此事,我看,我还是直说的好!” “将军请讲!”有些许意外,些许期待,张莹微微点头! “其一,娘子落落大方,出身又是贤良世家,若是能娶娘子相伴一生,自然是左耀的福气;其二,天雄军与张家虽然各执己任,眼下却是共侍一主,且合作相当成功,若是能结亲交好,自然锦上添花。WeNuEmI。不过,左耀却斗胆想拒绝这次的联姻!” “将军!”张莹那头还未开口,头次听闻这事的白波却有些慌张了。他可清楚得很,这不比一般人家订婚退婚,一个不好,甚至会动摇双方合作的诚意。 “白将军!”叫住白波,张莹没有显出太多悲情,只是声音显得略微低沉,显然还是带了些许失落:“将军可是有了意中人?” “嗯!!!对,有了!不过,还请娘子见谅,此事与她无关,不必再提及!”顺着张莹的想法,张左耀干脆就这么寻到了借口,随后他又强调:“张某想告诉娘子的是,同张家共事左耀一百个诚心,但这桩婚事并非必须,若只能靠联姻来稳定,只能说明这个合作并非对两家都有益,此时彼此不去纠正,一旦出现大危机,怕是联姻也不见得有用。” “将军所言有理!”出乎预料,张莹似乎更多的习惯从家族考虑事情,她非但没有哭哭啼啼,反而认同起来。沉默一阵,她爽快的开了口:“莹儿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按约,将军与莹儿至今任然坚持结亲不合适,所以此事就此作罢,二叔哪里,莹儿自去交代,将军不必困扰!;但,莹儿还要说,莹儿认为,节度府与张府之间毕竟多少存在隔阂,若是可以借此消除,联系更紧密,毕竟利大于弊,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张莹的话很合理,给了自己台阶下,也没让张左耀难做,不过,张左耀自己却心理有些难过,不是有什么变故,而是略微为张莹叹息,多好的一个女孩,但在此次家族试图联姻的过程中,她别说反对,甚至极少为自己的幸福想多少,就如同家族利益便是她存在的意义一般,听说她的几个姐姐都是嫁入秦州豪强世家之中,或许都是差不多的理由吧……张左耀正想着,张莹已经起身,他急忙傻傻的询问:“娘子这是?” 张莹行了个礼,礼貌性的微露笑脸:“将军忙于军务,莹儿之事已定,自然该走了啊!” “啊,我送你!” “谢将军!”回身,张莹眨巴眨巴眼:“但请允许莹儿也拒绝将军一次,不必!” 张莹昂首阔步走了,张左耀却觉得有些荒唐,这算什么?扯平?笑笑的看看堂下一直坐着的白波和武中,武中甜甜嘴,满脸可惜,或许,他压根就不明白,张左耀为啥这么执着于拒绝这么好的女子。而反观白波有些奇怪,他没有张望张莹离去的背影,而是微微幽怨的望着大堂的青石地,眼神里参杂着一丝怜惜,一丝疼痛! “嗯?”睁大了眼,张左耀错愕的盯着白波,难道自己离去这段时间,或者有可能白波对张莹有了什么想法,好半饷,他决定试探着询问:“小白,有些事,想到了,就去做!” “哎!”白波明显走神了,尽然听了张左耀的话,深深叹了口气,而后意识到不对,有些瞠目结舌的望向了张左耀:“将军,我,我,不是,这个!” “哈哈哈,难得看到你慌张不是!”张左耀更加确信了,随后,他认真的点头:“本将军认真的,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算什么?真心喜欢的话……!” 一脸焦急,白波显然想辩解,不过,张左耀却不让他开口,只一顿,接着说到:“好了,又不是逼你怎么着,只是你需记住一点,因为我与张家的关系有些微妙,所以你不可以牵扯出天雄军,这只能是你自己的事;况且,若是在这个前提下有好结果,这对你对她也有好处!而作为生死弟兄,我只说,我是支持的,明白了吗?” “谢将军!”白波的神色已然平复,又变回了最初的白波。 这时武中有些抗不住了,他苦闷的直接插话:“我说,将军,你们怎么又打哑迷了!白兄这是咋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秘密!” …… 张莹离去后,张左耀还是派专人暗中护送她回到成纪,张左耀自己则专心投入了节度府的建设之中。 节度府既是藩镇,不过,藩镇也因节度使自身实力的强弱,在握权方面略有不同,而目前的天雄节度府,只控制秦州军权,财政方面,张左耀已经放弃,主动让给了尚未蒙面的韩刺史。所以,每月定额的开销与粮饷都将由刺史府下拨,当然,若是这么简单的认为刺史府可以控制天雄军,那就大错特错了。 张左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严令:禁止天雄军散于秦州的各部同各县衙门以及刺史府产生财政纠葛!各部粮饷,将由节度府统一向刺史府支取,而后由已经转挂在节度府的第一个部门,天雄军后勤部向各营级后勤司军官拨付,再由后勤司发到每个士兵手中;同时,张左耀也禁止其他各级军官、军部干涩粮饷拨付,更不得替士兵代收等;若后勤司发放出现问题,士兵,军官则直接向上级主营官告发,通报节度府调查处理。 当然,仔细了解后勤部,张左耀发现,自从组建后,大家工作一团乱,都不知道怎么合作才能让将军满意,导致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为了让后勤部运转正常,张左耀参与了正月的军费拨付,并对后勤部成立来进行了第一次分工。 王福,特旅老军官,参加过梁城战役,军官集训营后,调任后勤部部长,对外的官衔则是节度府文职行军司马,他手下聚集了近三十多人识书精算之人,自然都是在全军筛选出来的; 这些下属中各职主官,则被张左耀细分负责精算节度府所有开支收入,并造册的司马右佐官一人;负责接洽刺史府,对外发布消息,节度府招待客人等的司马左佐官一人;负责府库管理,文书保存的书吏长一人;还有接到拨付或者接受书令后,负责安排领军押送,拨付等具体事宜的副司马一人。 每个人都只从王福处接令,完成自己分内之事后复命即可,王福则直接听命于张左耀,当然,反正是试着做,要成功的磨合并弥补不足,改善衔接,自然也是需要时间的。 节度府的后勤部更像是将原来分散的各执事人统合到一个部门,难,却并不是不能让人理解,相反张左耀成立的其他几个部门,才是让大家一头雾水的,比如参谋部。 节度府参谋部设在节度府左厢房二楼,此刻,张左耀津津有味的研究着面前一个巨大的沙盘,头也不回的说:“都来了?” “将军!”一个军礼,一声整齐的报告,张左耀身后立着数人,一个二豹,一个是白波,其他几人,则不是很熟脸。 “龙四,你是任福将军极力推荐的,也是军官训练营里表现最好的人之一,别叫我失望!” “谢将军抬爱!”龙四本名龙四强,不过大家都习惯叫龙四而已,在参谋部他被安排做白波的副手,此刻,得了夸赞,自然显得很开心。 张左耀摇摇手,没有可套,却是说到:“好了,说正事,参谋部的职责,以前说过,我就不重复,现在,我只假设咱们天雄军全军要在三月攻击大震关!命参谋部制定计划,二豹,开始吧!” “是!”二豹应声出列,向所有人一拱手,而后径直走到了沙盘旁:“如各位所看到的,斥候营这些日子探查得到的请报如下:大震关,于清水陇山东出口,有两城关并举,西称安戎,东称大震,并卫陇关隘口。现驻新唐陇州刺史府附兵三千人,另,大震东汧(千)源县驻有陇州刺史府府兵三千人,以及凤翔军一部,人数不详。按路程计不到两日援兵可抵大震关下。若是轻骑则不到一日。” 二豹应该没说完,但张左耀却抬手阻止了他,笑笑的对白波说到:“好了,就这么多,怎么打?说说吧!” 白波永远的谋定而后动,听了张左耀的话,他需要思考,就在这时,同白波龙四强一排的另一人却开了口:“将军,消息不全,不好说!” “噢?你想知道什么?”颇为意外,张左耀看向了发问之人,略瘦,个子米八不到,方脸,皮肤同大多数人一样黝黑,张左耀能确信,自己不识很熟悉此人,只知道是楚夜后军那里的人。于是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出列抱拳,那人才回话:“回将军,属下杨延涛,原后军楚将军麾下,军官集训后留下来的……其实,在青石县,属下就有幸结识将军,不过,可能将军不记得了!” “噢?”张左耀当然疑惑了,能站到这二楼的,自然多数都是自己的老兵了,但要谈到青石县,自己应该不会不认识的! 只听杨延涛“属下原是杨序中将军手下营官,老将军降时,我也在!” “哦!!!”张左耀恍然大悟,原来是青石逼降东川战将杨序中时见过,那天局面混乱,不记得旁边的小角色很自然,不过,略微迟疑,张左耀发现不对,杨序中投降后很受重用的,早就复任遂州刺史府守备将军。而他的老部下却跑到了自己军中,这其中肯定有不对! 正疑惑,杨延涛又一次主动开口:“将军,莫要误会!”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备军(二)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杨延涛来到张左耀麾下,原因并不复杂,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当此乱世风云际会,谁也料不定谁明天富贵,更料不定谁明天灭亡,杨序中也是如此,当初跟董彰,他料不到董彰会身死,料不到自己会投降又被重用; 但即便如此,杨序中还是不放心,降将就是降将,自己刚刚上位,他一怕别人出尔反尔,二怕人说他秘结党羽;适逢张左耀领军北上扩军,杨序中便安排了一部分旧部应募,其中包括杨延涛。23s. “也就是说,其实并不是看不看好自己的问题!人家不过是将遣散人员安排在你这里!若是自己站稳脚跟,随时能要回去!或许,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短短时间却爬上了高位,现在这些人或许另有用处!”明白以后,张左耀到也不生气,毕竟这些人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或者让自己有什么不满,他只试探的询问:“那杨老将军可曾联系过你们?” “入秦州之前,将军曾传信于我等,告知他在遂州安好!令我等尽心在张将军大营效力,且言明,若将军问起,可直言出身!”杨延涛说话有条不稳,有理有节! 张左耀也看得出他的真诚,不过却怀疑起其他来:“你说你当初乃是杨将军麾下营官,不止如此吧?” 身子一定,杨延涛略显惭愧:“将军睿智,属下做过校尉,是杨将军麾下四裨将之一。” “呵呵,倒是委屈你了,尽然在我军中从小兵做起!”嘴上在笑,张左耀心里却有些突突,杨序中不简单他早就知晓,没想到他手下此人也不简单,至于杨序中所言的尽心,张左耀当然只当是杨序中通过手下传递的一句客套口气而已。而回过头,参谋部这么重要的地方,这个杨延涛是去是留的问题摆到了面前。 在沙盘前来来去去走了两道,张左耀回忆起当初杨序中对也算友善,也信得过他的人品,于是,他转头对杨延涛说了起来:“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啊?”杨延涛有些错愕。而在他一旁的白波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你刚才说大震关的消息不全,我问你要什么消息啊,你还没回答我!”一脸认真,张左耀似乎一下子忘记了杨延涛的身份一样;当然不是忘记,他只是在表示自己不介怀杨延涛的身份; “哦!”稍稍平复,杨延涛低下了头,似乎在从新思考,一会后才开了口:“其一,大震关三千驻军是什么兵?谁领军?其二,大震关现在的城防如何,老墙还是修整过的;其三,将军所言攻打大震关是指一定拿下?佯攻?或是只想拖住大震关之兵?” “好!”叫一声好,张左耀拍了拍手,不愧是将才,这些东西张左耀本来还打算慢慢讲,眼下却有了更好的选择:“二豹把所知的都告诉他们吧,至于我说的攻击,你们同时要准备两个计划,第一个自然是尽可能快速的拿下大震关!第二个,只围不攻,或者佯攻,总之,目的在于吸引千源县以及凤翔府的大军!给你们半天时间,夜里我就要看计划,明白了吗?” “是!”“是!”“是!” 参谋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用,但张左耀相信,大小计划做得多了,白波等人一定会领悟其中的意义。而目前,只能期望这个明悟能在战端开启之时吧; 从参谋部下来,张左耀又想去统战部,不过,一出东阁,他才发现,蒙蒙的霞光映来,已然天幕昏昏,这一忙起来,时间过得还真快,呼了一口气,想了想,回去还有许多文书、散令要批复盖印,还有各地驻军送来的军报要查看……而明天应该也是个大忙天吧! 历史上的明德二年(935)孟知祥已经驾崩,张左耀的明德二年(934)孟知祥非但活得好好的,且大有雄心壮志。而这一年正月过后的闰正月十九,从成都北上的张虔钊率军抵达兴元府就任节度使,同他一同抵达的,则是蜀帝孟知祥的战备动员令,其中包括张业将军所领洋州武定军、包括贺同梨老将军所领凤州义宁军,还包括兴州刺史李延厚所领的果州守备军。自然,还包括张左耀所领的秦州雄武军。 闰正月底,最先行动起来的是急脾气的义宁军贺老将军,迅速集结完大军,他便直奔凤州东北的黄花城而去。而黄花城对面的秦岭崇山中,便是古来雄关大散关,只能靠栈道通达,这条道修建于近百年前的晚唐,即后来的连云山道,乃汉中入关中五条道之一褒斜道的一部分。 二月初一,张虔钊节度使紧随义宁军率山南道府兵入褒斜古到入口褒谷口驻扎,而无论走古褒斜出斜谷口也好,还是走连云道出散关。蜀军目标都直指一个地方,便是古城陈仓。当年楚汉争霸,韩信便是在此演义出经典的兵家诡道,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几乎同时,武定节度使张业将军则屯军傥水河口,直面傥骆栈道,又分兵架桥铺路,联通傥水河口到周洋道口以及子午谷南口。若大军打通傥骆道,周洋道,可直进凤翔诸县。若武定军走子午谷,可进逼长安…… 二月初三,兴州李延厚屯兵入河池,成为义宁军第二道后援,凤州正式成攻击之态势。而在这个时候,早有准备的张左耀也完成了部署,秦州雄武军集结后屯驻清水县最东面一城秦原城,直面凤翔北屏陇州的要口大震关! 剑以出鞘,弓以上弦。现如今,又是一曲战歌起,未知谁能凯旋归。 其实,这样的部署显得很笼统,算不得多高明,但谁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开始。所谓大战一触即发,可关键就在于这一触到底怎么触就没有人知晓了,大家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着那个变数,等待着那不可预料的开端。 二月、三月、四月,士兵们笑呵呵的磨刀系甲,将军们个个皱眉遥望凤州,这一等,三个多月过去…… 秦州清水县,秦原小城。 白波立于张左耀的书桌边,手里递过一封信:“将军,李娘子又来信了!” 张左耀此刻铠甲齐备的俯身阅览着什么,听了禀报头也不抬的答到:“哦,放着吧!我晚上再看,统战部这帮笨蛋的动员稿说了一万遍不要太用文辞修饰,大兵们看不懂,他们就是不会改。再这样,老子就扣饷!” 说起这个,白波倒是笑了:“呵呵,将军,那几位都是老夫子了,岂是三天两头能改过来的。再说,到现在,属下也没明白将军搞这个有什么用。” “这个啊,不说也罢,一两年内,我也不指望他有什么用!”说着,放下笔,丢掉了那卷文书,张左耀伸了个懒腰:“今天去打猎?还是去营里走走?” “没安排什么事,就是后军又添粮草,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也没什么好看的,交待后勤部处理好再报上来就是了!” “是,那今天?” “打猎去,昨天跑了半响,居然连个屁都没打到,气死老子了!” “将军的武艺,哎!” “…….” 出了营房,三儿早已准备好了马匹,不过,当一行人挽弓正要出发之时,好久不见的任福、楚夜、杜尚强,各自牵着战马朝张左耀的行来,城内张左耀严令不准跨马奔驰的,看了大家一脸冷峻的脸庞,他不由的迎了上去。 刚汇集到一起,身子更魁梧,脸庞也显得更加刚毅的楚夜率先了口:“大哥,张(虔钊)都使传来消息。唐王调令已出洛阳,果然如大哥所言,他要调河东节度使石敬瑭镇郓州!” “是吗?”立定身型,张左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沉思起来。 冷笑一声,前将军任福说到:“这玩笑可开得很大,石敬瑭自己上书请求调任,唐王还信以为真!” 抬手阻止了大家开口,张左耀松了一口气,说到:“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来了,走,打猎去!” “啊?”这么大的事,张左耀还要去消遣,大家听了不由一阵错愕。 却听张左耀回头轻声解释起来:“你来我往的试探,真真假假的调任,唐王和石敬瑭都不会一下子翻脸的,那么,蜀军大动的时机也就未到。” 就在大家恍然之际,他又补充:“不过,也快了,派个人把关鸿大哥也叫来,还有武中那傻帽,今天都去玩玩,放松一下吧,明天开始,咱们要真的要提着脑袋准备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备军(三)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秦原城外的雄武军大营 “禀将军!前锋军任福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其他人来的话,不必通传,让他们直接进来” 答话的自然是张左耀,为了不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他已经在这个中军大帐之中,忙活了许多天,不过此刻,他却只用手托着腮帮子,一动不动的坐在营房正首的书案后。wenxuemi。 而卫兵出去才一会,伴着营外渐近的脚步,传来的还有铁甲所发出的金属摩擦声,铿锵!铿锵!整齐而利落,颇为振颤人心。张左耀放下了手抬起头,透过撂开的帐篷帘布望了出去。 来人不止任福,其他人似乎也刚巧赶到,包括楚夜、白波、武中、关志、秦义……初夏的午后阳光充裕,营帐又正好面东,明光铠反射的光线随着这群将军肩膀而摇动而显得有些晕眼,不过,也更显得威武。 突然,张左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勾勒出欣慰笑容! 说起来慢,但大家行进的脚步却没有半点拖沓,很快七八人都钻进了大账,也几乎同时,轰隆一下,大家单膝跪地抱拳出声:“将军!” “坐吧!” “谢将军!” 大家分位于帅案两边坐下,这时,三儿等人也自觉地退了出去,放下了幕布。 环视一下,张左耀轻拍了一下帅案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只见几案上放着一块摊开的白色绢布,绢布上写着几行简单的言语只是远了,不太清晰,而这时,张左耀开了口:“都到齐了,我就直说,今天早上,我接到山南道张都使的军令。三日内,雄武军要开拔前往攻击大震关!” 张左耀说完,手指带着缓缓的节奏轻点帅案,便这么静静的望着大家,而堂下,则是一片寂静,没有声音出现,但在坐的每个人却都能感应到某种交流; 终于,互望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任福最先开了口:“任某打的仗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不过,筹备这么久,消息如此多,确是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我缺心眼,反正……感觉挺怪的!” 呵呵,你想问我,怎么就想了那么久,是吗?看来,你指桑骂槐的功夫还是退步了!”顺着任福的玩笑,张左耀也轻轻逗乐,不过,随后他的话却让所有人定了神:“撇开这些不谈,以前怎样也可不计,但就眼前,对于这场仗,你们还有什么想法,最好先说明白!不然,等大军开拔,我也就不打算听了,军法无情,大家要三思!” 白波,楚夜都是手把手**来,此刻自然不会有二话,即便将来,不撞南墙他们估计也就不会回头的。至于剩下的,后来才加入的任福,关志等人,说实在的,他们是有些犹豫的; 比如关志,他平时也还好,而此刻大战在即,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加上张左耀这么一问,他干脆直言:“将军,恕属下冒犯,前有战秦州为例,将军仁爱之心让属下敬佩,然中原态势与蜀地,与西北均不同,将军东入洛阳时也应该有耳闻,现下,我只问将军,杀伐决断,将军有疑虑吗?” 不论关志之心如何计较,他的话却是犯大忌的,武中第一个跳了出来:“大胆,你是在质问将军吗?” “我?” “停!”关志想要辩解,张左耀却阻止了他,口里叨念着最后一词:“杀伐决断,杀伐决断!” …… 正月二十一日,大震关前,绝壕而立寨,雄武军兵进陇州,陇山西脉连营密布,箭楼高起,而他们的敌人,陇州唐军虽然早得到消息,却依旧四处寻援,胆颤不已。 陇山西隘口立有新关名安戎关,但大家都把他看作大震关的一部,且说是新关,也只是相对,那爬满荆棘的依山城墙,那立于城墙正中,残瓦断檐的三层箭楼,无一不说明了这个关口修建依旧超过了百年光景。 而此刻,安戎关前不到半里的一个山头,十几骑战马立于山头,为首者便是雄武军前将军任福。 “将军,你说都使到底能行吗?”突然发话的,是前锋军左卫统军,名叫刘长九。 任福没有看属下,也没有回话,他只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安戎关口看着,好半响,他才沉声训斥起来:“你他娘的少废话,当兵就等杀敌立功,你见都使贪墨过谁的功劳?你听说都使欠过那个兄弟的粮饷?没有?那你操心个屁,就眼前这几块破砖,给我半天我就能碾碎了,不然,这半年咱们不百让都使操练了!” “那……?”没来由的挨了一顿骂,刘长九怪郁闷的,但这都不说,更郁闷的是,尽管自家将军说了可以半天碾平安戎,作为前锋军主官之一,他却知道张左耀下令前锋军只可佯攻诱敌,不准强攻。 “还那个屁!本将自有计较!”任福匆匆打断了手下的询问,其实,任福也有顾虑,就如同数天前关志在秦原城外大营问起的一样;不过,他,还有和他有一样心思的人都同意张左耀的那段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能知道,大家且拭目以待便可,但是,在有定论之前,决不能一意孤行,坏了大计,葬送了手下的兄弟……!” 安戎关东,沿着劈山而进的道路行进数里,便是大震故关关门,出关门往北有一处密林,就在任福焦急观望安戎的此刻,密林之中蜷缩着一群衣衫不整,浑身脏臭的汉子,约莫百人; 不过,虽然这些人外貌惨不忍睹,眼神里透露出的气势却表明他们依旧有可战之力,尤其是埋伏圈南向边缘,已经攀上了一个大树,正定眼观察大震老关口的一个哨兵,他便是二豹;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绕过陇山,经由北面华亭而直抵大震关东了,不过,从前只是一个人,而这一次,他带来了斥候营的一百个兄弟。 摸摸腰间的一串葫芦,这里面装的全是火油,二豹对于领到的任务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摸摸胸口,他却略微有些焦急的嘟囔:“旅帅,你可要快点啊,我们只剩一天的干粮了,再晚,就……!” 安戎关北有一无名谷底,两岸地势陡峭,处处皆是难于攀爬的陡崖,但年纪稍长的猎户却知晓,河谷是可涉水通行的! 此刻,张左耀便踏着河水艰难的跋涉着,而在他身边拍成一排一起前行的,还有一群皮甲紧扣,悬挂横刀的雄武军,他们后面的扣住前面的腰间束带,**链互相搀扶;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些同张左耀一起的蜀军,约二百人,却非一般兵士,而全是雄武军什长以上的副职军官! “兄弟们,跟上,他娘的,这趟买卖干成了,回秦州我请大家喝酒,醉上他三天,好不好?” “好!!!” 回应是响亮的,山谷虽然人际罕至,却也并非荒芜之地,一群飞鸟便被这突来的应呵惊起,噗哧噗哧的盘旋起来,好一会才重归山间。 ps:实在抱歉,弄到现在才有,哎,要开战了!!!先别质疑,看完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小股袭扰,分兵抗援,这是张左耀这次进攻陇地所采取的大体战略,二豹的斥候营秘密布控大震关东,他自己亲率精锐二百人涉险路突进,都属前者,至于后者,还要看形势而定! 一个统御万人的节度副使,尽然丢开大军,涉险参与其中一小部的攻击行动,看起来似乎不太像话,不过,张左耀却自有理论的。wENxuEmI。 在现任雄武军军官之中,大多数都是张左耀一手提拔的亲信,而这些人有几斤几两他自然也相当清楚,如白波或许有潜质成为一方大员;楚夜,稍待历练或许也能同武中一起成长为决杀悍将……但此刻,应对正规的攻坚城战,他们同自己一样,都不如任福关志有经验,与其自己在一旁让人觉得碍手碍脚,张左耀觉得还不如发挥自己所长,领精锐主导战事的开局。 “秦义,还有多远?”陇山溪谷上游,从山谷口曲折盘绕的跋涉了近七里。河滩已经到了尽头,张左耀也估计快到地方了,但实际清楚这事的,却只有两个月前便开始负责探查此路的特旅老兵,现任前锋军副将秦义。 听张左耀问,秦义一边拧了拧湿漉漉的粗布裤头一边回答:“就在前面不到五十步,说实话,如果不是秦原的老猎户带到面前,我也不信哪里能有出口。” 张左耀笑了笑,顺着秦义的眼神望了过去,眼力所及确实只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几团错落的荆棘丛,然后就是陡峭的岩壁和垂直的山崖。乍一看除了植被不同,这地形地貌,还真像南方的丛林! 回过神,张左耀双手叉腰松了口气,环顾一下爬出河滩地大伙,再看看天色,他才对秦义说到:“命令,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各自整顿序列,检查装备军械!从现在起,禁声,禁火违令者重罚!半个时辰后,咱们翻山入陇山岔道准备战斗!” “是!” 陇山山脉东西,探马飞驰,大家都在布控局面,只因蜀军先发制人,唐军暂时有些被动,但在陇山南麓尽头,连接秦岭的凤州。局势就相当不明朗了。张左耀是接到了山南道的军令才展开攻击的。而发令的张虔钊,则是在得知唐王再次抽掉凤翔镇兵东入洛阳后,觉得出兵时机已到这才四出军令开打。 而消息传递到秦州自然稍晚,也就是张左耀出兵之际,凤州秦岭南部的大散关下,义宁军已经展开了攻击。 大散关千古名关,险要虽比之剑阁稍逊,却也比张左耀见过的兴城关等小关要巍峨得多。尤其是关前宽两丈四尺的壕沟,在凤翔府四千守军的守卫下,简直成了义宁军的噩梦,当然其中一个重要的理由,则是因为蜀王的安抚令,蜀军此次没有征召来大量民夫,于是,接令填沟的将领心头滴血,而义宁军大部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险却无法逾越。 另外,散关攻防僵持成为南部战局的焦点,各自后方自然也没有闲着,张虔钊本部在急令义宁军攻险关的同时已入了褒斜故道,也就当初韩信困陈仓所绕的远道。 在凤翔府,在唐王调走最后一批三千人的精锐后,其实整个凤翔府可用之兵已经不足三千人,唐王称帝后接任凤翔节度使的李从严,只能四处求援。点军来援之人到也不少,如彰义节度使张从宾率军四千出泾州,静难节度使康福率军六千出邠州……! 整个凤翔战场,犹如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正缓缓拉动他切肉的刀片,而现在蜀唐都站到了机器的入口处,至于最后受伤的是哪一边,危机来源于变数,而这个变数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就只有天知道,也有可能,最终大家都发现并无便宜可占,各自领军收兵也是极有可能的。 跳出蜀北唐西的凤翔战区,俯视中原大地北边最红的莫过于北面都总管,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不久前,唐王调令送到晋原石敬瑭府上,结果石敬瑭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昭命,驱逐使臣南下,并公开上表指责皇帝本是明宗养子,不应承祀帝业,要求他让位于许王(明宗四子)。 嗨,也就是找个借口而已,这事的重点在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石敬瑭要么束手待宰,要么起兵造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至于唐王让位,傻子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中原再次堕入逐鹿之局,只是时间问题! 积极备兵,四处联络朋党,拉拢亲近势力这是石敬瑭的当务之急,而唐王,则是四处传昭下令,准备大肆征伐河东之地。这也就是他明知蜀军起军窥视凤翔已久,却依旧调凤翔镇兵入洛阳的原因,先保帝位才是重点。在长江南岸,续南楚南汉之后,数个新兴的势力已经蓄积了足够的力量,他们眼观中原又是一乱,又怎不知是大好的时机,又怎不心动的要去干上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 叹一口气,这就是五代乱世纷乱的时局,而再细看凤翔之地,原来,这双方兵力超过总共接近十万的会战,不过是一丝冒着火星的导火线而已。他引爆的巨大火药桶,注定了将掀起续梁唐之争后最惨烈的屠戮,战争,最受难的永远是百姓。而这一次,此刻或许除了谋划一切的石敬瑭外,只有张左耀知道,更让人痛心疾首的是:契丹人就要来了,由他们那个最梦想拥有南朝土地的皇帝耶律德光率领…… “快,快,准备好了没?”陇山山脉中段,安容关隘与大震故关之间正中之地的一处断岩顶,张左耀冷声询问。 身前的秦义利落的点头:“回将军,都妥当了,是不是开始?” “烧!”望望天色,张左耀下了令。 随后没有再多一句,他转过身撩起了衣袖同许多士兵一样奔向了断岩山背,而从哪里也有士兵不断奔上来,手里抱着巨大的石块,直上了断岩,将石块堆放好,他们又奔了下去。 而秦义,在得到张左耀的命令后,迅速挥舞起旗令,只见山崖下的陇山小道旁几处空地,纷纷有旗手回应,而后不久,在他们身后,点点火光开始亮起,而后,是滚滚黑烟,很快,黑烟扶摇而上,几股小的不断纠结成大股的黑柱,一边攀爬,一边扩散,而黑烟的源头,还有士兵在填料,盖湿草,逐渐黑柱变成了黑云,慢慢的侵染了天际,断岩顶搬运石料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抬头望天,恐怖的黑暗似乎只一瞬间变越过了傍晚的朝霞提前来到了! 当然,这烟自然不光张左耀自己看见了,大震关面西的守备士兵也看见了,他惊恐的拽拉瞌睡的同伴,呼喊着蜀军开始进攻安戎关口了。而直线距离七八里,山道蜿蜒十余里开外的安戎关口东墙士兵则是错愕的望着黑云,他想不通安戎尚在,大震故关怎会起乱,他担心自己回乡的道路被劫,他害怕战争剥夺自己的生命。 同样正值此际,安戎关口外,任福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直指安戎关口,他高声疾呼:“给杀上去!踏平安戎关口,踏平秦川之地!” 第一百九十章 面敌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杀!” “快,给老子冲上去!” “弓手,弓手!” “梯子!” 人人都在嘶喊,噗哧噗哧声亦不绝于耳,这是不是谁嬉笑怒骂时发出的响动,而是刀剑入体,削皮割肉的撕裂声,安戎关头,雄武军前锋军实打实的拉开了进攻。WENxueMI。 “啊!!!”又一声惨叫惊起,越过关前壕沟填出的凹槽,一个蜀军士兵的肩头却中了一箭。这已经是蜀军第二波进攻了,残破斑驳的关墙并不像看上器那么脆弱,那沿着墙角地势流淌的鲜血就是证明! 还是那个小土坡,还是那几匹战马,任福同一干将领将此地就近作为了指挥台,而在小丘下,则是排着密集战阵,静悄悄观察战况的前锋军两千多战士。同张左耀中军诸兵种配置而立的战阵不同,前锋军此刻的列阵没有那么多花哨,他们只是按着长枪营四营在前,横刀兵四营在后的密阵排列着!纵向又以两营为一列,将军阵分成了左右两军,而两军中间稍大的空隙军官的战马不断来回奔跑,不断传递着军令! 跳过战阵,遥望雄关,任福一手拽紧了拳头一手握死了战刀,突然他双目一挣,似乎看到了什么变化,紧接着紧咬的牙关也松了开:“右路再上一个营!快!” 随着任福的发令,身旁旗令兵用力的打出旗语,不一会小丘下中间突出一骑,急速赶向右路最前的位置,那里站立着一营长枪兵! “锵!!!”马上的军官还未立定马儿便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刀尖出鞘的刹那,正好马也奔到了地方,一勒马缰,马儿高高的跃起了马头,军官则刀冲烈日挺起了身,似乎他还撕扯着嘴呼喊着什么,可惜远了,实在听不见。 不过,随着军官的呼喊,“唰”的一下,二百柄斜指的长枪被收直对天,长枪营二百士兵个个挺直了腰板。 马蹄落地,军官并没有重新落入马鞍,而是将手中的长刀直向了前方的战场。 “唰!”长枪又是一阵摆动,不过这一次却只有第一排的士兵动作,他们纷纷将长枪平举,随后嘶喊着什么整排冲了出去。 “唰!”第一排冲出两步距离,第二排重复着动作,重复着嘶喊紧跟上去,而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这个营的战士大半脱离本镇,他们巨大声浪才开始汇聚起来,这才盖过了战场的喧嚣,原来他们呼喊的是:“杀啊!……” 是的,战场不需要高呼别的,只有杀戮,二百步,一百步,安戎关越来越近,骑马的军官应该就是营官了,不过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小跑前进,因为他还不能脱离自己的战友。耳边嗖嗖呼啸的,是从城头飘来的流矢,其实营官也知道,他们比第一波进攻的弟兄幸运多了,因为此刻城关上的敌人大多把精力放在了眼皮底下的袍泽,而只有部分零星的箭雨是冲自己的! “跟我杀!!”军官又一次大声嘶吼,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等到部下的回应,因为举起刀猛夹马腹,他加速冲了起来!虽然不算左突右绕,军官还是不能直线前进,因为一路上都有痛苦呻吟的袍泽躺在地上,他们大多是被弓箭放倒的。 “啊!!” 越近,军官耳边的惨叫越是清晰,尽管也是百战之身,他还是心跳加速,呼吸加重,突然,嗖的一下又是一支流矢,打在了他的肩头,还好,箭支最终贴着皮甲护肩飞了出去,然而,即便没有直接命中,撞击与躲避的本能,却让军官失去了平衡,马儿顿时也失去了方向,开始偏移原本的路线眼看就要倒了。 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双腿用力一个腾越,军官迅速脱离了马鞍,随后他随着战马的惯性飞了出去。 “咕噜!咕噜!”一阵翻滚缓冲,经验老到的军官安全落了地,紧盯着城头喘着粗气,锵一下将刀插在地上,揉揉自己的左肩,还好只是摔痛了没有伤及筋骨。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抹,他发现,自己的衣甲在滚地时却已湿了,撇一眼看,粗布军衣已然占上了鲜血变得暗红,而他跪地的地方,一直断手触目惊心的摆在面前…… 军官没来得及悲伤,没来得及寻找这支手的主人在哪里,一个急促的呼喊换醒了他:“快上,快上!发你娘什么傻?” 军官眼前,飞矢落石不断,而透过这些,不远处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头兵额头留着鲜血,将一面大盾举过头顶低档攻击:“快啊!上去!” 大头兵第二次催促,军官没有再犹豫,他拔起刚刀,府低了身子,如猎豹一样冲了过去,因为他看到大头兵另一只手扶着的,是一把紧紧贴住城墙直达城头的云梯。三步并两步,军官很快到了云梯旁; 而这时,军官已将刀背对口送进了嘴里,牙齿扣住血槽。正当他双手扒住梯子,“噗哧”,一支飞箭垂直而下,不正不偏,恰好插在了大头兵扶梯子的那支手臂上,大头兵的手一阵猛颤,随后鲜血喷浆而出! “看个屁,快上!”大头兵一点不顾军中尊卑,直对军官瞪圆了眼,嘴角有些抽搐,也不知本身长得狰狞,还是疼的脸变了型,不过,即便如此,他始终没有让手里的云梯松开一下。 几十坎竹蹬,犹如天徒,踏上第一阶看到扶梯的弟兄中箭;军官爬上第四阶,身后传来惨叫,不知道谁又中了招,第六阶抬头,一块大石从天而降,翻滚着朝自己飞来;一个伏身侧头,石头呼啸而过,自己则到了第九阶;渐渐的,忘记了数字,也忘记了身后的袍泽,军官只看得见头顶城墙的垛口,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只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连身边呼啸的流矢他都已经不在意了! “呀!!!”终于,他爬到了垛口,正当此刻,一只冰冷的枪头伸了楚来,紧接着,是一个黑色的小块出现,那是一个人头顶的发髻,只用百分之一秒反应,军官单手掌梯,另一手操起手里的军刀,由右起手,竖向的轮了一个半圆! “叮!”一声金属脆响,横刀撞上了长枪枪头,军官顾不得虎口发麻直接单手提刀,如纵云提步一般急速攀爬起来,他知道,敌人不会第二次探头,收枪之后,他会直接刺杀而下,如果那时,自己还站在摇摇晃晃的云梯上,自己要么会被捅成肉串仍下去要么自己跳下去。 心提到嗓子眼,军官有惊无险的攀上了最后几步,几乎鱼跃一般的腾上了城头的垛口,军官当然不是幸运,这就是不断训练的结果,当步伐成为习惯,走钢丝都是可以的…… 从任福横刀立马的小丘上看增援的长枪营营官,身影其实相当渺小,而就整段右路城墙而言,他也只是越上垛口的其中一人而已,不过,当看到营官腾跃而出,立于垛口,任福眯起了眼,似乎想要看仔细些;紧接着,任福看到那个身影左右挥舞着钢刀,而应着刀光飞起的,不是残肢断臂,就是刚枪血箭! 不一会,军官跳下垛口,背影消失在掩墙后,而城头立起不少长枪,朝着军官消失的地方奔去;而另一面,城墙下更多的前锋军士兵开始攀爬云梯,尤其是营官身后的那个云梯,因为这一段的流矢,滚石因为营官的突入而变成了最少的。看着这一切,任福握紧了咬紧了牙关! 又一个士兵攀了上去,显然没有人在垛口阻止他攀爬,这说明营官还在战斗,他守住了出口;第三个士兵爬了上去,毫不停留的纵身跳下垛口;第四个,第五个,这时,任福突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他身边的军官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跟随着刀剑出鞘。而旗令兵则握紧了手里的旗帜,双眼死死的盯住自家统帅的手。 “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任福似乎一开始就在默默的数,只不过越到后来,越是紧张,他不由得张嘴出了声,刀锋突指城头,大声呼喝一声:“全军进攻!” 咚!咚!咚! 小丘上下的旗令都在挥舞,互相传达着什么,不一会,战鼓齐名,大军全体缓缓的移动起来,而任福等将领则缓缓策马走下了小丘。 “小子,有本事活着,你就是前锋军左卫副统军!”一边加速,任福一边在嘴角勾勒出了笑容,安戎关很小,而且守军人数本来就不多,一旦实现突破,对方就是败局已定,剩下的就看都使的计谋如何,大震守军若是上当,一切可成。任福这边正值关键时刻,越过安戎关往东,张左耀那边也是成了焦灼状态; 陇山中的山道不算宽,不过却也比蜀中险道好些,就在张左耀早先放烟的另一侧,千数人的士兵持刀列队而立,却是不前也不退。正中一个骑将面色焦急的看着道路中央,同样高头大马的领兵将军。 骑将不光瞅着,他还出声催促:“将军,快下决定吧,小四只有一千人,他撑不了多久的!” “将军,确实要快乐,去不去都不能在这里多待!” “姓陈的,你放屁,什么叫不去,哪里可是一千兄弟,我家老四又没得罪你!” “那里一千是兄弟,这里的就不是?身后关内的就不是?不管人家这里的伏兵从哪里来的,反正在这里了,咱们过去要是那边败了,怎么退回来?” “你……!你就是个怕死的孬种” “好了,别吵了!”属下吵得热闹,头头有些发火,不过,他也犹豫,心里嘟囔着:“去?不去?去?” 就在唐兵前方前进道路侧面断崖处,张左耀不断掂量着一块小石子,面无表情,其实他心里却有些得意的:“傻子,老子就是来拖你时间的,居然还想这么久,任福应该也突破关口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你现在硬冲过去,或许还来得及,不过,那就要给我砸死个一两百,老子来两百人辅助任福也不亏!”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陇山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说来巧合,张左耀从最初的青石城突围,到南浦栈道阻击,再到后来的梁城外险战,他一直都是带几个好手在身边,巧不巧的也都是直面几倍甚至几十倍于己的敌人,还好每次,他非但能化险为夷不说,还能在心灵里留下些许不可磨灭的痕迹,虽然不至于到可以傲慢的程度,但漫漫积累,显然,此刻他也已是自信了许多。wenxuemi。 “……兄弟们,面前的贼人,想从咱弟兄眼皮底下溜过去,你们说,咱们扭头装作没看见,可否?” “将军!那那成啊!” “自然要宰一个算一个!” “好,既然兄弟们这么说,跟本将军甩开了膀子干,杀他一个够本,啥他两个赚一个!” “好!” “杀!” 陇山断崖上,挥舞着手里的横刀,张左耀振臂高呼,此刻自然应着无数,且有些个猛士临绝顶之壮哉!!!至于他口中所说的话,倒也没什么特别,扬言开高饷他不敢,雄武军粮饷他一直开得很高,随意开口加,他怕出乱子;说点什么保家卫国的口号?从他自己当兵的头一天起,他就知道在一乱世的封建军队里说这个,根本就是屁话,搞不好,还让属下心生疑虑,于是,他就糊里糊涂的唠叨了两句! 当然,看效果也不算太糟糕,起码领出来的这二百精兵不少站起了身,同他一起嚎叫,一起挥舞手里的军刀,大热的天,有人甚至将袖头卷到了肩膀的皮甲扣处,露出黝黑的胳膊! 断崖下,唐军将军还是没有下达突进或者退却的命令,唐兵自然只得矗立在陇山蜿蜒的山道上等待着,当然,蜀军的嚎叫他们听见了,蜀军怪异的举动他们也看见了,不过,对此他们似乎只当一场戏而已,不是同身旁的同伴说上两句,而后轻蔑的指一指,笑一笑而已! “将军,不能再等了……!”同士兵的冷漠不同,唐军中间的军官群中,一个军官几乎用着哭腔哀求着! “住嘴!”可惜,一直苦苦规劝的军官没有换得唐军统兵的同情,只听统兵喝斥到:“你家四弟守安戎那是为大唐,为陛下效命,若是有差池,怎么都难脱干系,本将身系大震关之安危,去不去驰援,那是本将说了算!” 统兵也上火,不过似乎也不太想自己人闹矛盾,喝斥过后,他又提醒部下:“安副将,你担心家人本将军知晓,我又何尝不牵挂?不过,你更要明白,你我领着三千将士共担的,可是大震关两城关安危,眼下安戎情况是危急,可是,若是一个不注意,咱们把驰援的这一千多人马也毁了,大震东关怎么守?丢了大震关口,你觉得是死一个表四弟那么简单了,你得想想千源城里咱们的两家老老少少不是?” 这话其实已经算够直接了,留这支援兵死守大震东关,就算蜀军占据安戎,陇山隘口却仍在,那便是有小错却无碍大局;若强行增援安戎,成,这本份内事,若不成,却连大震东关都会被拖入危机……! “可是将军,据蜀于关西,挫其锐气也是大功一件啊!”被称安副将的军官显然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不过,渐小的音色却暴露的他心里的胆怯,显然,比起镇守安戎的表弟,千源城中的家小更让他在意。 正值将军们犹豫不决之时,唐军大队排头的士兵们却纷纷张望起远方,而后不久,有人开始呼喊起来:“将军,快看!是自己人!” 沿着山道,五匹快马飞奔而来,有插旗的,有护卫的,看装束就能明白,是安戎派回的信使。唐军看见了这匹人,山崖上的张左耀自然也看见了,毫不犹豫,他下达拦截命令:“射,给我射,拦住他们!” 目标明确,所以几乎一瞬间,唐军信使占据的狭小范围内箭如飞蝗!山道上行进中的他们,显然未预料到在这里会受袭击,有两人甚至惊慌的拉马停顿! “啊!” 张左耀领的二百人半数配发弓箭,别说,这百数弓说来不多,但同时瞄向同一地,如此密集的攻击,还真颇为壮观;同时,自然也是惨叫声起,拉马的两人,以及奔跑的一人顿时变成了筛子,满身窟窿的掉落马下,随后不再蹦达,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便断了气。 剩余两骑唐军信使,一个张左耀站在断崖顶亦能看清他惶恐的面容,而另一个,却只管伏着身低着头,死命催促马匹! “嗖!”“嗖!”“嗖!” 蜀军箭还是在不断的射,不过对于飞奔的马匹,箭支跨过断崖下的缓坡再抵达山道,准心成了命中的巨大障碍! “啊!” 说有人运气也好,说箭发精妙也罢,信使中四处张望的那个白痴一台头,却正好迎接了一支铁箭,噗的一下,箭头钻入了面颊,最后直穿过了他的大脑,**一片红白血浆,而随着信使身体的坠落,他骑的西北高头战马也被拖拽着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巨大的尘土! 还有最后一骑,在唐军看来,他就犹如江河中飘荡的树叶,翻翻滚滚似乎随时都会沉没,不过,在蜀军看来,他却像一个倔犟的落水者,任由箭雨掀起的波涛拍打,他却总是不愿放弃挣扎。 或许是老天眷顾吧,最终,骑兵还是奔出了蜀军的攻击范围,而后他不断的回望山崖,同列队而立的唐军排头兵擦肩而过,直奔唐军中阵而去。 “遭了!”山崖上,张左耀突然有些懊悔,他下意识的拽了拽拳头,自己经验不足,总是发现些马后炮的东西。 秦义不知张左耀怎么了,虽然对于逃走的人他也感觉惋惜,但这样的射击距离,要用弓箭拦住一匹快马,显然不那么容易:“将军?” “原本可以多耗一会的,甚至把时间耗完,吓退这批援兵的,可我这一时情急,下令攻击,自己暴露的实力,恐怕,他们要冲过去了!”说是自责倒是夸张了,张左耀只是有些可惜。 秦义一阵恍然,而就在张左耀话音落下不久,唐军大队出现了变动,果然,靠断崖右侧的士兵开始搭盾阵,而盾阵之后的唐军开始重编队列,尽量站得靠近,缩小横面,他们要准备强行通过了。 “射!” 盾阵缓缓移动进入射程,张左耀明知无效,却也还是要下达攻击命令,唐军步兵的小方盾不算很宽大,不过护卫住了盾兵的主要部位却足够了,而两三个组成的圆弧护墙,则能抵挡蜀军六成的箭支。 “给我砸!”半数不到的人没有备弓,但他们也自然不会闲着,早先预备的巨石块就是给他们的,随着张左耀举刀呼喊,蜀军突击营剩余人员死命的掀翻了堆砌在断崖口上的石块。 “轰隆!”“轰隆!” 巨石翻滚着,撞击断崖棱角的声音犹如牛群的咆哮,而断崖侧壁一些突出部分都被砸得分崩离析,也跟着坠落,更突显出气势。 如果是直线坠落,巨石最多蹦达两下,不过断崖下有段缓坡,第一颗巨石落地后,接着翻滚,奔袭,最后跳跃着冲入了唐军的盾阵,显然,这不是简单的手持小盾能解决的。 咚! 一声闷响,木片四溅!盾阵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接着“咔嚓!”声传来,那是骨骼寸断的响动!巨石最终会唐兵持盾手口喷鲜血瞪眼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后保护的士兵,则有的抱手,有的抱脚开始翻滚; 咚!这时,同样的闷声传来,又是一块飞石击中目标,杀进了敌群,鲜血飞溅,呻吟四起! “快,冲过去,快!”尽管如此,唐军军官却是手持长鞭呼喊着,漠视着士兵的哀嚎。也是,巨石的杀伤力巨大,不过显然张左耀没有足够的人手搬运石块,这样一次性的消耗很快会结束。显然,唐军已经从张左耀射杀信使的能力看出了这点! 很快,虽然单方面的杀戮在继续,然而巨石消耗殆尽,弓箭效用又差,秦义一撸胳膊上的袖子向张左耀提议。“将军,派人冲下去吧!结阵而杀,定能有所斩获的!秦义请命做先锋!” “杀下去?”听着这话,张左耀高举着最后一块石头却定住了身形,扭头看着老部下。 “将军,将军,快看,自己人,自己人来了!” “哈哈!!!” 与其他人口不择言的乱叫不同,还是秦义,显然反应更快,他一蹦三尺高,对张左耀兴奋的嚎叫到:“将军!是任将军的前锋军!看来大震西关已破!” 扯着袖子咧咧骂娘的,挥舞横刀的呜呜嚎叫的,当然,断崖顶更多的是欢呼声!而这突入其来的骂声,笑声以及突然停止的攻击,不但让对视的张左耀有些错愕了,同样也让山崖下盾阵后的唐军握紧兵器却又不知所措,有人甚至不再奔跑,而是驻足观望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下之下,不少唐军士兵大惊失色,此刻,在盾阵的掩护下,已经通过断崖下小路的唐军已经超过三百数,而他们正在大家眼力所及的地方被成片的黑色皮甲覆盖,不,应该说,那叫淹没,毫不客气的冲散,而后践踏……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张虔钊的期许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什么叫边境摩擦,那就是你试试我,我试试你,你来我去,你去我来,天险之所以叫天险,就是因为其易守难攻,尤其在冷兵器时代,天险,就代表着,除非用数不清的人命去填满沟壑,就无法攻克。(看到顶点网)大散关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四月二十六,凤翔府陈仓城外。 数万蜀军在这里的已经驻扎了不少时日了,而中军帐上。坐着的,便是略带些疲惫,面色焦黄张虔钊;由此,也可以看出他这个蜀北总督军对此次蜀北会战的卖力,话说这天下人都以为又是一次边境试探的蜀军攻势,为何张虔钊会整得如此狼狈?这就不得不说说此战对于张虔钊的重要性,或者说,要说说张虔钊对此战的期许。而说这些,则要从他的过往说起。 张虔钊,辽州人,年轻时从太原牙校做起,以武勇闻于中原,庄宗时期,便为左右突骑军使;当然,若单有勇力只能做个将军;勇且善谋者才可可言其有将帅才,显然张虔钊便是这样一个人,这似乎也得益于他管拜大唐检校尚书左仆射的父亲张简。官宦世家之风,让张虔钊文可任刺史管制一方,武能大败契丹铁骑于嘉山之下,平定州乱,最后功授沧州节度使(后调任汉中)。 当然,事实难料,就是这么一个能臣悍将,却不能立足中原,乃至时局人运所迫,只得率家小部众弃中原正统而奔蜀。但凡勇冠三军的武将,最大的期许莫过于起乱世则征战四野,而后为主平天下;但凡流芳之文臣,最大的期许则莫过于为民请命,为主治世,而后安家邦; 张虔钊是个能臣,也是个悍将,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这个时代许多藩镇节度特有的骄横,倒是有一腔为家国,为百姓酣战的热血,这便是当初他为何积极响应前唐帝平凤翔叛乱之因,他渴望用自己的力量拯救危难的国家,可惜,五路节度大军,跌倒在了凤翔城下,又一次唐王宝座的更迭开始;也同样是这腔热血,让张虔钊对权力的得失看得很淡些,而这便让他有了弃唐奔蜀,还汉中百姓一个太平天的勇气。然而,正是这一次投降,也让张虔钊看到了新的希望。 人治之天下嘛,当自己不能领导众人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时,充满理想的人总会期望出现一个能同自己志向相同或相近的领导者,显然,孟知祥就是张虔钊心目中的人选,尤其是当他率领自己的五千精锐以及家眷南下成都之后,了解了孟知祥对蜀中的成功治理,对蜀国边陲的积极开拓,更加让他确信了这一点,加上孟知祥对他的礼遇,亲自设宴接风,委以重任…… “贺老将军可有消息?” “回将军,还没有,散关险要,想来义宁军万余战兵恐不能克!” “是啊,我也知道难,可是这也是吾等破此困局,打开北局的唯一一条路啊!算了,贺将军向来不攻则以,攻则必尽全力,只有坐等消息了!哎!唐兵可有新消息?” “唐军援军张从宾裹挟沿途乌合已由四千泾州增至八千。不过他只敢躲在陈仓身后的南由。康福节度所领的静难军所部援军六千人,按说是此刻秦川之地的唯一的虎狼健儿,但除收编沿途驻军扩充至万余外,他们驰援陈仓走得格外的慢,此刻尚未赶至雍县!” “你啊,老毛病又开始了,看军先看将,这点很好,可是你就是只看一面。张从宾虽然胆小,不过他的泾州之兵也不是没有一点用,起码驻城溺战,协军自保之力尚有余的,所以,他若有心死守南由,固守住了陈仓之左线退路,我拿下陈仓又如何,若不能彻底击溃守军,最后还是一场空,这早已不是韩信那个年代了,偷巧可出奇,却未必制胜!……至于康福,雍县是陈仓东北唯一的要充,此刻还是没有重兵把守我便随时可取之而困陈仓,看起来他像是太谨慎了,确实有些怪异,这不像他,若他能及时入雍县,不日便可驰援陈仓,咱们再本事,这点人马,除非散关在手,否则,也不敢妄言攻城啊!要说他怕什么,北面咱们没什么威胁他的啊,张业的武定军,作为此战的后备,无胜算之把握,本将也没有真正调动的意思……!” “将军,他该不会是顾忌北面的陇州吧?” “陇州?你是说他在看咱们雄武军哪个娃娃节度使耍把式?笑话,康福当年,三千新军,便敢突袭掩杀万余吐蕃来犯秦州之贼,就此立威陇右!我命雄武军攻大震关,不过是吸引陇州诸军,尤其是康福以前备于河套阴山脚下防患契丹的旧部,若是凤翔巨变令他们撤回参战,无异于雪上加霜,但你们还真以为哪个二十出头的娃娃能打通陇山北道,入陇州胁迫康福本部不成?” …… 这是张虔钊大账的军议,参加的,自然都是他说下的将军以及幕僚,而若是有心人对比会发现,这里的形式和思考模式与张左耀的军账会议,有着细微的差别。这里更多的时候是大家沿着张虔钊的思路去判断当前的形式,当然这都是题外话;而此刻,大账里略显冰冷的气氛也昭然印证着此刻疑云重重的凤翔陈仓战局,而从刚才的谈话也能听出,局面对蜀军越来越不利了。 握住拳头,轻吐一口气,张虔钊耸动着眉毛,有些略带惋惜的细语:“难道真的又只能是一次试探?若是义宁军能突破散关于我等会合,若是康福只能赶到雍县,若是……!” 大帐之下,都是跟随张虔钊出生入死多年的属下,听了张虔钊的细语,大家纷纷低下了头,大家都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可惜了,战事是没有如果可言的!而大家更明白,此次作为蜀王第一次重用,对于他们以及他们的头人是多么的重要,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他们的将来,或许也真的只能用如果来揣测了……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明知山有虎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凤翔府雍县县城! **气看年景有时会热似火盆,而今年自从蜀北战事爆发以来,作为陈仓近邻,也作为大散关的西通要道,奔忙的士卒则让雍县膨胀的日头一下子添加了更多热量,几乎可以烧熟所有雍县百姓的肌骨!不过,就是这样的氛围中,高坐于雍县县衙数日前还忧心忡忡的雍县县令,此刻却捧着一杯凉茶,面露微笑的张望着东北的天幕,似乎哪里很快就会出现一波乌云,带来一场浇灭战火的瓢泼大雨。(看到顶点网)其实雍县县令的期盼是没错的,从雍县出发,就是东北方向,距离不超过六十里的官道上,让张虔钊琢磨不透的康福大军正缓缓开来,不到两天,他一定会来到这里的。 “静难军?”磕磕茶杯,县令脸上略带鄙夷,随后他脸上又露出了叹服的表情,还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到:“若不是康都使节度,静难军算个屁!” 静难军不就是康福的军队吗?为何县令如此敬重康福,却如此鄙夷静难军? 说起来,静难军此刻归康福所领没错,而且,他们也确实在康福的掌控下变得越来越精锐,不过,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却依旧不是康福立足陇右,扬名秦川的理由。换个说法,雍县县令敬重康福的理由,来自静难军军中一支名灵武骑兵的内部精锐。灵武骑兵,顾名思义,军中士卒多来自北部要塞灵武。也就是这支配备河套良马,才使得康福的命运发生了质的转变…… 沿着着蜿蜒的道路,一支旌旗招展的大军正在行军,他们左右路护卫中军,地位分明,前后哨探辎重整齐有序。而此刻,如果有人能透过层层的刀枪剑戟,在蔓延数里的行军阵列正找准正中央观察,他会发现有一个人格外显眼,飘飘的花白断须,五十上下,敦圆的脸匣子,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忧郁和疲惫,他不是顺路寻求庇护的商人,也不是军中那个高官的亲戚,他便是此刻凤翔战场上各方都十分关注的那个人,现任静难军节度使兼邠州刺史、新唐西北都部署、开国侯康福,他**直立马头于一般人齐平的的战马便是河套平原培育的良种战马,而他身旁体格身形大多彪悍,皮甲紧紧包裹着黝黑皮肤的士兵,便是康福德亲兵精锐灵武军…… “……都使,斥候回来了!” “报侯爷,消息已经证实,大震关已经失守,秦州雄武军正扎于千源城西的岭桃河,面向千源,洪将军身死未卜,刘刺史避战求援!” 是的,张虔钊不信张作耀回傻里傻气的强行突破大震关,但,有的时候,有的东西,是不由得你信或是不信的,因其已然发生;而康福,或许由于对张作耀这个新来者知之甚少,也或许他本来就习惯未雨绸缪,总之,率军支援凤翔之初,康福便派人联络自己镇守秦州时的旧部,现任的陇州防御副使安达明,而后,康福得到了秦州蜀军似乎有配合凤翔攻势攻击陇州的意图,当然,同时他也得到了更多关于张作耀的情报! “再探,搞清楚雄武军下一步南下或是西进攻击千源!” 伺候的话,无疑如一记重锤敲击在了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军官心头,不过再看他们的头人,他们又似乎安下了心,康福语气缓慢的对伺候下了新命令,而后他轻轻起腿夹击马腹,让马继续行走起来,而后他才摇摇头,腮帮子的肥肉跟着轻轻抖动:“什么借机偷巧,张家反目,看起来,去年蜀军的那个娃娃先奇袭成州得手,后于秦州邀战牛头岭,分割消弱秦岭上邽,最终逼走了张延朗所部那是如此简单的理由,蜀中搞不好,又要出一员智将!” “侯爷,太高看他了吧,不过一个娃娃,或许,这次安达明大意了,也或者,本就是陇州刺史那厮扯住了他的后腿……!”显然,康福对张作耀的夸赞,让手下人有些听不下去,立马就有人跳了出来。 “糊涂!”没有什么不怒而威,康福任然一脸的和蔼,只不过语气上稍显强硬:“你们都这么想吗?那就算这些日子白跟着我了!” “属下无知,还望侯爷教诲!”人不威吓,却有威严,显然,手下们对康福那是绝对的服气,绝对的认同,而且,和这个时代大多数杀人如麻,靠人头确立威信的人不同,康福的这份威望,显然更多的靠智慧。 点点头,对身后的属下很满意,康福这才眺望了一下远处几个正在忙于扎营的士兵,今天的营地又要到了:“战场上,永远没有那么多幸运,靠的最多的,还是实力,要是你有绝对的实力于勇气,就可以破除绝大多数的侥幸与取巧。安达明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且不说,他性子谨小慎微,一无可能明知秦州蜀军有动向而不安排,二无可能开战一两日便被人家击溃,丢掉大震关这样一个天险之口,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不是他太嫩,二十对手太厉害,说实话,我倒是很想会会这个小小蜀军节度使!当然,这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胆气来咱们灵武军面前吆喝了!!!” 陇州,千源县千水河西岸。 “啊欠!!!!”捏捏鼻头,张作耀皱起了眉毛叫骂起来:“他娘,今天谁这么没事老念叨我!!!” “将军,该不是李家娘子吧!???” “去,死吧你!” 现在的雄武军军中,敢跟张作耀这么开玩笑的人,说起来,其实也没几个,当然,白波是其中之一。 “小白,你说,咱们真的要去打千源?”玩笑归玩笑,张作耀却也没忘记正事,不过,他这么没头没尾的让白波有些无语。 细细想来,白波半天没摸出头绪,只好问起来:“旅帅,千源是陇州治府,且不说它的驻军足以对吾等构成威胁,而且,即便咱们可以放任他不管,那放眼整个陇州,又有何处值得咱们出击?” 偏着头,张作耀斜眼望着晴朗的天空,似乎思绪飘出了很远,半响,他才低头看看白波,眨巴眨巴眼开口:“我到是想到一个地方,不过,这事还得二豹前来商量一二才可讨论,若是可行,咱们给他来一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傍晚,蜀军千水大营中军帐。 “旅帅,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就是!” 白波、楚夜、武中、任福、关家兄弟等等,张作耀一众手下基本到齐,说起来,大家开始单单以为这次会议主要是针对大震关突袭战的表功,至于雄武军下一步的行动,或许除了白波,没人认为会有千源县城以外的目标。但张作耀却在大家开心之余提出了自己琢磨的事情,那就是,疑兵困千源,主力转战千阳县。当然,反对之声也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千源千阳,这是陇州的两座姊妹城,千源地处北部门户,而千阳则连通着南部平川。出千阳,无论到凤翔北镇南由,还是到陈仓东门户雍县都不超过两日的路程,而此刻,从各处驰援凤翔陈仓战场的彰义军,静难军等援兵,也正是奔这个两个军事重镇而去的…… “将军,将军大战之下如此重用任福,任福绝非有意顶撞!”任福,无论动作,说话的语气,在大震关突袭前后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除了尊重,或许多了一份忠诚,也是,估计这天底下,也没那个节度使会如张作耀那样在临战时刻将军队中军的操控权轻易交了出去:“将军,记得将军说过,战争,总是具有目的性的,咱们攻击千阳,能得到什么?难道真的为了张虔钊张部署的凤翔之局?” “呵呵!”对于任福的吞吞吐吐,张作耀报以微笑,倒不是笑他难得的结巴,而是由衷的高兴自己又多了一个实心的属下,当然,这只是他的直觉,毕竟天地下,少有绝对的事:“我明白你的意思,南下千阳,将面对更多的守军,也极有可能引来南由张从宾或者雍县康福的攻击,甚至两者都来,如此,雄武军绝对无力招架,而后甚至咱们连好容易取得的大震关都无法守住,对吗?” 看着咪咪眼略带笑意的脸,大家都知道,张作耀自然是还有下文,不由得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而张作耀则是环视一下众兄弟,而后蹦出一句:“我是说,咱们奔袭千阳,何时说,我们要攻下千阳?我说彰义军静难军可能会不顾成陈仓而死命的回击我雄武军,我何时又说咱们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不死磕?” “还能跑?” 武中瞪眼,楚夜发懵,任福再次流露出老奸巨猾的轻笑,似乎领会到了什么,而老官场的泥鳅关鸿则是歪嘴的,靠,这哪里像军事会议,仿佛突然,张作耀的军帐尽然变成一**诈邪恶之徒正在琢磨着什么伤天害理的不道德集会,而且,他们显然都赞同了就要这么干,殊不知,就在千阳数百里外,有一个人早早的,充满期许的从雍县奔向了千阳,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等着张作耀的到来,他就是日后被张作耀成为老胖子的康复!!!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局面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陇州,汉时朔方郡南缘,盛唐京畿道西门之地,自秦以后,这里传播着中原文明的火种,也因与众多塞外民族的不断发生的纠葛,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民风! “老汉,这里可是通往钩子地?”一个雄武军斥候营的士兵提着亮直的横刀,颇为礼貌的询问一位田间的农夫。.23uS. 不过,他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反倒是被老汉反问了起来:“可是蜀军?” “是,请问……!”斥候皱起了眉头,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了,这些农人,商人,甚至女人和孩子,似乎并未对他亮出的杀人武器有些许的怯意。 “是秦州雄武军?”不知为何,老汉放下了犁头,再次打断了斥候的话,自顾自询问起来,也不知谁是问路人。 “老汉为何如此问?”斥候起了好奇心! 老汉也直接:“哦,老刘早递下话来,不可为蜀军指路!” “老刘家?”斥候思索着,不知道是不是有用的情报:“那个老刘家?” “就是村正!” “为什么?” “我那知道,反正不能给你指路!” …… “是吗?”已是斥候营营官的二豹立于帐下,而张作耀则皱着眉头,有些不安的情绪:“你的情报里倒是说起过陇州各地的豪强十分彪悍,宗族势力庞大,不过,还真没想到,尽然会有如此多的人会敢直面刀剑而不低头!” 已然入夜,大军屯于野外,此次跟随张作耀行动的有中军三千人外加斥候一营,而他们的目的地,便是沿着千水南下便可直达的千阳。不过这才行军第一天,张作耀便遇到了行路难的问题,倒不是路难走,而是他豁然发现,越往南,情报收集也越困难,过村入寨时,百姓的那种冷漠感,甚至些许敌视感也就越强烈,张作耀相信,如果有人组织,这些人随时都可以成为袭扰自己的有生力量,而且张作耀又谨记着一个至理,百姓,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旅帅,其实,我看也不必如此在意!”说这话的是白波! 望望白波,张作耀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或者小视百姓:“说说你的想法!” “旅帅,此次南下,如果有人打咱们粮秣的注意,咱们怕吗?”没头没脑,白波来个一个反问。 “哈!!!!”一拍脑门,张作耀一番恍然的样子,不过这可郁闷了其他人,毕竟,这哑谜打得有些深了。 “咱们不是没带多少粮秣吗?”又从后军掉任回来的楚夜最先开问。 “没有的东西就不怕人抢!而且,我看咱们还要加快行军,以便不给有心人组织的机会!” …… 蝉鸣四野,星空明亮,曼妙的夜色充斥着初夏的陇州夜空,而在这夜幕下,滚滚而行的,便是张作耀的中军,刚刚吃完晚饭,士兵们漆黑的脸颊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略微红润,然而大家都还算惬意的享受这样微风徐徐的夜行,他们早已得到提醒,越往南,休息将会越少,伙食也将逐渐改成干粮!急行军的概念,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并不明确,也就是火速而已,但在张作耀的中军里,上至军官,下至士卒,却是每个人都有清醒的认知的,跑的快这个传统的形成本来就可以追溯到南浦特旅的时期,现在依旧如此! 打一场运动战,这是张作耀攻破大震关后突然灵光一动想起来的事情。而后,情报显示凤翔局势的僵持之后,再综合陇州兵将稀少,各屯一方的敌情他便更加坚定了这次征战陇右的思路。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撇开后勤,士兵自带十天的补给,急行军至千阳再想办法掉动守军,一但千阳出现变数,那么凤翔之争也就会出现一个全新的局面,至于再往后,张作耀也就觉得不必再想了,只能到时候观局而定。若是千阳避战,或者战况不利呢?那也简单,三五日无发打开局面,张作耀溜之大吉便是,再回千源对峙,操作得好,他并不会损失什么。 吴山,陇州南部起于千源县内连接着陇山的秦岭支脉,沿着吴山山脚到千水之间的狭长开阔地之上南下,直抵南端则是吴山小城,当然若是在抵达吴山小城前三五十里度过千水河,便是千阳县城,而越过吴山便可抵达凤翔府的南由县城。吴山,似乎从张作耀决定南下的那一刻就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地方。 吴山县城,守将名李博涛,原本他也不是吴山城的守军将领,他是彰义军张从宾手下的一员裨将,也是他的表侄,自从彰义军进驻凤翔南由以后,他便被张从宾派过来接管了吴山城,当然,一开始,这本来是个闲差,因为吴山北有千阳重镇,南有南由本部,战争如果打到这里,再战早无任何意义。但让李博涛没想到是,就在刚才,他尽然接到一封来自雍县康福的书信,信里尽然要他最近加强戒备,小心北方战局有变化。 “吴山?开国侯多虑了!”李博涛表情似乎是哭笑不得,康福在陇右各部间确实实力最强,名声最大,开国侯、西面都部署的头衔也确实很唬人,不过,现在这世道,头衔,名声未必就那么管用了,特别是彰义军的势力早在康福入陇右之前便已存在!他这是想借机分化我彰义军?李博涛正摇头晃脑的琢磨康福的意图,没一会,原本在吴山主事的主簿跑进了县衙大堂。 “将军,北面山林经惊鸟不断,派人查探也无回应,怕是有问题!”面带疑惑,主簿如实禀报,他到算尽职尽责。 “能有什么问题?”李博涛皱起了眉头,说来奇怪,他第一反应想起来,这个主簿,原是康福军中一个文书,康福调任后他也被朝廷分任出来,这里面怕是才有问题:“主簿!你觉得北面会有什么威胁?难不成千阳城的鲁县令反了?” “这……!”主簿哑口无言,鲁县令算起来是他的顶头上司,直接领导人,他能说什么,而且他更不明白,虚伪的李博涛为何一下子又拉出了马脸,彰义军说接管吴山防务,他这个文员那是相当的配合,压根就没得罪过他啊!!! 已经是出发的第二天夜里,吴山城里的笑话没人知晓。不过此刻,吴山北城外的一处山坳坳里,密密麻麻的屯聚起越来越多的人,军人,蜀国的军人。 一路南下。最后的路程,张作耀的中军算是真的披荆斩棘,沿千水行进了一半,土地变得越来越贫瘠,人烟越来越少,偶尔遇上一两个进山打柴的陇中老汉,人家都用极其疑惑的目光注视这支坚定不移往深山蹦跶的队伍。当然,张作耀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理由,行进了三分之二时,道路俨然基本不存在,都是山林,陡坡,荒无人烟。或许,这也是无人相信真有人选这么一条道南下,何况,丘陵的那头,是看似毫无价值的吴山小城。也就是这样的错杂的环境下,也就是在这样的林鸟惊飞的夜晚,张作耀的中军抵达了目的地。 “呵呵,旅帅,好一个化整为零啊!”低低的细语,白波对张作耀难得的拍起了马屁,而后,他又感慨起来:“不过,或许现在也只有我们可以如此行军,也只有特旅的老架子可以收拢人马……!” 化整为零,小股突进,而后在指定地点集结,这是后来实在发现陇南无路可进之后,张作耀干的事情,而说起来简单,要真做起来,无论行进,集结,却都不是那么容易了,当然,这对有过特别训练的原特旅士卒,现任的中军军官们来说,却绝非不可能实现的! 当年抗日战争,西南的远征军数万英烈就是这么迷失在了颠缅可怕的丛林之中,再也没有回到他们为之奋战的祖国。而此刻,其实张作耀一开始也没底,不过,此刻的情况与当时不同,陇山丘陵,林密但植被低矮;更没有南方雨林那滋养疾病的土壤。 当然,荒无人烟自然也是有道理的,翻山越岭带来的非战斗减员依旧十分让人痛惜。 “还有多少人掉队?”密林边,张作耀回头询问起白波。 这一下,立马冲淡了白波刚刚对于大军能如此顺利的抵达吴山城下而高兴的情绪,整理一下思绪,白波才开口:“旅帅放心,啊夜放慢脚步,专门收治掉队的人员定能保住大家,就目前集结的情况看,中军九成弟兄按时赶到了这片山坳明日清晨,咱们一定能给吴山城的唐兵一个惊喜!!!” “好!”拽了拽拳头,张作耀点头,长出了一口气,他才继续下令:“传令下去,斥候营严密监视城头,绝不可让任何探查人员发现我军;部队原地休息,待到天明,咱们便好好折腾他一番!”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五章 预料之中的意外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人存则地可存,人失则人地皆失!这是张左耀儿时便听闻的战争至理,当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天,自己能学以致用,尽管细节有些出入了。.23uS.就在这五月出头,一个稀松的早晨。 这个早晨,慵懒的吴山守军拖着长枪撇着八字步踏上黑土地城墙,蹬完了最后一级阶梯,他还忍不住打了哈欠,习惯的瞟一眼往日的墙角,果然,昨日当值的弟兄正呼呼大睡!走两步,守军准备踹那家伙两脚好叫醒他,不过,或许因为越过了城头,城外的动响变得清晰许多,脚步声、嚯嚯的刀剑声,总之,有些嘈杂!好奇心驱使,守军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张望起来,而随后,他身体一定,似乎有些傻了,再后来他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城外不知何时,秘密麻麻的站满了人,敌人…… “贼……有贼兵……快……!”守军不顾一切的嘶喊起来,而在他的嘶喊下,城头来换岗的,值班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张望,同样的错愕,同样的惊慌,而后他们被带动着嘶喊起来。 与吴山城头一样的嘈杂,慌乱一样,城下数百步开外,正在列阵的蜀军一样有些慌乱,甚至,他们显得有些衣着不整,身形佝偻,队列也十分的林乱,而且,还有不少人刚刚钻出城北靠近西山的乱林,不过,在这些乱象的背后,却有着些许怪异,那就是蜀军士兵晶亮的目光,以及他们铮亮的武器,以及有力且平稳的步伐。 “将军,将军,出大事了!!” “慌什么慌!” 很快,吴山县衙里吴山县主簿直奔后堂,一边奔走着一面呼喊着,可惜,好心没好报,他的操劳,换来的是裨将李博涛的一阵厌恶的呵斥! “哎呀,我的将军啊,北面果真有敌来犯,这可如何是好啊!!!”主簿几乎带着哭腔,也不知是委屈至极,或是害怕所致。 “哦!这点破事……啊?”睡意朦胧的李伯韬还没骂够,不过他再也没了心情去数落人了:“那里,那里蹦出来的,什么人?匪贼?没听说啊” “不是,不是,蜀兵,一水的蜀兵,都站满了城北的窄地!” “这……!” 哑巴的李博涛嘴巴怎么用力都和不上去了,他一股脑想起了昨日自己嘲笑康福杞人忧天!显然,从戎多年,但毕竟他只是节度使的表亲,真的领兵在外其实也不多! 好一会,总算回过了神,李博涛一边纠结的抓起了主簿的手就往前庭奔跑起来,一边还念念有词:“聚将点兵。来人啊,来人啊!” 吴山城外,乱林之中。 楚夜透过树丛,看着树林外忙碌的属下满脸郁闷:“大哥,这还真是够折腾的!” 张左耀呢,正接过白波递上的水袋,轻轻的啄了几下,而后才看了看楚夜:“你们还在想攻城?” 嘴巴不说,张左耀却知道身边的两个兄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却不打算这么干,其一,自己手里只有三千人,除去一路减员,利安三千都不到,吴山再小,自己也拿不下;其二,打死老虎累死牛,自己就算奇袭加硬拼拿下吴山,又有多大意义,守得住吗? 既然问题多多,打不如不打;那不打,来做什么?呵呵,来挨打!所以,张左耀让中军老兵们’披红挂彩’的出现在了吴山城下,所以,张左耀让大家好好休息了一夜,所以李博涛有了惊愕的机会和时间。 时间在流逝,太阳已经渐渐驱散了清晨的雾色,而蜀军却依旧在慢条斯理的摆弄阵仗,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似乎,他们在守卫什么,等待什么,谋算什么;吴山城内,慌乱与喧嚣也渐渐平复了,一股脑,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爬上了北城单薄的城墙,大家也都看见了蜀军的‘疲态’,他们也都看见了,从蜀军身后的乱林,正断断续续的走出更多的蜀军士卒,像迷路掉队,也有神采奕奕的。 “哈哈哈!!!”时近中午,北门城楼不高的门楼上,李博涛突然发了神经:“我明白了,他们这是想吓唬我!” 文官在战争面前不是都那么懦弱,却也不是都那么硬朗,吴山主簿便属于后者,当然,此刻他也不在县衙时好了许多,听了李博涛唠叨,他好奇的询问:“将军,何出此言?” “哼,你看,那些新到的蜀军,只要仔细端详,便可看出根本就是同一批人进进出出,他们这是想在我眼皮底下施缓兵之计!开国侯倒是算准了蜀贼的动向让本将有些意外,不过……!”李博涛这时显得镇定许多,大马金刀,手指乾坤,还颇有些风范,看看怯懦的主簿,他才继续解释,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屑:“他既然想拖,就证明他们心虚,就算后面有援兵,那也证明此刻蜀贼害怕我彰义军捏死他们!哼哼,来人,点三百骑军一千步卒,准备随我出城迎敌,杀贼立功!” “将军,你这是……!” “少废话,此时不攻其劳顿,难道等贼人休息好了,援兵到了再开打?” 城里拔刀勒马,城外喧嚣依旧。不一会,吴山城北门缓缓而开,抬头一面大大的李子黑底金字旗随风而展。 “哈,看,将军,他们真出来了!”又是意料之中,吴山城守军开门而出,让楚夜白波兴奋不已! 张左耀也有些意外,不过,他意外的不是守军出城了,而是意外自己什么时候学了这些其貌不扬的计策,却又恰到好处的显露出效果来,不过,现在当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谋为辅战为主,打不过一切计谋都是白费,嚯的一下起身,震得明光甲铁片与佩刀刀鞘嗡嗡直响,手按横刀短柄稳住刀身:“传令给前排军官,按令左右分阵注意约束部众,后退冲击本部、扰乱军阵者斩;命令全军出林,动作小点。陌刀营集结密阵迎敌,跳荡手左右列阵随时支援,长枪营左右护卫防止骑兵突击……!” 其实,这些作战信息早已在昨夜最后一次军会上告知各个营官,不过,或许为了谨慎和自己整理思绪,张左耀又重复了一次,话音一落,三儿等四个五个亲卫转身以张左耀为中心奔向了四周。呼一口浊气,张左耀最后看看白波,点点头说到:“最关键还是看你的,四百老营军士,既是最好的战力,也是最难得的弟兄,别放跑了对面的,也别鲁莽!” “是!”慎重的一记军礼,白波带着决绝,带着亢奋,随后,他一头扎进了与张左耀向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乱林深处,而那深处,传出的是更多的喧嚣之声,刀枪碰撞之音!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笑话(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战争,天时地利人和是三要素,不说有多大军事才能,只要非军事白痴都略知其重要性,张作耀也不例外,此刻面对吴山守军,他自然不会毫无思索的去战斗。(看到顶点网) 左翼三营,六百人,由楚夜领,右翼同样三营,武中领,张作耀自领中军,背靠吴山一个短岭,南面吴山县城,两军之间的开阔地成半椭圆状,靠近吴山城一边平缓开阔,靠近蜀军一边则略显起伏,尤其是中军与左翼之间的间隔区,一个不大不小的线形低凹地格外让人担心,若是它再大一些,都能成为一道隔离左翼与中军的天堑鸿沟了,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张作耀只要列阵时稍微偏移,便可以在开战前将战场挪到与敌人斜角处,但偏偏,在众将领惊奇的目光下,张作耀没有这么做,他坚定不移的,将自己的二弟丢在了低地的那边。 蜀军列阵,吴山出城的守军自然也没闲着,首将李博涛一个接一个的出令排兵,一阵对一阵,看起来他是想要正面击破‘疲惫不堪’的蜀军,当然,识军看将,从军阵探知也是一个渠道,这便是需要观察,列阵的速度不紧不慢,即将进入尾声,突然两军默契的逐渐安静,一片萧杀之气渐渐弥漫,狰狞的刀枪显得格外冰冷,一时间不知道又将夺取多少人的性命。 正当此时,守军中阵地李博涛突然冷笑了起来:“哼,来的确实是雄武军的精锐,如此优良的军器,陌刀,尽然是陌刀队,要是收缴了……不过,可惜了,他们的领兵将军是个白痴,哼,陌刀居然列于中镇后队,他以为他是安禄山吗?” 李博涛说起安禄山,是因为陌刀战法的流传与安禄山有个有趣的典故,陌刀善战不善守,盛唐时,陌刀军的冲杀总是在最前的,无论面对塞北铁骑,还是面对精锐步兵阵,他们永远一往无前,有敌无我.安史之乱时,安禄山也装备了一支十分精良的陌刀军,可惜,一介莽夫的他在战斗中,却将此战力非凡的军队列在了阵尾最终导致金子堆出的陌刀手根本无法发挥实力,后世之人也就将此事流传,以证明安禄山其实就是个不通战阵,不通谋略的武夫!或许,就如同张作耀此刻在李博涛心中的地位。 且不论安禄山的做法和想法怎样,昂贵的军械配置,使得陌刀队每一个伤亡都能格外的刺痛主将的心,所以,以现代人的成本论看安禄山这么做其实也很正常,他舍不得的是钱,只不过他没明白只有杀掉敌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存! 张作耀呢?他不明白,不,说实话,他并不知道安禄山怎样运用陌刀的,他此刻,只是仅仅盯着那个低凹地,沉默着,思索着…… “小的们,杀他娘的,贼人孤军南下,眼下疲惫不堪,正是尔等立功的机会!给我杀!!!” “咚”“咚”“咚” 战鼓雷鸣,蹄马喧嚣,率先撕裂两军烈日下的冰冷气场的是吴山守军。没有铁蹄铮铮,地动山摇,全步兵行进的蜀军也应着各部军官的嘶吼徐徐前进着,两个略显凹凸的黑快渐渐拉进了距离。 吴山军的中军前阵,刺亮的长枪渐渐放缓,随着军官们缓缓挥动佩刀,枪阵的前进速度开始加快,队列也渐渐松散开来。 “传令左翼楚将军,放缓脚步,集密阵!冲击敌军右侧!”嘈杂的脚步,让张作耀的发令需要嘶喊,不过,这也滚动起他浑身的热血,让他的脸盘显得更加坚毅。而随着他的话语,一骑亲卫迅速离阵奔楚夜左翼而去。随后,来不及查看军令的传达,张作耀又呼喊器另一侧:“传令武中,接战后,向中军靠拢,从侧面打开敌军左侧前行的通道!” 上传下达,将将领的想法付诸于行动,让构思成为现实,这考验的是一支军队的默契度,显然,在军官体系一脉相承的雄武军中,尤其是张作耀的中军,很快,蜀军左翼三营以一营长枪手为前沿,两营跳荡手为后腰,堆密成了一个斜三角角头冲敌外侧。而在张作耀右翼,武中以几乎等同楚夜的阵势加快了冲击的步伐,渐渐突出至中军的右前侧。 如同所有的开战序幕一样,越来越接近对手,士兵们身子绷得越紧,牙关咬得面部几乎变形,同时,这狰狞的形象伴随着他们越来越悲凉的呼喊声震彻云霄,直到地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传出铁器穿透胸骨的撕裂声。 “妈的,被这群王八给骗了!”吴山军后阵,泥鳅一般的李博涛狠狠地骂娘,此刻若是他还看不出,远道而来的蜀军依旧体力充沛战意高昂,那他就是个十足的笨蛋了,不过,略微气氛之余,从他的眼里,依旧充斥着自信的目光。 最先接战的,自然是突出向前的武中所部,他们面对的,是数量相当的吴山守军,长枪对刺只能维持半秒钟,而就这么一次碰击,敌我两方前排每个人几乎都扎了几个窟窿,随之而来的则是十分残酷,完全消耗意志和体力的排刺。很快,密密麻麻的长枪拥挤不堪的在两军之间形成了一条甬道,鲜血四溢残肉横飞,这甬道便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前排的激烈战斗,阻碍了后排的前行,此刻,阵型开始发挥作用,蜀军的三角锥子如同一把接铲子,很快将冲锋的吴山军戳掉了一角,而武中的步卒方则渐渐于吴山军形成斜面的拉伸军面。后排的士兵还在渐渐积蓄能量,如果如此僵持残杀,或许,兵家最失败的结局将会出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显然,这不是张左耀想要的,当然,正极力控制中军贴近武中的他也无精力顾及,眼下只能看武中自己的了。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七章 笑话(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还是那可爱的小瘦马,还是那恶心的狼牙棒,武中巨大的身躯在右翼蜀军步卒中间不断地穿插呼喊着,渐渐地,他已然越过了三角锥子的前端!再往前,便是两军契合部的右路边缘。(看到顶点网) “干!” 一声怒吼,抡圆了的狼牙棒呼呼的砸向了的一个吴山守军的脑袋。 “扑哧!”惊恐之中带着绝望,无名的吴山军脑浆四溅,武中则是红白一身,显得格外恐怖:“儿郎们,随我杀!” 血腥永远是刺激血性的超强激素,短兵相接的战争中战将的作用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随着武中的嘶喊,两军长枪阵地白热化残杀阵地出线了扭动,如同太极图案的两个极端,蜀军沿着三角斜边向外围突出,而吴山军后排无法接战的部分则拥挤的挪向了蜀军右翼的内侧。 而这时,双方中军依旧跟着阵势移动着,显然,大家都在等待着战机的出现。不同的是,蜀军中军紧贴着右翼前进,而吴山军依旧严谨的保持着三军平齐,互相依托。 左翼接战,厮杀声震耳欲聋,同样的三角阵,不过楚夜听从张作耀的军令,将部队收拢得很紧,显得更加渺小,而吴山军直面楚夜的部队则显然在利用蜀军中军脱离左翼的机会,冲杀相当卖力,不过前期收效甚微而已。毕竟双方此刻都还有充足的体力可以消耗,士兵的头脑也十分清晰,无论拼杀还是互相救援都十分到位。 “命令右将军,全力攻击,给我吃掉蜀军脱离中军的一路!”感知着战场的变化,李博涛迅速的发出军令,随后,勒一勒马,他笑开了花:“这群天杀的贼人,刚开展就首尾不能顾及,摆的阵势好看,哪知道一冲就散了,呵呵!” 李博涛的傲慢是有理由的,战线看似僵持,不过战斗打到这里,他已近可以预知蜀军此来的军力有限,即便他们有伏兵,也定然不是很多,而自己呢,身后**城的三百骑军一骑未出,只要适当的时候派出去,大局可定…… 李博涛得意,张作耀却也没有失望,相反,他的表情带着些许担忧的同时,也带着些许激动,仿佛好事即将发生:“传令,中军丙子营跳荡手上,参与护卫前沿,告知前营一定要贴住武中将军的左翼,别冲散了!” 亲卫营里的传令兵大多是从自楚夜的村子**来的,但也有少许是后来各营提拔的机灵鬼,他们不懂韬略,不过他们却知道,跳荡手一般用于前沿军士稍站优势的时候投入战斗,扩大战果,此刻,双方僵持,防护极差的跳荡手一但突入战局,一来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伤亡,二来,前沿己方若是伤亡过大,必然打击整体士气,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当然,想归想,可没有那个传令兵敢在这个时候提这些,军前质疑自己的将军,别说军中,就是土匪窝里,你也会让人剁下脑袋的。 军令很快被执行,丙营二百个身穿简易薄皮甲的跳荡手拥入与原本站于第一线的长枪兵阵列,效果则只能慢慢凸显!跳荡手防护力低,这换取了他们的机动能力,此刻,少量的跳荡手掺杂进长枪阵,隔开兵器较长,护甲较重的长枪兵,躲闪退让之间,他们尽然给长枪手增加了一定的灵活度,如此一来,中军向战场右侧侧滑的速度尽然一下子增大了不少,中军的突然移动,显然,这给了武中面前吴山军一个不大不小的压迫之力,毕竟蜀军中军人数超过一千三百,而吴山左翼(武中右翼)则只有其近半! “哼!想要形成夹击之势吗?”微微皱起眉头,李博涛冷冷的哼哼起来,虽然自大,但他毕竟是老军旅了,看出些许眉目,他思索着对策,不一会,拔出宝剑,李博涛嘶吼起来:“来啊,传令中军步卒,给我杀上去,缠住他的中军!” 军令是下去了,吴山军的中军前面数营刀枪营行动也不慢,不过,他们都忽视了一个难处,令是下给了中军,但面对武中所部的吴山军左翼却依旧执行着早先的命令,集团冲杀,他们虽然前行缓慢,却不择不扣的前进着,尤其是蜀军此刻向侧面滑动,让出了他们前行的空间,李博涛的中军想要正面冲击张作耀的中军,他的士兵需要绕过自己的左翼,敌人不断地躲开,还要绕过同自己同一个方向左翼,看似有期望,其行动起来又是何其缓慢。 “骑军听令!”李博涛慢慢的也看出了不妙,如果拖下去,胜负依旧在五五之数,自己讨不到便宜,他当然不甘心,于是,他想起利用骑军的迅速,绕过中军与左翼弥补刚才自己的漏洞。不过,刚刚抬手,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敌人的后方有变。 吴山城北的乱林杂草被掀开,一个个蜀军士兵犹如狰狞的野兽一般窜出了山林,他们有的持横刀,有的持长枪,有的则是提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没有列阵,没有有序的冲锋号角,他们一出来,毫不犹豫的扑向了战场一侧,也是此刻紧缩成团,如同乌龟一般爬行前进的楚夜所部,蜀军左翼。是个人都看得出,这些人虽然散乱,却非各自为战,他们三五成群的紧逼在一起,动作敏捷,目光坚毅。 “妈的,还躲着战锋队?”突然出现的蜀军“战锋队”会给原本略战优势的右翼带来什么变化他不得而知,李博涛放弃了骑军立即冲锋! 锋,锐利也!战锋,翘楚之士,战力超群,鼎盛之士,成盛唐之一独立兵种!当然,张作耀的战锋则是李博涛给封出来的,他不过军中挑选出一些个人战力稍强的老兵,包括各个兵种,也就是早先交代给白波指挥,授令他便宜行事的后备精锐。而显然,白波在发现张作耀侧滑即将形成夹击之势时,决定将这支有生力量投入到楚夜那边稳住一侧的阵地。 犹豫,这是兵家大忌。如果李博涛孤注一掷的将骑兵投入纠缠张作耀,或许此战结果难料;如果李博涛迅速绝顶将中军转向,集中攻击楚夜的阵地,或许蜀军被迫救援,此战会是一个两败俱伤,至少已成孤舟的楚夜所部剩不了几个人。然而,战场上是没有如果,就是这等待的数息之间,战场的态势急剧变化,让李博涛有些慌了手脚,也决定了他的命运。而他先前的高傲,自信,压根就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张作耀的中军暂时没有什么困扰,长枪营,跳荡营保护着列于中阵的陌刀手徐徐前进。后排的弓箭虽然不多,却不断给期望绕过自己右翼的吴山军制造麻烦。武中依旧一马当先,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他身后,是早已稳不住三角阵的蜀军右翼步兵。虽然阵势被敌人的冲击挤压成了椭圆,但前有神勇的将军开道,后有中军紧贴着压阵,右翼士兵们势如破竹。 很快,蜀军前锋已经同吴山军擦肩而过了,他们已经看到了敌人左翼侧后的空地。这预示着,夹击之势即将成型! “吁!!”跃马而停,武中横甩狼牙棒,没有击中谁,却带起一道血光,血光里肉片残渣横飞,也不知这厮击杀了多少人,随后他邪笑着张望起自己的身后,他在用这冒失的方式告诉张作耀,他完成了击穿敌阵右侧的任务了。 不知道武中看见张作耀没有,但张作耀确是看到了武中,兴奋之余,他嘴角翘了起来,似乎伸手就想摸摸武中那圆圆的大脑袋,随后仿佛触碰到他头顶那恶心的脑浆鲜血,张作耀哆嗦了一下,随后他唰的一下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三儿,三儿!你亲自去传令,告诉武中,别停下,给我把杀敌人身后去!” 传令给武中,张作耀扫视战场,最后他又深深看了看那片隔绝了自己中军与二弟楚夜左翼的凹地,回过头正想说什么时,他才发现,敌人一直稳稳遛马的骑军终于奔跑了起来,不过,他却似乎一点不在意了,他甚至有些兴奋地自言自语:“现在才想起来出骑兵?晚了!” “中军听令,跳荡营退阵!长枪营后阵换前阵,退出的重新集结!”说着,张作耀双腿用力,提拉着缰绳在马背上站立起来,让自己更加突出与骑马的各级副官,随后他下了一个让人期待许久的命令:“陌刀营,备战!给我灭了这群王八!”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中规中矩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说过很多次,陌刀善于进攻,而长矛善于防守,其实用现代语言来看,陌刀的参战与否也恰巧说明了己方此刻所处的态势是主动或者被动。(看到顶点网) 随着张作耀的军令迭出,各营队官呼喊着自己的士兵,他们高举着血迹斑斑的兵器,稳稳的从中军接战中线上朝后方退步。因为武中的左翼一直保持着对敌的压迫,中军行动还是颇显自如的。 “陌刀,停步!”一声长长地呼喝穿透了战场,李汉,张作耀最早的亲信之一,也就是陌刀兵还处在三十人规模时的第一任什长,现在已官居校尉衔,雄武军中军副将,主陌刀营。 陌刀队一直集结成列,长刀指天,看着战友们的奋战,他们从头看到尾,不过,每个士兵却都无任何多余的举动,因为他们从进入陌刀队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学习冷静对待近在眼前的屠杀,营官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将来随时都要面对的。 “起步!”又是李汉,不过此刻,陌刀手停下脚步,摆开阵势的正前方,已无己方人员了,只有以为是自己杀开了蜀军缺口的敌人傻忽忽的朝陌刀阵冲了过来。 是的,在李汉看来,就是傻乎乎的,不待迟疑,李汉举起了手中的横刀:“雄武军,杀!” “杀!” 轰!轰!轰!轰! 高声呼喝的同时,陌刀手们整齐划一,脚法厚重的他们踏出了镭鼓一般的步伐。 近了,近了,蜀军最后的跳荡手伏低身子灵活的闪入了间隙稍大的陌刀阵,急速的朝后方退却而却。这时,还未接敌,前排的陌刀手却已近开始挥舞起陌刀,简单的刀法,左上右下,斜杀。迅捷的动作,刀锋在空中闪动,拉出的是一阵一阵催命的刀光,整齐度则是伴着他们的步伐节奏,所有人保持着绝对的一致,如此一来,刚才还容得跳荡营退却的缝隙一下子消失了。 “咔嚓!” 皮甲也好,兵器也罢,伴着犀利的骨骼脆断之声和敌人的惨叫之声,全都飞上了天。这是真正的刀墙所过,片甲不留。 “妈的!跟老子冲,冲散他们!”带着懊悔,带着愤怒,李博涛对左右奔跑的骑军嘶喊着,他现在知道了,如果他早哪怕一点点时间派出骑军纠缠住蜀军中阵,蜀军都没法让陌刀手置换出已少量接战的长枪营和跳荡手的,而现在,他只能指望骑军可以冲散陌刀阵了。 “哼!”李博涛看到了骑兵杨起的烟尘了,不过他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而后他踏马穿过后排陌刀手的缝隙:“前排密阵,雄武军,杀!” “杀!”“杀!”“杀!” 顺着节奏,每踏一个小步,陌刀手呼喝着砍杀声,而每次嘶喊时,也正是长刃向上停顿的瞬间,就这一顿,后排的陌刀手跨出斜步,**了前排,随后他们同接战的袍泽一样踏着步伐,挥舞起了陌刀。 刀光更密了,而随着陌刀的缓缓推进,排与排的间隙也渐渐缩小,恢复原先的距离,以便后排补充前排的伤者。 “啊!” 凄惨的嘶叫,悲凉的死去,这是所有接战陌刀队的吴山军所得到的下场,甚至,他们没有一个能留下完整的尸首。有胆怯的人甚至想到了投掷自己的兵器,期望借此让敌人的刀墙能有一丝懈怠,可惜,陌刀手们虽然只配备了简易明光凯,但从头盔到护手一样不差,而且是实打实的铁甲,侧翼还有铁盾手护卫,他们那渺小的心愿又如何能够实现。 “传令秦义,领长枪营助武中一臂之力!”张作耀依旧没有冲锋,他只静静的观望着整个战场,眺望已然看不见了楚夜所部的身影,不过,他肯定他们还在那里,还在凹地那头稳稳地顶着。而自己侧翼的武中所部,已然面对更多被骑军和陌刀阵逼走的吴山军。 “咚!” 这时,突然一声巨响穿透战场,张作耀急忙回头,他知道,陌刀阵与敌人骑军对碰了。 高高的陌刀在空中旋转,一个陌刀手被飞高速的冲击力撞上了天,眼看是活不成了,不过,同样飞舞的,还有鲜血和一个血淋淋的马头,以及一堆残肢,显然,这个不知生死的士兵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撞击他的敌人同样没有好下场。 由点及面,越来越多的骑军冲杀上来,撞上了刀墙,为此,陌刀阵地整个阵势为之一滞,但也仅仅是一滞而已,陌刀还在飞舞,无论前方是否来敌,而空缺之处迅速的被后排手补充了,或许有数十人牺牲,但倒毙的马匹,飞溅的鲜血同样阻止了骑军后续力量的发挥,他们渐渐地放缓了,停滞了! 拼杀吗?有人自然想要尝试,不过,当他靠近刀墙,伸出武器便会发现,斜杀而来的陌刀让自己几乎同时要面对三道刀锋,错愕,惊恐之间,他们已然被分尸,血染沙场。也有武艺高强着避过了陌刀砍杀的锋芒,然而,正当这些人在颤栗中企图撤退时却发下他跑不了了,因为他躲得了,他的马却躲不了,马倒人摔,等待他的,是立刻毙命。 骑军真的如此不堪一击?不是的,一来他们只有三百人,而当他们绕过自己人再冲击到陌刀阵前时,却已然变成了一个线阵,无能的李博涛并未意识到这会给看似强大的骑军带来灾难的后果,于是,骑军成了他学习战法的牺牲品。 事情至此,胜利已向蜀军招手,武中的彪悍以及中军的辅助,很快,一个奇妙的大迂回完成,此刻的蜀军左翼部队已然运动至了敌人后方,他甚至斩杀了一个敌人的中军鼓乐手,加上秦义前来支援的中军长枪营,武中命令再次结阵,此刻,虽然有些莽的他也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他必须堵住这条后路! 无疑,吴山军中军许多营官将领有些头皮发麻,不知不觉,接战的不多中军已然三面临敌,被包围了?他们不自觉的就冒出了这个想法。陌刀与骑军依旧在酣战,若是中军能迅速补充骑军的位置,或许他们会给陌刀阵带来的困扰,但是,看得清局面的继续前突,有些人却犹豫了,他们开始收拢部下,静观变化…… “将军死了!撤吧!将军死了!!!!” 战场一片混乱,是真的,是假的,其实都不重要了,张作耀也乐得跳荡营的人搞这套把戏。很快,吴山军乱了,他们有的转身朝后方突围,但武中的狼牙棒以及成排的长枪密阵张牙舞爪的等待着他们,也有将领领兵朝陌刀阵地对面奔去,可惜,凹地另一头一直僵持的两军却将道路堵得死死地了。 “擂鼓,进军!”跃马而前,张作耀下达了此战的最后一次进攻令——全军冲锋! 随后,在亲卫的保护下,他也加入了战局,不过,这只是他对自己弱小身躯发出的一点点不满而已,每到这个时候,他都郁闷自己为何不是个当战将的材料! “咚!”“咚!”“咚!”“咚!” 蜀军后阵的战鼓锤响了,节奏音律已然不重要,蜀军士兵除了陌刀阵依旧呼喝着砍杀声徐徐推进外,其他人都是高高舞动着兵器一股脑的冲向了敌人, 掩杀,挤压,走投无路的敌人不断拥挤的退向了低凹地,越走越矮,越走越挤,三面又都是敌人,剩下一面又是乱林高山,绝望在蔓延,害怕的人已然浑身发颤,他们有的人甚至没有和敌人走上一个照面。都说狗急了还跳墙,不过,若是没有墙可跳呢? 惨淡的夕阳西去,血污染满了吴山城北,缓缓汇聚到吴山下的低凹地,而那里几乎形成了血海,尸首如同漂浮其上一般恐怖!浓浓的辛辣气味喷涌而出,让人呕吐。 此战,张作耀扣除非战斗减员和辎重人员,以近两千人战力面对吴山守军出城迎战的一千步卒,三百骑军!历时三个半时辰,全歼敌军,直到最后,他也没有下达以往那个“跪地不杀”的命令,而为此,他只付出了伤亡近三百人的代价。成还是败?张作耀说不好,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因为,结束战斗,收拾了战场,新的问题还等着他。 吴山小城,这次南下的目的地就在眼前,而此刻,据此前的消息,里面最多还剩下数百人的守军而已,若想攻克,无论智取还是强攻,想来,都不是难事了。不过,问题在于,拿下吴山后,切断了千阳、南由的联系,向西也敞开了通往雍县以及凤州的道路,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自己又拿哪一个当自己的目标呢?千阳陇州最后的生力军?南由张从宾的彰义军?又或是雍县康福的静难军会赶来纠缠自己?再者,张作耀料定,自己南下的行动一但传达到南线战场,也就是凤州主战场陈仓城下,蜀军总指挥张虔钊一定会猛攻陈仓,那么此刻那里的形式到底如何了呢????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梦谁先觉(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为了生活,一字不得不努力工作,于是思索文章,梦回千古的时间便不多了,时常不更,实在抱歉,再次谢过大家的陪伴,一字只能说,我在努力,为了自己的梦而已。.23uS. *************************************** “将军,粮秣共收集不到百石,再不攻城,恐难支撑长久!” “好,我会想办法的!” “报!任福将军差人来说,千源城布防严密,他还未能找到机会!” “知道了!” “禀将军,三军营寨已基本完备,白波将军问,是否需要扩充整备!” “告诉他,暂时不必!” ……. 吴山城外的围歼战已然结束两天,张作耀呢,却未作出任何继续进攻的举动,包括此刻防卫已经非常空虚的的吴山小城。他反而下令白波领着士卒边休息,边安营扎寨!大营距离原来的战场并不远,往东一里地而已,不过这里靠着涓涓的千水河。 蹲在大营边,望着清澈的河水,沐着阳光,眼前飞鸟时起时落,企图叼起河中隐约可见的小鱼,张作耀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他的身后,三儿等人围成扇形远远护卫着,不时则有传令兵穿过护卫圈奔来向禀报军中事务。张作耀则是轻声应答。 “谁都不来?”摇摇头,张作耀轻轻一笑的自言自语,而他说的,是这几天情况的变化,大战之后,二豹的斥候营便加派了人手,一股脑的分散出去打探吴山数十里内的动静,然而,到目前为止,和最初设想的不同,他攻击吴山的行动十分奇怪的并未引来任何一路人马的警惕,甚至,连与吴山仅仅相隔二十多里的千阳城都未发兵前来驰援。 “将军!” 正思索着,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张作耀回头看了看,是丹凤高鼻的关鸿,本来坐镇后方督运粮草的他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营中。起身拍拍**,张作耀迎了上去:“来了!” “末将惭愧,将军要的粮草,实在……!”或许因为丢弃了当初的成州防御副使,安心跟着张作耀政治秦州,时日一长,关鸿又找回了那股指侠气,话语间中正之音也更浓烈了,不过,他说的话,却带有些无奈。 摇摇手打断他,张作耀低头,看着路,这才说到“不急,边走边说!” “此次带军南下,围歼了彰义军驻军一部,你也算立了一功的!”一边朝自己的营帐走,张作耀一边和关鸿聊着,不过,一开口,他说得关鸿一头雾水! “啊?”关鸿愣了愣,本以为张作耀说些客套话,想应付两句,又觉得张作耀不是这样的人,他只好接着听下去。 果然,张作耀捎带着解释了一句:“战斗经过想来你也听说了,白波所领四百人中,曾经多为你成州兵!” 关鸿恍然,自己领镇成州时,军中多收容的是江湖之辈,他们虽然时常目无军纪,然大多却也有些本事的,起码个顶个那是绝对不含糊的,他只是没想到,张作耀能如此用人,将他们集中运用,形成一支冲杀之锋锐之兵。 “你能收拢这些人,而且,关家入伙雄武军,也能让他们实心踏地的跟着,此次他们立功,自然要算你一份的?”回头看看关鸿,张作耀十分诚恳的说着,随后他才说起来了关于关鸿南下的任务:“至于你未能带来足够的粮食,我理解,我军披荆斩棘的轻装穿越吴山小路都拖垮了三分之一的弟兄,何况你还要肩挑背抗的拖着粮草,这不是你的责任!” “谢将军体谅!”关鸿含额举手,不算感恩戴德,不过显然,他眉宇间尽显欣慰,或许,他正欣慰于自己未曾走错路。 “对了,我也正好件事情可以和你商量一下!”揭开帘布入帐,张作耀又开了口。 “将军请说!” “是这样,吴山城小,咱们又打残了守军,此刻里面坐镇的,据说是个不通军事的主簿而已,算起来,是唾手可得之地,不过,我却没有拿下他的打算,知道为什么吗?”或许心情不错,张作耀还捎带着卖起了关子! 显然,这事情,他想了不止一两天了,应该说,这个思路,从他突破大震关,杀入陇州的那时候起,便在琢磨了,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分军南下吴山城。说白了,那就是调动敌军,据报康福在奔往雍县,彰义军堵在南由,无疑,这两只军队给了南线张虔钊巨大的压力,而如若张虔钊最终顶不住压力,或回军汉中,或保守观战,最终的结果都会形成蜀军全面徒劳的结果,包括张作耀在陇州的一切作为,那么,要想分担压力,张作耀南下吸引两支援军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当然,也是极具危险性的举动。 不过,你有如意算盘,未必人家会听任摆布,张作耀隔开千阳重镇,突入吴山城,尽然没人理会他。这下,让他有了疑惑,难道自己的目的被看穿了,难道他们并不在意自己在北面的行动? “不!”听了张作耀的话,身居官场多年的关鸿立刻否认了张作耀的疑虑:“将军,他们绝非不在意,而是在观望!” “哦?说说!”张作耀就是担心自己陷入当局者迷的困境,所以才询问其关鸿,毕竟在大局意识上,自己身边的白波楚夜,还有武中都是绝对不及关鸿的。 一侧脸,关鸿定了定神,思量着说到:“此战前,将军对陇右之人事做了许多的侦稽之举,不过,将军却忘记用上了!陇右各镇,以康福为最具名望,以李从严最具实力,彰义军张从宾,则是家族势力庞大在朝廷各势力盘根错节的人脉中很有影响力,哦,对了,如若当初咱们的张虔钊督部署不归蜀,他在陇右也要算在其中。” “而此次两家混战与凤州,基本上,咱们也就是与这三家恶斗。督部署分义宁军牵制了大散关的精锐,自己直面陈仓,张业将军坐镇后方大局,则是不到痛打落水狗之时,不敢妄动。而我们雄武军,说来将军不要介怀,无论敌我,怕是都没人在意过。” 说到这,关鸿停下看了看张作耀,只见张作耀轻笑之,显然心里有数,他很明白这点,一支重建不过年逾,主将不过二五的新军,相对于闯荡战场几十年的老泥鳅们确实不算什么的,他们都没有把雄武军看在重要的战斗序列里,直到,直到张作耀突破了大震关。 “再而后,将军大胆南下,说实话,别说打乱了敌人的部署,怕是咱们的督部署,张老将军也十分意外的,那么对于雄武军突来的变化,如果是将军,会怎么办?”关鸿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帮助张作耀从新梳理了一遍此次会战的大局变化,然而,着显然对张作耀十分重要。 一副深思之态,不一会,张作耀像是抓住了什么,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关鸿蹦出一个字:“探!” “对!”关鸿心领神会,随后他说道:“记得关某年少时,时常找人讨教武艺,每次,仗着些许匹夫之勇,非是名师关某是不屑与之动手的。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些许傲气,不过,山外有山,关某也有遇到哪些隐于大世的高人,轻敌之下落个灰头土脸那是必然的,而后,随着路走得远了,关某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但凡遇见可战之敌,其一不可轻视,必慎重对待;其二不可妄动,即便无法打探其来路,也可略战而试出人家的套路,从而让激战之时更有把握…….!” “呵呵!!!”莞尔一笑,听关鸿摆谈往事侠客经历,张作耀也算津津有味,其中的辛酸倒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关鸿在说的,也是眼下的局面。又想了想,张作耀才开口,像是问关鸿,也像自问:“大家在等吴山之战的消息,他们在犹豫,需不需要将我视为重点防备之人!不得到确切消息,他们谁都不会来找麻烦?不过,他们不来烦我,咱们的人不会去烦他们?” “报…….将军,斥候营来人了,说是陈仓大战已起!” “哈,真不愧为沙场老将!”突然听到传令兵的话,张作耀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自己的计划没有落空,自己成功牵动了南线的战局,至少,转机已经出现了,他急忙吩咐起来:“快,叫上来,我要亲自了解情况!” 情况?张作耀说的自然不是雄武军的情况,而是蜀军北面督部署张虔钊的。显然,张作耀反问‘咱们的人’会烦敌人,同样说的是张虔钊,何止是烦,此刻,张虔钊突然犹如冬眠的黑熊被惊醒,粗野的扑向了惊醒他酣梦的陈仓城。 前文说过,张虔钊疑虑的是什么,大散关天险不破他补给困难,简直如梗在喉,而在这样的局面下,独自面对唐兵三路人马,即便作为蜀将首次出征立功心切,他又如何敢拿数万将士的生死去放手一搏。然而,当张作耀突入吴山的消息传来,他却坐不住了,即使当时还没有张作耀战力以及战况的确切情报,他也等不下去了。无论张作耀兵有多少,无疑,对于一支完整的蜀军立于陇州之南,敌人两路援军不会放任的。何况来者曾迅雷般突破陇州大震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看到了转机,张虔钊怎么能放过这个扭转蜀北局面的机会。 “这么说来,关鸿啊,还有一点,咱们想漏了!”微微翘嘴,张作耀又卖起了关子,似乎在关鸿这个半官半侠的属下,他格外喜欢打哑谜。 “呵呵,愿闻其详!”关鸿拱拱手,也笑了。 “他们怕了!犹豫了!”张作耀一字一句的说了起来,越说,他越坚定,越说,也越脱离了玩笑的意味:“张部署的决意一战,让他们担心起了南线有变,他们各怀鬼胎的不知是要先除掉我这个尾巴,还是去帮陈仓的李从严。” “啪!” 说到这里,既然确信了敌人的心思,张作耀自然不会傻等着了,一拍身前的几案,他开了口:“不攻吴山城,原本为保存实力以便有更好的实力破敌援兵,现在,他们不敢来了,那我们就拿下小城,而后嘛,咱们再把事情搞大点,呵呵,也算为陈仓攻城战呐喊助威了!来人,传令:各营将官立刻来大帐,各营副将点校兵马,我要夺城!”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章 大梦谁先觉(二)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夺城!” 无数人,用无数的生命验证着,这是一个多么血腥的字眼,若是一但攻击开始,显然张作耀不必亲临城下,便可侧耳聆听蜀军士兵被飞矢射杀,被滚油烧灼时发出的嘶嚎!一切的一切,绝对格外的刺耳。(看到顶点网)不过,就在蜀军遵循张作耀的命令,积极准备着取城时,一个十分可靠地消息却传进了张作耀的中军大营——吴山主簿请求谈判。 “将军,吴山城虽然折损了些人马,尚有披甲三千……!” “你叫什么名字?” 吴山主簿,也就是李博涛还在吴山城时一直跑前跑后的那个主事官,姓齐,名楠,字仲行,年纪四十有余。谈判是他提出来的,而张作耀原本打定了主意攻城,所以也就胡乱提了个无理的要求,那就是谈判的地点就在蜀军中军大帐,来便来,不来拉倒。让张左耀意外的是,还真有不怕死的糊涂蛋,这个齐仲德不但来了,还孤身一人,雅袍金冠,好似说,哥哥玩得就是孤胆英豪!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让张作耀失望的是,这位仁兄一见自己便性急的开口,一开口便满口胡言,听得人好生郁闷。显然他既不是什么小诸葛,也不是什么诡辩家,他只是一个读古书读傻了书生而已。打断他的夸夸其谈,张作耀问起了他的姓名,仅仅冲着他不怕死的精神头。 “本官吴山城主簿,齐楠,齐仲行!将军,尔来我吴山滋事…….” “好了!”一声断喝再次打断了齐楠,却非张作耀,而是立于营下的关鸿:“我家将军好意与汝言和,你却在此胡说八道,到底想不想谈了?” “你……我……哼!”挤眉毛弄眼,齐楠憋不出再多的词汇,想骂两句贼人,关鸿身后披甲武士却让他有些犹豫,最后只得冷哼一声,转头定眼望向了张作耀,渐渐地,他面色沉静下来,微微眯着眼,双手合十并腿微恭而立,一下子似乎换了一个人,精气神都变了味道。 “咦?”张作耀自然看出了味道,半响,他才幡然大悟,一拍脑门:“我靠,以前看怎么没这情节?古人也会扮猪吃老虎这招!这不是我这猪脚才能干的吗?” “猪?”话出张作耀之口,却入了别人的耳朵,齐楠微微皱了眉头,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太在意:“好吧,既然将军,愿意谈,请将军开口!” “不急不急!”摇摇头,张作耀对齐楠感了兴趣:“先告诉我,你怎么想到归蜀的?投降后,你想在蜀中任什么职位?” “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在下不求官!不瞒将军,齐某既是吴山人,得吴山老少抬举,这才历任吴山主簿,言和,自然上为朝廷凤州困局,下为吴山数万百姓!” “是吗?”摸摸自己的下巴,张作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齐楠,不过,人家老神在在,半点神色都不动,让他有些心里痒痒:“我要是不同意言和呢?” “与贵军激战所部,乃是泾州彰义军,守将李博涛奉命驻守吴山,可调用的,也只是他表兄的彰义军!当然,此人骄横少谋,匹夫尔,已然被将军雷霆之势绞杀,然,彰义军数万,都是这样的将领吗?据某所闻,雄武军重建不久,敢问将军,可有把握凭其一部,抵御李博涛的兄长为弟弟复仇?再者,吴山隶归千阳,是,此时驻军不到三千,将军却不知,这些将是却都是新唐开国侯康福一手**来的……!” 越听,张作耀越喜欢这个齐楠了,这老家伙,拐弯抹角的便是要告诉自己,吴山虽弱,却不孤,雄武军虽胜,却有险,谈,还是可以谈的,谈不拢,他齐楠却也不怕的! “不必说了!你回去吧!”突突的,张作耀蹦出了这么一句! “啊?”一愣,齐楠深深的眉角耸动了一下:“将军,既然注定无法坐拥吴山,何必徒增杀孽?” “我不信你,我想试试!” 莽夫?若是张作耀是个莽夫,齐楠只能无语了,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了立于帐下的关鸿,似乎想从那里得到什么帮助!可惜,显然关鸿既没想赶他走,也没想过多思虑齐楠所说的蜀军困局,一群莽夫?齐楠的表情掺杂了一丝纠结! “哈哈哈!!!”张作耀笑了,突然哈哈大笑,吓了齐楠一跳:“齐……仲行,你是个有才华的人,可惜了,你生于这乱世,不然,或许你会是个不错的刺史州吏人选,但行走这军中阵前,你的智慧却有些不利落了。” “将军何意?” “知道吗?你不懂谈判的要领,谈判第一步,是告知对手你的主要目的,阐述你的基本原则!其后,才是大家互相寻找对方的不利条件加以利用,迫使、诱导或者威逼对手妥协,从而实现自己的意图。而你呢,你一上来,就给我分析大家的困境,你却忘记了,你所说的困境或许是真的,但,那都是今后的事情,眼下,你需要解决的最大问题在于,我立刻就要攻城了,你们用什么来挽回我!” “我说了,我有数千披甲!” “那没用,空口无凭,你的理由不够充分,甚至不够真实!” “将军已经决意……!” “不,我要谈!但是却不是谈要不要攻城,而是谈谈,你们是否抵抗!” “我……!” “我换个说法吧,咱们可以谈,若是你们不再抵抗,需要我付出什么?” “哎!居于劣势,看来,没什么可多言的了。也罢,这天下,你来我去,又有哪里不能栖身…….将军入城,不可杀民!” “可以,关鸿,拟令待发:蜀军进城后,各部严格约束部下,除纵火打劫者,伺机滋事者,拒不投降者外,不可擅杀百姓一人!” “将军若是弃城,亦不可伤民,不可纵兵抢掠!” “我只能保证我不动百姓之产,至于城中府库,断然也不会留给其他人!” “此次谋变,齐某不求富贵,但这陇州是待不下去了。” “你可以去秦州,我派兵护送你的家小,过些年月,你不留,也可以去成都,当然须待此间战事结束!” “…….!” 又是一次妥协,其实,无论百姓,还是官员,他们打仗都打怕了,死的人已经太多了,看也能让人看红了眼!齐楠不是第一个,注定也不是最后一个,甚至,同他一样的人此时此刻在做着同样的事,也有很多!比如中原大地上的许多县城名府,也比如凤州之南的大散关守将…….而其中最轰动的一次妥协,则是已在酝酿! 晋阳城,一处华贵的府邸。 “契丹之兵可用,不过,都使可要慎之,毕竟契丹对中原同样野心勃勃,若借同盟之便利南下,咱们将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嗨!!!知远,我又何尝不知向契丹借兵是一步险棋,不过,从去岁咱们撕破脸皮到现在,朝廷已然准备妥,当北面的代州,东面的义武,南面的河阳诸镇皆已是甲兵列阵,刀剑出鞘;反观我河东府,虽然已经说动不少旧部挚友,不算兵微将寡,但也绝对不可能敌过朝廷人多势众,所以,即便明知耶律家有野心,我也不得不试一试……当然,那是到最后时刻才能走的一步,今日找你,只是要你有所准备而已!还有便是,既然朝廷估计蜀地战事,依你看,我们是不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 晋阳,河东府,就是后来的山西太原府,刘知远,后汉开国帝王,现在还是石敬瑭的将军,而石敬瑭,也还不是那个后晋儿皇帝,他此刻只是后唐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蜀北战局未定,唐王尚在观望,不然,此刻,天下最热闹的地方不会是张作耀这边,而是中原大地!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一章 大梦谁先觉(三)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吴山城守军缴了械,不过说起来,倒也没多少东西可以缴,唯一可高兴的收获,则是南下的三千雄武军不再愁粮草,而因为奔袭产生的伤病员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看到顶点网) 投降的人撒手不管事了,张作耀的人却要忙活起来:安抚城中百姓的工作交给了关鸿,显然,一心记住了张作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他最适合这样的工作;楚夜也没闲着,军备的休整,尽可能的给各营补给军械等都是他一个操劳;精力旺盛的武中呢,城中卫所,城外大营,他是跑里跑外安排巡防,布置军务,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当然,他们不时的都会派人前往同一个地方禀报各项任务的进展情况,那就吴山县衙,因为张作耀和他的亲卫营便驻扎在哪里。 吴山县衙,也不知道什么年代修的,也不知谁修的,总之,这不像一座小城的官署,更像是一个文人豪客的家宅大院,筑土兴台而建的敞亮大屋周围,拳石堆砌成山,斗水成池而绕……当然,张作耀此刻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他关心的,只有敌人,因为这关系到他自己和很多兄弟的生死。 “小白,你说,眼下最害怕咱们的应该是谁?” “吴山是千阳城通南要道,自然是陇州千阳县令!” “我想,还有一个人!凤翔节度使李从严!” “怎么,陈仓有消息了?” 陈仓大战,确实有消息了,自从张作耀出现在吴山,张虔钊不顾一切的对陈仓城发起了攻击!当然陈仓城的城防也不是纸捏的,虽然守军攻击力量不足,防守却也十分强悍。但,陈仓城守得住,有一个地方却出了问题,那就是被困多时的大散关。 此次蜀北会战,散关是蜀军第一个攻击目标,也是最早接战的要塞,他死死地钳制着蜀军北伐凤翔的军需补给,也注定了无论战况如何变化,双方都不会轻易放弃这里!蜀军攻击大散关的是义宁军,而贺老将军,从来以雷厉风行,治军强悍著称,攻坚之战,张虔钊指派义宁军也十分合理的。反观唐兵,强兵悍将都被唐王拉倒了洛阳,散关守将虽然英勇却少谋,战局僵持,他倒是可以支撑,不过,当凤翔背后的南由(吴山守军彰义军就驻扎南由)卷入战局,陈仓府蜀军突然不顾首尾的攻击让他动摇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显然,将领的惴惴不安,随着时间的推演而逐步蔓延到了军中,如同病毒一般侵蚀着那些本就苦苦支撑最后一道防线的士兵。最终,在义宁军不懈的攻击下,士兵们选择了哗变! “旅帅,那……那,咱们胜了?”白波掩饰不住的欣喜,不怪他激动,若是因为雄武军南下彻底改变了战局,那么也就是说,除了张虔钊的功绩,此次蜀北会战最大的功臣,便是雄武军。而对于刚刚坐上秦州大位的张作耀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军功更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呢?张作耀稳固了,显然,他们这些一起奔波起家的老部将又能落魄到哪里去呢!!! 相比白波的兴奋,张作耀的脸却显得十分忧虑,他双手环抱,摇摇头:“不,蜀军胜了,雄武军却只算是胜了一半!” “啊?一半?”白波脑门上画满了问号。 “记得咱们老营官张中杰吗?”不知为何,张作耀提到了他。 “那当然,咱们在秦州时,不是还有联系吗?此刻他应该在张业将军帐下!”自己的老上司,白波自然记得,边说他似乎还回忆起了青石县城外那张白皙的俊俏脸旁,以及脸庞上温和的笑容扯动着那条煞风景的一条刀疤! 点点头,张作耀也回忆起了什么:“对,当初咱们编制于义宁军,血战青石时,是他最终提拔了我们!也是那时候,他对我说过一些义宁军贺家父子将的事!所以,不必等二豹斥候营的消息我也能猜到,大散关一破,贺老将军必然会即刻挥军北上援助陈仓。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到了!而若然陈仓有失,你想,唐军各路人马会有什么动向?咱们立于吴山,又会有什么危险?” 白波习惯了与张作耀如此商议军事,其实不光他,雄武军许多老部下都习惯了,只是可此,其他人都不在而已,沉思一阵,白波试着顺张作耀的话分析起未来的局势:“南由彰义军的张从宾,旅帅说过,收集的情报显示那是个胆小如鼠却又滑如泥鳅的家伙,若然陈仓失手,他说不定会弃凤翔败局于不顾,以保存他泾州兵的实力!而陈仓大败后的李从严即使侥幸逃出陈仓,也依然兵微将寡,如丧家之犬无法立足长久了。至于最后一路雍县的康福,开国侯善战善谋的名声十分响亮,他手里的灵武骑军也确实不好对付啊!” 说到康福,白波皱了皱眉头,顿了顿,这才接着说到:“不过,陈仓既然失了,凤翔府南之地则尽归蜀王,他怕是难有什么作为了!” “哎!”张作耀轻轻叹了一口气,显然对白波的分析不置可否,半响,他才说到:“蜀北的局面,说到底,没有谁比谁更强,这才形成了制衡,形成对峙;咱们突入吴山,虽然打破了僵局,间接致使李从严兵败陈仓;但是,如果对方应对得当,在虢(guo)县未失,雍县自保有余的态势之下,新的制衡力量很容易形成,咱们南线又将陷入僵局,到了那时候,你想,咱们怎么办?而即便南由的彰义军跑了,雍县的康福最先想到的会是南下还是北上?” 低低沉思,白波也明白了:“他会不惜一切的切掉我们这根长在他身后的毒刺。这样,才能安然的面对张部署有可能的攻击!” “对了,就是这样!” …… 张作耀是猪脚嘛,故事的发展总是围绕他的脚步前行。他进驻吴山的第三天,二豹的斥候营便传来了探报,进驻南由的彰义军出动了,不是奔激战正酣的陈仓而去,而是向东挺进,一副要和雍县静难军会师的表现。而在吴山大营,张作耀和白波对此同时不屑一顾的笑了起来,随后,不等新的探报抵达,张作耀便下令中军士卒向北迅速传播陈仓蜀军大胜的消息,尤其是面对千阳县境的百姓,他更是命令手下要不厌其烦的传达此消息。 又过三日,果不其然,雄武军突击吴山的嘉奖令随同陈仓被张虔钊攻克的军报,正式抵达了吴山城:毙敌七千,俘虏万余,凤翔节度使李从严自刎于陈仓北门,他的副将领残军一小部奔了南由,更多的人,则是被雍县康福派出的一个静难军前将军收拢,随后这一路人马急速东奔虢县而去。而此刻,东进的彰义军则是在雍县前突然折了一个弯,奔他的老家泾州而去了。 五月二十一,千阳县守军撤出县城,他们沿着千水东岸小心翼翼的前进,士兵们刀剑齐出精神紧张,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刺猬竖起了备刺逃窜!就在他们对面,千水西岸,则指满举旌旗,拖树枝扬起漫天灰尘的雄武军中军三千大头兵。不过一面死命的恐吓,一面哆嗦的逃跑,却最终没有人动手,最后,雄武军不费一兵取了千阳城,当然,张作耀不会傻到分兵把手吴山千阳两城,他没有那么多兵!送走了齐楠一家,他便彻底放弃了吴山城,率兵屯入千阳! 同一天,张虔钊分兵四千夜袭南由,彰义军撤走以后,南由兵力空虚,随后虽然李从严残部进驻,不过这些惊弓之鸟显然没有任何抵抗之力,非但如此,因为他们的慌乱,搅乱了南由的秩序,百姓跟着乱了起来,最后,无奈的张虔钊副将只得下令以杀平乱,一时间凤翔北门户血光冲天,染红了黑夜,事后许多年,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回忆起那个血煞的夜晚,都不由得打哆嗦,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历史的轨迹偏移了,中原大地胜过此等惨烈的屠杀又何止一两次! 就此,蜀北战场,由北向南看,大震关,千阳城,南由,陈仓等重镇连成了一条稳固的防线,而他们的对面,以静难军驻扎的雍县为主,北唐各部残军及地方部队驻守的虢县、石鼻要塞等据点为辅,也形成了新的防区。 终于,六月初,张虔钊以蜀军北面督部署的身份再次传达军令给蜀北各部,总体意思依旧为备军以待,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发起下一轮攻势的时间起码要在月余之后,毕竟从整军出征到凤州苦战已是数月了,蜀军也该休整了。 凤翔西北面,秦州,张作耀的大本营,张家归义军大营。 “报,将军,探马回报,回鹘顺化可汗的密使节已在十里外!” “知道了!”张家归义军主将张回军冷峻之余,脸上也带起了一丝无奈和疲惫,他自言自语的说到:“回鹘人来使节,看来吐蕃人又起兵了!凤翔之局变数仍多,内外交困之局啊!!!” 兴城关,凤翔西南面的兴州要隘! 这里此刻看起来算是跨入蜀北的关中大后方,不过,一年前这里可不是蜀国的地盘。一条白色的骏马,骏马上一个青灰色男装的女子显得格外欣喜,她斜着头,一指轻摇城关,微微勾起眉角,似乎在想象着什么! “你是说,他就是在这里跃马叩关的?”脸颊上柳叶弯眉,体态圆润舒宜的她,不是别人,便是南浦李家娘子,李珺怡。 听着问话,李珺怡身旁一个身着明光铠,腰佩宝刀的将领站上了前,随后,他略带敬意说到:“可不是,当时本将就在这城关上指挥防务,只见将军单人独骑跨马入阵,断喝之声如雷霆,硬是生生吓坏了好几个我手下的兵卒!!!” “呵呵!”李珺怡何等聪明人,自然看得出眼前人有几分吹嘘的成分,不过,深懂处事之道的她,又怎会随意驳人情面,所以她只是莞尔一笑,随后,她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他也不爱惜自己一点!!!” “李娘子,李家为秦州押运粮秣的事情本将早已知晓,李娘子和张都使交情匪浅我也知道,再者,算起来,张旭阳能有今天,掌控一州之地,全拦军政大局,也拜张都使所赐,现在雄武军军中,亦有不少将士本就是我兴州敢勇之辈!所以,你就别和我客气了,还是入城待在下为你接风,再上路吧!” 听了又一次的邀请,回头望一望车马相接的长长队伍,李珺怡摇了摇头:“多谢将军好意,不过,我听说陇州战事正紧,粮草乃是大事,不可耽搁。下次吧,如果还有机会!” ……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二章 大梦谁先觉(四)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凤翔休战的第七日,乌蒙蒙的千水已经冲刷了陇州的血污,雄武军控制千阳城,大震关,以及千水河以东大部地区。wenxuemi。于此对应的,则是千源城为中枢的陇州北部,东北部! 刚刚巡视完千阳城防,张作耀回到了自己的休息之所,原千阳鲁县令的老宅,不过,随后二豹亲自递递上消息,让张作耀颇有些意外,直傻愣愣的问:“她怎么来了?难道是想我了?” “这,将军,我……她没说!” “哦,你去忙吧!”尴尬的挥挥手,张作耀让二豹下去了,随后,他有些猴急的起了身,刚要起步又想起了什么,这才急忙叫喊起来:“三儿,三儿,给我弄套衣服过来!!!额……算了,还是军装好,帅气!” …… 张作耀自个在屋里忙得团团转不说,不一会出了屋子,他又在院子大门处转悠起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让站岗执勤的卫兵疑惑不已,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后,他们就不在疑惑了。只见门前还略显冷清大道上慢慢吞吞的摇来三个骑马人,直到略近了,可以看出其中一人便是白波将军,而另两人卫兵不是很肯定,只是一眼能看出是两个女人,她们分骑一黑一白两匹马,黑马者火红披风搭过马背,披风下身着特制女甲衬着阳刚闪闪发亮,英姿飒爽;白马者,身上男装依旧,不过发髻却已改回盘式,显得简洁利落! 晾着马夫不用,张作耀亲自伸手牵住白马的马缰,随后,马上的可人儿也下了马! “来了!”张作耀先开了口。 “嗯!”女子轻轻点头,温婉无比。 “一路还好吧?” “尚好!” “伯父可好?” “安好!” “怎么跑这么远,而且很危险!” “这世道,哪都一样的!不打紧!” 一个问,一个答,都是轻声细语,客气中带着温馨,带着关切!他们把其他人都当成了空气。也不怪张左耀糊涂,其实人就是这样奇怪,当你的心里装下一个人,你会忽略许多东西。而能让张左耀如此的,自然只有李珺怡! “嗯!嗯!”人嘛,总是特别讨厌被忽略的感觉,尤其是漂亮女人!张左耀和李珺怡叙旧,带甲的那位女将军可不乐意了,掩着嘴直哼哼! “啊!这位将军是???”张作耀急忙行军礼打招呼。 不过,女将军可奇怪了,不等张作耀礼毕,“啪”她单膝跪地,抱拳,而后才铿锵的回应:“拜见节度使,属下雄武军前锋副将刀红英,奉令护送李娘子出关南下,值此交令!” “刀红英?”一愣,张作耀有些傻眼,军中十分避讳有女眷,当然,若是技艺国人,巾帼入营也不是不可,但,自己雄武军军中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女豪杰他却死命的想也想不到的,而说起刀,他到略有印象:“刀?七娘?东淮山匪……!额,你在谁手下?” 没错,这个女将便是当日张作耀兴州东淮山剿匪时说降的那个女匪首,刀七娘。听到张作耀说起过往,刀七娘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显得尴尬,缓了缓,她才鼓起勇气继续回话:“归降朝廷后,红英本想归隐,不过手下的弟……手下一帮子人却指望着红英过活,可他们成天打杀,别无一用,无奈,红英只好带着他们入了官军,那时候正值将军兴州扩军后出兵成州,红英和手下便留城做了守军。幸得杜将军赏识,红英非但没被排挤,还有幸跟随杜将军保兴州,奔袭犁头镇,这才立下功勋…….!” “老杜?杜尚强?”一副恍然,张左耀有些缓不过神的感觉! 说着说着,大家都忘了进屋,还是二豹提醒到:“将军,还是别在这里问话了吧!” “对,你看我,都进来吧!” 一行人施施然进了老宅,张左耀是左看看李珺怡,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见了,有些想念了,又或是真真的如此,反正他觉得李娘子越发漂亮,越发动人!回过神,他又看了看刀七娘,显然,皱着眉头,低着头,虽然是满腹心事,忧愁间也尽显将军沉着之气! 进了屋子正堂,李珺怡不知为何不断打量,似乎正不断思虑着什么,主客分座,张左耀想问,却又不知道她在想的是什么,半响,还是李珺怡发现了屋子里的尴尬,轻轻莞尔,这才开口。 “将军,珺怡此来有四件事!” “哦?说吧!” “其一,自然是军务,雄武军开战以来屯粮耗费严重,李家虽然有心帮着将军,不过,说实话,将军还是自己要操心些的好!” “其二,将军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回南浦了,甚至有时数月了无音讯,胡三将军十分挂念,楚大管家也托我一定将问候带到!他们也请将军放心,家中一切安好!” “这第三件事,则和李家有关,将军节度一方,已经无暇顾及生意,李家却得到了将军诸多关照,尤其是南醇香的买卖,蜀中酒会已举办了第二次了。千铺一聚的壮观之景让珺怡感慨,也让珺怡和家父觉得此事实在亏欠了将军,此来既是与将军结算余年账务,也是想与将军商议一下,是否需要变动份额,哦,也就是将军所言之股份!” 李珺怡就是李珺怡,不愧商场女杰,只一会,儿女私情被放了下来,该说的她全部仅仅有条,节度使面前没有半点犹豫,不卑不亢! “等等!”张左耀不是李珺怡,不说受不了这变故,起码他是有些不适应的,而听到家里的生意,他更是忍不住打断了李珺怡:“南醇香生意好我自然高兴,不过,我没说过变动股份啊?还有,结账的事不是一直都让楚老爹管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为何,李珺怡突然一下子脸红起来,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随后,她支支吾吾的说起了父亲的近况,似乎李禾青身体不太好。不过,这和李珺怡远赴前线又有何关联? “哎呀!妹妹,有什么不好说的!直说便是!”皇帝不急急了太监,似乎一路行来已和李珺怡相处成姐妹的刀七娘忍不住了:“将军,就是……!” “红姐姐,妹妹自己说!”李珺怡急忙开了口,不过随后她又陷入了沉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张作耀一头雾水,他实在有点糊涂了,又只好再看向李珺怡,只见她低头,双手紧扣,显然有些紧张,直酝酿了好一会:“将军,自古商者多言利,李家也一样,不过,父亲生性洒脱,从来不愿为名利所累,他更不希望珺怡一介女流历父辈坎坷,他最大的心愿,莫过于珺怡能有一个淑仪的院落,平淡的终了一生,所以……!” 实在说不下去了,不过,听到这里,傻子都明白李珺怡在谈自己的终身大事,兴奋,高兴?自然不在话下,张左耀心都要蹦出来了,没事的时候他拿人家YY了这么多次,何况现在。不过,激动之余,张作耀突然想到不对,如同一泼冷水灌顶,打了个激灵后他开口询问:“家里什么事?” “父亲等不了,大夫说,久病难以控制,最多年逾……!” “呵呵!”哭笑两声,张作耀顿时明白过来,李珺怡这是选无可选,如同凑数一样找上了自己,喜悦依旧,不过,总掺杂着些许失落。 “将军……将军,秦州派来红翎急使!” “嗯?”正到关键时刻,卫兵突然加入了谈话,显得格外不识时务,不过,他的理由正当:“叫他进来吧!” “报……将军,任福将军帐下参军快马入城,说是有紧急军情!” “报,张部署下行文令,传达各部,传令官已到城外大营!” 一声接着一声,听得老宅之中三人一愣一愣的,最后,大家沉默半响,张作耀郁闷的咒骂起来:“真他娘的,老子一谈私事,怎么冒出这么多公事?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去你奶奶的!” 说归说,起码还是要先听一听什么事情,正好,也可以让一路风尘的李珺怡去休息一会,当然,起身之前,张作耀还是要交代一下,想了想,他把称呼都改了:“珺怡,既然你开了口,那我也回个话,这一切都由你决定,我张左耀孤身一人闯荡,不是没想过,只是有时候觉得想也白想。既然有你这么优秀的人愿意选择我,我也别无他求了,至于还有什么你要考虑的,你可以一并思虑清楚了告诉我!”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三章 大梦谁先觉(五)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六月的天,是说变就变,前几日尚算晴朗,今夜却突然大雨滂沱,虽然给酷热的陇州黄土降了降温,但是,坐在千阳城老宅阁楼纳凉的张左耀,心情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不是因为自己和李珺怡的婚事,而是张回军通报的消息:吐蕃来犯! “折逋六谷部,一万有余的强悍骑兵!”掂量掂量手里张回军的红翎急件件,张作耀长长出了一口气。.23uS.怕了?不是,他只是觉得,还好,还好而已。本来六谷部除了名字意外,他已经回忆不出太多的细节,毕竟曾经的他只是爱好历史,并非史学家!不过,他此刻却已不再是哪个无知的南浦大兵了。 坐镇秦州以来,张左耀不是没有思虑过应对强敌吐蕃,不过,这蜀北的战事一起,又有张家面西而备,所以,他就把这事推后了,但探听了解秦州周边强敌的工作他却是没落下的,他只是没想到,你推后,人家吐蕃却不会坐等。而据此前了解,眼下正值公元934年,吐蕃在河西的主要势力,有两个部分:一个由当年自称称温末部落的残部,为当年吐蕃内乱时奴隶起义军分裂而来,组成驳杂,但数目众多;还有一部,称六谷部落,居于凉州南部,乃是吐蕃分裂后由地方豪强折逋家族发迹而来。 对于温末各散居部落,说起来,他们恨吐蕃人,因为他们的先祖曾被奴役,但是,反过来,他们自己又早习惯了吐蕃族的生活习俗,对此,张回军的先祖归义军首领张义潮曾在上表中说过:“温末百姓本是河西陇右陷没子将(孙),国家弃掷不收,变成部落。”所以,他们也算是亲汉但又非汉一族!而六谷部的折逋家则不一样,他们本就是吐蕃贵族,同其他中原王朝的外临一样,一旦他们强大了,而碰巧中原衰败之时,那么他们就会将独狼的双眼瞄向屯地而居的汉民…… 不打是不可能的,任你千般谋略,兵临城下你哪里还有施展的机会!打?说得容易,张家年年同他们征战,积累的经验绝不少,但张回军曾告诉张作耀,若不是背依秦岭,他们根本克制不了敌人来去如风,烧杀抢掠而过的敌人。也正是因为此,秦州,才会成为一块鸡肋之地,蜀中或是陇右,大家都不太在意。当然,别人不在意,张作耀此刻的心思却不一样! “难道就这么任由外族期我华夏?我本意东进抵抗契丹,保得一方百姓算一方!但若连秦州的汉民都护不了,我苦苦支撑又有什么意义?” “咚!”“咚咚!” “进来!” “是你!” 张左耀的书房,自然是禁地,一般人怎可进入,本以为是三儿他们,却不想,推门而入的却是李珺怡。随着大风飘飞的玉珠沾满了淡蓝的裙角,就连额头散开的发髻都挂着雨滴,显然外面的雨正大着。 “奴来向你辞行的,明日,我便回去了!”白天一席话,似乎也说开了彼此之间的隔阂,李珺怡轻轻抖落水痕,说话也显得格外轻松。 “这么快!”瘪瘪嘴,张左耀有些无奈,也有些紧张:“看来,你有答案了!” “是!”边说李珺怡挪着脚步,轻轻坐在了书房正中的椅子上,**着自己的白色衣角,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想……! 又是喜,又是惊,张左耀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显然心里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大半结果,李珺怡家教慎严,从来礼数周到,而此刻,她却不管不顾的坐上了张作耀的位置,她的随意,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张左耀把决定权给了她,那么,她现在决定彼此不分你我!那等于说:好吧,就是你,我嫁给你! “等等!”不知道为何,张左耀突然打断李珺怡继续说,而后,他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什么,屋子一下变得沉寂了,只剩烛光在木窗透来的威风里摇曳,照得略李珺怡带温润的面庞格外透亮。好半响,张作耀才无奈的摇摇头,开口:“突然,我想到了父母!也不知他们在那边可还安好!他们可知,他的儿子依然谈婚论嫁!” 这下轮到李珺怡皱眉了,没来由的,张作耀感慨什么! “以前在南浦,我围着娘子跑前跑后,那时候,我天天在想,如何巴结好你,能让我在南浦过得好些,而我的理想,则是田园家居,好生过活便是!”说着,张左耀看了看李珺怡,对方低着头,甜甜一笑,似乎也回忆到什么:“可惜后来,说是时局所迫也好,说是我张某命中注定也罢,转战四方,我立到了秦州节度府。而那时候,我有点想念待在南浦的日子,有点想念你不是的嘲讽我两句,有点想念看你像现在一样浅浅的笑。不过,那时候我也只是想念而已,却不在留恋,有多大权力,就应该负起多大责任,于是,我天天转悠着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保卫秦州,如何治理秦州……!” “然而,再后来,半推半就的,我领着弟兄杀奔陇州而来,我冒险丢官掉头的危险孤军南下,这时候,你知道吗,说来奇怪,原本只想安乐山林的我,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成败了,我想的,只是如何插足中原……!” 说了半天,精明无比的李珺怡都有些云里雾里了,她知道张作耀在说什么,但好像又没抓住重点,忍不住她难得的不礼貌一下,出口打断了张左耀:“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张左耀呢,满不在乎的轻笑了一声,随后却继续说着:“中原的北面有契丹,有党项,河西西面则有吐蕃,有回鹘,他们都是外族,都是民风彪悍,骑军无双。而他们都虎视着这纷乱的中原华夏之地。我,若还是南浦一个大头兵,说起来,这些都关我屁事。然而,现在,我不是了。所以我总想着做点什么,而豁然间,我也发现,其实,我能做的事情很多。机会也就在眼前。而就在这时候,我南浦小兵时的另一个愿望却突然要实现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珺怡七窍玲珑心,隐隐的,她已经猜到了,不过,她也有些疑惑,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便是娶一个你这样百世难寻的温婉女子!在我老家,有这么一句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越说越悠然,张作耀开起了玩笑,而后他话锋一转,有了苦楚:“不过,我们那里还有一句话很受男人们推崇,尤其是有理想的男人。那就是,好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而我,一个奔波的秦州节度府使君,一个有了奇怪理想的带兵将军,或许注定了会为我的理想落败,或许没有将来,或许,那天我就风萧萧兮易水寒了!面对这么一个夫君,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会造反吗?”李珺怡是个普通女人,有着所有女人的追求和期许;她又不是一个普通女人,造反的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 “额…….!”本来说得兴致勃勃,李珺怡只一句,差点把张左耀说岔气了,直到脑门挂满黑线,他才缓了过来:“你这话问得,别说我这小小边镇,兵不过两万,能一起出神入死的更不过数千,谈造反岂不是笑话,就算我有那能力,我也没那兴趣,失败不说,就是成功了,也不见得当皇帝好,那是花钱买罪受的位置,有能者当大任,富民强天下倒是可流芳,但我这样的人,怕是没两天就会被骂昏庸无道了,还落个死无全尸……” “呵呵,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理想呢,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李珺怡都敢嫁,何况是杀几个贼人,谋些许善事,我已经想好了,我嫁你,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李珺怡之夫,当是人杰!”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四章 大梦谁先觉(六)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从秦州往西北继续前行,便是渭、岷、宕(dang)、河,叠、洮等六小州,而这些地方前三个,用张左耀的话说,其实根本就是无政府状态,后三个,则有几个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小家族坐镇!吐蕃大军直奔秦州而来,则是起军于凉州,眼下已抵达渭州边境。wenxuemi。 “每每吐蕃来袭,渭州等地就是战场,年复一年,谁还受得了,所以,百业凋零,民生困苦。至于叠州等地的那几个跳梁小丑,连自己的地盘都管不了,且他们亦是外族者当家,又能帮我们什么!”秦州,归义军大营,张回军说得是苦大仇深,而他诉苦的对象,则是突然从陇州前线赶回秦州的张作耀。 张左耀呢,听得是认真,却没有发表太多意见,直到听张回军说得差不多,他才问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将军定然知道三国吧!” 咋一听是废话,张回军却不会这么傻,细细一想,他便摸到了门径,试探着问:“都使的意识是扶蜀抗曹?” “呵呵,不愧秦州第一儒将,张某只说一半,将军就听出来了!”恭维归恭维,张左耀的想法还要继续说:“听将军所言,叠州几家氏族虽然积弱,然,想来盘踞几州数载,又夹杂在吐蕃与朝廷间挣扎生存,他们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既然如此,你说,我们何不当一回东吴,助一把刘备?” 皱皱眉,显然张回军并不看好张左耀的想法,随后他解释起来:“都使尚不知道吧,张家日日西顾,回军确实无能,不过,父辈也有睿智者,当然也想到过广结盟邦以御吐蕃,然而,其一,每每送出财款军资,这些贪婪小人斗会笑纳,而后,张家却无法胁迫他们做出任何真正的动作;其二,凉州吐蕃势力,尤其是六谷部,所来皆为粮钱,但他们也尤为谨慎,每当发现危及重重,他们便会溜之大吉,而后寻觅下一次再来的机会,我张家家业再大,又岂能时时刻刻供养着贫瘠的叠州各部!所以,都使之计,怕是…….!” 张左耀点点头,他知道,张回军说的都是实情,不过,所谓没有绝对的不可能,办法总是人想的,自己奋斗到今天,还有什么不敢一试的:“将军,可否估测一下吐蕃抵达秦州边境的时日!” “如果天时助贼,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张回军信心十足,张左耀也不多做假设,毕竟人家比他更了解吐蕃军队,随后他又问到:“那同叠州各部联络需要几日?” “联络倒是很快,不瞒将军,叠州汗布家、宕州苏岩部族在秦州有些脉络!” “哦?这就好!不如咱们这样……!” 归义军大部,驻扎在上邽县东山大营,当然,此刻他们已经收营准备开拔伏羌县边境,以应对吐蕃今年发起的第一波战事了。然而,忙碌的大营里,少有军士的喧嚣,一切显得寂静而萧杀,也显得格外压抑。突然,纠结的空气中,几声马蹄声怵然惊响,引得大家纷纷张望,只见几骑快马奔营而出,马上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将军张回军以及亲卫们,而与张回军齐头并进者他们则不认识,如果他们知道,这是秦州现任的雄武节度使,或许他们会多看几眼吧,不过,也许,也只是多看几眼而已。 生活在这乱世,但凡有点家底,没有人不想扩大势力,扩大地盘。秦西六州当然如此。古话说得好,若欲取之,必先予之;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你们要什么?” “钱粮,军械,盐!” “我可以开市,只要你们有诚意,你们得到的会比以前做一次买卖所能获得的更多,但,你们能给什么?” “断其退路,出兵迎敌,宕州都不惧怕!” “好!不过,此次出征,我只要宕州各部,开市,也只针对宕州!” “这……!” “若是你苏岩家不希望参合,那也好办,我找势力更大的汗布家!” “……都使,所谓开市,包括盐铁和茶?” “包括!” “秦州刺史哪里……!” “这不是你该问的,这里有雄武节度使,有归义军将军在,你说,这两人给你答话,可信否?” “…….!” 张左耀怎么想的?他想得很简单,无非是利益问题,而既能够有足够的诱惑力,又不会伤害秦州利益的方式,只有促进双方的商业往来,而五代时期,有一个让人十分庆幸的局面,或许因为盛唐的影响,各国基本上是重农抑商,却非重农轻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大环境,后来的大宋,才有了商业高度文明的盛况。面对急需叠、宕、岷三州部族支援,张左耀想到了一个立竿见影的买卖,那就是茶马互市! 初唐时,马匹交易主要用钱帛,而茶马交易则起于中唐,地点就在西北秦陇边塞之地,然而,直到北宋初年,这种互市的制度才正式确立,才从官方引入民间!当然,此刻在蜀国律法中,茶马交易,还是必须报之朝廷的,不过,这点对于一个节度使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况且,眼下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必要,他甚至可以解除秦州刺史的职务,最多挨点文字批评而已。 成纪城,张家大宅。 “回军啊,你小看这个互市的诱惑力了!”满头白鬓的张家阿郎依旧神采飞扬。 张回军也习惯了,从宕州苏岩部族指派专人开设在秦州的酒楼出来,他便直奔家里而来,自然是要与张家内家主事的叔父商议一番的,而听到叔父对张左耀的夸赞,他点点头:“请叔父解惑!” “吐蕃人,不,非但吐蕃人,但凡生活在吐蕃高地的民族,包括回鹘,党项等对我汉家茶叶都十分依赖,因为茶能解毒去病,可以解油腻、助其善食,因此,数世之前便有人指明,控制了茶叶供给,就等于控制了这些外族的生活,所以,茶叶北出,向来受到严格控制……张都使此举,无非是给了宕州一个崛起的机会,以前,我们给了多少金银钱粮,远不及都使一个承诺啊!高,实在是高明!” “叔父,虽然回军不参与家里的生意,不过似乎这些年与咱们通市之胡商都能购置到一些茶叶吧,此刻张左耀再提及,又有何不同?” 闭上了眼,张翁有些感慨:“身份不同,所给的承诺自然也不同,张家与胡商做买卖是为什么?为的是钱,为了养活你的军队,以及稳固我张家在秦州的地位!说白了,这是私利,以前附唐,咱们以荆南之地得到买卖之物,而此刻咱们则从蜀商哪里取货,但无论怎样,你以为朝廷哪些人不知道,不,他们只是放任而已,不过,只要张家买卖做得过大,做大到可以供养更多的军队,大到威胁朝廷对边策略,你还认为我们可以继续偷偷摸摸的贩货出关吗?” “难怪有胡商想要从叔父这里取得更多货品时,叔父从来不答应!”听出道理,张回军应上一句,随后又沉默下去继续聆听教诲。 “可是现在呢?张作耀出面开市,这意味着什么,他代表朝廷,即便朝廷没有互市的意识,他这个承诺也代表着只要他在秦州一天,茶马的交易就会对西北的商户们敞开,秦宕两州商人对此间利益自然有绝对的认识,于是,接下来会有大批茶叶,盐货源源不断的流入宕州,到那时,你想想看利益最大的是谁?自然是控制宕州主要地区的苏岩部族!更重要的是,张都使只给出了一个承诺,他当然不会立马兑现,若然宕州只是做做样子,他完全可以反悔拒绝这次坦诚的合作!你说,这岂不是比给出多少军械,给出多少钱粮的诱惑力更大?年纪轻轻,有这番见识,不简单啊。当初我跟你说过,这个张都使对西北局面相当熟悉,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叔父教训得是!”一如的恭敬,不过,张回军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的喜悦:“哎,不过,即便有了宕州的助力,胜算大了不少,不过我归义军还是不知又要丢下多少儿郎!” 说到这里,张翁也有些无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又有些激动:“回军,眼光放长远一点,你想过没有,为何张都使强调开市之针对宕州!” “分化!”张回军皱了皱眉,或许他猜到了半截,却不明白再往后张作耀的打算。 张翁眯起了眼,十分刚毅的说到:“对,分化!他在分化想来连通一气的宕,叠,岷三州。分化别人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他!” “张都使要西进?”张回军有些不置可否,中原纷乱,从来没有哪一任节度将目光投向过张家世代举目张望的西北,因为坐在秦州府地的位置上看,相比荒漠的西北,入秦川抵达中原也好,南下入汉中进去天府蜀地也罢都会是更好的选择,也正因此,张家从来不会真心对待任何一个历任秦州的朝廷大员,若是这些人懂理,不合张家争权,张家也不在乎他们谁来秦州当家。而此刻,如果真如张翁所言,张左耀有意西图,那么对张家,无疑是一个机会。征战百年了,他们若能有一次,哪怕一次集结秦州之力,张家又岂会一点功绩也没有!西北,又岂能是现在这样一个攻守皆难的局面? “说不好!”姜是老的辣,张翁比张回军看得更细:“张都使未必有西进之意,不过,起码他没有怀疑张家,他在借着秦州之势帮助我张家,他在用行动告诉我,西图大业他同样重视!这是我张家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 吐蕃之事,张左耀到底要忙活多久,没多久,从在陇州千阳告别心事重重的李珺怡而后奔回秦州算起,到他出了上邽苏家酒楼,告别张回军直奔陇州,总共只用了五天。他如此放心?不,他只是无奈,陇州大局未定,新一轮的战事将起,他如何可能分心往西,与其事事掺和,不如把他交给一向西望的张家处理吐蕃。他回来只是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就交代好,而后,就看张家整个势力的运转了。当然,走之前,张左耀拜会了两个人。一个秦州刺史韩昭卿,还有一个,自己的老兄弟,守镇成州的刘九,刘九赶到秦州自然是张左耀在回秦州时便派人通知的,不过,他们说了什么,自然是外人不得而知。 六月初十,陇州。 张左耀快马加鞭,总算穿过大震关,赶到了千水西岸的雄武军前锋军大营,而迎接他的,是满脸愁容的任福。 “都使,你可算回来了!”顾不得张作耀的风尘仆仆,任福丢下一句话,让人轻松不得。 跳下战马,拍拍尘土,张左耀脸色有些暗淡,奔波来回,实在有些受不了,不过,他也明白,既然走到了今天,自己都该坦然些去奋斗,而不是抱怨,抬头望望阳光刺眼的天空,有些眩晕的感觉,酥一口气,他这才快步走进军营大门,边走,他边询问:“说说,出什么状况了?” “还是康福,此人在陇北声望极高,这又给咱们找麻烦了!” “呵呵,你何必动气,情理之中,若是他对咱们客气,那你我才真该睡不着觉了。安了,我都觉悟了,你们还执迷不悟?” “也是!不过都使,觉悟何意?” “没什么,家乡一句老话而已,大梦谁先觉,谁就能拥有更好的明天!” “还是不懂!!!!” “那就算了!!!”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五章 同盟的第三个可能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自古有两句名言,广为流传,其一,一仆不事二主,忠臣不事二君。WEneMi。其二,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大家都认为此中道理存在矛盾,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历史上的智将勇臣,又有哪个不是待价而沽,左摇右摆后才选定自认的明君,即是择木;而后,他们这才下定决心不事二主。 当然,这些待价而沽之士,其中也有沽名钓誉之辈,只是分辨起来相当复杂,不可一语言之。但排除这些人后,世上还有一类人,其不善识人,不善择主,但是,他们善于观察,为人中肯,时事而定,这类人若居高位,则一般能从善如流,能纳言听谏,而后干出一番事业;若是时运不济,那他们也能收拢民心,聚贤才而后治镇一方,当然,百姓就是这样质朴,谁能给个太平天,谁就是菩萨,天王老子也没他厉害。显然,康福就属于这样的第三类人。 话头转回蜀军,张左耀刚刚回到陇州,任福就颇为无奈的回禀,他得张左耀将令率大军临千水扎营,伺机攻取陇州治府千源,但战事未起,他却让远在雍县的康福搞了个焦头烂额。在康福的煽动下,陇州各地氏族,尤其是敌占区北部地区反蜀情绪十分浓烈,他们甚至还拉扯起了乡保,一副要和蜀人拼杀到底的表现。 军队最大的依靠,本来应该是百姓,当然,要陇州百姓多支持蜀军张左耀倒是没抱多大希望,但起码,他没估计到,陇州仇蜀情绪会如此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康福,这更让他有些不解,轻拍桌案,他询问任福。“他不是在北面的灵州最威风吗?怎么陇北也有这么大的势力?” 扯扯嘴,康福有些气结:“将军。陇州北面是原州,那里虽为州府,但却实属灵州势力之下…….!” “哦!”挠挠头,张左耀一副童言无忌的表情! 还好,任福没有太在意,他只接着禀报:“就在昨日,我接到探报,哪些乡绅豪客拉出的民保正在集结,似乎将会成为陇北一支新军,是,他们确实不会有多大战力,击败他们并非难事;不过关键在于,其一,领头的都是陇州大族,在陇州的威望不言而喻,杀他们,无疑与陇州氏族结仇,而且是牵连甚广的那种;其二,民保大军组成多为一些无知百姓,陇地民风彪悍,若是真的大开杀戒,震慑得了自然好,可是一个不好……!” “会有没完没了的民变,若是千源陇州军再乘机邀战,大势对我们不利!”接过任福的话,张作耀点点头同意任福的看法,这不是个小问题,毛爷爷讲得好,一但将敌人拖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敌人最终绝对会溺水而亡:“现在的规模有多大?” “不足五千,若是激战,两千雄武军就能把他们杀个鸡飞狗跳!” “有人领头吗?” “据探子回报,主要有两个人,一个是原州陇山关守将尚石田,应该是接了康福的命令才南下组织这些的。还有一个,乃是陇北华亭韦氏家主韦沙!” “他们到了那里?” “距我们倒是远,不过沿着千水南下,要来,一定是很快的,而且这几日监视千源城的将士也禀报,城内调动平凡!” “有没有什么具体行动?” “乡保大队尚未发现,除了操练,他们倒是没有多大动作,不过,北面有了这么一拨人,咱们后面的弟兄有些不安,就昨日,从大震关押粮而来的一伍就遇到了几波探子,虽然未交手,但很显然人家开始注意吾等了!末将只好加强后军戒备,但毕竟前锋军军力有限!” “嗯……!”听了回禀,张左耀沉吟起来。这不怪任福为难,分兵驻守大震关,自己又再次分兵南下千阳,现在任福手里只有近四千人,虽然虚称八千唬住千源城,但显然瞒不了敌人这么长时间,或许敌人未必看透,但绝对会怀疑,而一旦激战开始,敌人稍加注意也就不是秘密了。 民心,民心,一个千万人琢磨的词汇,而一旦加入敌人这个前缀时,他会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字眼!陇州的民心如何?显然,他们有两个依靠,也就是说,是这两个人或者两个势力能左右陇州的民心,一个是康福,也就是北唐朝廷,还有一个呢,自然应当是哪个韦氏。当初探查陇州,二豹的情报里也包含了韦家,不过,当初张左耀只知道这是个世家大族,却不料他们会有起军反蜀的胆量,韦阿郎气魄不小啊! 想着想着,提到大小,张左耀突然想到什么症结,而后他对任福问起:“康福能威慑陇州,能威慑韦家吗?” 任福本来是个老奸巨猾之人,这一年来变了不少,看起来正气许多,不过,无论心性如何变化,脑子却是不变的,张左耀一问,他便领会了:“离间计?”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张左耀笑了笑,说起来,自己确实想到的是分化敌人,不过,从任福嘴里蹦跶出的三个字却让他自己觉得十分不自在,仿佛自己十分奸诈一般。 任福可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接着分析:“若要离间,得有两个条件,其一,得他们不同心。不过咱们根基太浅,实在是还没有机会了解这些秦州以外的势力到底有怎么样的底气、图谋!其二,得对方两家实力相当,若是有一方太强势,另一方定然绝对翻脸无胜算,有那心,他们也没那胆!” “说得对!”张左耀点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随后他便问起:“那依你看,康福和韦氏关系与实力如何?” “不知道!康福定然势力大,但韦氏…….!”任福倒是挺光棍的,韦氏的底细,他确实一点不了解。 张左耀呢,他也不知道,不过,顺着任福的思路,他却比任福多想到一点:“韦氏,韦氏,说起来,我也不知道韦氏到底如何!不过,咱们可不可以试着这么理解,康福要应对张虔钊部署的蜀北大军,他无力顾及咱们,所以,他就想找人牵制咱们,甚至找人干掉我雄武军,你觉得最好的人选时谁?” 任福不知道张左耀想什么,他只顺话而答:“他自己来不了,当然是旧部,或者盟军最为可靠,反正不会是韦氏这样的百姓世家拉扯起来的乌合!” “对,盟军,康福最大的盟军有两个,一个是被咱们吓跑的彰义军,他显然调不动,不然彰义军当初就不会跑。还有一个,那就是陇北原州的军队。据当初二豹的情报,原州汉民略少,军队数量严重不足,若不是夹在灵州陇州之间,或许那里的党项诸部早就闹事了。所以,这一部人马他也是动不了的,人家不会放下老家来帮他。那么,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旧部人马了。不过,他的旧部军马大多在灵州,调度困难。所以!”突然停住,张左耀微微勾起了嘴角,有些得意! 任福眼珠狂转,他接过了话头:“所以,他才用韦家!” “而动员韦家这样的氏族参与,至少需要两个条件,其一,韦家必须有实力,至少有扯我们后腿的实力;其二,必须给出足够韦家动心的利益。”伸出两个手指,张左耀边想边说。 “钱?”任福也在想。 “不!”张左耀摇头,这样的家族,弄钱的办法多的是,犯不着冒战败的危险:“康福既然无法提供兵员帮助,韦家就绝不会为钱起兵!这是底线,毕竟他们和蜀军没有大仇,即便蜀军入陇,对他们来说不会损失太大,收点钱太不划算!” “官?”任福又猜。 不过这次,张左耀还是摇头:“康福能封多大的官?” “那还能有什么可给?”任福不服气了,张左耀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本就为此烦闷了几日的他有些抱怨的味道:“难不成康福还能拿刀威逼不成!” 张作耀听了任福的话,一笑置之,不过,随后他愣了一下,皱眉想了想,嘴巴张乐起来,又说不出来,他急忙询问任福:“你说什么?” “额,末将失语!都使恕罪!”任福以为张左耀发脾气了。 “别废话,我问你,你刚才说了什么?”奇了怪,张左耀今天不依不饶。 硬着头皮,任福说到:“末将说,康福还能有什么可给的!” “不对,最后一句!” “额,拿刀逼着韦沙。 “啪!”一排桌子,张左耀站了起来,来回走动起来,半响,在任福疑惑的目光里,他发现张作耀的表情发生了细微变化,渐渐变得有了笑容:“对,一定是这样,为结盟邦,威逼利诱皆可成事;不过,既然有威逼成分,那就有间隙,就能分化,哦,是离间,就能离间。利咱们同样能给,官咱们同样可封,再者,韦家还可以不打仗,再有,许诺宕州的开市之利益,韦家一样可以…….!” “宕州?”任福还不知道秦州的变故,他有些不明白张左耀说的什么。 张左耀却不管这些了,他急忙吩咐起来:“来人,来人。三儿,立刻南下,去千阳把二豹找来,叫他带上三五个口舌灵便的斥候营弟兄!” “是!”亲卫的使命,就是保护和执行所有命令,三儿抱拳低头,飞奔出了任福的大帐。 三儿走了,张左耀却没停下:“柳儿,你带上我的节度使印绶,即刻启程赶回秦州,我要一份刺史府盖印的任命书,不写官职,不记人名,我要空白的,若是刺史为难你,你就说日后弹劾也罢,张左耀上门请罪也行,但现下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事关前线战局!对了,再去成纪张府,要一份张家啊翁的推荐信,你就告诉他,我要用来劝降陇州韦家!但信要写成举荐信,而不是劝降信。张翁会明白的!” “是!”柳儿同样领命而去。 “任将军!”张左耀这才看向任福,眯着眼,好半响,他才开口:“传令千阳城中军,避战待援,北面供给可能暂时中断,要做好防备!前锋则做好战斗准备!” “是!” 军礼接令,任福知道张左耀定计了,不过,显然仓促间,他也没全明白过来,只听随后张左耀像是下令,也像是感叹的说到:“战斗,希望会是一场追击战或者歼灭战,而不是背水一战!”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六章 人生如戏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又是吐蕃,又是康福,张左耀忙得团团转,交代好任福那头,他又马不停蹄的奔回了千阳县,而且是一人双马,马歇人不歇,为何这么急?因为早在回秦州之前,蜀军督部署张虔钊就来过军令,包括雄武军千阳城所部,所有蜀北蜀军都必须在六月十七日之前完成休整。(看到顶点网)军令里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过,任谁都能明白,完成休整,自然是又当开战。 短暂沉寂过后,再看凤翔大势,自然是另一番局面:两关三镇五大城是说凤翔府的重要组成,关指大散关,太和关,前者已成为蜀军南线补给的枢纽;三镇指潘氏、石鼻、岐山镇,虽然皆在北唐手中,但其中大部分石鼻守军已被康福副将收拢驻扎进了虢县县城,潘氏镇则面对陈仓,千阳,以及南由三城包裹,可以说,都是摇摇欲醉!当然,凤翔四大城中,蜀军只拿下了陈仓,尚有虢,雍,郿,岐。 郿城以西,有斜谷河畔可驻军,岐阳有岐山山脉阻断。 “都使的意思是说,张部署根本就没想过攻击郿县和崎阳?”千阳老宅,张左耀**没坐下,小白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进城时讨论的话题。 还好张左耀也不在意,他只摇头:“那到不是,但,过了郿县就算是进了京兆府范围,一但蜀军到了那里,就必须面对顺义,镇国,匡国等诸军藩镇,甚至咱们还会在北唐朝廷引起恐慌,那岂不是逼人家决战,若他们动用洛阳之兵,蜀北这点人马又那里能应付?别忘了,咱们只是乘着北唐内争这才图谋到此!当然,如果真到哪一步,我们的陛下会不会有孤注一掷的入关争雄之意,就不是你我能猜测的了!” 轻轻一笑,白波点了头,这哪里是有没有雄心这么简单,洛阳军马是不多,但他周边可以集结的各地藩镇军队不下二十万,以此刻蜀国的力量看,丢了老窝成都不顾或许还能一试,但那显然是不可能:“这么说,张部署的任务也就只是拿下康福,取凤翔府之西立足了!” “差不多吧!”摇摇**,张左耀总算可以靠一会,不过马骑得多了,**一落下,他的脸色便不太好:“我只是不明白,他把我算进去干嘛,咱们只有三千人马在千阳,守城都不够,更别说跟他进击雍县了!” 炮灰?张左耀最先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随后他又否定了,不说张虔钊秉性如何,就是真去,非嫡系的三千炮灰在战场上是不可能起多大作用的! “报!!!将军,斥候探报,城南大道二十里,一支骑军正奔千阳而来,人数不详!“ “报,将军,敌人以近十五里,人数不超过六百骑,是敌非友,但尚不清楚是哪里的人!” “报,敌军已入千阳的十里哨骑巡视线!!” 张左耀正和白波琢磨得兴起,莫名其妙的杀出一小支骑兵来,正疑惑间,探报却一个接一个抵达,一份比一份紧急。张左耀还好,白波已经从错愕到惊讶,再后来变得有些紧张,最后他甚至有些忧虑的望向张左耀。 “呵呵,慌什么,不就是一支骁勇点的骑军吗?但再骁勇,不就五六百人而已,难不成他还能骑马越过城墙?”不紧不慢的安慰白波,张左耀这才慢吞吞的撑起了身子,一边爬他还一边抱怨起来:“他娘的,老子刚到就不让我省心,真没天理,!!走吧,去看看,对了,吩咐斥候营,巡查继续,但小心些,别让人家逮住了!” 出了老宅,直奔南门城楼,并不远,只半盏茶功夫,白波领着亲卫以及白波就到了地方。而爬上城头,迎接他们的,便是死寂般的城头以及城外传来的震天马蹄声!张左耀心劲一跳,默念着两个字:好快! 敌人不但快,不一会,张左耀更担心的一幕出现了,敌人只六百骑,却是遍插黑旗,漫卷如云,旗影下的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个个身披甲胄,同他们挥舞的兵器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声势赫然。 手扶垛口,张左耀轻声赞许:“传说灵武骑军勇武好战,敢死轻生,今日一观,果然非同一般!” “将军是说,这些是康福手下最精锐的灵武骑兵?”白波有些疑惑,也有些忧虑:“将军以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不是吓唬我们,就是在向我们挑战吧!”张左耀不算身经百战,却也算见识了不少,不过每次到了这样的时刻,他都会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仍然是个陌路者,叹口气,他说到:“或者,两者皆是!” 听了张左耀的话,白波虽然没有笑,却有些不服气了:“将军,曲曲五百人,别说我们可以不出战,就是出城迎战,长枪坚防,大弓掩护,更可用陌刀披荆斩棘!又何惧之有?” 紧紧地盯着缓步的敌军,张左耀摇摇头:“看看他们的装备!大多手提马槊长枪,另外还腰携横刀,鞍挂短弓,这些精锐绝对冲杀,骑射都极为强悍!而且,看他们这么有恃无恐,显然早就清楚咱们此刻没有骑军,或者,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有没有骑军,你若如此出城迎战?他们大可不冲阵,只围射调戏你,你怎么应对?是骂娘等死,还是追着他们跑吗?” “我!”想想也是,如果敌人有步兵,围城打援的打法对付骑兵尚可以,但此刻人家全是骑兵,你追追不上,跑跑不了,沉默一会,白波只好无奈的说到:“那只能避战求稳了!” 白波话一出口,张左耀又摇头了:“若不出我所料,你看着,整军之后他们必然立刻挑战;而后嘲弄我们一番,其意自然是打击我军士气,威慑军心!若是咱们今后需要出城作战,不遇到他们还好,但要是遇上了,你说,一群吓破了胆的步兵,怎么和一群精锐的骑兵对抗?只怕是要一击既馈啊!倒是好,咱们遇到康福,就要绕路而行!” “这!”白波一下子为之气结了,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正在这时,战场又出现了变化,似乎敌将传达了噤声令,随后已然集结成一个四排线阵敌军很快安静下来!随后,敌阵正当中,一面辛字大旗下,马蹄响成一片,十几骑如飞了般突然加速冲了出来,飞掠而过城下宽阔的草地,直奔到一半左右,他们又突然勒住马缰,,几乎一线的,马蹄在两军阵前划着弧线高高掠起而过,好不威武,嘶!!城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他们这一吸,吸得白波咬牙切齿,吸得张左耀皱紧的眉头更加拧巴了! 哒!哒!哒! 这还没完,十几骑又分出一马,轻摇漫步的想城门门楼出走来,渐渐的他已经走进了城头弓箭的射击范围,但是,城头却没有一个士兵弯弓,没有一个军官下令。 “快,射死他,别给他开口的机会!射!”突然,本来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张左耀突然大吼起来,不过,听了张左耀,白波第一个愣了,随后,旁边负责传令的亲卫也愣了!张左耀却不管这些,他直骂娘的催促:“他娘的,你们耳朵聋了,快去传令,白波动手,那有时间愣啊!” “是!”愣也只是一愣。白波很快恢复,根本不用问为什么,他早已习惯张左耀总是有道理的。最靠里的两个亲卫开始奔跑,将放箭的军令传达到附近,而旗令兵也开始挥舞起自己的旗帜,将命令传达到稍远的城头! 士兵尚在准备,善射的白波早已挽弓搭箭一气呵成,片刻瞄准,“嗖!”的一声,带着强劲的气流,第一支箭入流星般飞下了城头! “叮!” 偏倒是没偏,不过对方显然看似悠闲,却极为谨慎,一面小盾正好护住了胸前的要害,也正好当下了白波的箭! “嗖!嗖!” 紧接着,天空突然箭入飞蝗拥向了这个可怜的小兵,略微一丝惊慌凸显在他的脸上,随后,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高举小盾护住头,伏低身子拉马奔了回去。 又是寂静,显然,张左耀突然的的袭击虽然有些龌龊的感觉,但却稳住了城头的士气,随后只见辛字大旗下铠甲略显齐备,手持八尺精钢马槊的一个虎将走出了队列,当然,这一次他并没有走进弓箭手范围,随后,他扯开了嗓门,声如洪钟:“嗬!城头可有说话的鸟?” “可惜了,要是城头有弩炮,老子给你来个窜糖葫芦!”城头上,张左耀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大叫可惜,听得白波尽翻白眼,不过,随后张左耀却大声的回了话:“忒!城下那鸟是哪里飞来的?在我千阳城叫唤什么呢?” “少在哪里逞口舌之利!”张左耀的话似乎没有激起底下敌将的恼怒,那人只是继续说自己的:“你们是雄武军吧?那个少年节度郎何在,叫他出来说话!” “你这厮好没道理!想要见我将都使,为何不报上名来,说你是个鸟,你还真把自己当鸟了,那玩意倒是可以不用名字!反正大家都认识!” “呵呵!”城头上谁都知道,说话的就是张左耀,而听他这么调侃敌将,也蛮有趣的,大家都不由的笑了起来!而听到这一阵笑意,张左耀总算松了口气,总算消把城头士兵压抑的情绪宣泄了一点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本将军大唐开国侯,静难军康福节度使麾下第一将!辛寂,辛本生!奉令前来取城,通知你家都使,若是快快投降便好,我家侯爷也敬他也是个少年英才,不会杀了,反会为你请官求爵!如若不然,待侯爷提兵来取,一定鸡犬不留!”贼将也不怕费口水,尽然一说一大串,听起来还一套一套的,这还没完,接着他高高举起自己的武器:“再不济,不敢弄你的虾兵蟹将出来,那就派出你的狗屎将军,与吾痛战三百回合,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将军!就是不知尔等可有这本是,可有这胆量,” 两军阵前,武将单挑? 张左耀脑门出了黑线,仗打了不少,这倒是头一次遇到,难道真的战而胜之,大军随后掩杀,就这么取胜或者落败?这算什么?戏文,耸耸肩,张左耀想起一句话:戏如人生! 想归想,应不应战还要回答人家呢,张左耀当然不愿就此输了底气,而后,他望了望白波,摇摇头,看看自己矮小的身材,再伸头看看敌将那威武的身姿和闪亮的马槊,他只好把头缩了回来,正当他愁眉不展,城楼内墙传来了沉闷的跑动声,张左耀急忙回头,却见一根丑恶至极的狼牙棒越上了城头,紧接着,五大三粗的武中跳了出来; 此刻,他显得有些狼狈,衣甲不整,更是气喘吁吁,他伸手就按住了正在楼道口执勤的哨兵,或许只是想扶着喘口气,却不料他这一按,将那个兵士捏得嘶哑咧嘴直哼哼,丢开小兵,武中这才嚎叫起来:“嘿,城下那厮,雄武军好汉多这,有胆别跑,某家这就来取尔狗头!” “咚!”一边叫换话,武中一下子埋头抱拳,单腿屈膝跪在了张左耀面前,不待张左耀开口,他便请命:“都使,请让末将出战,取了这厮贼头,镇我军心!挫敌锐气!”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七章 南城咆哮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其实从一开始敌人在城下列阵,张左耀就知道,战是必战的,关键在于如何才能既不折损人马,又不会跌落士气。23s.显然,城下那个叫嚣得厉害的骑将辛寂,似乎也和张左耀有一样的想法,设法挫己方之锐气,只是张左耀没预料到人家会军前叫阵,不得不说,这对张左耀算一记绝杀! “长坂坡头杀气生,横枪立马眼圆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这话说的是张飞,无论何人,闭着眼稍稍遐想,都会感慨那是何等的豪兴,何等的威武!然而,千百年来又有几人能及。 “好!本将亲自领军出城为你助阵!”此刻张左耀在武中身上看不到了张飞的光芒,但是,放眼雄武军,他也再找不出第二个适合这项任务的人了。 “谢将军!”武中松了松眉毛,而后起身颠了颠他近七尺长的狼牙,显得格外彪悍,而后转身离去。 “白波,在此集结三百弓手,以待城下!”张左耀晚一步武中,自然是要交代好防备:“传令,陌刀营,长枪营,随我出城列阵!” “咚咚咚!” 战鼓赫赫,嘎吱嘎吱的吊桥被放了下去。而后,雄武军一涌而出,迈着齐步踩桥是不行的,但过了桥,一阵轻声的喧嚣传来,这是军官在整队,前后不过数息,之间陌刀两阵已然集结完毕,两旁各一营长枪方阵侧靠陌刀阵,长枪林立。渐渐的场面变得极度寂静,而后没有一个人动,没有一个人出声!! 陌刀营主官李汉此刻已经列到了张左耀身旁,而张左耀的旁边还站着长枪营的秦义,后将军楚夜等人,唯独不见武中,李汉可不管这个,他只负责自己的部分,勒马前行,从左至右瞟一军阵,他高举自己手里的陌刀,高喝一声:“雄武军,杀!” “杀!杀!杀!” 突然,雄武军儿郎同举陌刀,而后重重顿地,伴着每次落地的闷响,三声极为震耳的喊杀冲入云霄,五百陌刀手以及数百长枪兵站的密集,比之对面高头大马的灵武骑兵阵,看起来小了很大一圈,不过,就是这一静一动之间,精诚团结之气,奋勇团结之心表露无疑!这样的军威,这样的气势,显然半点不亚于刚才骑军萧杀的军容。 “吁!!!”轻轻拍打自家战马,张左耀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骑将辛寂脸色有些更变。再望望自家的陌刀营,他欣慰极了:“还好老子在南浦就开始着手练胆,泰山崩于前他们都未必会跑,会退步!” 其实张左耀只是开心过头了。若是对面的骑军真冲过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但他也知道,对方不会那么傻的,一会输了底气,而来城头的长弓也绝对会让他们留下大半的:“驾!” 有了底气,张左耀轻轻扬手,而后,身边几个将军纷纷跟上他脚步,只留出半个马头,紧接着,与他们骑将的悠闲截然不同的是,咚咚的,中军陌刀营晃动身上金灿灿的铠甲,踏出的铿锵的步伐向着骑军靠近,一步一步,仿佛要用脚踏碎了对面的骑军一般! 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辛寂的牙缝,张左耀这才抬手,身后大军如有臂使,赫然而立,长枪唰的放平,陌刀前排赫然高举,形成两排枪林一面刀墙。正当这时,一匹陇中良种快马带着巨大的烟尘奔出了南城门,双眼瞪圆的武中来了! 而说起武中的马,一直以来,他高大的身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马儿来驼,每每看他出战,都格外可怜,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张左耀日夜赶路回千阳,逗留在千源城时,任福送了他一匹好吗,马头高过人,鬓色纯黑,上等的陇西大马,任福说是在攻取大震关时缴获,当时张左耀还想着,这么好的马,只用来赶路怕是可惜了,不想,尽然这么快就用上了。当然,也正是因为派人赶回老宅取马,武中也才出来晚了。 说时迟,那是快,一眨眼,武中奔过了陌刀两阵阵中间的缝隙,又一阵风般掠过张左耀等一干将领,直扑辛寂而去。辛寂也不敢怠慢,一个一勒马缰,战马高高抬头,一落地,也急速奔跑起来;这头,武中高举狼牙:“嘿,那贼将,看某家嗜血狼牙!” 第一招:角力; “铛!!!”没有花销,没有多余的动作,狼牙马槊均是横扫,在半空不期而遇,硬生生碰在一起,又闪电般错开! “我靠!”张左耀光是看着,都能感觉自己的手臂发麻,他更明白其中的危险,若是谁力量不敌丢手,定然是个坠马而亡的结局。 力不分上下,掉转马头就是第二招:只见武中双手提杆,狼牙举过头顶旋转起来;辛寂呢,马槊夹于腋下,身子偏出马身伏低! “铛” 又是金属铿鸣,错身而过只机,辛寂想要袭马,武中本来意图砸人,一个转向砸向了辛寂的马槊,未让他得手。 这时,马的速度依然没有第一击时那么快,双方拨转马头的时间更短了,转身再战。而这一次,又是一番角力,战马依然错不开身,只得偏向同侧!奔跑起来 辛寂持马槊忽左忽右的刺杀,武中抡狼牙上下翻舞,顿时,两人绞杀在了一起。咋见辛寂一手拉马鞍,一手挽马槊低出上锉,一个金枪突刺之技。武中狼牙置前翻滚,一个以力破巧荡开了马槊,而后抡动,自下而上呼啸而去,直面辛寂正欲收回的的头颅。耳畔起风,辛寂反应那叫灵敏,马槊槊触地一个借力,身如轻鸟般又翻会了马背。 “可惜!”张左耀心都跳到了嗓子,他从来不知将战会让人如此血脉喷张,让人灵魂激荡。 再回到战场,左闪右避,辛寂翻飞如燕,较武中更具灵活,格挡突杀之际,凭着优良的马技,他还偶尔暗处奇路,让武中不时手忙脚乱。不过,辛寂手持马槊却略长于狼牙,近身贴战不见得占便宜。武中虽然打得中规中矩,但显然体格好过辛寂,耐力上也好过辛寂,劈、砍、扫、钝一招一式力从心生,每每对碰,他都应对自如。若然不是时时小心辛寂的偷袭,或许,他还可以算是占据优势,不过,若想取胜,怕是短时间也不可能。 张左耀伸长了脖子一言不发,但心里却开始担忧:“不好,武中性子终究急些,久战怕是要吃亏!” 想归想,张左耀却不敢呼喊让武中分心,他只能等,等待老天抉择谁是王者。 阳光刺眼,酷热蒸腾,千阳城外除了两骑奔马的马蹄声,除了二将拼杀的呼哈声,除了马槊狼牙的撞击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了,足足将近半个时辰了。武中辛寂仍然么有分出胜负。 “铛!” 又是一记硬拼,辛寂的体力明显下降太多,马槊被高高荡起,几乎就要脱手而去。然而武中也好不到哪里去,狼牙顺势扑向了地面,咚的一声咋出一个大坑,却一下子没有拔出来。而此刻,他们的马已然没有奔跑的意愿,只随着主人的操控细步战场! “呀啊!!!!!”武中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张嘴恶狠狠地嚎叫起来,突然单臂一沉使劲后拽,总算拖出了坑中的狼牙!而后,借着一丝爆发力,武中将狼牙劈向了辛寂。 “啊!!!”辛寂也不甘落后,跟着大喝,手臂一扬,让荡飞的马槊顺势背到了背上,左手放开缰绳拖住槊尾,身子前倾,一个过肩摔得把式将自己的马槊甩想了武中头顶。 “咚!”“呜呜呜呜!” 马槊总算脱手了,从辛寂的手里翻飞着飞向了空中。 “杀!” “好!” 沉寂半秒,张左耀身后传出了震天的喝彩,显然,武中赢了。而灵武骑军一边则是死一般的沉寂,辛寂没有脑浆迸裂,武器脱手以后,他偏头侧身,狼牙头顶的尖刺挂伤了他的手臂,不过,却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杀了他!杀了他!” 城头城下,士兵都在嘶喊着,叫嚣着,显然军阵不输气势,单挑不输战力,雄武军从上到下都认找回了自信。士兵可以疯狂,张左耀却不能,他只紧紧地盯着武中紧握狼牙的右手。 “哈哈哈哈!!”武中张狂的大笑起来。笑声过后,他一指扶住受伤手臂的辛寂,这才开口:“嘿,你这厮也算了得,快去取了兵器来,与某家再战三百合!” “左手!”张左耀看出了不对,若是正常,武中定然会用他的狼牙而不是手指去指着辛寂,急忙催马上前两步,他大喝:“武中,放了他吧!回阵!” “得令!”武中也高声回应,不过,他却没有立刻回到本阵,而是十分挑衅的掠过辛寂,策马于灵武骑军阵前跑了一小圈,这才回来,直到张作耀面前他才停住! 没等武中开口,张作耀伸手扶了扶武中的右臂,发现其臂膀如同火烧般滚烫,且有些微微抽搐抖动,尤其是手掌颜色有些犯青,户口则隐隐可见鲜血:“干得漂亮,好生回营休息一下!” “是!”武中很郑重,因为他看到了张左耀眼中的关切,看到了张左耀不只关心敌将是否败亡,更关心他武中是否有恙。 “小子,真行!” “厉害!” 武中夹马走向张左耀身后的将军,自然传来一片喝彩和恭贺之声。张左耀看着这些打趣的人,笑了笑,没有约束,而后,他转头看向了依旧立在战场正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辛寂,此刻,他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早已没了刚才拼杀时的气魄:“辛将军请回吧,不必再来试探张某,你要战,某便战!雄武军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张左耀的话,换来陌刀营齐声的助阵,声势更加浓烈了:“此话也劳你带回给你家侯爷,呵呵,再告诉他一句:蜀王乃是圣明贤君,蜀中长治久安,我军此次携常胜之师,以雷霆之势取凤翔,不存在某要不要降他的疑问!吾军必然取胜;还有,你再问问他,中原此刻,唐王昏庸暴戾,使吾百姓无笑颜,河东又蠢蠢欲动,欲引契丹外贼,窃我山河,使我汉家陷水火……,而是他身为汉家七尺男儿,何不提三尺剑,助蜀王平乱世,救黎民!待到王朝复兴日,吾等一起杀胡儿,畅饮胡虏血,岂不快哉!难道,他当年三千敢死士,悍勇灭贼藩,是假的不成?”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八章 随风消逝的功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六月十九,距离张虔钊督部署给蜀北各部的休整期结束已经过去三天了,但让人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张左耀却再也没有接到任何有关蜀军下一步军事动作的指令,甚至,连平时大军互通军情的哨骑都少了很多。WEneMi。另一面,自从灵武骑军在千阳城下折了面子离去后,康福也没有再对陇州的蜀军采取其他行动,据散布在外的斥候回禀,康福似乎正与其他诸镇联络,军骑频出却是往后方,也不知打了什么注意。 康福似乎忘记了他在陇州挑唆起的争端,当然,他忘记了,张左耀却不敢忘。陇州北部的民练乡兵虽然张左耀已经交代好了对策,但能有多大作用,是否顺利就不是他能预料的了,他只能从任福不间断的军报中揣摩一切。 还好,任福军报里不难看出喜悦和敬佩;据他回禀,张左耀在秦州刺史哪里威逼来的一张纸,以及秦州张家送来的那份劝解信,简直神了。按照张左耀的吩咐,任福没有相约乡保联军的头人,而是直接派节度府送文书的信使,将两份东西带到陇北华亭,哪里正是韦氏的大本营。 乡保,顾名思义,乃是一乡一里之保丁,而每个乡里的保丁,视组织者的能力大小限制,人数在几十,到几百不等,当然,在有的地方,养兵数万,独霸一方的氏族也有,只是至少陇州没有,韦家,便是陇州豪强中实力最大的,也是最具威望的一族,但韦家也就只有不足两千乡勇。于是,雄武军信使的连同利益诱惑一起带到的一句话,彻底让韦家阿郎动摇了:如若韦家不愿接受,陇州豪强,必有识时务者,尤其是靠近大震关,靠近秦州地界的一些家族势力。 韦氏也不傻,他们没有得罪康福的打算,不过,一个让人欣慰的消息却被任福送来,敌人的骚扰队伍似乎一夜之间便在雄武军千水大营的后勤补给线上消逝了,而敌人后方,康福指派参与韦家事务的原州陇山关守将被韦家礼送出了陇北…… “呵呵!” 面对一切,坐回千阳老宅的书房,张左耀轻轻地笑,其实,一切都没有人们想的那么难,时间万象,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区别,只在于这个利是利己,利人,或是利百姓,利苍生而已! “旅帅,笑什么呢?”张左耀的傻笑,引来白波一阵疑惑,放下手里的文书,他一**坐下边喝水,边询问起来,若是朝堂哪些大人们看到这一切,定然万般奇怪,也不知张左耀这个节度使是怎么当得,尽然半点威严也没有。 “没什么,这是任福刚刚送来的军报,你看看!”张左耀却不在意这些! “哦!”白波的随便,当然也是有分寸的,一听军报,他丢下茶杯,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前接过了书卷。观摩一番,他一番沉吟,显然没有张左耀那么乐观,连私下的旅帅称呼都改了回来:“都使,韦家并未直接接受,怕是局面仍对我军不利……!” “足够了!”摇摇头,张左耀解释起来:“康福的主要对手不是我们,韦家必定也看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蜀军最后长据陇州的可能性本身就很大,再有我对他的保证,只要他们不傻,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搅合!而他们不参与,康福在后方也就失去了掣肘我军的臂膀,一切都只能在战场上见真章,当然,要是战场上咱们输了,那剩下的也就是空谈了,韦氏就更不重要了!” “是!”白波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又想了想,似乎没有其他看法,他这才想起自己要禀报的事情:“对了,秦州张回军将军也传来消息了。” “快说说!” “都使拉拢宕州苏岩部族的谋略相当厉害,这次,家主苏岩嘉桑亲自出马约见宕州大小氏族,并说动他们出兵,一共集结了近万精锐,其中骑兵就有四千!吐蕃六谷部也如张回军将军所言,每次东来都极为谨慎,得知秦州局势安定,又有宕州各部相助,他们已在渭州边境一带停留,未敢冒险前来!” “是吗?”张左耀看得出白波对于抵御外族入侵十分亢奋,不过,他自己却没有白波那么兴奋,反而有些苦涩的反问一句:“苏岩家是不是大张旗鼓的起军,声势浩大?” “额,听说是,苏岩嘉桑在怀道城摆开十里长队迎接各个部族前来会盟,相约从此往后共同扶蜀!”白波早已了解张左耀的个性,听张左耀一问,便知有下文:“都使,难道其中有问题?” “现在没有,就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是个麻烦!”张左耀轻叹:“哎,我当初把苏岩家想得简单了些,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显然既是做给叠州岷州大小势力看的,说白了,就是借着蜀王的帽子吓唬别人;同时,他也是在给吐蕃放消息!” “什么?难道他们要和吐蕃勾结?”白波皱起了眉头,急忙询问:“那是否要知会张回军将军?” “没那么严重!”看白波想偏了,张左耀抬手示意他别着急,随后,他这才解释:“吐蕃六谷部一但知道此次秦州蜀军势力强大,必然不敢轻易来犯,尤其是宕州倾其所有的聚集了四千多骑军,他们就更不会来触霉头了,如此一来,宕州苏岩家既是兑现了给我的承诺,又不比真的同吐蕃大战;也算是一招不错的棋!” “噢!”小白点点头,虽然对蜀军没有多大利益,但,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后方起火,即便你应对得当,危险地成分仍然相当高的,冷静一下,他还想到另一个厉害关系:“非但如此,苏岩家这次更是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宕州掌权者,大小部族虽然未必甘心,却不愿意放弃这次合作的机会,毕竟苏岩家掌控者即将开通的秦宕贸易!” “对!孺子可教!”张左耀和小白略略调侃,说起贸易,他这才又想起一事:“额,对了,李家娘子可有消息?” “嘎嘎!!!”小白一副**的表情,张左耀的婚事,在这个团体力本来就不会是什么秘密,张左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而张左耀难得的主动提及另一个当事人,白波似乎不调戏一下长官会觉得对不起一般老兄弟:“旅帅,想人家了?弟兄们可是裂着嘴等这杯喜酒等的好辛苦啊!!!记得当初,大伙怕旅帅憋怀了,还特地领你去上春楼……!” “去你的!”张左耀开始还会心的笑,不过,一听上春楼,这两个鼻孔就冒烟,随手抄起装军报的木匣就冲小白仍了过去,上春楼,青石县那家窑子,那可是他一道他内心挥之不去的伤疤,让人痒痒:“正经点!” “呵呵,呵呵!”白波早早的躲开了暗器,一边嬉皮笑脸的去拾那硬木匣子,一边还笑得格外灿烂,如同孩童般,半响,他才开口:“李娘子的口信早就送到了,应该是五日前便过了剑门,一路平安!至于旅帅的婚事,呵呵,怕是就得等等了,送媒定贴得一样一样来!!!” 好事多磨,何况生于乱世,大家都理解一切不必那么讲究,但越是乱,人们对于美好的事情,就越期望有一个规整的过程,如同期许生活也能变乱为正,李珺怡和张左耀的婚事就是如此,当然,虽然两个都不是简单人,婚事由两人自己议定,但礼法却不可乱,媒妁之言,父母之意尚需些时日来操办的。 “都使,都使!不好了,出事了!” 正当张左耀和白波笑谈人生大事,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进来。武中,阵前大震敌将,目前雄武军军中唯一一个因武而受人敬仰的将领,而此刻,难得的是,散去光环,武中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武中,憨直而忠勇,让张左耀十分欣慰,当然,此刻他的出现以及话语让张左耀产生了一丝不安,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武中如此吼叫,定然不是什么好事的。 “怎么了?”顾不得训斥,张左耀让武中先谈事情。 “我刚刚出营到城中卫所巡营,半道上抓到一个神色慌张的家伙,正拖家带口的出城,我原本以为就是几个逃难的,没想却是个城中大商户,追问缘由,他说了个事情,说是……!” “快说!”张左耀摸摸鼻头,有些着急了,能让武中不敢言语,却是事情不小。 武中有些纠结,似乎不是很确信:“他说,他在成都的朋友告诉他,陛下,陛下好像出事了,所以他怕朝堂不稳以致站们蜀军北线出现变故,所以,他要尽快出城,无论投唐也好,或是南下也罢,反正陇州凤翔等边镇都不好!” “陛下出事了?”张左耀轻轻重复着,猛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的呆立了,好一会,在武中,白波惊愕的目光中,张左耀捶胸顿足的蹦了起来,显得极为懊悔,极为自责:“怎么会这样,我这死脑经,咋么会这样????” 孟知祥出事了,这好好地一个帝王能出什么事?这是张左耀的第一反应,然而,随后的思虑,张左耀一下子记起一个以前自己天天叨念的事情,孟知祥,命不长了。在原来的历史里,也就是后唐气数将尽,后晋借契丹狗蓬勃兴起的这个时候,蜀王孟知祥带着无尽的期许和梦想长眠了。张左耀曾经还无数次的想象着蜀中尚有多少时日的安稳,自己应该如何在蜀中这个长治久安的环境里偷生,而后来的种种境遇,却让他渐渐淡忘了这个后蜀政权唯一的一次更迭日期,突然武中无意中探查出一个一般可信度不高的消息时,却突然让他联想起了这件大事。 “难怪,我说张部署此次为何没有进一步的军事命令!”懊悔过后,张左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他低头沉思,白波和武中不敢打搅,只好静静的立在屋中等候。 孟知祥具体离去的日期,张左耀记不清楚了,或许,他压根也不知道,他只记得是在七月,现在才六月啊,没死?那这些民间的传言从何而来?本来可以不在意,当若说是商家,也未必不可信,比如李珺怡李家的情报网络就曾经让张左耀大开眼界,甚至,在后来建设雄武军斥候营时,张左耀还特意提醒二豹多多注意商家建立消息传播途径的方法!再加上自己对历史的佐证,显然,这个时候传来这个消息绝对不是空**来风! “都使,怕是消息是假的吧,会不会是康福恶意传播的!乱我民心?不然为何朝廷都没传来任何消息,一个小小商贾,如何会知晓这些深宫之事!”关键时刻,白波忍不住询问,并给出自己的意见。 听了白波所言,张左耀没有立即答话,在他记忆力,孟知祥似乎去的很突然,让接位的孟昶都有些错手不急。想到这里,张左耀轻拍几案,他想通了:“假设,若是蜀王眼下病重,你们说,对可能的继位者,威胁最大的会是谁?” 武中将眉毛拧成了一团,他肯定是想不出来了,却见白波认真思索起来,半响,他试着回答:“另外的继位者?” “除去皇子之争呢?” “那当然是他国趁国无君上来犯,尤其是北唐!” “北唐正内乱不堪,唯一在蜀北有作为的康福也被张部署卡得死死地。” “那就是……!”白波眯起了眼,想到了什么! “对!”心领神会,张左耀本能的没让他说出口,看看四周,又发现没什么顾忌的,他这才言明:“宫中哪些人肯定是怕周边藩镇!也就是咱们这些武人,所以,恐怕就是陛下真的西去,如果朝堂尚未安定,咱们得不到半点正规渠道的消息是很正常的!!” 事情已然明朗,虽然白波武中尚对皇宫变故尚存疑虑,但张左耀却已经确信无疑了。随后沉默代替商讨,武中白波自然在寻找这个传言的破绽,张左耀呢,他已经在思索对策了,若然那个曾经对自己赞赏有加的老头子突然离去,自己以及雄武军该怎样面对突然拐弯的蜀中朝堂。当然,思虑之余,张左耀也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明白,即便对各地藩镇心存恐惧,但新王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毕竟蜀中不同中原,政治清明是一个重要前提,而各方虽然不算精诚团结,却也还没有到离心离德的境地,所以,唯一需要弥合的就是藩镇与中央信任度! 而关于这个难点点,记忆里,只有一个李仁罕犯了糊涂,不过,因为张左耀的蝴蝶翅膀,李仁罕早早的被解决了,或许,一切都能平平安安的过去吧,或许只需要时间来弥合而已,只是北唐的变局之期也渐渐临近,自己,还有时间吗?自己不是想为中原汉家做点什么么?这样的时间,自己能浪费在和朝堂那些人的周旋之中? 其实,张左耀想多了,他算个屁,蜀国南北数个大集团,张虔钊,张业,张公泽蜀中三张,手中人马地盘个个都比他大,朝廷要担心也是担心他们。雄武军最多是个陪衬而已。只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顾虑,张左耀又一次的冒险之心这才被煽动,蜀北战局这才拉开新的局面,而遥远的中原各地,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时候在这个破落老宅的书房里,一个爆发的种子被埋了下来!!!或许,唯一一个真正不在意的,只有蜀王孟知祥,人死如灯灭,关于他的功过对于他自己来说都已经消散了。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零九章 国殇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六月最后一天,蜀北的天空依旧阳光灿烂!然而,张左耀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复,猜测到是一回事,真正知晓又是另一回事。wENxuEmI。就在今天,朝廷以密令的方式通知各镇节度使、州刺史级别的官员,蜀王甍逝,监国皇子昶即将承继大统。当然,说是密诏,其实,这个消息已经从许多渠道流入了民间,如同一朵乌云飘入蜀国。 蜀王一死,诸位皇子兵锋犀利,满朝朝臣尔虞我诈自然不可避免,再往下呢,各方中间势力需要擦亮眼睛观望,选择队伍!最后,蜀中百姓的心咯噔咯噔直跳,一朝天子一朝臣,孟知祥廉政亲民,安抚了蜀中数十年,他这一去,天知道下一位帝王会是什么表现。一切的一切,将空气压缩的极其稀薄,让人呼吸不畅。 “呜!!!” 萧杀的军营,传出低低的哭泣声显得格外唐突,这是张左耀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派人详细探查,得知,有人感伤于一国之主的离去,从而心有戚戚然,而更多的人,张左耀在他们脸上看到了迷茫,看到了他们对未来蜀国命运的担忧,而张作耀自己,则是又一次的摇头叹息,自己始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他还是不能完全理解皇权与天命的伦理观。 七月初四,早已奉命停止一切军事行动的蜀北大军,总算接到了朝廷的讣告,孟知祥谥号文武圣德英烈明孝皇帝,庙号高祖,葬和陵!后来,张左耀才想起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自己的穿越改变了很多事,却没影响到孟知祥的身体,生老病死的轮回似乎早已注定。 “写好了?”处理完日常军务,张左耀伸伸胳膊询问起来。 而在他的下首,是一个年约四十的文官,雄武军军前掌书记刘函,说起来官不小,不过,说是武夫当道并不为过,军中这些文人的地位并不高,哪怕是张左耀的军中也是如此,听了张左耀的问话,刘函快步呈递上一封信函:“写好了,请都使过目!” “算了,我就不看了,刘司马直接派人表送张部署的陈仓大营吧!”张左耀摇摇头,似乎对信函并没有什么兴趣。 “是!”刘函埋着头,声音有些低沉,十分失望,立了一下,他收起信函转身准备离去,背影有些落寞。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张左耀的眼,他也知道为什么,难得有机会在自己上司面前表现一番,刘函显然干得十分卖力,结果,自己连看的兴趣都没有,其实刘函又那里知道,张左耀本就是很欣赏他这样默默实干型人才,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重用,想了想,张左耀张口叫住了刘函:“等等!” “都使还有何吩咐?”刘函转身抱拳有些疑惑的询问。 “老刘啊,你来雄武军任书记官时日也不短了吧?”十分无聊的提问,显然,张左耀不知道和这个准心腹说点什么。 “嗯?”刘函一愣,不知张左耀何意,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回答起来:“刘大是都使入成州时入军做主簿,算下来,一年有余。” “呵呵,那也是老部下了!”松松眉毛,张左耀其实自己都忘记了:“来,坐吧,咱们聊聊!” “是!”刘函很恭敬。 轻笑了一声,张左耀决定还是从工作谈起:“军中掌书记,掌起草朝觐、聘问、慰荐、祭(示巳)、祈祝等等事宜的文告,兼传达升绌之文令。原本你该是军中一个定职,我却将你划入了后勤部王福手下!对此,你一定很难过、也很不解吧!” 刘函话听了一半,举目望向张左耀,显得格外激动,而听张左耀问到最后一句,他更是泪眼婆娑,这让张左耀有些不自在,还好,即便是文官,毕竟跟军中老爷们打诨了这么久,很快,刘函恢复过来起身,十分慎重的对张左耀拜了一礼:“回都使。哎,不满都使,刚开始,刘大却是很疑虑,军中各职,乃是经历先贤考究验证而来,而都使之令,却几乎等同弃了这些!不曾想,后勤诸事,王福将军处理得井井有条,又因各部钱粮调度简便了,我这个文书总管事情不耽误,执笔却比以前简化许多,自然事半功倍,不得不佩服都使之治军韬略可比汉之韩信、卫青……!” “停!简单说,你对现在很满意?”咧咧嘴,张左耀无奈,文官就是有这个通病,一扯就能扯到古今中外去,深怕人不知道他博古通今,自己跟韩信卫青比?那不是拿自己当笑话嘛! “额!!!”摸摸额头,刘函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在雄武军军中呆了这么久,他本来早就看懂了这里一切讲求实际,歌功颂德,拍马溜须是这里最招人排斥的,显然,这样风气根源始于张左耀,而自己此刻,一时兴奋却给忘了:“下官失言,嗯,对于现下,嗯,都使,属下只是觉得有一点不太好!” “哦?”难得刘函脑子快,不想军中其他书生,屡教不改,也难怪,若不是如此实干且机智,他也不会这么快从一个小吏爬升到掌书记一职,满意的点点头,张左耀这才问起:“哪一点?” “都使和宫中联络太少,除了偶与毋昭裔中丞来往,其他却再无一人可以通达,就拿眼下大位更迭,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朝堂有人想借机霸雄武军之权……!”刘函说得委婉,不过却很犀利,显然,好容易得到在张左耀面前纳言的机会,他也豁出去了! “好了!”摆手示意,张左耀不希望刘函再说下去:“这你不明白的!有时候,多未必是好事,少也不见得难办事,记住我给大家强调的一个词:效率!无论军务也好,处理朝事也罢!不该参合的,就不要去找麻烦!” “是!”刘函以为自己言错了,有些不安,有些失望的坐回了位子上。 “不过,你肯想这些,说明,你是在真的为雄武军操劳,这很好!”知道刘函误会了,张左耀也不愿意在这方面解释,若是告诉刘函,他知道后主继位是不会动边镇武将的,相反还会多多依仗,里面的道道太多,解释很麻烦,于是,他选择宽慰一下而言其他:“眼下,是这样,有个事情我想交给你做,不过,这需要你离开掌书记一职,做回一名小吏,你可舍得?” 张左耀有命,刘函不可能不答应,不过,张左耀不说什么事,却先问人肯不肯丢官,其实道理很简单,这是考验一个人心智的,想也不想就答应,说明此人巴结上司的意图太明显,小人之心过重;犹豫不决之人,显然没有太大心智,办事慎重却往往拖沓。若不肯弃官,则更简单,此人对官位过于看重,只求稳,却没了进取心! 刘函呢,低头一阵沉思,片刻,他便有抉择,而张左耀看到这一切,非常满意!不等刘函说话,他便抢先开口:“本官现在任命你为雄武节度府府幕参事,主掌节度府府库纳出之权,你即刻启程回秦州。“ “是!”刘函皱起了眉头,难道真亏了?被打发出去了? 张左耀却相当慎重的交代起来:“你回去,第一要务就是屯粮,我要你尽可能多的囤积粮草以备,记住,是尽可能多,即便用尽节度府眼下的没一分钱,动用你可以动用的一切力量,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找大震关的王福,我会告诉他你在办的事很重要!” “第二,你需要组织人物色好地盘,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建立一个新的秦州府城!” “啊?”刘函这下有些错愕了,建城?在这乱糟糟的局势下?在这人人都将眼睛盯准成都皇城的时刻?为什么? “呵呵,当然,你只是做准备嘛,若是无用,到时候我再调你回来做你的书记官便是了!”张左耀抬头望着老宅房檐的精致木雕,眼神有些期许,有些难过!这让刘函更加疑惑了,不过,他此刻只需要领命行事倒是简单许多,他那里知道,张左耀眼里看见的可不光是木雕,还有战乱,中原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处处火光冲天,尸浮遍野,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蜀王辞世,失王常乱,这是惯例。 孟知祥的离去,也提醒了张左耀,在蜀中明德二年这个当口,早于蜀国,南方诸国有很多处于政权更迭时期,内部极为不稳,蜀国再一乱,扯动北唐的最后一根绳索也消失了,于是乎,河东府,洛阳府纷纷决议大展拳脚了,酝酿了许久的后晋灭唐之战也就从此真正临近开战之期了……殊不知,蜀国国殇之日,也是汉家国殇之期。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章 迟来的风雨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第二百一十章迟来的风雨 同志们,奋斗六十万,总算第二次上分类强推。(看到顶点网)虽然对本书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周一起,有票的投标,没票的捧场吧,也算慰问一下一字。哎,感伤啊……特别鸣谢:皮卡丘责编……还有一字的老书友(船长,无知,等等……)……再次感伤……哭泣……绝倒……回家睡觉…… *************** 蜀,明德二年七月初三,北唐皇帝下旨委任北疆重臣,武信军节度使张敬达为北面兵马副总管,阵大同、武信两镇兵马于代州。再次对河东府的石敬瑭实施高压策略。 七月十五,张敬达所辖之兵再次扩张,又添彰国、振武、威塞,官进诸镇马步军督部署。至此,加上东面义武诸镇,南面河阳诸镇,河东府已被朝廷几个重兵集群团团扣死,石敬瑭面临非反即死的绝地。 同月十八,石敬瑭也干脆,他直接抛弃最后的遮羞布,开庙堂于晋阳(今山西太原),称号晋,自己如愿登上大位! 同月二十一,张敬达下令早已集结代州待命的北部三万多人马即刻开拔,挥师河东,同时,他还下令归其节制的其他诸镇各部起军共伐后晋小朝廷。很快,河阳节度使起军一万四、义武节度府出兵一万七千同样即刻开拔,大军三部和六万有余。 月末,唐王正式任命张敬达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知太原行府事的诏令送达河东府边城,而此刻,朝廷军代州部与义武部已然会师并击溃河东府一路援军,军威正盛,直逼晋阳;清醒认识到自己不是朝廷对手的石敬瑭下令收缩防御,收拢所有援军龟缩进了晋阳城,看起来似乎是暂避锋芒,而天下有识之人纷纷将目光对准了北疆北面——契丹。 八月初一,代州守将八百里加急奔入晋阳城外三十里的朝廷招讨军晋安寨大营,传来一个早已让人担忧不已消息:契丹主耶律德光已然开始集结,似乎有大举来犯之意。 张敬达原先驻守城外要塞晋安寨,掘壕立营,依山列阵,意图困死石敬瑭;此刻他不得不当机立断的下令,不再等待河阳部兵马,权起大军四面围城,强攻晋阳府,并快马通传朝廷及北唐各部:石敬瑭不但谋反且勾结契丹外族即将来犯。随后,唐帝随即下达总动员令,北唐各个藩镇,朝廷军府衙门集结军马以备。可惜一切为时已晚,北部的军务,除了张敬达这样的能将,其他多为酒囊饭袋,消息足足滞留了近半个月! 八月初四,就在唐王动员备战之际,契丹的黑羽探马却已然出现在了雁门关北,而这之前,他们就已经发现此刻动荡的北唐在这些自古便是天险之地的地方尽然无一个强兵驻守,只留下几个年迈的汉兵苦泪连连,跪地咆哮:这大唐的天下,到底怎么了!!!于是,契丹军号称三十万,过雁门,直入代州西南扬武谷,如饿狼般来了。 八月初九,晋阳城血战十余天了,护城后已有四五处不知是被尸体还是泥土填平,水早已失去红色变得漆黑,然而,晋阳城头焦黑的晋字大旗依旧张牙舞爪;城门呢,虽然然摇摇欲坠,似乎只要最后一击便会分崩离析……望着这样一个结果,张敬达只好留着血泪下令,停止攻城,收拢各部退还晋安寨,他需要休整从而迎接大敌契丹!还好,也是这时,河阳府援兵也陆续赶到,招讨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只要能稳住战局,外族永远在中原呆不长…… 陇州千阳老城城东三十里处一个山头,梁木捆绑而立起的箭楼高高耸立,这时雄武军的一个前沿哨站,放眼东去,那是一片望不到便得起伏丘陵,偶尔口上一处蘑菇般模样的灌木,丘陵靠南一条盛唐官道蜿蜒而过,顺着此路下去,西南不到六十里便到了雍县地界。 “他不行的!”回头看看最靠前的一座箭楼盯,张左耀手扶围栏,一边眺望着,一边摇头。 白波,楚夜正站在他身后,小白一听,即刻问到:“旅帅,为何这么讲?即便契丹南犯,朝廷起码可以起军二十万予以周旋,虽然未必敌得过契丹狗,但借天时地利,胜负也未可知,毕竟契丹人号称三十万,最多也就十来万。” “十几万?”张左耀的表情显得更无奈了,回头看一眼自己楚夜,却不想啊夜半点也不关心的摸样,他又看了看小白:“告诉你,以二十万人,那是契丹整个族群目前最大动员能力,而十万人,那是耶律德光最大的聚集能力,至于此次南下,我估计,最多只有五万人,可是,朝廷,北唐朝廷依旧没有胜算!至少,目前的形式下没有!” 张左耀记得后晋灭唐的大概经过,想来,即便战事提前爆发了,不过结局却不会改变太多。只是他或许没法和白波说明白而已。 “大哥!”正当这时,楚夜突然开了口:“大道理我说不好,不过,楚夜知道一个道理,兄弟出门,必然要齐心,不然,准让人欺负,是这个意思吗?” 张左耀错愕,随后他拍了拍楚夜的肩膀,十分满意。而一旁的白波则是一副恍然,而后沉思的表情。张左耀知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白波开始细细分析利弊,寻找最后会影响成败的关键点了。不过,张左耀却没给他时间,因为他们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爬下简易的瞭望塔,武中正领着伙士卒等在下面。 “武中走后面吧,百步开外,免得让人家起疑心。”边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张左耀一边交代着,武中似乎极不情愿,不过,他却没多做纠缠,只心有不甘的点头。 上马,环视一下周围,突然一个身影从前方的低矮灌木中挪了出来,显然是一个斥候营的暗哨,而他带冠配甲显示他自然不是小兵而是军官,随后此人冲张左耀点点头,打了几个手势便退了回去,很快,他又融入了灌木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走吧,他们到了,带了二百人马!很讲信誉!”张左耀冲白波言语起来,不过显然是多余的,毕竟白波楚夜他们都是高级军官了,对于斥候营通传信息的简单手势他们还是看得懂的。拍马跃众而出,张左耀奔出了哨站的拒马缺口,随后是白波,楚夜,亲卫长三儿,柳二,以及四个精壮的亲卫营士兵…… 一路东行,个个单马独骑,只选人迹罕至的小道穿行,偶尔闯过几个死寂般的小村落,张左耀又赶了近二十里路。本来雄武军斥候的活动是到不了这里的,不过此刻,每行约几里,却依旧有人或从灌木丛,或从山崖顶,或从别的一些隐蔽之地蹦出来,而后告知他某些信息。 再往后沿着千水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支流逆流而上,最终,张左耀来到一处几根巨木捆搭而成的便桥处,他这才停了下来。而在桥的对面,空空如野。 窸窸窣窣声响起,张左耀的正前方,一个迅捷的身影沿着一处地沟串了出来,三儿等人一阵紧张,要不是张左耀示意,他们就要拔刀而立了。显然,第一时间张左耀就认出来了,那个身影不是别人,便是自己的斥候总管,二豹。 二豹拍拍身上的土,显得很随意,若不是在场的人都认识他,定然会以为这是个逃难的农家汉子,二豹当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是他现在不关心这些罢了,快步奔到张左耀耳边,张左耀等人早已下了马:“都使,对方主子也刚到,之前他们没有涉险过河。” “好,干得不错,记你一功!”张左耀很信任二豹,随后,转头看向河对岸的一片荆棘林,亲亲抚摸自己马儿的鼻梁,张左耀就这么静默的等待着。 “哈哈哈!!!”不一会,爽朗的笑声传出了林子,而随着笑声有两团棉花糖滚了出来,额……张左耀知道那是一人一马,不过隔得远了,在他眼里出现的这一人一马确实就像两团棉花糖,说实在得,这个形象距离张左耀心中的那个他相去甚远,不过,不等出声确认是否是自己要见的人,棉花糖又开口了:“老夫特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也算不虚此行了!不过,各为其主,若是张家小郎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莫怪老夫要调教调教你了!” 棉花糖话音一落,身后一字排开的徐徐走出了许多马头,怕是骑兵不下四十,若是整个林子全是伏兵,怕是要有三五百数!想来,人家不但可以调教张左耀,就是想爆菊花怕是也不是不可能。可惜,棉花糖恐吓的成色太重,要是真有这样的打算,显然他会一拥而上,而不是出来罗嗦两句而已。别说张左耀,就是三儿等护卫都显得格外淡定,最后,还是张左耀回了话:“开国侯,久闻大名。有幸一见,张大幸甚,不过,虽是前辈,汝也大可不必做些多余的事,吓唬后生可是个不好的习惯!会招咬的!!”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一章 观战者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木质桥头,两个人两匹马相距一步对撞而立,张左耀在西,胖墩墩的开国侯康福在东,一老一少相视而笑:“侯爷,小辈无礼,还望侯爷见谅!” 此次会面,是张左耀提议的,他只是没想到一封书信,康福非但很大方的同意了,而且如约所言,双方所带军兵都不超过二百数,当然,侦查反侦查,二豹与对方的斥候军还是不得不斗了个天昏地暗。(看到顶点网) “张都使客气!”顿了顿圆溜溜的身体,康福抱拳而观,开门见山的询问:“不过,还是那句话,张都使把我约到这里来,不会就是看看老夫吧?” 虽然体格和形象不太符合,但一张口,张左耀就断定,康福有着一副典型的军人性子,不过,对方问,张左耀却不打算跟着对手的步伐前进,只听他张口打哈哈:“那哪能啊,侯爷勇冠三军,智比诸葛,若非两家交兵,晚辈那是早该拜会的!!!” “是吗?”康福皱了眉头,十分不解,不过,人家一口一个晚辈,一口一个后生,到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张左耀不知道康福想什么,不过,他也发现了,自己都这模样了,忽悠他勇冠三军人家居然如此坦然,看起来也是个老斑鸠了,脸皮厚着呢:“可不是,对了,侯爷,近日听闻朝廷在河东吵得厉害,不知是真是假?” “呵呵!”康福笑了,笑得很随和,如同两人本就是好友一般:“石敬瑭不过跳梁小丑尔,不足为虑,朝廷大军十万,不日定然拿他归案!” “归案?”张左耀心里也有些乐,人家造反呢,你当人家偷鸡摸狗啊!想归想,话还要说:“那倒是,不过,听说契丹人也跑来插了一脚?” “哼!”轻轻一握马缰,康福好不掩饰自己的愤恨:“这些天杀的贼人!” 突然抓住了一丝头绪,却又因康福的不再言语而戛然而止,但就是这一点怒气,让张左耀找到了突破口:“这一闹,不知又是多少冤魂游离,不知又是多少家破人亡!更不知,我汉家人的血到底要流多少,才能逃离这乱世的屠戮,换一个太平天下!” “是啊!”康福有了第一次明确表态。 张左耀不知不觉拽得紧了,越是感觉出康福对于外族的仇恨根深蒂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就可以肯定,既然有勇有谋,又声名显赫,再带有这些大是大非之感触,事情相当有希望。 想了想,张左耀决定开口提正事,一正色,他满脸沉重的一抱拳:“侯爷,我实话实说吧!晚辈请侯爷再次一聚,便是跟河东的战事有关!” “讲!”康福也认真起来。 “好,不过,说之前,恕晚辈不敬,想问侯爷一句话!” “问!” “敢问侯爷,陈仓之败,蜀军得入凤翔,在贵军一方,侯爷以为,是谁之过?” 一听这话,康福沉下了脸,张左耀问了一个很让人尴尬的问题,回答了,等于自己承认在陈仓的失败,不回答,显得自己无知,对成败没有足够的见解:“哼,那张都使又有何看法?” “败在人和,若是李从严是个军旅之身,无论主动出击围城之军,或是及早撤退,都不至于失掉凤翔主力,有军在,胜负就未可知!若是彰义军的张从宾不是个胆小鼠辈,或是及时驰援陈仓,或是坚守南由重镇,侯爷大军大可出雍县,或是直接攻击陈仓苦胜的蜀军,或是包抄截断陈仓后路,分兵驰援大散关截断蜀军南线粮道!无论怎样,此刻凤翔都不会是如此局面!侯爷以为然否?” 从刚才的尴尬,到此刻的心惊,康福有些一愣一愣,一方面他不知道张左耀分析这个是什么意图!另一方面,身经百战的他自然更明白,战事没有如果,再想想自己眼下进退两难的境地,半响,他无奈吐出两个:“不错!” “好,侯爷果然好气量,左耀佩服!”张左耀也说的真心,不过这不是重点,只听他又提起了中原的战乱:“同样的道理,此次石敬瑭勾结契丹谋叛,张某大胆推演,朝廷或许会败!” “你是说,也败在人和?”康福何等人,一点就通,不过,显然他不会凭张左耀一句话,就信以为真:“张敬达与我同辈,军谋胜于我,武略胜于我,其兵锋已克河东数县……!” “侯爷!”张左耀此刻知道康福想什么,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张敬达张部署却如侯爷所言,十分骁勇,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侯爷在西北如此高的威望,依旧无法完全节制张从宾;再观张部署之面前的形式,敌有石敬瑭河西雄兵三万屯于晋阳城,周边数镇观望者,兵不下五万众;若是以胜开局也就罢了,可是石敬瑭聪明,选择了固守,劳师远征拖已然不是办法,战却不能胜之,而现在契丹贼骑十万又已入雁门,侯爷以为,张敬达胜算几何?” “你说的有理!”摇摇头,康福虽开口里同意张左耀之见,但他仍然觉得有机会:“不过,既然无关凤翔,我也不怕告诉你,陛下早已急令彰圣都指挥使符彦饶率军屯河阳,又命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率军趋榆次(治今山西榆次),再命卢龙节度使赵德钧率军出代州,再有耀州防御使潘环率兵出慈州(治吉昌,今山西吉县)、隰州(治隰川,今山西隰县)!!!大军足有二十万,小小契丹,如何与我天朝对抗!!!” 张左耀细细的听着,没有反驳什么,直到康福说完,他才幽幽一声叹息:“侯爷啊,左耀既为蜀臣,亦是汉将,难道你认为我会希望契丹人胜利吗?难道你认为左耀希望外族窃我河山,屠我族人?侯爷啊!二十万,二十万汉家儿郎,就要败在一般无能的废物手上,北疆千里沃土,即将被无情践踏,千万百姓危在旦夕!!” “咯咯!!!”康福肉融融的手尽然握出了嘎嘣声,张左耀不禁肃然起敬,一个是这样的能耐堪称奇迹,而是他可以体察得出,康福心中的失落,惆怅与愤恨。但看这一腔热血,这份情怀,张左耀都觉得自己应该深深一鞠躬。想到就做,张左耀并没有什么好忌讳的,因为立于马上,礼自然不全,不过,即便如此,也让康福错愕不已,他并不知道张左耀为何如此。 “哎,我辈无能啊,上不能兴国安邦,下不能治民理乱!”康福有感而发,就差流泪满面了!这到让张左耀想起了秦州张家阿翁,想起了属下关鸿,乱世,其实从来不缺哪些忧国忧民之国士,只是有时候现实让人无奈吧!!! 话到此,已说到了康福心上,机会依然出现,跃身跳下马,张左耀抬手抱拳九十度弯身,而后他铿锵有力的朗声言语:“侯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左耀不才,却有一颗拳拳之心,望侯爷成全!!” 投降!劝降!虽然一开始康福就分析出,此次密谈不会是这样幼稚可笑的理由;但突然之间被拉回了最初的思维,他却发现,说了半天,自己还是半点没有搞明白对方想干什么,想要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如此恭敬,如此坦然,张左耀已经显示了足够的诚意,虽然最后的结果,康福还是不看好,但他依然抬腿绕过低下的马头,顺着马鞍滑下了马,咚一声落地,康福脸上的肉抖动不已,直让人疑惑他是怎么爬上马背的。一手牵住马儿,康福平视张左耀,这才开口:“我能做什么?” “河东激战,张敬达独木难支,无论是否会兵败,胜是绝无可能!唐王所调集的大军已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我料不错,非但各镇大军会前往,唐王定然会亲率禁军助战,如此一来,胜则安内,败则亡国!不过,对于这一切,无论侯爷还是晚辈,都鞭长莫及!而在这场命运之战中,最遭罪的,绝对还是中原百姓!”顿了顿,张左耀深深的望了一眼康福:“既然救不了国,希望侯爷可以放手为民做些事情!” 分明自己没有提及圣人亲征一事,但对方却知晓得一清二楚,这让康福更加吃惊,他不知道张左耀隔着自己,如何如此了解中原局势,那对于自己,他岂不是更加了如指掌?而更让人费解的是,自己又能为民做什么?想着想着,康福陷入了沉思! “战必乱,乱则流民遍野,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他们可以去哪里?”张左耀的话像是感慨,更像引导。 “你要我收治流民,引民入境?”康福一语道破,却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流民、乱民、暴民,三者基本随行而治,康福真这么做了,若然处理不当,必然会导致自己控制之地乱象丛生,这简直就是自取灭亡之道。 “也对,也不对!”张左耀并非打哑谜,此刻并不适合,随后他解释:“希望侯爷引民不假,不过,不是引民入境,而是引民过境。” 过境,何境,自然是康福的地盘,而过了康福的地盘是哪里,自然是蜀国!康福不会这点都想不通,不过,他却没立即开口回绝或者答应:“张虔钊什么意思?” “此事非我家都使之意,乃是晚辈自己的主张!” “你如何交代?” “民安非但无需交代,尚有增民之功!民不安,左耀也没打算交代什么!孤家寡人,死了一把黄土一块木牌,我无愧!” “当真?” “当真!” “秦州一乱,我可破凤翔之局,甚至收复汉中之地!”康福有些不敢相信! “或许!”张左耀微微一笑,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而且是豪赌! “好!”当断则断,康福也算豪气干云,当然,事情又岂会如此简单:“引流民入境,我可以控制开头,却没法控制结尾,你要想清楚了!” “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左耀笑了,笑得同康福一样随和:“侯爷需要打通雍县通往京兆府各地的藩镇势力,让他们留出一条道路,与民方便,想来在西北,也只有侯爷有这个本事,这也是侯爷需要付出的!而收获,则是收取一个可能的机会,可能收复秦陇之地的机会!”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机遇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此刻的张左耀恨不得领十万大军兵发中原,而后血屠契丹贼人,救民于水火,不过,还是那句话:有多大能力,就负多大责任!思前想后,他只能想到一个顺应历史洪流的办法,尽自己的努力。(看到顶点网) 这个洪流也就是迎着乱世而来的几次移民潮。五代之中,后唐明宗时期是最稳的一个,在这之前,有梁唐之争,以及在这之后有晋灭唐之战,契丹灭晋之耻,几个纷乱时期之时,许多中原百姓苦苦挣扎,最终他们不得不放弃世代的家园,转而寻找其他相对安稳的地区寻找生机,这就是华夏历史上几个大移民潮之一,以前就曾提过,这次百姓大量迁徙的目的地有两个,一个是江南之地,一个是天府之国。 “怕什么!百姓不过求口饭吃,再说,万事以民为本,只要咱们引导得当,从长远计,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康复那里得到了明确答复,于是在千阳大营,张左耀召集了所有部将商讨具体策略,当然,大多数情况他已经考虑,只是细节他需要众人合力,一面自己有疏忽。他只是没想到,大家恐惧流民如同恐惧豺狼虎豹一般,纷纷皱起了眉头。 “哎!”关鸿一声叹息,言道:“都使之仁义,属下自愧不如,不过这事想要做成,绝对不是想的那么容易啊!我知道都使早就安排人员回秦州储备粮草,不过,一般流民,老弱甚多,节度府几遍倾其所有,怕也不能养活他们太久的。” “是啊,若是网开一面,听任其来去倒也罢了,若是刻意引其入境,这数量则难以估计,民无食则必乱!”任福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楚夜早就知道这个计划,不过或许因为盲目的信任张左耀,他一直没有说什么,直到现在,听大家都担心,他也不由得担心秦州的安危,也忍不住开了口:“还有,想这些百姓不成为流寇,必须要有安置之地,与民争地,不是要得罪咱们自己的秦州乡里?” 属下反驳,这是张左耀赋予大家的权力,渐渐的也在军中形成了习惯,张左耀兵不认为有什么不好,重要的是自己能有说服他们,若是不能,他就需要检讨自己的主张是否正确了:“好了好了!听我说一句!” “以前你们反驳我,我都会解释一番,以证明我是对的,不过,这次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担忧都没有错!但是,有些事情,明知危险却不得不为。有些事情,明知不能却不得不做!关大哥,想想当初你为何愿意放弃防御使一职,来到我军中!任老大,想想咱们当初只有一营军马,如今不也雄踞一方,其中艰辛何其多?危险何其多,但咱们不是也做了,做到了?事在人为,我今天聚大家,就是想齐心协力想办法应对咱们即将面临的问题!” 沉默,张左耀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装好人?做善事?不,没有一个人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他们都了解张左耀,他不是这样的人,但,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张左耀愿意冒险一试,他们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呵呵,今天这局面,都是都使博来的,武中无意见,大不了从头再来!”谁也没想到,打破局面的,是五大三粗的武中,而他的话,也一下子打醒了其他人。 关鸿年纪最大,或许也最看得透彻,只听他自嘲的摇摇头,接过武中的话:“也是,关某一不小心想岔了,现在手里的东西拿得多,居然总舍不得放下,却不想,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百姓所给。” “关大哥也不必如此!咱们也绝不是施粥舍米这么简单!”张左耀觉得差不多了,提出自己早已考虑的想法,也就是当初他和书记官提起的那个事:“我打算在秦州新筑一城!就以这些流民为劳力!” 几乎所有人,同当初的书记官一样惊愕!关鸿更是直接质问起来:“啊?就这时候?” 放下了包袱,任福或许心理放松许多,原本骨子里就有张油嘴的他接着关鸿的话又蹦出来一句:“都使,咱们有如此多钱粮吗?这不是乞丐取媳妇,光身上场闹笑话?” “呵呵!”张左耀被这比喻逗一乐,过后,他也不急,只问到:“你们说,要建一城,什么最贵?” “城郭!”毫不犹豫,关鸿就开了口,这事情他身为曾经的成州防御使自然相当清楚,他当初可没为修缮城防而少忙活。 关鸿所完,任福又开了口:“还有修路,筑房等,所需时日,钱粮都不是小数,莫说咱们节度府,即便是朝廷,也不敢轻言筑城!” “恩,没错!”张左耀点头同意两人,而后他反问:“城为何要有城墙?” “自然是防御贼人袭击。” “为何要有道路?” “没路怎么走?” 一问一答,听起来像废话一样,一直没开过口的白波终于忍不住了,他笑笑的开口对张左耀说道:“好了,都使还是直接告诉他们吧!” “呵呵,这个城,我只修一样东西,那就是窝棚,粗木为架,杂草为顶,城不设防,坊不设路!”张左耀悠悠而言,不过,照他这么一说,这修的那是什么城市啊,就是建个村子,人家还要建个篱笆呢!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城市,在民看来,他是一个人们聚居的场所,他们所重视的是居住,有了住所,他们才考虑安全问题,所以才需要城墙保护!而在城市的掌控着看来呢,他是一个据点,是地盘,所以他需要城墙,防止别人窥视它,窃取他,所以一个城市所需要的首先是城墙!所以,当张左耀准备收治流民之时,他就在考虑先建一个没有城墙的城市了,至于吐蕃来袭,至于盗匪流窜等等问题,他相信总会有合适的解决办法的。首先,他只考虑安置问题。 就在张左耀于千阳城聚部将考虑引民之时,往南,陈仓府衙,临时的蜀镇北将军府之中,蜀北军事总管,都部署张虔钊正郁闷的在府衙正厅来回走动,而厅中所坐之人,则全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各部将领们,一边走他一边叹息! “将军,不若不去!”突然,左排第二把椅子上的一个属下小心翼翼的给出意见。 “不去?”一听这话,张虔钊便摇头了:“陛下新蹬大宝,虽然没有强令各部节度前往朝贺,但,你们可以想想,为何先帝去时,为何他对外封锁了所有消息?还不是害怕同本部署一样手握强兵之将,若有人不服朝廷,借故提兵入京,蜀必乱矣!” “那,都使,去便是了!” “去?怎么去?蜀北眼下局势动荡,虽然北唐内乱大战不休,便不会顾及蜀国,但康福对河东战事鞭长莫及,他会不会借机反扑凤翔?再者,你们别忘了,我等乃是降将,此次凤翔之战便是先帝特别赐予吾等的机会,一个赚取立足之地的机会,,反观朝堂之上,我们拿什么说话?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一去,若是陛下借机夺权,我能怎么办?” …… 蜀国皇城,成都府,店铺歇业,酒肆关张,青楼歌房闭门谢客,先帝逝去的忧伤在这里细细蔓延,从阳城门到议政殿,从武旦山到皇城高墙,处处黑烟缭绕,那是礼部官员以及百姓在焚烧冥器冥钱。即便往日最繁华热闹的街面上也行人稀松,且他们统统摘掉了冠缨,穿上了素服,黑白的世界更突显出悲伤。 隆兴殿,于议政殿后室的一个偏殿。孟昶,披麻戴孝的他,斜依着屏摆,一手顶着脑门,一手轻轻捶打自己的小腿,脸上略带些许痛苦之色:“司空,眼下该办的,都办妥了吧?” “陛下,稍息即刻,莫让哪些老夫子抓住话柄!”赵季良赵司空,跪坐于孟昶一侧,这些日子累得不轻的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眉宇间那一抹精光闪耀,显然,位极人臣的感觉让他还是相当满足。 “我,朕知道!”孟昶对赵季良有些不敬的指点并未介意,相反有些言听计从的味道! 听了皇帝的回答,赵季良点点头,这才回答起前面的问题:“赵廷隐上表,他已经交接好军务,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且带来三千子弟!另外,永平,武泰,武信等镇也发来奏表,将会即刻赶赴京城吊唁先帝。我已严令骁锐骑军广派军纪探查,以防有人善带军马入京!至于悦莒(ju)王,以及南王都是正午便会回城!” “陛下,司空,悦莒王已经提前,再有两个时辰便会入城,南王则派人通禀,旧疾复发,或许会晚些时辰!”赵季良话音刚落,一个人快步入殿,之前,未有下人通传,显然,这也一个特殊时期的心腹大臣,此人张左耀还见过,就在毋昭仪为张左耀张罗的那次家庭见面会上,便是枢密院枢密使王处回。 悦莒王,也就是悦莒南王孟仁君,孟知祥长子;南王,则是张左耀曾经护卫过的,那位前去后唐递交国书的孟知浩。而说到王处回,他本是与毋昭仪等一样都是中立派,怎么会和赵季良捆在一起? 道理很简单,孟知祥还在,毋昭仪等人选择了中立于各党派,对皇子采取不帮衬,不拒绝的态度,这样,只要他们紧靠皇帝,自然可以独善其身!然而,当先帝离去,中立还可以继续吗?不,在这样的敏感时期,往往不是友便是敌,不选择一个立场是行不通的。或是巧合,或是天意,或是别的什么缘由,孟知祥于宫中突然离世当天,守在跟前执事的大臣便是赵季良和王处回,当帝王离去,王处回第一反应是泣不成声,而另一人赵季良呢,则是用敏锐的政治眼观看到了机会,于是,他拉着王处回的手告诫:“先帝驾鹤西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又是各方藩镇重兵环视朝廷,你我若不为先帝分忧,以国事为重,只顾伤心哭泣,又何以为臣,何以面君?” 就是这么一句询问,王处回身为中立派翘楚之一,自然也迅速恢复到了自己的角色当中,随后,赵季良迅速着手联络朝中人手,几番公开推举孟昶为新军,另一方面,王处回于宫外活动,首先联络禁军都指挥使龙晓宁,将本就因皇帝病危而戒严的皇城彻底封锁,随后活动于毋昭仪,韩昭胤等人府邸,力劝他们倒向赵季良一方。于是,便有了新的帝王,于是,强强联合,本在在军方还有些地位的大皇子,连父亲的丧事都未知晓,就失去了继承地位的资格! 当然,这场由内到外的蜕变并不会如此轻松的就结束,因为在五代这个特殊时期,有一个十分困扰人的问题,那就是藩镇势力强大,若是大皇子孟仁君有心争位,以他蜀大将军衔号令各地军队反叛,或许,事情不会是现在这样…… 人们往往都知道宫廷蝶变是血腥的,然而,他们却忽略了,这血腥未必来源于皇子们,有时候,这血腥不过是那些攀附皇子的人撺掇出来的。 显然,突然进入隆兴殿王处回,让孟昶顾不得长时间跪拜而有些肿痛的腿脚,立刻立起了身子询问:“张公泽有何举动?” 即便是自己推举出的皇帝,王处回也不敢怠慢,他急忙回答:“他已经派人到城门口迎接,不过因为龙将军严令封城,许进不许出,他的人只能守在内城等候!” “张公泽陵州容州势力很大,手握重兵,眼下新锐之将军多为与他征伐东川之人,不过,陛下也不过太担忧,其一,先帝设立永平军,并交于降将孙汉韶执掌,就有节制张公泽之意,眼下,汉韶已然上禀前来吊唁,并言明会集结军队以待朝廷调用,显然,先帝当初给他交代过一些我等不知的事情。至于张公泽想拉拢大皇子,我看也未必能成什么事。若是大皇子有心,他或许就不会回来奔丧!”赵季良信心满满,他有他自己获知消息的门道,不过,此刻在新帝面前,不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华和分析能力,显然是说不过去的:“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不如这样,陛下直接派出皇帝的车辕前去迎接,若然大皇子肯乘,说明他不介意陛下赏赐与他荣誉,若是不肯,则说明他对陛下有间隙,心中有不满!若是又不肯受赏,且急于张公泽之辈联络,我看……!” 新君初立,百事繁杂,人们似乎有意淡忘了蜀北那数十万将士,以及掌控这些将士的张虔钊,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一时的淡忘,让蜀北的崛起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三章 谁是第一个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都说成功是需要机遇的,然而这个机遇来自哪里,何时到来,却又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23s. 八月中秋,没了荷前月下,没了美酒温床,陪伴北唐末帝的,是他亲自从洛阳禁卫军中挑选出的3万将士,陪伴他的,是明宗征战时,最珍爱的宝剑龙牙,然而,再好的剑,他也是冰冷无情的,而血再热,喷涌而出,他也是要死人的。北望山阙,或许此刻,只要张左耀知道,这将是这位刚刚躲位不久的帝王最后的一次张扬!! 出了扬武谷,契丹已是长驱直入,过村便屠寨,过镇则杀民,这是毫无顾忌,而且也是一向如此的,一来,契丹人需要以此磨练军中煞气,二来,杀人掠货本就是契丹兵每次出动最大的动力源泉,他们又岂会更改习俗? 晋阳城东北有一要口,名虎北口。口外忻州路分两条,一道往靠西,通往忻州几个重镇,另一条靠东,沿着太行山脉蜿蜒向北,而两者之间,汹涌的汾水滚滚而南来。此刻,抹血的契丹大军,便是到了这里。 “将军,末将实在忧心,若是此刻石敬瑭铤而走险,出兵断我退路,我等…….!” “杨副使!身为副帅,莫要糊涂?契丹劳师远征,我军以逸待劳,若不主动迎击,如何取胜?” “圣人已然出军来援,我军不若等等!” “住口!若是需要陛下冲杀于阵前,要你我何用?你我又有何面目待见家乡父老?难不成你是怯战了?” “我……!” “哼!来人,传令,若再有人乱言退兵,就视为动摇军心?通敌卖国,给我直接拉出去砍了!” 这便是张敬达,忠勇是忠勇,至于他的军事才华!闻知契丹出兵帮助石敬瑭,他急令强攻晋阳,而后,久攻不下,他只得收拢军马准备迎战来援的契丹贼,得知契丹兵锋已出忻州,他决意率军出了晋安寨,直奔虎口而来,期盼能以逸待劳,锉了敌人锐气,从而为今后决战打下基础。他也知道全然撕开了后背给石敬瑭是相当危险地,但是,他认为可以冒这个险,他也断定石敬瑭不敢出军威胁。然而,这样的举动依旧会让人胆战心惊,让人未战先怯…… “愚蠢!十足的愚蠢!”陇州边境,张左耀一把丢掉了手里的情报,咬牙切此的唾骂着:“他这叫愚蠢,契丹人南下有了石敬瑭的人做接应,从未遇到大的抵抗,摧城拔寨略有小胜,此刻军心士气正旺;虽然转战千里,却是以马代步,骑兵居多,你呢,全是步卒,若是死死定在晋安寨,他不善攻城能耐你何?你倒好,跑到人家面前要锉个什么锐气!你难道不看看自己的锐气早就锉败光了!!!!” 分析军事,白波从来不客气,听张左耀愤恨不已,他不由半询问,半安慰的说到:“旅帅,你不是也说石敬瑭在朝廷大军未定之前不会轻举妄动的吗?那张敬达主动迎敌,也不算大错吧!” “狗屁!”张左耀横眉怒视,他自然不是恨白波,他是真的心痛了,张敬达别的不行,却是真真正正的铁血汉子,也正因为此,有太多的人愿意跟随他!有太多的北疆百姓信任他!有太多的豪强藩镇在观望着他!一句话,他的成败,关系了太多人的生死,甚至关系着两族的决战态势:“就算他是真的能判断石敬瑭期望两败俱伤,不会在这时候捅他一刀!但是他手下的兵丁,将领,每一个都能有此决断吗?我跟你们说过多次,一定要注意士兵的情绪,为什么?因为恐惧就像瘟疫,是会传染的,是会蔓延的,他在强攻晋阳十日,血染坚城之时,已然消磨了士兵太多的锐气和信心,此刻是他能冒险的时候?在别人失望时冒险,很可能让失望变成绝望,他在引火烧身!” “那他要是小胜,或是僵持一段时日,军心渐稳,便可……!”白波不愿放弃,或许,是心理不愿意承认张左耀的分析。 “哎,这是最大的可悲之处,他没能胜!”低下头,张左耀握紧了拳头!!! “好好。好!”突然,一个叫好声传来,张左耀急忙回头,一个白色孝悌批肩,宝剑铁靴铮亮的老将军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左耀参见张部署!” 此人不是别人,便是蜀军蜀北总指挥,张虔钊,正当他焦急万分,作为新归降将不知如何应对朝廷新老政权交替之时,张左耀却给他写了一封长长地书函,看过之后,他长长地送了一口气,于是,他决定见一见这个未曾蒙面的部下。 “军中相见,不必多礼!”张虔钊也不客套,手一挥,一群卫兵散落出去,将张左耀与自己隔离开来,显然这就要开始谈正题。张左耀也点点头,示意白波也去! “你说的事情,我也想过了,有一点我要先说明白,其一,你与那人的会面我是断然不知晓的,你可明白?”开门见山,张虔钊极为隐晦的说着什么,却不等张左耀回话,他便继续说到:“其二,引流民之举,我看还是要上举朝廷,不过,我看不必你我共同上书,还是分别上书的好,至于怎么说,也罢,老夫就帮你圆这个谎,就说流民自请入,拒恐失去北唐民心,与蜀国大业不利,遂收之;又恐其霍乱地方,只得放任于秦州边塞,施策以安之!你以为如何?” 那人,指的是康福,至于上书朝廷的事,以为如何?张左耀在心里无奈,你是上司,自然就只能如此,即使简单几句话张虔钊撇清了引流民入境可能担待的责任,又不会失去若是成功而获得朝廷嘉奖的机会,明显张左耀吃亏,但他又能怎样!原本的印象里,张虔钊是个有理想,有节气的将军!虽然此刻这样的评价不见得需要更改,但突然意识到此人不但这样,同时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手,确实有些失望的。 有了一丝不痛快,张左耀很快结束了与张虔钊的会面,未多做停留,匆匆赶回了千阳。 八月十九,前方军报再次传达到陇州,或许是康福有意放任,或许是人心惶惶让张左耀的情报传递更加迅速了!可惜,这一点也不值得人高兴:就在两天前,出兵虎北口的北唐北军督部署张敬达中了契丹诱敌入伏之策,损兵折将!此战经过相当简洁,两军相接后,契丹王耶律德光遣轻骑3000向后唐军挑战,张敬达使符彦卿领军出战,一击而溃,随后,张敬达以及诸将皆率步骑两军加以追击,至汾曲,他又命步兵涉水循北岸,骑军依南岸追击! 其实,契丹兵本就是佯作败退。耶律德光早将主力埋伏汾水弯曲处,直到此刻,大军沿东北向汾水东岸铺天盖地杀来,东岸为步兵,又在移动追击敌人的混乱中,如何能敌?西岸步兵想要救援,慌乱中又无法度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贼人屠戮袍泽!直杀到天黑,唐兵损师近万人,大多为步兵,骑兵则随张敬达南撤,直退到了晋安营寨。 “柳林?”营中沙盘旁,张左耀略显悲伤的握着一只黑色小旗,而他面前,则是大大小小一堆小土包。 白波轻轻一指,解答了他的疑惑:“就在这,晋阳城东南!” 摇摇头,张左耀将黑色小旗插了上去,而后摇摇头,手指围着黑旗一圈:“哎,果然还是如此,接下来,一直被动的石敬瑭不会安分了,他必然出军协同胡人包抄晋安寨!如此一来,张敬达便如瓮中鳖,想跑也跑不了!” “旅帅,他干嘛要跑?坐守坚城待援便可!”白波一指略远处更多的黑色小旗,有些不甘。 “他等不到的,小小晋安寨能积多少粮?他只有试着突围,不过契丹人岂会放他离去?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安能博饿狼于旷野?”张左耀十分不屑的看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满布的黑旗,十分厌恶的说到:“你看看这个!” 张左耀递给白波一张小纸条,后者急忙接过,一看之下,先是震惊,后世愤怒,接着,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到了其他话题:“对了,康福差人来禀,河中府境,已出现河东难民!若是蔓延,十日内就会扩散到长安城下,若是他愿意,从现在开始,他便可以知会匡国、护国、顺义等三镇节度使,让他们放行!” “告诉他,来一个,我收一个,来两个,秦州节度府就留一双,孤老不论!还有,叫信使带句话:希望开国侯对得起西北百信的爱戴,莫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左耀言尽于此,一但流民入境,事不可悔!” “明白!”白波领命,转身离去。 张左耀交代完,只静静的站在沙盘前,就这么看着。黑色小旗代表着北唐军队,因为从明宗开始,北唐禁军给士兵配发黑色军衣,故而张左耀以黑色代替他们,只可惜,这些军队早已不是建立之初的模样,而他们的军官们,更是因为张敬达的首战失利而失去了驱逐外贼的信心与勇气,不同之处之在于,谁会坚持的更久些而已。当然,谁是第一个,张左耀当然知道,绕了周边一圈,他又把目光回转到了张敬达这里——注定会被困死的晋安寨。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五 赶路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尚质,折损多少人马?” “石敬瑭这厮果然来了,正当我与契丹人交战,他……!” 晋安寨,即便军官们把粮草充足,援军即刻便会到老的消息不断灌输给属下,但被围困的日子依旧难熬,为了寻求机会,同时也为了保持战力,张敬达不得不分派出部队实施突围袭扰,当然,其中试探的成分相当大,此刻他认为还每到需要拼死突围之时。.23uS. 可惜,石敬瑭不会再给张敬达机会了,会师契丹人并包抄晋安寨之后,他们便占据要地,掘堑筑垒,将唐军牢牢的锁在了孤寨之中。几番试探,军中最勇武的将军高行周最远也未能杀出晋安寨十五里远,便被敌人逼了回来! “陛下呢?有消息吗?”张敬达花发虽然束起,却有些不修边角突起,印着老将军皱巴巴的眉角,更显苍老许多。 “南有贼军数万,北有晋阳虎口!消息出不去,也进不来了,我手下斥候军一波接一波的出去,都要死光了!”愤恨之余,高行周有些眼泪婆娑!张敬达老了,高行周同样年近五旬,敢在这时候冒死出营的,自然都是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好弟兄,也难怪他痛心!当然,相比而较,高行周气色依旧要比张敬达好些,毕竟身为主将,张敬达此刻依旧掌控着五万多将士的性命,而他高行周多数时只需忧心他所领州兵!扭动扭动左手手肘,高行周再次摇摇头:“老哥哥,难啊,别说没消息,就是有,四海之人,狼子野心之辈何其多,这局面,怕是不妙!” 听了高行周的话,张敬达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只把眉头纠结得更深了。 “报!”正当空气压抑,一个卫兵奔近了大帐:“符将军率军归营!” “哎!你也去忙吧,符都使折损比你尚多,本帅须前往安抚一下军士!”张敬达幽幽一叹,一边起身,一边示意高行周回营,走两步,他又偏过头,眼里些许担心:“伤,重否?” 没有热泪盈眶,没有惺惺作态之势,高行周眉宇间只闪过一丝慰藉,而后摇摇头:“无碍!” 张敬达也不知听了回答没有,直快步走出了军帐,随后,几个护卫紧紧跟了上去!高行周起身度到了门口表情复杂,脸上似乎带着敬佩,也带着担忧,更带着些许不甘与无奈。不久之后,他的眼神丢开了张敬达,瞄向了大帐四周稍远的地方,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一会会,高行周微微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身形隐到了帐布之后,之留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营一个军帐的侧方,就在哪里,有一人正畏畏缩缩的窥视着疾步离开的张敬达,他便是唐军副帅杨光远至交,邢州节度,兼北面行营排军阵使安审琦!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窥视主帅行踪了!就在前天,杨光远话里话外的表达契丹如何强大,石敬瑭如何如何贤明!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探探主帅是否有意投降,结果,忠勇倔强的大帅直接怒斥了副帅,甚至勒令其闭嘴,从那时候起,更善于察言观色的高行周就发现,每每有人,或者说有邢州方面的人不断蹊跷的出现在上司兼老友的身边,高行周有些忧虑,于是,他不得不随时注意护卫在敬达身边,以防有变! 可惜,高行周好心无好报,昨日夜里,张敬达幽幽的对身边亲卫言到:“行周每踵余后,何意也?” 何意?在高行周看来是保护,但他更明白,自己弄巧成拙了,果然,今日一早,他便得令再次领军出战,寻找敌人的弱点,要知道,他上一次试探时奋勇于前,这才伤了左手,可是现在伤未复,却又一次突然被点军出战! “哎,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握一握刀柄,高行周闭上了眼,似乎对于面对帐外的那些龌龊事,他更愿意直面敌人的刀锋,更愿意面对那些看得见的危险。 过晋安寨向西南,透过石敬瑭与耶律德光合围的口袋,不过百里之地有一山谷,名团柏谷,临汾水下游,对北地势险要,此刻这里正驻扎着两支朝廷的军队,一路来自东面诸镇,主将诸道行营都统,东北面招讨使赵德钧!另一路来自南面诸镇,主帅前郑州防御使李懿,现任南面行营招讨使,与晋安寨的困苦,暗流涌动相对,团柏谷却是一片暄腾,犒军,奖赏源源不断的送来,似乎他们并不急于向北突入,救援晋安寨! “都使乃是皇亲,此刻国家有难,敬达大军被困晋安,都使难道不忧心?”说话的人,也是团柏援军将领之一,龙敏,领泽州兵并入李懿军中听令。 李懿,父亲乃是唐庄宗手下悍将,受赏赐姓李,被收为养子,所以自然算是皇亲,不过,似乎父亲走后,李懿并不在乎这个身份,也不需要在乎,而此刻,看着自己提拔出的将军,李懿摇摇头:“赵德钧父子提卢龙军万余,后又添了易州刘再明,并了镇州董温琪,眼下势力最大;反观我郑州一路人马,兵才一万三千,独闯契丹贼营,怕是胜算不大,不若等等吧!” “可是……!”一心为国的龙敏还想说点什么,顿一顿,他又咽了回去!其实他很怀疑赵德钧压根就没有北进之意,不然,他如何能在团柏夜夜歌声的情况下,却又不断向朝廷索要钱粮! 当然,龙敏只是怀疑,身为下属,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或许等等吧,等到李懿看透赵德钧父子的嘴脸,他应该会有所行动的! 团柏再向西南,摇摇雄关在望。 “爹爹,咱们这又是去哪里?”一个枯瘦的孩童,操着稚嫩的声音,带着些许天真,带着些许关切询问正把自己揽在怀里的父亲。 他的父亲年约三十,焦黑的脸颊上流淌着浑浊的汗水,摸摸孩子的脸,他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二蛋子不急,就到了,看见那个山崖上的大房子了吗?过了那里,咱们就找地方安家了!” 孩子的脸很脏,已然分辨不出细致的摸样,不过从轮廓看,应该很清秀的:“爹爹,是不是安了家,就能吃饭了?” “对,对,能吃,一定能吃!”父亲还是笑着说话,不过声音更小了,显得很没有底气。或许是因为讲到了吃,长者将手抠进了怀里,摸索好一阵,拽出一块残缺的老饼,递给了孩子。 “父亲,父亲!”正当这时,一个充满激动的声音从小坡另一头传来,近了,才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赤着脚朝这边一大一小跑来,直到跟前,少年喘息着说到:“可以过,可以过的!” “真的?”父亲有高兴,也有疑惑,想想儿子虽然不是马虎的人,但年轻也有大意的时候,所以他还是问到:“军丁是否有异样?该不会有……!” “父亲,别猜了!”站一会,少年体力恢复些许,似乎直到父亲在担心什么,他打断了父亲解释到:“关前有位军爷喊话,咱们一路往东,都不会受到阻拦,非但潼关不会,各路关卡都会对百姓开放,不过,若有未经允许结群靠近县城,或是冲入本地村庄者,杀无赦!似乎,他们要将咱们引入蜀地!” “胡扯!”老父摇摇头,到不是骂儿子,只是他不信:“引入蜀地?蜀北正和朝廷开战,人家会平白收留我们这些人?过了潼关入了长安府,怕是一切都由不得咱们了!” 少年沉默了,父亲的话,往往都是对的,这时,他又看见父亲不断抬起了手观望,乌黑的手掌上,只留下三个手指,有些触目!少年心里一痛,不过,他也有些庆幸,正是因为少了手指握不紧兵器,父亲才得以还家,只是可惜,中原离乱,契丹南下,父亲当兵去过北疆,他知道契丹人过境,常常鸡犬不留,所以,他们这才干脆领着全家南迁。 “不管了,险也要去,待在这里,咱们不是被契丹狗宰了,就是要去做战场的民夫,儿啊,我只怕到了长安顾不了你,你自己要小心,若是有什么,你就跑,明白?”父亲有些难过,自己竟然对保护自己的孩子有些无力,摇摇头,甩开这些没用的想法,长者朝身后一扯嗓子:“上路了!” 稀稀拉拉,小土坡后站起了六七十人,个个洗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背着个破包袱,有的,则什么都没有,有的拄着拐杖,有的相互搀扶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一而同。是的,这就是长者的团队,里面有他的妻子,两个族叔,七八个子侄,还有更多不相识,却一路结伴而行的乡里,更有许多来自更北面,比他们走得还远,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的同伴。 视野拉向天空,高耸的潼关关门渐渐缩小,在潼关以东,长者这样的小团队如同蚂蚁大小,可是这样的蚂蚁却不是孤立的,他们星罗棋布的爬满了官道,山道,或走,或停,或笑,或苦,总之,他们正一步步朝潼关迈进。而越过天险往西,却是另一番景象,蚂蚁群被集结起来,拉出一条长长的线,这线的两旁,不时出现一两个光点,被毒辣的阳光照得一闪一闪,下去一看,你便会惊讶的发下,他们便是长安城派出的骑军,目的自然是汇聚这些难民,并驱赶他们西行。 若是你能沿着断断续续的难民线追寻向西,你会发现,最早的线头,已经出现在了乾州,当然,在哪里,等待他们的,依旧是刀枪剑戟的驱赶,而去路却遥遥不知镜头,只是,慢慢的,有那么一个消息正不经意间蔓延开来:他们的目的地,可能会在蜀北秦州。 三日后 “秦州?”还是那位父亲,只是此刻,他一日不如一日身子有些佝偻,显然疲惫不堪。 “我听前面的人说的!只是不知是不是真的!”少年有些疑惑,显然,他需要父亲的指点。 “哼,不过一个驱赶我们的借口而已,你看看周围,若是大家散开,能走进一个自然算一个,但如此聚集而行,你说,那个傻子敢留下我们,一但停下来,吃喝拉撒都要解决,一个不好,就会有人闹事。” “那,咱们怎么办?” “这……!” 父亲显然也没办法,四周有兵丁看守,虽然不多,但多年战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些人只是哨卡,一定有变,定然会有更多的军马赶到,到时候,就不是放不放行的问题了,那是要出人命的,既使在走下去也是死路,但,他此刻还不愿意放弃。 “老哥哥,继续走吧,秦州真的有人收咱们的!”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长者显然一阵惊悚,急忙张望而去,不由紧张起来,对方一副平民装束,然而,骑着高头马,腰间粗布下虽然遮掩得好,却隐隐露出短刀刀鞘的痕迹,显然,他不可能是个普通人,甚至,从他剑眉英气感知,长者判断这是一个斥候军,很厉害的那种斥候,不然,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到来,记忆力,这样的行动,只有当年他在军中时,那些中军斥候才做得到。 不过,显然人家并非为自己而来,丢下一句话,斥候军夹马徐徐朝东,与他们背道而行去。愣了一会,搞不明白,摇摇头,长者决定不再想了,真到了无计可施,再做计较吧,朝儿子挥挥手,长者自顾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吧,走吧!”少年郎替父亲喊话,又是同前一样,老老少少的又挪移起来了。不同的是,或许因为他们一行人青壮最多,渐渐的,他们已经吸引了至少三路人同行,目前,总人数,已经超过了百数!!!他们,还在西行。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开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多少人?” “三百!” “康福那边什么动作?” “派军驱赶直抵葫芦桥,咱们的人已在哪里扎营,埋锅造饭,不过,昨日才一百多人,今天就增添到了三百,明日还不知有多少,粮草快接不上了!” 千阳老宅,张左耀细细听着白波对前面接收难民的情况汇报,虽然难处不少,不过还没有出现不可预知的事情,张左耀暗暗松了口气。(看到顶点网)五天前,第一批人越过当初他与康福订立盟约的葫芦桥抵达陇州,陆续的,每日都有面黄肌瘦,或瘸或残或老弱抵达,张左耀要做的,当然是第一时间把他们喂一喂,而后才向他们引导赶往秦州的路途。不过,困难就在于派出了一个营专管做饭,粮草供给有些赶不上! “再求康福显然行不通,这样,加派军马,扩大葫芦桥的营地,起码容纳千人,设立仓库,直接把千阳的粮仓搬过去!”别无他法,张左耀只能冒险,若是康福并非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大义为民,突袭而来,必然会引起千阳守军的混乱,若是更狠一些,直接驱赶流民而来,雄武军怕是更要乱成一锅粥了。 皱皱眉头,白波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就下去安排了。 白波走了,张左耀却没有闲着,他在思虑还有哪里做的不够:难民一天行进三十里。从这里到秦州地界七天时间,而雄武军在沿途设立了七个像葫芦桥口一样的营地,专门供给流民的吃食,直到秦州。当然,张左耀想的,是把他们安置在麦积小镇,所以,也不打算在此之前给他们多好的待遇,只要足够他们坚持完成这段长途旅行而已。 想着想着,张左耀又拿起了桌案上的一份奏报,落脚乃是雄武军节度府参事刘函。奏报张左耀早已看过,节度府现已用尽了所有能够用度的钱帛购进粮食,共储备十一个粮仓,近四百万斤各种粮食,也就是说,即便什么都不做,除去雄武军补给,这些也足够张左耀足够收容三万人支撑一个月以上,当然,一个月以后,则可能发生很多事了…… 思考了好久,蘸墨起笔,张左耀写起了书信。一个多时辰,他就这么坐着没挪过身子,最后点点头,张左耀这才呼唤起来,不一会自然有人跑进书房听候吩咐。又检查了一遍,张左耀这才看清来人是亲卫营甘队正,南浦镇人,特旅老兵! “甘队正,即刻派人将这几封信送出去。对了三儿呢?”递出信函,张左耀随口问起。 甘队正边接信,边回答。“楚校尉早晨被将军派至大震关督促粮草运输了!” 一拍脑门,张左耀这才想起来,示意甘队正可以离去,刚想起身活动一番,白波又折了回来。似乎事情已经办妥。 “秦义已领军出发,前往葫芦桥!”白波没有多余的话,开口就是军务:“南面张部署派人传令,他已经驻军石鼻寨,牵制康福,以防不测!” “哦?”张左耀微微杨眉,张虔钊这个忙帮得也算恰到好处,既不算真的参与引民之事,又能让康福行事有所顾虑,就算陇州局势有变,他也要掂量掂量蜀军的联合行动能力。又点点头,张左耀放开这事,转而说起了刚才的信函:“对了,我刚才写了几封信送回秦州,我也想赶回去一趟,这里可能你要多费心!” “将军,是悄悄回去?” “当然,至少不能大张旗鼓吧!不过也不算什么大秘密!” “哦!”白波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知道,定然也是为了流民一事。 八月份的前奏是狮子座,而此刻,已经是八月份的尾巴,不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座。当然,什么座,对于苏岩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尽快完成家主的任务,不然,回到宕州,他的日子就不可能好过了。当然,急归急,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游走于上邽城西市的大街,苏岩图本来只是想了解了解行情的,但一来之后,他有些惊叹,上一次来秦州,百业凋零,物资缺乏,唯独几个有些许货品的商客则是漫天要价,这还不算,刚提到运往西北,人人都如同被蛇咬了一般唯唯诺诺!而此刻的上邽却是另一番景象。太多敞亮的铺面里,有伙计灿烂的迎接着宾客,有掌柜猫着腰,一脸的陶醉,似乎刚刚做了笔大生意。而随口问问货品,那更是从粮食到块盐,从茶叶到草药以往稀缺的东西一应俱全,更别说那些珍珠玛瑙,绸缎刺绣等等那更是数不胜数。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每当苏岩图提及为宕州采购,商客们虽然没有拒绝,却十分热情的希望把苏岩图领到一个叫贸易局的地方去。据掌柜的说,这个地方乃是雄武军刺史府下设的一个衙门,专管他们这些商人! 又是贸易局?苏岩图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衙门,苏岩家与那个少年节度使达成约定之后,便一直派人敦促秦州节度府执行买卖互通的协定,而不久,秦州节度府就回复消息,需要苏岩家派出专人与秦州贸易局接触相关事宜。这也便是在吐蕃部族悄然撤离之后,苏岩家家主迅速指派苏岩图赶赴秦州的原因,也就是苏岩图此行最主要的任务!最开始,苏岩图不以为然,他想着,既然节度府依然答应互通买卖,那只要与商家谈定买卖,蜀人没有不放货物的道理,至于税款,普通货品值百取一,这是当初就定死的,没有回旋的余地,而特殊商品,就是高些,苏岩家也不愁,可惜,没想到节度府一点缝隙都不留,似乎每一个秦州的商客都得到了命令,货品出入秦州之外的地方,必须经由贸易局。试探一番,毫无收获,苏岩图放弃了,他还是决定先去贸易局碰一碰。 贸易局,设立在城西一座大宅院,此院本是以前的中原一家商局所有,前有客堂,后设小院,左右配置出四个库房,也不奇怪,商局本就是以商贸为目的的,这样的设计自然合理,只是由于天下纷乱,人去楼空,偌大的产业破败不堪,此刻,节度府出资已然将它简单修葺,除了尚显陈旧以外倒也合用。只是,当苏岩图领着两个保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有些傻眼,这里何止用热闹来形容,简直就是人山人海。而看衙门前的人潮,金冠华服,显然都不是普通人,或者说都像是商人们在聚集! 而这些商人们大多在办两件事,一件是进出贸易局,而另一些,则是堵在贸易局门口左右侧墙上,远远地,苏岩图就可以看见两面墙被改造成了两张巨大的布告,近了,他才看到,布告上规整的张贴着许多小纸,而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细细望去,什么上等稻米,一百五十石。货主何保华。代卖,李氏米行。下品楚茶,四百斤,代卖……这都什么跟什么?苏岩图一脑门子问号。 “嘿,看,又到一批新货,只是不知谁有福气认领了!” “福气?不见得,我看说是谁胆气更合适,也不知这苏岩家到底怎么想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来人!眼瞅着买卖做不成,早晚恶心死自己!” 正当这时,两个围观者之间的对话吸引了苏岩图,本想打听一番,却听见人家谈论起苏岩姓氏,他便闭了嘴,本打算继续偷听一下,可惜,那两个似乎也并非互相认识,相视一眼之后又不再言语了,只把目光翻回了布告上细细端详。 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一定的,苏岩图十分恼火,他不管不顾的迈步冲着贸易局大门走去,本以为门口两个带刀护卫会阻拦,却不想,人家看都没看他以及他的护卫一下,直接放任他走了进去,进去之后,苏岩图更是傻眼,放眼望去,四合的前院分布了十几个客厅,都敞着们,里面都有人地声说着什么,望着不断从各个院子厅堂出出进进的人们,他不知道自己该进那里去找谁了。无奈,最后苏岩图决定退回门口寻找看门的卫兵。 卫兵带着疑惑望着苏岩图,之间苏岩图掏出了自己怀里帖子:“宕州苏岩图奉阿郎之命,前来贸易局拜会……!” 拜会谁?苏岩图有些郁闷的没了下文,他也不知道拜会谁,出门时,家主告知他,贸易局乃是节度府针对宕州贸易新设衙门,他也不知道谁是主官。正想着,苏岩图发现了卫兵的表情从本来有些木讷瞬间转变成了错愕,惊讶!想问问怎么了,苏岩图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急忙张望四周,原本喧闹的气氛似乎只因自己一句话而凝结了,一点声响都没有,更可怕的是,所有行人都停住了脚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便转向了苏岩图的脸上! “额!!!诸位……”苏岩图正想询问大家怎么了!却不想,翁的一下如同炸开了锅,也不知谁领的头,人群一下汹涌的冲向了苏岩图,脸上带着热烈的期盼,带着灿烂无比的微笑,甚至带着些许激动。 别人激动不要紧,苏岩图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这是要干嘛,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七章 贸易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鄙人成尚延,经营布匹生意!还望苏岩公子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 “在下上邽李东傲,福运楼便是在下的产业!” “我叫……!” 上邽贸易局,苏岩图报上了姓名,莫名其妙的引来了一阵关注,聚集在贸易局门口的商客们纷纷前来自报家门,搞得苏岩图有些不知所措,也不好给谁脸色,只好挨个回应,还好,最后还是那个反应迟钝的侍卫替他挡了驾,将他领进了贸易局!辗转来到一间约莫后堂的地方,侍卫说是去请主事,让他稍等片刻,随后侍女送上了茶水,苏岩图这才松了口气,人家应该没有怠慢自己的意思! “莫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侍女一退下,苏岩图回望四下无人,立刻侧脸询问同自己一起的手下! 叫莫阿的人年纪约莫四十,说是下人,但其实地位并不低,他算是苏岩家派驻秦州上邽县的管事,张左耀第一次主动接触苏岩家便是通过他,无疑,对于秦州的事莫阿也比苏岩图清楚一些,可惜,听了苏岩图的问话,莫阿无奈的摇摇头:“四郎,吐蕃人来时,我便被家主叫回宕州了,也只比四郎早回来几天,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我只知道,这个贸易局,便是专为宕州贸易而设立,主事的人叫齐楠,乃是节度府一个新任主簿!据说,是从陇州投降过来的……!” 齐楠,没错,便是那个陇州吴山小城之战时投降过来的主簿!要说节度府建立时间也不短,不过,谈到做买卖,张左耀却一时想不起谁比较在行,想从李家找人,又觉得不妥,后来,他想起了吴山投诚时,那个与自己谈判的小主簿,于是一封书信命上邽的龙县令找到了他,张左耀发话,齐楠自然干也要干,不干也得干了,于是,他成了贸易局局长,当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局长是个多大的官,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事。WEneMi。 听了莫管事的话,苏岩图陷入了沉思,而没等他理出什么头绪,一阵脚步声传来,对方动作挺快,这就来了。 “哟,苏岩公子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呵呵,齐主簿客气!” “额……四郎,这位不是!” 第一个开口就向苏岩图打招呼,自然,苏岩图便以为这是齐楠,不过愣神过后的莫阿急忙纠正,因为莫阿见过这个年轻人,乃是雄武节度使张左耀,他们并不知道,张左耀其实也就是早上刚刚赶到上邽。 而此刻,张左耀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中年人:“这位是齐楠,齐主簿!在下张左耀!” 幽怨的瞟了一眼莫阿,苏岩图赶忙跪了下去:“宕州良恭县县令苏岩图,参见都使大人!” “快快请起,苏岩大哥这是见外了!”或许因为赶路,此刻张左耀的气色显得不是很好,不过,他却明确的表现出了自己的热情!让主客之间显得亲近不少。 客套归客套,正事依旧要谈的,主宾入座后,张左耀示意了一下齐楠,这便开始解释贸易局。 其实,事情很简单,主动开放宕州贸易,这是张左耀被吐蕃逼急了,但是换一个思路看,要想富足百姓和强大自己,在这个农业凋零又时有战乱的秦州,发展商业无疑也是一个很好的门径,而且最好是以货物倒卖为主的流通性贸易,毕竟自古秦州便是西出河西走廊的必经之地,恢复,远远比新建容易! 当然,无论谁,想要做成买卖,必需解决两个问题,一个进货,一个卖货!卖,自然不必多讲,秦州的贸易对象当然是西北各部,而现在宕州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剩下货源的问题,对于秦州来说,眼下东面中原虽然不能通达,但汉中之地却是尽归蜀有,李家商行,归义军张家都有自己的商业网络,何况巨大的利益在,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解决了两个买卖要素,剩下的纠结点就只在于如何长期管理并为节度府创造效益了,显然,必然需要一个管理部门,而节度府多为军政机构显然不理想,这也便是贸易局最初的由来。 “这么说,贸易局非但掌管秦州商客的赋税上缴,且兼管控制买卖往来?”尽管不知道张左耀为何如此仔细的给自己解释贸易局,苏岩图还是听得很仔细。 “没错!”张左耀没有回话,哪个善变的齐楠齐局长憨厚的笑了笑,随后转投望向张左耀,显然他希望张左耀补充点什么。 看看满脸皱纹的齐楠和带着傻气的笑容,张左耀也轻轻笑了,齐楠这老家伙,压根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当初吴山谈判,要不是明知他没什么筹码,不然,张左耀都差点被他骗过一次。一阵莞尔,张左耀决定满足齐楠,于是说到:“不错,贸易局是掌管着这些;不过,苏岩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为了实现我对苏岩家的承诺,保证秦宕两州的利益这才设立贸易局这样一个执行机构,如果贸易局一手握死大权,难免出现问题,所以,我一开始就将他限定成了执行机构,而非决策机构。听不懂?嗯,那我这么说吧!贸易局负责所有买卖事物的监管事宜,但是,他们根据什么来操作呢?根据节度府以及刺史府的章程,但凡出现贸易局出现问题……!” 张左耀在说,苏岩图听得认真,其实不但他,齐楠以及他的一众手下都竖起了耳朵。张左耀管理秦州向来只是口头传令或者书信交代,贸易局成立之初他更是忙于陇州难民之事,所以,一切大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这次总算是第一次听张左耀说起了他的具体计划,他们如何能不认真。 就这么聊了一会,齐楠这才算大致明白了张左耀的意思:贸易局,说起来是个奇怪的组合,具有礼部纳宾之责,不过接待人员只限商人!它也具有户部的部分职权,如收取买卖税,统合商人存根(档案)!除了这些,它还是一个下属却又相对独立于节度府以及刺史府的衙门! 这边齐楠边听边点头,他大小本是正规衙门出身的官员,另一面的苏岩图呢,说实话他还是有些稀里糊涂,而越是如此,他反而越不关心了,想了想,他觉得不如直接点询问自家的事情:“那,张都使,我宕州眼下急需的货品?” “啊?”张左耀有些错愕,自己原来浪费了半天口水,思考一阵,他也觉得自己罗嗦了,说这些不如说具体怎么执行更好:“这样,苏岩兄,是否有详细的清单?” 苏岩图没想到张左耀转变这么快,微微一愣随后便也清醒过来,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嘴上回答:“自然有的。” 他想交给张左耀,张左耀却摇摇手没有接:“不必给我,给齐局长吧!” 随着张左耀的话,齐楠上前接过了苏岩图的单子,打开大致一看,对张左耀点点头,随后转身这便离开了,不一会,就在苏岩图疑惑、不安的目光中,齐楠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票人,浩浩荡荡,定眼一看,苏岩图有些明白了,这些人大多都是刚才自己在衙门口遇上的那些商客。 “苏岩公子,苏岩公子,你要的粮食,我李氏米行应有尽有,价格公道!” “还有布匹,我福禄布庄都是上等手艺!” 来人一开口,七嘴八舌的便要与苏岩徒攀谈买卖,显然,他们口里的货品都是苏岩图清单之上的,而且每种货品都有两三家供应,苏岩图本来想询问张左耀,却见张左耀埋头喝茶一点不关心的摸样,他便试着开口与这些商家讨让价钱,结果张左耀仍然一点不在乎,渐渐的,有趣的一幕出现了,贸易局或者说秦州衙门一方的人看着,苏岩图与众商家时而面红耳赤,时而摇头须臾,简直一副菜市场买菜的热闹景象。 苏岩图果然不是简单人,张左耀也算明白苏岩家为何派他来的理由了。显然此人十分精于商务的,一众蜀商尽然没一个在他嘴里讨到便宜。 “呵呵,一切还要有劳张都使了!”买卖谈完,苏岩图当然知道不会就这么结束,于是他转头跟张左耀客套起来。 “不急,不急!”张左耀一切看在眼力,此刻也放下了茶杯:“公子现在就剩一个手续了!那就是到贸易局报备,而后领取货物出关的引子!” …… 同样的税赋,同样的货品,其实大家都有些无奈张左耀多此一举的划分出一个贸易局参与此事!只有张左耀明白,当贸易局运作起来,最重要的便是可以突出一个效率问题,而显然,没有人能比他更明白行政效率对于商贸发展所能起到的作用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而安排好了苏岩图,张左耀马不停蹄的奔向了秦州刺史府。显然,贸易局的出现,虽然不多,却实实在在的把刺史府的权利给分化出了一部分。所以,他必须同秦州刺史沟通。 秦州刺史府衙门后院,一个百年大树蓬松的树冠下,年近五旬的韩昭卿正捋着胡须闭目养神。突然,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他便微微睁眼瞟了一眼,却见自己的别驾猫着腰踏进了后院! “使君,使君,有客到!”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八章 控秦始末终有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相比哥弟弟韩昭胤,韩昭卿大了一岁,不过从面容看,他却显得更年轻些,当然,毕竟也是年近五十,花白的胡须,皱巴巴的眼角依旧凸显着岁月蹉跎的痕迹!而从性格讲,弟弟性子更急,而韩昭卿则更沉稳些。(看到顶点网)也或许因为这份沉稳,关键时刻他便少了一股冲劲,必要时他也欠缺了给予对手雷霆的勇气,在这不进则退的官场,他反而没有弟弟混得好,爬得高。 最初,中立派因为张作耀与毋昭仪的关系,从而理所应当的将秦州划入了中立派势力范围,所以,当朝廷需要指派秦州刺史时,韩昭胤一提,几个大佬一商量,便推荐了韩昭卿,而对于韩昭卿来说,毕竟是外放,尤其是到秦州这样的四战之地,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不过福祸相伴,京城庙堂韩昭卿混得不如意,却在秦州找到了感觉。 “说实话,那时各方并不希望同张都使起什么冲突,舍弟推举在下在秦州任刺史,我也明白,这是因为老夫性子愚钝一些,不会操之过急!眼下看来,他们也是多心了,张都使本就是自己人,又何来冲突一说!”此刻,面对张作耀,韩昭卿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内容却有些模糊,张作耀只好继续听下去:“至于近日的贸易局一事,张都使只管放手去做便是,韩某定然支持得紧,不过,也请都使体谅,偌大的秦州,衙门要吃饭,雄武军每月粮饷也是必须给足,我这个刺史也有难处啊!!” 说来好笑,一个节度使,一个刺史,作为秦州的两个左右首脑,张左耀与韩昭卿今日却是初次会面,而从谈及秦州事物的态度看,两人似乎却又一点不陌生,这若近若离的感觉是有些别扭的。 “如使君所言,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何难处,使君不妨直言!”见缝插针不是张作耀的强项,不过,顺藤摸瓜却还是会的。 “也没什么,老夫只想问问都使,贸易局一但收揽了税赋之权,那今后刺史府拿什么钱来供给秦州大军,虽然这些年秦州仍然在先帝免税赋的名目上,可咱们总要预备着吧?若然今后朝廷需要秦州上缴税赋之时,咱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又如何是好?” 还是慢慢悠悠,韩昭卿却硬生生的质问着张作耀,当然,虽然张左耀控制着秦州武力,且实际上节度府的实权比州府更大,属上下级!但在名义上,刺史依旧同节度使地位相当,他这么问,并没有错,何况还扣上一定朝廷的大帽子。 “呵呵!”张左耀奇怪的笑了笑,显然,他并不在意韩昭卿搬出朝廷来,用现代人的话说,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韩老爷子,都是一家人,咱们也就不说两家话,你就给我个实数,到底刺史府需要多少钱粮才能维持现状?” 张左耀话一出,韩昭卿有些皱眉,他印象里,张左耀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血战沙场不掉眉的武夫,当然,相比那些只会杀人的屠夫,他还是更看好张左耀的,只是现在一听这话,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人怎么就是个买卖人?钱,不过是俗物! “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丢出一句,韩昭卿有些气结,压根贸易局一事就是钱的问题,这会,自己又该怎么接下口,憋了半响,韩昭卿才丢出下半句:“而是关系朝廷北疆安稳的大事!” “这个自然是大事,钱也是大事啊!”张左耀看对方有破绽,自然死咬不放。谈事情嘛,占去主动自然是好的。虽然这主动来得有些意外。 果然,韩昭卿脑门出了黑线,最后,他十分无奈的说到:“额……这,其实,老夫也不是很清楚!” 当韩昭卿出发赴任秦州之时,弟弟就有交代,秦州第一要务,在于稳,能控制最好,若不能便不要太强硬,以免与张作耀闹出不合,反而便宜了其他人。韩昭卿自然领命的!另一方面韩家在朝廷势力并不小,取财之道自然也不少,他们并不在意秦州这个边地能收刮多少!后来,先有张作耀让步,主动构建了刺史府,韩昭卿十分顺利掌控刺史权力,这是个意外,也是个收获,投桃报李,韩昭卿默许了张左耀征召刺史府守卫军的行动,等于变相承诺不善动秦州兵权!于是,当初备受关注的秦州交接事宜完毕,一切恢复常态,如同池塘里大封吹过,却一片浪花都没有掀起一样怪异! 所以,再后来,韩昭卿倒也乐得清闲,每日也就批阅一下各县报备的事情,听一听州府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七曹参军汇报工作,仅此而已。当然,不争有不争的理由,除了最初安定秦州,拉拢张左耀的使命这个原因,更因为一切的一切,张左耀同样也没有争! 虽然七曹参军以及上佐官别驾、长史、司马十人中,除了别驾,长史,有八人是张左耀一方的,但是这些人无论政令通达,还是管理分配都完全听从韩昭卿的,这是一个态度,只要你不对我不利,秦州归你管,东西归你用。 既然不是自己的,韩昭卿从前也就不是那么在意,反正账目清晰,该给我的,一分没少,渐渐的,韩昭卿也就放弃了对于税赋的掌控,只行使监察职能。而贸易局收揽税赋职权,显然触动了刺史府的实权,这也就是韩昭卿在意的。不过,当张左耀问他需要多少钱,才能维持当初的局面,也就是要保持多少收入,才能使刺史府失去权力以后却不失去利益的时候,韩昭卿却不知道具体数目。 “去叫宋别驾,王司仓!”韩昭卿转瞬明白张左耀的意图,一边奇怪张左耀为什么多此一举,他一边招呼贴身侍从去叫人! 刺史府大厅外,自然早已因节度使与刺史会面而立满了在外等候的一干官员。被叫到名的两人个官员很快进来。 “禀使君,秦州田赋已免,各县上缴商税,并今年前六月,共计一万零七百贯!” “好!” “嗯?” 司仓负责总理各县主簿上报的税赋账目,此刻两个上司询问,他自然一五一十的上报,不过,却不想得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说好的,是韩昭卿,平淡而沉稳,显然,他心里有数,只是不太具体。而发出疑惑声的,自然是张左耀,其实也不怪他,他从未关心过这些,疑人不用,或许比他更清楚这些的,应该是此刻任然呆在陇州的白波,而此刻,他所疑惑的,也并不是怀疑司仓,随后一句话,他说出了疑惑:“咋这么少!!!”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司仓错愕了,韩昭卿郁闷了。他不知道张左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难道不是该闲多的时候?毕竟安早先的态度,这时候报出来的数目,张左耀或许会直接从贸易局剥离出相同份额,将来一样划入刺史府的,却不想,张左耀顺嘴就说出了太少的话。难道,在张作耀看来,这钱真的太少?不会吧,想想当初,先帝只因两百万贯,就决定同中原朝廷翻脸,这才秦州一地……!!!! “确实太少了!!!要全靠这个发财,怎么富国强民!”正当此时,张左耀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语不惊人誓不休!!!他倒是忘记了,曾几何时,他还为几百块工资愁眉苦脸!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上邽杂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三万贯?”韩昭卿先是一脸错愕,再是怀疑,最后归于平静,但平静中带着些许嘲弄,些许鄙夷! 另一面,张左耀似乎却满不在乎,反而郑重其事的点头确认:“对,三万!” 两人商量的,便是今后若然贸易局稳定,那么将会上缴给刺史府的定额税赋,按常理本该韩昭卿开口,张左耀砍价,不过此刻却反了过来,一出口,张左耀将数额定在了三万贯,也就是说,今后每年,贸易局将以商税名义向刺史府上缴六万贯,这个数目显然高出韩昭卿心里的计算太多! 沉默半响,韩昭卿摇了摇头:“张都使,老夫不知道你打算弄到这些钱,不过,需提醒都使,秦州虽然稳定了年逾,然边境不安,百业待兴,太过压榨商旅,恐怕不合适的!毋中丞、韩尚书他们可不希望秦州出现变故!” 张左耀知道韩昭卿搬出几位大佬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怕自己收刮百姓,再次将秦州推入动荡之中,不过他却笑了起来:“呵呵,使君善意提点,左耀感激,不过,使君可曾见到左耀收刮过百姓?再者,左耀有自知之明,秦州本为在下立足之地,怎么可能自决河堤!” 韩昭卿自然同意张左耀的话,随后刚想说点什么,张左耀却没给机会,只抛出一句诱饵:“其实,咱们秦州是有钱的!!” “嗯?”果然,这话吊起了韩昭卿的胃口! 随后,张左耀徐徐道来:“使君也知道,秦州相比蜀地,相比中原,算是苦寒之地,而相比再往西北走廊的其他诸州又算是个地润物杰的好地方。所以,每逢战乱,一路通商去往西北的商家大多都会驻留秦州,以观局势,若是稳定,他们会从开贸易,若是动乱,他们会撤回中原或蜀地。” “而前些年,显然秦州并不适合经商,商人们走的走,散的散,早已不复当年的景象,然而,既然有先例,就证明此事可以有作为。关键,在于方式和方法而已!” “说得比唱的好听!”韩昭卿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当然沉稳的他也只是心里想想,嘴上,他却询问:“听都使此言,必有良策?” “良策?”张左耀一听有些郁闷,摇摇头:“我能有什么良策!我只是觉得可行便去做而已,据前些日子各县的报备看,此刻引导商客回流秦州,正是时机!” “哦?何以见得?”各县报备的东西,韩昭卿自然清楚,而张左耀能探知,他也并不意外,但他看不出这张左耀所谓的时机在哪里。 张左耀似乎没打算瞒什么,张口就来:“没错,上半年秦州商赋一万贯,不多,也不少,但是关键在于,比较来看,与去岁同比,却是增加了六成!再与秦州近邻成州相佐,这个增长,是成州数据的三倍,这些都说明什么?韩刺史定然能够清楚!” 什么同比环比,韩昭卿听得迷糊,不过这却并不影响他理解张左耀的话,这些能说明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作为河西走廊东部中心区,商人们对他还是有着一定的倾向性,大部分恢复商贸的商客,都会将买卖先在秦州恢复起来,如此一来,秦州府收取的商税也就比其他地方恢复得快。 “所以,贸易局当前最大的任务,便是通过比刺史府更有效的方法引导商客们恢复买卖经营!” “如何更有效?降低税赋不可行,买卖恢复,秦州也无法维系!广开商路……难怪!!原来如此!!可是……!”韩昭卿性子中庸一些,不过却不是死脑经,显然联系起宕州开商,他便清楚了张左耀的思量!不过他却任然有疑惑,而且是大大的疑惑,更不知为何,说到可是,他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贸易局的事情大致没了变化,随后的谈话里,韩昭卿主动将话题牵引向了别处,两人聊聊陇州兵事,聊聊京城动向,又说了一些琐事,这便到了晌午,张左耀起身告辞,韩昭卿客气一句,也没强留,显然大家都有意保持现在若近若离的态度。 回到住所的张左耀想先睡个大头觉,不过,显然这个东西太奢侈,还没进屋,他就看见一个人立于高墙大门外,低着头,捂着双手,显然等候许久了。 “龙四?” “见过都使!”微微立身,来人迎上前拘礼问安,不是别人,自然便是上邽县令龙顺,龙老四! 偏偏头,张左耀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从前线回来他没通知谁,而一回来他又就忙着安排宕州苏岩家的人,而后又是会晤韩刺史,倒是一时忘记了这个上邽的主事之人:“呵呵,来,进屋说!” 或许因为尴尬,张左耀主动揽了一下龙老四的肩膀,希望亲昵一些,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有些勾肩搭背不成体统的嫌疑。还好,说起来本就是无心之举,,张左耀身边又只有亲卫,更是粗人,一切显的非常自然,非常随和。只有一人,对此心绪起伏不定,那便是龙顺自己。 龙顺从代职县令那天起就有策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当初从张左耀对待“傻九杀人案”的态度看,龙顺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个县令,至少不可怠慢百姓,所以,别的不行,有一样龙顺做得很好,他一直坚持每日到县衙当值,风雨无阻!也因他的坚持,上邽县百姓渐渐现,但凡有什么事情告到县衙,县令总能第一时间处理,且不论能耐如何,这份“热心”,在这世道,在百姓眼里,足以称谓了! 其实,龙顺的想法比较简单,他不是什么大智慧之人,上邽县令一职,也不是他争取的,而是张左耀当初随手扔给他的,他知道这是机会的同时,却更明白这个事情的偶然性,所以,他从来都提醒自己,自己并不是雄武军体系的核心,他没那个才华吸引别人!他也想过站到刺史府一方,不过仔细一想,节度府和刺史府若惊若离,自己的投诚未必有意义不说,却会让两方都认定自己是个反复小人……后来想通了这些,他才坚定自己要死心塌地的跟着节度府走,这也便是他坚持的动力。 可惜,他的表现张左耀没能看到,因为他在前线!直到今天一早,一如既往到衙门值守的龙顺突然听到县丞禀报,说是他一个相熟的亲戚在城门当值,应该是看到了张左耀回上邽县城! 龙顺顾不得疑惑张左耀为什么不通知他,只安排三班衙役打扫院落,命令属下整理文案,而后盼着张左耀光临检查。然而,从日上三竿等到夕阳西下,从手下寻到张作耀,至听闻张作耀已从刺史府出门,他都没有接到什么指示,他立马明白了,张左耀压根就没有到他那里的想法。怎么办,都使不来,自己去呗,于是龙顺忐忑不安的直奔张左耀的老住所而去,或许走的匆忙了,他到了,一问才知,张作耀都没还没回到地方,他却先到了。 “哎!”深深叹息,龙顺郁闷的想到自己与上司太疏远了。愁眉苦脸,一身疲倦,这便是张作耀见到的龙顺,以至于让张左耀以为,他在这里等了好久,都等累了,这才有了勾肩搭背的一幕出现。 而正是这个显得唐突且虚伪的小小亲昵动作,在龙顺眼里,却有了更多的意味:“他重视我的,他愿意亲近我的!” 想法暧昧了些,不知张左耀知道会不会吐,不过,这些却是龙顺心里的真实写照,只一瞬间失落感全部可以扔到了九霄云外,就像人生从此刻一切都能变得美好起来一样,嗨,谁知道呢,思绪这东西,本来就难以让人琢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方式触动下,他就会变了味道。 “上月衙役办差一十五起,琐事无计!衙门受理告诉六起,分别为王六耕具失窃案。李四媳妇…….!” “好,你做得不错的!说说其他的吧!” “其他?额,县城南城墙西段有些破败,我着人从府库支取了三百贯准备修葺……!” 进了屋子,有一搭没一搭,张左耀听着龙老四的工作报告,不过越听,张左耀越不仔细,甚至有些走神,不是他糊涂了,而是他也有些意外,他当初只觉得龙老四还算不错,没想到,这个人是真不错,从他禀报的事情看,有大有小,有正事有琐事,但无论大小事,来龙去脉,细枝末节他都清清楚楚,显然,这些日子,人家是亲力亲为的当这个县令的,做事极为认真! “龙顺!” “属下在!” “你很好!上邽民事交给你,我很欣慰!” “这……!” “我很高兴咱们当初有缘相遇于县衙大院!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太多人都是这么干的,我当初只希望你能顾及乡里,不要下手太早,我实话告诉你,县丞每月都有书信通往前线我的大营的,而县丞身边,又有县慰府侍卫安插监视的,这是常例,我也懂得的!” “……!” 咚!咚!咚! 嘎吱!!! 聊得正有意思,亲卫推门而入,手里攥着几封书信,一个木匣!信可能是前线各将领的,木匣,则可能是白波、任福,或者关鸿三人之中的一人送来的,装着正规军报! 看张左耀忙,龙顺识趣的告退了,出了门,侍卫们都现,脸上早先的愁容不见了,有的却是嘴角的银钩! 而龙顺走后,天色渐晚,张左耀的小屋子点起了灯!侍卫们也习惯了,一般,小屋的灯会一直亮着,直到夜变得很深,很深。而侍卫自己,有的来回巡视,有的照看马匹,有的远远观察屋子,倾听内里的动静,只要张左耀呼唤,他们便知道,有信函或者军机需要送出,如果后半夜之前还没有,他们才可以交接给下一波值岗亲卫军袍泽! “来人!备马!我要出城!”侍卫正胡乱回想着自己的工作,动静便来了,只听张左耀用指头磕了书桌,口里呼唤着,而后,他又多了一句让侍卫紧张的话语:“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这打起来还得了?” 第二百二十章 与佛结缘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在秦州忙活,遥远的中原之战也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也是,契丹人虎狼般入境,又有那次能草草了事! 当然,对于这一切,张左耀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能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东面打得越凶,有一件事就越显得重要,那便是他与康福秘密合作的收治流民一事,还好,前些日子一切都还比较顺利,所以张左耀这才有空安排一下贸易局的事儿,不过,就在上邽的事情刚刚起步,刘函那头的麻烦也就接踵而至! 刘函作为预备核心人员从前线被派遣回秦州处理收治难民的前期工作,也就是囤积粮草,圈地建房!显然,直到张作耀与康福达成协议之时,他兢兢业业的干,将这项任务完成的很好,张左耀也相当的满意,随后,当第一批流民滚入秦州地界,张左耀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刘函来做,毕竟此刻他也难找人。 刘函也不负众望,协调衙役,与各县县令以及刺史沟通,他都做得滴水不漏,一如当初在军中做文书时那样谨慎,可谓面面俱到,初期的事情无一差错!不过,一介书生,毕竟有他的局限性,加上张左耀这个甩手掌柜不闻不问,随着事情的进展,矛盾也在积累!而矛盾激化的起因则是刘函无可奈何的。 中原流民的安置点是打算拓展出一个新城的,张左耀琢磨了很久,为了将来,他最终选定了麦积镇这个地方,主要的理由则是张左耀比较懒,也比较笨,他并不知道将来可能面对的是什么困难,所以他决定选个现成的地方,沿用后世甘肃南面的展看,他知道重镇天水市的中心便在这里,而这是千百年的积累,自然抉择才出来的成果,也正符合所谓的存在即是道理。 然而,张左耀却忘记了,相对存在即是道理,反过来说,不存在也是道理,或者说,麦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展为大城市也绝对是存在理由的,并非只单是秦州地广人稀,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麦积有一处比较特别的存在,那就是,雕巢避暑宫! 避暑宫初建于西汉,为当时西州上将军隗嚣的避暑行宫,后来多次焚毁又多次重修,繁华时,那是亭台楼阁错落,曲道回廊相连,琉璃碧瓦泻翠,红墙金龙辉映,三檐四簇雕凤,花影翠竹婆娑,银练珠玑飞溅!当然,唐末战火纷飞,避暑宫已然不复当年,不过,既然有人开头,就有人后继,从汉唐以来,但凡执掌秦州的大小军阀,都乐于将麦积作为自己的小花园,不大愿意将其挪为他用。所以,当地百姓这才有了‘麦积小镇不做城,雕巢无户却成疆’的话语。 除了这些,麦积无人打搅的另一个理由!麦积山沿出秦岭小陇山山脉,却独成一峰,当佛学传入西陇,有人篆刻经文于山上,立佛建庙于山腰,迎四方信徒于山脚,后世更多有效仿,麦积渐渐一个佛教兴盛之地。大唐开元二十二年,天水大地震,麦积山山崖中断塌陷,一峰成两段,更显峻奇秀美,于是他吸引了更多的文人墨客,高僧们更是云居与此,渐渐地,麦积山成了陇西一处佛家圣地,每到四月初八浴佛节这一天,麦积山石窟、仙人崖都会迎来成千上万的香客、信徒,祈福朝拜,他们大多来之秦州,也有陇、兴、成、宕等州的百信,总之场面也算蔚为壮观!当然,那都是和平年代的事儿。 不过年历战乱,有一点是各级统治者都无法忽视的,那边是在西北广袤的大地上,佛学,已成为一个绝对信仰,甚至有人已经达到迷恋的程度,那种赤诚,非信徒无法理解,所以,在多做则可能多错的观念指引下,麦积,成了一个没人触碰的高地,高高在上,又摇摇欲坠。 “你怎么能让他们住到庙里?”三岔谷旁,张左耀一边急冲冲的赶路,一边咬着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责备着,而他旁边,则是低头的节度府幕府参事刘函。 听了张左耀的话,刘函有些无奈的抬起了头:“都使,这人越来越多,我一时无暇顾及,况且山下寺庙空置已久,哪有什么僧人,所以我就……!” “哎,算了,此事也怪我没交代清楚,你先说说,伤了几个,都是什么人?现在谁在现场?” “都是平头百姓,外面来的不敢惹事,又有咱们的人护着,当地百姓也没有太为难,只是损失了些钱粮,伤了十多个人,两边都有!” …… 事情的起因,在于渭河北岸的一个安置点,前些天些许落雨,简易屋搭建的度慢了下来,可是东面流民涌入的度确实一点没减,甚至因为消息越传越广,有大大加快的趋势,如此一来,原本人手就不够的刘函有些无法消化了,终于,有一户百姓,在左等右等等不到安居之地分配之后,钻入了麦积山下一所破败的小庙!这一进去,起初大家都没有在意,渐渐的,这户百姓也便随意起来,甚至将庙宇修葺一番,隐隐有将此做家的嫌疑,有人开头做,且有了好处,便就有人效仿,接下来几天,又有几家小庙被占,范围渐渐扩大到了周边地区,这下子可捅了篓子,当地人虽然这些年没有闲钱败给庙里,也没人去参拜,可是,佛在他们心中地位,却不是一时半会便降低了! 最初被占的小庙旁边,有一个小村落,百十来人,不过恰巧全都是佛民,见到这些外乡人躲到破庙里,他们也本着善心没有在意,可是到了后来外乡人隐隐有占庙之嫌,他们更听说由此开始,其他地方都效仿他们此处,这下他们不干了,于是找上门去理论,或许因为沟通不畅,结果,双方起了争执,最后闹到了刘函的手下哪里,那手下也笨,在他看来,不就是一座空庙吗,当即下令,移除佛像,以安置百姓为要! “糊涂!”张左耀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就差破口大骂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低头想想,还是官本位思想惹的祸事,这个节度府小吏定然认为,官家最大,且是为的百姓,下面这些佛民却如此不给面子,一定想借机震慑一番,只不过,他却不理解,在这些佛民心里,佛才是最大的。 “刘大已将他调回上邽节度府,不在参与这边的事情,且他本为流民一事尽心……!” 事情既然出了,总是要处理的,光怪谁都没用,张左耀只是好笑,没想到刘函还有些护短,怕自己怪罪,早早的把手下调走了,当然,节度府的摊子很大,对于刘函这样的作为,拉拢人心,聚拢几个得力手下的行为,张左耀目前倒也还是默许的。 一行快马,穿过半截三岔谷,在中断小道出谷,翻过河堤,在一个渡头上了渡船,约莫半个时辰,张左耀以及一干护卫和刘函来到了小庙。张左耀这才现,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只见刘函所说的破庙外,站满了自己人,有衙役,有军兵,衙役估计是刘函从清水天水两县借来的,而兵丁,则是上邽县慰的城防卫,此刻,他们神情紧张,手扶刀鞘!他们所围着的,则是搁置于庙前不远处一个三四米高的鎏金大佛,佛像虽然依旧肃穆,佛身却早已污垢不堪,金光已然消失,只留下点点屎黄之色,如同后世里街边供孩童玩耍的泥巴。而兵丁的外围,则是三五成群,稀稀拉拉站了好大一片地方的百姓,看他们衣着褴褛,神情木讷,便知道,定然是附近的村户! “你们到底搬不搬?” 张左耀擦掉额头的汗水,揉揉有些吃痛的屁股,刚想跳下马,便听到一声突突的叫嚣,定眼看去,人群中央,一群人约莫二十来个,站的紧凑些,穿着不算好,却比周围人好些,神情略显凶悍,不像什么平头百信,他不由皱起了眉头。转头询问刘函:“对方有人带头?” 张左耀一问,刘函立马回答:“恩,是个和尚,就住在仙人崖上的灵音寺!” 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不过,张左耀却很好奇,为何刘函没有采取措施,这矛盾,如果是有心人挑唆,根源定然是要铲除的,无论谁的治下,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境况出现的,刚想问,他有停住了,再回想刚才刘函对自己言明的佛教在秦陇之地的重要性,他便明白了其中的种种可能,也知道了刘函为何将事情以军马送入上邽了,并希望自己亲自处理此事! “佛?”想到这里,张左耀莫名其妙摇摇头,随后说了一句让刘函错愕的话:“老子能救人,老子就是佛!佛民,我自然是要拯救的,不过至于那些又不能救人,又不愿意被救的人,我便没多少耐心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可杀佛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施主,秦地本有苦楚,幸有蜀中帝王怜惜,方可安生几日!田地本为其依存根本,若然妄动,却是违了天意,失了人心。(看到顶点网)我佛慈悲,不愿此事累及将军大业,更不愿此事危及秦州安稳,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是吗?和尚,可佛祖不是说众生平等皆可度,蝼蚁之存亦由天吗?收容流民既是张某人不主动,佛门难道不该尽力?” “额,却是此理,然,事有急缓,权有轻重,且人力有穷,能救一人与救万人,岂可同日而语。” “那我就不明白了,和尚你说先救谁,后救谁?” “将军牧镇一方,自然需保一方百姓!”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对内,秦州农赋已免,我也严禁各处增加课税;对外,雄武军陇州远征,归义部西出御胡,秦州也不曾再次暴乱于贼人匪盗,和尚为什么认为秦州会因几个流民而乱,而祸及百姓?” “将军好一张嘴,好一句几个流民,如今麦积已然遍地褴褛者,佛堂清净地都挤满了人,将军看不见,难道佛祖也看不见吗?即便将军真未看见,看不见的,将军就可断言其就不存在吗?” “嘿,遍地流民?这灵音寺为何没有?” “额……若将军执意引狼入室,自是早晚之事!” 麦积山仙人崖其实并非麦积山同根的山崖,而是距离麦积山三十里处的一个断崖,翠峰高耸于崖顶,人们又在峰顶的翠绿中或半山的飞崖间修建了许多寺庙,显得十分雅趣,由此,历代游离秦州,到过麦积佛山的人,都必然来到此间修行。随着麦积的名气越来越大,后来,仙人崖的寺院也就越来越鼎盛,其中,最著名的即是仙人崖东崖木莲寺、西崖花莲寺、以及南崖灵音寺。而此刻与张作耀对话的,便是这灵音寺主持,号觉印! 为什么来找这老和尚?张作耀自然不是真信佛,而是当日赶到麦积,张左耀见到了流民与百信的冲突之后,意识到此事绝不简单,只好摆出自己身份,硬生生将事情压了下去,这才好好调查其来由。 随后,张左耀自然也有获得消息的途径,秦州有许多佛民不假,更有许多信佛的普通百姓,不过,除了他们,擒捉自然还有许多觉得佛祖不怎么靠谱的人。人一派出去,很快就有了结果。 自中唐起,仙人崖诸多寺宇虽然各自独立,对外,却又有了一个总名,即华严寺。而这华严寺主持,则是在这仙人崖大小各寺院中甄选,统管一些大的世俗之礼事!觉印,便是这一届的华严寺主持。不过,身处乱世,觉印这个主持便不比他的前任好做了。怎么说呢,简单点,信徒太苦太穷了,于是香火钱变得少了,佛祖吃香油,和尚可吃不得那东西的。 大家都知道,寺庙的收入,一般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香客们的香油钱,另一个则是寺院生产自给自足!当觉印接任主持时,正好经历孟知祥入蜀灭王氏,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哪里还有人供奉香火,自然整个华严寺大多都只能自己种庄稼过活!当然,寺院也有寺院的优势,但凡寺庙私产田地,无需缴纳赋税,僧人们不少苦出身,自然日子也能过下去的。可也就是因为这一条优势,造成了今天张左耀的麻烦。 寺院的田不必缴税,麦积在佛民信中地位又颇高,无论谁在秦州主事,显然,他们大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去看待仙人崖的华严寺,于是,与四处家毁地荒的境况相比较,这里到真有点一方净土,半分乐园的味道。许多人,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来维系生活的。所以,突然有一天,大主持觉印赫然间发现,世道乱了,佛门却兴旺了,出家的人越来越多了,其实吧,他也明白,说穿了,是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 地只有那么多,不是你想多拿就能拿的,可是同样的地却要养活越来越多的人,这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于是,觉印就琢磨啊,那怎么才能增加地呢?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和尚也是一样,终于,觉印找到了办法,那就是让华严寺周围的村庄让地供粮。首先,让自然不能白让,华严寺会付钱。其次,若是哪个村子同意供粮,那华严寺便有了理由,可出面与官府交涉,将这些地名义上划给寺庙,这些可是佛民嘛,如此,免去了大把的赋税…… 其实,原本这也算是个办法,解决了华严寺的存粮,也帮了当地百姓一个忙,也奇怪,包括咱们赶走的唐国节度张延郎在内,对华严寺控地的事实并未过多干涉。不过,也正是由于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的做法,导致了恶果!仙人崖附近的地总是有数的,最后基本都落入了华严寺的名下,而四处明了麦积情况的穷苦人纷纷迁到了这里,没几年,又开始出现人多粮食少的情况了,自然大家的生活又开始苦起来!而此刻的华严寺内部,养的人多了,也就杂了,三教九流都有!于是,开始有人纠结起来拉帮结派,把那些个耗粮食的,好欺负的开始往对赶! 渐渐的,华严寺的僧人变了性质,他们救人越救越少了,他们手里的佛珠换成了木棍,用于驱赶那些新投奔的人,后来,他们又要求起初与他们达成供粮协议的村庄增加供奉的数目!!! “虽然还没有变本加厉地干,却已经有点强收打压的味道!”张左耀一面听着觉印的废话,一面回想着刘函对于这里情况的总结,想了想,他瞪了一眼眼前四十出头的老秃子:“好了,别说这些没心没肺的话!你就说吧,你想怎么样?” “非是觉印想如何,流民自然是要救的,只是此事须待从长计议…….!” “放你娘的狗屁!” “你……!” 张左耀和觉印两人依旧面对面团坐着,不过,一个骂了人却一脸笑意,另一个张着嘴,满脸黑线却有无可奈何。尴尬一会,觉印黑线淡去,汗水却流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张左耀伸出左手,细细抚摸起蒲团前禅桌上摆放的横刀。 “嘶!!!!” 不一会,张左耀伸出右手缓缓拉出了刀身,刺耳的拔刀声此刻在这宁静的禅堂显得格外的刺耳,而张左耀身后立着的亲卫见他如此动作,纷纷将手摁在了自己的刀柄上,更加显得气氛的凝重,亲卫旁,则是刘函,微微皱眉,嘴巴张开却没有声音,显然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与这边的嚣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觉印身后一众僧人,一个个汗流浃背,目露惊慌,纵然他们可以在佛民之中扇风点火,从而对执掌秦州者施加压力,纵然他们可以千般狡辩逃脱罪责,但此刻,在绝对武力面前,他们自然也害怕张左耀不管不顾的将他们屠了个干净再做计较的。 “其实吧,我本不信佛的!”掏出一张白布,拭擦着手里略带弧度的刀锋,张左耀没头没脑的说着:“不过既然穿越都出了,有个把神仙佛祖,也就不怎么奇怪,不过,逼急了我,神仙又如何,佛祖又怎样,又没谁说过不可杀佛!” 张左耀语速很慢,听在觉印耳朵里却如魔咒般惊心,佛都敢杀,几个秃驴算什么!不过,回头觉印又想到了别的,逼急了?怎么才算逼急了呢?现在事情刚刚闹起来,应该,不算吧!!!于是,他强作镇定的叹了口气:“哎,既然将军如是说,佛门自然尽力!只是……只是望将军看在华严市以前也曾收治不少穷苦户,眼下田地产出也就只够维持,是否……!” “我说过要动华严寺的田地吗?”对方服软,张左耀似乎要妥协。 “呵呵,那自然是没有,自然没有,是老衲多心了,老衲多心了!” “刘函,老方丈如是说,咱们也回吧,这事情暂时这样!” 说着,张左耀起身朝禅房门外走去,看也没看正堂光亮的如来佛像,而转过身,背对觉印,张左耀却冷了脸,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嘀咕起来:“这些和尚,哪里还有佛门弟子的样子,我没说过动你们的土地,我可也没说不动,老子不但要动土,老子还有动人呢,哦,不对,老子还有动佛!也不对,佛不可动,不过几个秃子,却是不能不松松筋骨的!” 刘函以及大队官差军兵随着张作耀踏出禅房,也收拢起来,他们这也就准备离开了。不料,张左耀走出了禅房,却停住了脚步,最后,他尽然来了句让所有人错愕的话:“其实,这佛门之地的风景倒是不错的,反正赶回去似乎也没什么事,不如就住上两天休息一下!刘函,你觉得呢?” 刘函这下有些糊涂,半响没搞懂张左耀什么意思:“啊?哦!这个,将军,前线……恩,既然将军觉得不错,那就住上一住好了!”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便杀了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夜里的华严寺很静,蝉鸣不断,到比白日里多了几分佛家圣地的清净,不过禅房外巡逻的兵丁把火把烧得正旺,透过窗户都照进了屋子里,站在窗户边,张左耀突然觉得这有些破坏氛围,自然,凝望夜色,张左耀主要想的肯定不是这个事情,不过一时想跑题了而已。 “将军,你信佛吗?”刘函站在张左耀身后,双手插在袖筒里,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 不知手下为何突然这么一问,张左耀回头望了刘函一眼,而后摇摇头说到:“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华严寺的地位咱们还是不要动摇的好!”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刘函担心什么,自然是担心雄武军既然已然干涉了秦州佛事,如果此刻又为了不搅乱局面而放弃,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这般虎头蛇尾的行事风格如何取信于民?若然丢了脸面,又失了民心,这今后还如何立足,难道全凭雄武军手里的刀枪吗?如果真是那样,当然,雄武军的地位依旧能保全,不过这绝不是刘函所期望的那样的! 越想越皱眉,最后,刘函的脸上甚至出现了纠结的表情,这到让本来只笑一笑的张左耀停下了想说的话,静静的观察起来,只是,万没料到,刘函退了两步,一整衣冠曲腿跪了下去:“都使,刘函恳请都使莫要生出平息此事的心思!” “你先起来,怎么搞的?”有些错愕,张左耀赶紧催促刘函起身! “都使且听某说!” “你先起来,否则我不听!”张左耀也来了脾气,要是刘函老这么跪着,他会有种被人逼迫的感觉! “呃!!!”刘函无奈,撩撩官衣站了起来,有些尴尬,随后又想起了自己跪下去的目的,急忙扯回正题,不过,这一说,却说起了过去的事情:“都使,您看重刘某,自然对刘某的身世清楚。哎,一生游苦楚度,半辈游离身!……” 刘函,字浮生。河东曲沃人。小的时候,正历朱温灭唐,长大了又历后梁后唐之争,孤苦一人,漂泊半生,他的家人?哪里还有家,都毁在战火里了,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不过即便这样的经历,说起来,刘函也还是这尘世间几粒不起眼的尘埃而已,然而他也是特别的,他的父亲原是个家乡的小吏,自然,为了儿子的将来,他还是让孩子没有丢下书本,于是,刘函识得诗书,写的文墨,也正因为如此,他漂泊到了蜀地之后,弄到了一个饭碗,成了蜀北成州一个小县吏,再后来,他才到了张左耀麾下,这才到了雄武军军中,比起那些饿死街边的流浪者,刘函确实好很多。 漂泊习惯的人,多多少少比一般人多点随性,多些随遇而安的思想,所以,刘函尽管做了小吏,依旧平凡,一如漂浮的尘埃,不过,这样的情况在蜀国越来越稳的大环境下,在张左耀越来越稳固的地位催动下,刘函的心思有了改变,他开始看重自己的工作,开始注意自己的官运,于是,这也才有了前几个月他在军中努力的表现,直到张左耀知道他,重用他。 得到重用,刘浮生该怎么去做这个官,一开始,他自然没有太多的顾虑的,毕竟自己也是小吏出身,官场上的事情,他见多了,虽然自己以前官小,不过对于善于变通的他来说觉得并不是难事。为官之道,要善听,听取上面的意思;要善言,言与低下的百姓知晓,并讨好上面的人;还要善辩,自己的错误决不能自己扛,错事下面的错了,对则肯定是自己对了!当然,其中种种技巧,则不是一言能道尽的。 回到秦州着手办理张左耀交代的差事,刘函的差事在上只有张左耀,而张左耀交代的事情是安置流民,他能感受到张左耀救民之心,似乎,对于这样的上司,绝不是简单的阿谀逢迎就成的,所以,刘函只得认认真真的考虑如何办好此事。 不过,越想刘函越头痛,卖粮,购地,雇人都是小事,不过,当小事达到一定数量时,哪一样都变得不简单了;更别说协调各县,联络沟通个个乡里村正,取令节制驻地军兵保障安全,更是麻烦得不能再麻烦的了,而他刘浮生,不过依旧是一粒小小的尘埃! 想归想,事情还要开始做,不过随后,刘函觉愕然的现,秦州官场,与其他地方是大大的不一样的。去上邽县寻了那龙县令,说是他需要些人手,才两个时辰,整个县衙齐整站二百多人,他知道,除了当值的人,龙县令召集了他所能动用的全部人手,而后在他感激的目光里,龙县令淡淡的说:“除了命,张都使要什么,龙某都不会皱眉头!” 刘浮生没想过张左耀若是想要龙顺的命,他给不给,不过,他知道,秦州的县官大多因张左耀而上位,算是知遇之恩,或许,这次的差事能好办。于是他加紧了自己的动作,自然,他是希望能靠这次的作为,让都使大人看到自己的能力。 便如刘浮生预想的一样,秦州各县,人人对他节度府的官差十分恭敬,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而原本最担心的刺史府,对于此事,从无过问,乐得刘函都想坐在家里等着事情自己办完算了。当然,这大好的机会,若是刘函是个大胆贪污受贿的主,说不定,他已经吃的油肥肚满了,不过,在雄武军军中呆久了,他更明白,雄武军斥候不但对外征战时很得力,对秦州内部的监视,却也从没放松过的,加上自己这次主要目的是靠办差谋取信任,所以,他没有半点伸手的兴趣和动力。 后来,流民来了,三三两两,刘函安置起来很简单!再后来,流民来了,刘函忙活忙活也就过去了,不过后来,流民实在太多了,原先预备的地盘一块有一块的分完,粮食仓库一个接一个用上去,刘函脑门开始冒汗了,他开始四处奔走,完成张左耀对此事的交代:尽所有力量安置! 人说,付出总有回报,张左耀对刘函的权限越放越宽,很多事情,张左耀都告诉他,不必请示,直接放手去做,而后上报即刻。这说明什么,说明刘函正向雄武军重要人员的位置靠拢,不过随着事情的深入,刘函渐渐现了另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百姓眼里那一丝感激,那一丝尊敬,那是刘函从未感受,也从未奢望过的东西,感受这些,他的心里有些东西在动,说不清道不明,却撩的人心痒痒。 “刘……大……善人,谢……!” 这是一句并不完整的感谢,说话的人四十出头,与刘函年纪相仿,而说这话时,他眼前不过是一口刘函亲手送上的米粥,碗缺了口,米粥很稀很稀,更可惜的是,这人没能将他的感谢说完,便咽了气,他的瞳孔扩散,却始终有一线生机凝聚在那晚米粥上,可惜再也吃不到! 他们是流民,上天都丢弃的流民,秦州却主动收留他们,这让刘函想起了自己从家乡漂泊到蜀地的经历,在哪里不受白眼?哪里不受驱赶?他们的感激,绝对真诚!而这个汉子领着全村仅剩的八十三口前来秦州寻找生机,所以刘函才在碰巧巡查时前来探望他;这个汉子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据说,他还有一个美丽的妻子,被契丹饿狼糟蹋后了断了!他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早在半路上饿死了,所以,刘函很佩服他还有勇气领着全村上下老少奔波千里;而这个汉子没有左手掌,据说那是手刃那两个闯入他家的契丹兵而失去的,所以刘函想亲自捧起了稀粥给他吃上一口; “都使,我一直都讲,这些都是都使的恩情,不过,他们大多只能见到我,所以总感激是我,我实在觉得有些愧疚!后来,只顾着忙安置人员,地方越扩越大,这才不知不觉占入了麦积的地界!也才有了与佛门冲突的事,若是都使要怪,怪属下办事不利吧,千万不能因佛门一事而停下收治流民一事!不然……不然……” 刘函不然了半天,没不然出什么话,因为他愕然现,张左耀立即停止收治流民一事,没有任何人可以说三道四,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怪罪他! “好了,我知道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停下此事的!”刘浮生的事情,张左耀听得很认真,其实关于这些,他早有情报,包括佛门之事,他只是没想过会这么严重而已,他更不会怪罪刘函,他绝不认为这样做事错的。给刘函吃了定心丸,他又继续解释:“我说的不动摇华严寺的地位,那是因为佛门在秦州甚至整个大西北都具有不可估量的能量,这些能量如果善加利用,甚至可以更有利于秦州的稳定展!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有了华严寺这样的出头鸟,我们何不控之以诱佛民支持节度府呢?一味的搬倒对手未必最后是我们胜利,你在军中呆了那么就,怎么就没学到了一点?” 刘函不是没有学到,其实,所谓关心则乱而已。张左耀不关心,所以清醒些?不,当然不是,而是张左耀看得更淡些,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做了自己决定应该做的,尽力而已,至于流民感激谁,只要在雄武军可控范围内,他都不会太在意,所以,他能看得更清楚,自己这么做,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最初的目的?”刘函被张作耀的问题问愣了,低头一想:“最初的目的就是救民于战乱!” “对,没错,华严寺虽然有人作恶,但那只是那些人而已,并不是华严寺本身,所以,我们没必要怪罪华严寺,更没必要吧佛门看做自己的对立面,从而想方设法的铲除对手!相反,为了更好的救人,更好的管理秦州,我们甚至可以将华严寺的地位推高,比秦州任何寺庙都高,华严寺一但对节度府改观,那么所有佛民对我们的态度,自然也就会转变过来的!” “可是觉印,还有那班秃驴怎么可能真心…….!” “其一,我说华严寺,没有说觉印老秃驴,他不合作,我就不信没人肯合作,主持不在了,华严寺还是华严寺,仙人崖还是仙人崖,佛门信徒信佛又不是信觉印!” “其二,我没有时间跟他们耗,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说服谁!只不过我这次来比较匆忙,只有这点人,所以才留宿一夜,等的,自然是天明!” 张左耀提刀吃饭的时日也不断了,冲锋杀敌他不算勇猛,每次都是咬咬牙狠狠心这才上去,不过,杀人毕竟不比杀鸡,杀得多了,心会黑,眼会冷的,借着微微的烛光,刘函看到了一股子凶光从张左耀眼里窜出,身子有些寒,自己只是想如何处置华严寺的和尚,没想到,都使却是想直接杀人,在佛门杀人,不对啊,既然要取信佛民,在佛门之中杀僧人,这??? 张左耀看到刘函一哆嗦,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过于煞气了,不过,他却没打算放过刘函,而是盯着刘函的眼睛,冷冷一笑:“呵呵,若是真的佛门僧人,杀了或许麻烦,不过,若是杀几个强行入寺,挟持方丈的鼠辈,杀了便杀了,你还怕了不成?” 刘函的脸色变了数变,最后他想起了那个汉子,以及他身后衣衫褴褛却不停朝自己下跪的村民,又对比起今日在华严寺中的秃驴,他们那一张张养得白白胖胖的丑恶嘴脸,仿佛在嘲笑着自己,半响,刘函对自己的价值观做了微微改动:“都使,你说笑了!刘函没多大本事,不过,好歹也是军中磨练起来的,杀几个欺世盗名酒肉和尚而已,何来的怕字!” “好,那明日就由你主刀!” “啊?” ……. 人生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山十年河西;现在的张左耀大权在握,动动嘴,就有人会死于非命,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在刘函心里,张左耀却因此事有了一个双面形象,一面是救人的救世菩提,一面又是收人姓名的灭世阎罗。而更有意思的是,刘函打心眼里认同这两面都是出于善意的,也就是说,他自认为救也好,杀也好,都是张左耀的动作,而出点则都是一个善字打头!认同了,就会去实践,刘函自己也没想到,不久之后,陪着张左耀借势而起,秦州救世阎罗的称号没有落在他追随的张都使身上,却落在了他刘浮生自己身上!当然,此刻刘浮生心里只不过是那句说起来很轻巧的话:“杀便杀了,有甚担心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年少轻狂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晨光微露,仙人崖便已是树荫婆娑,崖下不远处可以看见好些村庄炊烟缭绕,那是百姓人家正生火造饭!然而,伴着这曼妙的画面,极不和谐叫嚷声的几乎穿透了整个崖山,已然开始劳作的农人抬头望向崖头的寺院,皱起了眉头,却不知哪里到底生了什么。 叫嚷,与其说是叫嚷,不如说是嘶嚎、抽泣。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便是张左耀。 还是那间禅房,还是面对觉印,张左耀依旧笑容满面,不过此刻,这个笑容,在觉印和尚眼里,充满了杀意,充满了恐怖。因为就在刚才,六十四条性命就是在这浅浅的笑容里灰飞烟灭了…… 被杀的,自然是华严寺各寺院的和尚,觉印什么表情,张左耀可以想象,不过,此刻,他却没有关注这个,而是同立于身后的一位老者聊了起来:“同飞老哥,这次麻烦你了!” “都使哪里话,但有差遣,李某自当尽力!” 回话的老者须皆白,金冠武铠手握横刀,一副战将装扮,和其皱巴巴的面庞极为不合,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张左耀对这个人倒是颇有印象的,毕竟当初人家举县投诚自己,让蜀军未用一兵一卒拿下了秦州秦岭县,此人便是秦岭县县慰李尽李同飞。 “呵呵,老哥,当初我让你做县令,你就是坚决不肯,没想到,还有这身行头啊!”摇摇头,张左耀有些琢磨不透的表情,从穿着的明光小铠看,多处修补却依旧鲜亮,李同飞必然也是个好武之人,当初他在秦岭县,也确实担着这县慰一职,,不过,李同飞毕竟已经年近六旬了,自己拿下秦州,是提议提拔他为县令的,却没想,这人坚决不受。 “嘿,都使,你是不知道,虽然没做过将军,不过,李某那也是死人堆里爬过的人,若说整天对着那些策子,怕是我也活不到今天了,也谢过都使当初成全!”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家似乎有意忽略了瘫坐与禅房另一头的觉印主持,还好,不一会,重重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张左耀这才停下了聊天。 “禀将军,恶僧共计六十四人,已然全部伏法,特来交令!”一个侍卫提着亮晃晃的刀身走了进来,他的裤腿上身上,满是猩红的血污,显然是刚刚杀过人的。 “好!”淡淡的收声,张左耀偏头看向了觉印,却见觉印如同见了魔鬼一样缩成了一团,哪里还有半点主持的风度。 “别缩了!”蔑视的一笑,张左耀这才开口:“其实,佛门指人向善,为人祈福,我还是很重视佛门的!” ‘啪!’一封信纸被张左耀拍到了桌子上:“拿去看看!嗯?” 觉印似乎没有力气行动,不过,张左耀一瞪眼,他又不敢耽误,屁滚尿流的爬了过来,到了张左耀面前,他努力站起来,腿却抖得厉害,好半天才伸出哆哆嗦嗦的手去拿信纸,不过似乎除了脚,他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唤,抓了好几次他才拿到手! “……华严寺忏悔书……??” 极力不去想刚刚的杀戮,觉印这才看了下去,不一会,静静的禅房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含糊不清的读信声。 忏悔书,顾名思义,自然是认错道歉的书信!认的,自然便是华严寺不法僧徒强占土地、驱逐百姓之事。道歉的对象,自然是麦积镇周边佛民百姓。不过此刻,这些都不是觉印最关心的,他最错愕的是,他赫然现,这个道歉书并非以秦州节度府的口吻,而是以他华严寺主持的身份!‘难道最后是我自杀谢罪?’想到这里,觉印又是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不过直到信末,交代了此次大开杀戒是自己请求节度府出兵,一举肃清寺院内部贼人时,他还是没有现如何处置自己的! “都……使!没……没了?”腿脚不在抖了,绝影躬身把信放回了张左耀身前的小案上,说话却还有些不利索。 张左耀自然知道觉印问的什么没了,不过他还不打算放过觉印,冷冷一哼,“没了!你还觉得不够?不要得寸进尺,这已经是我对你们佛门最大的退让了!敢再提要求,我就学唐武皇帝!!” “不,不,不!”觉印一脸惊恐,连连摇头! 觉印之所以没有被当做祸杀掉,最大的理由,便是他是个真正出家的和尚,而且,他最初囤地积粮,确确实实也是为了华严寺的生计,再者,他对节度府来说,也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在昨夜与刘函彻夜商讨之后,张左耀这才留下了他的性命。 “好了,剩下的事情,怎么办,我想你应该清楚了。” 拍拍屁股走人。是的,就是这样,张左耀离开了华严寺,下了仙人崖。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李同飞!山崖下,细细交代了李同飞一些话,张左耀直奔官道东行而去。而李同飞呢,则是带着几个侍从往相反方向奔去,不久又是一处偏峰出现,连绵数个高耸山势,这里便是麦积另一个重要地点,雕巢避暑宫。 三天后,华严寺佛门血案开始向外流传,只有一个消息,张节度使大开杀戒,灭佛杀僧,百姓有人惊恐,有人错愕!真正的佛民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怒不可遏,当然,也暂时没有人敢把张左耀怎么样,秦岭县四百兵丁在刘函的指挥下牢牢控制着仙人崖极其周边!只是更大的危机似乎有酝酿的可能。 不过,紧随着灭佛消息的传播,秦州境内的各大寺庙以及各大家族却同时受到了出自华严寺主持觉印的亲不手书《华严寺告父老书》,其中详细阐述了近几年华严寺因粮食而起的变化,以及作恶者的斑斑劣迹以及自己这样的禅师被迫害,受凌辱等等情况!那是声泪俱下的忏悔华严寺对百姓对佛民的伤害。当然,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在信的末尾,觉印用一行微末的字样写到:华严寺以佛之名倡导秦州境内各家佛寺肃整,以振佛门清誉,杨我佛法。 灭佛事件第九天,秦州境内大大小小七十六家寺庙几乎都被各县衙卫所兵丁包围,彻查之下,有的寺院非但圈地驱民,甚至有假庙存在,明里住着和尚僧侣,暗地里却都是些鸡鸣狗盗自卑,更离谱的是天水县内有一间寺院,以蓄养奴婢为由收容烟花女子,竟然做起了皮肉生意,拿到刘函报告的张作耀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家庙宇到底生意可好,‘香客’可多! 当然,这样的大事件,张左耀不可能不与人沟通,在秦州各府忙得不可开交之时,陈仓,山南道节度府府衙却是一番世外桃源,清净自在的摸样,不过,除了一人,那就是这座节度府的主人,山南道节度使张虔钊。 “哒!哒!哒!” 一面轻轻敲击桌面,张虔钊一面捋着胡须,而他的手边,是张左耀快马加急送来的书信,事关流民,张虔钊自然没有轻慢:“这个混小子,还真敢!杀佛之事都敢,真是年少所以才敢轻狂啊!不过为流民之事如此行事,也不无不可,哎,再帮他一把把!” 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沉思,半响,张虔钊轻轻一笑,这才在信纸上落下点点墨迹! 张虔钊不知道,敞开的大门外,家里的仆役很是惊讶,老将军很久没有露出笑脸了,据说因为中原旧主之事很难过,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仆役当然不知道,因为流民一事按当初的约定上报朝堂,加上康福造势,形成了边疆暗流涌动的假象,果然免去了自己武夫入朝的尴尬,也就除去牵扯进帝王更迭的漩涡,再看流民安置情况,想来不久的将来,又是一件功绩,虽然很小,在这个特殊时期,似乎又那么特别! 张虔钊写信,写有两封,一封由节度府上呈门下省。一封则是私信递交于御史台毋昭仪中丞手里。显然,当张虔钊坚决杜绝参与蜀国低位更迭的风波中之后,他便决定站到而来毋昭仪等一批先帝的拥护者中,也就是中立派别。 蜀中忙碌,张虔钊的日子好过许多,但他的对手,陇东开国侯康福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张左耀牵引流民入境,在最初,康福不过认定了这只是一个自己博得反攻蜀北的机会而已,却不想,流民涌入了一批又一批,目前数目已过两万,秦州,却一直安安稳稳,康福也想过给张左耀下绊子,不过,想想盟约,想想自己的名声,再看看不断从背面涌来的那些百姓,康福下不了那个手,再看看河东战局,康福更不愿意动手了。 “哎!”抖动自己的嘴唇,康福有些伤感:“大好河山,数万儿郎,他们怎么能说丢就丢了呢?本生,你说,他们怎么就能这么干了?” 膀大腰圆的康福还是很胖,至少作为一个武将,他胖得有些离谱,脸上没有横肉也就算了,怎么还长了那么多肥肉!不过,他的第一战将辛寂辛本生此刻却不觉得康福胖,却有些担忧的说到:“侯爷,别想太多,近日你都消瘦下去了,当初秦州那小子说得好。你我都是有心无力,且看着吧!” “是啊,有心无力!”康福摇摇头,却又忍不住想,真的如此吗?突然他又想起了张左耀的话,“……河东激战,张敬达独木难支,无论是否会兵败,胜是绝无可能!唐王所调集的大军已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我料不错,非但各镇大军会前往,唐王定然会亲率禁军助战,如此一来,胜则安内,败则亡国!不过,对于这一切,无论侯爷还是晚辈,都鞭长莫及!而在这场命运之战中,最遭罪的,绝对还是中原百姓,既然救不了国,希望侯爷可以放手为民做些事情…….!” “力所能及?”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渐渐地,康福闭上了眼,似乎在做什么挣扎,好一会,在辛本生的注视下,他猛的睁开了眼:“好,管你们昏天黑地,康某只做力所能及之事,本生,你这就跑一趟,告诉咱们的老伙计们,我康福此刻谁也不认了,只认百姓,再给西面递个话:既然做了,就做到底,流民之数,仍将扩大!” “是!”辛寂没有半点犹豫,领命转身,大步离去。作为战将,再加上对侯爷的信任,他本就无需考虑太多,只管执行,在他心里,侯爷就没有错过。 辛寂离开了,而大堂中的康福则立起来身,度起了步子,圆圆的身子就这么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而康侯爷刚才坐立的凳子旁边,一叠厚厚的密报规整的放在哪里,任由窗户吹来的微风摔打,不停掀起一角,似乎昭示这里每每记述的都是些动荡的大事:“……八月二十一,张敬达于晋安寨死于副将杨光远、安审琦之手,此二贼开寨门应契丹大军破城;晋安寨马犹近五千,铠仗五万,契丹悉取以归其国,悉以唐之将卒授石敬瑭收编…….八月二十九,北败消息密入官家大营,马军都指挥使康思立愤惋而死……九月初一石敬瑭以晋安朝廷军大败为由,遣使入北方诸州劝降各部,侯爷处陇西,晋使或晚十余日便到…….九月初三,代州刺史张朗斩晋使,不降契丹;九月初五唐王使节吕琦入忻州,成败未知……大将军高行周高行周、符彦卿引败兵数十脱困,不知去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顿午饭引发的血案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蜀明德二年(934年)九月十六,张左耀回从秦州到了陇州前线,没有二话,一回来,他便一头扎进了军报堆中,虽然一直有消息能通递到手中,不过,中原战况激烈,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所以,他还需要仔细参详各地递交的完整军报才行。(看到顶点网) 九月十八,正午,千阳城外雄武军驻军大营。 “小白,你说康福到底怎么想的?”一边揉揉眼,张左耀一边开口询问。 雄武军除了白波,自然没有第二个小白:“呵呵,无非是看好自己的地盘,见机行事!” 听了白波的话,张左耀眉毛一挑,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他也早有结论,不过,只是有些略带失落的想:面对外敌入侵,面对百姓的屠戮,堂堂开国侯,陇北声望极高者之一,后唐西北地区军力第一的将军都如此,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这个民族到底怎么了? “小白,你说,如果康福与咱们达成和解,他能揽出多少兵马?若是带着这些兵马一路开进,他能不能挡住契丹人?能不能帮北唐挽回劣势?” 似乎没搞懂张左耀怎么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白波先是一愣,后又思索,结果他摇摇头叹息:“先不说蜀北并非雄武军能做主的,即便是,并且我们能看着秦川之地兵备空虚而不眼馋,康福也对中原之局无可奈何的。其一:蜀与唐边事从未断过,百姓流离已久,即便征召,兵力也绝对有限!其二,陇东之地,包括北部灵原各州,虽然康福威信极高,党羽子弟遍布,但一但伤筋动骨的起兵,怕是康福也未必能说动各家!再者,当初唐璐王入洛阳争位,带走了太多秦陇子弟,这才没几年,又来一次,怕是许多百姓家有绝户的可能,如此推动,最终,怕是康福没走出八百里秦川,后院就千疮百孔了!” “再有,即便康福真有本事征召出十万大军东进,那又如何?此刻契丹大破张敬达,十万铁骑兵锋正盛;石敬瑭在北地的威望也一时无二,就前日的密报来看,到目前,北地改旗拥护石敬瑭南下的已经超过九个州县,决议出兵相助的有四个藩镇,石敬瑭收编晋安的朝廷兵马之后,总军兵已超过十六万,反观朝廷呢?即便收拢地方卫戍,勉强凑得出二十万人,加上康福的大军,是有三十万人马,可是,谁都知道,这样拼凑出来的三十万别说契丹人,就是石敬瑭的晋军精锐都抵挡不住的。” “呵呵!”张左耀浅浅的笑,不过白波却知道,那是无奈的苦笑,虽然白波自己看得比较开,但跟了张左耀这么久,他却明白,张左耀牵挂的绝不是北唐的存亡,而是百姓。 “报,任福将军到!” “报,杜尚强将军到!” “报,关志将军到!” …… 一张小小的圆桌,桌子中间一只烤鸡,周围几叠小菜,几个杯碗横七竖八的摆放在四周,若是数百年后,或许张左耀需要担心有人学美国人发动斩首行动了,因为就在这张小桌旁,雄武军全部的一级将领一个不落的到齐了。 从自己左右望去,喜欢冷脸的小弟楚夜、荣升军师的白波自然坐在离自己最近之处,再过去则是曾经猥琐的前将军任福、而后是特立独行,配剑不配刀的关鸿以及弟弟关志、中规中矩的秦义、剔着牙,大大咧咧的武中、独臂将军杜尚强。 “呵呵,对了,其实也不算全部,还有一个老伙计,南浦胡三!”嚼嚼口里的菜,张左耀不尽想到:“恩,不够,还要加上老九(刘九),嗯,张回军也算?对了,还有个张旭阳,倒是也可以不算他……!” “额……!” 张左耀的思绪正越飘越远,一个长长饱嗝又将他拉回了中军大账,一看,不是武中这厮还能有谁:“武大,可吃得舒坦?” “那可不,都使加急军报招大伙前来,某还以为出了甚大事,日夜兼程便来了,路上就吃了个干膜,可是饿坏了!”这个武中,估摸着这辈子也改不了直肠指,张嘴就来,说得其他人面面相窥,不知道怎么接好。 “是吗!”张左耀笑笑到也没怎么在意,不过他可不打算听回答,保不齐一句是的回过来,张左耀还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于是赶紧进入下一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个,刚才大伙进来就问我什么事,我没给大伙说,却招呼大家先吃饭,你们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都使体恤属下……!”有上司这么问,一般都应该得到这样的回答,第一个开口的便是任福,当然,大家也知道后面是些什么话,不过,说道一半,任福就见关鸿抬手示意他别说了。 “老弟,老毛病又犯了吧?”关鸿满脸和蔼,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摸样! 任福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尽然结巴起来:“这个……莫怪,莫怪,呵呵!” 随着任福一笑,大家伙也都乐呵起来,会心一笑,在座的都知道任福其实是个对朋友弟兄都极其重情的人,虽然最后加入张左耀集团,不过,他却是最快融入,也是极得张左耀赏识的人,不过,他也是一个猥琐到骨子里的人物,官场摸爬滚打,更让他把自己的表面装饰得圆滑得如同一条老泥鳅,顺杆就爬那是绝对强项!所以,尽管他已经深知这一套在张左耀没有意义,他也时常提醒自己要在‘自家人’面前改掉这个口的毛病,可惜或许如同武中的口无遮拦,任福对上司的随口阿谀怕是也难改了。 “也别瞎猜了!我还是直接说吧!”张左耀向来不善于弄出什么严肃的氛围,到也不介意大家小打小闹,插曲过后他又开了口:“说来也简单,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我回了一趟秦州,处理一些州中之事,麻烦问题不少,还杀了些人,不过总还是能解决的。只是,办州里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军中的一些事,还是必须大家需要一起议一议的,所以,我就叫了大家!” 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嬉闹,自然都静静的听着张左耀的话,只是反应个不相同而以,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满脸无所谓的,倒是有一人略皱眉头,似乎有所觉察,便是前任成州防御使关鸿:“都使是在担心我们出问题?” 张左耀当然知道关鸿的洞察力好,只是此刻也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人家混到防御使这么高位,自然也就释然,随后,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吐出一字:“是!” 得到回应,关鸿更进一步询问:“而且是担心我们之中有人心生异志?” “是!”还是一个字的肯定,同时张左耀的脸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忧虑之色。 “啪!”一声闷响,口无遮拦的武中一掌拍得小桌上的碗碟乱蹦:“谁?都使只管下令,武中别的本事没有,拧个把人还是能行的!” “坐下!”张左耀点点头,早算到武中会有这样的举动,同时他还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楚夜的臂膀,因为他看到话语很少却同样是个直肠指的楚夜将手探向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他自然知道这以为着什么,他坚信,无论自己说出谁,楚夜最拿手的以命博命定然能让在座的任何一位血溅五尺,心理一阵暖意袭来,张左耀却压抑着站了起来:“如果说张某起家要从青石县入南浦算,那么,咱们现在的雄武军组建则可以从任福的‘玄武守备军’加入的那个时候算起。不知不觉也有年逾,大小,咱们也打过几仗了,而说句市井之言,咱们也都荣升了管掌一方的高位了。无论你们驻守秦州后方,或者与我镇守陇州前线,总之,分到地方,你们的生杀大权都不小。这是实情!” 说到这里,张左耀停了停,白波却开口接下了话:“将军,都是自家人,若是有人做错什么,将军何不直言?” 白波也没有例外,他并不知道张左耀召集大家的目的,但作为军师,他却明显感觉张左耀此刻态度不明朗很不利于团结,于是才插嘴,不过,却见张左耀摇摇手,示意无妨,而后继续说到:“我知道你们还都自认雄武军一员,不过,你们敢保证你们的手下也是如此吗?所以,我找大家来,并非说的那一个人,而是想说说咱们整个雄武军上下!至于为什么,因为我前不久杀的那几个人!” 张左耀说完几句又停了下来,似乎需要整理语言,而此刻连关鸿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很疑惑,杀的几个人?张左耀的杀佛事件,作为雄武军高层,在座的自然都是清楚的,不过大家面面相窥的,则是搞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呢? “我调查过,那几个被刘函砍了的,其实大多曾就或是流民,或是本地的苦丁而已,品行自然不好,可是,也未曾有过什么大恶,不过,借了华严寺这么个大佛,他们却为非作歹,甚至胆大到敢驱民抢地,敢杀人越货!这是为什么?我想来想去,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因为有了组织,却少约束!也是那时候,我突然想到,秦州,甚至说秦陇成等数州之中,最大的组织是谁?是我们,而我们之间的约束力够强吗?又或许,会不会有人借着雄武军的名头干出比之华严寺的和尚更可怕的事情呢?” “旅帅,不能吧!”杜尚强打心眼里认定张左耀永远是哪个抚着自己断臂让自己重新拾起战刀的旅帅,所以,但凡不是正式升营,他便在张左耀的默许下保留了这个称呼:“雄武军都是将军一手提拔,吾等也多为白衣出身,深知这个世道的百姓艰辛,所以一直约束很严的!” “没错!”对于老杜的说法,张左耀还是肯定的:“这我也想到了,可是,大家也更应该明白,这个办法并不长久,因为,我们同华严寺那些恶僧一样,缺了一样东西,约束!” “约束?”迷迷糊糊,关志不由的重复了一下张左耀的话,愣愣的转头看向大哥关鸿,却发现关鸿也似乎不得要领。 “你们一定在想‘军中五十四斩’!”轻轻一指,张左耀说出了大家的第一反应:“可秦法虽严,未必管得住人心啊!明正典刑固然可以震慑,军中军法也可以约束一些人,可是,当一个人毫无思想的混迹于军中,我想安逸所带来冲击是很容易冲破这份束缚的。所以,这又回到了开头,我问大家的哪个问题,我为什么让大家先吃饭,再谈事情!” 绕了好大一个弯,又折回了最开头,有几位,已经绕晕了,而有的人,却也开始了慎重的思考起来,不过没等他们想出来,张左耀已经给出了答案:“能够平平淡淡的生活,没事的时候能有几碟小菜,几碗老酒,几个知心朋友,这是张某最初的梦想,也是我所追求并坚持的!乍看之下,似乎我刚刚已经做到了,似乎,我已经没有坚持最初那些信条的必要了,所以,我把握不准,是不是,有一天,我会认定这个想法,于是,我开始放任自己,于是,我开始充分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去享受这样的生活;于是,我是不是会成为下一个恶僧?如果我没有,那你们呢?” 沉默,大家都选择了沉默,都使的话让大家没法回答,谁拼死拼活的不就冲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是,谁都不敢保证,在得到好处之后,他们不会心动,佛家有云: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我不会!”突突的,似乎权衡过后,还是关鸿冒出了一句,信心很足。 “我知道!”张左耀也肯定,没人注意,此刻,他嘴角略带一丝得意:“因为我没忘记,关大哥是因为张某一句话而定了成州归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叫什么,这叫信念;而支撑这个信念的,是关大哥高尚的品格;自然若人人都有这份侠气,又何来的乱世!” “你我都不是圣人,自然没本事教导大家都秉承这样的信念生存,不过,大家看看,你我是否能在雄武军军中强化类似的东西,叫理想也罢,叫思想也可,总之,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或许,这便是约束雄武军未来的纽带!” “嘿,旅帅,就这事,至于如吃长篇大论,大动干戈吗?”长长出了一口气,杜尚强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松懈了起来,显然,看其他人的表情,张左耀知道老杜这句话,认同的不少。 似乎早就遇见了,摇摇头,张左耀无奈的说:“看,就是你这个表现,才迫使我不得不将大家召集起来,因为你们会忽视这件事!我不是责怪尚强,但这个苗头绝不能有,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额……!”张左耀一击即中,杜尚强有些尴尬,绝对是事实,若不是郑重的在这里商议,即便张左耀下军令,他单看一纸命令,或许也会将此事草草收场的! “那,将军,具体这事该怎么做?以什么理想……不,是思想来教化士卒?达到什么标准将军认为合格?” 还是关鸿,一连三个问题,话一出口,确是把一直丝牙咧嘴武中高兴坏了,或许,今天的议题对他太难了,还是告诉他怎么做比较合适吧! “这事咱们接下来讨论的,不过在说清楚了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后,我也有三个前提让大家想想:一:士兵从军包括诸位从戎,定然不是为了打仗好玩,要官,要钱,要地位,要将来能更好的生活,这些都无可厚非的,所以我们倡导的,绝不能与之冲突,只有保证不让别人做这样的选择,接受也才容易。二:雄武军再大,大不过朝廷,此事可做,却不能叫让,蛊惑人心,御史怕是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三:民心向背,从来是成败的决定因素,咱们束兵,却不要束民,不然,恨危险的!” 军事思想的传承有多重要,用一句很主旋律的话说:没有思想的军队,那是早晚会败的!张左耀懂这个道理,不过,似乎,他从来就没有一言九鼎的魅力,所以他不敢强硬的去军中推行,所以,他选择了引导雄武军众将共同参与,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本事一个人干,就干不成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军人的天职?” “军队的本质?” “舍身报国?太老套了吧?” …… 亲卫营执勤的哨兵今天表情很奇特,不是因为吃坏了肚子,而是他们今天不但有听了都使大人的许多新词,还听了许多戏文,没错,就是戏文,而且是将军们唱的戏文,只是奇怪,听不出是唱的那一出,只有许多戏里才会出现的句子嘎嘣嘎嘣的蹦出中军大账,让他们好生奇怪,一支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日落西山,似乎都没有停止的样子。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在不就的将来,更多的这些戏文会不断的冲入他们的耳朵,而且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们心中,也有一个词语,那就是——信念。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他是怎样一个人(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到目前,说张左耀开创了一个新局面当然不那么合适,然,蜀北甚至天下的历史在某些细节之事也确实真真切切的改变了!而很多大事,从量变展到质变,往往除了会有一个过程,同时也会在某一件事的催下得以进行,如果说张左耀坚持在秦州安置中原流民算是一个火药桶,数十万的数目,现如今这个火药桶算是装得七分满了,要让他爆炸显然只需要一根小小的引线而已……. 他,叫贾刚,今年二十三岁,出身在相州(河南)以西,潞州以东的一个下县的小村子,名字叫落子村,据父亲告诉他,他们生活在那里,已经七八代人了,从小,贾刚就能明白父亲追忆的目光中饱含的是思念,到死的那天,父亲都念念不忘。 其实贾刚并不记得落子村是个什么样子,因为离开那年,他才四岁,而后他们一家五口逃到了蜀地,最后落脚于绵州昌明县,而那时候,正值王氏治蜀,面对陌生的一切,父亲却说:“没事,总能活下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到了蜀地,战争少了,不过,失去了家园的依托,一个外乡人如何生活却成了贾刚父亲无法面对又必须面对的一道难题。后来,他总算在县中水码头找到一份工,苦苦支撑起一个破落的家,不过,那样不计劳力的干活,没日没夜的幸苦,贾刚的父亲终于在落户昌明的第三个春秋病倒了,并且再没有站起来,那一年,贾刚七岁了! 又是一年落魄日,父亲走了,母亲一个人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可惜,一个女人再能干,再肯吃苦,又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乱世养活三个年幼的孩子?贾刚的妹妹病了,拖了一个月,直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就在贾刚的怀里,她悄悄的避上了眼睛,就在贾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的时候,母亲呆立于破烂的傻傻的哭泣起来,手里一个小小的鸡蛋滑落,破碎,而后散了一地蛋清!贾刚知道,那是家里最后几件破衣裳换回来的唯一的粮食!贾刚记得,母亲去前还叨念着:“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后来,贾刚知道,妹妹是同父亲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时候,贾刚只是在想,不知那边是否能吃饱的,别怪他,他才是个九岁的孩子,面黄肌瘦,光脚赤身。 贾母改嫁了,据说对方比她大了二十五岁,有十一个老婆,不过,尽管如此,她也没能带上贾刚以及他十一岁的哥哥,她只能是给他们留下一笔买身钱,以及一个地址!贾刚并不清楚后来母亲过得怎么样,不过,偶尔他们能从那个家的后宅门的门缝匆匆撇一眼母亲,而后悄悄领回一些食物果腹。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两年! 贾父在世时,常常夸赞贾大懂事,孝顺得紧,当然,对于那时候的贾刚来说,这两个词意义都有些模糊,而他记忆里,大哥言语比较少,也很少笑,不过大哥却很善良,小的时候,他甚至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大哥的心肠开始变得狠毒,他可以为了一个馒头将对手打得半死,所以,在他们行乞时,很少有同行敢欺负他们的,贾刚知道,这是大郎为了保护自己。 日子久这么熬着,眼见着,贾大慢慢的长大了,甚至他已经在码头上干起了父亲当年的活计,只不过没有父亲当年挣得多而已,可惜,命运再一次和贾家开了一个玩笑,蜀地,又乱了!乱世人,更难求生,处处有人杀人放火的日子里,贾大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护贾刚(后来他才明白的),只是这力量似乎太过渺小,太过微薄,还好,也许上天眷顾,尽管他们遍体鳞伤,不过,他们坚强的活着,用贾大的话说:“尿憋不死活人,大不了不择手段!” 谁都想活得更好,这无可厚非,后来有一天,贾刚都看见哥哥在木板床前徘徊,渐渐明白事理的他知道大哥在思虑什么,他想从军,好男不当兵,贾大也怕死,不过,只剩一身皮囊的他似乎也不太在意能活到哪天的!何况,他们都听说了,新得蜀地的孟知祥孟都使还是不错的,所以,他想博一博! “可是二郎,爹走的时候,叫哥哥照顾好你们的,妹妹走时,哥没办法,但现在,哥放心不下你!”贾大如是说,其实,那一年,贾大不过十七岁,贾刚十五岁。 人若是肯努力,总会有办法过得好些的,白丁奋斗的艰辛大不必言,总之,贾大混至少混到了伙长,后来,他回家置办了几间小屋,几亩薄田,当然,一切都给了贾刚打理的!再后来,贾大甚至取了一房媳妇,随后贾刚知道嫂嫂有了孩子,于是,他寻到那扇大宅院,寻到哪个小小的门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已经青丝渐白的母亲,那一刻,他们相拥而泣,这个家,总于快要从新站起来了,在贾大的努力之下,而那时候的贾刚开始相信:“其实,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别放弃!”。 当然,似乎就是似乎,也是那一年,北唐伐蜀的战争爆,孟知祥、董璋联合抗击,贾大出征,就此,贾大埋骨他乡,再也没有归来,他永远都见不到他的孩子了。唯一不幸中的万幸,也或许是老天可怜贾大一生的努力,于是,它让他牺牲得比较荣耀,于是,贾刚有了报答大哥的机会,他能披甲上阵,接替哥哥的职务,甚至官升一级!贾刚当然可以守着那几间小屋,那几分地,但他没有,毕竟,只有前者才能更好的照顾嫂嫂,更好的抚养侄儿,更重要的是,他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无论怎样,弟弟绝不会让贾家的下一辈再受我们那样的苦了,绝不让嫂嫂走母亲的老路!”下誓言的这一年,贾刚二十岁。 大家都知道,东西川战事惨烈之战都在前期,后来并没有怎么打了,董璋一死,更是基本就是西川接收东川的地盘,当然,在各地军队出征之前,并没有太多的人能预料到这一点,所以,贾刚作为新来的,出征名单必然有他!只不过,昌明驻军仅仅走到一半,又被调回了原地,他们算不得有什么功劳,不过,苦劳也确实有一些的,于是,贾刚也挨着大伙捡了个便宜!当分到的赏银交到嫂嫂手上,嫂嫂喜极而泣时,当四邻八乡在得知他从战场荣归,从而对一向腼腆温和的他投来敬佩的目光时,贾刚似乎看到了当年父亲,还有大哥所期待的东西——尊严! 温馨的日子没有享受多久,军中的尔虞我诈贾刚也没有来得及学习,蜀王的征召令就再次抵达了,而在得知消息的头一天,贾刚尽然被提升了官品,而且一跳三级,做了昌明县兵曹,有心人定然明白,这不过是那些怕死鬼的小伎俩而已,因为这次似乎比上一次更凶险,他们要北上汉中,哪里此刻还是北唐的地盘,而同他们一样倒霉的,据说还有六七个州的守备军,距离蜀北最远的一直到蜀中遂州的青石县。 “或许,青石县的领兵将领也和自己一样是被临时提拔的吧!”当时,贾刚如此猜想,当然,他想到的,依然只是提拔,而非送死! 后来,在蜀北,昌明县所部军依旧是幸运的,他们合茂州石泉县一部镇于利州义清县,没有继续推进,安逸的日子又开始了。军队也有八卦,就在不久之后,贾刚听到人们在议论一个消息,与他们同样的两支州郡人马,却干出了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事情:其中一只是玄武县的守备军一路北进,不停收编地方人员,一不可收拾,控制人员几近五千,比出时几乎多处了一倍,控制地盘沿沮水河以东北推,已然快要出了蜀王受降之地。另一路更离奇,他们沿沮水西岸同样突入迅,与玄武军不同的是他们还一路攻城屠匪,杀了个天昏地暗……或许,也就是这个时候的两厢对比,在贾刚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思索,若然换一个地方,自己是否也会有那样的时运以及能力呢? 老天没有让贾刚想太久,就在不久之后,那只神奇的青石军窜州过境,镇兴州入成州,最后尽然突破了秦州前沿小川城,一下子挖开了陇西的大门,于是,蜀王急急权令各部驰援,希望抓住机会,当然,也就是这下子,青石军也就从平级跳到了昌明诸军之上,成了他们的手下。 入了秦州,见到了青石军,也见到了玄武军卒,这时候,贾刚突然意识到,即使调换位置,自己万万也不可能取得同他们一样的成就的,看看那些军容肃然的士兵,看看那鲜亮的横刀和衣甲,显然,自己的部下那里还像军队,根本就全是街面上的小厮! 于是到了秦州后,贾刚便安心呆了下来;于是组建雄武军时,贾刚安心接受了改编;于是当军队训练模式陡然改变时,贾刚热情的参与了进去。再后来,贾刚由于训练表现突出,受到表彰并升职,并在接下来的秦陇攻防中立下战功再次升官,现如今,他已经是雄武军前锋将军旗下的一个裨将,终于贾刚实现了当初父亲,哥哥所叨念的那些事:“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他是怎样一个人(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军队永远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虽然在雄武军时间不长,但毕竟与从前在昌明县截然不同,这里有的是生死的历练,,贾刚不可能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行军打仗他懂得更多了,但对于贾刚来说,这些到是其次的,更深深吸引他的,是雄武军这个团体,赏罚分明,制度严谨,军威鼎盛,与之前在昌明县中从军一对比,若要寻求一个更好的将来,还会有比这里更好的选择吗,在贾刚心里,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另一方面,雄武军对死伤士卒抚恤极为丰厚,贾刚坚信,他已然不会违背当初的誓言了,既是自己如同大郎一样战死,嫂嫂也不会受苦,侄儿也定然可以被抚养**的……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当生存成为问题时,你就会忽视所有其他问题!但不同的人,在同样解决了生存之道后,却会有不同的表现,有的人安于生活,有的人向往更好不尽一同。(看到顶点网)而贾刚则或许是个更特殊的人,或许受到父亲乐观的影响,他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其实不高,现在雄武军的待遇完全能满足他;又或许受到大哥的刺激,贾刚其实对生活也有许多不满,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年社会将他们抛弃,不然,父亲或许不会劳苦而亡,妹妹或许不会夭折怀中,大哥或许不会变得狠辣,战场上他或许不会时时玩命,最后葬送自己……怎么说呢,总之,似乎现在的贾刚,思想变得比一般人活泛,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一天,贾刚来到任福将军行营,作为裨将之一,这是一个例行任务,贾刚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升帐,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更想不到,就是这一次升帐,改变千万人的命运! “你为什么打仗?” “钱!” “官!” “活下去!” …… …… “何谓兵?何谓雄兵?何谓贼兵?何谓……” “杀人不就是兵!” “善杀人者即是雄兵!” “那么,乱杀人的便是贼兵!” ……. “雄武军为何深受百姓爱戴?” “都使爱民!” “吾军不伤农!” “百姓蠢呗!” 问话的人是任福,而这些话却不是他所询问的,这是雄武军节度使张左耀以军令形式下发到军中各部的征询令,也就是说,这些问题军令中是没有答案的,所有军官却必须给出一个答复。自然,大家的回答出入很大,只是让所有人都奇怪的是,任将军把军令发问下后便散了大家,此事似乎没有了下文。 当然不会是这样的,贾刚看到的,其实就是当初张左耀召集雄武军高层商讨的让雄武军接受思想教育的第一个开始而已。 在随后的日子里,贾刚无数次听到了来自张左耀的类似军令,不同的是,当大家没事满脑子都在思索上一次提问之后,张左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打仗为了钱,官,活命都是第一层,雄武军打仗还有一个目的,为了不打仗,为了将来所有人都不必打仗!” “兵者,身负重责披甲执刀杀敌者!其责有四:其一,为君王安天下!其二,为天下保万民!其三,为了保护万民的家乡不受战火屠戮!四。决不让自己的家人,亲人,在屠戮中被杀害,被折磨,被……!” “雄武军受百姓爱戴原因也很简单,蜀王仁善待民,所以民心拥护!雄武军对敌好杀,对百姓则未犯,若你自己是百姓,会对保护自己的人冷眼相对吗?自然不会的,相反……” 贾刚只是没想到,雄武军军中的讨论会问题越来越多,何谓敌?何谓家国?何谓百姓?千奇百怪,而所有以张左耀之名所作回答又都泛于精神,在军中贾刚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有人诋毁张都使闲的蛋痛,找事折磨属下了,不过贾刚却不在乎这些流言,因为,他本就是个喜欢思考的人,此刻思想受到牵引,他不由得想得更多了,似乎这些大道理很能启迪自己。 终于,有一天,贾刚被任福皱着眉头引到了千阳城张左耀的面前。 “把你对任将军说的跟我说说!”说这话时,张左耀紧锁着眉头! “都使教导吾等兵出之民,该为民生!都使又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契丹南下,中原万民受难,吾等为军,如何又能坐视?雄武军军威强盛,自当请命出陇右,杀胡虏,保民!”贾刚说的话算不上充满**,却满是真诚! 张左耀呢,却满头黑线,其实贾刚并不知道,那些问题,那些答案当然不是一个人想的,而是张左耀纠集了许多秦陇之地的老夫子研究出来的,最后还过滤掉了许多张左耀认为会惹麻烦的,会出现歧义的。他却没想到,这么快,军中便有了激进分子,比如这个贾刚!当然,贾刚与张左耀都不知道,匹夫有责此言成句,那是辫子朝的事儿! 不说其他,说贾刚,无疑,贾刚的思想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这种空想,也确实受张左耀的启迪,但它却实实在在萌发于贾刚自己的人生经历,张左耀想要打压,不忍心,想要放过,却不敢,他只需要雄武军士卒的思想天平偏移,却不愿看到他倾倒,他有自知之名,他现在还没有能力驾驭崩塌了传统体系的雄武军,显然,任福也是明白其中要害,所以第一时间将贾刚送到了张左耀面前,最后无奈,和白波商量了许久,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找个借口驱逐出军中吧。 面对年轻的贾刚,当张左耀提出,为了保护秦州百姓,雄武军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巨大波动,出兵,更不可能,当军人的职责贾刚理解得没错,所以,若是贾刚愿意,张左耀可以支撑他前往中原,当然,一切都不能公开,哪怕贾刚身死! “都使恕罪,贾二考虑不周,若然妄动,宵小之辈定然不会放过雄武军,别说求万民,怕秦陇之民又会陷入战火了!”张左耀本以为这个做法会吓退贾刚的,而听到贾刚深沉的前半句,他已经准备微笑的安抚贾刚,然后让他将想法埋在心底了!不过,张左耀却错了,错得相当离谱,略微沉思贾刚接着这样道:“不过,父亲说过,一切都会好的!大郎也说过,只要我们肯干,总会有办法的!末将愿往中原,期盼将军早日可以挥师中原,为君王安天下,为百姓谋生机!” “额……你准备去哪里?”张左耀傻傻的问! “嗯,家乡吧,相州之地有父老,虽未知他们尚在否!当总有些机会!”贾刚傻傻的答。 “那你准备去做点什么?” “我想或许,从疏导大家前往蜀地开始,而后!” 身后小小的包裹轻轻摇荡,里面有张作耀批复的十两黄金,几件青衫一把匕首,而望着那渐行渐远黑灰色身影,,面有沉思的白波不经意喃喃细语:“贾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波身前是张左耀,他自然比白波想得更多,看得更远,也更加明白贾刚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特别,他也不知道贾刚哪怕历尽生死的回到家乡又能做点什么!不过,听到白波的细语,张左耀却十分肯定的回答起来:“他,是一个勇为梦想而奋斗的人!” 说完,张左耀又沉思了一会,像是解释给白波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许多人都会创造梦想,但却很少有人能坚定的为之而奋斗,毕竟,从想得到到做得到,大多不会是一个容易的过程,特别是当理想过于庞大和复杂的时候,比如贾刚,或许明天他的生命就会消失在陇东地界上,但,如果上天给他机会呢,那他……或许能给我们,不,或许能给天下人一个惊喜,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就是懂得奋斗的人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只是对他,对这个时代,我却都没抱太大希望而已,祝他平安吧!” “那都使觉得此人可以做到他所设想的?”听了张左耀的回答,白波赶紧追问,想来这个问题他也是犹豫了好久的。 “我不知道!”张左耀很干脆,答案却令人更加疑惑,不过随后,他转过身直面白波肯定道:“而且,我能找出一万个拒绝他的理由,不过,我不想那么做,说起来,我好自私,我用他的性命去赌了一个可能算了,不说这些,事情已经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到这里,张左耀忍不住又回头看向了远方,不过,山峦起伏,那里还有那人的身影,或许也正是有着这份坚毅和决绝,张左耀这才放走了贾刚吧,似乎可以缓解自己的压抑,,握了握拳,想起了一事,张左耀小心交代:“千万照顾好他的家人,这是我们能做的,那就要做好!” “是!” 白波难得的很认真,他似乎不光是对张左耀行礼,从他眼中可以看到,还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激荡着他,骤然间,血会变热,心会变强!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个冬天的故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贾刚走了,带着无限美好的期许和目标前行!不过,贾刚这么渺小的人物离去,别说秦州,就是雄武军内部显然都不可能有多大影响,于是,一切的一切,就这么悄然而又愉快的进行着。比如雄武军的军武思想强化,基本技能训练;比如秦州的贸易局职能挥,流民安置的逐步稳定;再比如遂州老家南浦的商业,蜀中商业氛围悄然改变等等。 也就是在这些事情慢慢中,张左耀在五代生活的又一个冬天也悄悄的来了。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这个冬天,又在平静中过去,去春来,恰又是一年‘好’光景。 …… 蜀北的冬天比起遂州,雪可是很大的,若在现代,恋人们或许会喜欢雪独有的浪漫,可是在五代,这确代表着死亡,尤其是对那些初来乍到,无家可归的流民,不过还好,张左耀早有准备,虽然简陋,避风的草屋一两户都有一间的,取暖的柴火,早早的也有了储备,粮食,定人定两,供给也是充足的!当然,这些都不可能是免费的,出工换取部分食物,其余部分以契约形式借贷,领取荒地开垦,等等,秦州一系列的措施不说完备,起码还是可以应付的。 “老乡,哪里人?对不住了,房子不够!” “老哥,对不住了,粮食得节省!” “老弟,对不住大家,不过别泄气,只要大伙卖力,明年定然能好起来的!” 在这过去的一整个冬天,秦州麦积地区对流民嘘寒问暖的不是张左耀,而是刘函刘浮生。据说,已经有商客制作刘浮生的画像出售给百姓家供奉了,谁叫他既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又是张节度手下佛门提刀的刽子手呢,这样的人其实不单可以供奉,还可以做门神呢。 同样在这个冬天,秦州贸易局,也有了惊人的成绩,以前的商人们做买卖,都是各自谈各自的,小买卖还好,大宗生意就比较困难了,在资讯落后的这个时代,有东西的愁卖,缺东西的愁买,贸易局不能解决全部问题,却带来一个新的机会,节度府的公信力摆在哪里,显然,没有商人会不把它当回事的。 于是,仅仅一个冬天,所有到过秦州的商人都知道,想做大买卖,到贸易局找机会,或许你就会有欣喜的现。而对贸易局本身来说,大人流,大物流所带来的,自然便是大笔的手续费,大把的钱。据说上月,单单从宕州苏岩家一笔茶货抽赋,贸易局就有三千贯的收益,而贸易局每月的实际收取额度已然过万贯,那可谓真正的黄金衙门。 其实,这并非什么稀奇事,秦州从来都是这样的,作为汉中连接河西走廊的重镇,但凡稳定时期,他的商贸恢复展非但迅,而且贸易量都高得惊人,只是期间有一个问题很少被重视,那就是引导,引导商人们恢复商业次序,引导众商家恢复经营信心!从前的时候,拿下秦州的各方势力先考虑的是稳定农业,然而,秦州土地有限,想从农业上获利,没个三五年如何能成?至于商赋,稳定期若达不到一年,商人们大多会观望,而后才聚集,况且,即便聚集起来了,在这个士农工商的年代,也没几个刺史节度会把重心放在商人身上的,即便有,他们也是想方设法的控制商人,哪里会有什么贸易局。 还是在这个冬天,中原已经变天了,一个朝代是否能兴起张左耀并不清楚,但北唐正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却已经被确认了。 契丹联军拿下晋安寨后,再败救援晋安寨的各路援军于团柏,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洛阳最北部的屏障潞州,至此北唐气数尽矣!随后,石敬瑭帅大军南下,契丹耶律德光调拨五千军马参于后续战事,他自己则停在了潞州。石敬瑭势不可挡,先安抚各路归降者,又破河阳重镇,将洛阳握入手心,北唐皇帝还有哪里能逃?即使逃了,不也是个亡国之君吗!!! 北唐消亡这个很好解释,不过,为何说张左耀并不确定历史上接替北塘的后晋还是否还能兴起,则是因为还有一个意外在这个冬天生了,而这个意外的制造者,不是别人,居然便是张左耀手里推出去的贾刚,这个惊喜来得如此之快,快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惊喜之余还有些惊恐!!! “他现在有多少人?”昏黄的灯光下,张左耀陡然敲打着几案询问。 堂下,一个衣着破烂,风尘仆仆,且身体尚在起伏,显然累得不行的密探人员低头回话:“贾郎聚兵已过万余,且依附之民无法统计,属下出时,更是得到些其他消息,各地听闻绳池闹了起来,纷纷有人效仿,河南各地此刻已然满地烽火,不过因为时间仓促,未能将各地消息核实!” “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挥挥手,张左耀低头沉思起来,其实屋子里不止张左耀,还有白波,楚夜两人,但此刻他们都不敢打搅,只静静的等待着。 张左耀在想什么?也不多,只一句话而已:“太匪夷所思!” 是的,匪夷所思。 第一次得到贾刚的消息,是他离开后的第五天,下面人回报,贾刚出现在葫芦桥口的流民驿,也就是雄武军与康福控制地盘所接壤的第一个流民转运地,而在哪里,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四个流民同他一起折返中原,当时,张左耀还与白波猜想,这个贾刚或许是在寻找向导,看起来,他也并非只懂空想。而后来,贾刚便消失了,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康福突然通过密信委婉寻问张左耀,是否参与邠(bin)州流民动乱! 动乱?想来能用到这个词语,邠州应该闹得不轻,张左耀不敢怠慢,立即动用各种渠道探查,结果传回消息,两个月前,一直在各方注视下的流民西迁突然出现一股逆流,起初只是百数人,等各州府反应过来之际,已然有了三五千规模,唯一让人庆幸的是,这些人并没有闹事,他们只是不断的安抚流民,控制疏导为主,为他们指引道路!但当各家衙门准备驱散这些人是,他们才现,一路从坊州到康福驻军的雍县周边都出现了这样的人,显然,这是由预谋,有组织的。 有人畏缩了,有人却生气了。邠州是康福的势力范围,驻守这里的是康福早年任职京城时收的门生,唤作黄文新,名带文,此人可一点不问,康福军中称其为黄啊狗,虽然不雅,却很形象,忠诚之余更显疯狂,逮谁咬谁,邠州又是难民西去要道,流民聚集在这里显得格外显眼,于是,他一个月前出兵想要驱散这些逆行之人,显然,他一疯狗,哪里能在乎几个难民的生死,最终杀戮之下,冲突爆了! 很快,流民大军作出了反应,一方面前后两段的逆流人员疏导流民寻找他路西进!另一方面他们开始聚集人手自保,这一打一保,乱子就出来了,流民军质量很低,自然敌不过邠州康福的主力部队,很快被杀散,驱逐出境!但流民的优势在于人员基数庞大,很快,他们在邠州以东的坊州边境地区再次聚集。而且,此时的聚集显然不同于前期,他们开始从一个和平组织向武装组织过度,眼看一场大火要越烧越旺,康福和张左耀都没有想到,引流民之举没有动乱秦州,却烧了康福后院,于是,康福迫不得已一面调动人手应对,一面联络了张左耀,也是这时候,张左耀得知,此次动乱的组织者有五人,最高领导人名叫贾刚,手下四虎皆出自流民。 陇东不是不能乱,但此刻蜀北安稳不到半年,张左耀不愿就此结束,至少他认为雄武军还没有准备好,于是张左耀希望能找到贾刚,他更希望自己此刻还能左右贾刚的行为。最后,他冒险派出二豹潜入,亲自寻找贾刚传话,话语不多只有两句:“康福虽为敌,却为民输通前往秦州之路,此时不可乱其根本!汝东行目的乃是解救契丹铁蹄下的汉民,契丹尚于君东,乱西地何用之有?” 二豹一去半个多月这才折返回来,不过未来得及听二豹回禀情况,一封以山南道节度府名义下的公函却先送到了张左耀面前,内容也很简单:“康福大军似有异动,令雄武军时刻备军,兵不卸甲,听候朝廷号令,随时迎敌!” “找到他了没有?”千阳城外军营,张左耀还没坐下便开口询问。 “找到了,话也带到了!”二豹开口便先汇报了任务,随后他又言到:“不过,事情怕不会如此简单,据属下探知,此刻贾统领聚兵已过万树,人员则繁杂不已,分成好几个势力,只怕都使之言,未必能起到作用……!”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举兵过万,这是个什么概念,就是说,在康福的心脏旁边,突然一把尖刀夹了进去,动一动就能伤及性命,康福会坐视不理?那是骗小孩都没人信的鬼话,而康福一动,当初蜀北凤翔之争所达到的新平衡必然变动,夹杂着成都王庭的决策,以及中原晋唐之争的变数,会卷出多大一个漩涡显然已经绝非张左耀可以控制,别说张左耀,就是康福,张虔钊加一起都控制不住了。 没有半点犹豫,张左耀转身望向了紧紧跟随的白波:“立刻召集全军将校见我,粮草囤积之地也要加派军兵,各地分派出去的队伍立刻召回,探马扩展到百里之外,密切监视与我军对峙的康福所部!!!” 牵一而动全身,一时间,一种失落感在蔓延着,蜀北的笑容也正快消逝着,从冬日收拾屋子的妇人,到街上行脚的商客,人人都能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与不安,难道安稳没有几日的秦陇汉中,又要乱了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哪里才是前线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为了贾刚的突然出现,不光张左耀行动了,蜀北最大的张虔钊也动了,代表朝廷驻扎汉中的义宁军也在集结,元州定武节度张业将军也撤回了预备攻击金州的部队,举眉北望,而他的北面更是一个庞然大物,长安! 然而,就在各方积极响应邠州事变的时候,流民军却出乎预料的掉转了矛头,他们没有理会随时准备应对反扑的邠州黄阿狗,而是转了个身,扑向了东面的丹州南部。23s.这是为什么呢?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除了张左耀,得知这个消息,他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他知道,贾刚依旧可以控制这股力量,这个不合时代的理想主义产物居然控制住了局势的同时,依旧执着的接受自己的指挥,当然,这个指挥只是名义上的,张左耀对流民大军绝对鞭长莫及,但他却可以影响他们的上层,恍然间,那种决胜千里的快感袭来,好一阵舒坦!!! 当然,乐一乐,张左耀也就恢复了,越想,他越发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的,贾刚走了,康福会放心?不会,至少他需要继续防备,天知道‘叛军’会不会去而复返!贾刚走了,蜀北各大势力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还是不会,最多,他们会观望下去…… 甚至推算到后来,张左耀愕然发现,从贾刚聚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似乎,一切早已无法挽回!不过还好,一切也才刚刚开始!至于大家很担心秦州的安稳,张左耀对于这一点他确实极其肯定的,而对策,除了发出公文要求各个县衙做好安抚,其他事情张左耀也就只能等待着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白,你立刻梳理一下关于贾刚出走雄武军一事有没有纰漏,决不能让人抓到把柄!”说无奈也好,说悲观也罢,张左耀只轻声叮嘱着白波! “都使,你就放心吧,当初走的时候咱们就做了处理,得知他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又查了八百遍了,不会有问题的!”白波脸上也是一阵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明白自家大人此刻的心情,那当真不知该兴奋还是该苦恼! 果然,白波没动,张左耀也没有生气,气氛沉闷了好一会,张左耀这才起身打理打理自己的军衣,开了口:“好吧,好吧,不说这个,说说,今早,咱们做什么?” “今日是二十六期军官集训营出营,照例,都使得去看看!” “都二十六期了?还真快!快有一年的光景了吧?” “都使,都一年有余了!” 聊着聊着,张左耀和白波走出了中军大帐。军官集训营一期开训是在去年初冬之际,为期十天,地点则是上邽县驻军卫所的教场里,从那以后,雄武军便将此训练当做了特定的训练内容,但凡局势稳定便会召集起来,到如今确确实实已经办了二十六期。 “立正!!!” 当张左耀走进位于军营西面的训练营后,楚夜那洪亮的声音响起,随后‘啪’的一阵踢脚声,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队挺直了身形! 没有言语,没有嬉笑,张左耀迈步来到方队前方的高台,往最中间靠前一站,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下边。而底下的队列则是在寒风中缄默的等待着,身体纹丝不动,眼神坚毅而刚强。 “好!很好!”终于,在这沉闷的气氛持续了很久之后,张左耀这才开了口:“有点军人的样子,天确实很冷,不过,当战争来临,敌人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冻坏了,他只会用钢刀招呼你们!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让我看看你们是否有资格领导我们的士兵杀敌立功!” 话音一落,张左耀看向了楚夜,而后者,则带着无比的自信踏前喊出了口令:“二六营,全体都有,战斗队列,集合!!!” …… 其实说起来,都是些后世军训的简单项目,并且,二六营的所有军官大多并非第一次进入集训营了,他们有的甚至来过三次,四次了!所以动作、力量各个方面都显得流水一般的畅快!他们为何如此卖力的‘表演’?因为从军训营第四期开始,全军营级以上军官,也就是队官都基本参加过集训营了,而从第五期开始,集训营名单开始重复,而不同于前几次的是,在第五期结束时,重复参与人员通过考核,便被剥夺了队官职务(保留队正的军饷及福利待遇),而是编入了一个新建队伍之中,军官营! 随后,随着时间推移,全军上下都知道军官营是干什么用的了,哪里是都使亲自设立用于培养旅帅,甚至更高一级人员的,而且为常设机构,也就是说,此刻加入军官营的人员,在将来旅一级指挥系统出现空缺时,将作为第一序列补充!也是这时候,雄武军上下才发现,第五期军官集训营全部由以往作战中因军功而升任队官之人。 “报告!军官集训营第二六营全体人员集训汇报结束!”训练场上的尘土尚未散尽,受训军官们脸上的汗水未干,楚夜傲然的向张左耀禀报。 “宣布吧!”点点头,张左耀没有啰嗦,而是对身后的白波说到! “现在,我宣布第二十六期集训营入选军官营人员名单……!” 按理说,应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随着白波没念到一个名字便有相应一人跑步出列,迎战刺骨的寒风,他们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欢笑!而军官营意味着什么,他们自然非常清楚——更多的军饷,更好的前途! 只不过,进了军官营也并非人人都如意,首先,你要从读书认字开始锻炼自己,这对于出身底层的军官们来说,这并不简单!再者,你还要进行更加严格的军事技能训练,似乎雄武军对士兵的锻炼那是永无止尽的!并且,军官营并非一劳永逸,在定期考核中,你若是不能达到要求,你则会被打会原籍,对这一点,很多人都当成一种羞辱,总的来说,好坏对半吧,毕竟现在也没有那个旅正嗝屁,就是有,那你高升的机会也暂时不大!现在这个地方就是一个画出来的大饼而已,所以,基本上来说,人人都在争取,不过却并非人人都会打破头往里蹦而已。 离开训练场,张左耀又直奔千阳城而去,在哪里,雄武军后勤部现在的主事官范河东正等着他呢,关于最近雄武军军费开销以及装备补给方面,他们还有事商议!而说起这个范河东,不正是军官集训营一期的学员…… 不过,刚刚进城,张左耀就被拦下来了,楚三快马追上了他,递上一封军报,打开一看,张左耀愣了,上面赫然写着:“贾统领引流民军进入丹州与同州交界的龙门山南麓,涑水河西岸休整,遭遇契丹兵卒,具体情况不详!” “契丹?这么快?”张左耀顿时陷入了纠结中!当街思索一阵,张左耀交代三儿带信给卫所等候的其他人,就说自己不去了,他们自行开会议一议,完了整份报告上来! 折回军营,张左耀直奔沙盘所在的军帐,沙盘,在雄武军军中自然不新鲜了,而张左耀这个则是目前军中最大的一个,除了囊括了秦、陇、宕、兴、凤翔等州外,东到河南府,西到凉州南到遂州北到灵武朔方!可惜因为地理情报的缺失,越往秦州外围,也就越模糊而已,甚至有的地方基本就是空白。直走到沙盘面前,张左耀这才将军报递给了身后的白波,自己则死死的盯着沙盘看了起来。 不一会,白波也加入了端详的队伍之中,不过,他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也就是跟着看! “该死,这个龙门山在哪里?”好一会,张左耀郁闷的摇摇头,原来,沙盘上长安以东,洛阳以西除了丹州同州这些大地名以及州府以外,也就是潼关等重镇,压根就没有龙门山这个地方。涑水河倒是有,那么长却不知龙门山靠近那一段,情报,严重缺失。 “旅帅,你叫我?”这时候,营帐外传来声响,随后,二豹走了进来。 头也没有抬,张左耀直接招手:“快来看看,龙门山在哪里?是否有相关的情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豹不由分说的回答起来:“龙门山在洛阳啊?” “不是那个龙门,丹州方向涑水沿岸的龙门山!” “这……不知道!”二豹看出张左耀的焦急,回答自然也不含糊。 “啪!”张左耀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蠢到家了,要是有情报,当然早就标注在沙盘上了,当初制作时,二豹他们本就下了大力气的,现在再问,根本多次一举。 正当张左耀焦急,二豹却又指着盘中间一处,开了口:“不过,若说山势,加上属下依稀记得绛州西南有个小县就叫龙门,大概在这里,那么龙门山或许就在这附近!” “哦?” 张左耀顺着二豹的手望了过去。 其实,都怪张左耀自己学识不够,而军中此刻也没有这样的人才,不然黄河龙门这么有名的胜景,加之鲤鱼跳龙门这样的典故,又怎么会猜都这么难!!! 龙门山南麓,黄河西岸的一片山谷中,此刻扎满了木头简易搭建的棚子,简陋是简陋些,却也算规整,重点在于,他们数目庞大! “将军,干吧,你不是说吗,咱们东返,为的就是杀这些契丹狗,现在他们送上门来了,你怎么……!”兽皮小袄包裹着结实的肩膀,一个方脸剑眉的汉子蹲在地上,抬头焦急的询问着什么。 这时,另一个站得笔直,瓜子脸,小眼高鼻梁的汉子,手握横刀刀鞘戳了戳蹲着那人打断了他的问话:“老三,闭嘴,将军打过的仗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契丹人那么好杀,官家又怎么会被困洛阳!” “那是官军无能!” “哼,他们无能还把咱们赶出了邠州?” “都别争了!”就在两人要继续争论之时,另一声音传来,声音很大,却显得有些疲惫:“孙老三还有蒋横他们还没同意,就凭咱们自己这些人马,想赢,怕是不易,不过老三你也别急,打时肯定要打的,不然,贾某也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更对不起都使对我的信任!” 身穿皮甲,腰跨横刀,脚踝的绑腿还别着一把匕首,只有内里还是那一身灰黑色长衣,此人,自然便是贾刚,几个月时间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黑发已经颓添了白色,黝黑的脸颊更是皱巴巴显得有些落寞,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坚毅而有神的眼睛,一如当初立于张左耀面前请命时那样! “首领,首领!”这时,又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同时,还伴着奔跑的脚步声,踩的地上的枯枝嘎嘣嘎嘣作响。 贾刚一听这声,知道是手下探知的头头王虎回来了,立马抬头望了过去,之间一个身材纤细,黑巾裹头的小胡子钻进了草棚,口里冒着白气,王虎恶狠狠的言语:“首领,干吧,兄弟们探明了,这些契丹狗老窝在百里外的绳池陕县一带,狗日的这一批不过百来人,应该是一路劫掠到此的!” “你肯定?” “肯定!” “啪!”良久,贾刚掰断了手里的一根树枝,站起了身子,手一握佩刀刀柄,语气也跟着冰冷气来:“来人,叫齐人马,今天咱们为父老报仇!杀契丹!”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万包围一百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奔腾的黄河水哺育出智慧的汉家儿郎,而在龙门一地,两岸山势所迫,黄河河面仅仅宽约三十步,且在来年三月惊蛰前后才会冰融开河,所以,若要渡河,正是好时机。这便是贾刚为何领流民大军入同州的原因,当然,最初,贾刚并未预料在这里能遇上契丹贼兵。 夜已深,寒风正劲,尤其是在黄河冰面上,冰冷的气息袭来,让许多人直打哆嗦不说,即便腿脚上绑着干草,一手杵着手棍,一手举着火把,也一样三步一倒五步一摔,但即使如此,有数条长长的人龙却不畏艰难的排在冰面上婆娑前行着,奇怪的是,队伍却异常平静,没有一个人言语什么,近了再看,这些人非但没有言语,且个个耷拉着眼角,担忧也全都写在了脸上!。 更多的人从河西山谷里走出,又消失在河东的山涧之间。没错,这是贾刚的流民大军,而他们的目的地,是距龙门河口东南十里外的契丹人营地。 “太麻烦了,不就是百来人,直接掩杀过去,某就不信了,契丹人还能三头六臂,低的咱们众兄弟!”东岸山涧一个路口,方脸的老三骂骂咧咧! 老三信雷,而贾刚决定包圆了契丹百人小队时同样在场的瓜子脸则姓吴,似乎和老三也是老冤家了,“现在吼得厉害有屁用,真见了北虏,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哼,吴猴子,不是我吹!……” “你就是吹!” “你……!” “二当家,四当家,将军传令,他已经抵达万泉城南,令后军加前进,定要在天明前出山,好共同擒杀胡虏!” 一万人对付一百人,还要夜袭包围,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在贾刚看来,却一点不好笑,流民大军刚刚组建,说是军队,其实压根没有摆脱流民的性质,他们的武器大多是削尖的木棍,他们的体力不足以行进过三十里,这算什么军队!别说对付契丹人,在邠州,集结出的三千人,被官军三百步甲一冲尽然就散了,哭爹喊娘的有,哀嚎呻吟的有……现在,要他们面对契丹整齐的一百精锐骑兵,贾刚能不顾虑吗!!! 为什么不稍加训练?其一,贾刚没有地盘,各处县城官军盘踞着,贾刚不敢贸然攻打!其二,贾刚没有时间,他们的粮草不过是洗劫了几处匪窝,连三天都支撑不住,这也是贾刚看着契丹兵眼红的原因,抢契丹人总好过抢汉人,至于契丹人手里的银钱粮草也是从汉人手里抢掠而来这点,贾刚暂时选择性的漠视了! 言归正传,对付这些契丹强盗,贾刚的计划也很简单,在流民中寻找熟悉本地的人并不困难,借着这个条件,他领了自己一部的人约两千人马绕过契丹人夜里扎营的地方,而大部队则在后半夜度过龙门河口潜入东岸山林,明日天明杀出,契丹人只有百人,见流民军势大,必然会借骑兵优势折返南下,这样,便钻入了贾刚的口袋…… 绛州万泉县南,冬日的天空即便放明,也是阴郁不已,加上寒风刺骨,冻得人脸青鼻红都睁不开眼。贾刚选择埋伏的地方距离万泉县城和龙门河口都是约莫二十里,而距离契丹人则有十里,是一个无名缓坡,官道劈开缓坡从中间穿过! 龙门河口往北有群山,而往南,则是一马平川,因此才造就了龙门口河水倾泻千里而下的壮丽风景,也或许是因此,契丹人一路从大本营劫掠到此而止住了脚步,没有继续西进。 “呼!” 呼一口白气在乌黑的手掌,而后贾刚不停的揉搓着,希望能暖和些,而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不敢有一丝松懈,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前方王虎的斥候小队早已散出去,只是,第一次面对传说中极其凶狠残暴的契丹强盗,贾刚还是不能安静下来等待。 而贾刚左右呢,沿着缓坡背面,秘密麻麻的蜷缩着许多人,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平地上,而这些人大多裹着破烂的冬衣,怀里抱着一根木棍,木棍顶端有的绑着镰刀,有的绑着断戟,别小看这些兵器,他们已经是流民军军中最精良的了,而这些人此刻有少数还睡得正酣,昨夜,全军的粮食有三分之一供给他们吃掉了,不管饱不饱,这也是难得的待遇了。 “来了!” 突然间,不知是谁一声大喝,显然关注前方的人并非贾刚一人。猛的一阵激灵,贾刚伸头张望,其实如此他也不可能看得更远,只见五里外一处小土坡顶,一根突突的长木被放到了,那是信号,而这个方法,自然是贾刚从雄武军带来的,毕竟现在的斥候队一匹马都没有,若是契丹狂奔而来,王虎手下是万万赶不及人家四条腿的。 “传令,备战!”贾刚对身旁的几个手下命令!几个手下倒也利索,不过,他们的传令方式却让贾刚一阵颓然。 “他娘起来了!打仗了!”一个属下摇摇不远处的兵卒! “干活了!没冻死就快点!”又一个属下声如打雷,又拉一拽的对待令一路流民兵勇! “干,别装死,快带起来!”更有一个属下,根本不用手,直接用脚招呼。 …… 稀稀拉拉的爬起来,收拾收拾衣服,拍拍尘土,这些散兵终于按照一些军官的指挥开始列起阵势来,而这时候,贾刚望着那拖沓的脚步,歪歪斜斜的身姿,一时间有些后悔了,两千人,这两千人能当两百人用就不错了,这仗能好打吗?摇摇头,贾刚抛开这些杂念,契丹人就在不远了,想这么多也是无用的! 突然想到言语可以激励士气,贾刚硬着头皮,前跑两步,站到了最高处,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大家这么一关注,一时间贾刚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半响,他才“弟兄们……北虏就要来了,我知道你们害怕,我也有点!” “呵呵!” 一个小兵很不识趣的笑出了声,不过,这到让气缓解不少。 “不过,你们想想,你们为什么背井离乡?你们再想想,是谁让你们无家可归?谁让你们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是契丹人,是这些天杀的强盗冲进了我们的家乡,夺了我们的粮食,抢了我们的女人,杀了我们的孩子!是这些该死的北虏,让我们没法在这世上好好活下去!你们说,咱们能看着他们从眼皮底下过去吗?能吗?” 寂静,沉默,贾刚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然而,这些流离已久的人脸色开始变得涨红,眼神开始变得狰狞,所有人都有亲人葬送在这次混乱的迁徙中,甚至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孤苦漂泊在世上,不然,他们也不可能为了饱一顿饭而加入贾刚的队伍,哪怕还有一个亲人,或许他们都会像大多数流民一样忍着悲痛继续西行! “呛!”的一声贾刚拔出了手里的横刀,有利器在手,高举指向苍穹,贾刚顿时增添了几分煞气,他嘶吼着又问:“能吗!” “他们只有百人,被我们的后军驱赶到此,我们难道都不敢杀他们?我们难道都是懦夫?我不是,你们是吗?”贾刚虎躯一震,又是讥讽又是愤怒:“不!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有人握紧了拳头!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有人举起了木棍! “不能放跑一个!”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群起激昂,很显然,在张左耀数次激励士气的阵前讲话中,或许都比贾刚要讲得好,不过,或许因为仇恨本就深入这些流民心中的缘故,现在从这些人脸上流露出的愤怒与激动都显示出贾刚的成功。 “来了,来了!”又是一声呼喊在大军嘈杂的叫嚷声中传来,有的人可能因为激动而没听到,而听到的人赶忙抬眼望去,贾刚也是。 “嗯?”定眼一看,贾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显露出来,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嘴里结结巴巴的说到:“这,这是,怎么回事!!!” 越过缓坡,延伸到数里外的地平线上,陡然一辆小车出现在了官道上,是的,是一辆小车,车上装满了东西! “嗯?”又是一哼哼,贾刚看出了更奇怪的事情,推车的人不是契丹人,从服饰,从头饰,贾刚都能一眼就判断出,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汉民! 又是一辆,又是一辆,小车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官道上,不光贾刚疑惑,这让刚刚还情绪激动的所有人一阵错愕,还好,惊异的事情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一个鬓毛绯红的马头越过了印入了贾刚的眼帘,而后,马背上的骑兵也露出了身影,他穿着厚厚的虎纹长袍很是扎眼,而更扎眼的,则是他的头,头顶光秃秃的,他长长两鬓随着寒风张牙舞爪,显然说明他并非天生的秃子,只有契丹人才会这样蓄!贾刚急忙确认他们的衣衫,长袍左衽(契丹人衣襟包裹向左边,汉衣裹右),圆领、窄袖,裤脚放靴筒内……其实看到一半,贾刚以及所有有流民军都可以确认了,来人确实是契丹强盗! 越来越多的契丹人骑着高过人头的大马分列于小车队伍的两旁越过了地平线,是的,他们嬉笑着用鞭子抽打着推车的车夫,他们肆意的指着身后放声咒骂,虽然听不见他们骂的什么,可是贾刚知道,那绝不可能是好话!越来越多的人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刚刚还激动不已的神色消失了,奴隶,这对每个自由生活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羞辱的称呼,即便他是最卑贱,最落魄的流民,他也会对成为外族鞭子下的奴隶而感到羞辱,更何况,太多的亲人死于这些北虏手中,于是,他们压抑的怒火此刻显得内敛而可怕,他们紧紧的用余光注视着贾刚,期待着看到领手中的横刀落下,然后他们便把手里的一切捅向这些天杀的北虏心脏上。 当所有人快要爆的时候,贾刚却显得迟疑了,他不禁错愕的想询问:“他们怎么这么整齐?还押着俘虏和劫掠的财物!难道老二老三就这么被干掉了?他们可有数千人!!!” 第二百三十章 截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当一百契丹骑兵,身后跟随着漫山的汉民,而对面又有倚着斜坡排开阵势的长矛阵堵截,他们依旧十分迅的列出了锥型攻击阵型时,大家便可以想象得出契丹人面对汉人到底有多嚣张!也无怪契丹人嚣张,眼看敌人已经被同族包围,那些被胁迫着充当苦力的汉民却恐惧得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只畏缩的蹲在推车旁低着头颤抖! 寒风猎猎,契丹人阵列里奔出数骑,显然是军官打扮,他们挥舞着弯刀,嘴里叫喊着听不明白的话语,不时得有骑兵开始呼喊着回应,显然,军官们在鼓舞士气,他们还真的要强行突围。 面对气焰嚣张的契丹人,看着契丹人身后的大批属下,贾刚很快就明白了一切,可是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不能让契丹人这么有恃无恐的朝自己冲锋,一旦让这些精锐骑兵形成冲击力,那么这里的两千人或许真的经受不起,未必会有多大损失,但契丹人会击穿防御,从而跑掉! “别怕,都听我说!”很明显,契丹人的几声气势威逼下,不少人刚才刚刚鼓起的一丝勇气又快消耗掉了,贾刚必须做点什么:“他们也是人肉做的!我们有两千,他们只有一百!拿起你们的武器,为父老报仇,为妻女报仇,为儿孙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中国人最在乎什么,家,亲人,果然,贾刚的一个最后的鼓励抓住了重点,所以迅得到了回应,流民们开始挥舞手中的武器,而两千人出的呐喊也明显压过了契丹人,而伴着呼喝,贾刚也顿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进攻,正是时候! “跟某杀虏!冲啊!” 贾刚冲下了缓坡,义无反顾,伴着昏暗的天空,凛冽的寒风,枯黄的大地上跑出一溜灰尘,只剩横刀出的寒光稍显明亮,可惜,这时的他显得孤独而悲壮,他的身后,没有一个人行动,显然,面对契丹人起冲锋,有些困难。而对面最靠前的契丹骑兵明显嘴角弯处了弧度,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和嘲弄! “娘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啊爸,儿子今日替你报仇!”突然,一声霹雳炸响,一个魁梧的身影越出了人群,追赶着贾刚而去。 “秀!为夫来了!”又一声呼喝,又一个汉子提着短棍奔了上去。 “杀!” 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的人动了,他们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双目喷涌而出的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汉人动,只瞬间就拉近了与契丹人的距离,算误打误撞也好,算贾刚的被逼无奈也罢,不然,距离近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丧失骑兵最大的度优势,这个事实只能逼迫契丹人迅做出了反应,而契丹人的那一丝微笑也变得僵硬,有勇气冲锋,一番搏杀在所难免,显然,这并不是他们最想要的! 骑兵的锥形阵在军官的呼喊下也缓缓移动开来,于是,距离更近了。 “嗖!” 一支弓箭直对贾刚面门而来,这是契丹兵的领队射出的,贾刚早有准备,一侧头躲了开去继续前冲,不过很快,密集的破空声接踵而至,贾刚一面用横刀格挡,一面放慢了度,最后不得不就地一滚,刚好,他幸运的躲过了敌人的第一波射击,只不过他是领头人员,这一滚,不由带着身后的大军气势一顿,人员立马乱了开来,接着,惨叫声响起,有不少人中箭。而此刻,两千人的冲锋开始向中央汇聚,两翼的收缩也就意味着中军的厚度在增加,当然,就凭这样,虽然敌人只有一百骑兵,但真用**去挡骑兵? 贾刚虽然充满理想,却不会如此幻想,冲锋不过为了减少距离,虽然伤亡或许会多,但胜算也会大些。也就是躲过第一波箭雨之后,贾刚奇怪的高举横刀在空中绕圈,嘴里更是呼喊起来:“起!!!!快起!就是现在!” “嗡”“嗡”“嗡”“嗡” 应声而的事绳索瞬间绷紧的响动,只见四根巨大的猛的从地上窜起,紧紧绷直后慢慢抬高,绳索的一头,是四排站在流民军刚才所站立的缓坡上并未跟随贾刚冲锋的人员,绳索自然便是他们拉起的,而绳索的另一头,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两排捆扎成排的拒马外侧缓缓抬了起来,无数尖锐的木头桩子顶向了契丹骑兵。 突然战场上出现克制自己的东西,契丹骑兵阵一阵滞带,锥头的契丹军管更是一脸焦急,不过他并没有停下,现在,他也停不下来了,不然,二千人足以将他们和他们的马一起咬碎。军官又跑了一阵,他便放下角弓,娴熟的控制起马匹,引领着其他骑兵继续加,越来越快。原来,或许找不到更多木材,贾刚拉起的巨木尖角太少,空隙很大,而且似乎也不够长! 敌人为何不在射箭,贾刚不知道,也没时间思索,他立即爬了起来,继续嘶喊着冲了上去,能缩短距离,就意味着敌人度会小些,对自己更有利。 “踢踏!” “踢踏!” “呜!!!” 一声长叫,契丹骑兵的最前面那个军官最先抵达拒马,显然他也是对准尖角的空袭而来,马头临近后面的横木,这厮尽然一提缰绳纵马狂跳起来,在贾刚胆寒的目光中,这人毫无伤的越过了拒马!随后第二匹,第三匹也依葫芦画瓢就这么简单的冲了过来,难道自己辛苦的接过毫无用处,一边奔跑,贾刚大脑里闪现出身后的人被弯刀收割的可怕后果!越来越多的马蹄声清晰可闻,甚至贾刚都能听清楚那些战马越过拒马后出的响鼻,混杂着契丹人噢噢的叫喊声! “噗哧!” 还好,很快,噢噢声就掺杂了惨叫声。长木贯穿了一匹战马的脖子,敌人越往后越密集,即便尖角再稀松,总会逮者几个倒霉的!贾刚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啊!!” 马上的胡虏嚎叫着飞了出去,后面的契丹兵有人想躲过这个倒霉蛋,不过刚刚快飞跃障碍,骑术再好又哪里控制得了! ‘咔嚓’一声脆响,落地者被自己人的马踩断了骨头,混乱中也不知是手骨还是脚骨!而他的脚汗也淹没在了巨大的马蹄声中。 已经一半契丹人跳过了拒马,而这时,虽然只有有几个契丹骑兵落马,但这足以影响整个队伍的紧密度,骑兵队伍顿时拉长了一些,毕竟契丹阵线前面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后面的情况,他们度稍快,但后面密集的骑兵群却一时追不上他们! 骑兵军官已经距离贾刚不足十步,眨眼便到,挥舞起了弯刀,他露出嗜血的面容!贾刚呢,他同样露出了狰狞。 “呼!” 眨眼间,伴着呐喊,弯刀的破空声顺着划出的弧线传来! “啊!” 贾刚并非初出茅庐的小兵,骑兵尚有两步时,他突然减,让身子前倾,同时弓腿收力,蓄力完成时刚好骑兵马头也到了眼前,也就是弯刀力时,贾刚也使出全力双腿蹬地,身体突然变向斜左侧飞出,同时,他的横刀由腿起刀,人和刀几乎都贴着地面横扫而去。 “嘶……!” 刀锋破衣的声音在贾刚身后响起,这时候,贾刚压根不能判断弯刀是否能勾到自己,也就是他并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负伤,但他却能判断,自己右手在空中的那一丝阻碍感证明横刀刀尖已然划中了敌人的马腿!同时,契丹人军官在心里咒骂起来,这个该死的汉人冲在最前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他尽然滚过了自己的一刀,不过,他并不认为贾刚能活下去,自己身后的同伴会将他踏成肉泥的,他自己爬下去,无论如何是爬不起来的!丢开贾刚,契丹人还想继续挥舞弯刀,寻找下一个目标,不过,突然,一辈子生活在马上的他心里一紧,一丝不安从他身下的战马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轰隆!” 就在贾刚单手撑地,准备前滚时,避免脸部着陆时,一声闷响证实了他的想法,伤到马前蹄,他成功身后的骑兵一个滚翻栽倒了。 两个人都滚在地上,契丹军官根本没有机会爬起,他用余光无比惊恐的现了很多木棍,铁刀直奔他无法控制的身体而来。直到全身许多地方都传出痛处,契丹军官这才意识到,完了,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那可恶的汉人不是胆小鬼,他用自己的命换了自己落地,当然,也就换了自己的命去!!!是在太不甘心了!!” 契丹军官到死都不知道,贾刚并没有被他的同伴踩死,因为契丹军官的身后第二个跨过拒马的同伴距离贾刚横向距离比较远,而正后方根本没有人。骑兵队伍到这里已经拖成了长龙! “啊!!” 后面愤怒的汉军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贾刚的一切,自然备受鼓舞,叫嚷声更大了,脚步更加坚定了,大多数人最后的一丝恐惧也被暂时压了下来。除了围攻罗马者的,这些人都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简易长枪,奋力奔向了马队,当然,也有少数人还有恐惧,他们手脚颤,面色苍白,不过,身后其他人簇拥着,他们也没转身,只得被裹挟上前。 “砰!”砰!”砰!” 巨响,淹没了所有呼喊,大队契丹骑兵同密密麻麻裹挟俯冲的汉军撞在了一起!有脑子灵活的人也学着贾刚俯身,也有人傻乎乎的直接奔着马头而去,不过,贾刚除了运气,更多的是依靠他在战场上锻炼楚来的冷静和雄武军赋与他的强悍体格,所以,这些汉军的命运注定了是悲惨的。 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猛的向天空飞溅开去,似乎一下子便要将阴郁的天空染红。 第二百三十一章 袭杀(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飞奔的马儿和人相撞,结果显而易见,马没事,人却向后倒飞出去,汉军后面的人躲闪不及,于是,飞起的人挂在了同伴的长枪上,有的则和战友撞了个满怀,而无一例外的则是他们口吐鲜血,肝胆俱碎! 当然,这些人也并没有白白牺牲,非但如此,他们所取得的效果相当明显,他们手里的木棍有的狠狠扎破了契丹人的兽袍,有的穿透了他们的皮骨,有的则重创了马匹,总之,他们也放倒了不少契丹骑兵。(看到顶点网)而紧随他们的是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的后续部队,更多的骑兵,更多的汉军紧接着拥了过来! 顿时,两军相接的地方出现了诡异而恐怖的一幕,许多东西在天空中飞舞,有人,有马,有刀枪,还有残肢断壁!直到好一会,这片残肢断臂还有跌倒的战马渐渐垒成了一道城墙,骑兵再也冲不起来,而后面的汉军也没敢再冲过来,他们大多数吓傻了。 “杀了他们,还等什么,杀啊!” 突突的,一个声音打破了汉军的呆滞,是贾刚!经历过雄武军秦陇许多战役,鲜血漫天的景象依然吓不了他,最开始让他紧张的,也不过是这次是初次对阵传说中的契丹人!所以,此刻当所有人都愣神了,吓傻了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喊的声嘶力竭。截杀失去速度的骑兵虽然也困难,但此刻还有放过他们的理由?不,贾刚决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震惊中被呵斥声拉回战场,流民们凝望望着首领脸上满是鲜血,想想他依旧还在战斗,这绝对是无比鼓舞的事情!更重要的,作为第一个冲向骑兵的人现在还没有倒下,无疑成了激励其他人的重要因素,一时间,或者的人不顾一切的扑向了契丹人,没有什么招式,更没了什么阵形,他们只管用他们手里的武器,用他们的拳头,甚至最后用他们的牙齿去攻击!为什么这么狠?别忘了,这不简单的是一场战斗,这是一群人,一群充满仇恨,却从来没有机会复仇的人在对他的仇人实施惩罚。所以,机会摆在眼前,他们会用他们能用的一切去撕扯,去结果敌人的! 风水轮流转,该是剩下的契丹兵胆寒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些一向懦弱的汉人怎么这么疯狂了?他们尽然用血肉之躯阻挡骑兵!他们尽然傻乎乎的直接撞上去,难道他们瞎了,现在他们更是不要命的任凭砍杀,也要将自己撕碎,这哪里是同人打仗,这根本就是在面对一群疯子,一群恶魔! 其实,流民军的行为简单的两句话可以解释的,前者用一句老话:无知者,无所畏惧!而后面的,则是:用鲜血蒙住双眼,绵羊也能撕碎老虎。 不管怎么说,事情发展到这步,已经没有了悬念,七八十站立的骑兵迅速被两千多人淹没了,汉民们上剁人,下戳马,契丹骑兵也不再强大彪悍,他们就会被杀伤,被拽下马,而后立马被撕成肉块,剁成肉泥,投降?不,无论契丹人会不会,没有人会接受的,甚至流民门都不用花半秒钟去考虑这种可能。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混乱中,一个汉子狰狞着不停挥舞着柴刀,他的刀下是一具尸体,不,是半具而已,只有一只胳膊大腿一急大部分胸腔,头和另一只手臂已经变成了一种叫肉泥的东西。 “呜!!!娘,妹妹,呜,我没能救你们啊!!!我后悔啊!!”混乱中,一个流民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嘎嘎!嘎嘎!”混乱中,还有一个士兵满脸血污的傻笑,他为他的四个兄妹高兴呢,只是在这战场上,这笑容显得狰狞无比! 鲜血会变冰冷,寒风春天总会消散,不变的则是,战争总是容易让人疯狂。 …… 一百契丹骑兵没有一个可能跑掉,数十车财物也都落入了流民大军手里,还有一些粮草。 “将军神勇,契丹狗贼一点机会都没有!”尖嘴猴腮,一副谄媚的脸,嘴里全是马屁,这人是流民军最大的三方势力中的首领之一,姓孙,军中管他叫老三! “那是,就契丹那实力,那是将军的对手!”又一个首领接过话头,却有些脸红,看来此人心并不坏,就是关键时刻缺乏勇气。 听了这些,贾刚面无表情的望着瓜子脸吴猴子,而后者只冷冷的吐了一个字:“哼!” 吴猴子的表现算不错的,刚直的雷家老三,雷冬却气不过:“打仗的时候风凉,打完了跑来磨机,真不要脸!” 时间退回到今天早晨,话说贾刚早早的抵达了埋伏地点,等待着天明时分流民军的另两个当家,也就是孙老三等人主动出击,贾刚压根就没期望这些人能击溃哪一百契丹骑兵,他只希望这些人能利用人数驱赶契丹人走入自己的埋伏圈。为了保险,他还留下了自己手下四虎中的雷三和吴猴子,以及二百男丁。 结果,让贾刚瞠目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当天空灰蒙蒙亮,流民军成群结队的走出了龙门河口的东岸山林,不料,孙老三和另一路人马却不约而同的开始有意约束人马缓缓靠近契丹人营地,这和最初贾刚要求的突袭契丹营帐有了天壤之别!更让人气愤的是,当雷冬质问两个胆小鬼为何不袭营时,两个人居然一口咬定,契丹人得到了消息,早有防备,不可妄动。 可笑啊,六千人,面对一百人的契丹营长却不要脸的说不能妄动!最后,雷冬和吴猴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组织起自己人对着契丹人的宿营地发起了一次冲锋,可惜他们只有两百人,契丹人走出了不到二十骑兵,几阵游射便逼退了他们,吴猴子还好,而雷三冲得太靠前,右肩中了一箭,所幸未伤筋骨,无大碍。 “老三!”贾刚知道雷冬的脾气,再让他说话,不知道最后闹成什么样子,喝止了雷冬,贾刚转头望向了此刻略显尴尬的孙老三,这个孙老三年纪四十出头,本是泽州一小匪,晋军和唐军打起来,再加上契丹人,泽州他不敢呆于是便领着人马一路西逃,不过越往西,地方官军似乎越厉害,正好,那时候适逢贾刚组织起的流明军败退邠州,他便主动入了伙,因为他的落草经验,也确实对贾刚有所帮助,至少,他为流民军吸引了不少人员!此刻,或许因为贾刚脸上尚未清洗的血污让人害怕,孙老三低着头没有看过来。 转头又看向另一路人马的核心,贾刚更显得无奈,这人叫马贵,潞州人,听闻契丹人南下了,他们全村一百三十口集体西逃,可惜,他们跑得没有契丹人快,结果,老弱,妇女,孩子统统命丧契丹马蹄之下,只有四十余口青壮越过了黄河,报仇?去报仇的都没有再出现,当然,并非活下来的都是胆小的,只是,他们只是缺少关键的一点什么东西!至于马贵,他并没有什么突出能力,算起来,他也只是阴差阳错的被推举成了领头人,而当他们三十四青壮出现在流民大队之中后,越来越多的人跟随他们,加入他们,毕竟,这个群体看起来似乎比其他团体更强大。 后来,当他们走到邠州,因为贾刚那里已经走不过去,转过身,又听说从新集结的贾刚打算转身返回河东,这些人又期望加入,压不过众人,马贵于是成了流民军三大头领之一。 “哎!” 轻叹一口气,贾刚释然,这样两个人,只怪自己考虑不周,不怪其他,就这么算了吧,日子久了,总会好起来的!贾刚再一次发挥了自己理想主义的精神! “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决定不再追究,贾刚转头沉思起来,按计划继续东去自己将遭遇更多契丹兵,虽然不清楚契丹人怎么到了绳池地界,正当流民军头脑们尴尬沉默时,卫兵的脚步声传来。 “报告将军,一个老乡说是附近村寨的,听闻我们绞杀了契丹人,特地送来粮草犒劳我军!” “嗯?”贾刚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其他人,却见孙老三下巴落了地,马贵神情呆滞,显然,没人意识到这年头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今日踩狗屎了!!流民军最缺什么,绝对不是人,也不是武器,而是粮食,且不管这位村长给了多少,至少这是个好消息,好到几乎等于天上掉馅饼。突然,贾刚想起了他在雄武军时经历的一些东西:你给百姓的,远远不及百姓给你的!你对百姓付出的,总会得到十倍的回报!果然,一切都回好的,都使说的,果然还是正确的! “来人,快,来人,我要去见见这位老伯!”贾刚突然激动起来,刚走到门口,贾刚突然想起什么事,转身又下了一个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吴猴子,刚刚从契丹人手里抢回来的财物,给每个负伤的弟兄发上五贯,其他的全部派兵保护好,或许咱们可以解决吃饭问题!” 贾刚离开了,剩下的人却表情不一,吴猴子低着头若有所思,马贵满是懊悔,而孙老三的脸则有些像这冬日的天气,显得阴郁无比,甚至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贪婪和狂躁!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三十二章 袭杀(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贾刚很快见到了那位好心的村长,他们村子就在万泉县西南,而被贾刚他们截杀的一百契丹兵最后光顾的地方正好便是这个村子,有的村民逃入了山野,不过有更多的人则被杀死了,而他们的家当,几乎被契丹人洗劫一空,唯一剩下的只有些许契丹人不知道埋藏在那里的粮食,失去亲人的悲痛尚未远去,他们便听见了战斗的号角,随后,碰巧远远观看到了这次战斗的幸存村民将仇人已被诛杀的消息带了回去。weNxemi。这让小村沸腾了,于是,他们带来的劳军的一点心意!然而,让贾刚有些尴尬的是,老村长从头到尾都认为,他们是一支官军,在老村正眼里,当然只有官军会去碰契丹人,也只有官军可以杀光契丹强盗! “老村正,我们不是官军!” 有些犹豫,但贾刚在老村正错愕的目光中抛出真相,他不能不说,因为他还有求于人,他也不愿被误会! “那你们是什么军?”错愕之后,老村正脱口而出! 一时间,贾刚不知如何作答才好,突然,他想起了雄武军军中的激励自己东进的那些话,尽而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我们只是百姓的军队,为百姓打仗,那是理所应当的责任!保家卫国也是军人的职责!” “嗯?”显然,老村正听着有些迷糊,不过,又似乎明白点什么,半响,他似乎放弃了这个难题,只咧嘴说到:“将军啊,陈家村一定给你立长生牌,保有将军平平安安,百战百胜!” “呵呵,谢谢老村正!”听着村正质朴之言,贾刚笑得格外开心,这种快乐,其实他在秦州面对秦州百姓时也得到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似乎并没有这时来的强烈,或许是老村正眼泪婆娑更显得诚恳吧,他如是想,想着想着差点忘了正事:“对了,老村正,有件事想跟您老打个商量,不知可否!” “将军请讲!” “军事征战,疲乏之苦都可以忍受,不过,寒冬时节,我们粮草却有些不足!”贾刚的担忧之色不需伪装,不过他却看到了老村正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比自己更担忧什么,他急忙解释:“你老放心,我们不是官军那样的虎狼,更不是契丹那样的强盗,我用钱买,若然老村正信不过我,我却信得过您老,只要老人家点头,我可先将钱财交付予您,然后再取粮食!” “这样啊!!!”果然是担心此事,老村正听了贾刚的保证后,脸色顿时好了许多,不过他依旧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怎么?有什么难处村正不妨直言!” “其实也非老小儿不肯帮将军啊,只是,这世道艰难,粮食来之不易,即便出钱,怕是,也不好买卖的!!!” 陈家村的老村正最终没有要贾刚先付钱,而是叫贾刚派人带钱同他一起去筹集粮草,至于接过,他不敢保证!送走了老村正,贾刚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急忙召集自己的心腹前来商议! “真的打?” “真的!” “能打赢吗?” “能!” 问话的,是吴猴子,回话的是贾刚,而他们谈论的对象不是其他人,而仍然是契丹人。 贾刚最初东进的目的是什么?是期望能有效的组织人员帮助战火下流离失所的人们西进蜀地,履行他一个军人应尽的安民职责!显然,信念坚定的他,如果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当初又怎么会如此决绝的离开秦州!唯一不同的是,现如今有了绞杀了一百契丹兵经历,更有了陈村正的鼓舞,贾刚发现,其实,给他们指引西进的道路,不如将破坏他们生活的毒瘤消灭更直接,更有效,也更痛快,无疑,契丹入侵则是最大的毒瘤! 当然,出身雄武军的贾刚,或许还是习惯遵循张左耀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情的行事风格的,他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可以赶走耶律德光的大军,只是对于绳池的契丹人,他觉得还是很希望解决掉的!其一,那里的一千人已经被干掉了一百;其二,既然这里有一百人劫掠奔出了百里,那么,留下的契丹人没理由会安分,或许,自己下次需要面对的可能还是一个百人队而已;其三:这里的消息应该没有走漏,有心算无心,机会更大! 最重要的一点,以前是没有办法用钱换取粮草,毕竟无论哪个城池的官军都不会放自己的人进城,无论你是购粮还是逛窑子,而此刻,一旦陈村正那里行得通,自己就能解决粮草问题,只不过,自己需要弄钱!那里弄?自然还是那句话:抢契丹人! 契丹人的财物从那里来,从汉家百姓那里,夺契丹人的却不能等同于抢了汉人了,只是,这抢钱多少有些不地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或许贾刚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初他只是默认这点,而此刻,贾刚只是觉得不当,却非不可!更重要的,是打北虏非但并不违背初衷,甚至是另一种形式的完成使命!环境确实可以改变思维的,只不过有时是在不经意间,慢慢促成的而已! “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咱们还打契丹人!不是截杀,而是突袭,上次孙老三马贵没打成,这次我亲自带队,一定能成!” 那一头贾刚绞尽脑汁的准备再和契丹人干一场,另一边,他的对手契丹人却毫无察觉享受着打草谷的快乐。而地点,则在一个名叫绳池的地方!这是一座古老却早已没落的小城池,地处河南府与河中的交界地! 从前,即便是生活在没落之中,世代居住在绳池的百姓们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惶恐,这么不安!再残暴的军阀都没有杀绝自己百姓的意图,再凶猛的苛政也好过烧杀抢掠。是的,契丹人来了,来的突然,来的可怕,他们不需要理由便能举起屠刀,他们不需道理,便可收刮财物! 干燥的寒风肆虐,吹得大街上酒肆的飘旗噼啪作响,旗帜下,酒店的招牌已经掉了一角,嘎吱嘎吱摇晃不停,而与半垂的招牌一样摇晃的,还有酒肆的左侧大门,而他的右侧则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些碎屑证实他曾经存在过!透过门往里窥视,满目的狼藉已经不言而喻,破碎的木制家具随处可见,装酒的大瓮也早已体倒地,酒水洒了一地,其颜色却不是原本的清澈或浑浊,其中参着鲜红的颜色,那是血,人血! 酒店的老板早已倒在了柜台前没了气息,他四肢及其不合乎人体布局的扭曲着,显然硬生生被掰断了,整个身体则是匍匐在地,再仔细观察,会发现掌柜僵硬冰白的脸上一双大眼圆挣,牙冠紧咬,显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掌柜所表现的,除了痛苦,还有无比愤怒和不甘!顺着他脸的朝向望去,就会明白这一切是倒地是为什么,酒肆招呼客人的矮桌上血渍已经变黑,另一具尸体静静的摆在哪里,面朝上,四肢反垂于地,,令人窒息的是她全身**,发髻松散,不必再形容这个汉家女子脸上最后的表情,更不用再言语她所经历的磨难,重要的只是,她是他的糟糠,她绝命于他的眼前! 许许多多的惨剧已经发生,也正在发生!就在这个小城的各个角落,而依旧苟且活着的人且称为人,他们只是用空洞的双眼面对满城的冤魂发呆,呼吸着弥漫着血腥的空气瑟瑟发抖! 制造这些惨剧的畜牲就集结在福宏庙前街,哪里是城市的中央,曾经初一十五赶集的地方,当然,此刻也是城中唯一还在喧嚣的地方。 “回来了吗?”松动着胡茬,一个正在整理长靴的契丹将军懒懒的询问手下。 “阿丹刺可能走得太远,还没有消息!” 皱皱眉头,这个身高八尺的草原人忍不住骂到:“这个野崽子,每次都这样,等他回来,我非抽他两鞭不可!” 这个契丹人叫高模翰,汉人或许不知道此人是什么人,但契丹人却对他十分敬畏的,官居北帐太相,新封大辽上将军!北帐指契丹本族衙门,对应的,则是契丹以汉人制度建立南衙!而上将军,则是此次契丹南下初期迎战石敬瑭时,耶律德光亲封,表彰高模翰数次出击借大胜北唐诸将,这么大来头,领着一千骑兵跑到绳池做什么?这事又回到了契丹皇帝耶律德光身上。 契丹人攻入潞州以后,耶律德光考虑良久,他觉得并非大举南下的好时机,于是,推说既然大局已定,天下已归晋,他不想南下大动干戈!晋帝石敬瑭居然傻乎乎的以为契丹人真心想将一个完好的河南府交到自己手上,自然开心万分,据说分兵时,石敬瑭与耶律德光还上演了一出相拥而泣,解袍相别的大戏码! 当然,为稳妥起见,耶律德光还是调拨了五千精锐骑兵交给石敬瑭,助他扫平北唐残余势力,上将军高模翰便是这五千契丹骑军的统兵将领! 也就是这时候,张左耀略带忐忑的送贾刚东去! 后来,石敬瑭领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这就来到了洛阳外围,这个时候,北唐已然是强弩之末,唯一让石敬瑭担心的,则是北唐皇帝,若是他铁了心逃走,说不好他能团结起外围几大集团,尤其是在这次战争中一点都没有动用的西部康福一伙人!这多少又会对大局造成影响,于是为避免节外生枝,石敬瑭拿出了手里的王牌,也就是从耶律德光手里借来的契丹精锐骑兵! 高模翰之所以会被契丹皇帝派楚来独自领军,是因为此人非但能打,在看待大局上很得力,很受耶律德光信任!果然,石敬瑭一提出困死北唐皇帝的难处在于迅速掐断他西逃的路线时,高模翰便欣然领军直奔绳池而来,这里是洛阳正西,也是出洛阳入长安的要道,比邻潼关!至于他只领了一千骑兵离队,则是因为他自信堵截的任务这些契丹精锐足以胜任,后来的结果也证明确实如此!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邠州,贾刚拉扯出了流民保护组织!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三十三章 借道(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一千契丹骑兵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不过,当他们突袭至绳池之后,绳池守将早已卷着钱财家当跑了,留下一城无知百姓,还有保证契丹人可以长期驻扎的无数粮草!或许怕误事,最初高模翰采取了高压,将这一千骑兵约束起来,虽然偶有粗暴行为生,却是比之北虏从前稍显收敛!于是,也由此绳池百姓眼前出现了一种假象,契丹人并不如传说中凶残,没及时跑掉,或许也非坏事,想想以前的朝廷,也似乎不必这些北虏好多少,于是,绳池人忍受了这起初的伤害,漠视了被害的人! 俗话说得好,空穴不来风!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契丹人完全控制的这座小城以及周边,确保堵截北唐残余西逃路线之后,他们的本性渐渐暴露出来,劫掠的渴望开始强烈起来,同时,高模翰的约束也变得松懈起来,于是,威逼变成了杀戮,调戏变成了糟蹋!一切变得如同传说中一样恐怖,漠视别人的人最终被漠视了! 再后来,高模翰不但放松了约束令,甚至纵然起来,因为因为这时,东面石敬瑭已成功包围洛阳的消息传来了!劫掠汉人是契丹军人的本职工作,杀戮是手下儿郎的天性,他为什么要阻止?越来越多的商家被洗劫,越来越多的女子被蹂躏,越来越多的百姓被杀死!反抗?一群早已失去血性以及勇气的人拿什么来反抗?当地狱形成,还活着的,不过是行尸走肉! 失去了所有的庇佑,失去了了所有的力量,等待绳池人的,只是绝望而后是死亡! 绳池最后的摸样如何,四个字,十室九空!契丹人把需要杀的都杀光了,把能抢的都抢到手了,然后他们会闲下来吗?不,这时,他们的上将军高模翰下了新的军令,让每百骑为一队从绳池出向外围扩散,并规定两天之内归队,换其他人出去!目的?无需交代的,这些骑兵会带回他们看到的一切的,至于杀人,那是太阳神赐给他们的附甲品而已,在每一个契丹人眼里这是理所应当,他们从祖先开始便乐于在汉人的土地上进行这样的勾当! 一时间,一个绳池为中心天然劫掠场形成了,契丹铁骑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唯一让人庆幸的是,高模翰为了保证绳池的安全,每次派出去的人总数不敢过五百,而由于每队人马人数只有一百,所以当周边各城池得到消息后,纷纷紧闭城门龟缩起来自保,倒也护卫了好些生灵! 倒是契丹人似乎也不太在意,他们大多选择绕开城市,不断的利用机动优势扩大劫掠范围,在这片曾经繁华的土地上,他们是不愁没有目标的!其中有一路契丹兵一路往西北去,只是他们运气不好,所过之处显然都被他们的同伴光顾过了,只留下残垣断壁以及焦土,最后,他们才在万泉县附近找到一丁点收获,当然,这样一来,时间也耽搁了一些,领兵的人不甘心,他派人回禀时高模翰,要求增加时日,出乎预料,他得到了批准,这个人便是阿丹刺!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留,他等来的不光是财宝,还有贾刚的截杀! 那边,高模翰咒骂着的等待着打草谷的阿丹刺回来,贾刚这一边,好消息一个接一个!陈家阿翁果然找着门路了,还是大门路,原本贾刚只期望他可以联络道绛州境内的粮商,那想,老村正虽然是小小一村正,毕竟年龄与阅历摆在哪里,几通白花花的银子送出,他便联络上了万泉县县令!而县令得知原本以为大患的流民军尽然干掉了家门口极其凶残的契丹兵时,自然高兴坏了,再听说这些傻帽愿意将抢来的钱财换取粮食时,他更乐了,说白了,这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府衙的粮食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些的!更重要的是,县令觉得,通过这次交易,手里握住流民军的小辫子,或许,他能将这个麻烦一举解决掉也说不定! “陈老丈,如此大恩,至于县令的要求,你转告他,我们会信守承诺的!”贾刚最后一次见到陈家村的村正时这么对恩人说!而县令的附加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期望贾刚可以带领人马离开! 五天后,度过了涑水河的贾刚立于岸边忍不住询问属下吴猴子:“嘿嘿!你们说说,若然傻帽县令知晓我们原本就打算离开的话,此刻回是怎样的表情?” “大哥,过了河数里便是盐池中道!那边便是盐帮的地盘,咱们这么大摇大摆的过去,我怕他们会有所动作!盐帮势力不小,可得小心为妙……!”吴猴子他们无外人在时,都这么叫贾刚,只是他显然不关心万泉县令的小九九,他更关心流民军奔契丹去,其他人却未必知晓!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负手回望行进的队伍,贾刚此刻显得无比自信,甚至有闲心教育起人来:“你比雷冬肯用心这是好事,不过,学会放轻松些,我的老师告诉我:当你紧张得只看得到危险,便会看不到解除危险的策略,或许,今后咱们的磨难还会很多,所以,学会冷静些,对你定然有益的!至于盐帮,他们不会为难我等的!” “老师?又是节度使吗?”从跟随贾刚折返葫芦桥到现在,吴猴子已经无数次听到贾刚说张左耀了,在他心里,不知不觉间,贾刚的智慧,勇猛都出自此人教导,高大全的形象似乎一下笼罩了吴猴子的心,只是,听得越多,似乎,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所以,这时,吾猴子用上了疑问的语气! “呵呵!”贾刚算是默认,在他心里是这样的,他这么想其实也没错,贾刚的这些东西都是在雄武军军官训练营了解的,而别说训练营,就是雄武军贾刚也认同是张左耀的,所以,贾刚简单的把训练营比作学堂,把张左耀奉为老师,张左耀是否名副其实两说,但道理却也没什么错! 当然,贾刚不算胡扯,而吴猴子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在蜀北成州长道,也就是张左耀手下关鸿的家乡有个盐井城,得名于盐,而此刻吴猴子所说的盐池盐帮,也是得名于此物,且河中府解县盐池的盐盛名已久,自然催生出了比之长道一家一户所控更复杂的局面……时逢乱世,什么生意都难做,盐巴也是如此,且官府不得力了,为了保护盐场,盐业的利益,盐池逐渐形成了一些武装团体,加上背后各大盐商们支持,又有底下小盐户们认同,一个组织体系庞大的势力在这大小两个盐湖边确立起来,这便是盐帮! “报,将军,有一队人马自称盐帮使者,要见将军!”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贾刚对着惊愕的吴猴子轻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盐帮来人是两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既是穿着冬衣,贾刚依旧能察觉出他们强健的肌肉和有力的臂膀,这样的人又在替盐帮出头,出生多半应该为盐户,那也是下劳力吃饭的穷苦人!果不其然,很快他们就自报了家门 “削池盐帮盐户郑亮!见过大统领!” “伍家伍风,见过大统领!” “咦?那解池之地怎么没有派人同你们一块来?” 问话的是满脸轻松的贾刚,而听了突来的询问,盐帮两人同时身子微微一震,互相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盐池是对解县几大盐湖的统称,而盐帮也是如此,如今的盐帮,分三股大势力:伍姓湖伍家是一个,解县鲁县令联合城外郑家庄控制着削池,安邑县慰则控制着盐池最大的盐湖解池,所谓控制三大盐湖,也就是控制了盐池的九成九出盐。 现如今,原本郑亮和伍风还稍微在心里鄙夷的流民军领一语中的道出了盐池三大势力,只流露出一个信号,流民军对盐池有一定的了解,是不好糊弄的!其实,贾刚他很清楚在外人看来他不过就是一流寇,所以他才这么快点破对方的情况,好叫他们知晓轻重。 “哎,既然大统领知道盐池的情况,郑某也就不费口舌,两家前来拜见大统领,只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大统领带兵入境,有何指教?”先说话的还是郑亮,微微皱眉的他,看来是此行的主事者是他,伍家那人并无决定权。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否?”贾刚显得不慌不忙,一边问,一边正细细打量起郑亮。 “大统领请讲!” “你们盐帮对我们这群流寇了解多少?” 这下郑亮额头拧出了川字,显然被将了一军,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开了口:“大统领出身蜀北,起兵邠州,现如今握军万余!大统领,可对否?” “不对!”贾刚知道郑亮说的绝不是他所知的全部,不过,巧的是,第一句话他就说到了终点,便是出身问题:“你们大概以为我来自蜀北,就断言贾某出身蜀国吧?你们错了,我,出生在相州!起兵的说法也不全对,在邠州,我们不算兵,只算民,直到入了丹州,知晓了契丹西顾,我们才把自己武装成兵的!” “这……!”能被盐帮派来议事,自然不能是泛泛之辈,郑亮想了想,又看了看伍风,显然是在交流什么,不一会他们同事错愕看向了贾刚,好半天,郑亮这才试探性的确认:“大统领的意思,贵军的目的地,是东去相州故地?” “没错!”贾刚很高兴能遇上一个聪明人。 “那统领要盐帮给什么?” “让路,情报!” “让路郑某可以做主,并非难事,情报???” “当然是契丹人的情报,哼,盐帮如此大声势,人,钱,粮食一样不缺,却是任由北虏猖獗到越过黄河,屠戮盐户,你说你们如何对得起父老!!!” “哼,风凉话谁不会说……!” “来人!”眼看要闹僵,贾刚站起了身,就在郑亮伍风心里暗叫坏了的时候,却听见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句话:“来人,给我的客人带点礼物!” 礼物?不会是断头刀吧? 其实郑亮伍风心中此刻多少能够断定贾刚不会杀自己的,不然,前面的谈话就太多余,只是比较喜剧的是,他们还真猜对了,贾刚的属下承递到两人面前的,还真是刀,郑风两人顿时觉得一股寒流袭来,汗渍侵湿了后背,但当冷到刀入手!郑风却忘记了胆寒:这断然不是什么断头刀,而是真正的礼物,且是好礼,其质感如同钢中美玉,再观之,其钢色纯正,绝对是千百锤炼煅打而成,而刀体细长窄背,不像中原款式,更像回回人的镔铁宝刀!在此时,此地送这样的东西,自然是有特别意义的! “这……难道是契丹人的?”很显然,贾刚他们来的太快了,而契丹人被伏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来,他们已经对契丹人动过手了?郑风不禁猜想! 贾刚笑了,笑得自信而利落:“哈,我就说,盐商走南闯北见识颇丰,盐帮中说的上话的人物自然应该有这点能耐,果然啊!没错,这是我们夺来的契丹骑兵所用之刀!” 第二百三十四章 借道(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自古以来,有句话常常被人们解释为贬义词,即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何谓识时务?通俗了说,也就是明辨此时此刻的情况,借此做出正确的抉择,而没到关键时刻,能有这样才华的人,自然是俊杰! 贾刚算不算俊杰这不好一下盖棺定论,但他骨子里的有些东西还是很值得说说,其一贾刚很纯粹: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那满是理想的脑子里清楚的篆刻着雄武军军人的豪言,保民安国!其二,也是很可贵的一点,贾刚一直憧憬丰满的理想,却又能直面骨干的现实!有了第一点,贾刚这才一路走来从未想过放弃!而有了第二点,贾刚这才保存了自己,奇迹般的走到了今天。 再一次面对冰冷封冻的黄河水,贾刚也是颇有感慨,只不过,为了不影响军心,他只能沉默的思索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心酸。 这不是还跟盐帮借道吗?怎么一下子就已然穿过了解县?这话得回到贾刚给盐帮送的礼物上,那把上品精铁刀。这把刀证明了流民军袭击契丹是真,也就间接证实流民军有对抗契丹人的决心与实力!这把刀还证明,流民军贾刚很慷慨,要知道,这样一把契丹精锐骑兵军官的佩刀,其价值不菲不说,对于贾刚个人而言也意义重大,贾刚却将他送给了盐帮足见诚意,再者,慷慨之人多守信。 当然,贾刚是认真而可信,却不代表盐帮一定要卖这个面子,一切还要看盐帮的利益得失如何!不过关于这点,便更好理解,盐有巨利,盐池的盐商富甲天下,契丹劫掠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地方呢?盐帮实力不容小窥自然是一条,最主要的原因则在契丹人到来之后,军马,盐户大多已经撤入城池,契丹人无可奈何!只不过,也因为契丹人三天两头就来一趟,解县的盐业那是蒙受了巨大损失的,而盐帮三势力,似乎谁也没那胆量去驱逐契丹人!也就是这个时候,贾刚来了! 一个奔北虏而去,一个苦契丹之兵,所以,经过一番沟通商榷,贾刚的流民军与盐帮顿时一拍即合。所以,贾刚不但顺利通过了盐帮地界,还在向导的引导下翻越了中条山,直抵陕县东侧的黄河岸边,甚至,在得知贾刚执意会同绳池的契丹人干上一架后,盐帮更是暗地里资助了一些粮秣和兵器…… 夜黑风高,正是打闷棍的好时机,不过,此刻的贾刚却不会冲动的,上次截杀,既是突袭,又是埋伏的,对付一百契丹兵还让他损失了三百多人手,而今天,据盐帮的消息,绳池驻有一千北虏,贸然出手,自己的队伍非打残不可!!! “虎子,怎样?”绳池正北的小山上,贾刚询问着刚刚归来的王虎! 却见这个斥候队长满脸悲愤的言语到:“怕是已经变成鬼城了!城外没有一个村庄有人出没,到处是残垣,基本上烧光了!” “没人?都哪里去了?”众将领中,不知谁傻帽的询问,却不见有人回答,黑黑的夜色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凉风吹过,悲凉而凄厉! “哎,回去吧!探探再说!”最终,在这寂静中,贾刚决定返回。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更加坚定了剿灭契丹人的决心,决不能让这些刽子手活着离开绳池,一个也不行,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呀!”或许由于夜色太浓,有手下不小心跌倒,轻声呼喊了一声,捅破了山林的寂静,顿时惹来大家一阵不满,这可是离敌营很近了,却如此不小心,跌倒那人对于大家的低声责备不敢说什么,只好嘟囔一句:“这路真不好走!” “确实不好走,当初都使说得一点没错!”无心之言,却惹起了贾刚的小小感叹,而想起张左耀,贾刚突然有一丝想念秦州,想念当初的战友,想念自己的母亲,大嫂,还有侄儿! 一路回到了营地,众将开始了如何战斗的商议,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就这样,直到天渐渐放明,贾刚的营帐这才散了会,似乎,流民军这也有了对付契丹人的最终决策,贾刚拖着疲惫的身子晃荡出营帐,抬头看看天,却未见阳光!贾刚再低头,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方哲,来,我有个事交给你去办!”说着,贾刚转身又钻进了营帐,而当他转身时,被叫来的汉子看到,领手中紧紧捏着一份信函,口子尚未封,显然刚刚写成,只是,这大战在即,领能写信给谁??? …… 半个月后,初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秦陇土地,春耕的农人一边劳作,一边欢颜的祈祷,这日子一定要太平下去啊! “啪!” 千阳城府,比之外面的春色,张左耀的脸色却一点不阳光,他甚至气愤狠狠的拍打着身旁的桌子,满脸愤然的望着手里的书信,这信,便是半个月前,贾刚在营帐前握着的那一封,便是由那个三十上下的汉子方哲千辛万苦带到了陇州来:“妈的,这些畜生,尽然制造无人区,和小鬼子差求不多!真他娘的!” 算算时间,贾刚那头定然已经同契丹人干上了,不过或许怕信送不到陇州,贾刚对于自己的作战计划只字未提,他前面只讲了讲以前的经历,在后面则是详细的描述了北虏在绳池犯下的罪恶,最后表示了一下决心,定然和契丹人周旋到底! 张左耀知道贾刚为何想到写信函通报给自己,尽管贾刚在信中没有提及私事,张左耀却看出了贾刚在看到了太多的离别和生死后,尤为思念亲人,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要照顾好他的家人。 “好!太好了!”同样是看信,白波在读完贾刚的信后,确实轰然叫好,这让张左耀心里没来由的一跳!还好,白波随即像是解释缘由般问了张左耀一个问题:“都使,你看到二豹前些日子传来的康福的军力调动消息,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何如此吗?” “你是说?”听了白波的话,张左耀这才将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联系起来思考,渐渐地,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慌忙起身来到了营帐中的沙盘前。白波也跟着动起来,紧紧跟着张作耀。 “这儿……!还有这里!” “嗯,对了,还有这里!” 于是,在焦急与兴奋中,张左耀和白波在沙盘上指指点点,贾刚距离他们太远,弄到消息实在太难,但雄武军有大量的人手监视着康福,而此刻,似乎康福的动作加上贾刚的书信,似乎让他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河中地区战局。 所谓关心则乱,比起那些尚未蒙面的流民,张左耀心里上更在乎精神可贵的贾刚,而忽略了流民军在东线作战对蜀北秦陇战区所带来的影响。就在前日,二豹递上来军报,说是康福奇怪的抽调了崎阳太和关的一支守备军东去,又紧急下令崎州各军戒严,侦骑四出,更让人迷惑的是,从观察的情况看,最近非但康福自己十分小心,一副大战来临的摸样,他还四处联络周边各军,说什么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他各州县都传出了备战的消息。现在看,原因就在东线贾刚哪里!但是,也或许,不止这个缘由! 蜀明德三年(935)正月十八!一个爆炸性消息终于传到了蜀地。北唐皇帝死了,**于洛阳城玄武楼,与其共赴黄泉的,还有北唐曹太后、刘皇后、雍王重美及宋审虔…… 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也让人产生不小震撼,那就是起初默默无闻的邠州起义军战绛州,突绳池,跟南下的契丹人对着干却越战越勇,现如今他们已然成了横在西京长安与东京洛阳中间的一根鱼刺,叫人好不惊愕! 还有一个消息,也或许受了贾刚刺激,也或许早有预谋,流民军曾经呆过的同州爆大规模动乱,节度使杨汉宾被杀,河中地区(西安以东)顿时乱了! 还有一个消息,成德节度使董温琪被契丹人扣押,其手下牙内都虞侯平山秘琼尽寻得此机会夺了成德节度府军权,自称留后,董温琪有的属下不服,叛的叛,逃的逃,北面镇州(石家庄)也乱了! 北唐残喘了这么久,总算有个了结了,只是,这石敬瑭为契丹所立,当真这么稳妥?不,虽然身处乱世,面对实力强大的晋军,或许鄙夷唾骂者少,却心有不甘者多!在南方,安远节度使名叫卢文进,听闻石敬瑭为契丹所立,诏令全镇军他是绝不受契丹统辖的,各镇戍主将是否还受命于他,望告之,他好决断是否留任安州(湖北安陆)!卢文进素在北唐南面有威名,消息一出,南方几个节度府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抉择。 更多的消息传到了蜀地,总之,中原比之晋唐相争时,乱得多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先知先觉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安戎关、千源千阳两城的粮食足够支撑我们固守三年!” “府上齐公(齐楠)已经传来上两月贸易局所征商捐,加上以前结余,陇州七千兵马的军饷可维持到五月。若有嘉奖,也至少可用到四月。” “……南北两个大营已经集结完毕,任福将军通报说,千水路疏通已经完成,若然都使需要千阳大营全体离营,他可率军顺流而下,在一日内能接管千阳城!” “汉中府下来的军令还是严正以待!” “二豹传来消息,康福近日又调走一只大军,规制于张希崇手下,据参谋部分析目的地乃是坊州,用于辅助黄阿狗抵御同州叛军!” …… 中原纷乱,乱不到蜀,不过在陇州,张左耀确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各种前方军报,后方条陈不断快马加鞭的送到千阳大营。一时间,如同春耕的农民在播种前准备一样,陇州雄武军在张左耀的指挥下开始运转起他的战争能力!只是很多人在心里并不认同参谋部的结论! 比如白波就是其中之一:“都使,我还是觉得参谋部的人小题大做了,康福应对东线虽然很麻烦,不过以六军实力,即使同州叛军僵持不倒,咱们也不可能讨到便宜的!” 听了白波的话,张左耀摇摇头,丢下了手里一份刘函关于麦积散城建设的报告信,而后说到:“同州那些人劫掠尚可,我相信,一但康福出兵,无需半月,保证杀得叛军一个不剩,可是,参谋部的推演报告写得很好,一但康福这么做,秦陇之地他必丢,而得益之人还不是咱们蜀军,而是契丹人!” 显然对于张左耀的解释,白波仍然不满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康福若是出兵同州,石敬瑭确实会顾及,不过我很奇怪,都使为什么肯定石敬瑭会派契丹人西攻,而不是自领大军前来?若是契丹人不来,石敬瑭来了,只要他许了康福留任,这仗也未必打得起来。同州之害也能同时解决!” 起身,拍拍酸胀的大腿,张左耀走到了沙盘前,白波自然也跟了过来:“呵呵,眼下,石敬瑭手里的契丹兵据说已经增加到了八千,这便是贾刚攻击绳池,赶跑了高模翰的后遗症!名声上好,又得到了一块立足地,看起来展势头不错,但危险也很大,树大招风,引起了敌人太多的关注,这就是他们最大的麻烦。不过,石敬瑭虽得洛阳,其南北却尚不安宁,对他表面请降积极却暗地里拥兵自重的大有人在,所以,石敬瑭第一要务是平定河北、河南两府,这样与河东交织,他才会考虑收复其他人。” “不过,如果康福此刻动作过大,一但邠州军入同州平定叛乱,收编人员,那么,石敬瑭就需要考虑一下镇国,匡国,护国三军的动向问题。一但这三军选择倒向康福,北唐故地,将有西部十三州直接或者间接受到康福控制,等到他石敬瑭平了东面,西面却也定然被康福抓牢了,倒时候,康福的灵武骑军添加上朔方悍卒,以及开国侯的威名,怕是又是一次中原争霸了!” “所以,康福若不想引来石敬瑭携契丹兵西入,他就暂时不会介入同州叛乱,但是,契丹兵来不来,此刻还是未知,因为谁也不知道贾刚到底怎么想的,他会安于躲藏在绳池一地?会东进追赶契丹人?会西进潼关抢天险保退路?但在我们蜀军的立场看,无论康福和贾刚如何抉择,有一点可以肯定,蜀北各军定然会介入此次争端的!”说完,张左耀略带遗憾的用手扎在了沙盘边缘! 如果此刻没有贾刚横在洛阳与长安之间,张左耀凭模糊的记忆揣摩,镇国、匡国、护国三军或许此刻已经投效到石敬瑭麾下了,从而抑制康福的权利膨胀,那么这场中原之争也就波及不到蜀北与康福对峙的平衡性,雄武军或许就能再磨合一段时间……当然,这些都不是张左耀最初送贾刚东进时便能想到的,后悔,也是无用。 而那边白波不知道张左耀想到贾刚,他只深思的望着沙盘,随后叹息一声后再次询问:“都使的意思是,蜀北介入,或许起因会来自朝廷的?” “嗯!” “为什么?” “因为…….!”话到一半,张左耀又咽了回去,因为原因他不能说出口:曾经的记忆里,蜀国对待后晋政权的态度一直是坚决反对,后晋平稳后,石敬瑭甚至想将女儿嫁给蜀王,用联姻换取蜀国支持,但孟家一口回绝,并出兵打下了蜀北四州。 当然,此刻,蜀北四州早已因张左耀的蝴蝶翅膀扇动下提前易主,但张左耀依旧猜测,此时的蜀王年轻气盛,开拓之心也强,定然不会软弱到臣服于石敬瑭,哪怕是表面文章也不会! 张左耀说不出来,白波倒也不穷追,讪笑一下,他还开起玩笑来:“算了,不管这些,都使认为可能,咱们做些准备也是好事,让儿郎们闲着还对不起咱们雄武军那么高的军饷呢!” “高吗?”张左耀对白波的假迷糊倒也很欣然,若不是这般理解并支持彼此,这一年多,白波有怎么会几乎成了自己的影子! “还不高?那都使你说说,那府那地有咱们这么多钱给不打仗的兵卒?”白波故作震惊,看起来还颇为滑稽,不过,玩笑归玩笑,说到钱,白波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了,这次备战,怕是那事又要耽搁了吧!” “那事?”张左耀侧着脸,满是疑惑! “哎,也不知人家李娘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白波看着张作耀,顿时无比惋惜,痛心的摸样,好不夸张。 张左耀呢,一听提到李珺怡,便恍然,白波所说之事,原来,是自己的婚事。话说上一次李珺怡千里迢迢赶来看望自己,主要目的说的便是李家伯父身子不好,希望看到女儿成家,而后李珺怡又大胆的表露了自己的真情,进而与一直仰慕她的自己约婚于千阳前线! 张左耀自己没有时间忙活这些,不过,下了决心娶,他又怎么敢失言,随后,他去信家中,让胡三和楚伯张罗张罗,后来,他也很快得到胡三的回信:“三书六聘之中,三书准备很快,而六礼之中:纳礼说媒、问名配八字以及纳吉定事也都已经完成!但纳徵,也就是过大礼订婚,大家一致觉得没有张左耀在,实在太不像话!……” 这事已经是初冬那会,原本张左耀是打算回去一趟,不过正巧碰上石敬瑭兵出潞州,指不定这事会不会牵扯到康福,所以,没办法,这婚事又耽搁下来。还好,李家明事理,特别时期,人家倒也没和张左耀计较这些。纳吉一事的礼最终只是在张左耀没有在场的情况下举行的,想来,那时的李珺怡定然心中别样酸楚!然而,这一等便到了今春,总不能让只公鸡代替张左耀拜堂吧,你又没翘辫子,让人家李家如何面对亲朋……! “这事,是我对不起人家!”低着头,张左耀碎碎念叨! “别啊!”勾起了张左耀伤心处,尴尬之余,白波突然想到什么:“都使,不如,咱们把洞房搬到千阳城吧,再不济,搬到秦州也好啊!” 张左耀苦笑着看看白波,今天不知他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但他还是摇摇头:“珺怡对父亲情深,之所以作为女儿家主动求亲与我,也是因为父亲殷殷期盼,我若将洞房摆在秦州,岂不是更对不起她一片孝心?还是在等等吧!”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有些事情,想做,但却做不成!就在张左耀心里万分愧疚于李珺怡时,白波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如此浓烈又如此皎洁,似乎对于此事,他有什么新的消息,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他不打算告诉张作耀,而旁边正伤心的张左耀做梦也想不到,李珺怡本就是非同一般的女子,这才会看上他这样一个奇特之人。就在不久之后,李珺怡又给了张左耀一个大大惊喜!!! 话归正事,秦州雄武军积极备战,蜀北其他各部也没闲着,尤其是身为山南道节度使的张虔钊,前段时间,一面组织协调雄武军,义宁军以及张业将军的武定军各军动态;一面他还要组织好汉中粮草储备,军需调用等等事宜,这些琐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为难的。不过最近他却清闲下来没做什么,作为稳定蜀北的顶梁柱他当然不会没事做,只不过,长期奔波,四十六岁的他病了,只得在家休养! 不过,身为一方大员,张虔钊想一点不顾公务,显然不可能,这不,刚刚闭目一小会,一个家将轻推门帘走进了他的书房,递上一封密函:“阿郎,益州的消息!” 张虔钊听声音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心腹,所以,他没有睁眼,更没有接信,而是直接问:“什么事情?” 心腹当然不知道什么事,不过看张虔钊的态度,他立即拆开了信,先行起来,不一会,他略显担忧的抱拳禀报:“咱们的人回报,这几日,张公泽到处活动,似乎想要串和王处回以及赵司空他们支持他派军入蜀北!” “哼!”冷冷一哼,猛的一睁眼,张虔钊双目炯炯有神的瞪了一下虚空,似乎一下子病态全去,不过只一瞬,他又恢复疲惫之态,松开了身体,半响沉思,他才开了口沉声到:“传信下去,就说我说的,叫众将不必担忧此事,他姓张的来不了的!” “可是……!”心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张虔钊却似乎早已明白他担心什么:“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脑子直,蜀北一直是什么势力,就连我,都被划入了毋中丞,韩尚书一党,蜀北新入,至少需要三五年稳定,他张公泽再厉害,朝廷上下也不会冒着内乱的可能派他的人北上!无论毋中丞韩尚书,还是赵司空都明白这点的,所以,压根就不必担心这事……!” 就在心腹点头受教,张虔钊却突然停下了话语,似乎又想到什么,不一会,他微微侧头,似乎想明白了,不由自言自语说了起来,话语中带着兴奋,带着期许:“不过,姓张的既然四处活动,急着来蜀北,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的……看来,又要打仗了!” “啊?朝廷下旨了?”心腹傻傻的问,似乎有些糊涂张虔钊怎么从这个小消息得出这么重大的决定的。且不闻,善思者,见一叶而知秋! “哎!”看着心腹糊涂的摸样,张虔钊有些力不从心的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指望你们想这些事,岂不白瞎了大事!去忙吧!” 待家将失落的走出书房,张虔钊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了一份雄武军的奏报,不过他并未拆开而是赞许的笑了笑,因为此信他早已看过,上面尽然同样预测朝廷可能乘中原遍地伤口时东进,只是当初拿到信时,张虔钊还不置可否,现在看来,那个娃娃有如今的成就,绝非只是一时运气!只是,赞许归赞许,张虔钊也不太明白,为何这样的揣测行为,张左耀却会毫无顾忌的送到自己面前! 其实,也就是所谓当局者迷!张虔钊的疑惑在不久之后便会自己醒悟过来,因为不久后,张左耀用行动告诉了他,这种友军之间的了解与沟通是多么重要,也是多么可贵! 第二百三十六章 简约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人的行为方式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往往有的事情刚开始做的时候会人们会觉得很难,但当他坚持下去,并到了一定程度后,他便不会舍得放弃了。好比爬山,当爬到三分之一时,一般都会觉得累,如非必要,好多人都会选择掉头不爬了!但是,当你坚持,而路程已经坚持过了一半,那么,又会有大多数人不会考虑转身下山,而会坚持登顶! 李珺怡对于张左耀的感情似乎就有点类似于此行为!最初相识且不谈,当两人从相识到相知之后,李珺怡便开始了登山的举动,而当她现张左耀的本质不错,前景也还算过得去时,自己似乎有点隐隐约约想念的时候,便像登山到了三分之一!想反身离开,有点可惜!想继续下去,或许道路并不平坦,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但李珺怡没有,她选择了走走看看再定。再后来,李家和张左耀的生意还有生活都来往越来越密切,李珺怡便渐渐的攀到了大山的山腰,这时,张左耀已经成为可选择的第一对象。 再后来,离别成了一股催化剂,催了李珺怡无尽的思索和想念,这时,她才现,她喜欢他的无拘无束,她喜欢他的悠然自得!当他还是一个小小兵长,空头旅帅时,他已然不惧自己的身份,纯然有的,只是小小的幽默,厚厚的脸皮!而当他已经是一方大员,手掌重兵时,他还是那么可爱,还是那么值得!所以,当父亲的身体逼迫她必须决定登顶还是下山时,她决定嫁给他,甚至不惜抛开面子主动求亲!当然,她很欣慰的看到他眼里的热切和喜悦,这在李珺怡眼里,也是种别样的幸福和褒奖!她的主动并没有错! 只不过,让李珺怡没想到的是,当她攀爬到了山头的最后一道坎时,地域却成了阻碍她胜利的最难一道关卡!怎么办,就这么傻傻的等?不,这不是张左耀眼里堪比巾帼的李珺怡!她能操持起偌大的李家,一点主见定然是有的,这点决心也是敢下的!她决定北上,就在一个多月前,寒冬尚未结束之际! 正月二十六,普普通通的一天,虽然开春已久,不过,蜀北的天空却还未完全晴朗开来,千阳城外雄武军南大营,一列列士兵正在训练着,他们撩起刀子,喊着号子,跑着步子,一派繁忙景象!靠近营寨边缘的几个士兵,却突然看到几个厢车在孤零零的道路上行来。这么早,难道是城里那家大户前来拜会?士兵不禁想! “嗬!看那小娘子真水灵!”几个正好休息的军官更是好事的议论起来! “嗯,确实不错,不过,不知道这大老远来咱们干什么来了!” “大老远?” “你看你,让营官看见,非揍你小子不可,一看脸色疲惫,二看脚重身缓,再看这队人大车小包,必然是远道而来,且行路十分辛苦……!” “得,得,就你行,你能耐!” “咦,还是个大人物呢!” “去你的,这你从那里看出来了?” “笨,谁叫你看这边了,你看中军大帐那边!” “额……都使大人怎么出来了。亲自迎接?没听说谁会来啊!哇,你们快看,都使跌倒了……” 来人不是别人,这是李珺怡来了,第二次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千阳城。而且,或许是猎奇心作祟,她的北行尽然还对张左耀保密,直到抵达南大营之外,她才派了丫环彩香通报给张左耀! 当看到彩香调皮的面容,张左耀错愕了,当听到珺怡就在大营外,他无言了!确实是个惊喜,一开始惊大过喜,而后喜大过惊!不过,毕竟作为一军之主,他早已习惯故意保持镇定,于是他假做镇定的走出军账,可惜,这个时刻,他却忘记掩饰脸上的兴奋,更忘记了控制自己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他几乎小跑前进,一不小心,尽然还跌了一跤,不用怪他如此亢奋,毕竟同上次到来不同,这一次,李珺怡多了一层身份,她是张左耀的准新娘! 渐舔新绿的大树下,青黑色古朴厢车的圆顶前,两串铜玲清脆的随风摇曳,风铃下,稍显慵懒的少女轻轻抬手撩开锦缎木帘,探出了身姿,一张温润的脸,微微和起双眼,嘴角轻轻扬起!深色的宽襟上衣做工精致,显得质朴而不失尊贵!轻步慢移后下了车,身后的裙摆还耷拉在车辕上,正好舒展了侧裙上的百合花!这是让人无法忘怀的一幕,一如当年南浦卫所初见时分! “怎么让自己这么辛苦!”顾不上拍掉跌倒而沾染的泥土,张左耀轻声的埋怨! “珺怡不在乎!”或许有些凉了,或许这个时代没有谁敢如此张扬的表现温情,李珺怡声音有些不自然,但大方的她却也笑得更深了些! 第二日,千阳城城内卫所旁边的一座大宅院站岗的军兵又增加起来,其实这对千阳城的百姓来说并不新鲜,谁都知道,这是张节度使又回城小住了,每次这样,这个归置在县衙名下的老宅就会加强戒备!又是节度使住,又不是办差的衙门,千阳百姓给这座府宅定了个通俗称谓,曰:定远将军府!定远?是有些陌生,张左耀自己都偶尔会忘记,这个衔可是先主孟知祥册封的,只不过,非在正式场合,甚少用上而已! 又过了几日,有心人现,这次节度使大人似乎住得比以往久些,更有家丁丫鬟扫陈拾瓦,一派热闹景象,不时还有管事大声呼喊,像是张罗什么。 再过几日,一个消息不经意扩散开了,似乎,将军府有喜事!更有传言,这新郎官便是定远将军本人,不过,说起这个的人都被其他人嗤之以鼻:堂堂节度使,会这么小动静?若真是,这秦陇成兴各州县那个衙门会不来观礼道贺? 确实是有喜事,没多久,将军府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鲜亮显眼的大红囍字都说明了这是大喜,顿时,这开春农忙的节气里,百姓又多了件吹谈的新鲜事,昨日早上望见将军府的管事去了布庄,今晚又听说府里的丫鬟去了市场。总之,有的没得,大家都乐于议论,但更让人奇怪的是,关于这桩婚事的主角,将军府依旧没有透露一点风声! “委屈你了!”老宅偏门,张左耀望着李珺怡满是歉意! 李珺怡呢,动了动眉毛,似乎有些闹了:“怎么又说此话!” “呵呵!”傻傻的笑着,猛的上前一步,张左耀不待李珺怡反应,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握入手心。 看着面露惊愕的准新娘僵硬的想要抽会手,张左耀笑得更欢了!他更是恶作剧般的探头看了看李珺怡身后,离两人不远处站着的卫兵,丫鬟等人,见将军看过来,他们轻笑的双眼只得好不尴尬的望向他处,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你别这样!”实在拽不回来,李珺怡到也就不在挣扎,反倒是心平气和的劝解。 “嘎嘎!”这下轮到张左耀表情僵硬起来,他最怕的就是珺怡的不是她哭,而是她冷脸严肃的表情,于是急忙开口哀求:“你这去了,按规矩直到进门,我就不能去看你了,让我再看一眼吧!就一会而!” “瞧你,竟是胡话,这在蜀北待了这么久,你又何尝见到过我,此刻才去这三两日,却又在此调笑,没个正经!那边还有你的亲卫,也不知你是怎么带兵的!”李珺怡满口不满意,不过眼里却满是女儿家的温情,而她被拉着的小手更是弯起手指,用手心轻轻靠在了张左耀粗糙的手背上! “会好的!放心吧!”张左耀依旧拉着小手没放,却放小了力道,只轻轻握着,而他脸上却没了嬉笑和张扬,只有淡淡的幸福洋溢,珺怡的话他很懂,那不光是埋怨,更是一种一直以来心中牵挂之苦所作的倾述! 静静的相视无言,其实,张左耀和李珺怡两个人都完全没有预料到,在上次来到千阳亲手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后,爱会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浓烈,仿佛久久囤积的思念和牵挂一下子找到了一个缺口,瞬间便冲毁了曾经苦心修建的心墙一般,那么一不可收拾,那么侵透心骨,那些复杂的现实,在此刻双方的眼里尽然那么滑稽,那么无关痛痒!!! 虫鸟嘶鸣,清风徐徐,带着飘飞的衣角,或许比张左耀更理性,或许因为女子的矜持,最后还是李珺怡主动收回了手,微微低头行礼这才转身而去!去哪里?虽然一切可以从简,但毕竟是大家闺秀,李家当然不想大当家出阁连个门户都没有,所以,他们早有计划,在来到千阳的第一天,他们就物色了一个府邸,重金购买,立马修葺,现在差不多了,李家人便要搬过去了!所以,又是婚期将近,张左耀这才说要些许日子见不到,想多看一眼,哪怕只一会儿! 几乎在同一时间! 秦州上邽县衙的后堂,龙县令满年错愕的将一个茶杯掉在了地上,茶杯五马分尸,龙顺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起身奔到向家宅,从没耽搁过公务的他此刻边跑边嘟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都使还信不过龙四?” 秦州成纪城,张家大院,白袍白须的张翁有些迷糊的询问侄儿张回军:“这张节度使怎么会不通知张家,难不成是因为当年莹儿一事?又或是别的?” “二叔,你当是多虑了,想来定是节度使不想惊动他人!”深沉的张回军这次倒是轻轻笑了,不过这笑意里也多了些无奈,接到张左耀要成婚消息,婚期尽然只有两日,想从军中脱身都来不及安排! 张家老翁其实也没那么紧张此事,他不过些许惊讶而已:“应该是,这道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同样的事情还生在成州刺史府,关家!还生在兴州防御使刘九哪里。还生在兴元府张虔钊的书房中,但凡亲近些,能第一时间知道雄武军消息的人都在奇怪,张左耀成婚,不说邀请大家前去,起码也该通报一声啊!!! 其实,事实那里有那么曲折,张左耀不过是因为身在前线,且时局不稳,所以便是设定了一个简约的婚礼,低调成家!而对于现在的李珺怡,她只在乎张左耀,对于一向低调的李家家风,这样一个安排并不出格,所以,一切也就这么操办了!现在看,各方反应倒算是个意外的收获,无意之中,通过婚礼的消息传播倒是检验出各方其实对张左耀的信任度及认知度都还是很高的! 当然,随着消息的不断公开,朝廷的毋昭仪,雍县的康福等等人物都接到了这个消息,只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意义并不大,也没什么好关注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婚礼与战争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二月初更,惊蛰起,易婚配迁居! 这天,张左耀披红挂彩的骑着马,身旁声乐礼仪一样都不少,身后跟着扎的花哨无比的八抬大轿走,也算十分热闹的接回了李珺怡,当然,全城百姓的围观是少不了的。只不过,他们也只能围观而已。因为,张左耀的婚礼依旧延续着最初的格调! 没有请上宾来贺,也没有邀百姓同喜,更没有什么三五日的流水长宴之类,张左耀有的不过三五桌手下,三五桌宾朋,一切的一切,着实让人以外了些!当然,即使如此,这婚礼却依旧是千阳城里外最大的跌闻趣事。 将军府门侧的火堆点燃,火堆里顿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踢了轿子,跨了火盆,鲜红的油纸伞保护着新娘入了家门,古朴而琐碎的礼节一样一样完成,大礼接下来就只剩下拜天地了,只见正厅两侧早已人满为患,目光喜气的端详着堂下的新人,而堂上,珺怡的父亲慈祥的微笑着,虽然脸色有些白,虽然身子有些无力,虽然呼吸有些不均匀,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 李禾青是前日才到的,其实婚礼早就筹备完成了的,一直等的就是李禾青一行人,身体原因,他们比李珺怡早出十余日,却后到十余日,即便如此,看起来旅途还是将这位长辈折磨得不轻!同李禾青一同的,还有两人,一个是早已升任青石县县尉的胡三胡得力。还有一个则是此刻以张家长辈的身份坐于正堂另一侧的楚夜大伯,与李禾青相比,此刻的楚伯显得欢喜之余,又十分局促不安,毕竟,若不是张左耀安排,他自己可是万万不敢以张家长辈自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礼成” 笑声满院,歌声冲天,新娘入了洞房自然还有新娘的礼需完成,新郎则需在这个时段相邀宾客落之席间。随后,自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赞誉少不了,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等等祝福更少不了,酒过三巡,千阳县令等一干官员打走了,雄武军的自家人也礼送回营去了,再接着,就是昏头昏脑听着李禾青喜极而泣的回忆独父育女的往事,终于,张左耀被抬进了洞房。 揭头盖,喝交杯,都有专门的人指点,口里碎碎念叨着各种吉祥的话。又折腾了好一会,总算礼成,随后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只有丫鬟彩香和二丫留在了房中!彩香这才帮着李珺怡解去头冠,卸了红妆!剩下的当然没有什么**一刻,那都是狗屁,张左耀倒是没睡着,他只两眼迷离,痴痴的望着珺怡傻笑。而珺怡呢,没有扭捏的姿态做作的神色,她只是默默在两个丫鬟的帮衬下,小心的照顾着早已无力动作的张左耀,自然,眉宇间的那丝期待,嘴角勾勒出的那丝幸福,以及少女初遇此际的那份羞涩与矜持也还是有的,绯红的脸颊就说明着这一切! 彩香他们放下了轻纱,吹灭了红烛,这才都退到了外阁,却不会去远,安规矩她们今夜是不可以睡的!随后,一切就那么静了下来,只剩远处的禅鸣不断。 直到后半夜,张左耀这才朦胧中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这才真的不算孤苦伶仃,这才真的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动动手臂,他这才想起温香软玉的佳人就在身侧。酒意一下子消散殆尽,只不过,心头先袭来的不是其他,而是一股暖意! “谢谢你!”探过头去,耳边轻语! 从呼吸的变化,从手里传来的体温,张左耀自然能察觉自己的新娘没有沉睡,果然,珺怡微微侧身靠了过来:“妾身认定官人不会负我,官人又何必言谢!” 娇柔的声线,温存的体感刺激,新婚的燕尔瞬时相拥,浓烈的情愫都迸出来,纠结起无尽缠绵,爱情的韵律不断扩散,又消弭于漆黑的夜色之中!里堂的响动自然早已惊醒了外阁的彩香和二丫,先是好奇,后是难以惊讶,直到最后两个女孩羞涩难当,哪怕直到天明,娘子阿郎的动静渐熄,她们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当然,当张左耀拥着疲惫不堪且沉沉睡去的爱人,自己再次甜蜜的进入梦乡时,他都还不知道,他让人偷窥了,其实,就算知道,他也只能做一个趣闻吧,毕竟,此乃习俗而已!。 将军府足足热闹了三天,张左耀也陆续接到各方人员送来的贺礼祝福,贵重与否且不论,毕竟是大喜,又是心意一番,张左耀只得收下,再一一送上书信拜帖,说明简约的初衷和未能相邀的歉意!当然,些许喜庆的糖果礼品也要回赠的。 婚礼第四日,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将恢复平静的时候,张左耀却下令,给雄武军派送出万于斤南醇好酒,士卒加餐三顿,轮班加休两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给出理由,不过谁都明白这事张节度使与全军将士同庆!后来,聪明者给分析了缘由!千阳将军府只请了节度使家人,各方大势力都未相邀,此刻宴于军中,只一语可概:雄武军军卒皆为吾之家人! 日子就这么淡淡且平静的氛围中度过,将军府因为婚礼而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虽然热度已减,却依旧有关注。只是这些关注的人渐渐现了一些问题!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什么蜜月旅行,但新婚夫妻走亲访友拜访一番还是可以的,即便如同张左耀这样没太多家人的,通常也都会放开一切安享几日幸福时光!但随后的日子里,千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成婚不久之后的张左耀并未出门游乐,也没有长待家中,他从第五日便到了城外雄武军南大营,且这一去便是大半天。往后更是日日奔波如此,更有好事者打探出,在成婚第十日,张左耀彻夜待在了南大营! “哎,怎么就不能让我安生两天!”二月十九,张左耀站在南大营营门口,捏着鼻梁苦闷的抱怨! “旅帅,要保重!”十余兵丁卫戍,胡三胡得力十分不舍的抱拳行礼! 点点头,张左耀伸手拍了拍胡三的肩膀,望着他的小胡子说到:“家里的事情交给你和楚伯,我是放心的,不过,你那里的官场比我这里的战场还要可怕,万事一定要多一份心思,照顾好咱们老窝,指不定我在这里不成了,还回去!” 相比从前,胡三有些微微胖,看起来,在南浦的日子总体还是挺滋润的,这时听到张左耀的玩笑,他却显得有些激动,两撇小胡子随着嘴巴轻轻抖动:“属下谨记!” “你看你,算了,你看着办吧!总之,也要保重!”张左耀的眼里也有些润,都是一起生死历练过来的弟兄,在自己的安排下,虽然还同自己一条路,但说到底,有些人却已经有各自的成就与未来!撇开胡三,他又转向了另一侧的楚伯:“大伯,现在买卖做得大了,却也不能忘了自家身体,不是太重要的事,就丢给下面的孩子们吧!要是你累坏了,啊夜可不会放过我的!” “呵呵!”虽然此刻已经绸缎锦衣,楚大伯却依旧一脸黝黑,满面刚直,一如当年的那个南村的憨实老农,笑声过后,楚伯躬身一礼:“阿郎,放心吧!” “嗯!”再次点头,张左耀没有再言语什么,毕竟要交代的,要商议的,这几日都忙活完了,抬手挥了挥,他示意大家启程! 在伙计的搀扶下,楚伯转身上了马车,嘎吱嘎吱的木轮声起,长长的队伍缓缓启动,马蹄阵阵,临时转换成了车队护卫的胡三也掉转马头直奔队伍前营而去,而张左耀,一直站在哪里,静静的观望着,就那么静静的观望着! “都使,要不,再缓两天吧?”这时,一同前来想送的白波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张左耀叹息一声,却是摇摇头:“我也想,不过……!” 不过什么,张左耀没说,只转身径直入了南营营门,白波没有追问,迈步跟了上去!一路前往中军帐,沿途所见军兵却都是满脸肃然,手里忙活着搬着搬哪,更不时有军官奔波其间,显得十分紧张!是的,他们要出征了,就在今日! “嚯!”“嚯!”“嚯!” 张左耀半个身子探进自己的大帐,一阵铁片碰撞的声音传来,原来,营内早已挤满了军官,全部铠甲刀剑齐配。 “都坐下吧!”边走,张左耀边招呼,随后又听见一片叮当声。直走到帅案后,扫了一眼大家,张左耀这才坐下身,而后开口:“形势相信大家都清楚了,出征日期在即,我就不多说,那就老规矩,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提!” 大战?是的,这就是张左耀为什么顾不得珺怡的缘故,从前他倒是见过伊拉克的喜娘背着ak47去成家,却哪里能预料到,今日的自己尽然也是婚礼与战争并行!正所谓,使君志向小,倒是期许醉于美人膝,无奈何,这天下久未平,世道艰难行,唯有来日君卿持戈定,才得天下妻儿露欢情! 第二百三十八章 静静的出发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让人提意见,不过,在座的楚夜、白波、任福、关鸿、武中、杜尚强……一干雄武军大员却都没话,其实,就在这几日,大家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此刻当然没什么可说的。大家只目光炯炯的等候着张左耀! “那就这样!”既然是预料之中,张左耀也就不在废话:“前将军任福!” “末将在!” “此刻起,任你为雄武军马步军都知兵马使,并陇州防御使留后,即刻率北营前锋军接管千阳南大营,同时节制秦陇各县县衙卫所兵卒,总揽秦陇守备!” “遵令!” “王福何在?令尔为副使,协同任将军行事!” “得令! “……任关鸿为雄武军军府判官并陇州录事参军事。总揽秦陇两州各县诸曹之事,统辖全军粮草供给,兵甲运输等事宜!并统领前锋军一千人,三月内协任福将军组建新的陇州守备军,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 “龙四强何在!命你雄武军军前裨将,协助关鸿行军事!” “末将遵令!” …… 自从攻入陇州,张左耀还从未进行过如此大的人事调动,毕竟,即使是战时他有临机而断之权,任免这么多秦陇两州相关的职务也是不合适的,真这么做早晚被御史咬碎,何况一直以来,秦陇都局势虽然紧张却从未动荡!那张左耀此刻为何又如此行事?当然是得到允许的,而许他这么自行任免的人,则是北面督部署张虔钊!而给了这个权利,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张虔钊要对康福动手了,他需要雄武军配合,他当然可以直接用军令,只不过,谁都明白,这世道,有了好处,办事效率才高…… 当然,张左耀之所以说话这么顺畅,也是有原因的,一切调动,都是雄武军核心诸将与张左耀一起商讨了好些天的结果,此刻,不过是正式下令而已。一炷香功夫,把一系列人事调动及后方安排布完,张左耀沉着脸,站起了身:“其余诸将!” “嚯!”的一阵响动,先前没有接到新任命的人也都站起了身,大家抱拳齐声铿锵回应了张左耀:“末将在!” “即刻回营,诏令本部将卒,明日天明大军随本将开拔,东进葫芦桥!” “末将得令!” …… 静如钟,行如风,雄武军一直秉承张左耀精兵政策,且其练军目前最大的特点便是纪律性强,在纪律之下,雄武军兵卒又又着另一个优点,那就是后天强化性培养每个人的体力,耐力,度,成绩也一直相当优秀!当然,毕竟出征的准备早就进行得差不多,所以,就在军事任命会议的第二天一早,雄武军南营集结的所有部队就顺利开出了大营。不过大军前锋已然开拔离开,后军陆续跟上之际,却是各营诸将自领兵马,白波领亲军照应前后,张左耀呢则是开了小差。 千阳城古老的城墙根下,见证了太多的刀光剑影,沾染了太多的血雨腥风。此刻,它又见证了一场温情的离别,珺怡前来送张左耀。 太多的话可以说,她却没有!或许昨夜已然说完!太多的事也可以做,她也没有,或许她不想让远赴沙场的男人担忧!哭泣?更不会,这个时代的女人经历过太多战争,她们早已比我们想象的更坚强。相视良久,她只在最后探出手来,轻轻拍打掉张左耀铠甲上的灰尘,只是,又那里拍得尽! “没事,等我回来!”或许害怕明光铠的铁片太过冰冷,张左耀抓过珺怡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之上,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牵挂和不舍! “嗯!”轻轻点头,珺怡留下了笑容,而后,她主动收回了手,曲身行了礼节,说到:“保重些!走吧!” 一切安抚尽在心间,毅然的转身跨上战马,张左耀抬头望了望天,天气很好,春光明媚,照得人脸上暖暖的,只不过这样的温度,似乎距离暖住人心,就差那么一点点。马儿走出几步,张左耀又回头看了一下,而后猛夹马腹,一阵鼻息响起,张左耀率先冲上了官道,追上前面开路的几个亲卫,他身后也有十余匹亲卫营快马紧紧跟随,一时间,尘土激扬!不久,这几十人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尘土之后,古城尚在,佳人寸步未移,无奈和担心显得更突出! 此次出征,雄武军军卒共调集七千人,而张左耀预定的第一个驻地便设在了葫芦桥口,也就是当初张左耀同康福秘密会面,并达成引流民入秦州的一座古桥口。而这里南北流向的无名小河,从双方秘密合作开始,便成了蜀唐两军的实际控制区域的分界线。尽管头一天行军,麻烦事多,队伍也需要规整,好在葫芦桥并不算太远,也就是傍晚时分,大军便到了地方。 改任雄武军行军司马的白波,刚巡视完新扎下的大营,安排好各部值夜,便赶往张左耀的营帐,掀开幕帘,变听见了有人正汇报军情! “……半月前,便已经没有流民出现,对面的靖难军也已经撤回潘城!” 张左耀也听见了帐外的脚步,不过他却没有在意,能在这个时间靠近,三儿他们又没有通报,定然不是外人,挥手示意帐下小校离开,他望着同在帐下二豹询问起来:“你这边有什么消息?” 二豹看小校出了大帐,又看看白波,这才开口:“没什么特别的,若按以前的探查看,潘城曾驻有康福的靖难军右卫四营,计一千二百人,而原本的潘城守备约有两千人。自从他们从葫芦桥撤回以后,也没大举出动过!” 因为沙盘没有整理楚来,张左耀只得转身看着自己亲手草绘的地图,边看边问:““没什么新请报?” “暂时没有!”二豹摇头! “营寨已然安排妥当!”这时,见着有机会,白波插了一句,而后,他便也看向了地图沉默着! “你看,我军在陇州的防备,可以阻挡来自北面的援军,而张业将军的步军也到了斜谷附近,能有效牵制住东面郿县守军!很明显,从兵力判断,我军七千,铁定只做奇兵之用。而此战的主力则是张部署自己!”顿了顿,张左耀又补充到:“对了,还有义宁军出兵一万五,其中五千沿途防护后路,大部则协同张部署!山南道节度府府兵共出动了两万!而这支主力,出了陈仓后,看似冲着石鼻要塞而去,其目的却不得而知!” 白波显然并不惊奇,这些都只是早就有知晓的,甚至他还补充到:“还有兴州刺史李延厚李刺史,他从果州带入蜀北的府兵约四千精锐,以及凤州调拨的五千步卒都在赶往进入陈仓的路上,想来也是作为后备军随时可以加入战事的,所以,即便康福以外的其他敌军暂不考虑,此次双方投入总兵力都将过十万!” “暂不考虑?”听了白波的算术,张左耀却不认可,他随手从怀中拿了一封信函递,没有递给白波,只晃了晃说到:“我刚刚收到张部署的消息,陛下已经从益州调来骁锐骑军一万,由赵欣何将军统领!” “陛下的骁锐骑军?”咋一错愕,白波被这个名头唬住了,随后,他反应过来,此次蜀北的战斗绝非简单的攻防试探了,朝廷这是有扩张的意图了,很可能,整个蜀北的动作,说不好都将是一个铺垫而已!!但随即,白波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蜀中虽平稳,却远不到打一场国战,除非孟家人不在乎这个江山……越想,白波越觉得想这么远没意义,猛然,他似乎想起点别的:“赵欣何?都使,这名字有些熟!” “呵呵,这个我也想了好久!”轻轻一笑,张左耀提醒了白波一下:“当初遂州诛杀李仁罕,赵廷隐将军派到咱们青石县……!” “原来是他!”白波恍然,忙点头! 说到这里,张左耀和白波都沉默下来,大家都静静的看着地图不再言语,提到以前的‘旧人’,只不过是因为巧合而已!就这样,营帐内的灯火一直这么亮着,照耀着春天的夜空,只不过对于夜空而言,别说一个营帐,就是雄武军所有的篝火加起来,都会显得微不足道!就如同张左耀和白波讨论了半天,也不会改变雄武军在此次会战中的渺小一样! 而对于这次战争或者说战役的起,除了各种因素理由,从张左耀自己内心来看,还有一个极大地突出点,那就是封建帝制时代的时代特性,明明一场国与国之间的争端,有了蜀王的加入,一下子似乎战争的结果只可以作为衡量君王得失了,而什么局势,什么理由,统统都靠边站!败,可以找千万种理由,责任有千万将士承担!而胜,那就是蜀王英明神武!更有意思的是,张左耀从白波兴奋的眼神里还看出,军中从上到下,一定会为了蜀王的态度而欢欣鼓舞,真是但为君王梦,千家破,万骨枯!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引子(上)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雄武,义宁,山南道,武定数路并进,最后还有蜀王亲点的骁锐骑军,可以说,这次蜀北争锋,蜀国所投入的决心可谓不小!且北唐彻底倒下,石晋王朝又未稳固,时机也不可谓不好。WENxueMI。只不过,随着局势的进展,到底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确没人可以看透,蜀国此刻确实强势,但康福也可以肯定决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果然,随着雄武军步步为营的推进进入雍县之后,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 二月十日,折损了四个斥候后,二豹汇报张左耀,潘城守军实际数目超过六千,也就是说,攻城代价雄武军将承受不起,绕开也不可能,后勤将随时被切断。 二月十二,石鼻前线也传来消息,驻军超过一万五千,粮草兵器齐备,更重要的是,那里的百姓早被康福强行迁徙,活脱脱一个兵窟窿! 二月十三,盘踞雍县的靖难军人马,已有一万整军出发驰援石鼻,还有一万军兵可能开往虢县,如此一来,蜀军各个进攻方向上的兵力都将不再有优势。 二月十八,有消息称,康福已然向石敬瑭抛出橄榄,愿奉晋国令!条件虽然不详,却无非有二,一者定然是保护康福及诸镇势力,二者则是提供帮助抵抗蜀军。 二月十九,细作密报,彰义节度张从宾作为康福的依附势力第一个用行动发表意见,他派出一万人支援,已经出了泾州地界…… “啪!” 张左耀很生气,但他只能拿桌子出气:“这个康福,他想干什么?他这是拿人命当儿戏!” “这……!”张左耀的神经质,白波楚夜都没法回答什么! 还好,张左耀没心思让人猜谜接龙,他自己言道:“抽出主力全线应战,此刻的雍县已然成为一种不设防的城!他这是**裸的向蜀军招手,来杀我,也就是等同于说,他这次没办法,他要拼命!他在赌,赌蜀军不敢鱼死网破的和他争!” “哼!怕个球,破就破!”武中可不会考虑那么多! “放屁!”听了武中的话,张左耀猛的一喝,想想武中就是这脾气,他又没多骂,转而说到:“看来,他向石敬瑭求援的消息也是真的。是我们将他推向了石敬瑭!而石敬瑭又怎会错过这个机会,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声势,有了这声势,他才能让更多摇摆的人主动投城,所以他一定会派人西进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张左耀的猜测没错,石敬瑭一方确实在二月前夕便出动了军队开赴西线,只不过张左耀用错了一个字,便是那个派字!攻西之军卒四千,一水的骑军,多配弓弩长枪,圆领长靴……没错,来的是契丹人,而统率他们的,则是哪个被张左耀手下一营官赶出绳池的大辽上将军高模翰。之所以不能用派字,是因为高模翰那用汉人鲜血喂养出来的高傲,让他自己无法忍受落败于一支农民队伍,无论什么理由!所以,他要报仇,不,他要报复,无论石敬瑭是否同意,他都会去的!去进行一场历史中本没有的西征! 说到这,不得不说说那场战斗! 话说贾刚率领鱼龙混杂的流民军穿过占地为王的盐帮地区后,在绳池县县城外再次对上了高模翰! 而那时候,总结过第一次袭杀契丹骑兵的经验,贾刚已经完成对流民军结构的调整,大军基本分租成了三大部,经过筛选而出的两千青壮充以有作战经验的兵将,置于前军;四千勉强成军的弱卒拆成左右护卫军置于两翼;剩余老弱则置于后,押送军粮器械,其实也就等于降为民夫劳力! 再观那时的高模翰,西入绳池的一千手下,一半劫掠得正欢还未归营(高模翰那时还不知道,有一百已经去见了他们的太阳神了),另一半驻扎‘鬼城’,日日欢歌饮酒,没事凌辱抓来的汉家妇人…… 两千主力拿着简易的梯子铁器主攻北门,剩余一千游弋佯攻西门司机而动,再出四千兵驻扎东门观望摇旗。老弱屯于后阵撑门面!这就是绳池之战打响之初的态势,而对于契丹人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突如其来的敌人,庞大的军队数目,围三阙一的经典战术,加之攻击的北门士兵之精锐,一切的一切只说明一个问题,敌人很强大!可以说,贾刚充份利用了手中的一切力量,完美的用假象迷惑了高模翰。不光迷惑了大辽上将军,契丹兵卒惶惶不可终日,个个无心恋战。 最后,本就不善守城的契丹人在绳池北门坚守不到半天,便败下阵来,来去如风是好听的,说穿了,也就是打不过就跑而已,只是走的是在匆忙,高模翰甚至来不及收拾自己征收属下劫掠的财物便被家将拽出了城。当然,契丹人的狂傲和嗜血也让贾刚吃了苦头,北门主攻部队半日攻击杀敌二百,自身伤亡超过六百! 后来的局势,显得有些运气,贾刚没有骑兵,追击契丹人那是办不到的,勉强追出去,还很可能让蛇回头咬一口。不出去,那就守城,结果,这一守还守出了收获。高模翰离了城,一看,手里只剩下二百多人,人困马乏,城外的一切又被他自己早早的搬进了城,留下几个人联络出去劫掠的几队人马,他只能无奈的趁着马力奔回洛阳搬兵去了。担惊受怕,又刚刚吃了败仗,高模翰留下的契丹士兵显然有人没啥心情干工作,而他们一开小差的结果便是,不几日,两个契丹百人队傻笑着奔进了贾刚的绳池县城,而后,他们再也没有出来! 契丹人并不可怕,契丹骑兵并非不可战胜!打破了别人的神话,可以铸就自己的辉煌。贾刚用一千契丹骑军的溃败建立了自己在流民军军中不可动摇的地位,至于流民军内部的另两个头人,在契丹人留下的大量劫掠品面前,他们选择了低调。有兵,有钱,有地盘,流民军这下威风可是耍大了!就在高模翰尚未归来,张左耀整军备战这段时日里,无数流明拥向了绳池,而本着一心为民的初衷,贾刚将绳池那些无主之地,无人之房分发了出去,即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又恢复了绳池的人气。顿时,流民军实力突飞猛进,只军队人数便扩充了三倍,其中筛选入所谓精锐营的青壮就超过了九千! “哼,来吧!都来吧,契丹皇帝派下的四千人都来了,更省的咱们去找了!”不是贾刚胜了两仗便狂妄,而是他此刻有条件去实现这个愿望。既然有条件,一向充满理想主义的他又怎么会不去想呢! 高模翰是要复仇,不过他并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在得知流民军在自己返回后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他便小心起来,选择契丹人很少见的缓慢推进,还真别说,很短时间内,高模翰成功识破了贾刚的两处埋伏,击溃了流民军一次正面阻击,如此一看,耶律德光的眼光还是必须肯定的!直到二月,贾刚没有下手灭掉契丹人的机会,只不过,契丹人只凭四千多攻击绳池却也是不可能! 就在贾刚和高模翰的第二次博弈展开,流民军的彪悍与凶猛开始向外传播,这个结果,远比当事人想想的轰动!得知战况激烈,匡国、镇国、护国西都三卫悄悄将归顺石敬瑭的书信收了起来!康福知道了契丹兵败,却迅速抽调组织人马防卫东线,尽管他知道如此定然会勾引起蜀国的**!更远的潞州,耶律德光得到高模翰的禀报,毅然决然的下令收拢放出去的各部军丁,并终止了率军北归的计划!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四十章 引子(中)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耶律德光终止北归计划的理由很简单,他需要等待高模翰西征胜利。大辽此次南征以胜利开头,绝不能以败绩收场,难道让中原百姓认为自己是落荒而逃?不,尽管这次事件对契丹本身的实力不会构成哪怕一丁点影响,却可能对今后契丹入主中原构成潜在威胁,他这个圣主决不能让中原百姓记住一个能够被打败的契丹! 当然,报复行动一开始还是让耶律德光比较满意的,在潞州、洛阳、在同州、绛州、总之各大势力对契丹军在绳池城的小败可以说都基本持有谨慎视之的态度。这说明,中原人还是不敢轻视契丹本身的强大的。 不过,令耶律德光担忧的情况也同时生了,那就是流民军胜利的消息在无限制的夸大着,传播着!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无论酒馆的酒徒剑客,或是茶楼的清客文人,又或是在歌坊听曲的书生富商,但凡可以交谈言语之所,人们都饶有兴致的谈论着这个事儿。而且,这些人谈论的态度大多是欣喜、亢奋!最有中原特点的说书人更是什么斩妖除魔的版本都以出现!若是长此下去,契丹人用铁刀拼杀出来的气势与骄傲,或许会因为这次小小的失误在中原人心中慢慢抹去也说不定…… “你说的是真的?” 当耶律德光苦苦等候高模翰顺利复仇的消息时,绳池县城的贾刚却是满脸惊喜:“你要是错漏了半点,可是要军法从事的!除了我破虏军以外,还真有人敢袭击契丹大队?而且还斩杀百余?” “将军,千真万确!” 回禀贾刚的是王虎,而破虏军这个称号,则是不久前刚刚确立的,大家都觉得怎么也要给自己取个,贾刚心系破除外虏,所以便决定这样打出旗号,其实,贾刚并不知道,这也是流民军内部期望正规化转变的一个信号!中国一直一来并不缺少农名起义军,然而,往往这些底层百姓的拼死反抗,其最终失败往往也就是在这个过度时期!! 至于说到袭击契丹人,则是一直监视城外敌军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前日夜里,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突袭了契丹后军!贾刚可以猜测这支队伍也是一支流民队伍,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接收了很多这样的队伍,人数从几十个到上千人不等,他们前来投奔的动机很简单,那就是破虏军可战契丹且胜之,这代表者强大,而强大则代表着可以生存!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想过,活在这样一个世界,是多么可怕和可悲! “好,给我把所有能派出去的人都用上,一定要找到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们!”贾刚很激动,他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面色涨红的呼喝着左右! 自从东出陇州以来,经历了这么多从前没有的,贾刚也从未像前几日那么焦心过,可恶的胡虏已经扫荡了绳池县城周围的所有地方,所到之处鲜血淋漓,时不时,高模翰还率军逼近城池,威胁城头的守军,搞得守军疲惫不堪,而贾刚即使领军出城,却苦于没有成建制骑兵,一点抓摸不到敌人不说,还担心敌人机动到身后咬自己一口,眼看只能困守在这绳池县城!贾刚已经察觉到城内的浮躁与恐惧情绪,他也清楚这是敌人想要拖跨自己。若然拖下去,契丹人没有走,怕是自己这里就要内讧了。而一但让胡虏得逞,其结果,已经不言而喻,鸡犬不留! 就在这时,得知一个如此难得的盟友就在附近,贾刚如何不惊奇,如何不欢喜,一如当初军官营所学习的: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也就增强了自己,消弱了敌人!更难得的是,贾刚从对方袭杀契丹军营的结果看,很显然对方精通野战,能够咬住契丹人的尾巴,若是双方今后能相互扶持,达到退可据守城池,进可机动出击!那么,四千余人的北虏下场还能好??? 贾刚并不会知道,其实,在张左耀率军越过千水河,直逼雍县西垂军镇潘城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贾刚此刻尤其需要盟友!” “可是不可能有人会出头帮他的!”这是白波的结论。 “要是我在绳池,我一定帮,杀他个狗娘养的!”这是武中的想法!随后,武中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楚夜,现楚夜沉默着,就像在听故事一般平静! 显然,张左耀的期望,也是贾刚的渴望,而雄武军诸君的想法,则折射出外界对于贾刚未来的各样猜测以及可能反应! 日子很快来到二月末,暂且撇开贾刚看看蜀北战线。张左耀的七千人与潘城守军已经对峙了十余日,张左耀并不想冒险强攻,还好潘城里的守军也并不着急迎战,于是,大家就这么耗着,大多数时候,两军最重要的行动便是探查并分析其他友军部队的消息!其实,到目前,唯一动手的,也只有在石鼻要塞两军摆开阵势的张虔钊张部署以及康福的北唐靖难军主力,且据各种渠道汇聚的情报看,此刻虽然石鼻周边聚集了约莫六七万人,却似乎双方都有意控制局面,所谓动手也多为斥候以及零星小队之间的遭遇战,规模最大的也没有过一个旅!而这样的僵持,会持续多久呢?或许老天都不知晓的答案吧! 三月初一,雄武军左翼武中部遭遇潘城出城游弋部队,歼敌五十余,俘虏十余人!其他各部无消息! 初三,南线战报,张虔钊张部署一部,伏击靖难军成功,斩七百,并借机占领石鼻外围屏障之一苦口领! 初七,张业将军后军遭劫,被迫撤军三十里! 初八,又有战报传至张左耀军前,以宁军突袭彰义军得手,却因冒进被前来接应的靖难军副将辛寂所困,虽然贺家少将军率军顺利突围,最后估测,伤亡过两千! 三月十二早晨,又有消息说有战报传到了雄武军,有人看见信使摸样的军卒走进了张都使的营帐!只不过,有些渐渐麻木于对峙,厌烦了试探的各级营官们似乎并没有多少期待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毕竟这样平平淡淡其实也挺好的,打起来总是要死人的,即便牺牲的不是自己,失去朋友,失去袍泽总不可能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 其实,营官们没有积极打听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一般如果不是太特别,统战部会将战报记录简单抄录并送达营管手里,果然,如同往常一样,下午十分,传令兵背插红旗手握甜军录的来到营官面前,并通告了近日得到的最新消息。让雄武军各级营官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军报多少还是有些特别,其上所说,并非陇东或是南线诸军的情报,而是来自距离蜀北战区很远的地方,绳池。 二月末,破虏军得外军相援共抗契丹,于绳池以南十五里的绝子坳突袭契丹大营,大获成功杀贼无数,不料乐极生悲,契丹将军高模翰溃逃之后率军反身,以骑军铁蹄连破正在‘凯旋’的破虏军数路人马,破虏军先胜后败,损失惨重!!! 当然,能接到此战战报的人,并非张左耀一家!打击?不,相比契丹人大举南下所杀戮的汉军汉民,贾刚的人马失败实在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或许作为曾经小胜契丹人的流民军被打败,多少让那些期许重挫契丹的人来说是个惋惜的结果…… 数日后,就在从南到北的人们垂眉传递着流民军或者说破虏军战败的消息时,一个震撼却又可笑的消息确已更加疯狂的消息传播开来:契丹人败了,刚刚展现了一丝彪悍的契丹人败了,而且这次失败即不是如曾经数百契丹兵驱逐那样的小败,也不同于上一个消息那样的意外失手被袭!他们完败了,从洛阳开出准备复仇的四千余契丹骑兵被杀三千,被俘数百,其余逃窜,其统兵大辽上将军死于乱军之中,级被挂在了绳池城头祭奠浴血拼杀的破虏军将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引子(下)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契丹人大败的这个消息可信吗?显然每个听说这个消息的人们脑海里不由第一时间提出了这个问题,且很快给出答案,那就是绝不可信,非但一点不可信,且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和可笑,即使再贪功,再喜欢吹牛,将刚刚反败为胜的对手说成如此不堪一击,岂不是儿戏了些!当然,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不高,却很精彩,却很适合奢望胜利、奢望屠尽外族侵略者的虚弱百姓去想象,所以,这个消息的传播几乎瞬间穿透了河东河西的广大地域,并还在不断的扩散着! 就在人们津津乐道这个‘假消息’,就在人们叹息的准备追忆那些反抗中死去的勇士的时候,原本星火密布的中原大地却突然间安静下来,各家军镇氏族力量都紧缩防御,能入城的入城,能回营的回营。(看到顶点网)包括紧张对峙,小股试探,平凡出击的蜀北战场也是如此。放大了看,此刻如同白昼瞬间转化成了黑夜一般,如此诡异而统一。 渐渐的,从河东到秦陇哪怕生活在战场后方的百姓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味,而在雄武军本身,他们也惊奇于统战部没有下发军令明确这一消息的真实性!似乎,一场巨大的变动正在这纷繁的战火中酝酿,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可悲消息,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一时间,人们开始从个个角度去论证他的可能性,可是结果却让他们失望,毕竟契丹的强大是事实,毕竟流民军的弱小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毕竟当初北唐皇帝动员数十万大军对抗契丹人,都没有达到歼灭四千契丹骑兵的战果,这…… 三月十七,收拢了各部,后撤出潘城外围,并重新扎营后的雄武军各级主要军官都被叫到了中军大帐,张左耀还没来,不过所有营官都不敢多做声张,因为在这个营帐之中,营官都只能站着,而能坐下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以及上司的上司。渐渐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大家却又无可奈何,直到张左耀领着白波迈着坚定的步伐出现那一刻。 “我想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坐下身子,抬头扫视军中众将士,开口第一句,张左耀如是说,话语中带着些许神往:“这是不久前,别人告诉我的,而且,我相信他的真实性:有这么四个人!一个叫白棋,一个叫吴乡岳,一个叫雷冬,一个叫王虎!” “其中,白棋和王虎都是晋阳人,吴乡岳是延州金城人,雷冬则从来不提他是哪里人!至于这四人为什么一起说,则是因为他们都到过陇州,都到过咱们的葫芦桥!战乱嘛,他们都曾颠沛流离,无处容身!后来,一个意外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他们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以金钱和幻想收买了他们的人!金钱只有一钱金子,至于幻想,那就是复仇!“ “白棋三十五岁,普普通通的庄家汉!有一个父亲,一位妻子,一双儿女!原本他的生活就算不上幸福,但总还能活下去,后来,却不想自称皇帝的石敬瑭领着契丹人来到了他的家乡,冲进了村子,他们要杀死老人,要杀掉孩子,还要抢走妇女,夺走粮食和铜钱!白棋的父亲老了,跑不了了,最后,他一把火烧了自己还有被凌辱后自刭的儿媳,这一切都发生在白棋的眼前。只是,望着火光下两双稚嫩的小脸,白棋沉默的同乡亲们一起踏上了远去的旅途!” “……吴乡岳,外号吴猴子,他从前其实和白棋其实差不多,不同的只是,他有一个哥哥,曾经是金城主簿,当契丹一支百人队来到县城时,他的哥哥拒绝开城,最后,死在了县令门客的手中刀剑之下!于是,吾乡岳带着哥哥的儿子,以及自己的妻女连夜奔逃而出。后来的旅途中,或许太过艰难,吴乡岳没能养活所有人,当不得不作出抉择时,他决定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给了路途中的一户人家,而继续照顾哥哥的血脉!……” “王虎是个猎户,也是个孤儿,吃着村子里的百家饭长大,当然,见过太多的黑心,王虎也知道世上的真情,当他眼见着契丹人杀掉了村里一半的父母扬长而去时,我们没法猜测他的内心到底有怎样的愤恨和痛苦,但我们可以肯定,那时的他没有拿起手里的猎弓,绝非等同懦弱,不然,后来的旅途里,他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为了照顾同村妇孺而大大出手,也不会在收到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所支付的卖命钱时表现的那么不屑一顾了……” “雷冬的经历如同他的来历一样空白,似乎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同契丹人有什么样的仇恨,大家唯一知晓的,是他暴戾外表下,一刻平静甚至冷漠的心,显然,造成这个性子的原有,或许就是契丹人,当然,他不说,也没人会追根究底,毕竟,这个世道存在太多这样的人,有着太多这样的事儿!” “这四人,你们有的人或许也知道一点,因为将他们买下的人,也就是贾刚,你们曾经的同僚,或许还是你们某些人同期军官训练营的袍泽……在邠州,他们所组织的人马确实被打散了,不过或许白棋四人认定贾刚给予他们的东西足够多,所以,这一仗四人冲杀在前,撤退在后,全部负伤却依旧咬牙坚持,于是从那时候,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称谓,四虎……在龙门渡河,万泉袭杀战,四虎的表现更让人钦佩,吴猴子和雷冬在其他势力观望的态度下,率本部二百人突袭血战,虽然最后负伤加撤退,却完成了赶契丹入口袋的任务,白棋和王虎则是现有刺探之功,后有冲锋灭敌之劳,白棋更是身重四刀仍奋勇杀贼……” “前不久我军不是收到破虏军兵败的消息吗?这个消息没错,不过大家或许并不知道,这一次战斗中,白棋战死了,死在一条无名的马路边,他的双手被砍了下来不知去向,他的副将禀报说,最后为了拖住契丹人,好让大军可以撤到安全距离好重新集结再战杀父夺妻之仇,在身中六刀无法行走之后,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了一个罗马的契丹士兵,据说,那时候,他脸上没有狰狞,有的只是微笑,一如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爱妻!” “只可惜,白棋的死,并没有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契丹人最终追上了散乱的破虏军!于是又一个四虎之一也战死了,那就是王虎,毅然决然的转身面对滚滚而来的铁蹄,那需要多大勇气不言而喻,但那份坚毅,那份刚强感染了更多的满是复仇目光的人,给了他们勇气,于是,一些落荒而逃的人看见了王虎射出闪着寒光的利箭,也看到了他那略带愧疚,也略带遗憾地眼神。他愧疚的,或许是当初没有第一时间为村里人报仇,他遗憾的是没有看到仇人全部被杀死吧……吴猴子和雷冬据说是对冤家,漆黑的夜色下,站在绳池城头,望着彼此的脸,两人却笑了,笑得淡然而肯定!” “背负的越多的人,在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包袱一下轻松下来,其实世界也就不在那么可怕。这一夜,破虏军精选了三百效死之士,烈酒壮行之后潜出了绳池城,契丹人可以杀回马枪,破虏军也可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正是破虏军大多数人所期待的!契丹人西进的目的是复仇,他们却不知道,更期盼复仇的是破虏军!契丹人更不懂,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何况欠下的债绝不是胜败那么简单……当敢死队扑向熟睡的哨兵,扑向马厩,扑向高模翰的营帐时,他们用刀,用枪,用拳头手脚,用牙齿头颅攻击一切时,契丹人吓傻了,他们忘记了什么彪悍,忘记了什么胜利,他们只拼命叫喊逃窜着,不顾起火的帐篷,不顾劫来的财物! 敢死队很多,却很少有人真的敢死,破虏军军中有这样的人,一如白棋王虎,曾经他们只不过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面对死亡而已!而这一刻,在白棋王虎这两位军中名人的刺激下,更多的白棋王虎在吴猴子雷冬这对老冤家的带领下奔向了契丹人,他们身后,是咬牙红眼的贾刚,以及破虏军上下依旧活着并愿意继续战斗的铁血汉子……所以,如同传闻,契丹人这次败了,真的败了!哪个消息是真的!四千骑军在黑夜里被八千破虏军撕碎了,高模翰的人头现在就挂在绳池的城头上!” 张左耀的语言平实,甚至声线显得有些微弱,表达即无文采亦无激昂,就像雄武军军中的一份寻常告示。而最后当他讲完高模翰伏诛,他便昂起了头,冲下面挥了挥手,示意全体解散。谁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也没谁开口问,就连一向心直口快的武中都静静的向外迈步!一时间,营帐中出现了错杂的脚步声,铠甲的碰撞声,交织着每个人眉心那一股难以言表的繁杂思绪! 后来的几天里,破虏四虎的故事传遍了雄武军军营,不同于军官们的沉默,也不同于张左耀的感伤,激烈的争辩与议论迅速便充斥了军中的每个角落,有说值得尊敬的,也有说甚是可惜的,还有说值得同情的……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引出的乱子(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张左耀说破虏四虎,并非为了扰乱雄武军的秩序,他只是做自己觉得该做的,他认为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告诉身边的人这些人,这些事,并由他们告诉更多的人,仅此而已!当然,张左耀更清楚,陡然出现的破虏军胜利所能够引发的,也绝非这么一点点议论而已。(看到顶点网)只不过,作为这个时代洪流中的小小一粒米,他能做的,却只有等待而已,等待着黑暗过去,等待着天明到来!而那时候的朝阳,多半可能是血红色的! 雄武军军卒的议论在继续,然而,同样证实了契丹人大败的消息,同样纠缠于蜀北战场脱不了身的康福,以及康福手下们,不同的是康福没有时间去为破虏四虎惋惜,甚至他们压根就不想知道四虎是个什么人!因为他们有更需要担忧的事情,那就是耶律德光的动向! 召集起心腹,已经瘦了一圈的康福脸色黯淡无比,显然昨夜没有睡好:“契丹人从阿保机当权开始,虽然也有了不少定居部落,也学着咱们耕田锄地,但是,他们游牧者的豪放性格以及粗鲁习性并未更改,睚眦必报的性子也就肯定不会改;高模翰率军杀回绳池找那些暴民寻仇就是很好的证明,所以,耶律尧骨绝不会坐视这次的事情的;再有,契丹人扶持了石家,石家肯定也不会坐视契丹人受到的威胁!咱们靖难军有大难了!” “怕他做甚,说到底,还是外邦蛮子,当年侯爷领着弟兄们不也杀了不少!” “就是,石敬瑭那王八蛋卖了自己难不成还想连同咱们一起卖了,要说听令契丹,老子死也不干!” “就是,老子也不干!” 康福的手下显然脾气不好的并不少,倒是辛寂还算冷静听着众人越吵越厉害,出声呵斥:“闭嘴!侯爷自有安排!” 反观康福,此刻的他却显得很平静,似乎昨夜的思索已然通透了某些东西,挥手示意辛寂没必要,他轻轻昂起了头:“大家的心思,我明白,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说废话。今日招大家前来,本就是要告诉大家:原本是为了百姓不受战火,所以我不让靖难军卷入河东争斗!所以我才肯认了石家入主东都,但此刻却不同了,无论下一步是契丹人还是石敬瑭来到陇右,便定然不是吾等是否低头的问题了……既然如此,要战,便战吧!” 你要战,我便战,这不是冲动的戏言,康福的声音低沉而决绝,掷地有声!脸色虽然依旧略显疲惫,可是,他的眼神却折射出一丝孤傲,这才是当年血战异族,刀头添血声震八百里秦川的开国侯!下了决心,宣布了决定!虽然仍对石敬瑭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不要越过自己心底的那道红线,但显然康福也在各方势力的逼迫下不得不放弃了努力! 张虔钊呢,这个特殊时刻的张虔钊在哪里!他已经率军撤出了石鼻,彻底解除了蜀军对靖难军所部的包围! “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封疆大吏,张部署又哪里看不明白康福的处境,所以他才这么做的!”雄武军军营,张左耀颇为感叹的对白波解释,看看白波疑惑的眼神,他又说到:“我们和康福打,那是各为其主,这主是汉人,争的也都是汉家天下,可被贾刚这么一搅和,事情便不一样了,契丹石敬瑭必有人来,无论真实目的是什么,却都逃不过为那一千契丹骑兵报仇的嫌疑的!而臣服于石敬瑭可以,可是若是契丹人亲自收取长安以及京畿道各州,那康福算什么?出卖祖宗?替石敬瑭挡箭?无论如何,以康侯爷的忠义,他是断然接受不了的,他一定会用马刀告诉世人,所以,与洛阳石氏,康福必有一战!” “所以,既然两虎必争,张部署决定坐当渔翁!”恍然间,白波明白过来,不过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贾刚大破契丹的消息早已被证实,而张左耀平淡讲述的破虏四虎也早已从军中传播到了民间,别人或许不清楚,可白波很明白,贾刚那可是自己人,连带着,白波把破虏军也看做友军:“可这就说不好,贾兄弟会怎样了!” “我看,有两个可能!”说到贾刚,张左耀也显得有些忧心,但他早有揣摩:“其一,贾刚死守绳池,这样会成为挡箭牌,而在晋军或者契丹军西进路上有贾刚这个刺头顶着,康福则可以有更多时间和地域组织各镇!其二,贾刚撤走,放开敌人西进的通道!倒是保存了自己,不过,哎,如此一来,京兆之地的百姓则逃不过一劫了,怕是,怕是……!” “怕是贾兄弟不会这么做,都使不是说过么,这是个为了理想而奋斗的人!!!”白波接过了张左耀的话,敬佩之情跃然脸上。 怎么办?怎么办?就在这样的焦急思索之中,张左耀度步不能自控,四虎的战斗场面仍在眼前闪烁,自己难道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不,自己一定能做点什么的,只是自己没想到! 是夜,雄武军张左耀的营帐灯火通明,亮了一夜,直到清晨,里面才传来一丝兴奋的呼喊:“来人,来人,再拿些笔墨来!亲卫营准备快马……” 随着天空放亮,浓雾渐起,数波信使奔出了营寨,消失在雾气之中,这时的张左耀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踏出大帐,看来所谓运筹帷幄并非那么清闲的工作,实在太劳心,就怕因为自己想得不够全面,最后功亏一篑!微微眯眼适应,他抬头看了看天,却恰巧望见一丝曙光穿透了清晨的迷雾,照进了军营,轻轻叹口气,虽然是个好兆头,不过,这道关卡却不是靠运气就能糊弄过去的,一切,还看现实的变化。 三月初六,一个骑兵跨步走进了陈仓以东石鼻以西的张虔钊大营,随后不久,只见张虔钊差出牙兵找来了各部将官议事!而议事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奇怪的军令下达,山南西道兴元府所辖各部再次后撤三十里! 三月初八,又一个信使被数名兵将押解着走进了雍县西门! 三月十三,雍县潘城以北! “此去一路凶险异常,你们要多加小心!” “都使放心,定然不负众望!” “好吧,该交代的也都说完了,来,同饮了这碗酒,上路吧!” 微风徐徐,张左耀抬起了陶碗,一昂头干了个痛快,而他面前,约莫二百来人的队伍,虽然穿着布衣,打扮成百姓,却个个流露出一股子刚毅和铁血,此刻他们也都抬起了手里的壮行酒。同样一口喝到了碗底,而后,挨着两路纵队,这些人迈开大步行进起来,方向向东。 三月十九,在蜀北各家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应对洛阳新朝廷的时候,东面战场总算又有了新的消息,真可谓峰回路转,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个消息并不是大家等待已久的晋廷讨伐康福,或是契丹报复贾刚,而是魏州乱了! 魏州(今河北邯郸以西),北唐天雄节度府所在,当初北唐张敬达战契丹被困晋安寨时,其节度使范延光也是南面数支驰援部队之一,曾一度挺进到了晋安寨东南的辽州(今山西左权),后来张敬达兵败,延光也就率兵归于魏州,再后来石敬瑭还未挺进洛阳之前,魏州也是最早纳表称降的。不过,这却不是范延光彻底认为北唐没救了,而是他自己本就是个野心巨大的人物,所以,他并不在乎唐晋之争的胜者是谁……野心大不可怕,只有实力强大的人野心大那才可怕,偏偏,范延光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当契丹人一不小心在绳池栽了个跟头,当所有目光都被吸引到了京兆府之时,魏州悄悄的发生了变化,天雄军附近之州府,如滑州、潭州、晖州等等数州要员开始齐聚魏州,而天雄军也已经有散骑度过黄河,明目张胆的侦察滑州境内的义成军营地…… 靖难军不降,则京兆府不能收,蜀国汉中可成其势;天雄军不降,则魏州必乱,齐州、许州、青州等山东诸地则不可通达。而此刻,一个小小的破虏军突然挫伤了石敬瑭与契丹联军的锐气,尽然改变了两军原本表奏纳降的轨迹,北晋统领中原之日,变得遥远了!中原的局面也就更乱了!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引出的乱子(二)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破虏四虎的血刺激了魏州范延光,而魏州的反叛迹象又间接缓解了关内道诸镇军马的压力,局面一下子有些定格!这还不算完,毕竟魏州范延光可比贾刚名声大多了,各方如何应对此种局面暂且不说,当消息传播到了燕云之地,立刻便有人亮出了钢刀。(看到顶点网) 云州大同节度使沙彦旬同其属将节度判官吴峦昭昭告百姓,云州拒绝服从契丹人,不接受石家割让十六州!用吴判官的话说:“吾属礼义之俗,安可臣于夷狄乎!” 被石家卖给契丹,燕云十六州的汉民肯定不同意,不过原本大家畏惧契丹大军没人敢出头,魏州刺激了大同府,而随着大同府表明态度,十六州各镇也就有了新的阵营分别,有支持的,如应州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他亦耻臣契丹,暗地里已经准备率家兵南投,云州一反,加上应州刺史协百姓请留,应州便成了云州强有力的支持者之一。也有观望的,如新州威塞节度使翟璋等!当然,也有人恬不知耻,比如振武节度使安叔千,彰国节度使尹晖就极力维护河东石家,此二人皆是石敬瑭新提拔至此职务。 如此,北面燕云也是必有一战,总之,新起的河东晋军在中原原本再无敌手,转瞬间却又变成了处处皆敌!中原逐鹿鹿死谁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好,好的很!硬是要得!”拿这样的消息,白波兴奋不已!不过回头,他却发现张左耀只是苦笑。 “虽然石家卖了祖宗,却是目前最有能力统一中原的势力!若是毁了……”轻声呢喃,张左耀显得有些太过感性!原本的历史里后晋是能很快建立这点张左耀记得很清楚,虽然历史早就不复存在,但,说实话,面对天下此刻的这等分裂局面,他多少有些不安,毕竟这样会陡然增加许多杀戮!不过,虽有不安,扪心自问,他却没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抉择,因为不同时代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对外族的欺凌,退让,只会白流更多的血。尤其是百姓苟且于一个诚服于蛮人的朝廷之下,更是整个民族的悲哀! 想到这里,抬头望东,张左耀说到:“也不知三儿他们到了没有,形势也变了,希望他们能应付!” 三儿,从遂州南村到青石南浦,从十七八的孩子,到张左耀亲卫营副官,本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显然,他今后的人生将更绚烂!因为此刻,在张左耀所眺望的方向,他刚刚走进另一个世界,比蜀国更残酷,更血腥,也更有可能一个世界。 “怎么样,有机会么?”声音疲惫,面色苍白,这是三儿此刻的状态。 “恐怕不行,兵丁盘查很严,咱们人太多!” “那就散吧!” “不行,都使吩咐过,万不得已……!”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平山兄,你看呢?” “本就是九死一生,既然别无他法,也就只好如此了!” 争论的一群人,便是那日潘城城北张左耀亲自壮行的二百雄武军精锐,他们的目的地则是前往贾刚还有破虏军所在的绳池!而领军的两人,一个叫薛平山,原雄武军中军斥候营副将!还有一个,便是三儿。二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穿越敌占区,听起来似乎太匪夷所思,但也并非不可能! 行军最大的有三个问题,一是敌人,二是粮食,三是运气!前两个难处,这支队伍则依靠薛平山斥候出身,精于打探,加上型雄武军强于机动,一路又避开大路及城市,干粮加狩猎充饥解决,这才行到了这里!只是,潼关天险,护国节度府重兵把手,他们实在没法过去了。所以才召集各队将校集结商议,而结果,显然有些碰运气的打算。 有了决定,突然又有人开口询问:“虞侯,既然要散,是不是可以把此行的任务告知弟兄们?” 潜行出兵之日起,张左耀任命薛平山为步军都监,三儿也有了这个牙内都虞侯的衔,显然,为了安全,也并非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到底去干什么。停下动作,思虑一番,三儿和薛平山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摇摇头:“不行,这才一半多点的路程,想执行后面的任务,就要完成先前的命令,到不了绳池,知道又能怎样!都去安排吧!” 听了三儿的话,各小校再也没有犹豫,弓起身子摸爬着隐入了身后的林子,只留下三儿几人。 看人撤得差不多,三儿询问起其他情况:“平山兄,食物和水还够多远?” “还能顶两三天,过了潼关,就是虢州(陕西灵宝),只能到那边咱们再想办法!” “那好,就在这片林子过夜,明日开始过关,平山兄你先走,我殿后,若是一日过不完,劳烦兄弟先寻地方弄些山野!”三儿毕竟太年轻,此刻危机却让人先打头阵,若是换成别人,怕是就要怀疑他有心拿人当试验品了,不生间隙才怪! 还好,薛平山同此次出任务的大多数军兵一样,都有跟随张左耀出生入死的经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明人,所以,他能明白三儿说话出自公心:“也只能这样了!” 当然,保证这支队伍足够忠诚还有一个原因,只不过大家不太愿意提及而已,那就是,他们都是有家事的汉子,他们的家人都被照顾得非常好…… 三月末,洛阳以北,孟州地界西境! 这个时节雨水尚少些,所以冰融开河的黄河水在这里还算安生,再过些日子,也不知是否会泛滥。不过,对于孟州百姓,今年是否会有水涝已然并不重要了,因为他们正在目睹比洪水猛兽还可怕的东西来到黄河,那便是契丹兵,北虏! 原来,当初率大军待在潞州的耶律德光左等右等,尽然等来了高模翰的人头挂上绳池城头的消息,他当然怒火中烧,愤然无比,于是他第一时间召集各部骑兵就要南下,不过,后来,石敬瑭快马劝阻,又重金贿赂,并许诺一定出兵剿灭绳池暴民,耶律德光这才稍稍息怒!不曾想,紧接着石敬瑭的计划被魏州搅乱了,承诺兑现不了,更加暴跳的耶律德光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河中地区,当然,伴随着他的怒火,从潞州到孟州,原本人口密度很大的数百里地界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浓烟不出几里便滚滚而起,人肉的焦臭弥漫在山涧,在峡谷,在每一个契丹铁骑所能触摸的地方。若还有人能够站立,哪里都是尸横遍野,处处沟壑都填有鲜!还有契丹人?不,他们不是人,是禽兽!那田间地头传出的嘶喊与抽泣就是在述说着这句话语! “看,将来,这北岸之地,都应为我契丹所有!这北岸之民,都该为我契丹所劳作!”尽管为了自己一个将军的失败,耶律德光很生气,不过,终于马踏河中黄河岸,他还是忍不住露出兴奋的表情。 “可汗,看亦无用,不如不看!”这时,一个脸颊皱巴巴,发须间白的老头却插上了话,口气冰冷!而从起口音面相看,显然百分百是个汉人。 显然这个态度,让耶律德光身边的将军们愤愤不平,其中一人忍不住呵斥:“忒不是玩意,鲁国公难不成又思念故土了?” 老者听着赤臂汉子满口文脏,却不生气,只静静的望着契丹可汗;耶律德光回头瞪了一眼那武将,这才转向汉家老头:“藏明,本汗明白,此际并不合适契丹入主中原,拿下燕云之地已然足够,借此成势,徐徐图之,方乃上策,你不必如此担心!” 韩延徽,字藏明,幽州安次人,曾任北唐幽州观察度支使,阿保机时代出使契丹便被留用于契丹,阿保机以及述律后都很受重用,到耶律德光取得帝位,拜为鲁国公,此次南征,同他一样地位的汉臣来了不少,却以他为最!听耶律德光表明心态,韩老头显得疑惑:“那可汗劳师报复所谓何来?不若率军北归,扫平燕云,石敬瑭平得了中原不敢忘恩于可汗,他平不了,让中原再乱上些日子,可汗铁骑到时已在十六州成势,再图南下,岂不更是……!” “你想的没错!”耶律德光目光炯炯的盯着韩老头的话,并表示同意他的观点,不过,他又扫视了一圈身旁的众将军众大臣,而后才说到:“不过,契丹的血性就是在搏杀中传承,有仇,为何要等到明日报?” 韩老头还想劝戒,即使归于契丹多年,他的思维形式显然还是无法完全更改成契丹人的思考方式:“这与大业无用,图损兵马……!” “哼!”一声冷哼,刚才还稍显客气的耶律德光眼里迸发出寒光,上位者的威严顿时显现,周围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埋低了头,有的胆小的甚至忍不住后退,静了一会,才听耶律德光骄傲的言语:“鸦军尚存,我契丹骑兵南下遇城则险!不过太阳神护佑,唐已灭,鸦军更是早已不复,两万铁骑南下就能吓破汉人的胆,言什么损兵?” “是,可汗骑兵自然天下无双!”伴君如伴虎,韩老头如果只会纳言顶撞,怕是也没有今天。 或许觉得自己吓得过了,耶律德光又似是安慰的补充了一句:“当然,用你们汉人的话讲,杀鸡焉用牛刀,所以,本汗也不打算大动干戈的!之奴,本汗知道你欲替哥哥报仇,就拨你两万骑郎,灭了绳池吧,准你鸡犬不留!” 鸦军,指汉军,因北唐军对皆穿黑衣而来,明宗时期,北唐军对战斗力很强,内部也安稳,所以鸦军之名在那时候,契丹也有所惧怕,后来,中原动乱,鸦军也就成了过去式,所以,耶律德光才如此嚣张!不曾想,这才距离明宗离去几年,可叹自己的懦弱,总是助长敌人气焰的催化剂,一点不假!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引出的乱子(三)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父亲,当初中原稍安,咱们请回自然有理,可是眼下,孩儿是在觉得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胡闹,什么叫趟浑水?朔方再好,终归是他乡之地!再者,身为军武,不思保江山,扶社稷,却求个苟且安身,为父是这样教你们的吗?啊?” “阿父,莫要动怒,大哥虽然言语不当,但理也未必错,若是先帝尚在,以其圣明,若然有令,父亲当率儿郎扶江山,可眼下咱们去了又救谁?” “老二,你大哥莽撞,你怎么也看不明白……哎,石家反了也就反了,能坐得这天下,那也是他的本事,想来你康伯父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可眼下,石家既然当这个家,做这个主,就不能信口开河,他倒好,不但将燕云送入了虎口,还引狼入室,河东早已生灵涂炭,这还不够,他还放任契丹人冲入关内,别忘了,此刻你母亲妹妹还在乾州,你就不怕契丹人连他们也祸害了?即便没没有此节,又有多少无辜将受涂炭,你们想过没有?” “大哥,二哥,算了,就听父亲的吧,不提父亲与康伯父情谊,就是看在朔方过往也是该救的,灵州独撑于北本就是四战之地,却一直顶得住外夷,也多靠康伯父镇得住南面,唇齿之急,焉能坐视!” “哼,跟我南征北战,你们两个还没老三清醒!此事就这么定了,都着手准备点军出营,既然拔刀,到也好叫契丹人知晓,我灵武骑军比得过西凉军甲,更比得过他契丹马夫!” 朔方郡(宁夏银川)归于西汉,一直以来,那里水草丰美,野马成群,从来是驯养战马,训练骑兵之绝佳土壤。(看到顶点网)到北唐明宗时期称灵州,而告别了盛唐,朔方以西,贺兰山山外早为党项部控制;东为夏州定难节度府,虽称节度,其实也是国中国,后来的西夏便萌发于此;,而朔方北面有沙漠,可惜这微渺的黄沙却挡不住强敌契丹的马蹄,还好,明宗在位时中原稍定,外族畏惧,所以朔方也算平稳! 朔方节度使张希崇,也就是这个时期调任灵州朔方节度,后来数年,其操守严谨,在军竖立起了威信,在民间,则兴屯田以省漕运,兴商贸以富地方!自然,君爱民,民则尊之,短短几年时间,朔方之地杂居的汉民、外夷都对其格外爱戴!不过,朔方再安好,张希崇内心却并不希望一直呆下去,当唐潞王入主洛阳之后,再三考虑之下,张希崇发出了奏表,希望可以内调。曾经的历史长河中,张希崇这个请求是得到批准了的,不过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因为张左耀的错变,朔方的奏章还不知是否送到北唐新王的手上,石家反了!再后来,便有了前文里的对话。 张希崇口中的康伯父便是康福,契丹人出潞州后,一路公然烧杀,奏报是很快摆到了康福面前的,得知契丹人南下的规模,面对动荡的局势,于是,在着手应对的同时,康福求援的书函送到了老兄弟张希崇手上! 朔方边陲,不比中原他地,谁也不会想到康福会求兵于此,其实就是这样一个无知者认为破落的地方,论军力并不差于天下诸镇差,就康福所了解,边事稍减后的这些年不断积累,加上张希崇的威望,他至少可以动员两三万骑兵,除去驻防,至少也能调拨一万以上南下!而一旦能够实现这个目标,康福还是很有把握同契丹北虏周旋到底! 当然,这个时候,没人知道契丹人其实并不打算跑这么远,毕竟看势头和契丹人的以往的德行,就是耶律德光亲口说,大家也未必敢信,不然错了怎办,战争不是儿戏,那是要死人的! 上面响下面炸,乱了东边乱西边,如同一个人用谎言去印证谎言,只能得到谎言一样,乱子套上乱子,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团乱麻,此刻的中原大地就是这样一个局面! 朔方到京兆府(长安)境内至少八百里,备战加行军,即使全来骑兵最快也要余月,乘着空,咱们话回潼关天险! “干嘛的?” “军爷,回家!” “家在那头?什么地方?” “石头村,过到这边镇子售点皮货,军爷,早晨来不是还盘问了半天,耽搁了另一位军爷好些时辰么!” “得得得!赶紧的,早晨又不是老子当值,说有屁用!” 京兆府东三镇之中,护国节度府镇兵于此,将兵都大家已经知道契丹南来,不过毕竟还隔着好多州,毕竟大家都清楚身前尚有一群流民组成的破虏军抗着,所以,虽然加派了看守,也加强了盘查,却也只是看着牛叉,内里未变太多。比如盘查的这位军爷便是如此想的,如此做的,而他并不知道,今天,同大多数被盘查者不同,疲惫的神态,拖沓的步子离开的年轻人,却不是一般百姓。他便是化整为零偷渡潼关的三儿,正儿八经的雄武军楚虞侯! 出了关,绕上羊肠小道,不一会,更早前混关成功,此刻正潜于路旁观察的同伴便传来短促的联络哨,观察一下前后并无不妥,楚三一头扎进了道旁的密林! 密林里有四五人,按计划他们本就是最后一批,又等了两个时辰,人数添到十三人,这便齐了,到不是每个都顺利,不过好在潼关守军似乎有令在身,对西去之人盘查较严,相对的,如贾刚这样东去百姓则不是很紧! 几句鼓励,一番交待,十三人开始沿路前行,直到差不多拒潼关关口五里,大家这才放慢了脚步细细观察开来,直到有一人看到了不远处山头立起的断顶独木,一般人最多会奇怪那树怎会那么齐整,而楚三一伙人却都知道,那极有可能是这几日先期过关的人留下的标记! 果然,派人以查探,很快便找到了留守的袍泽,直到傍晚,一处无人的山坳里,楚三儿见到了薛平山,两人定定神,相视而立,轻轻裂开了嘴!在这飘摇的乱世,战火满天,流民满地,但望着二百弟兄又聚到了一起,还是有些别样的感触的。当然,一夜稍作休息,天没亮就派出前哨,他们又踏上了旅途。 改道北上至永乐县镜,又两日急行入桃林县。沿着覌山山脚绕过陕县抵达礓子阪,这便又去了七天!前面只剩峡石一县便可到绳池了,不过,楚三一行人依然觉得不能行于官道,几番商议,大家爬上了三肴山。山路多难行,又细雨绵绵,如此温高湿度大的状态下,行军带来的伤病之人开始增多,他们又成为了负担,当然,这一切都不足以动摇楚三一营人的决心,而有决心,事儿也就总有完结的一天…… (看到顶点网)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二百四十五章 英雄的墓志铭(一)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华州,镇国节度使府正厅,坐于上堂首位的康福嘟囔着圆圆的面额,抖动着自己潺潺的肥肉轻轻摇头,不知道是想否定什么,或者心里想到些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当然,尽管他表情上过得去,却依旧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无奈,或者说一丝失望!而让他失望的对象,就坐在他的下首,依次排开的这些人,赫然全是全副披甲的劲装男子,或老或少,而从大家泾渭分明的相互对望看,也可以肯定,这些人不全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武将!他们都有着各自的队伍……当然,满屋子金光灿灿,也可知这些人品级都不低,只是有的人坐着,有的却只能站着,不外其他,放眼陇上,能在康福面前坐下的,当然不过五六之数! “侯爷,只有一事护国府上下需要侯爷给个答复:蜀地宵小难道就能如此放任?侯爷到底有何凭借,可否告知大伙!”就在康福眼神中的失落一闪之际,总算有人先一步开了口! 能坐着的人不多,而对威震陇右的康福说话可以仅仅只是恭敬,放眼潼关以西,便是平头百姓也可以说出这个人来——护国节度使安彦威。 陇右各镇节度从来都以康福为首,不过,毕竟不是一家人,所以,此刻面对契丹人与后晋军的威胁,许多事情需要统协之时,还是要几个头头坐下了沟通一下的。这也就有了这次的会面。 面对询问,康福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过,他此刻却没有立即回答护国节度的提问,而是站起了身,对着厅下诸位抬臂躬身拜了下去,就在各家督帅有些不知所措,问话的安彦威面露错愕,就要起身还礼之时,康福的话音响起:“康某不才,得几位老兄弟抬举,这才稳得住陇右!这些年倒也算是保得了一方平安!不说这局面多好看,也不说将来会如何,之前种种也不是一个谢字可以言毕的,诸公受得这一拜!”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讲,不过有的人说出口,你却反驳不得,此刻康福面对厅中几镇节度便是如此,不过未等众人来得及回复几句官话,康福话锋一转直接进入了另一个题目:“现如今,石家耶律家看样子是肯定要来了!或许诸位还想,他们来便来,上个表,舍掉些银钱也就可以打发。是也不是?” 抬起头,虽然态势做足,康福神色间却没有半点低下身阶的样子,话到后来语气依旧平实,却多些责问的味道,光亮的大厅顿时有些昏暗,坐着的众人都有些不适应,还好,康福也并未让尴尬继续,接着他便又说到:“好,就算钱财可以打发石敬塘,那契丹人呢?你们可曾见过契丹人拿了钱财收刀入鞘?反正我没见过,我倒是见过蛮人见你亮出钱财起了歹心的……最后还不是抢了你的钱财,霸了你的妻女,你们等得起吗?你们就这么乐意吗?你们以为现在还是先帝在,鸦军在的时候吗?石敬瑭靠着契丹人这才打开了局面,你们以为他会为了咱们陇中一偶而有所顾忌吗?只怕他想得更多的是来分一杯羹……” 康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夸张,只是,就在这时,康福突然打住了话头,吐了口浊气,突然莞尔笑了起来,随后问出了一句相当失礼,也相当没来由的问题:“诸位,你们想过死后如何立碑么?” …… 本来蜀北集团与陇右集团就处在交战之中,双方的细作密探不断互相渗透,这自然也很正常,只不过,像康福召集大佬们这样级别的会议,按理那是肯定不会让人有机会的,只是,万事都有意外,当然或许也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总之,不久之后,便有一份关于这次约谈往的情报向西送到了张左耀的手上!之所以说这情报来的并不意外,是因为他同时也送到了蜀国北面各个大军主将的手上,如张虔钊,张业,贺老将军等等…… “若有一天,康福倒地闭气,老夫想了想,或许只需诸位帮忙附一抔黄土,竖一块杉木,便也算是结了咱们这一世的交情,若然诸位觉得待你等还不算差,便要劳几位在那杉木上留下几许字迹,便说:康福,马贩出身,幸为先君寄予,得富贵,生不敢忘恩宠,宁死不投仇家!” “康老哥好气魄呀!”甲不离身,刀不离手,漆黑的夜空下,张左耀摇摇手里的情报裂开嘴笑了笑。其实,如此详尽,那里算的是细作的功劳,当然是康福有意放出的豪言壮语,不过,即便只是豪言,也让人很是振奋,尤其是有着现代意识的张左耀! 只是,张左耀很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也感冒,包括一向很寡言的老白也忍不住说起:“督帅,这契丹人该打我知道,不扯康福的后腿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大费周章,劳心劳力?即便契丹马夫再恶,难不成还能去祸害咱们蜀地?” 白波的的问话,张左耀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他颇为玩味的反问了起来:“老白,你说你死后要怎么立碑?” “……咱们出门在外,还是不要这么不吉利吧!”康福问完话,他厅中的坐上宾是什么表情情报上没写,不过此刻张左耀问白波,却见白波脑门印出许多黑线。 不过,对此张左耀似乎没什么计较,他只自顾自的说道:“要是我,或许更简单吧,我只是个过客,本就不该……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搏吧,或许,我的墓志铭更豪迈也说不定……!”A 第二百四十六章,英雄的墓志铭(二)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五月十九,清晨,露珠从草尖滴落,想带走了城外的最后一丝寒气,紧接着,夏日的朝阳也终于翻过了东面的山头,将光和热铺洒在关中大地上! 然而,即便又过了一个时辰,露水已经干了,太阳也升得老高,阳光下的绳池县城却依旧暖和不起来,甚至还显得有些冰冷!而这冰冷的寒意出处,显然不是天气,而是来自那城墙外不足三里的契丹军阵。是的,契丹人来了,他们来到这方圆不足十里的小城面前,他们甚至还为扎下营寨,便派出了两个千人队向着北门发起了冲锋!为什么是北门?呵呵,很简单,绳池城城中的人都明白,因为那里还挂着一个契丹头颅!上次一覆灭在破虏军面前契丹骑兵之首领-----高模翰! 当然,这次攻击并未持续太久,从来不善攻城的契丹士兵丢下了二百多尸首为,而后他们愤怒的砍断了悬挂高模翰头颅的木桩,提着早已腐烂不堪的人头潮水般退了回去。当然,早已准备良久的破虏军并未受到太大创伤,而随后,契丹人开始安营扎寨,而破虏军则有些‘收缩’起来,只不过放出了一只规模不小的兵马‘出城’似想要作为奇兵,当然,契丹人是瞧不上这点点所谓谋略的,他们不在乎。到此刻,双方就此对峙了半日。 “呵呵,高模翰!想不到啊,想不到咱们敲掉了小狼,引来了老狼。”贾刚,张左耀口中那个理想主义者,此刻笔直的站在简陋的城墙上,脸庞已经消瘦无比,不过,黝黑的肤色,青筋暴露的额头,以及那晶亮有力的眼神却显示出了曾经在陇右时,他不曾有的刚毅和神采:“不过,他们这次攻击倒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原本我还准备恶战一番的!” 听着贾刚的调侃,与其并肩而立的另一个年轻汉子借口到:“胡人着实可恶,居然就这么将营寨安插下来,靠得如此之近,这口恶气实在是……!不过,贾大哥,可不能因为这个而意气用事啊……” 这人是谁?按理说,贾刚崛起,建号破虏奇袭大破契丹,威望一时无两,此刻怎么还有人敢这么干呢?此人不是别人,这是千里迢迢从秦陇之地的率二百雄武军赶来绳池的楚三。 “你放心,我知道。再说,弟兄们不是已经安排妥当了么!”听着三儿的劝解,贾刚无奈的摇摇头,摸摸胸口,这里还放着张左耀的亲笔信。信的内容只有一个,撤退,更直接的讲,张左耀明令贾刚,要求其解散破虏军! 为什么解散,因为契丹人的强大,因为石敬瑭的趋炎附势,因为康福自保陇东的谋算,而破虏军作为目前少数几个正面袭击契丹人,并且取得胜利的成建制部队来说,实在太难得了,张左耀实在太想保存这支部队了,他们实在太珍贵了,或许论训练他们不如现在张左耀的雄武军,但是论精气神,或者战斗的傲气,他们绝对是当今难得的,天下雄军无数,然而,面对契丹,汉人似乎早已失去了勇气,而破虏军却难得的有了一丝这样的勇气,怎能就此失去,张左耀实在舍不得啊!既然如此珍贵,又为什么要解散,因为只有解散,只有让破虏军消失在契丹人眼中,才有可能留下这些经过契丹铁蹄洗礼的战士。 其实,从楚三口中得到这一消息时,贾刚是犹豫的,他并不完全理解张左耀的心机,不过,在仔细听完三儿转达张左耀的任务后,他还是放弃了与契丹人玉石俱焚的决心。因为他明白,与其说是解散破虏军,不如说张都使要求他将破虏军拆散并带回陇西,然后重建。不过因为楚三并不比契丹人早到多久,所以,为了安全,贾刚还是迫不得已安排了北门的哪一出防守龟缩到奇兵的三流谋略,结果,他或许太高看契丹人了…… “大哥,契丹人要攻城了!”一声低吼,一个肩膀包裹着白布,血脂侵满肩头的瘦高汉子冲上了城头。伴随着他的呼声,城头的空气都仿佛一阵滞带。 “恩!我看到了!”回望一眼,贾刚的脸露出了一丝温暖,并轻声回应,然后又转头望向了城外开始散出尘土的契丹军营。除了尘土,还有四处的散骑,显然,契丹人在休整了一夜以后,准备大肆出营了。 望望谈话的两人,三儿点点头,似乎也对瘦高汉子很是欣赏,不过,他还是说道:“走吧,想看的也看了。“” 两人闻言,对望一眼,而后还是贾刚点头,三人这才转身朝城内走去。而此刻的就在三人转身离去之后,绳池城头除了那飘飞的旗帜,除了一两堆故意弄出的炊烟意外,早已没了一丝生气,更别说士兵。 下了城头,有人早已牵马而来,十余护卫模样的汉子紧紧跟上三人策马狂奔于绳池城内残破的街道,同样的,这里也早没了一丝人气,一路折到西门,同样有人策应,急忙打开城门,随后跟着上马出城,远远的,三儿等人也看见了契丹人散骑已经奔来,应该是为前锋出兵围困绳池四门探路而来。 不过,当此紧要关头,贾刚却没有立即奔逃,一转马头,他领着众人奔到了城外一个小小的山包前,而这里,密密麻麻的矗立着许多坟头,众多坟头都立着木牌,更多的则什么都没有。,从土培看来显然是些新坟,其中三座并排立于众多墓地前例,三块小石碑也显示着墓中三人显然有别于其他坟冢,碑文倒是极为简单:义士白棋之墓;义士王虎之墓;义士雷冬之墓; 未下马,扯开身边的酒壶,洒下一杯热酒,十几人默默的再望一眼凄凉的坟头,几人这才转身拍马行向了远方。而身后,契丹人马蹄阵阵声起,他们开始包围绳池了。 契丹人为何没有先行打探绳池虚实?契丹人先锋为何没有一到绳池便展开试探性攻击?因为骄傲,因为他们相信大汗的整整两万铁骑面前,小小的绳池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因为他们相信长生天的庇佑下,懦弱的汉人从来都只能龟缩在城内等死。当然,更现实的原因是,目前一路狂奔而来的并不是耶律德光本部,而仅仅是契丹南下大军一部!当然,当他们发现绳池是座空城时再想起去追击所谓奇兵,怕是也将一无所获! 三日后。 伴着耶律德光手下汗将之奴脸色铁青的脸色,以及愤恨的目光,绳池城一队队的契丹骑兵奔出了小小的绳池县城,而城内,一处处火光冲天而起,到处都是黑烟,黑烟四周则带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那是契丹人正用马匹拆毁绳池那千疮百孔的城墙。显然,随着这悲戚的一幕,绳池也将埋入历史的长河中,从此只能存在于人们追忆的思绪里。只不知,又有多少人还能还带着追忆那没有记录功绩,没有家乡籍贯的三块墓志铭,以及那一赔赔黄土下埋葬的孤魂。 与绳池的喧闹不同,绳池以西不到百里的一处小山坳格外寂静。小心探查之下,你会发现,山坳中尽然藏着一小队人马,约莫在三四百之数。这便是破虏军拆散之后的其中一路,而且是最精锐的一路,当然,领头的不是别人,当是贾刚、楚三以及随楚三东来的五十雄武军精锐。 当然,贾刚一部刚开始拆分时并不止这点人,不过此次西进说好听了是撤退,说不好听却也是溃逃,尽管贾刚一再解释这是为了将来,但无论如何,这些曾和契丹人战斗过的汉子任然有人心存怨恨,所以,慢慢的,有人脱离了队伍自谋出路而去。 “咚!” 一手锤在帅案上,张左耀同样虽然愤然,却也满脸坚定:“难道我不知道这样会折了锐气?难道我不恨契丹胡虏肆意践踏我家乡?不,我很在意,我很心痛,不过,我却不能不拆散了破虏军!” 看一眼沉默的手下人,张左耀叹了口气,楚三等人离去时,张左耀并未对此作出太多解释,对此了解的只有白波等少数人!现在,估算一下时间,张左耀这才召集了大多数人,沟通一下自己的想法,当然,或思考,或沉默,或皱眉,看起来能理解和完全支持自己的人并不多。 “想想吧,如果破虏军依然坚守在绳池,扼住南下契丹军的尾巴,那又怎样?外无援军,内无兵源粮草。他们除有一死,又有什么用处?康福虽然不会放任契丹西入,但他会伸出援手?”轻敲几案,张左耀缓缓道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不会有人支援他们的。他们必死!虽然不是毫无价值,但比起来今后他们能发挥出的能量,现在就死,不是太可惜了?” “契丹人不会追击?”有人追问。 “或许会,或许不会!即便追,他们会追到那里?”张左耀反问。而答案也是十分明显的,潼关,那里有开国候康福以及陇东各镇的数十万联军。 “契丹人本来就是冲着康侯爷来的,难道他们会因为破虏军的破灭而放弃西进?”又有人问。 “或许会,或许不会!我们往坏处想吧,即使胡虏不停,,那又如何,同前面的局势又有什么不同呢?到时候还是让康侯爷跟他们干上一架好了!同时我们还是保住了破虏军!同时,虽然让契丹载了跟头的绳池城毁了,但契丹人的仇去没有全报!如此,不也算是我们让胡虏复仇的计划付之东流?” “那康侯爷会放破虏军的弟兄入关?还一路抵达秦州?如此想当然,是不是有些儿戏?”还有人问。 “会!”这一次,张左耀没有给出两个选项,而是坚定的说道:“只要贾刚,或者说破虏军的袍泽愿意入陇西,康福就一定会放,至少明面上会的,侯爷的墓志铭相信你们也听说了,那是说给契丹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天下人听的,他的个性不会自食其言!至于不准入关,听其自灭则更不会,破虏军作为这次契丹南下的借口,康福虽然不喜,却不会放任他们别灭于眼前,不然他就有自保陇东,利己忘义的嫌疑,也触动了陇东联军抵抗契丹的决心与勇气。他不会冒险的。” …… 如果别的将军,或许不会像张左耀这么费力的解释,即便预估三儿等人的行动,雄武军需要做好接应的准备,也只一言而决,这一点或许是秦州军队与天下诸军不同之处,当然,张左耀并不是没有担忧,其中最让他担忧并且未提及的还有一点,贾刚等人最难行的或许不是撤出绳池,或许不是入潼关,也不是一路上的粮草补给,而是接近陇西的这最后几百里路途。而最终能坚持走到秦州,最终还能站在破虏军的旗帜下战斗的人又有多少?自己需要给予他们什么,他们又才能重燃杀敌破阵,决死冲锋的怒火??? 或许,是仇恨吧,亲忘家破的恨!或许,是爱吧,重拾心声,重建家国的大爱!也或许,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而又熟悉并向往的一赔黄土,以及黄土上简单却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的几行小字:义士白棋,义士王虎,义士雷冬,义士无名……战争,毁灭了一切,而战争中走来的人,有的记住了仇恨,有的记住了逝去的真爱,也有人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奋斗,而这些人注定了会成为未来搅动风云的一群人,只要他们还活着…… 第二百四十七章 破虏归来,死别生聚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陇西吴山城 自从张左耀领军东进以后,这个背靠千水,临近千源县城的小城就成了前线大军的物资转运地,城中有大批的雄武军后勤兵驻扎,因此,尽管已是夏伏,城中的气氛还是显得有些萧杀,不过,萧杀归萧杀,城中生活的百姓却并未因此而紧张,毕竟近年来的相处,雄武军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军纪严明,更甚者,因为物资集散的缘故,也有一些秦陇大商家直接将物资通过千水转运至吴山,城中酒楼客栈生意好了不少不去说,马头车夫所需的自然雇工也多了些,城中青壮多了门路,多少可以补贴一些家用。暗地里人们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又是普通的一天,天色将晚,街上行人少有闲聊,都是脚步匆匆,忙碌了一日,谁都愿意尽早回家休息。人群中,两个汉子一前一后也紧紧而行却又有些怪异,不同于其他结伴而行的百姓,这二人前者军装束发,显然是雄武军后勤军的士兵,而后者个子瘦高,发鬓凌乱,破衣烂衫上灰尘扑扑,倒是笔直的脊梁与晶亮的双眼能看出此人颇有些彪悍,不该是什么流氓之类。出了大街,拐入巷坊,不一会,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简单独立的厢房小院。四四相围而立。 “就是这里!”略微停顿,军汉转头对后面的瘦高个说了军,语气倒是颇为平和,没有雄武军军人平常的傲气。 “有劳!有劳!”瘦高个也很客气,其实,这些院子四周相同的低矮围墙整齐而单一,房屋也同样没什么特点,但偏偏,瘦高汉子顺着军汉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间,却有些激动的,不自觉的探头张望,略带些喜悦,也有些不可置信。也正巧,透过院子半开半掩的院门看向内里,那个院子的东厢房,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裹着灰色的头巾,手里抱着个木盆走出了正门。 “哗!!!哗!!!哗!!!”妇人并未发现院外有人窥视,她只自顾自的在着门前小院泼着凉水,动作娴熟,神色温婉,或许是为了降降温度吧,或许是正准备清扫一下!也就在女子出现的那一刻,瘦高汉子精神猛的一震,也顾不得领路的军汉,拔腿就冲那个院子冲了出去。 “咚!!” 一手猛力推开半掩的院门,瘦高个站在了小院的石阶上,然而此后,他除了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一步了,嘴巴微微张开,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一句话,就这么愣愣的望着,望着…… 先是身体一缩,院里的妇人似乎被吓着了。随后便是紧张的张望,疑惑的凝望,惊讶的上前一步,最后,她甚至忘记了手里还团抱着满是凉水的木盆,抬手可控似乎想拽住门口的瘦高汉子,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却也带着一丝胆怯,似梦非梦的胆怯,只留下脚边的木盆还在滴溜溜打转,凉水撒了一地,奔涌而流。 “嫂…嫂嫂!“而此刻,伴随着艰难的呼唤,瘦高汉子泪如泉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犹如抽空了一般双腿一曲跪倒在地。 “啊……乡岳,真的是你!”妇人终于缓缓挪动了脚步,也试着呼喊着那曾经如此熟络的名字,直到清醒过来,小步变小跑,妇人上前一把捧住依旧跪倒在地的泪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似乎时间就这么停住了,男子埋着头肆意的大声的哭泣着,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宣泄此刻的情绪,而妇人除了捧着汉子的脸不停的打量外,就是口里似是安慰又似自语的说着活着就好,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样涨红的眼眶,坚韧的她却硬是没有掉落一滴泪花,也不知是泪水早已流干,还是她不愿他看到这样一个自己,总之,一切就在这无言的团聚中凝固着,僵持着,宣泄着。 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破虏军破虏四虎唯一还活着的一个,随着贾刚三儿一同撤回秦陇的吴猴子,本命吴乡岳,当然,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秦陇大地早已声名鹊起! “好了,快起来,快快起身!”好一会,吴刘氏似乎想起来不能让自家小叔如此跌坐,忙不迭的连拉带拽的扶起瘦高汉子。 站起身,吴猴子激动不减,却也有些尴尬,有些羞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初嫂子满身是血的带着侄儿冲进自己家,告示大哥一家被门客所害,父母皆被谋害的时候,他怒红了眼却没有哭。当初领着妻儿嫂嫂千里奔逃,途中迫不得已将女儿送与他人,甚至妻子身心憔悴染病亡故于荒野时,他也没有哭!此刻他却如此不堪。其实,谁也不会笑话他的,当初再用送走嫂嫂和侄儿为条件,追随贾刚返身准备杀回绳池时,他就当自己死了。他却万万没想到他能活着,不但能活,还痛痛快快的杀伐了好几千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契丹狗贼,而现在,他还再一次的活生生的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人生数死而生,大起大落如此,怎叫人不喜极而泣?即便男儿也一样。 相见的心情略好,吴猴子总算想起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回头张望,他却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那个陪同他一起寻家的雄武军士卒早已在不知何时便离去了,只留下空落的坊间小巷。这时再看看自己嫂嫂,吴猴子也更加的钦佩那个还未见到的雄武军节度使了,不光因为自己初入吴山所受到的礼遇,更为了雄武军照顾自家的亲眷!当然,吴猴子不知道的是,同他一样的情形,正发生于吴山以及千源县城的角角落落,发生在同他一样西归的破虏军士卒军官身上。而那些雄武军士卒之所以对他们如此客气,却也是因为他们在绳池立下的赫赫战绩,这战绩,早已传遍吴山千源,早已传遍陇西之地。 意外的相聚,少不得互相倾诉分别后的苦难经历,少不得说说那些曾经的生死体验。当然,吴猴子害怕嫂嫂太过惊魂,不过轻轻带过那些厮杀,提及当初的战斗,往往只是说些袍泽之情,往往只说些杀敌痛快之类的。 而吴刘氏这边欣喜过后,也是言语颇多:“……说起来,叔叔走后,奴家被带着辗转来到这吴山城,先是住在城外草舍,那时也是心中惶恐过,还好这边有人带着我们这些孤寡做些针线,有时也做些干粮什么的,大概都是雄武将军府所用度,每月发些钱粮度日……咱家这院子,听说是将军府修葺后专门用来奖赏有功将士家眷的,我那时候被领了过来还有些糊涂,现在想来也是叔叔的关系了……!年多未见,树高了不少,也胖了些许,叔叔放心,我自是尽心照顾的,眼下正在城西学堂读书,怕是也快回来了!学堂?叔叔放心,那里面都是将军府专门请的学问人,还不止一个,将来树定然也能如你哥哥般出人头地的……” 家长里短的聊着,叔嫂自然畅谈不已,只不过越说,吴猴子也越惊讶,原来,他那里打生打死的还是有人记得的,原来这里的一切都为他们安排好了,将军府原本那光辉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高大了,当然,其中也包括那个带领他们战斗生存,到撤退的贾统领也同样如此,原来,他便是出自这样一群人之中!他也终于明白入了葫芦口后他所见识的雄武军为何个个如此精神,为何各个如此充满热忱了,而现在,自己似乎也即将成为这群人中的一个,,他有些期待了,有些憧憬了……吴猴子不知道的是,当初接纳他们这些流民,仅是为了尽快填充秦陇地区严重缺失的人口,劳力,贾刚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如同她家嫂子这样的,其实也只占此间流入秦陇地区数十万洪流中的少数而已。不过,这些即便知道了也不重要了,古语云,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有机会,一切就由希望。 聊着聊着,吴乡岳两叔嫂一下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窗外的天渐渐昏暗起来,嘎吱一声响,院外的木门被人推开,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伴着脚步一个稚嫩的声音如同雀儿般飞进了屋子:“娘,娘,我回来了,今天城里好多军爷进了咱们破虏坊……!” 月升月落,几家欢乐几家愁,吴山城吴猴子一家今天的夜晚注定无眠的。于此同时,仍然驻军于葫芦口的张左耀也正在听取白波的回报。 “大哥,加上今天新到的三路人,随楚三、薛平山行动的斥候已经有一百五十四人归营,据破虏军兄弟所言,最迟明日,薛平山最迟明日傍晚也会抵达葫芦口,二豹的兄弟也传来消失证实此事。估计他手下还有二十左右的人员一起归营。而他们所带会的破虏军士卒将官到目前也已经超过两千七百人,若算上薛平山的,估计有三千四到三千七百人。其中,伤弱占两成,有家眷的一成……有家眷在陇西的,全部按咱们事先安排的安置好了,不过其中无亲眷来到陇西的人员超出了咱们的预估,约有一半左右,现已经有全部送入吴山军营,暂归置在任福将军手下!”白波说到这里,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张左耀,见他仍然望着帐外的黑暗,一动不动的负手而立,这才继续说到:“楚三所部任无消息,按前面的消息看,贾兄弟确实和三儿一起上路的!” “呵呵,你怕我担心吗?”回头望望白波,张左耀还算轻松的询问,没待白波回答,他又言到:“放心,三儿不会有事的!我估计,他们这一路或许是最难带的,你别忘了,贾刚那小子,天性倔强,他必然期望将所有破虏军士卒都带过来,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破虏军军中中上层的军官更是有可能半路被拦下!” “大哥的意思是贾刚在尽力收拢这些想投陇东的破虏军?” “可能,但贾刚想,三儿却不会,到底他们怎么决定的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就是这个缘由耽搁了,再等等吧!对了,破虏军军纪自然不比咱们老营,你让人带个消息个任福,千万看好了,眼下他们刚到,还不能松,不然他们犯了事,怎么处理都不好,宁可他们憋屈离开,也不能放任他们犯事,不然就毁了破虏军的招牌!” “是!” “还有,问问王福的后勤部破虏军的装备到位没有!另外,告诉杜尚强,他一直想回来,现在正是机会,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教育这些彪悍的新军了!要是他敢,就来吧,三儿一到,我陪他老杜走一趟吴山,破虏军正式改建破虏营,归置于雄武军麾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谁是精锐,谁是乌合 /292118五代窃国最新章节! 破虏西归,绳池被毁,耶律德光和他的契丹铁骑呢? 契丹人自然没有走,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他也并没有把怒火发泄在康福所领的陇东一系人马头上,他们只是扎营立寨的的驻于潼关以东而已,当然,任谁也不敢说契丹人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潼关以东无论康侯爷的斥候也好,还是本地土匪也罢,统统被契丹人扫了干净,除了石敬瑭影响足够的几个大城外,大小县城村镇则是统统屠戮洗劫一遍,关东之地似乎土地都被弯刀梨了一遍似的,鲜血淋淋。 天见可怜,毕竟是大张旗鼓南下,不少百姓提前准备,或隐入深山,或南逃或西去!加之或许与石敬瑭之间有些密谋,耶律德光好像也要求过手下骑兵少伤性命,不然,怕是关东数州数十年都不得恢复。 关东的对峙一开始其实并不明朗,直到石敬瑭率兵返身平魏州,同时南吴出兵伐荆楚的消息传入潼关西蜀之后,人们才明白,契丹人与石敬瑭达成了某种默契了!估计不会真真进攻潼关了,至少在石敬瑭平定东部之前是不会了。 “都使,你就说说嘛,到底契丹人会不会打?” “我又不是神仙,潼关据此八百里,时局一天三变,我那里又能知道这么多?” “呵呵,都使不是有千里眼,次次运筹帷幄算无一漏……!” “停,停,少拍马屁,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了解?想说服那些汉子,你自己想折,别想从我这里套情报。哼!“ “额……都使,那有,我这不是担心嘛……!要是咱们这里整训着,潼关那里一打起来俺们岂不是坐失良机?你就说说嘛!” “不说!“ “说说嘛!“ “不说,我就不说!“ “你说不说?不说我……我。我不去了我!“ “真的?那……来人,去叫……!“ “别。别,都使,老大人,大哥。我说笑的,说笑的!“ …… 一路谈,一路笑,张左耀身着明光甲,宝马长剑的同属下们走在吴山城外,而与他对话的贼眉鼠眼,且脸皮颇厚翻脸当翻书之人,却是他的一员老部下-----独臂将军杜尚强。他们的目的地是吴山城外的雄武军军营,将军任福以及四千雄武军士卒正驻扎在那里,不过那不是今天张左耀领着杜尚强去往军营的目的,他们去那里是因为那里还驻扎着包括破虏四虎吴乡岳在内的破虏军东归士卒。 吴山军营离城并不远,不一会,军营已经遥遥在望,大家也默契的变得话少了些,谈及些粮草整备的公务,脸色也正经不少,说着说着,已经能望见任福早早的带着人立于大营门口迎接了。 “报都使!雄武军前军已然集结完毕,另,破虏军袍泽也于校场集中,统将任福交令!”任福没有废话,行礼之后就是禀报。 张左耀对这态度倒是习惯,随意的借口:“恩,他们不好管吧,这些时日倒是为难你了!” “末将分内之事!” “进去吧!” “将军请!” 任福转身让出了大营通道,这才准备带领大家入营,不过,这时,有个人却没放过他,冲上去一胳膊揽住了任福的脖子:“嘿,我说任兄,有些时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正经了!旅帅,你说当初咱们从青石北上时遇到的那个玄武营营官是这样的?我怎么瞅都不像啊……!!!” “呵呵!确实不像!“动手的是杜尚强,旅帅也是这些南浦老人对张左耀私底下的称呼,不过像杜尚强这样公开乱喊的确几乎死绝咯,还好张左耀也不在乎,而此刻,听了老杜的话,张左耀似乎也有些追忆,不过半响,他却玩味的望着杜尚强说到:“不过我也觉得某人和那个断了条胳膊就要死要活的废物不像啊,也和那个雷厉风行刚毅甚至有些暴戾的独臂将军不同啊,他倒越来越像个子成天只知道嘻哈打趣别人,全然不顾自家脸皮堪比城墙的家伙……!” 随着张左耀的话,众人一阵大笑,杜尚强则一脸尴尬,任福一脸庆幸,倒也不在乎自己的脖子被人卡住,就这么随着张左耀往吴山军营校场走去。 玩笑归玩笑,说话间,也人感叹世事无常这些年跟着张都使确实变化太大了!不过,与其他人简单的感慨不同,张左耀也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许当初初见时的任福满脸猥琐,言语轻浮,不过是那些年怀才不遇,迫于现实逼迫而故意流露的玩世不恭。而此刻的杜尚强,摒弃了断臂后形成的暴戾,其实也不过是恢复到更早前那个四肢健全南浦小兵的本性,回归本真自我。就在这个人的思绪纷飞中,众人来终于来到满是人头的校场。思绪也被这里的吵杂打断了! 皱皱眉头,张左耀显然是有些意外,虽然心里有准备,他却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此刻校场上泾渭分明的分处两个阵营,由校场左侧的点将台分开,左侧队列整齐,营伍清晰显得号令分明,高级军将立于军阵最前方身板笔挺,目不斜视,依稀有着后世那些强兵的影子,这是自己的雄武军!而另一边,天了,那里就是一锅粥,所有乌合之众所特有的特质在这个阵营里显然都可以得到体现。唯一让人欣慰的,或许只是那些人神色间流露的傲气,以及旺盛的生命力吧!但这也最可笑的一点,他们似乎还当自己这点精气神很了不起似的,似乎自己很精锐,似乎他们并不比身旁的雄武军差。或许他们早已忘记,面对契丹人他们不过是决死的复仇,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并非精锐。 说全不是也不尽然,这些乌合阵营之前,有一个孤单单的身影军姿笔直的站立着,带着倔强,带着激动,带着憧憬,或许看到张左耀的目光望向自己,这个身影双手一提,小跑而出,一系动作都是标准的雄武军军事动作! “禀报都使,雄武军军官训练营第十期毕业生,前锋军军前裨将贾刚回军复命,此去仅带回杀胡虎士共计三千一百二十一人,请都使训话!” 随着贾刚的话,校场顿时响起许多议论声,雄武军一侧的阵列更是出现了许多恍然的表情,因为他们都清楚军官训练营是什么地方,更清楚第十期意味着什么,那可是雄武军的老人了,那时候同贾刚同期的军中裨将此刻大多都是水涨船高,至少也是中军副将一级了…… 张左耀没在乎议论,他只是对贾刚招招手,待他来到身前,啪,郑重的军礼送上,而后,张左耀温和的指了指身后老杜等一干准将军所站的位置最后一位:“准许归建!” “嗡!嗡!” 随着贾刚的站位立定,破虏军这下子可热闹了,吵吵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显然,贾刚的地位足可以保证他们这些出生如此的人有一个好的结果的。当然,他们早有设想,只是得到明确还是不能不兴奋,不能不开心。 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张左耀却还是皱了皱眉头,随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吼叫般发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传令!” “哗”随着张左耀的发话,张左耀身后的旗令兵条件反射般猛然举起了战时才用的令旗,带起一阵风声。随后他愕然的转转头看向了张左耀! “雄武军听令!”等待片刻,张左耀大声喝令起自己左侧列阵的兵士:“全体都有,向左转!” 尽管疑惑,尽管不解,不过雄武军长期的训练保证了所有人都遵照命令行动,包括前排的高级军将!“哗!”转身,“咚”并脚!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迅捷有力!而随着动作的完成,三千将士转而将脸对向了右侧的破虏军乌合!这一刻,所有声音陡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气氛怪异。 “全体都有,齐步走!”还是张左耀那生冷的命令声。而此刻,点将台上不少人也都明白了张左耀的用意,不禁有些瞪大眼,生怕错过什么似地。 “哗!” “哗!” “哗!” 依旧没有半刻迟疑,因为雄武军每个人都在训练时体会过,给你半息思考时间,过后就是教官们就会邪笑的将你请去‘喝茶’,所以,可以思考,但命令必须执行,直到下一个命令传达。当然数千人一旦行动起来,接下来再传命令地下也是听不到的,同样列于阵中伍长们便紧紧盯住了张左耀身旁的旗令兵! “哗!” “哗!” “哗!” 旗令不下,雄武军便要一往无前,一步两步三步,两军阵列本就不远,此刻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如果说先前的破虏军很嚣张,此刻他们则是很紧张了!但是他们依旧沉默着,只是很多人早已不自觉的转身面向了雄武军军阵,气氛显得非常压抑。 “这是什么意思!”突突的,不知谁询问了一句,也打破了点将台右侧的平静。 “嗡!”的一瞬间破虏军士卒纷纷叫嚣起来,只是一静一动之间,实在吵杂,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而这股浪潮又迅速的被对面传来的脚步声压制!一步,又一步,铿锵而有力,短短数步,破虏军突然荒唐的觉得这简单的脚步也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踏破一切的力量,并不比当初的契丹马蹄来得弱。